雾雨清秋

“巧立名目、混淆视听，问题不仅仅是用词不当。从以往写工作总结上看，“推门课”都是领导们听的。当然，这也是学习普通话的好时机，可惜校长们都不去推门。”林思是没看见哪个校长去听课了，可这“推门课”的叫法，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大领导们在听课；而这若写进工作总结，岂不是把他们的形象给“光辉”化了吗？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林思还想：这部长每节课都听，莫不是在挑骨干教师？可他有那把刷子吗？
选“最受学生欢迎的课”也好，整“推门课”也行，都高明不到哪去，而骨干教师用此法子怕是难以找到。
这如今的老师都清楚，干这一行，新秀冒得非常快，今天你是骨干，明天就有人超过你，你若真弄出一批骨干放在那儿，没几个人心里服气。说他是骨干，主要是说他教的学生考试的成绩好，或比赛能拿奖，可影响成绩的因素很多，不然就不用大抢生源了。现在很多年轻人教的学生的成绩都很好，甚至比高级教师教的都好；指导学生参加比赛，更是年轻教师的强项。高级职称也就是个级别标志，还真不是能力的代名称。
小徐老师就没有高级职称，可她的课却非常受学生欢迎，每次选课她都榜上有名，说她的课是全校最受学生欢迎的一点也不为过。也许因为她是副科老师的缘故，学校也不表扬她。过去她常讲公开课，新校长来后再没讲过，可每届的学生都喜欢她的课。这是为什么呢？那还要从她上课的风格说起。

大家都听说过，在国内成绩不好的学生，一出到国外，就似变了个人，不仅勤快好学，成绩上的也快，还不自卑厌学了。其原因之一就是讲课方式不一样。小徐老师上课的方式就与其他人不同。常规的填鸭方式若不是为了考试，没人会喜欢。人家小徐老师那种开放式的讨论、总结式教学，既能调动学生的情绪，又能启发思想，更能培养学习能力，更适合学生的成长，更受学生欢迎。小徐老师这些年就是采用开放教学法，才在学校独树一帜。她讲职业指导课，这课若是不想点办法，很难吸引学生。可现在，学生都喜欢她的课，就是喜欢她那独特的教学风格。其实她的课也不神秘，就是有点像借助了国外的教学模式，放手让学生去做，让学生参与整个教学，先给他们一个论题，不定框框，让他们自己去发挥、去想象、去收集信息、去整理资料，之后自己结题。看起来好像不好完成，可学生们特别喜欢自己动手，他们分好小组，就十分投入地去做。最重要的是学生的电脑工夫比老师们的厉害，他们在学习中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技能，这也能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使做出来的结题报告内容丰富，思路清晰，而且技术手法也非常了得。学生们的特点就是好表现自己，只要你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努力去往好里表现。再说，发现和探索是孩子的天性，她的这门职业课程用开放式的方法上，就比用常规的满堂灌更适合学生。
而文老师呢，她是年轻的临聘教师，工作自然倍加认真，她的课也入选了“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可这并没给她带来多大安慰。前几天，她见报纸上说，临聘教师每个月能拿到六七千的工资，但她从来都没领过那么多，她每月就只有四千多大元，按照报纸上的说法，还有两千多钞票没落到她的包包里。虽然工资打了折，可“推门课”却不能漏，这让她觉得不公平。报纸不说，她还不清楚这事，可如今知道了，就不能不想。

二十四 文老师的烦恼

“小文，你怎么好像闷闷不乐似的。”下午许老师见办公室没别人就问道。她觉得小文近来沉默寡言了许多。
“有什么好乐的。”文老师无精打采地说。她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脸色略显苍白。“你说我们比谁少干了，怎么就不能同工同酬呢？”
“这事啊，还真是个难说的事，也许上面给了，是下面的领导给变动了。”许老师说，可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小文会更难受，就又说道：“听说有的学校还不能按时发呢。”
“唉，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在哪儿都一样，都先进文明不到哪去。”文老师说话的声都弱了，这段时间她心事很重。
“是啊，这观念的改变才是最重要的。”话虽这样说，可许老师还看不到有改变的可能。凡涉及到钱的事，官人们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再干下去了。”文老师往椅背上一靠，一脸茫然。
“能找到一份工作也不容易，再难都得坚持。”许老师开导起来，“你看学校总有老师来试讲，可留下的不多，困难都是暂时的，总能改变。”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招考，就是有机会考，听说竞争也很厉害。”文老师又说了件心烦的事。她们这语文学科这几年好像没招考过，而且职校基础课老师招的有限。
“我也听说很难考，要五六十人争一个名额。”许老师多少知道一点，这种考试不比考公务员容易。
“听说有的人屡考都不中。”文老师滚了一下鼠标，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说。
“考几次才过的人很多，总结出经验了就能过了。”许老师安慰道。“你男朋友那面怎么样了，他还来不来了？”许老师见她在电脑上看一件男装衣服，就顺便问了一句。
“没问过他，不想问了，烦。”文老师又滚动了一下鼠标，屏幕上又出现一件男装格子服。
“你也别怪他，他能想着来看你就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许老师看见她一直在看那件格子衫，就问：“今年是不是流行格子衫，我看见街上很多年轻人穿。”
“我妹说，那女的给他买了一件紫红色格子衫，”文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她知道他那人有贪便宜的毛病。
“是你妹妹说的？”许老师一下子不知怎么说了，见文老师那失望的神态，就又道，“你妹妹又没说他给那女孩买衣服了，别想那么多了。”
“他不是不想给她买，他这个人有时极其抠门。我送他礼物时他也很少回赠。”文老师说话时挺气，可一说完就笑了。也许她觉得很解气，抠门也没什么不好啊。
“你们那儿的男的是不是都有点抠门？”许老师觉得这样说会让这小文轻松些。
“有点，”文老师说，“特别是当官的，对员工可吝啬了，不然他就不会想到这边来了。”
“我前两天还听央广新闻报道了盐城的一个负面新闻，是说一企业灰尘污染严重，项目被叫停仍上马。”许老师因为和文老师在一起后，总能记住盐城的新闻。
“这种有令不行的事我们那儿多着呢。”文老师早就习以为常，就算听到也记不住了。
“我都在央广新闻中听到过好几次盐城的负面新闻了，这地方真不一般。”许老师是觉得那里的人不一般，眼里好像没有王法。

“有什么不一般，都是钱惹的祸。为了钱哪还有法和天！”文老师说的很实在，一点都不护短，可见那里的情形她也看不惯。
“出来也好，见见世面，发展空间也大。”许老师不知怎么说起官话了，也许不该当着小文说她家乡的不是吧。
“年轻人出去的不少，要不是我劝，我妹妹都想来。我男朋友都说过好几次要来了。”文老师边说边滚动着鼠标，又看了几件格子衫。
“能来就好，你还是要主动些，多打电话，让他早点来，人不来，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许老师以为这样一说小文会点头，可结果是她使劲地滚动鼠标，显得非常焦躁。许老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唉，真搞不懂她们。”她想。
“他来不来都不重要了，他想什么我也知道。”文老师还在滚动鼠标。“他这人啊就是花心，这山望着那山高，可真要让他爬上去，他又没那本事。”文老师一气急，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可他是属猪的，蠢。等哪天人家又跟他拜拜了，他就又想起我了。”文老师赌气地说，她太了解他了。
“其实只要你们不分开这么久，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了。”许老师真地很想安慰她，不过她也觉的这样的人谁碰上谁倒霉。想当年，她自己的运气也不好。
“他是狗改不了吃屎，我都烦透了。”文老师忽然扭过头来说。这会儿她的脸少有地带着怒气，她一定是忍不住了。这年轻人交朋友，即便天天看着都不一定不出点什么事，何况她那男朋友远在老家，又是个不省心的人，她能不烦吗。
“让他多碰几次壁，也不是什么坏事。”许老师之所以说这话，是她隐约觉得是小文更有情分，虽然有气，可也不会轻易放弃。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个年轻人还真不能长久分离，不然难免节外生枝。为了谋生、工作和发展，如今这年轻人真是不容易。
“我恨死他了，他若是干脆点我也不在乎，可你看他那黏糊黏糊的样，招人烦。”文老师好像真的烦得不行了。“有一次他招惹了个女孩子，那女的上心了，送了他很多好东西，都是拿得出手的。可他老毛病总犯，只进不出，那女孩就不愿意了，认为他不诚心，就想把东西要回去，他虽舍不得，但还是照办了。只是脚上那双鞋穿过了，人家不要了，他就当然留下接着穿。后来我问他，那名牌鞋她怎么不让他赔，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大言不惭地说，他这人有女人缘，只要他不还，人家是不会当真往回要的，她们只是试探他，他就顺水推舟了。你看看，他有没有个正经。”文老师越说越气。

“时代变了，女孩子主动的也不少。”许老师说这话也是想让小文消消气，谁想这又让她想到更多的不痛快。
“他有个我不喜欢的大毛病。”文老师接着说。
“哦，这毛病还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吗？”许老师有意想逗乐。
“我都气糊涂了，”文老师想笑，却没笑出来：“他是个‘真宝玉’。”
“真宝玉？”许老师没听懂。
“我是说，他这人就是总跟女人搅在一起。上学时如此，工作了还那样，他在哪儿都把女人团结在自己的周围，累不累，哼。”文老师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吗？”许老师这回真笑了，心想小文是嫉妒呢。
“这个买饭，那个买水，也不怕给香粉熏死。他就是个花心小蜜蜂。”文老师撅着嘴道。
“哟，花心小蜜蜂好像比花心大萝卜好听啊。”许老师又笑起来，“他不是花心大萝卜就行。”
“他敢，”话没说完，文老师就打住了，心想：“他有什么不敢呢？”
“他这样的性情，就得有个厉害的看着他。”许老师这么说，那是深有体会。“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干，早日转正，也好快点评个职称。”
“我也是这样想，可就怕一次考不上，那就麻烦了啊。”文老师很担心这事。她有时也想回去算了，免得那蠢家伙没个正形，可就这样走还是不甘心，心里真是很矛盾。“听说前些年哪个学校的代课老师因没希望转正，就要跳楼，是吗？”她一下想起了这件事。
“那都是没办法的办法，指标不够，还得等啊。”许老师也听说过此事。
“你说这指标是啥东西，明明需要那么多萝卜，可却不给挖坑，这是为什么呢？”文老师有点激动了，“听说那人一闹还挺管用，不少老师都粘了光。”
“那是上面怕出事，不得以而为之。”许老师知道那是印证了老百姓的一句话：有钱的不怕有权的，有权的不怕有钱的，可都怕不要命的。
“重视教育就该给予资金支持，转正不容易，评职称也不容易，这书是白念了，太累了，太伤自尊了啊。我就不明白，个个学校都学生超编，都在‘超载’运转，为什么还不多给些名额，让更多的老师入编？这对工作和学生都好，为什么做起来就那么难？”文老师不愧是教师，她的确思考了很多。

前些年是发生了一件极端的事，那是某校的一位代课教师熬不住了，就要跳楼。代了那么多年课，经济损失、精神折磨、生活不稳定，都足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干出意想不到之事。要是上面不及时采取措施，说不定还就真跳下去了。虚惊之后，很多临聘教师都迎来了曙光，都如愿转正，成了一名光荣的正式在编教师。可是，后来听说就是因为那次招录的人太多，占用了太多名额，这之后就招的少了，连考试都大减。那次之所以有人要跳楼，就是转正的太少了，一下积累了太多“临时工”，激起了众怒。这下，有人就不明白了，每年招那么多公务员咋就不嫌多，招上了还享受那么多优惠待遇，那不花纳税人的钱吗？可教师每个学校都缺，怎么就不多给名额呢。还有个现象就是，这城里学校的学生人数每年递增，也不知哪来那么多孩子，年年都建新学校，也赶不上学生的增长，这临聘教师也成了主力军，只是待遇一定有别。
其实，每年学校都有刚毕业的大学生入职，这些人应该是幸运儿，从大学到中学，工作一步到位，很让那些代了好几年课的“老教师”羡慕。可学校年年扩招，每个学期都缺教师，“临时工”自然就少不了。要想转正，就得有耐心等着“招安”考试，可录取名额极少，转正之路上有的人没走到头就知难而退了，有人改行，有人打道回府了。立场坚定而留下来的不仅要为招考揪心，不知何时能转运，还要为评职称揪心，而评职称对他们来说更是个头疼的事。

二十五 校长点火

一说职称，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些年物价飞涨，要说过去大家看重的是名，而今可能更看重利，不然怎么就竞争的那么激烈。当然领导们不用担心，他们多能一次过，难的是老百姓。职称评定不过是一种形式，不见得高级教师就一定比一、二级的真强到哪里去，尤其是现在，能帮学校参加比赛拿奖的多是年轻的没有高级职称的老师。要说有什么明显不同，就是工资待遇差别很大。若是评晚一两步，就步步都赶不上了，以后再来个什么政策就与你关系不大了。天有不测风云，谁让你命不好呢。为此，闷闷不乐的大有人在，抑郁抵触的大有人在，痛发牢骚的大有人在。
说政策，政策就到，2010年就来了个绩效工资，可冲在前面、抢站最佳位置的当然是领导，毋庸置疑，每个单位都一样。当然你也怪不得领导，谁不胳膊肘往里拐。近水楼台，政策也总是要有利某些人的，人家也认为自己的贡献最大。名曰激励，可激来激去总对老百姓不利。网上就有一段牢骚，确实很经典，字不多，是这样说的：“一份工作，两份报酬；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偏行政，轻教学，官效工资；教得再好不如当个领导；近水楼台先得月，还得想法先提干。”看，怨气不小，才气也不小啊。无论是什么政策，执行起来总跑偏。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对策都是当官的想的，他们自己高兴就够了，想个个都欢喜也不可能。如今除了官人，还真没谁指望绩效工资发财，那就没必要太过认真，事事都要想开点，不然损失点钱是小事，别抑郁成疾，搭上了身体，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可谁想，明白了、想通了没两年，又有新政策推出，最兴奋期待、冲锋打头阵的还是官爷爷，因为他们一直把守着最有利地形，即便吹了冲锋号，小兵豆豆们也冲不上去，而人家不费一兵一卒，就稳拿第一，就像古人打仗似的，就只看将军一人独斗。
可现在的官爷还真与古人的不一样，人家是真本事，让人佩服；而现在的一些爷尽干些“老鼠仓”的事。不得人心是小事，招人恨也是小事，公然损害他人的利益才是大事，那是没有德行。谁都想不到，好好的一个政策，他一红眼，就全搅了，就不要德行了。其他事发发牢骚也能过忘，可这种事非同小可，真正关乎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不然他老头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险，玩的那么阴损。

镜头回放到开学。新学期一开学，最受关注的第一件事是《专业技术岗位》重新申报。为何要叫重新申报呢，这是老师们坚持原则的胜利，不仅纠正了校长的错误做法，还有效地维护了自身利益。
《专业技术岗位评定》是上学期上面推出的一项新工程，是激励制的另一种形式。这么重大的事，总该把上面的精神告诉大家，如：有什么要求、条件、框框等等，都要公布得一清二楚，让老师们心里有数，各自对号入座，免得出了差错影响工作和情绪。这项重要的事情，上面交给各校长办，是相信他们有能力、有公心去完成任务；上面也许想不到还真有人不作为、瞎作为、乱作为，把事情搞得一团遭，把教师们气的七窍生烟、怒不可遏、火冒三丈、肺也炸了。这个祸，就是那新校长老头闯的，这把火，也是他点的。他才来那么几天，就敢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绝对印证他这人真是有大问题。他总称自己是人才，此刻看，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他那不过是歪才而已。但这歪才也是才，还是他的特色，是他损人利己的法宝。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么精心设计的程序和板上钉钉的利己结果，最终还是过不了老师们这最后一关。这要是在他老家，他明着来都没人敢说个不字，但是在这里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干这种事，可望着碗里的肉不能抢先入口，他特别难受。好在他是校长，他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同意也晚了，哈。先斩后奏，这就是权势的威力，我字当头，这就是官爷的特权。
百姓爱说有理不在声高，那是你没碰上没理的人。这种人，没理就靠声高，震不住你，还吓不住你？你怕了，就说明你没理，这老头校长玩的就是这个逻辑。他嗓门大，关键时刻就靠那“爆发力”救驾，屡试不爽，这次他又要指望这个了。他也曾在教工大会上验证过他的大嗓门，还真灵。只要听见会场不安静，他就不高兴，就会猛地“路见不平”一声吼，最离谱的就是，一次开大会，校长在上面讲，老师们在下面讲，没人想听校长的。校长越讲越气，就想怎么寻个法子震慑一下台下的老师。他就想，咱有个灵验法子，来给你们亮一下。他停下来，注视着下面的老师，以为只要他不讲话了，老师们一定会注意到，就会像学生那样都抬起头来看他，到时他就点个名，当众批评。可老师们不爱听他那吹吹呼呼的讲话，没人抬头，没人理他。咦，怎么会是这样，这法子这回怎么不灵光了？真没想到喔。校长愣住了，他扫了几眼会场，有心点个名，却又叫不上来，就想该来点厉害的了。就见他凑近话筒，放大声音说：“你们上课也这样吗，你们怎么对付学生，我就怎么对付你们。”
“噢，天啊，这哪里是一校之长应说的话？”有老师就想了。可他就是说了，还挺见效，会场一下子就鸦雀无声了。不幸的是，大家更不爱开会了，若是哪个周五赶上他“出差”了，个个都高兴得差不多要庆祝了。

虽说大家不爱开会，可有的会还必须开，就算他校长在《专业技术岗位评定》上做了手脚，也要给老师们一个交代，那就得开会。可想起那次难忘的教工散学大会，绝对可以载入校史：那场面、那架势、那气氛是老师们从来没经历过的，不是“千万不要忘记”，而是谁都不会忘记。从前那么和谐的学校如今竟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而点火者就是校长本人。不管大家多么遗憾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有这么个私字当头的校长，《专业技术岗位评定》就很难顺利进行，受窝囊气就是注定的了，这是后话。
再看林思，她和大家一样，也烦开大会了。为此，她还写了个段子寻开心，题目就是《身边事一桩》，正文是这样写的：
“听说今天经理出差，员工们都很高兴，紧张了好几个月，经理终于又去出差了。听说这次走的还挺远，是出国，到底是去哪个国家，谁也说不清楚，反正走的越远越好。员工们大多不喜欢他，只要他不来公司，大家就像过周末一样开心，管他去哪儿，只要不来就值得庆贺。说他老迈自私、思想僵硬、管理方式落伍、老得不能与时俱进也不为过。总之，在他的公司干就是不爽。不是大家不想换工作，而是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总不能因小失大，将就着过吧。这不，经理又去出差了，一年能让他出它几次差，大家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也许就是知足者常乐吧。
八点了，员工们陆续都到了公司，也许是怕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不是真的，大家就聚在一起议论开来。因为这个老经理总是把员工当外人，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员工，结果大家也养成了一个打赌瞎猜的习惯。赌的五花八门，猜的八仙过海，虽然几乎每次都猜不对，赌输的人不下一半，可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因为这是老经理给他们代来的最大快乐。
马上，说话就进入了正题。A说他是去台湾了、B说他是去日本了、C说他是去北京了，D一听就急了，说要往远里猜，比如是去欧洲了、美国了或是加拿大什么的，好让大家多快活几天。结果好几个人都猜是去“扭腰”了。接下来该讨论赌点啥，公司的待遇自从这老经理到任就走了下坡路，大家都不肯往大里赌，小打小闹意思一下就行了，不就是讨个乐子吗。比如，几根烟、一个雪糕、一块巴掌大的巧克力等，但赌的最多的还是饭堂每天发的那盒鲜奶，不用花钱、不用跑腿、借花献佛就行了。就有一个人不愿意赌鲜奶，那就是老K，大家都知道他家人多，又有孙子，那盒鲜奶虽说是给员工补身子的，可老K就是舍不得喝，每天都按点按时地拿回家给孙子喝。不过，有钱难买愿意，只要人家自己高兴就行。

大家正议论的欢，老K也开腔了，他说他还是要赌烟，可话音一落，就遭到一致反对。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老K的普通话说的不好，上次他赌烟，就让大家吃亏不小。按说他赌的是烟，男士们都挺高兴，都盼着他赌输，好抽上一根这个铁公鸡的烟。不出大家所料，老K真的输了，可还没等开始庆祝，一盆冷水就迎头浇了下来。原来老K说他答应赌4根烟，不是十根烟。大家说不是4根，是10根，不信你再说一遍。老K马上又说了一遍，可大家听起来还是10根。老K急了，说你们看我这4根手指还举着呢，没错。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大家都让他赌点别的。老K想了想，觉着还是不能赌鲜奶，那就还赌烟吧，花不了多少钱。他这边刚定下来，其他人就不同意，又闹腾了一会儿，一个小时都过去了，还没进入工作状态。乱是乱了点，但各个都像过小年似的开心，平时太压抑了，好好放松放松也没啥，更何况这也不是常有的事。
“啦啦啦、哈哈哈、喔喔喔、嗷嗷嗷”，正当大家兴高采烈，兴奋得忘乎所以之时，门，就是这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开了！老经理像幽灵一样闪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副经理，穿着扎眼的橘红超短小罐裙。刷，屋子一下子静下来，好像空无一人。不过这与奖金无关，本来奖金就少，没法在乎。这是人们在情况突变时的一种本能反应。如果说这会影响到什么，那就是旅游，不过谁也没答应员工今年能否一起集体出游（三八不算）。几秒钟后，有人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也许是刚才哈哈、嗷嗷地叫过头了。
待大家稳住神，只见老经理铁青着他那本来就挺黑的脸，一语不发。“嗦嗦嗦”，有人开始打颤发抖。“从今天起”，突然老头说话了，“午餐停发鲜奶”。“呼呼呼”，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改发盒装奶，每月一次性发一箱（24小盒）”，“啪”，没等众人缓过神来，门已关上，经理老头不见了。“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门外传出刺耳的声音。
“这女人咋这横？”
“吃呛药了！”
事后打听到，老经理下个星期才出差，唉。”
这里，林思之所以拿鲜奶说事，她是在写实，没瞎编，只是影射而已。其中那个说不好普通话的老K和那个吃呛药的副经理也是人有所指，老师们一看就明白。而这“鲜奶风波”就是发生在新校长上任后的事。这事干得不咋地，让大家又失望、又不满，不仅又想起了前校长的好，又觉得真是“老九”不能走啊！

要说前校长，那对老师是关怀备至，不仅中午的工作餐花样多、质量好，餐后每人还发一盒鲜牛奶，就堆放在门口的长桌子上，自己拿就行。可换了校长后，不知为什么，没过多久，就要签名才能拿了。有老师就想了，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就一盒鲜奶吗，他还想多拿？好几年来，都不用签名，也没见不够发了。
现在，这校长老头一小心眼，就要限制别人了，就心痛这鲜奶了。特别是，当他见每天给老师们发那么多鲜奶，心里就不舒服了，就想，又不是小孩，都这么大的人了，喝什么鲜奶，浪费钱，有饭吃就不错了。不能再惯着这帮人了，得找个理由，给他们断奶、断奶、断奶。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正当理由，可这鲜奶不断，他就心疼不已。怎么办呢，嗯，有了，咱给他们换饮料。想到此，他的心疼得到了缓解，第二天，他就自行决定，宣布下个月不再发鲜奶了，要发饮料。
没两天，下个月就到了，校长当机立断、刻不容缓，马上给老师们断奶，改发饮料。如此一下子就了去了他的心病，他就是见不得在老师们身上花钱，哪怕是为了身体好，工作好，那也不行，不是已经给你们工资了吗，还要喝咱的奶？哼！他觉得那些工资都是他恩赐给别人的。
这些年，老师们可是从来没受过这种“虐待”。理由呢？怎么不给个理由就断奶了？
“留着钱好给他孙子买呗。”
“又没花他的钱，他凭什么断奶？”
“开个发票，难吗？”
“也是，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就是别有用心，就是在打歪主意。”这话算含蓄，可大家也知道其中之意。
这校长还是老了，考虑问题不周全，他没想到，动一个人的蛋糕容易，可他动了全体员工的蛋糕，这火就点大了，就惹火烧身了。那段时间，断奶成了热门话题，毕竟天天要聚在一起吃中饭，议论、吐槽的话就像一盆盆热水朝他浇来，烫得他坐立不安，就想，这断奶怎么就像点了一把火，还天天越烧越旺，再不改过来，非得烧死咱不可。
结果是，在老师们的意见和压力下，校长不敢再发按他的旨意买的那些差劲的盒装饮料，只好“改邪归正”了。不过，为此他还心痛了好几个月，晚上还睡不着觉了，就不停地想：我的奶呀，我的奶呀，真是可惜了呀！当然，这种“断奶”行为点起的大火，也把大家烧痛了，是心痛：他心里根本就没咱老师们啊！

二十六 不捐款的惩罚

自从这新校长来后，大家的窝囊气就没少受，就说那捐款吧，都捐的窝囊。
这些年，学校的全体教师像全国人民一样没少捐款、扶贫、帮教、赈灾，而且每次都很慷慨。国人的传统美德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特别是年纪大的老师，捐了多少次、多少数早都记不清楚了。只要上面一个号召，没有不响应的。既然是捐，理当自愿，上边把情况说清楚，大家量力而行。多高尚自豪的事，可没想到，如今给这老头校长上来一操作，就变味了。
想当年，原章校长带领老师捐款时，大家都积极参加，有老师一下就捐5千。当然，那次是文川地震，太需要帮助了。可轮到这老头校长组织捐款时，怎么就变的少有人参与？怎么就卡住了？按说那受捐的学校还是局里的扶贫学校，离大家也不算远，老师们都去看过，还吃过人家的农家猪肉，应该积极参与捐助才是。不说是吃了人家的嘴短，可怎么说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学校，那为什么最后却捐了那么点？为什么又招来一片骂声？其原因还是出在这新校长身上。说到底，就是因为他名利熏心，他的工作理念不对头，他的工作方法太生硬，他对老师的情份太不真，他的人格魅力指数太低，他深深伤了大家的心！看见他，老师们再也没有捐款的热情了。领导能当成这样，也不是一般的“有才”啊。
而那个受捐的学校就是这校长挂职过的某县的一所学校，那次还是他亲自带领老师们前去参观的。至今，那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大而空旷的校园、那一排排站在地上等着打开水的水壶、那衣着简朴的校领导、那简陋的会议室和那教室里默默看书求知的学生，谁会忘？谁无情？不是瞎说，如果前校长号召捐款，大家每人捐的最少都不会低于百元。捐款是自愿的，可现在却没人愿意捐了。意志是不能强迫的，一个行为不公的领导，没人会跟着他，听他的，最终也只能落得孤家寡人，没人拥护、没人支持。就像一伙朋友一起打球一样，你总是拿着球自己跑，宁愿犯规，也不把球传出去，完全不讲规则，谁还愿意跟你玩？
但是，让老师们大呼受不了的是，你不想玩了，人家要玩，还要玩赢。当这老头得知捐款进展不顺利时，很是恼火，就想：平时都是我养着你们，你们敢没良心，敢剥我的面子，看我怎么整治你们。他总认为老师们的福利开销花的是他的钱，是他在恩赐大家，他忘了他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还都是前校长积攒下来的。本来，刚一接到捐款任务时他挺高兴：这是上任后他第一次组织募捐活动，一定要多募集一些，给局里留个好印象。当然这件事得让吕主任去布置，越快越好。只要是与钱有关的事，他都火速行动，当天他就把此事跟吕主任交代了。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又把隔壁的吕主任叫过去。
“捐款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上面还等着要钱呢。”他问，也不给吕主任让座，只管自己先坐下。

二十六 不捐款的惩罚

自从这新校长来后，大家的窝囊气就没少受，就说那捐款吧，都捐的窝囊。
这些年，学校的全体教师像全国人民一样没少捐款、扶贫、帮教、赈灾，而且每次都很慷慨。国人的传统美德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特别是年纪大的老师，捐了多少次、多少数早都记不清楚了。只要上面一个号召，没有不响应的。既然是捐，理当自愿，上边把情况说清楚，大家量力而行。多高尚自豪的事，可没想到，如今给这老头校长上来一操作，就变味了。
想当年，原章校长带领老师捐款时，大家都积极参加，有老师一下就捐5千。当然，那次是文川地震，太需要帮助了。可轮到这老头校长组织捐款时，怎么就变的少有人参与？怎么就卡住了？按说那受捐的学校还是局里的扶贫学校，离大家也不算远，老师们都去看过，还吃过人家的农家猪肉，应该积极参与捐助才是。不说是吃了人家的嘴短，可怎么说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学校，那为什么最后却捐了那么点？为什么又招来一片骂声？其原因还是出在这新校长身上。说到底，就是因为他名利熏心，他的工作理念不对头，他的工作方法太生硬，他对老师的情份太不真，他的人格魅力指数太低，他深深伤了大家的心！看见他，老师们再也没有捐款的热情了。领导能当成这样，也不是一般的“有才”啊。
而那个受捐的学校就是这校长挂职过的某县的一所学校，那次还是他亲自带领老师们前去参观的。至今，那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大而空旷的校园、那一排排站在地上等着打开水的水壶、那衣着简朴的校领导、那简陋的会议室和那教室里默默看书求知的学生，谁会忘？谁无情？不是瞎说，如果前校长号召捐款，大家每人捐的最少都不会低于百元。捐款是自愿的，可现在却没人愿意捐了。意志是不能强迫的，一个行为不公的领导，没人会跟着他，听他的，最终也只能落得孤家寡人，没人拥护、没人支持。就像一伙朋友一起打球一样，你总是拿着球自己跑，宁愿犯规，也不把球传出去，完全不讲规则，谁还愿意跟你玩？
但是，让老师们大呼受不了的是，你不想玩了，人家要玩，还要玩赢。当这老头得知捐款进展不顺利时，很是恼火，就想：平时都是我养着你们，你们敢没良心，敢剥我的面子，看我怎么整治你们。他总认为老师们的福利开销花的是他的钱，是他在恩赐大家，他忘了他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还都是前校长积攒下来的。本来，刚一接到捐款任务时他挺高兴：这是上任后他第一次组织募捐活动，一定要多募集一些，给局里留个好印象。当然这件事得让吕主任去布置，越快越好。只要是与钱有关的事，他都火速行动，当天他就把此事跟吕主任交代了。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又把隔壁的吕主任叫过去。
“捐款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上面还等着要钱呢。”他问，也不给吕主任让座，只管自己先坐下。

二十六 不捐款的惩罚

自从这新校长来后，大家的窝囊气就没少受，就说那捐款吧，都捐的窝囊。
这些年，学校的全体教师像全国人民一样没少捐款、扶贫、帮教、赈灾，而且每次都很慷慨。国人的传统美德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特别是年纪大的老师，捐了多少次、多少数早都记不清楚了。只要上面一个号召，没有不响应的。既然是捐，理当自愿，上边把情况说清楚，大家量力而行。多高尚自豪的事，可没想到，如今给这老头校长上来一操作，就变味了。
想当年，原章校长带领老师捐款时，大家都积极参加，有老师一下就捐5千。当然，那次是文川地震，太需要帮助了。可轮到这老头校长组织捐款时，怎么就变的少有人参与？怎么就卡住了？按说那受捐的学校还是局里的扶贫学校，离大家也不算远，老师们都去看过，还吃过人家的农家猪肉，应该积极参与捐助才是。不说是吃了人家的嘴短，可怎么说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学校，那为什么最后却捐了那么点？为什么又招来一片骂声？其原因还是出在这新校长身上。说到底，就是因为他名利熏心，他的工作理念不对头，他的工作方法太生硬，他对老师的情份太不真，他的人格魅力指数太低，他深深伤了大家的心！看见他，老师们再也没有捐款的热情了。领导能当成这样，也不是一般的“有才”啊。
而那个受捐的学校就是这校长挂职过的某县的一所学校，那次还是他亲自带领老师们前去参观的。至今，那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大而空旷的校园、那一排排站在地上等着打开水的水壶、那衣着简朴的校领导、那简陋的会议室和那教室里默默看书求知的学生，谁会忘？谁无情？不是瞎说，如果前校长号召捐款，大家每人捐的最少都不会低于百元。捐款是自愿的，可现在却没人愿意捐了。意志是不能强迫的，一个行为不公的领导，没人会跟着他，听他的，最终也只能落得孤家寡人，没人拥护、没人支持。就像一伙朋友一起打球一样，你总是拿着球自己跑，宁愿犯规，也不把球传出去，完全不讲规则，谁还愿意跟你玩？
但是，让老师们大呼受不了的是，你不想玩了，人家要玩，还要玩赢。当这老头得知捐款进展不顺利时，很是恼火，就想：平时都是我养着你们，你们敢没良心，敢剥我的面子，看我怎么整治你们。他总认为老师们的福利开销花的是他的钱，是他在恩赐大家，他忘了他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还都是前校长积攒下来的。本来，刚一接到捐款任务时他挺高兴：这是上任后他第一次组织募捐活动，一定要多募集一些，给局里留个好印象。当然这件事得让吕主任去布置，越快越好。只要是与钱有关的事，他都火速行动，当天他就把此事跟吕主任交代了。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又把隔壁的吕主任叫过去。
“捐款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上面还等着要钱呢。”他问，也不给吕主任让座，只管自己先坐下。

“通知早就贴了，QQ上我也说了好几次。”吕主任站着说。人家没让他坐，他也不敢坐，可还是觉得不自在。过去他进校长办公室就像进自己的一样，想坐就坐，什么时候“罚过站”？这老头，还真以为他是多大个官呢。这样一想，吕主任觉得这捐款困难的事，也不用急了。
“都捐到了多少钱？”这老头很想知道具体数目，他想在区里打个响炮。
“目前还不知道，还没开始统计呢。”吕主任没敢说还没收上来，怕那老头怀疑他的工作能力。说来也怪，跟着他干了这一段时间，吕主任自己都觉得工作能力下滑，要反向思维才行。这捐款的事过去哪用到处张罗，不说是一眨眼，那也是一瞬间就能收齐，可如今他都打了无数个电话催促那些部长了，一点结果都没有，唉。
“还是要抓紧，要尽早上交。”校长黑着脸看了吕主任一眼，还是没让他坐下说，他要让他知道他这主任的工作没做好。这老头不高兴、要冒火时，脸色就变的像焦碳一样黑，很难看。
“我一直在催促那些部长，可他们都收不上来。”吕主任一见那张黑脸，就知道他不满意了。他得给自己开脱一下，这不能都怪他一个人。那些部长官衔挺大，可那顶个球？吕主任也有怨气。他就不信，这钱收不上来，这老头不明白是何原因。
“那就要动脑筋，过去是怎么收的？”话一说完，校长就垂下眼皮，似乎意识到什么。再看他那老脸，没了眼珠子，死鱼一般。来了这些时日，总是和老师们拧巴着，想不道一块去，老师们不开心，他自己也没好日子过，可他从不认输，这次也不会。就这事，太容易了，他想，一吓唬，没有不圆满完成任务的，他把希望又寄托在他的老法宝上了。
“过去．．．．．．，过去．．．也是先出通知。”吕主任想说过去从来都没这么费劲，但说了一半就改口了。看那黑脸，这老头今天生大气了，可不能火上浇油，他心说。“这样吧，我让部长们再在组群里出个通知。”他加上这句话就是为了敷衍一下。
“什么是组群？”校长抬起眼皮看着吕主任，自从他到了这个城里学校，好多词汇都没听说过。什么QQ群，他一听就头疼。
“组群呀．．．．．．，哦，组群就是每个科组的QQ群，是小QQ群。”吕主任不知自己说清楚没有。他知道，这老头很落伍，电脑连初级水平都没有。他不上QQ，一是不会，二是没人教他，三是他是大领导，不想学。他还在大会上当着全体老师的面说，他从不上网，网上都是污七八糟的事。这话，还真就他这老的电脑都学不会的人才会说。这也说明，他不可能是60后。
“不用通知小QQ了，还是大QQ好。”校长边想边说，可这话差点让吕主任笑出声来。他知道，这校长老了，什么这Q群、那群Q的，都令他犯晕，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

“这次捐款局里很重视，当然是捐得越多越快越好。不能等，要说明厉害关系，谁不捐，谁就是不献爱心，那还怎么为人师表？”说完，他就盯着吕主任，看他能否领会他的意思。
“不热衷公益事情，那是觉悟底，不积极捐款，就是思想有问题，有大问题。”吕主任马上说道，他知道他老头这年纪的人有‘文革’情节，动不动就爱上纲上线，给别人扣上个大帽子，事情就好办了。“嗯，只好顺竿爬了，怎奈人家把教育局都搬出来了，他此刻重要的是表明立场，要与校长保持一致。”吕主任灵机一动地想，所以开始瞎说了。
“这样吧，这事不能拖，你还得通知大QQ，不过要把通知写的庄重严肃些。”说完，老头又在盯着吕主任看，怎么跟他说要庄重到什么程度呢？他想，这些年一直在下面，也没捐过款，在老家捐过，就是得吓唬。
“噢，”吕主任不知怎么写才是严肃，“要不要把时间再明确一下？”他问。
“你要这样写，”老头指了一下沙发，示意他坐下，“你就说，要定人定量，谁不捐款就张榜公布谁的名单。” 老头说这话时，就用手点着吕主任，好像他就不想捐款似的。
“啊，”吕主任好似没听清，其实他听清楚了。他认为，这老头八成是急疯了吧。
“就这样写，不能再拖了。”老头边说边站起来，“这钱我又不要，是要上交的。”这句话说明他还是认为问题出在老师们那儿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写，我马上去写，马上。”话没说完，吕主任已走到门口，“这回又要得罪人了。”他心里想，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桌前站了一分钟，耳边还回响着校长的话：谁不捐款就张榜公布谁的名单。唉，这哪里是校长该讲的话，这就是一些差劲的村干部才会说的没水平的话。咱要是校长，就……，嗯，还是赶紧办好眼前这闹人事吧，吕主任想。可是，他一眨眼睛又想，看来这人才招聘也难免有假，鱼龙混杂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哦。可是呀可是，咋就偏偏给咱碰上了呢？真是运气不佳，不然说不定咱现在就是这里的校长了，这捐款的事早就搞定了，而且还又是个大数目了。
这可怎么写呢，吕主任坐在电脑前犯了难。照那老头说的去写，不挨骂才怪，不那样写呢，就是抗旨不遵，弄不好怕是会影响自己的仕途，这可如何是好呢？要是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他看看表，心想，不急，待我喝口茶再写吧。他端起茶杯，喝了满满一大口已经凉了的茶，“噗噗噗，好苦啊，”他自言自语道。这段时间他总上火，所以一直在泡浓茶喝，“这茶苦，哪比今天这份屁差事更让他有苦难言。”他想，“要想吃这碗饭，就得‘华丽转身’，再不变，就被动了，就得去捏粉笔头，那可不是他想要的。”想到此，他忽然有了力量和神气。一不做，二不休，管它砖啊、水啊，拍吧，灌吧，他这个身是转定了，啥法子都无再需想了。

“捐款事项请各部长从速收钱，不捐的按学校的要求，要在黑板上公布名单。”这个通知，吕主任发的言简意赅，反正都不得人心，那就干脆点，免得让人觉得心虚。
心不心虚，他自己知道，不得人心还干，那是良心大大地坏了。坏良心了，就得狠狠地打击，想当年有个电影叫《打击侵略者》，那可是毫不留情的。发这种昧良心的通知，就该绝不手软地还击。转眼间，QQ群又开锅了。不说是打击入侵者，那也是要讨伐了。
“公布啥子名单？”拉拉队率先上阵Q了一句。
“是黑名单吗？”近视眼最怕“黑”了，他知道黑名单比“黑暗”还恐怖几倍。
“公了布了后，要不要扣钱？”小活鱼滑了一下，他越来越“窜”了。
“这是哪家的王法啊？比美美小姐还厉害哟。”一片云最爱看美美小姐的小道新闻，特别是她那钱是怎么来的。
“还真够狠的啊，吕大人，吃了豹子胆了还是心了？”一河水问，看样子他不会捐。
“都吃了，不然怎么会不明方向了啊。”小活鱼一见到一河水，就更欢了。
“哪里只是不明方向了，简直就是要撞南墙了喔。”将个军来了，这一杠子挺有劲。
“这叫什么？胆大妄为？看看都公布谁吧。”拉拉队又发起冲锋。
“你敢公布黑名单，就给你挂出去，让全国的网友都开个眼。”阿哥哥说的肯定能镇住那台后的大老板。
看见这句话，吕主任的名字从一下就从QQ上消失了，可能是心虚，就隐藏起来了。他这一走，大家也就不玩了，看来个个都是有意来“砸”他的。
再说那吕主任，藏了一会儿，见没人跟帖了，就想，这一招恐怕不会奏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干了件蠢事。唉，都是那老糊涂，尽让自己干这丢人现眼、没原则的事，吕主任开始给自己开脱了。
不过，有个别胆子小的老师，怕被公布“黑名单”丢人，只好象征性地捐了二三十块钱。后来，学校没法子，就让党员都捐，总算凑了点钱上交了。再后来，名单是公布了，不是“黑名单”，是白纸黑字的白名单，只公布了捐款人的名单。看来，这校长也没想到他的“法宝”不灵了。也许，吕主任有意让校长看了老师们在QQ上拍他砖的那些话，他哪里还敢真地公布他那还没落地就激起众怒的“黑名单”。
顺便说一下，这次最最窝囊的要数许老师。本来她和自己办公室的几个老师都说好了不捐，这话也都是冲着校长去的。可周五那天她有事出去了。走在路上时，手机响了，是她的好朋友夏老师打的，紧急通知她马上交钱，不然就要张榜公布黑名单了。昨天她还跟许老师说她不捐，可得知QQ上吕主任的最新通知后，心里没底就交了。她知道许老师也不打算捐，所以她得马上把新情况告诉她，不然公布了许老师的黑名单，她就有责任了。她们俩是那种胆小、遇事就慌的人。这许老师一听夏老师的话，还真是一下就慌了神，想都没想，就让夏老师先替她垫上，她可不能上那丢人的黑名单。就这样，她窝窝囊囊地献了“爱心”。
老师上课时纪律不好，校长都说是老师有问题；这回是老师们不听话了，这应该是校长有问题了吧。这换了校长，连捐款都捐不动了，都要“动真格”的了，怎能不让人汗颜。
有句古诗曰：“事老恶自张，证佐日月明。”可这校长竟是：上阵丑自张，证佐日月明。

二十七 许老师的不幸

公布白名单，是要表扬捐款的人，除了表扬党员，还另贴了一张白名单，表扬人民群众，也就是非党员，可上面就写了那么几个名字，还不如不贴，或就写在一起还更好看。这两张纸，看似在表扬捐款人，实则更像是在责问校长：你的组织能力是不是太差？你的人气指数是不是太低？你的方法是不是太损？你的人格魅力是不是零？你的感召力是否全无？
吕主任在饭堂贴那名单时就想，你说要公布黑名单，咱就猜到这事有点悬，出出气还凑合，当真那就没法收场了。你一校之长，一个领头羊，咋就没有人格魅力和感召力呢？吕主任知道，他那家长治的做派、那官大一级压死的神气、那争风邀功的架势，不是让人对他敬而听之，而是让人不想理他。悲哀啊，真是极大的悲哀，既是你自己的悲哀，也是咱大家的悲哀啊，吕主任大叹。自然他也还又想：咱眼下若是校长，捐款这事，不是吹，到最后，全体老师都会上光荣榜。功夫在平时，他老头咋就不懂呢？都那一大把子年纪了，咱都不好意思跟他说，悲哀呀！
再说许老师，她也悲哀了好几天，她捐款的事在办公室里被说笑了好几天，她也自嘲说自己立场不坚定，没有后悔药吃了。
“黑名单有那么可怕吗？”林思过后问她，“大家抬头不见底头见，谁不了解谁，你怕什么？”
“我怕你们都捐了，剩下我怎么办？”许老师说，她还是太爱面子了。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等上班后再说也不晚。”林思没想到她连办公室的人都不问了。
“我一着急就顾不上了，哪还想那么多。”许老师笑说，“我这人是没有主心骨。”
“那你至少也该给我们通个话，看看这边情况怎么样啊。”林思说。她们几个可是都没捐。
“不瞒你说，当年离婚时我也没个主意。”许老师如今日子过得很顺心，也就不介意说说从前的事了，有时没人问，她也会说上一句。
“有一次好像听你说，你离婚是因为出了小三。”林思想起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就问起来。
“那时还不叫小三，叫外遇。”许老师边说边想，见屋里又只有她们俩，也不回避再聊聊过去的事。
“都一样，都是家庭破坏专家。”林思顺着说。

“记得有一天他出差了，说是要去三天，可过了晚饭后，来了个女的自称是他的同事，说要找我说件事。听说是他的同事，我还很热情地招待她，可没想到话没说上几句，她就哭了，说我们家的那位如何、如何，她现在又怎样、怎样了。我当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后来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等我回过神来，想起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我猜这事也许不是空穴来风了。那几天我一直头晕，上课都恍恍惚惚的，他再不回来，我都挺不住了。”说完，许老师脸色不太好了。这件事对她的心理影响还是很大的。
“你问他了吗？”林思问，她觉得许老师现在能平静地说，就说明她已经走出阴影了。
“没马上问，我怕那是真的，”许老师说，“可过了两天，看他像没事人一样，我忽然想，也许他还不知道。到了晚上，那女的又来了，听他们说话，好像也不像同事。我不想再听她说，就出去了。等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时，那女的已走了。我把灯打开，见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就知道那女的说什么了。”
“他是不是不知道？”林思又问。

“没错，他确实不知道，而且也不相信，不过他也不争辩。我那时真希望他和我吵一架，说那不是真的，说那他与那女的一点的关系也没有；可看他那丧气样，我确信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天晚上我们都没睡觉，他在沙发上坐到天亮，我在书房里熬了一晚，天一亮，我就去学校了。
“那后来没去做一下那女人的工作？”林思虽这样问，但她知道这种工作很难做。
“这人还真不可貌相，别看她年纪很轻，可很有主意，说孩子她要定了，让他看着办，之后，她就请假回家了。还说他处理不好，她就回来去他们单位闹。”
“他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吗？”林思有点理不清了。
“她瞎说，她是某个公司的文秘，他去她们公司采访时认识的，后来就来往没断。她虽然年轻，可长的算不上漂亮，与众不同的是她那两只细细弯弯的月牙眼睛，配上那尖尖的瓜子脸，还真有点狐媚气。”许老师说，还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一下下巴，表示那下巴很尖。
“他是不是没告诉她他已经有家了。”林思还在找原因。
“不会的，他这个人还是很诚实的，不会骗她，不然她怎么会找到家里来了。”许老师摇头说，她当时就觉得是那女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