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清秋

第十八 校长发苹果

既然要开教代会，就要先提前选出参会的教工代表，可眼看都到开会期了，还没着手此事，更别说提议案了，大家也都不放心，早都不相信他了，不知这老头要玩哪家游戏，校园的气氛开始变了，不满意的声音越来越多。终于，校方在最后时刻匆忙宣布要选教工代表，老师们都清楚这新校长最会玩弄的手法就是：凡是需要老师们参与的事，他都制造出一种匆忙的假象，给你打个无准备之丈，让你有口难辩。
通知说，当天下午就选代表，还按年龄划定了人选比例，从列表上看，这老头希望选年轻的。从前选代表时没这一说，想选谁就选谁，完全由老师们自己说了算。现在这规则变了，这选代表的事应该是要按照这老头的意思做了。老师们现在都知道他在实行家长制，要一手遮天，都听他的才行，理由就是：他是校长，他校长的声音就代表大家的声音，就是民主之声。他真是忘了他是在深圳，又以为是在他乡下老家，想怎么干，都他一人说了算。
时间这么短，大家根本没有充分的时间酝酿和议论选谁更放心，可看到通知的那一刻，老师们知道，这次一定要选敢讲话的人当自己的代表。由此可见这新校长多么专横跋扈，多么不可信，老师们又是多么受不了他了。
选举是分年级组进行的，在这神圣的时刻，每个人都十分认真，都知道自己这一票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选出公正的、为老师利益着想的、敢说公道话的人，这将对老师们今后极为不利，因为这几个月发生的一些侵害师生利益的事让大家太不放心了。
下午上完课后，林思所在的年纪组集中在一楼的会议室投票。选举结果很快出来了，让林思没料到的是，她的票数最多，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家会选她当代表。不夸张地说她是那种埋头工作、与世无争、遇事无争、话语极少、极内向的人，她的时间都花在看书备课写东西上了，没时间顾及其他的事，所以她这种人似乎也胜任不了教工代表这种出头露面的工作。老师们之所都来选她，看来是被那老头逼得走投无路了。他的游戏规则都是损人利己、整你没商量的，大家都怕了，不知今后他还耍什么花招，没有一个敢于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去提意见，日后一定没好果子吃了。想想那次的“果票之事”，若不是林思去指责了校方，就没有转机了，少吃几个果子是小事，让他这老头如此欺负才是无法忍受的大事。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大家就把票投给了林思。

说到果票，这话还要从这老头大校长到任后的第一个五一节说起。
自从他到了学校，一下子就把这昔日的“鱼米之乡”变成了不毛之地，凭他这些年的工作经验，要想使自己的荷包鼓起来，就要掐住多数人的口袋子，方能积少成多满足自己最大的欲望。他既然瞒了年龄，就不能白冒这个险，就要趁这个“返老还童”的时机多捞它几年油水。虽然他也觉得一辈子都只当上个校长不够风光，可能独霸一方，老鬼当家，比当个局长更有利可图。这些年他在不下八九个学校任过职，也积累了相当的“巧取”经验，而今老都老了，落到职校虽然未遂心愿，可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是块“黄金宝地”：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充满商机，再加上又掉到了“金窝”里，怎能不大干一场呢。
之所以说这里是金窝，因为上届的四个校长留下的不仅是一个现代化学校，而且还留下了雄厚的家底。只可惜，如今都给这老头校长盯上了。贪婪的人在利益面前总是要伸出那肮脏的大手，总是抑制不住占有的欲望，总是要时时地表现出来；特别对那些本性难移的老贪，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生财的机会。
时不我待，这老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长了，要加快牟利的脚步，要多开口子广开财路，用最短的时间，谋取最大的利益。主意已定，事不迟疑，“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在大会上还真说过此话。其实，不赞同这话的人多了去，引用这话的人看重的都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借说这话的人造势。如果这话是他家邻居的小弟说的，没准他还要质问小弟一顿呢。反正如今装不满自己的荷包，他这校长就不是好“士兵”了，而他这辈子到目前一直都还是个好“士兵”，这一点是不能变的，他认定。实际上，他已经习惯了怎样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土地”也从没有辜负过他，这也是他最大的安慰。
过去的校工会帮大家做的最受欢迎的事，就是定期给老师们发放福利；到了节假日，还要再额外增加发放次数，慰问老师们，反正是只多不少；当然这也是校长对大家辛苦工作的一种答谢。有了那么体贴的校长、那么勤奋的工会委员，老师们不管工作多辛苦、压力多大，心里都是甜甜的，干劲都是大大的，工作激情都是满满的。可如今，那也只能是幸福的回忆了。

这一转眼，新校长上任后的第一个五一节快到了，干渴了几个月的老师们不说是翘首以盼，也是望眼欲穿地盼着工会能给大家发点东西，慰问一下，因为自从这老头开始当家，所有的福利都给他砍了，不管工会委员们怎么努力去“吹风”，他都岿然不动，一毛不拔。他可以花十万元去刷那四百多根小“贵族栏杆”，而每根至少能抠出百分之九十的回扣；他愿意越职去东跑西颠、不怕颠碎那一把老骨头，去买教学用品，还越买越贵，若不是为了揩油他自己都不信。以他那种惟利是图秉性，他也不可能白挨那份辛苦啥都不图。他这人给大家分享一分钱的利益都心痛，他宁愿别人戳他的脊梁骨，也不愿意心痛，那样他会睡不着觉。
他怕睡不着觉，老师们早就睡不好觉了，QQ群上一天比一天热闹，说的也一句比一句厉害。
“这都快到五一了，怎么还不发放福利。”老树枝先发了一炮，老教师这时敢说话。
“都来了好几个月了，什么都不让发，这规定好的事他怎么能随意改。”小活鱼也贴了一句。过去到了节假日都发放物品，这都是工会定好的。
“马上就五一了，怎么说都该慰问一下。”一河水也跟进来。
“他早就吃饱了，还记得你们大贵姓啊。”不知愁看透了。
“他再抠门，就不怕老师们以后给他‘戴眼镜’？”外来人说的才给力。
也许是吕主任给那老头汇报了，事情有了转机。这新校长太老了，学不会打字上网的事，吕主任就义不容辞地为他监看，一旦有不利他校长的言语，当立即汇报，这吕主任也就成了校长的情报员，不说功劳大大，也是这老头子的千里眼、顺风耳。后来，在工会的再三要求下，慰问款终于搞定，虽然不多，只给了每人三百块（这里的物价贵），可总比没有强。在过去碰上这种大节日，要给比这多两倍的钱，可如今这物价这么贵，才给这么点钱，这个五一真够凉快的：这点钱只够买两小箱稍好一点的水果。而校方的意思是，既然大家平时都舍不得钱买进口水果，那这个五一节，就买两箱水果慰问一下大家吧。过去除了水果，还有杂货等花样，总之要发足过五一的东西。这如今，唉，知足者常乐，老师们都有涵养，也不再争了。这事可以算是落实了，就等学校发了果票，到时老板会把水果送到学校，大家就可以去饭堂领水果了。从前都是这样操作的，饭堂总是可热闹了。可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老头还真是心黑，就这点慰问金，他也不放过、也要揩一把油，而且还揩的很“巧妙”，当然也招来一片骂声。

五一节回来上班的第一天，QQ群上就大炸锅了。
“这次为什么不把水果拿到学校来发，而是都必须去批发市场摊位上拿？”有人发了第一个贴，“我去了，没拿成，那老板大开杀戒。”
“我也没拿，被那老板给吓回来了。我要回来问问别人的情况。”草儿哭丧道。
“我拿了，给老板狠狠地宰了一刀：他说300元钱的果票连一箱红玫瑰苹果都换不到，还要再加40元才行。”一根筋亏透了，超级不爽。
“我根本就没敢去拿，我们办公室的人都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估计现在你们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知愁的五一节也和70%的老师一样‘看票充饥了’。
“我当天下班就开车去拿了，根本就没看那么仔细。”一根筋又跳出来，“我五一节要出去，没时间跟他讨价，就自掏腰包又给了那老板40块钱。”
“340块钱就买那一小箱红玫瑰苹果？”老树枝问，显然他也没去拿。
“没错，回去的时候我越想越不对劲，到家后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一根筋还在诉说这气人的事，“过去发的果票上都注明发的是哪两种水果，老板根本没法讹人，可这次没写，只写了价钱是三百元，怎么会这么大意？”
“要是大意就好了，根本就是有意，再说果票上还写了可以议价，问题就出在这儿。”还是老树枝明白。
“我也去了，可我没用咱们的果票换苹果，我是自己花钱买了隔壁老板的红玫瑰苹果。”狐狸王的话更出人意料，“我当时比较了一下，发现同样的货，隔壁的老板只要200元，我就去跟老板理论，可你猜怎么着，那老板的话简直就是一语道破天机。”
“他怎么说？”
“他说什么了？
“你快说呀！”
“他说啊，”狐狸王换成了大号字体，“‘你不用票，我也200元卖给你。’”
“那老板真是这样说的？”
“一字不差，就是这样说的。”狐狸王保证她说的是实情。
“那他不是把校方给卖了？”
“他不卖，我们也看出问题了，所以都没敢去拿。”不知愁是第一个发现“秘密”的。
“我给老板一激，就自费200大元买了一箱隔壁老板的红玫瑰苹果。”狐狸王真懊恼，“这个五一的苹果吃的真咽人啊。”狐狸王哪吃过这亏？这损招真害人！
“还真有烈女啊！”有人感叹起来。
“其实会讲价的140元也能买下，”狐狸王又道，“我随后看别人讨价时把200元压到了140元。我当时是赌气，都忘了讲价。”
“本来嘛，像过去那样写清楚，就不会这样节外生枝了。”不知愁说的没错。
“可以议价就是个陷阱。”小活鱼冒了个大泡泡。
“天那，幸亏我没去拿，不然五一就只能吃救心丸了喔。”一河水有点夸张。不过要是真有心脏病，没准还真就给气犯病了也不一定。
“我打的去拿的，车费就多花50块，还是降级拿了一箱等外苹果和梨，其实那两箱东西不用一百元，在哪个摊位都能买到。”这位是没车的，只能将就了。
这下，有了前车之鉴，很多人不敢去取水果了。本指望QQ群能帮上忙，让领导体恤体恤民情，没想到，两天后，饭堂的黑板上贴出个粉红色的通知，内容是：原计划不变，过期不领，果票作废。

@无邪3824 2019-07-17 16:10:42
三观正，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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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再接再厉！

这不是明摆着让老师挨宰没商量吗？NO，NO，NO！林思实在看不下去了，可又不可能等着年轻人去与校方讨说法，她就拨通了吕主任办公室的电话。
“这个决定是校长拍的板还是集体拍的板？”她开门见山地问。
“是．．．．．．，是集体拍的板。”吕主任遮遮掩掩地说道。
“这样不合理，大家会吃亏的。你们应该改过来，让老板像过去一样，把指定好的水果送过来，再说也不是每个老师都有车去那边拿。”林思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那．．．．．．，那我们看看吧。”吕主任做不了主，但林思闹校车的事他也知道了，故不敢来硬的，至少不能惹火烧身找不自在。
挂了电话，林思还是不放心，这新校长虽然才来了几个月，可从他的一言一行里，大家都感觉到这老头是个不讲诚信的人。她决定再去找吕主任当面说说。
下到二楼，一进门见到吕主任，林思就没想再客气什么了。
“现在不认识的人都联合起来团购，学校为什么要把团购变成散购？”这话林思都想了好几天了，她当然知道其中之意。
“给老师谋福利。”吕主任没生气，至少脸上看不出来他不高兴。
“团购才能给老师谋到最大利益。为什么要这样？”林思听出来了他是在敷衍。
“给老师谋福利。”吕主任还是这句话，并狡猾地笑着。
“过去怎么不这样？为什么不像过去那样让叫他们给送过来，在学校分领？”
“给老师谋福利。”吕主任知道理亏，没法回答，只能用这句话搪塞。
“这是贪污腐败，是给老师添堵。”林思一气，说话更加一针见血，但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她本想说你们是为了拿回扣，可话到嘴边又改了。
“……”，这回吕主任不做声了，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你们不改过来，总有地方说理的，你们就等着吧，我不领了。”林思越说越气，心跳一过速，脸一下就红了。她想，这么明摆着欺诈老师的事这老头都敢做，他还真把老师不当“干部”了，想捞钱想疯了；这么坑害自己人的事都做得出，能不气得人七窍生烟吗？
见吕主任还是不出声，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这事不改过来就没完。如此一想，林思就一转身，出去了。她边走，还边想：再搞手脚，这事就没完。
“天无寒暑无时令，人不炎凉不世情。”这校长，还真给大家上了一课。

第十九 别有用心

五一的水果五一没吃成，若是别的原因也没什么，可这公开的腐败消费还是激怒了众人，遭到了大家的声讨。明智的人都会马上找个借口改过来，可这老头利益熏心，权力至上，他还想像他过去那样以权压人，知错不改：一来可以给老师们一个下马威，二来更重要的是要镇住大家，为他今后我行我素铺平道路。他当了一辈子校长，别的不懂，利益面前他不缺少经验。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老师怎么与他老家的不一样，怎么敢发表反对他的声音？还有那个QQ群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让它存在？还有就是竟有老师上门提意见，那些话对他都不利。他不是吃干饭的，不能听之任之，他想。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新来乍到，要是为这事在上面出了名，可是不光彩啊。嗯，还是要从长计划，难怪当时总务主任提醒他说，这种发放方式怕是不妥，他们以往都是要写清楚票面的项目，为了方便大家，还让老板把货送来在学校饭堂发放，从没出现过问题。
这校长何尝不知道这老办法好，可如此发放，他的包包怎么鼓起来？不行，他是校长，他得说了算。他还想，这要是在从前，在他们村里，那是对错都听他的，他不说了算，那还是一校之长吗？所以现在还得他说了算。当他决定贴、贴、贴，把他的坑人决定贴在饭堂的通知板上时，绝对没料到谁敢反对。可眼下有老师真找上门了，要讨说法了，这可是他与老师们的第一次大较量，他绝不想让步，那没面子，何况他都与老板达成协议了，不能改了。 可是，那段林思与吕主任的对话他在隔壁都听见了，还是挺麻烦的啊，他挠挠头。此刻，他预感到这事态好像要失控了，这是他从没遇到过的，不改好像撑不住，他得赶紧想辙。
马上，他把吕主任和总务主任都给叫来，他们也都积极想办法。那时新校长上任，还没开始换班子，他们要好好表现，想个好法子帮他摆脱眼前的困境，没准还能稳住自己的位置。他们如此想很聪明，还真能起作用。但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马上化解眼前的危机，林思既然找上门来了，这事弄不好就会出岔子。他们知道，别看她平时话少，这种人更要提防。而她还有个特点，就是认真叫劲，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们那一代人是非观念明确。这回这事毫无疑问是校方错了，林思如此关注此事，就对校长很不利。这俩主任一定得让校长清楚这一切，才能帮他渡过难关。
吕主任是学校的文官，重新写个通知便可解决问题。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商量的结果是，他们也是受害者，还上了老板的当。在把那黑心的老板大骂了一顿后决定：换个老板。
这校长，还真会演戏。不过演就演吧，只要别再坑害大家就OK了。

“现在买东西最兴团购了，学校为何要把团购变成散购？这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吗？记得刚发果票时就有人说分散买不好讲价，老板要是抬价怎么办？给老师发福利，不团购压价，反而让老师自己去讲价，这安的是什么心？这不是明摆着让老师挨宰没商量吗？NO，NO，NO！去2楼讨说法去喽。”
这是林思找了吕主任理论之后，贴在QQ群上的帖子。

下午，风回路转，QQ群上吕主任在发通知：换果票，换果店，换日期，6月十号才过期。那天是五月六号。
6月2号，吕主任在QQ群又发通知：可以到饭堂领水果了。
“五一的水果六一领，太有才了。”QQ群上又热闹了。
“六一的水果下个月领。”有人跟帖。
“六一有水果吗？”又有人做梦了。
唉，五一都过了，拿着粉红色的果票，望梅止渴了好几天，竟然还有人做梦六一的美事， 可见还没意识到已经换校长了。就如事后有老师说的：我们过去太好了，现在自然该受苦，这叫风水轮流转吧！
最后，请大侦探福尔摩斯老先生来给咱们算笔帐：
学校发出200张果票（勤杂人员都有），300元一张，共计60000（没错吧）。校方支出六万，给老板4万，条件是用散购方法买：让老师与老板讨价；输家肯定是老师，因为学校少给了老板两万。“你不用票，我也200元卖给你”，这是老板的原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宰你没商量，只因有猫腻！这段话也是林思发到QQ上的。
林思最终还是没领水果，她就是那么叫劲、说话算话。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经历比什么都宝贵，哈！”
谁都知道现在的物价天天看涨，学校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老师谋点福利是可以的。不是每个老师都有几套房住，有的还是租房子住；不是每个老师的孩子都工作了、能自立了，幼儿费、教育费加起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百善孝为先，老师们都要敬养父母，城里的人出的力还不能少，这都需要钱。他校长这把子年纪大的人是没有负担了：有几套房子，还有车子，但不少老师都有负担。没车不要紧，但租房很可怕，如果家里再有父母生病，就更难了。住在城里，接待钱花的也多，如果学校能定期发点福利物品，也是对大家的关心。工资是国家给的，一校之长对老师的关爱不能只挂在嘴上，要来点实在的，不然，把老师们都憋成了斗鸡眼有什么好处？有福要同享，别总想着刮油。看看人家原章校长想的多周到：因为牛奶太贵，有些老师舍不得买，为了大家的健康，他就决定每天午餐给大家发一盒鲜奶，名曰牛奶健康工程，让大家有个好身体，也是支持大家工作，当然大受老师们欢迎。有了校长的关心，老师们就心情好，拼命工作那是没啥说的。那时大家的感觉就一个字：爽。可如今给这老头一搅，大家的感觉还是一个字，那就是：堵。

回来再说选票的事，那也是超堵。
虽然林思入选了，但不管是何原因，她都觉得选她不妥，至少她觉得不爽了。她自知自己的内向性格不适合做这种代表工作的事，再说她也快退休了，更没必要参与这些事。尽管她当场就公开表示不当这个代表，可选举结果没变，她还是大家选的代表。老都老了，还被选成了代表，这学校是真的有问题了啊，她想。要是这校长有公心、不贪心、不歪心、不算计老师们，选举结果肯定不会是这样。唉，这让林思如何是好呢！这校长换的真让老师们倍受煎熬啊。
她也承认，自从这新校长上任，自己也似变了个人：胆子比过去大了、话比过去多了，在办公室、在QQ群上、在饭堂、甚至在班车上都能听见她对那老头错误的公开批评；她还觉得自己都快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了。可这样做也没错，总不能对错的事情视而不见；反正都快退了，也不怕别人给穿小鞋，此时不站出来何时站出来，自己不站出来还等谁站出来？人之将退，其胆也大。此时的林思充满了责任感，她相信作为老教师的她就应该这样义不容辞。
说实话，林思也真不适合当什么代表，她是那种不主动讲话的人。众人选她，其实就是看她在QQ群上说了些真话。看来光明正大、敢讲真话还是有市场的，至少能得到大家的信任。不过看当时的情景，即使不选她，她也是如同上了战场，退不下来了。果票的事、校车的事她都与校方争执过，这都是逼的。新官上任，有那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惹的大家怨声载道、气愤不已，这回要开教代会，不防就都说一说，该规范的事情就规范起来，免得又他校长一个人说了算。她不想当代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去开会难免会与校方争执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眼下早就风生浪起，一场激战近在眼前。
“这个教代会是不是不征集老师们的议案？没议案，代表们代表谁？如果只讨论领导的提议，那就是行政会了。不要议案，我就不去了。”林思又上了QQ群，发了这些字。她是真不想去开会，她这人从来不参加这种开会的事，可不去也要做点事，出把力，也不辜负大家选她。她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抛砖引玉”，把这段时间大家最有意见的事写成议案，放在QQ上晒一晒，也好让大家有个准备，即便不讨论，也可让校长知道大家的呼声。这样一想，林思就一条一条地写了出来，题目就叫：晒议案。她写了如下几条：

1．增加绩效工资（大家都认为如今人事变动较大，既然校长说了要调整绩效工资，那就调。） 2．严禁公款吃喝 (不论地点，时间，只要是喝了酒，超了资，就不是工作餐，就不能报销。 不能打着工作餐的幌子，公款吃喝。)
3．严禁乱用公款 (从考务费里拿一万多补贴主任和部长们不妥，大家有意见。监考老师们是用双休日的时间监考，应该从考务费里尽可能多拿钱补贴给他们才对。) 4．帐目公开透明,让老师们放心。（早央广新闻其中的一句话说：要做到“信息公开透明，每一分钱都能在网上找的到”，刷栏杆之事不能再发生。） 5．值班补贴要公平（领导站岗值班有补贴，老师站岗值班不补贴，错过了还扣钱，这是歧视老师，不公平。）
6．阳光行政（政务公开，阳光透明，要重视老师们的意见。）
7．规范财务制度（学校购物、发放福利等都要像过去那样，要有相应的制度。校长代办购物有拿回扣之嫌疑，应加以限制。特别是发放福利物品，不能脑瓜一凉，就不发了。为了老师们的安全，更要把住质量关。）
8．（来源：收集）（这条是她从老师们那儿收集的）
同工同酬（临聘老师加班一天拿60元，在编老师加班一天拿100元，摆明着同工不同酬。近几天的央广新闻都在播要同工同酬。要和中央保持一致，响应国家号召，实现同工同酬，消除人为的歧视，人人平等。）
帖子一发出，QQ群就有人跟进了。

“你说这事邪不邪，为了给新主任和部长发职务补贴，副校长竟然在一次大会上说要调整绩效工资，还要从考务费里挪出一部分钱来补资金不足的缺口。这回好了，得在教代会上说说，我们要加钱，不能减。”东西南北第一个上来助阵了。
“你要选那么多部长，那就减你自己的钱，少来打我们的主意。”凉石头也叫起来。
“他们经常在外面吃工作餐，这笔钱也不小。”一阵风也闪了进来。
“在双休日只要有监考任务，我都来参加，就是要多挣点钱补贴家用，他凭啥要用这笔辛苦钱给那新官儿发补贴？他眼里还有我们普通老师吗？”小活鱼也有意见。
“我也是监考专业户，一来帮学校完成监考任务，二来也挣点汽油钱，说不辛苦那是假的。”阿哥哥确实是有名的监考专业户，每次都报名参加。
“辛苦着，也快乐着，谁想砍我们的钱，那是没良心。”小活鱼又叫了一下。
“政务公开，阳光透明，目前还不可能，要能多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就不错了。”绿叶ABC也加了一句。
“上次发的那猕猴桃硬的象石头，根本不能吃，半个月后没看住它又烂了，害人呀。可谁都没找校长讨说法，多好的老师们啊，都忍了。还有那饮料就是个杂牌，也不怕大家喝出毛病。”一江春水还记得那批坑爹的东西，不过没人查罢了。
“那都是校长亲自弄来的，不知他又得到什么好处了，反正是把大家都坑进去了。”凉石头真敢说，“你说这钱那么花，咱们能不心痛吗？”
“值班也是让人不痛快，我只看见老师们跑呀跑的怕迟到了扣钱，可从没看见领导们跑，他们也迟到，上次和我一起值班的领导就晚到，可人家总有理由啊。”不知愁想起这事就要说一说。
“最苦的还是咱们临聘的啊，你说我们比谁少干了？比谁干得差了？可就是要比正式的少拿那么些。”大力士战士是临聘教师，他一直有怨气，“实现同工同酬就这么难？这不是剥夺了我们人人平等的权利吗？”
“在私企打工这种事常见，可在事业单位怎么也这样？”小豆豆也是临聘的，“更可气的是我们的工资由学校转到劳务中介公司发，说到底还是同工不同酬，倒个手就差钱了。”
“现如今是明摆着的分配不公平，干部越多就越不公平。看看他们一个部长有几个人可管，可补贴就过千。”小活鱼知道大家对分配不公都有意见，就又提起这个不开的“壶”：“还部长呢，够搞笑的啊！名字叫得响，就可多分补贴。这老头弯弯肠子还真够多呀。”
“现在有那么多官职，应该分出等级，不能拿一样多的补贴，应由大家讨论给多少。”不知愁一下子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
“要在老师们的绩效工资都有所增加的前提下给干部们定出分多少，不能只想着减老师们的绩效工资。”老树枝也不会做旁观者，“其实校长打绩效工资的主意是下策，谁的钱他也减不成，最后只能维持现状。”这话还真给老树枝说着了。

“这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是工作无计划，尽添乱。”小活鱼游的挺欢。
“就是，现在发不出钱了，就是没计划好。”阿哥哥早就这么想了，“谁不想提干？但也不能提一罗筐，更不能牺牲大家的利益。”
“老干部可以接着用，好维稳；新干部应竞争上岗，要少而精，之后才好讨论绩效工资。”东南西北的观念很符合现今的形势。
“在我们QQ群主的努力下，我们的QQ队伍不断壮大，为我们生活工作带来了极大便利。为了使我们的QQ群更加便于联系，更好沟通交流，请大家用实名，否则将被踢出群。”
大家说的正起劲，吕主任忽然上来了，还用了“踢出”二字，好像他是江湖大哥。本来这个QQ群是老师们自发组成的，找个人、通个消息都很方便，可后来吕主任等一些干部也来发工作通知，大有把QQ群收编招安的意思，这样他们就省了不少发通知的工作量。但有些老师也不满意，因为这些人没加入QQ群，再说这里也不是实名制，消息也不可信。但是干部能懒则懒，大小通知都往这里发，弄得那些没入QQ群的老师不知道干部们都发什么通知了。
“恳请大家善待我们校园群，有益工作、有益身心健康、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信息多发，垃圾信息少发，不要大块、大块地转贴无用的信息，在适当时候我们将聘请义务监督员，组成监管队，不听劝告的成员将会被监管队集体决定踢出群外。”吕主任又开了一炮。他还真以为他是群主了，还又用了“踢出”二字。 要是在过去，谁都不会相信这吕主任会说这话，可现在没人怀疑是他说的，自从他跟定了这老头校长，言谈举止都变了，当然是往粗俗里变，这叫上行下效。可想，素质差、人品差的人带出来的人肯定和他一样，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这吕主任变得太快了点。
再说他这帖子一发，大家立时哑言了，谁也没想到这吕主任会放这么狠的话，还要踢人。
“请老师们善待我们的QQ群，”吕主任又说，看他的意思是别人说话有问题了。“有意见，寻找更加合适的渠道反映，会更好。”原来，他是不想让大家揭校长的短。 “谁说这里不好？”林思接了过去，“全国都用，这是大家自己的QQ，怎么就想给踢出去？” 吕主任没出声，但他也没走。 “我哪句话是垃圾? 你老糊涂了，你们还讲不讲原则了?”林思一下子动气了，又说：“你踢吧，踢吧，后果自负。”林思是老教师，虽然过去都很沉闷，可这段时间开始爆发了，她实在看不惯现在这学校的气氛，年轻人不好说他们，那就她说吧，看谁能把她怎样。
吕主任还是没出声，他明白，老实人要是发怒了可不好惹。过去原校长就常叮嘱大家，要关注班上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老实学生，现在出问题多的都是老实人。这话没错，这种人平时压抑过头，一旦爆发，就会像火山一样势不可挡。 最终，绩效工资当然没改成，校长还多次在大会上跟老师们叫苦说：“我没本事把别人包包里的钱拿出来放在你们的包包里。”
他说此话时可能忘了，正是他别有用心，才提出要改绩效工资的，要掏大家的包包的。

@红袖元帅 2019-07-20 17:01:08
支持一下，有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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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二十 会场失控

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有一个时髦的词就是“幸福感”，可谁会相信一个
心术不正的人会给大家带来幸福感呢。这老头校长第一次坐在话筒前，第一次在全校的教职员工面前讲话时就提到了这个词。那次他是在胡说八道惹恼大家后，也觉得有些过火，在结束讲话时就说，要让大家在他的领导下有幸福感，以此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遗憾的是当时就没人相信他，谁让他第一次讲话就大放厥词，除了自毁形象，就是让人不信任他了；再看看他那蛮横的神态和声音，不仅没有亲和力和感召力，还给人平添一层心烦和焦虑。哪像原校长，讲起话来那么实在中听，他心里装着老师，自然就有亲和力；他目标正确，当然就有感召力；他有真本事，无疑就有凝聚力。一心为大家着想的人无须把幸福感挂在嘴上，人家也会感到幸福；个人利益当头的人，再提幸福感那就太假、太虚伪、太蒙人了。
新华的老师这些年享受着充分的民主管理，思想活跃、是非鲜明、做事认真。对这次校长急着改选校工会，也会十分认真地对待；尽管校方态度暧昧，大家还都很齐心，都预料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老头又打短频快的牌，又要来蒙大家了。
“选工会委员时你们一定不能急，没酝酿好就不要选，投票要慎重，没想好就不投，先休会，讨论讨论再说。”开教工代表会前林思在QQ群上嘱咐着。
越是要开会了，她越不放心，她担心这老头又想要像他来后开的第一个教代会那样，自说自唱，蒙骗老师们。他那次就是用时间短、使劲催的办法，弄得代表们都没看完发在手上的那老头自己的议案，就在不停的催促下投票了。据说投票时超紧张，前台上坐了一排大干部，都睁圆眼睛盯着台下，看谁敢不举手。人家那玩的是心理战术，就是要在阵势上吓住你，最后全听他们的。当时只有两个老教师没举手。事后大家都说自己是“被投票了”，这在学校还是第一次出现此等假民主的事。“前车之鉴，这次可要准备好对策，千万不能再‘被投票’了。”林思想。同时她还很担心，这所谓的改选工会，分明就是一个假民主与真民主的对垒，这哪里是要选工会委员，这明摆着又是要组建自己的小集团；这哪里是让大家有幸福感，这是存心要缴大家的‘枪’啊！”

开会那天更气人，通知说是，下午4点十分开会，议程就是选八个工会委员。大家一看这时间，就知道又要“旧戏重演了”。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入场、准备、校长等领导们讲话、宣布规则等都得占去大半时间，这不抓紧点，时间哪里够。这只老狐狸，又来挑战大家的智商了。
待大家准时入场坐好后，会议就开始了。例行公事的讲话一结束，就进入正式选举议程。常言道姜是老的辣，不怕你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怕辣不，这老头是要一下子辣翻你、辣傻你、辣愣你、辣死你不商量啊。会前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么多么民主，差点就让大家相信他了，可假的就是假的，老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当时要是有刀，一定会有人去把他那假尾巴砍下来。
“现在，．．．．．．，”吕主任扫了一眼台下，“正式选举学校工会委员。”宣布完，就见他扬起头，似笑非笑，接着就把话筒交给了校长。
“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投票，尽快，把结果，统计出来，上面，还在，等着呢。”这老头校长瞟了一眼台下，拉长声音说。他要制造紧张空气，可还要装个镇定样儿，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就是压缩时间；他还用“上面”两字来加重紧张空气，以为别人都听不出来他心里有鬼。
听校长这么一说，老师们都不乐意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声音还越来越大。
“请大家静一静，我们马上开始投票。”见下面开始有人议论，校长又说了一句。可是根本不管用，下面议论得更响了。
这也怪不得老师们，因为这校长的话，让大家完全摸不着头脑，辨不出东西，还没提名呢，怎么就要投票了？难道他真要大逆不道了？真要独裁、自己做主了？而且他明摆着还要吓唬大家。他所说的“上面”，指的就是教育局，关键时刻他就拿上面来说事，来蒙骗大家，来压制大家，让老师们以为这选举在局里挂了号了。
这时，只见吕主任不由分说，就开始组织几个干部发事先印好的12个侯选人名单，还声明要求说：8名工会委员就从这12个人中选出。
什么？什么？什么？说什么呢？谁定的？会场一片惊愕。
这，还是开教代会吗？怎么看，都是在开行政会。
候选人名单都可以内定，他还是校长吗？他懂什么是民主吗？他没病吧？又以为自己回到他们村里当校长了，都他说了算？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侵害老师们的权利、是在践踏民主、是在破坏和谐、是在毁灭老师们心里仅存的微弱的幸福感呢？连自由提名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这是公开地蔑视老师们，这种蔑视是对全体老师的极大侮辱，是对民主的极端践踏。代表们的脑子给校长那话一激，都飞快地转动起来，都知道情况严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几个月所受的气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在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带领下，大家发起了绝地反击。

“选我们自己的工会委员，为什么要你们内定名单？”
“这就是你所说的民主选举吗？”
“你能否解释一下何为民主？”
“谁给你的权利干这种假民主的事？”
“怎么不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你们这么干？”
“你们眼里还有这些老师、还有我们这些校工会代表吗？”
“什么是教代会，你们代表谁？”
“我靠，他们代表傻帽、无知！”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差不多是气的吐血了。
“要冷静，要讲道理，我们是代表全体老师的，老师们的利益不容侵害，不改过来，今天我们就不投票。”有年龄大一点的老师还很理智。
“对，就不投票。”
“对，坚决不投票。”
“对，死也不投票。”有人给气炸了。
“我们又不是没开过教代会，我们还是要像过去那样，要开一个真正的民主教代会。”一个上届的老教工代表大声申明。
“自从你来了，哪项工作不遭大家反对，连民主都变得不伦不类了，你让我们怎么工作？”又一个还算沉着的老师质问校长。
“我们今天不投票了，我们要重新提名，要自己提名。”几个老师一起大声说道。
“对，今天不选了，我们还要酝酿酝酿。”
“不选了，我们要休会，要休会。”几个老师又喊。
“对，我们是全体老师选出来的教工代表，我们就是要自己提名。”
“你们没有权利内定工会委员名单。”
“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我们要大家来选。”
“对，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没有，没有。”
“否则，就休会。”
“对，我们要休会，休会。”
“休会！休会！休会！”大家情不自禁地高声喊起来。
“休会！休会！休会！我们要休会！”
“我们要休会！休会！休会！休会！！．．．．．．！”叫喊声越来越大，停不下来了。
那场面，可谓“波澜壮阔”、“气吞山河”，老头校长一下就给震住了。只见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此刻，他平生第一次领教了什么是民主，也刚刚明白了，他不再是在他们村里当校长，而是到了深圳了。

吕主任见会场开始失控，校长又不知所措，就赶紧过去与校长商量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节骨眼上，吕主任明白，“热办”肯定不行，只能“凉办”，再坚持下去，准出大事。所以，他就跟校长往严重里去说，意思就是，这么严重出格的事，闹出去，对校长大大的不利。别说，这招还挺灵，老头校长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后，最终迫于压力，决定马上休会。
“嗨，干了一辈子校长，还头一回开会被‘叫停’，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帮老师。”这老头当时就寻思，“想从前，哪次开教代会不是咱自己一言堂。现在给你老师打个招呼已经不错了，还敢不听老子的？还敢有非分之想？还民主呢，民主长的什么样还不是咱一句话的事，哼。咱是校长，还不是民主的化身吗？咱不说了算，还当什么校长？”他越想越觉得的不是滋味：这帮深圳人，怎么是这样？
他这官人啊，越老就把权利看得越重，早忘了权利是谁给的，是干什么用的。大道理都说：权利是人民赋予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估计如今这大校长是不认可的，不然怎么会一切都自己说了算，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全然不把老师们放在眼里。
这下好了，碰了钉子，丢了面子，脾气不敢发，气也喘不顺，心里一憋屈，血往上涌，那老脸一下子就呈紫茄子色了。好在有吕主任出来招架，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吕主任是老资格教工，他当然知道从前学校是怎样开这教代会的。可迫于这老头子的淫威，也只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吕主任也想，他这老头是独裁惯了，这次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撞了南墙。虽然没见出血，可晚上他的头一定会爆炸性疼痛，让他睡不着觉，永远记住他的变味民主。不过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想辙，想个几全其美的办法，尽全力挽回自己的老面子。
这假民主的事，亏他想得出。吕主任开始轻视这校长了，就想：咱若是校长，保证不会搞砸。教代会他都开不好，情况不妙哦。他这才是：“覆雨翻云转手成”，可没想到，瞬间又落得个：“纷纷轻薄可怜生”。这人，呵呵啊！吕主任有点幸灾乐祸了。
再看林思，当她得知休会的消息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开始就是怕这老头耍花招，才在QQ上提前打了不行就休会的预防针，她很庆幸自己还是有点先见之明，她就料到了这会肯定不会开得顺利。别看眼下休会了，但这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让大家领教了他老头的假民主，至少又争取了时间去想办法维护大家的权利，也至少让大家丢掉了幻想，不说要拿起刀枪去战斗，也要百倍努力去打赢下一仗，这就是休会的意义。
林思以为，下一仗，应该相对容易打，不管怎样他老头总不能不长记性，要是还来硬的，他自己怕也知道行不通了，也许他会软硬兼施，或是再换个什么花样。总之是不能再相信他了。这人一旦失信于人，就会一下子矮了一截，主要是让人瞧不起、看不上、没了尊严。
如今社会上倍受推崇的就是“信誉”二字。林思就是不明白，就算他老头在乡下呆的时间长了，可每天的新闻广播、报纸杂志难道他都不听不看吗？在关键时刻，选校工会委员这么大个事，他竟敢自己做主，都听他的，一点党性原则都不讲了，还算什么党员。他这分明是把他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时讲的话都忘了，或是都抛到了脑后。他说要让大家有幸福感，可他知道什么是幸福感吗？他就是这样给大家带来“幸福感”？

开会那天更气人，通知说是，下午4点十分开会，议程就是选八个工会委员。大家一看这时间，就知道又要“旧戏重演了”。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入场、准备、校长等领导们讲话、宣布规则等都得占去大半时间，这不抓紧点，时间哪里够。这只老狐狸，又来挑战大家的智商了。
待大家准时入场坐好后，会议就开始了。例行公事的讲话一结束，就进入正式选举议程。常言道姜是老的辣，不怕你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怕辣不，这老头是要一下子辣翻你、辣傻你、辣愣你、辣死你不商量啊。会前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么多么民主，差点就让大家相信他了，可假的就是假的，老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当时要是有刀，一定会有人去把他那假尾巴砍下来。
“现在，．．．．．．，”吕主任扫了一眼台下，“正式选举学校工会委员。”宣布完，就见他扬起头，似笑非笑，接着就把话筒交给了校长。
“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投票，尽快，把结果，统计出来，上面，还在，等着呢。”这老头校长瞟了一眼台下，拉长声音说。他要制造紧张空气，可还要装个镇定样儿，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就是压缩时间；他还用“上面”两字来加重紧张空气，以为别人都听不出来他心里有鬼。
听校长这么一说，老师们都不乐意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声音还越来越大。
“请大家静一静，我们马上开始投票。”见下面开始有人议论，校长又说了一句。可是根本不管用，下面议论得更响了。
这也怪不得老师们，因为这校长的话，让大家完全摸不着头脑，辨不出东西，还没提名呢，怎么就要投票了？难道他真要大逆不道了？真要独裁、自己做主了？而且他明摆着还要吓唬大家。他所说的“上面”，指的就是教育局，关键时刻他就拿上面来说事，来蒙骗大家，来压制大家，让老师们以为这选举在局里挂了号了。
这时，只见吕主任不由分说，就开始组织几个干部发事先印好的12个侯选人名单，还声明要求说：8名工会委员就从这12个人中选出。
什么？什么？什么？说什么呢？谁定的？会场一片惊愕。
这，还是开教代会吗？怎么看，都是在开行政会。
候选人名单都可以内定，他还是校长吗？他懂什么是民主吗？他没病吧？又以为自己回到他们村里当校长了，都他说了算？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侵害老师们的权利、是在践踏民主、是在破坏和谐、是在毁灭老师们心里仅存的微弱的幸福感呢？连自由提名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这是公开地蔑视老师们，这种蔑视是对全体老师的极大侮辱，是对民主的极端践踏。代表们的脑子给校长那话一激，都飞快地转动起来，都知道情况严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几个月所受的气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在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带领下，大家发起了绝地反击。

“选我们自己的工会委员，为什么要你们内定名单？”
“这就是你所说的民主选举吗？”
“你能否解释一下何为民主？”
“谁给你的权利干这种假民主的事？”
“怎么不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你们这么干？”
“你们眼里还有这些老师、还有我们这些校工会代表吗？”
“什么是教代会，你们代表谁？”
“我靠，他们代表傻帽、无知！”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差不多是气的吐血了。
“要冷静，要讲道理，我们是代表全体老师的，老师们的利益不容侵害，不改过来，今天我们就不投票。”有年龄大一点的老师还很理智。
“对，就不投票。”
“对，坚决不投票。”
“对，死也不投票。”有人给气炸了。
“我们又不是没开过教代会，我们还是要像过去那样，要开一个真正的民主教代会。”一个上届的老教工代表大声申明。
“自从你来了，哪项工作不遭大家反对，连民主都变得不伦不类了，你让我们怎么工作？”又一个还算沉着的老师质问校长。
“我们今天不投票了，我们要重新提名，要自己提名。”几个老师一起大声说道。
“对，今天不选了，我们还要酝酿酝酿。”
“不选了，我们要休会，要休会。”几个老师又喊。
“对，我们是全体老师选出来的教工代表，我们就是要自己提名。”
“你们没有权利内定工会委员名单。”
“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我们要大家来选。”
“对，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没有，没有。”
“否则，就休会。”
“对，我们要休会，休会。”
“休会！休会！休会！”大家情不自禁地高声喊起来。
“休会！休会！休会！我们要休会！”
“我们要休会！休会！休会！休会！！．．．．．．！”叫喊声越来越大，停不下来了。

@wenqizgq 2019-07-22 14:50:02
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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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