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清秋

开会那天更气人，通知说是，下午4点十分开会，议程就是选八个工会委员。大家一看这时间，就知道又要“旧戏重演了”。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入场、准备、校长等领导们讲话、宣布规则等都得占去大半时间，这不抓紧点，时间哪里够。这只老狐狸，又来挑战大家的智商了。
待大家准时入场坐好后，会议就开始了。例行公事的讲话一结束，就进入正式选举议程。常言道姜是老的辣，不怕你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怕辣不，这老头是要一下子辣翻你、辣傻你、辣愣你、辣死你不商量啊。会前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么多么民主，差点就让大家相信他了，可假的就是假的，老狐狸的尾巴是藏不住的，当时要是有刀，一定会有人去把他那假尾巴砍下来。
“现在，．．．．．．，”吕主任扫了一眼台下，“正式选举学校工会委员。”宣布完，就见他扬起头，似笑非笑，接着就把话筒交给了校长。
“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投票，尽快，把结果，统计出来，上面，还在，等着呢。”这老头校长瞟了一眼台下，拉长声音说。他要制造紧张空气，可还要装个镇定样儿，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就是压缩时间；他还用“上面”两字来加重紧张空气，以为别人都听不出来他心里有鬼。
听校长这么一说，老师们都不乐意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声音还越来越大。
“请大家静一静，我们马上开始投票。”见下面开始有人议论，校长又说了一句。可是根本不管用，下面议论得更响了。
这也怪不得老师们，因为这校长的话，让大家完全摸不着头脑，辨不出东西，还没提名呢，怎么就要投票了？难道他真要大逆不道了？真要独裁、自己做主了？而且他明摆着还要吓唬大家。他所说的“上面”，指的就是教育局，关键时刻他就拿上面来说事，来蒙骗大家，来压制大家，让老师们以为这选举在局里挂了号了。
这时，只见吕主任不由分说，就开始组织几个干部发事先印好的12个侯选人名单，还声明要求说：8名工会委员就从这12个人中选出。
什么？什么？什么？说什么呢？谁定的？会场一片惊愕。
这，还是开教代会吗？怎么看，都是在开行政会。
候选人名单都可以内定，他还是校长吗？他懂什么是民主吗？他没病吧？又以为自己回到他们村里当校长了，都他说了算？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侵害老师们的权利、是在践踏民主、是在破坏和谐、是在毁灭老师们心里仅存的微弱的幸福感呢？连自由提名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这是公开地蔑视老师们，这种蔑视是对全体老师的极大侮辱，是对民主的极端践踏。代表们的脑子给校长那话一激，都飞快地转动起来，都知道情况严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几个月所受的气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在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带领下，大家发起了绝地反击。

“选我们自己的工会委员，为什么要你们内定名单？”
“这就是你所说的民主选举吗？”
“你能否解释一下何为民主？”
“谁给你的权利干这种假民主的事？”
“怎么不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你们这么干？”
“你们眼里还有这些老师、还有我们这些校工会代表吗？”
“什么是教代会，你们代表谁？”
“我靠，他们代表傻帽、无知！”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差不多是气的吐血了。
“要冷静，要讲道理，我们是代表全体老师的，老师们的利益不容侵害，不改过来，今天我们就不投票。”有年龄大一点的老师还很理智。
“对，就不投票。”
“对，坚决不投票。”
“对，死也不投票。”有人给气炸了。
“我们又不是没开过教代会，我们还是要像过去那样，要开一个真正的民主教代会。”一个上届的老教工代表大声申明。
“自从你来了，哪项工作不遭大家反对，连民主都变得不伦不类了，你让我们怎么工作？”又一个还算沉着的老师质问校长。
“我们今天不投票了，我们要重新提名，要自己提名。”几个老师一起大声说道。
“对，今天不选了，我们还要酝酿酝酿。”
“不选了，我们要休会，要休会。”几个老师又喊。
“对，我们是全体老师选出来的教工代表，我们就是要自己提名。”
“你们没有权利内定工会委员名单。”
“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我们要大家来选。”
“对，你们没有权利提名，没有，没有。”
“否则，就休会。”
“对，我们要休会，休会。”
“休会！休会！休会！”大家情不自禁地高声喊起来。
“休会！休会！休会！我们要休会！”
“我们要休会！休会！休会！休会！！．．．．．．！”叫喊声越来越大，停不下来了。

那场面，可谓“波澜壮阔”、“气吞山河”，老头校长一下就给震住了。只见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此刻，他平生第一次领教了什么是民主，也刚刚明白了，他不再是在他们村里当校长，而是到了深圳了。
吕主任见会场开始失控，校长又不知所措，就赶紧过去与校长商量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节骨眼上，吕主任明白，“热办”肯定不行，只能“凉办”，再坚持下去，准出大事。所以，他就跟校长往严重里去说，意思就是，这么严重出格的事，闹出去，对校长大大的不利。别说，这招还挺灵，老头校长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后，最终迫于压力，决定马上休会。
“嗨，干了一辈子校长，还头一回开会被‘叫停’，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帮老师。”这老头当时就寻思，“想从前，哪次开教代会不是咱自己一言堂。现在给你老师打个招呼已经不错了，还敢不听老子的？还敢有非分之想？还民主呢，民主长的什么样还不是咱一句话的事，哼。咱是校长，还不是民主的化身吗？咱不说了算，还当什么校长？”他越想越觉得的不是滋味：这帮深圳人，怎么是这样？
他这官人啊，越老就把权利看得越重，早忘了权利是谁给的，是干什么用的。大道理都说：权利是人民赋予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估计如今这大校长是不认可的，不然怎么会一切都自己说了算，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全然不把老师们放在眼里。
这下好了，碰了钉子，丢了面子，脾气不敢发，气也喘不顺，心里一憋屈，血往上涌，那老脸一下子就呈紫茄子色了。好在有吕主任出来招架，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吕主任是老资格教工，他当然知道从前学校是怎样开这教代会的。可迫于这老头子的淫威，也只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吕主任也想，他这老头是独裁惯了，这次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撞了南墙。虽然没见出血，可晚上他的头一定会爆炸性疼痛，让他睡不着觉，永远记住他的变味民主。不过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想辙，想个几全其美的办法，尽全力挽回自己的老面子。
这假民主的事，亏他想得出。吕主任开始轻视这校长了，就想：咱若是校长，保证不会搞砸。教代会他都开不好，情况不妙哦。他这才是：“覆雨翻云转手成”，可没想到，瞬间又落得个：“纷纷轻薄可怜生”。这人，呵呵啊！吕主任有点幸灾乐祸了。

再看林思，当她得知休会的消息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开始就是怕这老头耍花招，才在QQ上提前打了不行就休会的预防针，她很庆幸自己还是有点先见之明，她就料到了这会肯定不会开得顺利。别看眼下休会了，但这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让大家领教了他老头的假民主，至少又争取了时间去想办法维护大家的权利，也至少让大家丢掉了幻想，不说要拿起刀枪去战斗，也要百倍努力去打赢下一仗，这就是休会的意义。
林思以为，下一仗，应该相对容易打，不管怎样他老头总不能不长记性，要是还来硬的，他自己怕也知道行不通了，也许他会软硬兼施，或是再换个什么花样。总之是不能再相信他了。这人一旦失信于人，就会一下子矮了一截，主要是让人瞧不起、看不上、没了尊严。
如今社会上倍受推崇的就是“信誉”二字。林思就是不明白，就算他老头在乡下呆的时间长了，可每天的新闻广播、报纸杂志难道他都不听不看吗？在关键时刻，选校工会委员这么大个事，他竟敢自己做主，都听他的，一点党性原则都不讲了，还算什么党员。他这分明是把他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时讲的话都忘了，或是都抛到了脑后。他说要让大家有幸福感，可他知道什么是幸福感吗？他就是这样给大家带来“幸福感”？

第二十一 女二校长的金嗓子

当天晚上，这老头校长非常气恼，他认为他计划好的选举之所以没能通过，是事先准备不够充分，低估了老师们的力量。从前他都是说一不二的，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了，事在人为，不能让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否则他多年来家长式的经营方式就站不住脚了，他谋取利益的渠道就会受阻，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他先给男副校长打了个电话，看看他这会儿站在哪一边。
“这个名单没有通过，你看这问题是出在哪儿了？”他拨通了电话。
“这个……，这个还是那些年纪大一些的老师在起作用。”这副校长不敢实话实说，只好拿年纪说事。他就不信那校长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独裁，那不碰壁才怪呢，可他也不敢直言，谁让他是副职呢。
“你觉得这个名单有什么不妥吗？”这老头自知问题出在哪里了，只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这个名单嘛……，这个名单上的人都是您精心挑选的，……”，没等副校长说完，那老头就打断了电话里的声音，他最不爱听别人说名单是他定的。
“这样吧，名单先放一放。”他说。他知道这电话打的有点多余，一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能不出问题吗。唉，他不想多说了，就叮嘱道：“星期一升旗前我们三个校长集中一下，要拿出个办法。”
“好吧，我会早点到的。”副校长知道这回不好办了，本来就不该如此行事，可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就会得罪这大校长，他可不干不利自己的事，还是让老师们自己去解决吧。
刚挂了这个电话，这老头又接通了女二副校长的电话，他要给她布置个任务。
“下个星期一要开个全校教师晨会，你准备一个发言，主要是关于重新提选工会委员名单的事。”校长对着话筒说。此时，这老头已经决定重新提名，按老师们的要求去做。输了第一局他认了，可还有第二局，他一定要让老师们看看他的厉害。
“那个名单不用了？”这女副校长假装没听清楚，她也不想发表观点，她当校长的时间不长，又是在小学，经验也不多，如今遇上这么多事，她自知无力招架。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校大长保持一致，至于谁对谁错她不用管，她也只是个副职，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
“你的发言要突出‘民主’二字，”大校长说，他没回答女二副校长的话。这老头最拿手的就是玩文字游戏，不管做什么，只要冠上一个名就可以先声夺人，内容嘛，怎么说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就像语文老师分析作文，你说我文不对题，我还说你没吃透文章的内容呢。这种事情，只要坚持自己没错，别人就拿你没办法，这算不上胡搅蛮缠，这是各抒己见，他总这样想。他是第一校长，那两个二校长不敢说他，别的主任就更不敢说了。他也不想再征求谁的意见了，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

再说那女二副校长，放下电话后还真犯了难。她到这个学校后还没在大会上正式讲过话，只是读过一次什么规章制度，读的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记住了那次她很紧张，双手捏着那张纸，俩眼盯着那几行字，对着话筒，像宣布处分学生似的，让她那刺耳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阶梯大礼堂，过后她还出了一身冷汗：高中老师是与小学老师不一样啊！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也许是她底气不足吧。而这次不像上次那么简单，这次是讲话，是有关民主管理的讲话，她还真没讲过。
她挂好电话就紧张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唉，这民主和管理该怎么撮合在一起才合校长的意呢？唉，就算不捏在一块，她也说不清楚，在小学工作时也没看过什么理论书籍，平时就随便说两句，学生也听不懂，老师也不见怪。可到了中学就不一样了，整天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就犯了傻，说话总不对劲，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色是怪怪的。唉，书到用时，方知少啊！她只能叹气了。这发言稿如何写呢？她开始犯难了，可转念一想，现在事无巨细，都是他校长一个人主管，连工会选举都听他一个人的，再提民主，谁信呀，说不说还不是一样吗？唉，尽给咱出难题，她不满意了。但她不能不完成任务，光叹气怎行，发言还得抓紧准备。
无论你信不信，民主和幸福一样，那是一种感觉，是不能挂在嘴上的。幸福也没固定的衡量标准，说通俗了就是过上好日子就幸福，可说具体些就没谱了：在你最累时，那怕有块木板躺一会儿，没准你都会觉得很幸福，毕竟命与命不同，不能要求太多啊。民主也一样，只要是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让大家充分参与管理，不用叫喊自己多民主，大家也能感到民主的气氛；反之，都听你一个人的，还要标榜自己是民主管理，那就自欺欺人了，更何况别人找不到感觉，你再喊也没用；因为把民主挂在嘴上的人，就是不想让别人享有民主权利的人，就没人会信他。
好在如今是网络时代，有什么难处上网看看、查查、抄抄，总能应付过去的。这女二副校长就是如此准备好了她的第一个有关民主选举的讲话。她也许准备的很认真吧，不然怎么把‘古希腊’都扯进来了。

星期一没下雨，可教师都集中到了阶梯大礼堂升旗。国歌声一停，吕主任就说要利用几分中的时间，重新选工会委员。看来大家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他们让步了。离上课还有15分钟，时间很仓促，要重新提名，这点时间哪够？又想短频快了。这时，就见那女二副校长走上前来，手里捏着她按校长吩咐而准备好的讲稿，就这15分钟，她还要占用几分钟，来给老师们演讲演讲。
只见她一拧两拧地上了台，因为个头小，上台得撅一下屁股。落座后她也没看大家，可能是心太虚了吧。为了镇定自己，她伸手调低话筒，憋足一口气，就开讲了。
“民主起源于古希腊，”她卯足了劲张口就说出了这第一句话，可说完她就停下不说了，因为下面有人讲话了。她的手直抖，脸都紧张得忽地红了起来。“议论个啥，”她想，“这是俺昨晚在网上好不容易查到的，够高深的了，不然能放在第一句来说吗。”可谁知，这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使劲往好里想：没准是夸她呢吧。但她还是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硬着头皮接着又说：“我们一向主张民主管理学校，特别是这次工会改选，也是建立在民主选举的基础之上，让大家充分参与，推选自己心目中的人选。”这次她一口气就说了一长串，声音极其刺耳。“啊，好在这手上的稿子用了大号字体，不然这一长串的话肯定说不顺溜。”如此一想，她好像镇定了一点，就喘了口大气，顿时觉得好多了。可下面的老师不愿意了：听她这话，好似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讲，这算个啥？
“当然，我们要选愿意为大家服务的人，”她暗指的不该选谁大家都知道，“另外，孩子太小的老师也不要选。”这框框还挺多，已经有点跑味了。“下面还有几分中时间，我们用无记名方式选出12个工会委员后选人。”说完这些，她已经不害怕了，还很满意自己的声音：响亮，真给她添彩。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金嗓子”，还常这样想：别看咱个头小，可咱这“高音喇叭”真让咱鹤立鸡群，都说雁过留声，咱这声音比那雁声可留的长久，特别是有上面的领导来参观时，一下子就能记住咱，咱有今天，还幸亏了咱这天生的“好声音”啊。
好在因为上周五的大会给大家来了个预演，这次大家都有了准备，很快就把票数集中在了12个相对而言敢说话的老师名下。马上就要上第一节课了，留下唱票的人后，大家就散了。可一来到门外，就听见有人在不停地重复着刚才女二副校长的开场白，看那神气，好像刚听了一场相声。

“民主起源于古希腊，哈哈。”
“哈哈，民主起源于古希腊。”
“民主起源于古希腊，是网上查的吧，哈哈哈！”
“哎，用得着吗，扯那么远干啥呢。”
“一看她那长头发，就跑不了见识短啊。”
“不能这样说女人，人家没准上了一个晚上的网，才准备好今天的讲话呢。”
这话当真，不然怎么扯那么远！

不一会儿，选举结果后就统计出来了，让校长们没想到的是，不仅林思又榜上有名，而且好像是跟校长对着干，还选了一个年轻的妈妈，更给力的是她还有一对还不满周岁的双胞胎，这千载难逢的好事这回全给她撞上了。不难想象，那女二副校长说的话成了耳边风，不知她当时作何想法？而“民主起源于古希腊”一下让她名声“大震”。
下一步是要在12名候选人中再选8人当工会委员，这要由工会代表来选。这三十几个工会代表就是大家的希望，课后老师们都积极献策，选敢说话的这个原则不能变。看来那蛮横的老头校长还真把大家给吓着了。
这边厢，老师们在备战，那边厢，那老头也没闲着，他不会认输，他还留了一手最狠的：玩不起明的就玩暗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左右这个选举。
第三天下午又开会了，三十几个教工代表不那么激动了，林思还是没到会，她不想参选。12选8，并不难选，再说之前大家都做足了准备，一定不会出问题，她想，所以就弃权了。可是，当你最放心之时，也是最易生变的时候，不然就不会有千变万化、事事难料之说了。
就像玩牌一样，技术不行也不见得赢不了，玩个赖、耍个滑、想个歪点子，赢上几把也是常有的事。虽然自己的提名被推翻了，可这老头决不甘心就此让步，“让步”这两个字，他不认识。知错不改、以权压人是他的法宝，不照章出牌、违背游戏规则是他取胜的绝招。这次他又要旧业重操，他有办法扭转乾坤。12个候选人里选8个委员，他绝对有办法把那4个“不听话的老家伙”除掉。

正当老师们满怀希望地等待好消息时，谁也没想到那老头这次不落伍了，他新学了一招，那就是当下最流行的“领导约谈”，而且还发挥到淋漓尽致，如期达到了目的。这也就是当最后一轮选举结果公布时，为什么大家都惊呼上大当了，他又假借民主，演了一出欺骗的把戏。
“你们要抓紧时间找这些代表谈话。”那天统计完票数后，大校长把两个副校长和吕主任召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找代表谈话，要他们只投这几个人的票。”他手上捏着一张小纸，把8个相对年轻老师的名字勾了出来。年轻人顾虑多、胆子小、听话，那三个干部马上就心领神会。无需那老头子多说，他们知道怎么做：找教工代表中三分之二的年轻老师谈话。至于对与错、是与非，都与他们无关，重要的是要效忠出力，要完成这一“光荣任务”。再说了，学校还有谁不知道“民主起源于古希腊”！也许古希腊的民主就是这样的吧？
最后，几经波折，7个委员终于产生了（还留了一个当后备的），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剩下都是年轻的。这老头还真行，就那一句话，把四个老的就一下子都给清除出“革命队伍”了。
可后来事实证明，这7个委员还是站在老师们这一边，这是大家最大的安慰，这也证明玩弄花招是不得人心的。
这个发扬了“古希腊民主精神”的教代会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一波三折的经历也
让大家很受伤。校长那么看重工会本来应该是好事，可他这人如此行事、如此以权压人，还真让大家心里不安，不知以后还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林思最后没入选，她是重点清除对象，但这也合她的意：这些事还是让性格外向、有能力的人做吧，而她还会继续关注学校的事情。遗憾的是，谁都没想到这次的选举会竟开的如此艰难，就似打了一场恶仗。虽没伤筋动骨，但也是七窍生烟，这事不能忘记。而林思，是这样总结的：
“短频快的方式开教代会可谓创新，一波三折的经历也是前所未有。首先是学校领导提出教工代表要设百分比，后又是内定工会委员名单，末尾是‘约谈’，前后做这么些小动作，有意思吗？说什么还要开展“新型管理”，能新到哪里去，还真是个问号。要发扬民主精神，充分发挥和调动教师的积极性，才能一起把学校的工作做好，可这个开头让人大失所望。
深圳在全国来说法制体系相对比较健全，事事都要讲个法，不能人治，更不能家长治。脱离群众，一个人说了算，只能与民意背道而驰。做打勾校长和被举手校长，会让大家不满、郁闷和不爽；家长制、一言堂，都是倒退，不得人心。
民主不是说出来的，要看行动；民主也不是演戏，那是欺骗。没有教工议案的教代会我们还没经历过。想当年的教代会，就像在校园里刮过一阵春风，各个喜气洋洋；而今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中招，就似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不，还是有烟，是气得人七窍生烟。
说什么这次只讨论工会改选，那下次讨论什么？再下次讨论什么？再再下下次讨论什么？都由一个人说了算，每次都是一个校长提出议题，那还选代表何用？还开这教代会何用？这是民主吗？大家有那么多问题想商议，为什么不能说？开教代会都听校长的那不就是开行政会吗？有这样开教代会的吗？新官上任，不把心事放在教育教学上，整天想着如何控制工会、如何降低老师们的福利、如何搞小集团、如何为个人谋利，能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吗？现在大家最想讨论的就是如何限制假民主，如何维护大家的权利。

二十二 一厢情愿

这些日子一直下雨，潮湿的空气让人无精打采，操场上也不见学生打球的活跃身影，整个校园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第二节课后，办公室里大家都在看QQ，原来“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评选活动第四期的结果出来了，不过不看结果大家也知道名单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开初学校还很欣喜地把这一活动当作本学年度的重要教学创新，还想以此促进教学工作，没想到，刚推到第四期，就大事不妙：学生总是喜欢那几个老师的课，而他们心中的好教师总是榜上无名。明眼人不难看出，校方是想借此活动把他们认为“好”的教师推出来，好按他们的意图把老师们分出个等级，没想到学生们不买账，结果一点也不给他们力；老师们对此事也极为不满，认为他们的做法是异想天开、不切合实际，毕竟衡量一节课的标准很多，不能只看学生说的。当然也有人高兴，有种扬眉吐气、大翻身、大抬头的感觉。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一招很悬乎。”小活鱼闪亮登场。
“这哪里是让学生评课，这是让学生监督老师。”白昼分明的语言犀利。
“一学期来一次都没多大意义，更何况还要每个星期都评一次。”一河水更不赞同。
“没想到会是个这么个结果的人，那他就是工作能力有问题了啊。”小活鱼斗胆评了一句。他当然知道这事得有人拍板。
“当初他们想的多美，说什么：‘为进一步提升学校形象，营造快乐校园，树立教学典范，教学处决定开展‘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推选活动。该活动以班为单位，全体学生参与，每周推选一堂本班‘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瞧瞧，说的多好听，现在好了吧，快乐了吧，舒服了吧，想啥呢？”凉石头的课没入围，但他的课还是上的不错的。
“首先是学生烦了。每个周一的班会上，第一件事就是评选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有劲吗？”星星屋说。她是班主任，班会课最烦打分这事。
“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最烦重复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参与评论的人越上越多，个个都有意见。

“其次是老师也不快乐了，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运动，而且是整人，不是整风。”一河水又翻了个浪花。
“最后是主办领导心虚了，这学生怎么不上路，怎么不把他们领导心目中的好老师提个名？真是急死人那！哈哈。”一江春水也来了。
“如果非要做这件事，也不该带着框框让学生评。”小活鱼就爱跟带“水”字的帖。
“就是嘛，你看连‘是否有幽默感’都算一条，不是有病吗？再说了，领导干部没有幽默感是否就不能干了？是否该让老师们每周也评个最受欢迎的干部？”一河水也爱跟小活鱼比试。
“教无定式，应提倡百花齐放。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是什么样的，应该让学生自己想，不需校方内定，否则就是他们最喜欢的课堂了。”一阵风飘了进来，她最反对人为制造条条框框，看是认真工作，实际就是保守、僵化、费力不讨好。
“既然是最受学生欢迎的，就应该放手让学生去思考、去议、去说，大家也可看看学生们在想什么，哪用他们12345，排出那么多条目和要求。”大黄鱼也游进来。
“喜欢这节课，就是应该让学生自己说理由，而不是套用校方的公式；被动的选，本身就是一种束缚，能快乐吗？”这位沙沙响也是反对条条框框的，虽猜不出真人，但感觉是年轻老师。
“一帮未成年的孩子，每周都要想想校方是如何规定的，累不累？”老鸭鸭也呱呱叫了。这该是个老教师，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学生的关爱。
“其实，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风格，不应人为地干扰。”老树枝也看不惯学校的做法。他想，这当领导的头脑怎么这么简单，怎么不先想想结果。
“太多的人为因素，不仅束缚学生和老师，也不利于培养学生的主动性、创新意识和探索精神，更不益学生独立思考。”蒜苗苗说得挺透。

@帅的提网速 2019-07-28 01:56:18
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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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培养木偶好，还是造就有独特见解的下一代好？”香葱儿也跟上来了。
“这话那些领导肯定没想过，他们就是想搞点新花样，表表功，之后就可以大笔一挥，天花乱坠地写个总结上交了。”地老鼠也钻上来了。
“每周都评一次，成年人能做到吗？就不怕学生患评选疲劳综合症？”QQ上越来越热闹，大家觉得校方这事做得太过。老师没知道，现在人们说到不好的事情，爱加上个‘什么什么综合症’，言外之意是弄‘过头了’。
“树立教学典范不能单靠学生，要靠老师们互相听课，否则就变成学生指导老师了。有的领导就是外行，当初是怎么提上去的呢？”A+也来了，好像是新人。
“要防止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学生，在其位谋其政，要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大家最看不惯那种拿学生做事、自己不干活的领导。”又来了个B+，是新的。
“这个方案确实别出心裁，雷人倒啊。”东西南北的课评上过两次，但他也没觉得高兴。
“是哪家学校的经验？还是我们新华专有？国际创意专家曾说咱们的‘创意’很花俏，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意！唉，花架子就是花架子，谁看不出来？”拉拉队冒出来说。
“人家龙大中学都知道办学要讲科学、讲理性，这是人家的理念。要虚心向人家好好学习啊。”凉石头这么说，因他刚在报纸上看了一篇关于他们的报道，当时就感到他们才有职业学校的特色。
“昨天的报纸上还登了咱们原章校长的讲话。”小活鱼天天看报，他也要把这个消息宣传宣传。
“对，我看到了，章局长代表教育局在晚报上说：‘以方法的改变让课堂充满民主、自信的活力和创意，以科学的引领让学生生动活泼地发展。’”绿叶ABC看到报上的报道时还特意告诉过办公室的人。她现在又把这话了贴上去。
“看看，说得多及时，多好啊。‘让课堂充满民主、自信的活力和创意’，好像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要是都听他们的，按他们弄的做，哪还会有民主、自信的活力和创意啊。”猫王子这话要是那老头校长能看见就好了。
“他们真该好好领会一下，看看差在哪儿了？落伍很危险，也害人啊。”近视眼真替这帮领导干部着急。
“我还真担心他们看不懂，不然就不会发明这么个‘专利’。”不知愁最看不起水平差的领导。
“按照学校的说法，是不是还得让老师们每周都给领导评分，就可以提高领导的工作能力了？”小MIMI 这话够劲儿。
“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大马路来了句“古训”。
“学生的意见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视为金科玉律，要辨证地看待未成年人的意见。”地道战刚来参战。
“喜欢与不喜欢其中原因很多，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狼哥这话也很实在，那些人也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不随波逐流需要勇气！”哈哈镜说。他就是觉得现在的评课太机械，束缚了手脚。他是英语老师，最不喜欢的是“中文模式”，用他的话说就是：“不知谁先发明的，把英语课上成了语文课，而且评课的标准也一样，什么分析段落大意啊、总结中心思想啊，全是上语文课那一套。学外语就是要积累词汇、短语，多读多积，至于人家的文章讲了什么，没必要给一个标准答案。”
“把了解老师建立在学生说了些什么而大加宣扬未免有工作简单化嫌疑。”一片云说的在理。她是班主任，她们班的学生第一次打分还很积极，后来就烦了。
“听说还要让入选的老师上公开课。”拉拉队是听学生说的。
“那是对公开课认识片面。”八三哥这话也说的没错。公开课是经验交流课，应该让大家参与，互相取长补短，找到不足，这些都一样重要。
“那还不如成立一个学生教学管理委员会，把学校教学管理工作交给学生岂不更好。”哈哈镜这回是在帮懒人想办法呢。现在的校领导最爱让学生评判老师，他们自己就省事了。
“公开课是提高老师教学的好方法，应提倡老师们常年互相听课。”一片云这话是个好主意。只有相互常年听课，才是最有效的提高教学水平的捷径，而且还能轻易完成听课任务，不用等到期末，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再不行，就填个名字，自己编几个。要说为什么会这样，其主要原因就是公开课上的太死板，都成了定点课，没人再敢随便推门去听别人的课了，打招呼也没人愿意让你进门。
“树立教学典范，就要鼓励老师们广泛的听课，互相学习，才能不断进步。如果大家都是典范了，岂不更好？”八三哥这不是唱高调，这应该是努力的方向。
“再说说这借选课来‘营造快乐校园’吧。只要每周都要让学生选一节最受欢迎的课，学生就快乐了？那这快乐岂不是来得太容易，太不值钱了。这是那家的哲理？”东西南北就不爱听整天把快乐啊、幸福啊挂在嘴上。每天那么多作业，还能幸福快乐到哪儿去。
“这快乐不会来的如此简单吧？真让人难以置信，好好探究吧！”一河水给了个有问号的表情图。
“知道学生是怎么评的吗？”近视眼问，也给了个怪笑表情图。
“不知道。”一何水在眨眼。
“我有一天可是亲眼看见班上的学生是怎么完成这任务的了。”狐狸王看了半天，终于找到好机会Q一下了。她可是真地亲眼目睹过。
“怎么弄的？”

“那天刚好我值班，中午去班上巡视时，发现一帮学生围在电脑旁，气氛很不一般。我就走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发现他们在找‘最喜欢的一节课’。我就站在那儿看。”
“我知道，她给我发过个帖，我来找给你们看。”小豆豆滚了进来。
“快贴上来，让咱们见识见识。”一河水急着要看。
“别急，就来。”小豆豆动作很快，三下五去二，就完成了转贴动作。就见那帖子说：
“客官请看某班教室：
一群学生在享受快乐校园，他们正围在教室的电脑旁分享快乐时光：选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甲乙丙丁ABCD都说要选体育课，忽然SB说不能选体育课。
‘Why（为什么）？’甲乙丙丁ABCD问。
SB眼珠子一转，得意地说，‘选上了要上公开课。’
‘那又怎样？’ 甲乙丙丁ABCD又问。
‘你们都SB呀？体育课上成公开课，还能自由活动吗？’
（体育课小小活动一下好，可预防学生疲劳猝死）
‘喔、哦、噢、OK，YES！’
噼里啪啦，键盘上瞬间就重新诞生了一节“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
“唉，这怎么看都像一个闹剧。”看完，就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要是亲眼看见就好了。”这‘他们’指的就是领导大人了。
“有一天上课前我问了学生们一个问题：‘一节好课是否一定要幽默?’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不是’。‘那需要什么’? ‘认真’，同学们大声说。”青竹子上来插播了自己班上的一个段子。
“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推选方案，还真是一厢情愿，不只是把问题简单化了，且评价标准标新立异，不见了过去一向倡导的因材施教，却增加了‘幽默条款’，还真有点搞笑啊。”小豆豆加了个搞笑表情图．
“先不说因材施教重要否，把幽默提到如此重要的地位似乎是首创。是谁的特色？是谁提的？”一河水要得罪人了。
“幽默可分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前者听众能自然接受，后者难免倒胃口。一节好课离不开因材施教，舍弃幽默也能上好一节课。”老树枝最烦的就是没有幽默天赋的人挤眉弄眼地搞笑冒充幽默。
“为何成人给未成年人制定的评价标准会脱离实际、会误导学生？”不知愁说。他想啊，这领导肯定没发现他们自己“幽默”过头了。
“一是工作不认真，二是工作水平洼，三是头脑简单。”一河水不怕得罪人，管他有无领导隐藏在下面偷看呢，想说就说。

“误导学生的严重性就是：使学生失去辨别力。”老树枝说的太给力了。
“就是别出心裁，瞎折腾。”这话有点像林思说的。她现在是一上QQ，说话就咄咄逼人。
她就是觉得，那些能力有限的官人也有压力感，要想保住位置，就得搞点花样，不管有用否，只要不出事故，宝座就还是你的。没看那么多官爷，就会做样子，干了许多年也没啥起色，可也没丢乌纱帽，还敢包二奶三奶的；最后大不了给网友骂一骂，脸皮一厚就挺过去了，20分钟后，就又是条好汉，根本不用20年。可要一路高升，步步高升，就得出“成绩”，而这出成绩也不难，就像这老头校长，立个新名目，就是创新，搞个啥四不像的活动，也有功劳。就算是雷声大雨点小或根本没雨下，那也不用担心，反正也不会被问责，因为，那都不算事儿！而当校长还更幸运，因为学生不会像网友那样公开大骂，顶多弄个帖吧，几个人去小小骂一会儿，解解气就算了。还别说，这校长还真给学生在帖吧上骂过，那是他来后没如期发放学生的补助金，就成了学生帖吧上挨拍的靶子，可过后也没什么下文，学生出完了气，也不会真去找校长理论 。
为了减压，现在学校领导最好的办法当是“创新”工作，这即紧跟革命形式，又不难做：不就是多搞点花样吗，实用与否谁说得清楚？只要做了，就是成绩，就可以写出经验总结，就算成果，就不愁这学期没有突出的业绩。而这就叫：“业绩提前量”，没有也当有了。当然，这创新能新到哪儿、创出啥，也是没个谱，那就不用担心了。新不新、创没创，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可是，这当干部的时不时还是觉得委屈：咱好不容易闭门造车，想出几个招数也不容易，你下面再苛求多了，那不是存心给咱们加压吗？但老师们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如今是网络时代，你不上水平，就休怪他人猛劲吐槽、往死拍砖、砸你个扁平。就像这次的评选‘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活动，就是弄巧成拙了。

二十三 变味的推门课

几天以后，校方在QQ上通知说：
“因时间关系，本学期《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推选活动到此为止。当然，我们也看到，由于活动时间短，对学生指导有限，很多优秀老师的课堂暂未当选，需要说明的是，他们的课堂已多次出现在学生的提名表上。对于所有在课堂教学艺术上孜孜以求，不断贡献自己才情的老师，在此一并致意！” 校方说“很多优秀老师的课堂暂未当选”，他们说的都是哪些人的课呢？在他们眼里，什么样的老师算优秀的呢？他们开展这项活动的意图是要树立教学典范，当然是要首选高级教师，或是他们看重的老师了。可入选的最受欢迎的课多数并不是高级教师的，也不是校方想选的老师的，这肯定是领导没想到的。“由于活动时间短，对学生指导有限，很多优秀老师的课堂暂未当选”，从这句话中不难看出，这选课活动没有达到校方的预期目的。
既然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就应让学生自己做主，如若还要指导学生，那就没意思了，就没人愿陪他们“玩”了。这“对学生指导有限，很多优秀老师的课堂暂未当选”指的是啥意思呢？难道是想告诉学生选谁不是？还有，“他们的课堂已多次出现在学生的提名表上”，这话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有谁会对这句话感到遗憾呢？等下次校方来指导一下，没准就会选上他们心目中的人了。也是，上千名未成年的学生，重复着几个成年人坐在办公室里想出的“游戏”，结果还用想吗？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班主任都知道，如果每周一的班会课都要先给上课老师打分，之后才开班会，那就没剩多少时间说事。凭心而论，成年人也会烦这种没完没了的“打分工程”。一周一次的班会课，是对学生进行德育教育的重要时间，可若都让位给了“打分工程”，选什么最受欢迎的课，那可是就轻避重，这也预示着学校对德育工作不够重视。
可让林思高兴的是，她的课也被学生打成了最受欢迎的课，但她对入选并不感兴趣，虽看不惯这“怪事”，可又不好说，怕别人误解是她小心眼嫉妒别人。看见自己的名字入选了，她就知道自己又要“惹事”了。她的手早就痒痒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她立刻就上QQ群发帖去了。
“学生是未成年人，不能说他们欢迎的就是好的。每个老师有自己的个性和特色，有自己的讲课风格和方法，所以讲课方式也应百花齐放。教师的工作更多的应该是指导学生学，学校也不应以学生是否喜欢来衡量老师。现在的社会很浮躁，做秀、评比、问卷调查层出不穷，其结果什么也不能说明。不该过早地把学生也卷进这看似光鲜，实则是啥都不能说明的评课怪圈中去。说穿了这不过是猫（校领导）捉老鼠（老师）的游戏罢了。要像过去一样，给老师们营造出一种宽松、平静、和谐的教学环境，才真正有益教学。

说到底，学校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达到两个目的：其一是想拔出一些高级教师来当骨干，来突出职称的重要性，好让老师们听话；其二是期望通过此举监督大家，施加压力。可物极必反，这么做要么是黔驴技穷，要么就是个“懒”字作怪。看看那个结果，除了打击积极性，还是打击积极性。入选否，不重要。”发完此帖，林思深深喘了口大气，觉得畅快个爽啊。
最终，这个“超级选秀”提前落幕那是必然，不过，第二学期也有大戏，又推出个“推门课”，可也没讨着好。有话说，创新不怕出弯子，不然就吃不成螃蟹。可螃蟹再怎么好吃，那也要讲究配料，不然吃不出来味儿。这后来的“推门课”到底新在哪里呢，不妨提前展示一下。
每个教师都知道，要想提高教学能力，就要多听公开课，听公开课的好处不言自明，这与学手艺拜师不一样，这些“师傅”们是不会站在讲台上还留一手，或藏着掖着“祖传的绝招”。每个讲公开课的老师都是全角度开放、尽情展示自己的“法宝”，共大家观摩、共大家赏析。而点评或建议、褒奖或批评都对以后的教学有帮助，所以都会全盘接受，这就是教师的胸怀。因为大家认定，每一节课下来，总能获取一些对教学有帮助的东西。
林思特别爱听公开课。不耻下问、教学相长，所以无论是老中青、还是语数英、抑或是电脑、财会或礼仪等课，她都全面开花地去听。让她有兴致的是，老师们的课都各有特色、各有所长，那优美的语调、标准的普通话、恰到好处的表情，都给她留下完美、深刻的印象。不像有的领导，那话、那调、那音和那气儿，不唏嘘三声，不足以静心。
来看看这后来的第二学期，也就是“将来时”的下一学期开学的第二周，校网上贴了一个通知，大家一看就对此通知又议论纷纷，林思也没搞清楚那通知上说的“推门课”是创新还是用词不当，总之没弄清楚是啥意思。说它是创新吧，那“推门课”一说早就存在，若是用词不当，那就把学校降级了：这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不该用词不当，每用一个字词都该是推敲好了的。
那个通知是以表格的形式出现，上面列出了一排老师的名字，还分好了组别和级别，并说明这些人下周要讲“推门课”。啥意思嘛？老师们拼命琢磨也不得其意。“中奖”的老师和没“中奖”的老师都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性质的课，还这么早就推出，又没给多少时间准备，这学校领导们唱的是“赤壁之战”还是“淝水之战”呢？

互相听课是促进教学的好方法，如今都讲创新，公开课类型也越来越多，以往常见的是校际和组际公开课（暂时还没有国际的），每学期都有。其他还有竞赛课、试验课、试讲课、说课、观摩课、交流课、大讲座课等，这些公开课都有助于老师们交流经验、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开阔视野、提高能力、反省自己、开发潜力，最终的目的就是帮助老师们把工作做得更好。至于“推门课”，老师们也不陌生，不过那是上面的头头脑脑们或有特殊身份的人不打招呼，随到随听的课。其实，所谓“推门课”，就是突然袭击课，给你来个措手不及，看看你的工作在不在状态。所以，“推门课”听起来就不那么爽，也不那么亲，更不会让人期待。老师们看重同事之间互相听课，但没听说谁乐意给“推门”。如今来了个“推门课”，老师们就想是否是上面有大干部要来检查工作了。
第一节“推门课”开讲时，去的都是语文老师，因为讲课的是语文老师。其他科的老师没去，怕打扰了上面的大人物吧？林思去了，她要看看这“庐山真面目”。铃响过后五分钟，林思也没发现有上面的首长出现，最大的干部就是本部的部长级干部了。直到下课，也没再多来一个人推门。忽然，林思明白了，这“推门课”就是排队上公开课，一个都不少地出来上，因为通知上还说了要上一个多月呢。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创新，可新鲜的是，随着课程的展开，去听课的老师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少到连自己专业的“推门课”都看不到几个自家人去听了。林思原本是要一圈都听完，可发现除了那部长就剩她自己还在乐此不疲地去“推门”时，就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坚持一段时间后，怕别人说自己是去充“大瓣蒜”，只好give up，放弃了。她不明白别人为何不去“推门”，她只发现她听课的热情都不见了，连完成任务的坚持劲头都受到了打击。尽管这排好队的“推门课”还在摇摇晃晃地往下推，可林思对它的关注已经变了，她开始想为啥这“创新”没得到重视。这就像去吃“满汉全席”，端上来的是一汤四菜，没其他花样，谁还有胃口吃呢。林思当时就想，这个创新可不咋地，得给它来上一笔。她是这样写的：

“大力推讲公开课是个好事。过去学校每学期都安排各种类型的公开课，事后还播放大型评课视频，活动有始有终，效果非常好。上学期新校长们弄的公开课，只有开幕，未见落幕，应该是有始无终吧？而这个“推门课”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有下文（还真是）。多好的戏，组织策划不行，也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啊。”如此开了个头，下面她就好写了。
“对于教学，公开课可谓是老师们的良师益友，多听让人受益匪浅。比如：竞赛课让人跃跃欲试、试验课让人充满期待、试讲课决定你的命运、说课让你尽炫才华、观摩课令人大开眼界、交流课让人轻松愉悦、大讲座课忽悠死你才叫厉害。”后来学校还真忽悠了好几次，林思也都分别给写了帖。
“唯有这‘推门课’，除了让你心惊肉跳，就是紧张僵硬，没准还把一节好课给哆嗦炸锅了，因为有资格来“推门”的都是局里下来的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心理承受力，所以老师们就用‘中奖’来形容‘你给推门了’。”林思这样说，因为她还记得，几年前学校评级，就安排了一次大规模的“推门课”。来“推门”的都是教育局下来的“真”干部，都是要给老师打分的，分数不达标就一票否决。那次不说是“如临大敌”，也都紧张得呼吸困难。
“这次就算部长事先公布了讲课老师的名单，可以多少缓解一下紧张程度，可这“推门”二字确实不“绿色”，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值得推敲阿。创新也要有度，不然就是搞怪了。”林思之所以如此说，是想捉弄一下那部长，听说这都是他的“杰作”。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已经听了好多节‘推门课’了，没看见有上面的人来推门，只看见有一个自家的‘CEO’每次都在。隔行如隔山，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怀着一颗敬重的心去听，就会有收获；只要不是去指点江山，过后又班门弄斧，像万事通似的挑剔，还是听的人越多越好。”林思这话也是说给那部长的。
“以后是不是还要推出一个‘不打招呼课’？听说某公司的产品名侵权了，闹的不亦乐乎，这次“推门课”的提法好像也涉嫌侵权了喔。以后公开课家族是不是又要添新丁了？”林思指的是教育局再来人听课，该叫什么课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