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历朝纪事 (古风母女师徒)

楼主:panddizhi3 字数:127052字 评论数:155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panddizhi32018-03-02 12:28: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初秋时节,峨眉山上收到京中来信,沐静宸挂帅北上,抗击突厥,终究是无法赴和女儿的约定。小梓羽虽有些不舒坦娘亲爽约,到底担忧娘亲安危居多,她在锦州城中的朋友裴姝儿曾说过,此地人家中秋时节家中人口不齐整时,会在节前于城中的小河上放莲花灯船,纸制的小船顺流而下,用以祈求家人平安,来年中秋阖家团圆。

沐梓羽晚间和师父用斋饭时,略略提了这么一句,本打算在这峨眉山上寻一处溪流放上这么几只小船,不想渡真师太听见如此说法欣然叫好,道不可辜负了小徒弟的一番孝心,非要去那锦州城放上几只灯船才合宜。

沐梓羽拗不过自家师父,只得同意了,这般倒真不知是谁想去放那灯船的了。峨眉山虽说与锦城同在一州之内,但相距数百里之遥,一来一回怕不得十多日,沿途又得耽误不少课业,梓羽一想到要补上这些功课,便有些烦闷。

渡真师太没理会徒弟的心情,自己去派人传信,此时距离中秋尚有月余,时日宽裕。

沐梓羽在山上的日子一如往常,日日练武习文,进习五经六艺。这般过了小半月,临出发前一日,梓羽在自己屋内和汤圆、酥酪两人实验折船,三人试过了从山下小镇上购来的种种纸张,发现还是山上用来抄写传世佛门经典的“金粟笺”最为适宜,这种纸既色泽美丽又耐潮防水,只是质地偏硬,不易折叠。

此种纸张制作不易,峨眉山上也是不多,即便沐梓羽是掌门首徒,也没法弄来这许多金粟笺,梓羽无奈只得去央了师父弄来了二十张两尺见方的金粟笺折船。

金粟笺纸质过硬,梓羽又不许汤圆、酥酪上手帮忙,偏要自己亲力亲为,折出的船歪歪斜斜,很是不能看。

晚了些时候渡真师太过来看小徒弟白日里讨要这许多抄经用的金粟笺做出的成品,见了这些破船烂帆,甚是心疼这宝贵的金粟笺。

渡真师太抢过几只给小徒弟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纸船,拿镇纸压平整了,指导着梓羽折纸船。梓羽看着师父纤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纸张间翻飞,自己也心痒难耐,想抢过纸笺自己上手,不意金粟笺过硬,纸笺边缘割伤了梓羽的拇指,慌得渡真师太赶紧去看,见小徒弟拇指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两点鲜血,左右看了看,一时找不到伤药,索性自己给徒弟吮去了鲜血,掏出怀中的宝贝手帕给小徒弟系在拇指上,沐梓羽小小的拇指上系了老大一张手帕,折起纸来甚是不便。

梓羽皱眉看着师父,渡真师太笑了笑道:“师者如父母,为师代你折了也是一样的。”

梓羽歪头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了,在一边辅助着师父折纸船。渡真师太折了五只,便问徒弟可够了。梓羽摇头数道:“爹、娘、皇祖父、皇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皇伯父、皇婶婶、小皇姨、大伯父......”梓羽一连数了十几个人来,虽大多数家人,梓羽长至八岁上只在襁褓中见过数面,但每年峨眉山上都会收到这些长辈们托人不远千里带来的吃食用器玩物。

渡真师太听闻小徒弟口中外祖父、大伯父之名,知道是淮宁侯白长善和他的嫡长子。昔年她尚是靖远侯府小姐,也得见过几次淮宁侯爷,他是一个和善的中年人,得空最喜欢逗弄他们这些小孩子玩,然数月前父子两人皆折在了北地,突厥的蛮刀之下。

渡真师太眸眼低垂,默默折纸不语,任着小徒弟在一旁絮絮叨叨,心中不由想到一句前朝歌谣: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士百战死,英雄归不归?


panddizhi32018-03-03 12:57: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昔年这首歌谣传唱歌颂前朝女将军替父从军,英勇卫国。

几十年前正当乱世,群雄并起问鼎九州,其中一支劲旅为首者名沐毓缘,乃是一名当世少有的女将军,世人多将她与前朝那位替父从军的花将军相提并论,然谁又能想得到,最终夺了这九州天下,纵横御宇的正是这位女将军呢。

太宗因着长孙女沐静宸甚似其母,历太祖沐毓缘,自幼对她宠爱有加,钦封光华郡主,意万丈光华,荣耀无双。及至太宗驾崩,当今安德帝deng基,长女的封号便由光华郡主“升作”了宜安公主,宜安?宜安!怕不是宜安安分分,切莫痴心妄想的意思罢了。

panddizhi32018-03-03 13:08: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次日一早天方亮,渡真师太兴致颇高的唤起了小徒,也没多带人,仅带上汤圆、酥酪两个小丫头,坚拒了派中要遣人护送的意图,一行四人略收拾了些衣物,在山下雇了辆马车,轻车简从的去了。

川蜀之地历来富庶,何况武林早有说法,孤身的和尚道士女人小孩轻易不要招惹,她们一行人占了三样,一路上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肖小敢来寻衅滋事。

这般一路无事,顺顺当当到了锦州城内,渡真师太得知小徒在城内结交了一个朋友,也是官宦子弟,昔年前朝覆亡,裴家数人自杀殉国,家道中落的事迹至今为人称道,结交这等忠义人家的朋友也是不错,便给小徒准备了一份拜帖,依着小徒的意思仍是署名白子瑜,由着小徒自己个去裴同知府邸约出了小友。

裴府接到拜帖上下甚是纳罕,月前州府早已接到邸报,淮宁侯父子两人皆已战死北地,这会白家人不赶回京中奔丧,何以会出现在这锦州城中?但白子瑜有当今大公主沐静宸作保,且公主殿下对这白子瑜关系亲昵,裴家也不疑有他,派了一个婆子,一个小厮跟着裴姝儿一道去了。

渡真师太把汤圆、酥酪皆派去跟着小徒弟,自己在城东最有名的一处茶馆寻了一打眼的位置坐了,这般等上了一会,渡真师太手边走过一斗笠覆面的女子,身姿瞧去颇为不俗,渡真师太等女子走进了茶馆雅间,记住了位置,结了帐起身回转客栈,换了一身俗家打扮略为掩饰了自己面容,仍是寻摸去了那间茶馆的雅间。

方推开门,她一时有些瞧痴了去,雅间内的女子去了外衣,着了一身艳红裙琚,衣襟袖边腰带皆绣上了桃花纹样,更衬得面若桃花,肤泽莹润。那人看她呆呆推门不动,灿然一笑近身掩上雅间门扉,一时室内静谧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

元汐音虽与北宫雅暂别月余,但崖山盛会一路上耳鬓厮磨,虽是要避着众人私下而为,但难得这许多时日,日日相守,骤然分离两人俱是依依不舍,此次寻了个机会在锦城小聚。

元汐音瞧那人巧笑倩兮,盛服华貌,在看自己装束平淡,容貌只尚算清秀,身材更是平平,不觉有些自惭。对面那人浑然不知她的心思,牵着她的手亲热坐下。

雅间桌案上温了一壶清茶,是今春采摘的蒙顶甘露。北宫雅给那人倒上了一杯,茶汤黄绿清亮,饮上一口清香鲜醇。元汐音小别月余再见她的雅儿就有些情动,赶紧多饮了几杯茶汤缓解身上燥热之感,这般聊了数句忽而觉出不对,自己身子素来甚好,内力绵长,然此刻浑身无力,内息一空。惊诧之下以为有人暗害她两人,却见身旁那人笑意盎然,隐隐带着狡黠之意。

对她的雅儿,元汐音从没起过半点防范之心,此刻虽然气空力尽,心意不变。她放松下来道:“你又要弄什么鬼?”

北宫雅凑近元汐音,在她耳畔轻声道:“谁叫前些日子总是你在上面,我才不要,这次要我在上面。”

元汐音哭笑不得道:“捉狭鬼,又捣蛋,快解了这药,你要在上面就上面,我又没拦着你。”

“哼,每次这么说来着,最后都是你......”说到后面,即便脸皮厚如北宫雅也有些接不下去,转而愤愤道:“这是我从蜀中唐门买来的迷药,药效两个时辰罢了,难得的是无论功力多么高深,吃下去了一概中招,且无任何副作用,蜀中唐门出品必属精品!”

元汐音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要不要抛弃正邪立场,门户之见,与蜀中唐门拉拉关系。转而又想这人月前是在自己处吃了多少闷亏,才这般心心念念宁肯下药也要讨回几分来。

她方自己这般想着,身旁那人已披好外衣,仍是带上斗笠遮去容颜。继而元汐音身子一轻,那人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作出她身子不适的样子,出了外间结了茶钱,寻摸去了最近的一处奢华客栈。

豪华客栈,自是厅堂广阔,来宾非等闲人士,这般两个女子搂搂抱抱的进了客栈,便有那异地来此游曳的富家公子瞧了去,看那头带斗笠的女子身姿曼妙,只叹无缘得见容貌,身边的小厮闻知主子心思,两个小厮就要出头,寻机撞上那么一下,让公子见见斗笠下女子是美是丑?

北宫雅除了在家人、元汐音面前,对外人素来不假辞色,此刻见这两个不长眼的小厮放着偌大的空处不走,偏偏向自己两人走来,分明是欺两个女子孤身在外,寻机揩油来的。她扶好了身侧的元汐音,冲着两人桀然一笑,随手从一旁桌案上抽了两根筷子,朝两人电射而出,那两名小厮虽是瞧见了女子动作,但怎奈对方动作太快,两人登时一条腿遭受重创,倒在地上抱腿哎哟不已。那富家公子见遇上了传说中的江湖人士,吓的不行,也不敢为手下人出头。

北宫雅也未作理睬,付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吩咐不要来打扰,扶着元汐音去了一处上房。

panddizhi32018-03-04 07:2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北宫雅将元汐音妥贴的放在床榻上,动手给她除去了衣服,元汐音身上只着了一件普通款式裙裾,脱起来也不怎么费劲,不一会就被北宫雅脱得赤条条的,北宫雅就着房内的清水,用皂角仔细净了手,抬步走向床榻。

元汐音看雅儿衣冠整洁,而自己浑身赤条条的,连肚兜都被搜刮了去,饶是她素日脸皮比北宫雅厚上三分,此刻也羞燥不已。

但是她浑身酸软无力,此时只得认软认怂,由着雅儿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房内床榻上一时春香软玉,旖旎无边。

这般过了许久,元汐音起身动了动胳膊,运起内息感知了一下内力,看时辰差不多刚好两个时辰,感叹唐门迷药果真非同小可,自己虽年纪尚轻,但这峨眉掌门一职并非全靠上代掌门施舍和自己与京中的关系,自己实属同辈武功第一人,中了这迷药竟至于内力全失的地步,以后确实需得小心着些。

元汐音侧身见北宫雅已累的阖目歇息,她不惯做这在上面之事,时间这般久确实累着了,元汐音忍着下身酸痛,运起才恢复些许的内息,出手迅急,点上北宫雅的穴道。

北宫雅在枕边人起身时便已醒了,但她累的不想动,不想竟然被那人点住了穴道,两人对于对方武功路数知之甚深,点的穴道也准上几分,只是那人内力不济,这封闭的穴道花上小片刻自能冲破。

北宫雅以为元汐音是为报复她下药之事,也没大在意,自己操劳这许久确实累的狠了,再由那人在上面耕耘一番也是美事,不想那人稍稍恢复气力,立即动手来剥她的衣物。

北宫雅一惊,挣扎起来欲冲破封闭的穴道,强行冲穴于身体不好,元汐音见状更明了几分,抬手又点了几处穴道,这下北宫雅彻底凉了。

元汐音上手给身下的人除去了衣物,自上次在峨眉山上自己被一条小小的束腰难倒后,颇下了一番功夫研究这些,俨然已成为一代宗师,无论何种新款衣裙,元汐音虽是裁剪不出,但剥去花不上片刻功夫。

她仔细研究身下那人体态,犹如老学究研究古籍,北宫雅幸而脖子还能动,此刻偏过了头去臊红了脸。

元汐音看了半天总算发现了端倪,北宫雅后背一处横贯的鞭痕,应已有些时日了,此时已淡化了不少,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北宫雅虽性子跳脱,但论武功也是江湖有数的好手,鞭子伤人凌厉,但破风声极大,雅儿岂能被人从身后轻易偷袭了去,倒是现任归元山庄之主,北宫卓擅使一手鞭子。

元汐音心疼的抱起北宫雅,轻抚着那一道鞭伤,北宫雅见自己白幸苦一场,还是给这人发现了去,也是无奈,开口解释道:“早就不疼了啦,就是挨的时候疼了一下子罢了。”

元汐音侧身环住雅儿,手指在鞭痕处打圈,边问道:“是你爹?”

“嗯。”

“为何事?”

北宫雅顿了顿,想着就算闭口不言一会不定被这人怎么逼问出来,想罢还是老实交代道:“是家里逼婚不过,我一气之下就说要出家当尼姑,和阿爹顶了几句,就被抽了一鞭子,不过阿爹素来疼我,也就打了那么一下。”

归元山庄距锦城路途遥远,这些时日了鞭痕竟还未消去,显见当时一鞭之威,对方若不是雅儿的父亲,元汐音只恨不得亲自上手打回去。

元汐音倾身搂住那人,垂眸涩然道:“都是我不好,这般无用,护不住你,守不住你,就连方才,也是你打退的那些泼皮。”

北宫雅穴道未解,双手动弹不得,只得靠在这人瘦弱的肩上,缓缓摇首道:“怎会,我是你的妻呀,有事妻子服其劳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两人这般抱了一会,赤身相对,涩然伤感之意渐去,又有些情动,元汐音放下雅儿,俯身亲吻上雅儿美好的锁骨,北宫雅穴道未解,身子不得动弹,恼道:“哎,你倒是给我解开穴道啊。”

“妻子不听话给我下药,该罚,你就给我老实躺着吧。哈哈哈哈......”

这小气鬼,当时就该让那两人揩了她的油!我这是英雄救美救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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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又食言跑来更文了,明天是真的木有啦~


在某人强烈要求下开了个假车,这章我写到半夜三点多,发给别人看,评价是挺生动,然后竟然以为不是我写的!是那个要求我开车的人写的!!容我吐一口老血!


panddizhi32018-03-04 07:28: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酉时,渡真师太方回转自己一行在锦城盘桓的客栈,见自家小徒和汤圆、酥酪对坐在一起抽泣不已,渡真师太一见这架势唬了一跳,向汤圆问过了缘由,到底是自己急于和北宫雅相见,疏忽了些。

裴姝儿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不比寻常百姓,朝廷的邸报早已分发各地,淮宁侯父子尽皆战死北地这般大的消息如何能瞒过去。汤圆、酥酪两人到底年纪也不大,乍闻噩耗自己也禁不住,边劝解边自己也哭将起来。

渡真师太轻声一叹,让汤圆两人退下,自己起身抱起小徒弟搂在怀中,掏出袖中绣帕给梓羽拭泪。想到这绣帕是雅儿绣了赠给自己的,自己素来舍不得用,几乎次次用在了小徒弟身上,不由又是默默一叹。

梓羽小身子埋入师父怀中,带着哭过后糥糥的童音问道:“师父,您见过祖父么,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渡真师太纤指收紧了几分,淮宁侯面貌如何,她离了京城这许多年,便是亲生父母,记忆中的样子都已有些模糊,何况只有数面之缘的淮宁侯,然自己的徒儿,有记忆以来从未得见过祖父亲族,岂不更是可怜。

想罢尽力回忆往昔淮宁侯的样貌道:“淮宁侯爷,我昔年拜见他老人家时,见到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

“嗯,哎?!”和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沐梓羽想起幼时阿爹趁着年假,禀告了家中不远千里来探望自己,那时的阿爹看起来,唔,虽不高也不矮呀,和自己的骑射师傅凌无人差不离,更不胖!

“那时为师也不大,白侯很喜欢我们这帮孩子,玩到一处的多是功勋子弟出身,时而玩些军阵对战游戏,白侯倘若见着了,最喜背手驻足看上许久,时而还指点上两句。”

梓羽抓住师父衣襟道:“然后呢。”这才注意师父今日装束与往日不同,并未着掌门法衣。

渡真师太继而道:“白侯身子并不如何高大威猛,却令人意外的信服,及稍长,我才知,白侯在北方,被称为朔州铁壁,拒突厥于国门之外几十年,然如今……”

如今铁壁已破,帝女北征,胜负难料。世事艰难,半点不由人。

沐梓羽低头想了一会,渡真师太轻抚着她的头略作安慰。忽而梓羽从师父膝上跳下来道:“姜师傅精通兵法数术,最是博学,我以后向她多多请教,长大以后也要像娘亲那样去打突厥,为祖父、大伯父报仇雪恨!”

渡真师太知这说的是她的数理师傅姜宓,所学驳杂,实为当世高人。只是性子古怪难处,学无以致用。这才屈就来了这峨眉山上给小徒弟当师傅教授功课。

“嗯,徒弟好志气!只是纸上谈兵总是不够,姜宓虽是精通兵法,毕竟未历过战阵,你得空也可请教一下你的骑射凌师傅,凌无人是白侯引荐于你娘亲的,亲身打过突厥的一员战将。” 渡真师太随口一答也并未放在心上,好友沐静宸夫妇只此一女,数年难见一面,如何能舍得放她上战场。

沐梓羽下定决心回山就多多亲近姜师傅,虽别人都说姜师傅难相处,梓羽倒并未如何觉得,那些《九章算术》题目,她计算起来也颇有趣味。这般想罢又想到问师父:“师父,您为何今日装束和往日不同?”

“为师在城中办些事情,这般装束方便些。”渡真师太甚是理直气壮的说来,半点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自觉,不过事实却也如此,俗家打扮确实方便她做事些,唔......

次日午后,一行人离城归去,城门处阴影里,默然立了一人,北宫雅寂然望着远去的马车,心思转圜,近几年来父母俱已生了些疑虑,自己又不愿当真去剃度出家,此事谓为难办,不知可有两全之法,不负亲族不负音。

那人为着自己,被家族所弃,青灯古佛伴一生,为着这份情谊,自己总不能负了她的,北宫雅紧了紧手中长剑,计议已定,纵然前路难行,只要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终究能寻到一条出路的。

渡真师太一行并未多耽搁,路上尽快赶回了峨眉山。

这日晚间,沐梓羽趴在书桌上补习功课,因为锦城一行耽误日久,课业积累了颇多,也不知诸位教习师傅是不是怨念没带他们同去赏玩川蜀景致的关系,布置了不少功课,这几日梓羽实在做不完功课,渡真师太瞧她可怜,兼有些心虚的成份在里头,偶尔便帮着做做功课。

此刻渡真师太对着《九章算术》粟米折算一题许久都算不出结果,只觉得题目看的她如堕五里雾中,渡真师太少时即是侯府小姐,后来即便过了一段清苦日子,总还是衣食不愁,何尝懂过这些粟米、粝米、粺米折算之法。她瞅了瞅一旁认真伏案练字的梓羽,咳嗽了下方道:“那个,为师看你练字辛苦,不如帮你写了。”

梓羽对待课业向来颇为认真,只是回山后先前拉下的功课太多,每日补习至深夜,第二天实在是精神不济,梓羽咬着笔杆想了想,不舍的放下习到一半的欧体楷书,接过师父面前的粟米折算题刷拉拉算起来。

渡真师太嘴角抽搐的看着小徒弟三下五除二算出结果,又顾及着当师父的威严拉不下面子问小徒弟解题算法,委委屈屈的提笔照着徒弟字迹临摹楷书。

panddizhi32018-03-06 11:1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四年后。

漠北草原,秋风猎猎,草长莺飞。

沐静宸亲率六万骑兵,二十万步卒与突厥大汗阿史那毗伽帐下十万重骑陈兵以对。

数年来双方互有争伐,大历经过一开始的屡屡战败后逐渐站稳了脚。历国皇帝安德帝不知居有何种心思,启用长女宜安公主沐静宸挂帅,战局开端不利时,坚不肯临阵换将,及至第二年,大历军队经过几场小胜逐渐掌控局势。

突厥汗国,国内经济力量薄弱,不耐长期消耗战。本意是联合柔然,两大汗国联手逐步蚕食历国,可惜两大汗国素有摩擦,并不能同心进退,大历据有中原腹地,虽国库并不如何充裕,但尚可坚持。一加一减之下,战事旷日持久。历国统帅昭毅将军、安德帝长女沐静宸长于战略,军团作战。在武安侯宁清悠练出的四万精骑基础上,扩员精兵,又向朝廷申请训练良驹宝马于豫州草场。以骑兵对战骑兵,边打边练兵,仗有国内举国之力支持,于第三年下收复朔州旧地,进逼突厥腹地。

逼的突厥可汗阿史那毗伽尽出国中精锐骑兵,附离、控弦和柘羯袭击而来,沐静宸早已得悉探子来报,陈兵以备,突厥骑兵长于突袭的优势无法发挥,被迫和历国大军相持以对。

沐静宸一声令下,军鼓赫赫,六万骑兵倾泻而出,抢先突击,突厥大汗阿史那毗伽亲临指挥,八万铁骑迎击而来。两军交击,如两队雁群,互相冲入对方的雁群之中,杂糅在一处。

沐静宸跨马而立,数年风霜军旅,在她身上更添了些杀伐之气。此刻她紧了紧手中金丝马鞭,左手悄悄握住右手腕。此战历时日久,成败在此一举,绕是她征战数年,历经大小无数战阵,也是有些紧张忐忑。

中原骑兵不比突厥铁骑,马背上的民族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历朝六万精骑很快陷入突厥铁骑的绞杀合围之中。

沐静宸看时机成熟,我军终是成功拖住了对方主力,这边十五万步卒冲杀而出,和我方骑兵配合,按造事先编排好的衡轭阵法攻击敌军。此阵脱胎于长蛇阵,强于战斗力而机动力不足,意在拖住围杀突厥铁骑。是沐静宸与诸将研讨许久定下的战阵。

此战从清晨直杀至午时,双方主帅静静策马伫立后方紧张观战,前方是鲜血的屠宰场。苍茫大漠,雄鹰盘桓青空,高天上隐于云层中的诸天星辰窃窃私语,远处低矮的枯枝上,秃鹫排排而立等待即将的美食。

此战于历国、突厥而言,是决定两国未来运势的关键一战,而于高天上的诸神眼中,不过是地上小儿的嬉戏打闹,于这广饶大漠的牲畜飞禽来说,是一餐即将到口的食物罢了。

然而人这一种族的历史,总是在不断的征伐、奴役、反抗、战争中度过,物竟天择适者生存,这世道本就是残酷如斯。

阿史那毗伽犹如潜伏的猛虎,静静等待对手露出薄弱的咽喉之处,突厥行的是精兵政策,眼见帐下精兵耗损泰半,也难得他能忍耐这些时候,随着三声嘹亮的呼啸,远处一队骑兵呼喝而至,正是阿史那毗伽帐下引以为傲的附离亲兵。骑兵来得很快,转瞬及至沐静宸本阵大军前。

panddizhi32018-03-07 12:0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历朝军队早有防备,在远处骑兵尘烟滚滚时,迅速转换阵型,结成方圆阵,弓箭手数轮弓箭齐射,待骑兵近前,持长枪以对,以防守本阵诸将领周全为第一要务。

沐静宸以自身为饵,引出敌方伏兵,再不等待,命信号兵放出约定的烟花,灿烂的烟花在高空炸响,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周遭的喊杀声中。

阿史那毗伽远远瞧见历国本阵放出信号,心道不好,侧后方忽而尘烟滚滚,隐隐可见骑兵呼啸而来,突厥本阵铁骑登时一乱。

突厥骑兵长于突袭遭遇战,不擅防守,现本国大汗犹身处阵中,可谓形势危已,但前线仍在拼杀,此时一退军心动摇。到底是久经战阵的突厥铁骑,很快镇定下来。阿史那毗伽派出一万五千骑迎击而上,身边仅留五千精骑。

远处历国骑兵奔腾而至,前排高举的旗帜上隐隐可见一个“武”字。阿史那毗伽见之暗恨不已,战前才接到柔然大汗来信,道是拖住了武安侯宁清悠所部,然而此时宁清悠竟率领帐下宁远铁骑不远千里,驰援此处。柔然果是背弃了同盟之谊,看来自己帐中的女人并不是柔然大汗郁久闾亲女。

此时一处地方,三处战场,各自拼杀。

战前沐静宸早已与武安侯宁清悠约定,一旦开战不必顾惜自己,务必留下突厥大汗,此刻她接过副将的弓矢,向突厥附离精骑射出数箭,沐静宸自幼得名师指教,弓术不弱,此时临危不惧,也射中了数人于马下。

宁武安侯清悠所部宁远铁骑数倍于突厥本阵守军,并未与迎击的一万五千骑多做纠缠,亲帅骑兵直奔突厥大汗阿史那毗伽本阵,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帐下大将急劝他撤退,阿史那毗伽自登上汗位以来,未尝遭遇一败,如何肯忍。然而眼见敌方本阵要破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己方却是岌岌可危。到底一国公主比不上一国大汗尊贵,若自己在此有失,突厥危已,而沐静宸有何损伤,武安侯自是可以临危指挥战局。

阿史那毗伽到底是果决之人,含恨下令大军撤退。历国军队乘胜追击,沿途斩杀数千骑于马下。只可惜突厥战马品种优良,耐力持久,武安侯所部宁远铁骑追之不及,终未能拿下突厥大汗本人。

前朝至今百余年来,中原王朝初次与异族交锋取得大胜,史称“第一次漠北大捷”。

待战事平息,两国都是国内空虚,急需调养生息,遂战事稍缓。

阿史那毗伽回都城后气怒难消,当即斩首柔然伪公主,遣使送给柔然大汗郁久闾,自此两国交恶,突厥战略中心由大历转移至柔然汗国。

同年宜安公主沐静宸奉召还京,因军功卓著,进一品昭烈武威大将军,承接淮宁侯昔日府兵,武安侯宁清悠留守朔州,防御突厥。

同年冬,三皇子沐敬环巡视蓟州边城,不慎坠马,被马蹄践踏不治身亡。

次年安德帝册封嫡长子沐敬尧为皇太子,统管兵部、户部,牵头总揽兵制改革、税赋革新。安和末年,外患弥平,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拉开了序幕,史称“安乾革新”。

panddizhi32018-03-07 12:06: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当年深秋,峨眉山上,掌门首席大弟子沐梓羽正在收拾包袱,四年来边患底定,月前娘亲刚取得了大胜,奉召还京,大军要路过隔壁豫州首府洛城,梓羽禀告了师父,要去洛城看大军过境。

今年本是武林盛会,四年一度的崖山盛会举办的年岁,因着时局不定边患频频,武林中人时有北上援助边关战事之举,四年一度的崖山盛会便筹措的晚了些,定在秋冬交接时节在少林举办。渡真师太为着陪小徒弟,便遣了诸师妹去往少林参会,自己亲自骑马带着小徒弟赶赴洛城。

两人一骑进入豫州境内,但见沿途景致大为不同,豫州水土本就不比川蜀丰饶,大历连年兵祸,原有的府兵便不足够,村镇十丁征一人导致劳动力锐减,兼且功勋豪强兼并土地严重,荒弃的农田便多了些。

两人孤身一骑上路,豫州境内倒遇上了小股的流寇打劫,渡真师太见这些流寇武艺稀疏平常,兵刃拙劣,有意试试沐梓羽武功进境,便只吩咐小徒弟出手迎敌,自己于一旁负手观战。

峨眉派武功以拳法见长,数百年前战国时代,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有一高人名动灵子,与峨眉灵猴朝夕相处中自创峨眉通臂拳,时人尊称为“白猿祖师”。后有峨眉普恩禅师,自创峨眉枪法名重一时。梓羽于峨眉拳法、枪术皆有涉猎,其中枪术得峨眉枪及师父渡真师太家传的元家枪精髓,融会贯通威力颇大,只可惜此次出门未有携带兵刃。

沐梓羽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见对方人多也未胆怯,只运起本门婆娑心经内功,持拳而上。周遭十数流寇见对方一女尼一女童,也未看在眼中。这些贼人落草为寇并不久,殊不知江湖有言,孤身的僧、道、女、童碰不得。

梓羽虽临敌经验不足,到底久经名师指教,峨眉拳法讲究快速勇猛,后发先至,她初次对敌应变却也及时,见对方人多,就舍了后发先至的拳法精要,拳拳迅捷无伦,先发而至。

流寇们往往一刀既出,对面已失了女童影子,而自己已身中数拳,虽梓羽年小体弱,但修习数年的婆娑心经却是不弱,内劲爆发之下,流寇们经受不住,中拳处如遭滚油浇身,伏地再起不能。

梓羽身影数个起落之间,十来流寇已躺倒近半,剩余流寇见碰见了硬茬,转身即逃,梓羽回身请示师父,见渡真师太颔首示意,遂运起般若轻功,急追而至,转眼又是数人中拳倒下,只是众人分散而逃,沐梓羽既要追又要击倒,剩了两名流寇追之不及。

渡真师太见之不慌不忙从地上拾起两枚小石子,向两个方向激射而出,两名流寇应声而倒。渡真师太满意的享受了下小梓羽殷羡崇拜的目光,近些年来,眼见小徒弟天资聪慧,课业甚优,自己看着那些功课都颇为汗颜,今日总算找回了个场子。

渡真师太将这些流寇聚作了一处,交给周边村落的保长发落,两人一骑奔赴豫州城。

因着峨眉山上接到讯息时已是不早,两人虽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到得洛城时正赶上大军出城。

大历立朝以来历经三代帝王,首次对异族用兵取得大胜,逼得北方强族大汗狼狈奔逃,捷报传来举国欢腾,此次大军过境,洛城全城百姓,家家户户均是出门围观我军威仪。

渡真师太与梓羽方入城纵马行至洛城南城门,大军队首正缓步出城,渡真师太牵着马在人群中多有不便,梓羽着急去看娘亲,挣脱了师父混入人流中,她身子小又灵活,三两下便挤到了最前排,引来周遭一片呵骂之声。

沐梓羽也顾不上周遭人的不满,只双手紧握,去看那前方甲铁精骑,但见前方无数铁骑缓缓行去,坐骑匹匹体态匀健,神俊非凡,马上骑手个个面染风霜,自有一股子沙场征伐之气。

少顷,队伍行至中途,银甲铁骑拱卫之下,居中一黑色甲胄的女子骑着一匹赤色的大宛宝驹,甲胄边缘融以金色暗纹,在秋日艳阳下熠熠生辉。女子所辖银甲铁骑过处,原本喧嚣的周遭忽而陷入沉寂,周遭似有别样的氛围左右,令观者不敢轻言出声。

沐梓羽原本瞧见娘亲很是开心,有意出声喊住娘亲,然而马蹄得得,银甲铁骑缓步近前时,梓羽胸口忽感一阵窒闷之感,张嘴却发不出何种声音。

女子似心有所感,向沐梓羽所立处随意一撇,半空中与梓羽眼神错目而过,梓羽只觉这一眼似带有重重杀机,层层血色,自己竟而透不过气来,心口似被人紧紧攥住般。

女子并未留意到此处异常,随意向后看去,见一女尼牵马在人群里前进不能,着急万分的模样,不由收起了肃容,微微一笑。周遭凝滞的气氛忽而缓暇下来,似沉寂的时间开始流转,周遭始有了声色与人气。

渡真师太虽是被人群簇拥,遍寻不到小徒弟,此刻突觉周遭气氛为之一变,抬目望向大道中,只见马上那人神采奕奕望向她,隔着银光甲胄,铁刃旌旗,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错。

昔年弘文馆内的霸道公主,终究成就了一番伟业,跨马立于众人之中荣耀万丈。

panddizhi32018-03-09 10:49: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两人隔空相互颔首示意,因着大军行程耽搁不得,沐静宸也无法抛下士卒不顾留下与好友叙旧,仍是率领大军出城而去。

沐梓羽好不容易得见娘亲,却没说上半句话,自己还被唬了老大一跳,她却不知自家娘亲才下战场不久,周身杀伐之气未散,小孩子对气息变化最是敏感,梓羽一时被杀气所慑才受了惊吓。

都说女大十八变,四年未见女儿,梓羽与当初稚童之貌已然大为不同,以至于沐静宸竟然没认出自家女儿。只是出城许久后她才恍然想到,为何元汐音独自在此?

待大军出城,梓羽闷闷的低头欲去寻找自家师父,心思还放在方才娘亲那肃然的一眼上,半响回不过神来。冷不防被人一把揪住衣襟,梓羽虽年岁尚幼,到底是女孩子家家,何尝受过这种对待,怒目看去,见是一彪形大汉,生的满脸横肉。这大汉本是洛城中的泼皮无赖,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为着方才被梓羽推攘开一事,刚大军在侧不敢如何,现在就发作起来。

沐梓羽心中本就不愉,见这大汉生的令人生厌,动作粗鲁,竟然胆敢揪自己衣襟,登时大怒,一招拂风掌错开大汉手臂,运起婆娑心经,毫不留手,拳拳向着大汉要害处击去。

这大汉素日里欺软怕硬惯了,从不主动招惹携带兵刃的江湖人士,怎知今日看走了眼,如何能想到一孤身女童功夫竟是不弱。他闪避不能,身中数拳,婆娑心经内劲爆发之下,登时躺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周遭百姓看这泼皮今日竟碰上了硬茬,看热闹不怕事大,登时围作了一团。得益于此般动静,苦寻不着梓羽的渡真师太牵马寻摸过来,见了场中情形,将缰绳抛给梓羽,自己俯身去探那大汉伤势。这人毫无内功根基,肺腑要害处受了梓羽全力下的数拳,内伤严重,幸而梓羽年纪小功力不足,若然稍长,只怕这大汉恐怕性命不保。

渡真师太甚是不赞同的横视了小徒弟一眼,沐梓羽也知今日自己闯了祸,乖觉的于一旁牵马垂首侍立。

渡真师太忍着厌恶亲手喂给这大汉峨眉特制的疗伤丹药,她平素除了北宫雅和自家小徒弟,不喜与外人碰触,此番为着给梓羽善后,才不得不为。渡真师太看了周遭一圈,询问可有何人识得这大汉。

这大汉名唤金元霸,因生的面貌不善,脾气又坏,素来不遭洛城中人待见,此时即便识得他也推说不识。渡真师太无奈,自己委实不愿再碰这人,寻了两个帮手将这大汉扶到马上。这大汉一人重量超出渡真师太两人还多,这马登时不乐意了,甩蹄恨不得将大汉摔落马下,马臀上挨了三鞭子才消停下来。

梓羽心惊胆战的看着师父发了怒,乖乖跟在师父身后不敢多言。

两人在城中转了一圈才总算找着这金元霸的家中,渡真师太冷眼瞧着,这大汉家中老父老母也不甚待见于他,她没有理会这些闲事,给金元霸渡了些内息,嘱托了调养之法,留了些许丹药银两,方领着小徒弟去寻一处客栈歇息。

两人要了一间上房,梓羽知道自己犯了错,乖觉的自去一边面壁。

渡真师太自己在桌案旁寻了一处椅子坐了,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略略平复了下心境。

少顷渡真师太四处逡巡了一周,见上房内没有什么趁手的物件,想了想开口道:“你好好站在这,想想白天做下的事错在哪了。”声音清寒,显见是动了怒气。

梓羽诺诺应是,每次师父要收拾她,逃也是没有用的。比之即将到来的责罚,她反而脑中一直回忆娘亲那冷漠的一眼,似看一个陌生人般。许久未见,自己和八岁时变化颇大,认不出也是常情,只是为何自己胸口一直隐隐作痛,难受的紧。

panddizhi32018-03-10 08:3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因为本楼主明天要出去浪,所以周一见!!~↖(^ω^)↗

panddizhi32018-03-10 09:58: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正自难过间,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渡真师太执着一根竹棍进了房中,梓羽回头瞧见那手指粗细的竹棍,还没挨上就感到身后隐隐作痛。

渡真师太拿竹棍敲了敲地上,吩咐道:“撑在地上。”

梓羽暗自撇了撇嘴,不过今日之事说来,她下完手就有些后怕了,生怕那人被自己打出个好歹来,届时师父更不会轻饶了她,这般想着她屈膝蹲下,赤掌着地撑于地上。

她方摆好姿势,耳听师父清冷的声音道:“不多罚你,十下。挨完了自己说错在何处。”

梓羽听完心生一喜,师父这是路上吃错了药转了性子了?此次竟这般好挨。然而这丝喜意尚未来得及涌上心头,只闻身侧一阵细细水声,继而背后被放上了一物。

梓羽一惊想要回头去看,便听到一句呵斥,“别动,撑好了!”梓羽只感到身后臀处被师父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正猜测背后是何物,就听师父道:“好好撑着,一会打你时不许洒出一滴水,洒出来我们就重新开始。”

若搁在平时,她这般撑上一两个时辰也不会洒出一滴水,可挨打受罚时就真说不好了。

梓羽正自惴惴不安中,耳听师父道:“开始打了?”

其实这话问也是白问,不过是让她作个准备罢了,难道她不同意就可以不打了么。正胡思乱想间,身后忽而挨了一下,从力度上来看,师父今日确实恼了。

过了一会,第二下夹着风声呼啸而下,与第一下落处错开,仍是力度不轻。梓羽手上一软,险些便撑不住,一想到还要撑过八下,眼眶中渐渐漫上水渍,勉强忍住了,这般哭出来一会更撑不住。

渡真师太每挥一棍子,就停上一会,待徒弟消化了疼痛再打下一棍子,这般挨到第五六下,臀处不大的位置几乎都被揍遍了,下一棍子落在原先的伤处,梓羽身子一颤,背上的茶盏溅出数滴水珠来。

梓羽心神也随着茶盏一颤,只盼着师父看不见看不见。

渡真师太心中一叹,今日之事她已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十之八九,少年心性最易秉持武力,恃强行凶,若不趁着年纪尚小加以约束,以后失了管束随意欺凌弱小可如何是好,即便那大汉不对在先,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渡真师太扶正梓羽背上的茶盏,冷然道:“十下,重新开始。”

梓羽没有法子,只得应下。臀上受着一下重过一下的棍子。一想到自己舍了好不容易参加崖山大会的机会,不辞辛劳兴冲冲赶赴洛城,结果娘亲不认自己,现在还要撑在这里挨打,师父这顿打半点不收力的。越想越委屈,泪珠滚滚而下,一时便有些撑不住,手下打晃又溅了半盏水,在衣衫上晕开一片水渍。

梓羽气性上来,索性便不撑了,俯身在地,埋首手臂中哭了起来,茶盏倒在地上打湿了她背上一片,她也不顾,反正师父也不会把她怎般,揍上一会就舍不得了。

渡真师太不知白日沐静宸未认出女儿之事,她自问虽下手不轻,但梓羽应还受得住,如何就委屈上了,在一旁踱了数步,虽是气怒未消,仍是弯腰扶起徒弟。

梓羽想着不趁机说出自己的委屈,一会怕还要挨打,就着师父怀中抽抽噎噎的向师父告状。

渡真师太听闻沐静宸这厮竟连自己女儿也没认出,还将小孩子吓了一大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日间所见的光辉形象登时坍塌,恨不得替徒弟出气去找她娘亲理论一番。只是此时人已去远,理论也是无用,还是先解决眼前人要紧。

渡真师太将徒弟扶起,自己寻了房内一处椅子坐了,给徒弟擦了擦小花脸,待梓羽抽噎渐止,方开口道:“毕竟这许久未见,日间城中围观的人又多,你娘未认出也是常事,可你随意致人重伤,是不是不对。”

“唔,可那大汉那般不善,还揪我的衣服,我...我只是想自卫。”

“若那人要伤你性命,你出于防卫打死了他,为师也不会责怪你半分,但那人只是想出出气,你便毫不留情,招招向着人家要害而去,这是要取人性命么!”渡真师太话音至此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严厉。

梓羽想要开口分辨几句,可细思量确实是自己的错处。

渡真师太也未等待她的回答,径直说道:“你心情不好,难道就可以冲着别人随意发火泄愤,你现在可以仗着自己武功横行无忌,将来就可能凭借自己身份为所欲为。为师为何要你撑地受罚,就是要教你戒骄戒躁,忍一时之气方不至酿成祸事。”

梓羽听了师父训斥,自己也觉得错了,她临敌经验不足,自己也不知下手轻重,若自己再厉害着些,那金元霸只怕......她低首跪在师父跟前,扯住师父衣摆道:“徒儿知错了,下次再不敢这般了,师父您不生气了好么。”

渡真师太听到日间小徒弟遭遇,原有的努气早消散了大半,只是人命不可轻忽,总得给个教训。想罢将梓羽抱起按在膝上道:“不用撑着了,再打十下巴掌就饶了你。”

梓羽诺诺应下,身后巴掌重重挥下,掌掌力度一致。她抱住师父大腿稳住身子,感受着身后阵阵痛楚,嘴中忍不住抽气喘息不止。

十下虽是打得不轻,但结束的也快。渡真师太看徒弟衣裙湿了一片,给她寻了件新的衣裙,让她自己换上后在床上歇一下,趁着梓羽换衣衫的功夫,渡真师太瞧了眼她的身后,见臀上有些红肿,并未青紫,也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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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食言暗搓搓跑来更文的蠢楼主~~

panddizhi32018-03-11 11:4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次日渡真师太结了房钱,牵马领着小徒弟出城返回峨眉,因为梓羽身后还痛着,两人并未乘马,在城中缓缓步行。左右峨眉山上人多数去了少林参加崖山大会,回山还需上些时日,渡真师太便也不着急。

梓羽昨日挨的不轻,衣料摩擦着身后生痛,抬头偷偷瞧了瞧师父神色,见她脸色霁然,已不如何气恼了,悄悄伸手牵住师父衣袖下罢。渡真师太右手一滞,侧眼望了小徒弟一眼,未说什么,伸手牵住了梓羽的小手。

两人脚程并不如何快,走走停停,花了小半日才至东城门口,正要出城,赫然见那昨日的金元霸牵马守在城门口。

梓羽因这人昨日才挨了师父一顿责罚,登时有些紧张。倒是渡真师太看他牵马守在此处,城门口又是军士严守之地,心想这金元霸不像是来寻仇滋事的。

两人走近城门,金元霸见自己守了半日果是等到了两人,喜不自胜,连忙迎上去,梓羽见了这凶恶的大汉,虽是也不惧他,到底身后还痛着兼且自己理亏在先,抓住师父衣角躲在身后。

金元霸见了渡真师太,立即伏地叩首言道:“昨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咳咳,这位小师父,还请师太大人大量饶恕某这个粗人。”金元霸昨日内伤未愈合,话完又是数声咳嗽。

城门处人来人往正是热闹之地,一时吸引了不少闲人远远瞧这处稀罕事。

渡真师太忙叫金元霸起来说话。梓羽看这人不是来找茬的,也放心的从师父身后站出来,看这人想要做啥。

金元霸坚持不肯起,只把昨夜想好的一大段话道出,原来他自幼面貌不善,父母不喜,又遭邻里欺辱,自己不得不凶恶起来方不被人欺辱,如此这般自甘堕落,便成了城中一泼皮混混,二十岁了一事无成。及至昨日被沐梓羽一顿好打,看自己竟然连一女童都打不过,灰心丧气之下反而燃起了意志,与其这般荒废度日不如下定决心寻个出路。

有见识的邻人便道,观这师太服饰应是峨眉山上门人,峨眉山乃当今大历国佛教四大圣山之一,峨眉派也是武林有数的名门大派,有言道:“浮屠善幻多技能,峨嵋拳术天下奇。更有翻飞惊雷式,名枪一出震寰宇。”说的便是峨眉派的拳法和枪术。峨眉派虽是主招女弟子,但也可招收男弟子入门作外室弟子,武功传承上也并未多作限制。反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金元霸便取出积蓄购置了马匹,辞别了父母,忍着内伤守在回峨眉山必经的路途上等候两人。

渡真师太本不欲招惹这些麻烦,梓羽看这人咳嗽不住,心生恻隐之心,便劝师父道:“既然这人一心向好,何不便收下他。”

渡真师太思忖了片刻,峨眉山驭下严苛,尤其对外室弟子更是绝不轻纵,犯恶持武行凶者,一经发现立即废除武功逐出门户。况且人不可貌相,也许这人可借此机会做出一番事业来,总好过在城中欺善怕恶浑噩度日来的强。便也允了,又觉得金元霸这名字难听,遂给他改名作金元非,取痛改前非之意。

三人两骑向着峨眉山而去,因着沐梓羽、金元非皆是有伤在身,路上脚程倒不如何快,这般走走停停,及至到达峨眉山上,已是初冬时节。


panddizhi32018-03-13 12:51: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初冬,昭毅将军,宜安公主沐静宸率军抵达京城。

安德帝近段时日身子微恙,嘱托大皇子沐静尧率领文武百官代父郊迎大军凯旋。

京城近郊,但见军士凛然,甲胄皑皑,反映着初冬的暖阳,映射出一片刀光铁血之色。

沐敬尧代父皇至城门口迎接大军凯旋,见了这壮阔军容,也生出些有军士如此,江山稳固无忧的感慨。

沐静宸接了她晋升一品昭烈武威大将军,统管淮宁侯昔日府兵,并封赏有功将士的圣旨。想到边患底定,大历北方边界起码可保数年太平。自己可于京中稍稍松懈心神,不必每日苦苦筹谋,又见不是安德帝,而是皇兄亲至迎接大军,也是放松下来,喜意湛然,由着皇兄挽着手臂入了城。

沐静宸在京中十数日,忙完虎符、印信交割后便无甚事情,不过日日去兵部点个卯罢了。武将也就战时忙碌,太平时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最是清闲。倒是京中贵胄宴饮颇多,场场忘不了这位当朝品阶最高的大将军,沐静宸少时也喜欢这些场合,此次回京后近乎场场不落空,偶尔还需一夜赴两三场宴饮。

这日正好无事,沐静宸闲闲在府邸中演练一套剑法。忽而府中长吏持着邸报匆匆而至。沐静宸接过来略略看了眼,忽而手颤抖起来。

算算前后日程,武安侯宁清悠方离了蓟州驰援于她不久,弟弟沐敬环就出了事。本朝以武建国,皇族子弟,功勋贵胄俱是自小勤练武艺,马上功夫娴熟,沐静宸如何也不能信弟弟何以至于堕马身亡。

沐静宸持剑在手踱了数步,怒而向院中一树掷剑而出,宝剑半截钉在树上,剑柄犹自震颤不休。她吩咐人备马,亲自去了大皇子府上。

纵然立场相对,前程不定,那人终究是他们的弟弟,是少时一起读书习武畅谈天下,嬉游玩乐的亲弟弟啊。

沐静宸府邸与皇兄相距颇近,府中侍从看这位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公主面色不善,不敢轻忽,小心的引领至内堂给她看茶后退下。

沐敬尧听闻皇妹忽至,尚不明为着何事,来至府邸内堂,看沐静宸脸色不豫,抬手挥退了旁人。

沐静宸见左右并无外人,她与皇兄素来亲厚,虽是数年未见也未隔阂,此刻也不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皇兄应是已得知了敬环身故之讯。”说罢细细打量皇兄神情。

沐敬尧心中波涛翻腾,勉力做到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应是。

沐静宸见此更生疑色,皱眉抿唇片刻,终是开口道:“我不多说,只问皇兄一句话,是不是你?”

即便承认如何,否认又何如,自家妹子难倒还能去为异母弟弟击鼓鸣冤不成。然而......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你并不希望最亲近的人知晓。

沐敬尧静默片刻,开口道:“我也只回答这一次,不是我。”

沐静宸凝视皇兄良久方道:“好,我信你!” 沐静宸话音出口,自己也不明为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思放松下来。想想又道:“皇兄对不住,是我多疑多虑了些。”

沐敬尧淡淡道:“不妨事,你我同胞兄妹,说这些作甚,只是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还有你虽军略了得,现在战事平定,以后也需得往政事上多下些功夫。凡事多思多想,宴饮游乐有度,朝中可有无数双眼盯着你在。”

沐静宸吃了教训,知是说自己方回京便不知节制之事,暗暗想到,皇兄倒是诸兄弟姐妹中性情外貌最似父皇的了。

她此时心神放松,才有心思细瞧皇兄脸色,因沐敬尧来的匆忙,不及掩饰,此时瞧去神色苍白,毫无血色。沐静宸看的生了些愧悔之心,她此番能取得大胜,建立不世功业,多赖朝廷举国之力倾力襄助,其中任职户部的皇兄居中调停粮草军械,劳心劳力,居功甚伟。

沐静宸言道:“皇兄,我不在京中这些年,辛苦你了。只是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状况不佳。”

“左不过些旧日的病状,总还能拖些年月的。”

沐静宸听皇兄说的颓唐,心中升起一股酸涩,他们兄妹六人,除开年岁幼小的安阳公主沐静薇,余者年岁差不很多,旧日都是一起在弘文馆中进习五经六艺,校场上打马射猎舞枪弄剑,这般长大的。纵然立场有所不同,终是血脉相连一同长大,如今嫡亲兄长身子骨瞧着每况愈下,弟弟英年早逝,死因蹊跷,如何能不哀。

沐静宸又陪皇兄闲话了会方离去,送走皇妹,沐敬尧于内堂静坐良久不语,昨日在太极殿中,安德帝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但父皇似乎并未深究,随口一问罢了,他自然不如在亲妹子面前这般,对这问题彷徨犹豫。他对着父皇言辞恳切,坚持非己方所为。而那为人父者甚至并未细瞧他面上神色,只略顿了一下便嘱托他准备好明春承接太子之位。届时乘着储君之位初定的这股势头,牵头筹备军制、税赋改革事宜。

三弟沐敬环素得这位的喜爱,然对他的身故,这位并未流露只言片语的哀切之情,更未追究他死因蹊跷。或许他们所有人,包括宫中最为受宠的林贵妃,并无一人真正明了这位万乘之尊的真正心思。

然而对于沐敬尧来说,他的心并不大,惟愿护住那寥寥数人,足矣。


panddizhi32018-03-13 12:51: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次日是每月十五诸成年皇子、皇女得允准进宫的日子,这日天色尚早,沐敬尧便进宫探望母后。


虽日子难得,陌玉宁并未于宫中静候一双儿女入宫,她在坤元宫侧殿后院寻了一处僻静的位置,遣退了宫人,自己于此处练剑,因着毕竟身处禁宫,持兵携刃终是不甚妥当,遂执了一柄紫檀木剑在树下舞的凛凛生风。

沐敬尧来了主殿,宫人告知他皇后去处,他也不要人领路,自己熟门熟路的寻摸去母后处。

陌玉宁察觉长子到来,并未停歇,直练完一套剑式,方收招息武。沐敬尧自觉接过母后的木剑捧在怀中,落后一步陪同母后回主殿。

两人边走边谈,因着四下无人,陌玉宁算算时间问到长子:“宸儿可有来问你,关于敬环之事。”

“昨日来过了,我……我并未告知于她。”沐敬尧犹豫回道。

听闻此言,陌玉宁甚是不赞同的瞥了长子一眼,“为何不告诉她,宸儿又不是小孩子,有些事也应当知晓了。”

沐敬尧轻捻指腹,垂眸掩下目中神色,淡然道:“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有些事我这做人哥哥的,能担就担下吧。”

沐敬尧轻呼口气,抬目望向远处,苍青色的渺远天幕间,云卷云舒。重重青色琉璃瓦下,桂殿兰宫,殿宇巍峨。不知那万里之遥的大漠,广饶草原上是否是一样的天与地,喜与哀。少年男儿,谁不有些征伐沙场,建立盖世功业的豪情壮志。然而依着自己这身子骨,这一生,约莫注定在这重重殿堂间,蝇营狗苟,算计人心。

我此生不能实现的愿望,如你能得尝所愿,雄鹰展翅于万里长空,如此,也好,如此,就够了。

陌玉宁摇首叹息,也不知如何分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能不心疼长子。

两人步入主殿,分主次坐了,闲话了会,沐敬尧见殿中已无旁人,便将两日前父皇所言预备立太子一事道出,陌玉宁见这许多年,安德帝竟开口允诺立太子,依着她对那人的了解,即便他工于心计,甚至谋算自己的子嗣,但绝不喜空口白话,胡乱许诺,看来是真真下了决心立尧儿为太子。

三皇子沐敬环新丧,他就这般急不可耐,要趁着北方暂定,大历朝对武将依仗稍弱之时,借着尧儿助力,一偿自己多年政略,完成革新大业。看来飞霜殿中传来的讯息不假,安德帝近些年确是劳心劳力,天不假年。

陌玉宁这般想罢,看看长子面色,更增了一丝烦忧,想想转而言道:“古往今来,哪有不流血的改革呢,四大柱国之中,白家已衰败,军权在**妹手中,宁家自太祖时代开始,素来是忠贞不二的保皇党,肖家倒也尚算安分,单只元家,靖远侯元赞,素来不是个好相与的,打战虽行,为人却桀傲不恭,不是为人臣子之道。只怕届时你父皇第一个就要拿元家开刀。”

沐敬尧坦然应诺道:“我与母后想到一处去了,也正是忧虑这点,羽儿尚且还在峨眉山上,元汐音虽是被靖远侯逐出了家门,被逼出家,且昔年与妹妹甚是亲厚,但她终究是元家的女儿。”

陌玉宁纤指敲击桌案,忖度了片刻道:“依稀记得那年,元启和尚的托辞是怎么说来着。”

沐敬尧努力回忆了下方道:“记得是说需将羽儿送至至高至圣之处,养至十五岁上,方能保平安。”

“唔,算算都十二年了,我也想念她的紧。那些僧僧道道的话本就是拿来唬骗世人的,做不得数,既然如此就遣人把羽儿接回来吧。”

“好,我出宫就去与宸儿说。”

次日清晨,数辆马车卫队,从宜安公主府上启程,浩浩荡荡向川蜀之地峨眉圣山而去,方出了京畿不久就被人远远缀上,跟了半路确定了车队行程后,探子快马回京禀告,又一日后,一骑快马从靖远侯府出发,向着蜀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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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变忙了,然后晚上经常出去浪里个浪,所以更新变慢了些,抱歉哈,可以去看看我的完结文,鲲鹏图南,唔~~

panddizhi32018-03-15 13:1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深冬时节,峨眉山上大雪封山,香客难行。山上少了几分喧嚣人气,多了几丝渺远圣音。

沐梓羽裹着一身雪白狐裘从房中步出,回身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师父屋舍,微微一叹。

她与师父从洛城返回峨眉山上不久,就接到京城从官道驿站传来的信函,道是京中安定下来,要接回沐梓羽在京中长住。梓羽小时候尚会思慕父母亲族,向往京城的繁华旖旎,及至八岁那年好不容易在娘亲身边小住月余,却吃了几顿教训,今秋兴冲冲赶赴洛城去看娘亲率领大军归京的威势,回来却被吓得不轻,连做了几日噩梦。梓羽逐渐便不如何渴慕京城繁华了,这山间生活虽然清苦,习惯了便也很怡然。兼且师父素来待她极好的,师妹们也仰慕她这个大师姐,她更是舍不得离了这峨眉山。毕竟,此去只怕再归无期。

她纵着性子在师父跟前闹过两次,师父初时尚哄着她,后来不知怎的发了急,严词命她待京中来人一至,立即下山,不许再留在山上。弄得梓羽生来第一次与师父闹了脾气,已经三日没说上话了,想想这些事自己又做不得主,总不能临行前还与师父冷战。

沐梓羽在院中踱步了数时,白色的小人与院中皑皑白雪融作一处,直教人分不清是人是雪,亦或是山上的小狐仙来此虔心向佛。


panddizhi32018-03-16 11:07: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panddizhi32018-03-16 11:08: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梓羽见师父不理睬她,想想做人徒弟的总得多担待些,伏小做低也是常态,遂悄悄走近师父,牵住师父衣角打晃。渡真师太心内纠结百转,倒也不是真生了小徒弟的气了,只是多所顾忌,心思沉杂难诉。

梓羽抿唇瞧了瞧师父脸色,见她仍是面色沉沉不见缓和之态,轻轻捏了捏自己手心,大着胆子拥住了师父肩膀。渡真师太骤然感到身后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贴在了脖颈处,痒痒的,又带来一股暖意。心内一暖又是一涩,她将手伸至后头,轻抚着小徒弟的后脑。梓羽见师父这般动作,知道不生她的气了,身子前倾整个人依在师父背后,双臂圈住师父,细嗅着师父身上清淡悠长的檀香气息,将小脸颊不断在师父的法衣上蹭来蹭去。

渡真师太也未说话,只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小徒弟的脑袋。

许久,待梓羽出去后。渡真师太静坐片刻,抬手拾起桌上那册经书,内里赫然是《楞伽经》正本真经,渡真师太指尖轻触经书,当中一段世尊偈言:“虽有贪恚痴 而实无有人 从爱生诸阴 有皆如幻梦 ”

即便佛经教导世人,世间百态皆是浮生一梦,梦幻泡影,我元汐音,愿舍这释教至道,沉沦百世轮回,贪恚痴,爱别离,惟愿两边安好,不起征伐。

渡真师太默默提笔欲继续写完这封信笺,未干的墨渍在佛经上晕开一片黑色,宛如父母亲族黯淡熹微的未来,自被逐出家门那日起,便牢固坚强的心防瞬间瓦解,一行清泪滑下脸颊。

panddizhi32018-03-16 11:09: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数日后,京中来人到了峨眉山下,沐梓羽不得不由着汤圆收拾好诸般物什,与师父、师妹们一一道别,带着汤圆、金元非,随同教习师傅们一道下山返京。

这些年来跟随她的两名侍女汤圆、酥酪年岁渐长,去岁禀过了京中,由渡真师太出主意,央了裴姝儿家中长辈帮衬,将酥酪婚配了锦州城中一户良家子,汤圆因着在峨眉山上日久,染了些佛性,坚不肯出嫁,只愿一辈子跟着梓羽,诸人便也由着她了。

这次回京,不知渡真师太作何想法,坚持让梓羽将金元非带去。皆因渡真师太平素冷眼瞧着,察觉这人并不若面上那般凶恶,实有几分良善心思,寻思想做件好事,给金元非谋个好出路,遂让他挂着峨眉派外室弟子的头衔,跟着梓羽作一亲随,平日里梓羽若无甚事情,便指点一下金元非武功招式,这两人相差十来岁,虽是派中平辈,实有师徒之实。

梓羽随着来人下山归京,坚拒绝了坐车队居中的马车,自己捡最后一辆马车坐了,直至车队行出老远,峨眉群山踪迹渺渺,方放下马车后方的帘子,悄悄拭去溢出的泪,谁知泪水越擦越多,竟而打湿了一方帕子,她弯下身子,抱膝抽噎起来。

渡真师太自梓羽走后,独自默然静立院中,她的屋舍与梓羽原先居处极近,此刻她望着梓羽屋舍的门扉,伫立良久,继而甩袖向派中大殿行去,殿中早已备好诸般仪式,素来不理俗务的诸位长老一一到齐,竟然是筹备新任掌门继任大典。

渡真师太于殿中叩拜了历代掌门灵位,在诸长老见证下,将代表掌门的印信法器一一交予新任掌门渡如师太。

新任掌门正式继任后,渡真师太由着门人帮她脱去身上法衣,只着了一身雪白里衣,在冬日的峨眉大殿中遗世独立,甚是寒凉孤凄,她由着新任掌门主持了自己的还俗仪式,然后自逐出师门,飘然而去。

峨眉派本抱着抚育清宁郡主沐梓羽,与京中贵戚交好的念头,此般愿望已达成。先掌门渡真师太有不可言说的苦衷,为着不牵连门派,自逐出师门,长老们明晰其中缘由,压下了门人议论,由着她自去了。

川蜀之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兼且冬日时节道路难行,这般走走停停,花上了近两个月方抵达京师。

初离峨眉山时,沐梓羽每日里都躲着众人偷偷哭上一会,若是汤圆瞧见了必要安抚半天,及至后来,离开从小长大之地的万般难过不舍之情,尽数被她眼泪哭走了约莫一半,方渐渐止住眼泪,有心思打量沿途景致。

因着大历朝边境方经历一场持续数年的大战,虽不至民众居所凋敝破败,但沿途农舍大多年久失修,百姓精神气远不若川蜀富庶之地,民生疲敝不耐生活之苦。见了这些情状,沐梓羽的师傅们俱是饱学有识之士,便与她说道说道其中缘由,好使她小小年纪也明了些百姓疾苦,庶务章程。

这些师傅们不远万里远上峨眉山授教于她,一是推不过皇家的面子,二来本朝已出了两位女帝,故也有些旁的心思在里头。若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位登至尊,即便自己不何如,自己一身所学能在这位将来治国上派上一二分用场,也是为人师者极于乐见之事,故而教授沐梓羽一事上,人人俱是尽上十二万分的心力。幸而沐梓羽也受教,素来聪颖早慧,不需他们在规劝她学习上多花心思。

近两月后,冰雪消融,万物生产,大地上一片翠绿嫩红,欣欣尚荣之意。梓羽过了这些时日,心情才略有回缓。

车队滚滚来至京城,早已得到信的宜安公主府上派了若干侍从在城门口等候,待接到了沐梓羽一行车队,人人均是喜气洋洋,摆出偌大的仪仗排场迎接郡主回府。

马车中,沐梓羽悄悄掀起车帘最后瞧了一眼缓缓远去的城门口,将从师父处顺来的,一路上被自己折腾了许久的绣帕仔细叠好,收入了贴身的小荷包内。


panddizhi32018-03-18 13:4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周末早出晚归忙了两天,就这么一点点,不要嫌弃。。。唔

panddizhi32018-03-18 13:46: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