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历朝纪事 (古风母女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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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喂度受。但愿不坑,无法日更,目前有一点点存文。

panddizhi32018-02-03 12:3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空山新雨后,峨眉山上碧空如洗,澄澈天青,是一个玩乐游逸的好日子。峨嵋派庵堂后室,因着方下过雨,地上湿滑,一群七八岁上下的女孩子躲在后室玩闹。

女孩子们悉数是峨眉派门下弟子,乃是周边贫困人家,亦或是诚心向佛的人家送来的孩子。此处虽是佛门清净地,也禁不住孩童玩乐天性。

大家玩闹了一会,一个孩子没站稳向后跌去,惊慌下手脚乱挥,不慎推倒了身后桌上的一尊鎏金佛祖坐莲金身像,佛像于桌案上滚了几滚跌落在地,磕掉了莲花座台周边一层金漆。

这尊鎏金佛像是今晨初川蜀转运使特遣人供奉来的,由大内御用监督造,做工精细繁复,法相庄严华美,本待前院佛堂修缮完毕就供奉上去,以示峨眉庵堂得当今器重,位列佛教四圣山之一的崇然地位,如今还来不及与朝拜的香客们见上一面就毁损了一角,将这群小女孩子吓得六神无主,生怕被派中主事的师父们处罚。

小女孩中领头的一位名唤沐梓羽,蹲下身子扶起佛像瞧了瞧,见佛像座台掉落金漆一圈,确是无法遮掩过去。她如个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将周遭孩童聚拢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说辞。

大家虽不愿次次惹祸指着大师姐背黑锅,但这大师姐身份非同一般,如此大的黑锅也只有她背下能够安然无事,换做旁人怕不得逐出门墙,或是挨上重罚。换作是沐梓羽,派中大人皆知她是出面顶缸的,也不会如何了。

更何况当今天下姓沐,也不过是她沐家赏赐下来的物件被她略损坏了一点,又能如何。沐梓羽并非什么不得宠的宗室子弟,其乃是当今皇后陌玉宁嫡女宜安公主沐静宸的独女清宁郡主。盖因生下时体弱多病,几次险些夭折,宜安公主胞兄大皇子沐敬尧身边宠信僧人元启和尚看过沐梓羽面相后指点,需将小郡主送至那至高至圣之处,养至十五岁上,方能保小郡主平安长大成人。

天下至高至圣之处,当今天下,佛教名山圣地有四处,其中唯有峨眉派统辖的峨眉山,乃是一处庵堂可供女弟子修行。盖因前朝崇信道教,今朝立国以后为显示得位正统,收拢天下人心,开始尊崇佛教打压道教,故而皇亲国戚便是将族中弟子养在宗门之中,也是首选佛家寺庙庵堂。

当今大历朝,由天资纵横,英武不凡的一代女帝沐毓缘立国,后传位其女历太宗沐云染,大历国历经两代女帝,且文治武功多有建数,故皇室子孙,男女皆可继位,择优而选。今上安德帝沐纵恒乃太宗长子,皇子时迎娶了开国功勋陌怀远大将之嫡长孙女陌玉宁,沐纵恒继位后,陌王妃顺理成章掌凤印,执掌后宫。目前皇后陌玉宁诞有一子一女,嫡长子沐敬尧,嫡次女沐静宸,许是沐静宸常年领兵在外不便于房中之事,其膝下子息也不盛,仅有沐梓羽一女罢了。

当今天子的嫡亲孙女,这偌大的峨眉山上谁人敢慢待她半分。

然而还是有的,此时沐梓羽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师父,峨眉掌门渡真师太房内面壁思过。她已经跪了有小半个时辰,初夏时节里衣着单薄,虽是上好的绫罗织就的法衣,不同于派中惯常的粗布法衣,但并不能减缓几分膝盖久跪的疼痛。

她不安的动了几下,见师父似是沉迷佛经,未曾注意她这边,悄悄的将头抵着墙略休息下,不妨身后一个清朗声音响起:“你若是跪不住了,就自己过来挨揍。”

panddizhi32018-02-03 12:3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比起挨揍,还是跪着好些,沐梓羽连忙挺起身子跪好了。

少顷,一个轻缓的步子踱至身后,沐梓羽带着几分紧张的攥紧了衣袖。

“鎏金佛像是谁打翻的?”

“.......”

“不说是吧,很好。”渡真师太绕着沐梓羽身后踱步,想着拿这小徒弟怎么办才好。

峨眉自八年前接下了沐梓羽这个烫手山芋,上上下下无不是小心翼翼对待着这个小祖宗,也只有她的师父,渡真师太敢管上一管。

渡真师太出家前本名元汐音,本是开国五大柱国靖远侯元赞嫡女,与沐梓羽之母,宜安公主沐静宸有总角之交,因少时行事悖妄,诸行不端,被迫出家。想不到她虽是侯门武将的大小姐出身,凭借着自身武功根基不俗,竟在这峨眉派上如鱼得水,糊弄起佛家经典来似模似样,武功更是一日千里,终让上代掌门被蒙了心窍,将衣钵传给了她。

渡真师太承接了掌门大位,派中几个辈分高的长老都是专心精研佛义、武功的,素来不理俗务,阖派上下无人可管她,她乐的将派中事务全推给几个师妹打理,自己整日里游手好闲。那几个管事的师妹看不过眼,正好宜安公主将女儿托付给峨眉,就被塞给了渡真师太照顾,使得这位,从闲云野鹤的甩手掌门变成了带娃的师太。

现在这位带娃的师太正在管教自己的小徒弟,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沐梓羽本该领着师妹们参禅打坐,却趁管事的师姐不在,带着大家玩闹闯祸,怎么都该罚上一二。

沐梓羽听着身后轻轻的步履声,一时有些担心师父会怎么整治自己,在这偌大的峨眉山上,她最怕的便是自家师父了,整治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渡真师太停下徘徊的步子,吩咐道:“起来吧,手撑墙扶好。”

沐梓羽不敢不从,乖乖的扶着墙站起身,顺带揉了揉久跪酸痛的膝盖,她也敢多耽搁,扶着墙站好,小臀微微翘起。

她刚扶好,身后戒尺带着风声落下,带着七分力度,还可以忍受,但并不好过,沐梓羽被打的身子前倾了一下,又回到原位。

没有多等,第二下接踵而至,仍是一样的力度,一样的位置,这却有些痛了。同样的位置连着挨了五下。沐梓羽咬着嘴唇忍不住溢出几声抽泣。

渡真师太换了略下方的一处,仍是同样力度的五下戒尺落下。沐梓羽抬袖擦了一把眼泪,准备再挨着剩下的戒尺,却听到一旁传来戒尺置于桌上的声音。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师父已经又坐在原来那处,拾起那本外皮是佛经,内里却是师父从山下寻摸来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沐梓羽正在奇怪师父怎么换了性子,就听见师父清澈的嗓音响起,扎马步半个时辰,再去休息。

......师父还是那个整治人的师父,半点没换性子。

沐梓羽手置于身后,龇牙咧嘴,动作甚是不雅的揉了揉身后,待疼痛缓过来,才摆好姿势扎上马步,只是刚挨过揍,又是这种劈腿下腰的姿势,难免痛上加痛。她也不敢乱动,苦不堪言的挨着,初夏时节山上还很寒凉,她扎了一会马步就出了一层薄汗。

正在那边看话本子的渡真师太放下手中“佛教经典”,自法衣中掏出一张绣着精致彩凤双飞图样的绣帕,下角隐约可见一个“雅”字。行至沐梓羽身旁,凑近身前给她细细拭了拭汗。

沐梓羽鼻间嗅到一阵好闻的檀香味,虽是不务正业的掌门人,久在佛前仍是不免沾染上檀香气息。沐梓羽由着师父动作,抬首可以瞧见师父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明眸,不同于娘亲的英武眉眼,师父其实生的很清秀呢。

渡真师太给小徒弟拭去汗渍,小心收起绣帕,又去看话本子去了,挨够了时辰才放小徒弟回去休息。

其实沐梓羽是个聪慧的孩子,道理都是懂的,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吃了教训就知道自己做错了,道理自己悟的出来就自己悟吧。

就如当年前代掌门人的教诲“万法自然,佛在心中,心存一念,不拘一格。”

panddizhi32018-02-03 12:3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沐梓羽扎了一会马步身后倒不是很痛了,师父打得本也不重。她出得师父房间,拐了一个角就到了自己房,这是派中特意辟给她的一间屋子,房内摆设,布置规格都是比照着掌门来的,只比渡真师太那间略小一点。

房内的酥酪、汤圆见小郡主回来了,看她走路不似往日带风,估计是又犯错挨了师父罚,小心的搀着她至床边,沐梓羽挣脱出手来,摆了摆手道:“没事,师父罚的不重,我稍微躺一下。”

酥酪、汤圆本不叫这名字,是宜安公主挑拣的公主府上灵醒机警、模样周正的小丫头,七八岁时陪同还在襁褓中的沐梓羽来了这峨眉山上,汤圆略大上一些,今年十六岁。因着沐梓羽爱吃京中“老沈记”家的几样点心,便给她两改了这名字。京中宜安公主府、大皇子府、沐梓羽祖父,开国五柱国之一的淮宁侯府也常常遣人送来日常用器、各类吃食。只是毕竟路途遥远,想吃什么京中吃食,也不是立时便能吃上的。

酥酪看时辰距离晚饭尚早,便道:“上次公主遣人送来的“老沈记”家点心还有剩,小郡主可要用一点。”

沐梓羽自幼神似其母,宜安公主沐静宸,生的略带几分英气,身量纤瘦,偏偏自小嗜爱甜食,看见便停不下嘴,渡真师太怕她吃多了烂牙,兼之误了正餐,几次严令她不许多吃,后来看酥酪、汤圆这两个不中用的家伙实在拘不住沐梓羽,便将京中送来的甜食没收,自己督促着小徒弟少吃。

酥酪、汤圆两个忠仆每次便想方设法偷偷给自家小郡主私藏一些甜食解馋。

沐梓羽听了酥酪所言,仔细盘算了一下甜食库存,自己在师父那的每日供给量,下一次京中给养送来的时间,遂点点头道:“嗯,给我拿两块玫瑰酥酪来吧。”

酥酪听了自去暗格取了四五块各色酥酪,置于细磁碟中,沐梓羽禁不住嘴,全给吃了。汤圆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也劝不住两人。

吃多了就睡的结局是,沐梓羽晚间和师父一起用素斋时,对着桌上,后厨卖力做的几道喷香素斋下不去筷子。

渡真师太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自家小徒弟,沐梓羽吃了一半饭食实在吃不进去了,察觉师父的视线,给自己解释道:“回房就一直歇到现在,所以不是很饿。”

自家小徒弟人虽纤瘦,饭量却一直很好,从未剩下素斋。渡真师太意味深长的瞅了沐梓羽一眼。沐梓羽心里虚着,不敢和师父对视,推说饱了寻了个由头就要开溜。

渡真师太拦住小徒弟道:“吃这么点晚上不经饿,你若饿了就来我这吃几块点心压压。”

沐梓羽这会听到“点心”一词,心里就是一突,忙不迭应下跑了。没有瞧见身后师父意味深长的表情。渡真师太从小看着她长大,沐梓羽一个动作她就知道下一步她想干嘛,最喜甜食的小徒弟听到晚上可以吃点心,一点高兴劲都没有,想也知道有鬼。

“哼,小家伙,敢跟我弄鬼。”

panddizhi32018-02-04 11:54: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戌时,往常都是派中年长的师姐领着诸弟子做晚课的时辰,沐梓羽毕竟不是正经佛家入室弟子,早晚课都是可以不去的。改为京中延请的名师指导五经六艺,而她的正经师父渡真师太毕竟是侯门嫡女出身,底蕴也是不差,经常会于一旁共同教导。

这日晚间,京中请来的骑射师傅凌无人就借着朦胧月色,指导沐梓羽一手夜射功夫,只见那师傅闭目先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正是六艺中射艺里的叁连绝艺,尤其妙在乃是盲射而中,更见功力。

沐梓羽身量不足,气力不够,比起凌无人的牛角强弓来,使的是一口小弓,箭靶也不过三十步开外。她按着凌无人的指导,借着微淡的月色练箭,虽做不到盲射叁连绝艺,也可以做到剡注,短暂瞄准箭靶,上箭即放箭而中。

沐梓羽右手肘高抬,左手拾弓,弯弓搭箭,因今晚练的是疾矢功夫,不多时已射出了百余箭矢,中箭靶者十之八九,以八岁孩童的弓术来说,亦是不错的了。凌无人看时辰不早,便道:“小郡主这手剡注疾射功夫已是很好,五日后我再教您盲射功夫。”

沐梓羽大眼睛清亮的望着骑射师傅:“那我也可以像这样,盲射叁连而中么。”

骑射师傅拂须笑道;“小郡主,凡事要循序渐进才可,贪多嚼不烂,这手盲射叁连功夫,鄙人三十岁上下才习练有成,至于您嘛,天赋出众,又得峨嵋派精深的武功内功真传,大概十几岁上就能学会了。”

沐梓羽得了夸奖,赶紧转头望向自家师父,只是素来对她不吝惜夸赞的渡真师太只是举杯喝了口水,殊无表示。沐梓羽命汤圆送走了骑射师傅至峨眉派客房休息,自己就待洗漱歇下了。

渡真师太并未让她如愿,抬手将她唤至自己房中,沐梓羽见房内当中的八仙桌上置了一食碟,内中几块玫瑰酥酪、糖蒸酥酪、杏仁玉露糕,俱是自己素日爱吃的点心。

渡真师太于桌旁随意坐了,瞧着自家小徒弟,似笑非笑道:“你晚间没吃什么,夜间练箭消耗也颇大,用些点心压压饿。”

往常只要师父露出这表情,准没什么好事。沐梓羽要是再看不出自家师父的目的,也不是素来机智无双的她了。她眼珠咕噜一转,自己捏着耳朵乖乖认错道:“是我让酥酪、汤圆两个平时藏了一些点心,下午时吃了几块,所以晚间不饿。”

渡真师太见小徒弟爽快招认了,静静瞅了她片刻,沐梓羽被师父盯着甚是不自在,扭捏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道:“师父您别这样看我,要罚就罚是了。”

渡真师太冷下脸来道:“去,让酥酪、汤圆把私藏的点心都拿过来。”

沐梓羽怏怏道:“是。”遂拖着步子,闷闷的去唤来酥酪、汤圆,三人不敢再藏私,把辛苦藏起的点心悉数上交了过来。

渡真师太瞧着八仙桌上堆积如山,零零种种五花八门的甜点,面上始现了一丝怒容:“嗬,倒还真是不少。给我老实招来,这是藏了多久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沐梓羽终还是畏惧自家师父的,顶不住压力实话说了。

“大半年前开始的,上次娘亲遣人送来的甜点,我很喜欢,就让她们偷偷截留了一些,唔,后来越攒越多,嗯。”

渡真师太抬指弹了一下小徒弟额头道:“你这是瞒着为师偷吃了多少甜点,你也不怕坏牙。”

沐梓羽揉了揉被师父敲红的额头,怯懦言道:“再不敢了嘛。”然后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家师父。

渡真师太不吃她这套,略思忖了下,开口道:“酥酪、汤圆你们两个,公主是看你们机灵识大体,才把你们派到这峨眉山上来。现如今你们只会纵着羽儿,不知劝阻她,这峨眉山也容不下你们两个了,现在天色不早,明儿一早你们就下山去吧。”

酥酪、汤圆闻听之后大惊失色,她们是官奴出身,离了这里只能再回去公主府,可因着没顾好小郡主的理由被撵了回去,哪能有好果子吃。两人吓得连忙向渡真师太跪下求饶不止,渡真师太只作不理。

沐梓羽素知师父脾性,为人最是外冷心软,暗中摆摆手示意两人先出去,自己来解决。两人求情无果,只得哭着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带上门扉,沐梓羽立即把小郡主的架势一抛,如个峨眉山上的山猴般牢牢挂在师父身上不撒手。渡真师太挣了一下没挣脱,她也舍不得运上内力震开她,只得任由小徒弟挂在身上。

panddizhi32018-02-04 11:55: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沐梓羽作出一副楚楚哀伤惹人怜的模样,哀求自家师父:“师父师父,不要把酥酪、汤圆姐姐赶走嘛,她们这样子回去肯定会受府里管事责罚的啦。”

“我可管不到别人头上,我只管你。”

“那师父说好了只管束我,不撵走两个姐姐哦。”沐梓羽虽是自小在这峨眉山上长大,但并非不经世事,反而因着比她略小的师妹们大多苦寒出身,她耳濡目染,更是知道几分世情。酥酪、汤圆两个自小照看她长大,她怎能为了一点口腹之欲害了她两,更何况师父多半是吓唬她们两个,不允她们两再这般纵容自己罢了。

渡真师太不出声,由着身上的猴子挂着,自己仍是在八仙桌旁坐了喝水。

沐梓羽便道:“师父不作声就是答应了哦,师父最最好了。”说罢便在师父面颊上香了一口。

渡真师太出家之前,母亲早逝,侯府里只有几个大老爷们日日舞刀弄枪,她除开几个阁中闺蜜,便只在遇上那人以后,方明了与人亲近是何等的温暖事情,可惜她武艺有成后被峨眉掌门之位束缚着不得自由,那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也不容有失。毕竟女女相恋,世俗不容。两人终究不能日日相守耳鬓厮磨,幸得昔日好友将自家女儿托付予她,虽嘴上不说,她其实甚是疼爱这个小徒弟。

渡真师太心中叹了口气,伸臂将小徒弟抱于怀中,“好了,好了,不撵走她们了,桌上这些点心全部没收,再罚你一个月不许在我这吃点心。”

沐梓羽抱着师父手臂摇道:“师父,点心从京城快马送至这里得花上一个多月呢。”

“嗯?然后呢?”

“这些点心已经放了些时日,再一个月不吃,要坏掉了。”沐梓羽委委屈屈道。

自家小徒弟对甜点真是精于算计,这点既不像她英武的娘亲,也不似她性子随和的爹爹白宇廷,也不知是像了谁。

“把桌上这些,和我房中不能久存的点心拿出来,明日分给你师妹们吃,就说是京中特特做了送来的,馅料都是素的。”

......师父这样真的好么。

沐梓羽勉强应下了,渡真师太给小徒弟揉了揉身后,轻声问:“后面还疼么。”

“不疼了,师父,下午睡了一觉好多了。”

“嗯,不许再惹是生非,不然给你来一顿狠的。”说着揪了揪小徒弟耳朵。

沐梓羽挣脱开师父魔爪,靠在师父肩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一桌子甜食,继而伸出手想抓一块,被师父一掌拍开,“这么晚了不许吃。”

“哦。”好想吃,呜呜。

panddizhi32018-02-05 12:10: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又过得几日,峨眉山上来了一贵客,掌门渡真师太的至交好友,归元山庄大小姐北宫雅,归元山庄从前朝建庄至今,已历时逾二百年了,端的是声威赫赫,比之武林各大门派来说,也不遑多让。

北宫雅十几岁上与渡真师太相识,迄今已十多年。而两人相识两年后,靖远侯府邸少了一位大小姐,佛门圣地峨眉山上多了一位清修的师太。从昔日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沦落佛前青灯古佛伴一生,元汐音并不觉得如何辛苦,除了初时不甚适应山上清苦的生活外,熟悉了便也很安然。身处峨眉虽不能与那人日日相伴,但像这样常有往来无人闲话便也很好。既然无法改变这世道,便只能任自己在这世间的规则下行走,隐藏起真实的自己,随波逐流。

这样,便足够。这样,就很好。

北宫雅是一个武林闻名的美人,生的艳若桃花,肌白肤美,眉目含情,一双眸子灿如秋水,直望至人的心坎坎里去。北宫雅容貌好,家世好,武功好,但至今未婚,也是武林几大奇事之一。

沐梓羽自小对这位雅姑姑就不陌生,姑姑与自家师父亲厚,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她作为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喜滋滋的亲自去山腰迎接这位姑姑上得山来。

不意外的得了姑姑的礼物,其中尤其有一盒归元山庄的特产,杏花水晶糕,她素来都是极爱吃的。可惜糕点还没来得及进嘴就又被师父没收走了。沐梓羽只得含怨带嗔的把自家师父瞅着。

北宫雅挑了挑眉,意外道:“怎么了这是。”

渡真师太道:“被我罚一个月不许吃甜点,现在惦念不过呢。”

北宫雅好奇心起,待要细细问问原由,沐梓羽见两人半点不给面子,当面揭她的糗事,羞红了脸跺了跺脚,道一句:“我去看看茶好了没。”忙不迭跑了。

佛家讲究清心寡欲,简朴修行,素日里便是掌门也喝的都是清水,便只有贵客上门,才奉上山间自产的茶叶泡的茶汤,峨眉山茶配上山间特有的山泉水,倒也清冽甘甜,回味甘醇。

此时两人便于派中客房,品茗茶水,聊些沐梓羽的趣事。渡真师太沾了北宫雅的光,喜滋滋的品着平日喝不到的茶水,献宝般将自家小徒的诸般糗事抖落个干净。若是沐梓羽本人在此,怕是恨不得堵上师父的一张大嘴巴。

两人聊完些趣事,北宫雅便道出此行目的。因着武林中自前朝以来,便传承下来一武林盛事,四年一届的崖山盛会,又名崖山大比,由各大武林大派,亦或是武林世家轮流坐庄,广邀各大门派世家精英弟子、江湖豪杰聚于一堂,参加崖山盛会少年组、高手组比武,高手组胜出者即为后四年的崖山之主,广受江湖人士尊崇。中间除开战乱、饥荒间断了二十年,崖山盛会每隔四年举办不辍。自前朝一代剑圣陆清韵在第二十届崖山夺魁以来,今年正是第五十五届崖山盛会。

盖因每届崖山大比,往往极易因高手间场次安排,传出些于举办门派不利的流言来。北宫雅便向自家老父,归元山庄庄主北宫浩建议,拉与她交好的峨嵋派作一助力,参与场次安排的敲定,这样有峨嵋派作保,必然不会影响归元山庄的声誉了。

渡真师太听罢,深以为此主意甚好。届时拉上两个能干的师妹同去,诸事师妹操持,自己就…和雅儿同吃同住,甚好,甚好。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渡真师太这种无良的掌门人会欣喜若狂的接下了。

panddizhi32018-02-05 12:10: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夜间时分,北宫雅悄悄离开峨眉派中客房,摸到掌门的房内,她每次来峨嵋山上,惯熟做这事的,自是熟门熟路。门当然是没上锁的,渡真师太小心的把她迎入房内。

两人久未见面,自是热情似火,亲热了一会不多时就上了床塌,北宫雅上手给元汐音轻轻褪去身上法衣,素色的袍子极易脱去,不一会元汐音就被那人剥去全身衣物,玉体横陈的躺在床榻上。元汐音欲要也帮北宫雅褪衣,怎奈她的雅儿今日穿了一件南方新款式的裙裾。

元汐音十几岁上便被家中逐出,逼迫出了家,山间清苦不比俗世,她武功上虽精湛,却奈何不得那短短的一截束腰,解了半天都解不开,直急出了一身汗来。

北宫雅心内一叹,昔年高贵清华的侯府大小姐,终究被自己拖累的过着这般清苦生活,一时心中酸涩,面上却不显,自己把束腰解了,俯身吻上那人锁骨。

两人正于床榻间缠绵,不妨门外响起三声轻轻的敲门声。两人武功俱是不弱,虽然忘情也将门外动静听得清楚,一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糥糥的童音:“师父,我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睡。”

床榻上两人俱都松下了一口气,渡真师太下得床榻,披上床边法衣,欲去开门,侧眼见床上那人慵懒的平躺不动,只把被子遮住头,装作我并不在的掩耳盗铃状,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倾身掀开被子,推了推那人道:“雅儿,你先藏起来。”

床上之人只用一双桃花眼似嗔似笑的望着她,眼神状若无意的瞟过她锁骨,渡真师太低头一瞧,只见自己锁骨间几点唇印错落有致。

渡真师太轻啧一声,把床上的家伙打横抱起,用脚粗鲁的踢开一侧衣柜门,将怀中人轻轻放进了衣柜,还不放心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被迫屈尊和一堆尼姑法衣居于一柜的北宫大小姐,唔,我怎么有种做人奸夫的感觉。

渡真师太将身上草草披就的法衣衣襟往上拉了拉,略整理了下仪容,作出一幅困倦的样子,才去打开门扉。

门甫一打开,门外的小人就冲进渡真师太怀中,抱着师父的腰不撒手道:“师父,你怎么才开门,我做噩梦了,呜呜。”

渡真师太弯腰抱起小徒弟,抚了抚她披散着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手感不错。想了想自己那凌乱的床榻,心里摇了摇头,空出一只手单手掩上门扉,抱着小徒弟回了她的房间。

此时抱膝坐于一堆衣物中的北宫雅……

panddizhi32018-02-05 12:12: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沐梓羽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娘亲在北地兵败战死,爹爹白宇廷被追究兵败的责任,牵连淮宁侯府阖家削爵问罪。她絮絮叨叨的跟师父念叨梦中所见所闻,讲到伤心处,掉了几滴泪下来。

渡真师太闻之一声叹息,小徒弟长到八岁上,这种梦约莫是第四次做了。心有所忧夜有所梦,羽儿自幼早慧,虽是在这峨眉山上长大,但京中延请的五经六艺师傅却是常接触的,且她双亲、外祖家得空便会上山来探望之,久而久之也了解一些京中局势。

当今天下虽是女帝沐毓缘立国,但她寒微之时,得了账下文臣武将诸多助力,建立了这大历朝后,分封了五大柱国,统领全国泰半兵事,世袭罔替。盖因当初大历朝初建国时,边患频繁,国内豪强起义不断,西北突厥势力强盛,东北柔然不断扰边。历太祖沐毓缘不得不分封账下五大从龙之将,抵御边患,镇压国内动乱。五大柱国分别为:
靖远侯元家,现任家主元赞,也是渡真师太身生之父。
淮宁侯白家,现任家主白长善,沐梓羽外祖家。
清威侯肖家,现任家主肖莫潜。
武安侯宁家,现任家主宁清悠。
镇北侯赫连家,因卷入太宗朝谋逆案,夺爵抄家,账下兵马悉数收归东宫太子统领。如未册封太子之时,便由皇帝亲自统领。

五大柱国以下,林林总总又册封了侯爵以下爵位者百余人,开国分封下来得爵位的家族,享有种种特权,名下田亩不缴租税,家人仆从不服兵役、劳役。时日一久,附近乡里悉数携家带口,将家中田地归于开国功勋贵胄之家,向这些显贵缴纳少于朝廷税赋的钱粮即可,时日一久,朝廷税赋损失极大,诸项举措难以进行。时至今日,贵戚势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当今皇后陌玉宁,乃开国大将陌怀远嫡长孙女,陌家以武将出身,二代以后悉数从文举出身,陌玉宁之父官居吏部尚书,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与现存的四大柱国联络有亲。当今安德帝沐纵恒皇子之时遵从皇命迎娶了陌家嫡长女陌玉宁,但他胸有丘壑,继位以来一直尽力抑制开国门阀势力。故而皇后一系所出子嗣,从来都不是他心中理想的继承人。

皇嫡长子沐敬尧,年三十许仍未能封王,臣下有所奏请,今上便以沐敬尧无子嗣,无建树不予封王,连带着其下诸弟不予得封。

其妹宜安公主沐静宸,诞下一女不足一年便被远派东北驻守边关,边关苦寒之地,与其夫白宇廷聚少离多,至今未能再怀有孕。

这些事,沐梓羽也知道个十之三四,小小年纪便时而忧心不已。渡真师太心疼她,安抚了半天才算哄睡下。渡真师太给她盖好被子,虽是初夏时节,然山上寒凉不比山下,又细细嘱咐了酥酪、汤圆夜间小心看顾着些,方回转自己房中。

渡真师太回到屋内,遍寻不到北宫雅,正自奇怪间,猛然想起出门前将那人抱进了衣柜里,她赶紧拉开衣柜一看,那人抱膝坐于柜内,委屈巴巴的把她瞅着。

元汐音甚是过意不去,就待再把她抱出来,那人却挣扎着不从,嘴里还念叨着:“找你的小徒弟睡去,不要管我。”

“羽儿八岁,你几岁,还要和她吃醋不成。”

“我不管不管,你看手都冷了。”说着北宫雅伸出右手两只纤指来,却不正是那会在元汐音身下作乱的手指么。

元汐音素来脸皮甚厚,这会也不禁脸一红,为着哄好眼前这人也顾不得了,倾身含住那两只手指,细细允吸了片刻才道:“怎样,暖了吧。”

北宫雅瞋道:“你又胡来,也不嫌脏。”

元汐音将她的雅儿抱出来,继续那未完之事。


panddizhi32018-02-06 12:56: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次日天方蒙蒙亮,北宫雅即醒来,侧坐于床榻边整理好衣衫,低头香了一口撑头默默望着她的元汐音,方推开门扉小心出得外间。

床榻上的元汐音,我怎么有种送别奸夫出门的奇妙心情呢?

日间两人仍旧没事人一般,讨论崖山大会筹办事宜。渡真师太唤来两个素日得力干练的师妹渡如师太、渡悔师太共同参议此事。两人都觉甚是纳罕,素来惫懒的掌门人竟然转了性子,有心参与武林间事,看来总算前任掌门人衣钵有传,峨嵋派荣耀有望,一时喜上眉梢,两人不辞辛劳,纷纷出谋划策,愿为掌门人分忧,誓要把这届崖山盛会办好了。

渡真师太看了两位师妹的做派,也觉得家师将掌门大位传给自己,深有远见,不然依着山上这些单纯的师太们,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喜滋滋的给人数好钱帛,将自己称好斤两再送给人家不是。

诸人将日程商议了个大概,唯一可虑者就是小徒弟沐梓羽年岁太小,不宜同去,沐梓羽自小养在这峨眉山上,从未与师父分开两日以上,崖山盛会在归元山庄举办,距离峨眉山一来一回起码月余以上,故而渡真师太甚是舍不得自家小徒。

不过次日山下送来的一封信函化解了渡真师太的忧虑,宜安公主沐静宸在北地镇守已久,今上担忧她势力根植北方,总算给她挪了挪窝,以累年军功升任川蜀之地都指挥佥事,沐静宸以嫡公主之尊任一州军事长官,三品大员,也是屈就了。

沐静宸调来川蜀之地,坐镇锦城,离着自家女儿颇近,待任上诸事安排妥当,便想将女儿接过去小住几日,得享天伦之乐。

自家小徒弟跟着她娘亲一起,总好过没了自己约束,在山上横行无忌的好。毕竟当年那元启和尚所谓的需将沐梓羽养在至高至圣之处,不过是保全她的托词,这一点京中皇极殿中的那位,也是心知肚明的。

沐静宸因着甚是想念女儿,待信函送到峨眉山上,又过得一日来接沐梓羽的车马便到了山下,她的五经六艺师傅们,酥酪、汤圆两个自是同去的。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向着锦城而去。

沐梓羽自小便没离开过峨眉山,虽则山上众人对她自是众星捧月的小心侍奉,终究不比亲身下山游历来的自在,去往锦城一路上便觉甚是新奇有趣。

川蜀之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景色秀丽,天府之国也。此时还是初夏时节,天气尚不如何酷热,诸人都觉沿途景致颇为宜人,便是沐梓羽的诸位教习师父,因着都是才学之士,也是贪看沿途风景不舍离去,路途上便耽误了些许日程,花费了十来日才抵达锦城。

一行人方到城门口,宜安公主遣来迎候的亲随喜滋滋迎上来道:“可算盼来了小郡主,算算时日三日前就该到了,殿下天天追问怎么还不到,急的不得了,小人今日可算能交差了。”

一句话听得一行人脸红不已,忙跟随公主账下几名亲随前往锦城都指挥使府邸。

日间沐静宸正在伏案埋首公事,听到从人来报总算接到了闺女,也是喜不自胜,略犹豫了下,终是抛下了公事,亲往府邸后院去见女儿。

沐静宸自两年前,回京述职时绕远路上峨眉山探望了一次女儿,再无机会得见女儿,此番还得感谢京中的那位愿意高抬贵手,将她调任川蜀都指挥佥事,得以和女儿常相聚。

沐梓羽正于后院中,撑头瞧着下人进进出出收拾物什,侧眼见院中快步走来一人身着女子官服,身材玲珑有致,因着常年领军驻守苦寒之地,行动间颇有几分英武之气,便如女帝沐毓缘再生,雄姿英发,引天下豪杰竞折腰。

沐梓羽见之赶紧迎上去,屈膝行完礼后,便不管不顾扑到那人怀中,沐静宸搂着女儿心中也甚是欢喜,抬臂抱起女儿,略略与周遭沐梓羽师傅们寒暄几句,便抱着女儿回了给她早早备下的房间。

房中沐静宸随意捡一椅子坐了,搂着女儿不舍得撒手。去岁秋冬柔然进犯攻势颇猛,着实打了几次大仗,沐静宸身为主帅都挂了彩,险而又险的勉强击退了来犯异族。今春便接到升迁川蜀都指挥佥事的圣旨,虽累年的战功只升迁了区区半级,毕竟远离了凶险的前线,川蜀之地素来丰饶,四面崇山峻岭猿猴难攀,易守难攻,可谓国中之国,京城皇极殿中的那位不知与外祖家亦或是白家达成了何种交换,竟肯将此处封予自己,若不是还有昔年皇兄大婚前遭遇的那件事,几疑今上转了性子变作了慈父,往年种种遭遇皆是自己错觉。

如今明明王朝初创,百业待兴,国家中枢却是父子相疑,眷属乖离,边境寇难并至,何其可笑。

panddizhi32018-02-07 07:59: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沐静宸听着女儿讲些山上趣事,听到她领人玩耍打翻了朝廷御制的鎏金佛像也无甚表示,直至听到她偷藏甜点被渡真师太罚了,方点点头道:“汐音罚的很有道理,唔,算算时日离一个月满还有半月,那这半个月你在府中不许吃甜点。”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沐梓羽深深后悔自己心直口快惹来的祸事。

沐静宸回忆了下幼时母后、皇兄教导自己的种种,端出一副母亲教女的架势又道:“不过你没隐瞒我此事,自己说出来了,这点值得夸奖,为娘替你师父做主减去五日处罚,改作十日好了。以后有何事都不许瞒着娘亲,知道了吗。”

沐梓羽见有隙可趁,使出种种撒娇痴缠功夫磨着她娘亲想要再减免几日。女儿没有与自己生疏,喜欢缠着自己,沐静宸心内是很喜欢的,只是皇家子弟自有一番天家气度风华,行事做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她也不希望养成羽儿骄纵的性子,便硬着心肠只是不许。

沐梓羽本是盼着来了锦城,可尝遍天府美食,尤其各类吃食点心,峨眉山上素斋虽也不错,但终究不如肉食点心好吃。结果方到锦城地界,就被罚上了。十日不能吃甜点,简直砍去了人生一半的乐趣,登时将张小嘴撅的老高,作出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来。

沐静宸瞧着可爱,伸出两指捏住女儿小嘴,上下摇动,像只小绒鸭的尖嘴被人钳住般,就差呱呱直叫了。沐梓羽鼓着腮帮子想要说话,怎奈嘴巴被娘亲捏住开不了口,只能拿一双清亮的大眼盯着自家娘亲,沐静宸又陪女儿玩了一会,也说不清是娘陪女儿还是女儿给娘玩,因着衙中尚有些事务,方依依不舍的离去。

川蜀之地,地处内陆,并无战事可言,左右不过征兵北上抗击突厥、柔然扰边,于内镇压豪强叛乱,大历朝历经两代女帝,国内逐渐安定,叛乱渐渐弥平,只是边患频繁,异族频频来袭,仰仗四大柱国,以及开国功勋后嗣们镇守之功,至今才能未失寸土。

川蜀都指挥佥事可以说是一闲差,故而虽同为一州最高军事长官,仅为正三品,不若他州,如辽州军事长官便是都指挥正使,正二品,统领辽远全境军事,肩负抗击柔然之责。

但沐静宸并不能因此而纵着自己在这一位置上虚耗度日,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这大历朝的嫡出公主,自古以来那至高至尊的位置,从来都是争的头破血流,父子离心,兄弟阋墙谓为常见,她若不自立自强,皇兄在京中越发艰难。
日后若是父皇宠信的林贵妃诞下的三皇子得了大位,他们兄妹两人更是不知如何自处了。

因着沐静宸方生下沐梓羽不足一年便被派去北地,在苦寒之地驻守了七年之久,对于军队建制,粮草调动,行军打仗方略颇有经验。便想趁着身处闲职之机对现行军事制度提出一二分建议,一来提高军队效率,二来搏得几分政治筹码。沐静宸已经有一些构想,只是兹事体大,牵一发动全身,若一旦提出,依着京中那位的性子肯定会大力推行下去,届时国强而现存四大柱国势力衰弱,于她和皇兄而言,并不全是一件好事。故而沐静宸这些时日一直在参详军事改革方略,准备寻机进京与皇兄详细谋划。

待沐静宸拟完几点条陈来,时辰已是不早,也到了官衙放衙的时候,其实沐静宸嫡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也无人敢管束于她,不过是她自律颇严,不愿落人口舌罢了。

沐静宸步履冲冲来到府邸后院,因着方来此地就任,她也没有另起公主府的意思,便就着川蜀都指挥佥事府邸住下了,左右后院正经主子不过两口人,加上沐梓羽的教习师傅们,也不过数人,比之前任指挥佥事家大业大的,这位公主后院反而宽敞许多,也不枉今上特特把夫君白宇廷滞留中枢任职兵部,夫妻两个分隔两地以致不得添丁进口。其实沐静宸觉得父皇是多虑了,她生下沐梓羽后没有得到妥善修养便去了东北驻守,南人不惯北地严寒,初时颇是水土不服了一阵子,即便后来习惯了,身上腹中常觉寒凉,自己也疑心以后是否能再怀有孕了,甚至怀疑是否如皇兄般着了京中那位的道,不知不觉被下了药。

如今皇后所出到了第三代仅得沐梓羽一人,当年为了保全她不得已送到峨眉山上养大,诸人都是心中常挂念于她。

panddizhi32018-02-08 13:5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沐静宸行至后院,便见院中空地摆出了一个箭靶,约莫三十步开外,自家闺女眼上覆着一块黑布,正弯弓搭箭盲射。沐静宸驻足看了一会,向上前来行礼的骑射师傅凌无人略点头示意。

骑射功夫,姿势基础最为重要,沐梓羽五六岁上开始启蒙打基础,如今已经有模有样。

这凌无人是四大柱国淮宁侯白长善帐下第一神箭手,与突厥作战时伤了腰椎,无法再留于军中,退役后无所事事,淮宁侯就举荐给了宜安公主,做了自家外孙的骑射师傅。因着这层关系,且宜安公主赠予的束脩也丰厚,凌无人遂教的极是用心,只恨不得将一身骑射功夫倾囊相授,好不负老柱国、宜安公主所托。

沐静宸见女儿挺直小身板,一手盲射功夫倒也似模似样,只是准头不佳,中箭靶者十之三四罢了。凌无人看时候不早,兼且宜安公主与小郡主两人久未得见,定是想念的紧,便叫停了小郡主,命从人收拾了器物弓矢,告退而去。

沐梓羽看是娘亲来了,喜滋滋的上前行礼,早把白日里被不许吃甜点的那点子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了。

因着已是夏日时节,锦城不比峨眉山上气候宜人,此地本就酷热,她练了这半晌,身上已是出了一身汗渍。沐静宸见了,蹲下身子给女儿擦拭额上汗水,梓羽看着娘亲英气的眉眼,与师父的清秀不同,娘亲别有一种统帅万军,沙场拼杀出来的英武之气,据说比起太宗沐云染,当今安德帝沐纵恒,娘亲更为神似太祖沐毓缘本人。

梓羽由着娘亲动作,一双清亮的眼怔怔看着娘细长的眉眼,自己眉眼似爹爹白宇廷,鼻子坚挺像娘亲,不知道长大一点会更像谁些,唔。

沐静宸看女儿呆呆瞧着自己,不由失笑,自己生的宝宝,便是发呆中也是可爱的紧,轻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道:“小呆子郡主,在想什么呢。”

沐梓羽鼻子不通气,闷着声音回道:“在想我长大了会长得像爹爹还是娘亲些。”

“那呆郡主想要像谁些?”

娘亲怎么还叫我呆郡主,虽心中不满,还是把娘抱了个满怀道:“羽儿想要像娘亲,以后率千军万马,平突厥征柔然,扬我大历国威。”

“呵,我们羽儿郡主好志气,来,同娘去用膳。”说罢本欲抱起女儿,只是看她一身练功服满身汗渍的样子,改抱为牵起小手,向膳厅步去。沐梓羽边走边想,大概是羽儿教习师傅的影响,教导的小小年纪就喊打喊杀的,半点没沾染佛门清净地的慈悲心肠,也是奇也怪哉,她却忘了昔年的闺中密友元汐音何尝是什么慈悲良善人。

沐静宸在军中呆惯了,素日膳食颇为简单,因着难得与女儿团聚,峨眉山上都是素斋,也不知女儿喜食什么,便吩咐厨下多备了几样菜色。咸鲜辣皆有,主要是几样本地特色菜,干烧岩鲤、香橙虫草鸭、东坡肘子、广汉缠丝兔、西坝豆腐、开水煮白菜若干,主食做的龙抄手、担担面。

沐梓羽素日在山上吃的清淡,虽素斋是特特做的顶精致的,单她和掌门人独一份,也顶不住日日吃。此刻见了这些味重辛辣的,登时便收不住,一时吃撑了些。到了晚间便腹中绞痛不止,把沐静宸着急的不行,此处不比宫中亦或是军中,大夫需得现请来,因着已是晚上,坐堂的大夫一时便寻不得,幸而沐梓羽的师傅们里有粗通医术的,看过症状便道:“小郡主这是晚间吃多了辛辣之物,吐些出来便好了,只是这几日吃食需进些清淡些的。”

沐静宸亲自盯着女儿用了催吐的药剂,呕吐了半晌果是腹痛立止。沐静宸尤是不放心,待女儿沐浴毕,担心梓羽夜间睡不安稳,亲自搂着女儿一起歇下了。沐梓羽折腾了娘亲一夜,也甚是过意不去。睁着大眼睛瞧着娘亲就是不闭眼。

沐静宸阖目困倦道:“怎么着,不困?”

“羽儿没有和娘亲一起睡过,觉着很新奇很开心。”

其实沐静宸是搂着襁褓中的女儿睡过的,不过婴儿的她如何能记得。沐静宸只觉心内微微一涩,虽是天之骄女,反而人之常情却不可得。自接到调任川蜀的圣旨,她就无比感谢,既谢过谋划的人,也感谢父皇愿意高抬贵手让她得偿心愿。

沐静宸单手将女儿搂近一些,轻拍了拍她道:“睡吧。”

“嗯。”梓羽往娘亲怀内钻了钻,抱着娘亲纤腰不愿撒手。

panddizhi32018-02-08 13:54: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这篇写得慢,存稿快告急了,明天没有啦。

panddizhi32018-02-08 13:54: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转眼已过了月余,沐梓羽日间便跟着师傅们进习五经六艺,她的师傅们俱是实任上退下来的各技艺佼佼者,教习学生也不枯燥,梓羽便学的也有些趣味,只是不似峨眉山上可与师妹们玩闹,锦州城都指挥佥事府邸实没有她的同龄玩伴,时日一久便颇为无聊的很。

正好因为峨眉山上不便于骑马,她于六艺中的“御”之一途便有些生疏,锦州城地势平坦,梓羽在都指挥佥事府跑不开马,便央着娘亲允她的骑射师傅凌无人带她出城去练马术。沐静宸禁不住女儿软磨硬泡,便允许了,只是五日间才准出去一趟,且只许出城半日功夫,另指了数名帐下亲随好手陪同。

这日沐静宸下了衙又耽搁了会才回府中后院,梓羽竟还没回府,沐静宸记得她是一大清早就出城练骑射去了的,登时便有些生气,遣人立即去寻回小郡主。

且说沐梓羽随着骑射师傅凌无人出了城,骑着特特为她备下的一匹雪白小马驹转了几圈便有些不耐,正好小弓箭矢也是带着的,就央着凌师傅教她马上功夫,凌无人想着左右出不了什么乱子,便也认真指点小郡主射些小猎物,还真叫梓羽射中了一只傻兔子,沐梓羽虽然早慧,毕竟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射中了猎物更是舍不得回府,至午间还不愿走。凌无人早年打仗伤了腰椎,不能久在马上,只得让亲随跟着小郡主,自己于后牵马跟着。

一行人纵马射猎没有避着人烟,川蜀之地崇信佛教,大路上回城的香客络绎不绝。沐梓羽骑着自己的小白马追逐一只雉鸡,便没有注意到旁的,一箭射去惊了香客的马车,拉车的马匹受惊发足狂奔,大路上一时人仰马翻。

沐梓羽见闯了祸,初时有些慌张,见娘亲指派来的亲随俱都镇定,便也勉力安定下来,她平素本也是峨眉山上有担当的大师姐,此刻强自镇定着指挥亲随两人先快马去安抚下来受惊的马车,余人安抚跌倒受惊的香客们。

这边凌无人也已赶到,见出了状况,小郡主倒也不如何慌张,暗自点头想到,不愧是太祖嫡系后嗣,确是异于常人,寻常人家纵便是皇亲贵戚,八岁孩童遇上这等事还不得慌了手脚,害怕被家中大人责罚,更可恨那等骄纵孩儿的贵戚,闯了祸只会一意维护,纵容的好端端的孩子长大后性情乖张,罔顾人性命。

沐梓羽到底年纪幼小,思虑不周之处,凌无人便于一旁补充一二,再由沐梓羽口中说出,将带着的钱帛赔偿给受惊扰的民众,又将受伤的香客们送去就医。她自己骑马立于一旁,执鞭抱拳向受惊扰的民众们赔罪不迭。

周遭人等伤势并不如何严重,见这小女娃小小年纪衣饰不凡,指挥若定,自有一股子清华贵胄之气,随从人等皆矫捷敏锐,有见识的便道定是哪家簪缨世家的小姐,方有这般不凡气度。川蜀之地本也丰饶富裕,回城的香客中也没那等泼皮无赖趁机讹诈之徒,沐梓羽一行人倒未被如何刁难。

只是那受惊的马车中一对母女颇受了些磕碰,母亲姓纪,女儿与梓羽年岁相若,名唤裴姝儿,梓羽心中过意不去,见此间已无大事,便亲自陪同母女两人去看坐堂大夫,这一来一去便耽搁了。

待一行人急冲冲回府,早过了宜安公主放衙的时辰,沐梓羽方赶到府邸门口,就遇上了急切来寻他们的侍从,看这阵势便道自己要糟。

panddizhi32018-02-10 08:1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川蜀都指挥佥事府邸内,宜安公主沐静宸听完凌无人、沐梓羽所述经过。梓羽捏着衣角,紧张的小心觑着娘亲神色,但是沐静宸容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隔了一会,沐静宸也没作出什么表示,弄得厅堂内站着的两人不知所措的很。沐静宸纤指轻点桌案,默了半响才转头对凌无人道:“这件事是羽儿莽撞了,凌师傅处理的很是恰当,依稀记得前年本宫回京,淮宁侯爷特意向本宫提及,凌师傅昔年在西北战场上受过伤?”

“殿下缪赞了,突厥悍勇,凌某对阵时不慎跌落马下伤了腰椎,这才不得不退伍下来。幸得老侯爷不弃,向殿下保举了凌某,才有幸得以教授小郡主骑射功夫,小郡主天资卓然,进益甚快。”

沐梓羽听了,知道凌师傅是在给自己说好话,不由感激的望了望他,这番动作却没瞒过沐静宸。她久不在女儿身边,往年即便抽空上峨眉山探望女儿,也不过几日功夫便得离去,说到做人母亲管教孩子这点上,着实生疏的很。这才久久无法决断,反而不如渡真师太,三下五除二就将小徒弟收拾的服服帖帖。

沐静宸顿了顿才道:“既然如此,下一个五日就不要出城骑马了,就在府中练练射箭,凌师傅也须得修养一下。”

梓羽知道这是娘亲罚自己未听话,久滞不归,抿了抿唇,也不敢多说什么,耳听娘亲又道:“本宫常年领兵在东北与柔然作战,对突厥的战法倒是很感兴趣,得空还须向凌师傅询问一二。”

凌无人连忙躬身应是,见此间已无自己何事,她们母女显见还有话要说,便告退出去。

沐梓羽自己在那担忧了半天,却见娘亲起身牵起她的手,淡淡道:“先用完膳再说。”

膳食惯常是川地特色,因着沐梓羽初来时不惯油腻辛辣之物,往后膳食便清减了几样,每餐里只作一样辛辣菜色。月余下来,沐梓羽便也能食几口辣菜,只不可多吃。

晚膳照例是食无言,梓羽初时还心有怯意,见娘亲久未指摘她,便也放下心来。

用完晚膳梓羽本待溜回房中,果不其然被娘亲喝止道:“随我来。”

看来娘亲和师父风格不同,师父都是立时收拾了自己,娘亲却是稍后再定罪责,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并不好受,还不如立即宣判来的爽快些。她却不知娘亲只是拿捏不准教训她的分寸罢了。

梓羽苦着一张小脸跟随娘亲回房,方踏入房内便被吩咐去墙边站着面壁思过。 梓羽不敢不从,扁着嘴去了。

脸冲墙站着,瞧不见身后人动作,这番滋味并不好受。若不是感到身后盯着的视线,真想回身看看。

沐静宸盯了一会,才开口教训女儿:“不是说了只许去半日,到了时辰还贪玩不回,是不是该罚。”

“唔,娘亲,是我错了啦。”虽然知错,梓羽实也说不出该罚这种话来,便只认错。

沐静宸见女儿乖乖认错,倒也满意,只是如许小年纪,不好好管教以后更不好教,便道:“以后骑马射箭,也须得注意周遭,切不可随意伤人。若被我知晓你是有意伤人,定然不轻饶你。”

梓羽诺诺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沐静宸也不欲多罚,本也不是多大错处,孩童无心之失罢了。好不容易与自己团聚几日,罚的重了与自己生分了就不美了。便道:“站满半个时辰就恕了你。”

“是。”梓羽乖乖应答,不由想到,看来娘亲这里比师父那好过些呢,便也放松了心神,不想惹的祸事还在后头。

panddizhi32018-02-10 08:1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酷暑时节,锦州城里不比峨眉山上凉爽宜人。梓羽在府中困了几日便甚是无趣的紧,她五日间得允准出城一趟,便觉锦州城内繁华热闹,尤其本地时兴喝茶听川戏,颇有趣味。就缠磨着娘亲放自己出府去玩。沐静宸终是慈母心性占了上风,允她午后出府玩上半日只不可误了功课,让酥酪、汤圆两个跟随,又指了四名亲随陪着。

梓羽早在府中打探清楚了锦城里热闹所在,一出了府,便让从人领着,去那最热闹的街市,寻了本地最受欢迎的一处戏楼听戏。

川戏脸谱生动,唱、做、念、打齐全,妙语幽默,尤有“变脸”、“喷火”、“水袖”等绝技,梓羽虽是听不懂那唱腔念作,看看台上翻筋斗,变脸之类也觉有趣。听了一会,惊觉隔壁包厢内人影甚是眼熟。因本地戏楼本是雅俗共赏之地,包厢也仅用珠帘分隔,隐约可见人影,可闻人声。

沐梓羽瞧了一会,忍不住起身敲了敲隔间拱门,继而掀帘看去,也是巧了,隔间正是前几日被她冲撞了的一对母女,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热,不一会就玩到一处去了。

裴姝儿之父裴笙浩出身出身前朝世家大族裴家,裴家世代为官,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前朝覆灭时,族中精英栋梁数人自杀殉国,余者四散分离,自此衰落下来。裴笙浩幼时发奋,二十许高中恩科,官场经营十多年,今任职锦州城同知一职,正五品。虽算是官职品轶尚可,只是终究不比家族在前朝时辉煌鼎盛,正妻纪氏乃乡野地主之女,管家便没有那许多讲究,得空便常常携着小女儿带两名家丁出来或是去寺庙上香拜佛,或是出门喝茶听戏采买胭脂等物。

裴家根基浅薄,纪氏见沐梓羽衣饰虽不如何出众,但用料讲究,随从丫鬟俱都容貌齐整,剽勇敏锐,当是出身不凡,自是乐意女儿与她交好。

沐是国姓,虽上面俱知她养在峨眉山上乃是一托词,但贸然出现在这锦州城内终究不妥,也拂了京中那位的颜面。沐静宸早有吩咐,梓羽对外便自称自己名白子瑜,是淮宁侯家亲戚。

听完川戏,这位白子瑜小姐与裴姝儿在附近逛了会,吃了些小食,方各自回府不提。

又过得几日,到了梓羽出城练习骑射的日子,在城外略溜了几圈马,便推说身上不舒服要回城,凌无人尚在纳罕小郡主转了性子,往常这时候都是不舍得回府的,十日前还因着这个被公主训斥了,今日竟会提前打道回府,便想着是否小郡主身子真的有碍,连连催促亲随打马先行回城,去将大夫请到府上。

没立场劝阻的沐梓羽……,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梓羽心内虽是不安,但又不想爽了朋友的约,只得到了城内便推说自己好些了,要在街市上逛逛,这时再看不出来缘由,便不是凌无人而是凌傻人了,凌无人心里登时有些着恼,只是忍耐着没有发作,由着小郡主领着诸人去了那处戏楼。

梓羽到了戏楼门口与裴姝儿汇合,裴姝儿母亲纪夫人此次倒没一起,只派了两名丫鬟跟着。

两个小丫头片子凑一起倒没去听戏,左右那些戏词她两也半懂不懂的,瞧个热闹罢了。

裴姝儿家里是文官出身,日常也没有什么机会骑马射猎,看见白子瑜的小白马便艳羡的很,梓羽也生了些炫耀的心思,寻了城内一处空地,便要教裴姝儿骑马,凌无人在一旁瞧着并不插手,只实在裴姝儿马上姿势不妥了才上手指点一二。

两人一个学一个教,这么过了小半天,便也大着胆子,让亲随牵着小马驹缰绳,合乘一骑在街上缓缓逛着。梓羽久居山上,便是来了这锦州城月余,也多是被困府邸中,出城练习骑射时,也仅是走马观花的瞥上几眼,甚少有这机会细细领略本地风物,不由看得目不暇接。

裴姝儿虽与她差不多年岁,好歹常被娘领出来采买物什,不似白子瑜这等没见识的,遇上自己懂得的便指给她看。

panddizhi32018-02-11 13:23: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蜀地易守难攻,常年未逢战乱,得前几朝兴修江堰之便,物产丰饶,水渠便利,百姓富足。两个小丫头骑着雪白的小马驹,身后跟着丫鬟亲随数人牵马陪着,边观看沿街茶楼,酒肆,当铺,作坊,庙宇,衙门,端的是好威风。

两人骑了大半个时辰,路过川蜀布政司官衙时,不巧正遇上由着随同官员陪同送出的沐静宸。沐静宸见这阵势一愣,少顷即明白过来,瞪了女儿一眼,唤道:“羽儿,过来。”

梓羽难得逃学一次便被抓个正着,也是运气不佳,耸拉着小脑袋抬腿跃下小马,另一边亲随将裴姝儿小心抱下地。梓羽正要上前见礼,不妨裴姝儿倒先一步,奔向那群人中的一名面白短须男子,男子搂住裴姝儿喜道:“丫丫,今日怎么在这里,你娘呢?”

裴姝儿抬头回道:“娘放我出来和白子瑜一起玩。”说着指了指梓羽道:“子瑜教我骑马来着,可好玩了。”

梓羽这时亦来到人群前,先向娘亲屈膝行了一礼,又向周遭官员行了一礼,她估摸着自己目前是“白子瑜”的身份,便行的拜见礼,沐静宸见状圆道:“这丫头是淮宁侯白家的女儿,随大人来蜀地礼佛,图方便暂住在本宫处。”

周遭官员见是四大柱国之一淮宁侯白家的女儿,且能得住嫡公主府上,总得是淮宁侯府主支近亲,忙不迭连声恭维。

沐静宸应付几句,想起几日前女儿在城外闯的祸来,记得受伤的那家小姐也姓裴,便道:“这丫头前几日在城外射猎惊了马车,莫非是裴同知家的夫人小姐。”

裴笙浩见宜安公主点到自己,不慌不忙回道:“回禀殿下,四日前内人与小女确是在城外惊了马车,受了点小伤,幸得这位白小姐亲随救下马车,又亲自送下官内人与小女就医,小小年纪镇定自若,不愧是侯府将门之后,与小女姝儿这般粗野丫头果是大为不同。”

裴姝儿听着父亲编排自己捧高朋友,老大不高兴,纪夫人治家素来也没甚规矩的,便瞅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掐爹爹的大腿,反正她人矮大家也看不见。

沐静宸瞥了梓羽一眼道:“到处闯祸不听话的丫头罢了。”也不多寒暄,领着梓羽出了官衙回府。

沐静宸回府也没立即发落了女儿,命她先去自己的小房中面壁,唤来凌无人询问日间经过,凌无人一片赤诚回报淮宁侯、宜安公主知遇之心,平素也不喜那等高枕家世爵位的纨绔子弟,便没有替小郡主遮掩,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左右跟着的亲随都是公主账下亲兵,瞒也是瞒不住的。

沐静宸抬步正要去女儿房中,又遇上仆从送大夫出门,大夫虽是收了出诊费仍是不舒爽,临行前犹自念念叨叨,便是官府人家也不能这样行事,没有病人何必耽误我坐堂,这半会功夫可以看多少病人了真是!

她听闻梓羽耽于玩乐,撒谎回城骑马逛街本已薄怒,此刻听到大夫所言更是恼怒,命人寻来一柄红木戒尺,亲自执了去到女儿房间。

panddizhi32018-02-11 13:24: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这篇写的没有《鲲鹏图南》快,明天大略是没有了,看情况吧。

panddizhi32018-02-11 13:26: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panddizhi32018-02-12 06:59: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
梓羽一声痛呼出声,才来得及回身去看,见是娘亲执了一柄戒尺,面带寒霜的盯着自己。梓羽出生以来从未被娘亲打过,初来这锦州城娘亲对她也是极好的,这会挨上了打,确是怕得很。

沐静宸又在女儿身后落了两尺,力道不减,打的梓羽小身子前倾,扶住墙才勉强站稳。沐静宸寒着声音开口道:“当日你央求为娘,出城练习骑射时怎么说的,现在胆子大得很了,小小年纪撒谎骗人,学的那浪荡子弟打马游街。”

想到那大夫所言,怒气一时收不住,抬手又是几尺子打在女儿小臀上。

梓羽虽也常被师父渡真师太教训,但师父都是点到为止,变着花样罚她,从未下过这般重手,一时吃痛不过,又是痛楚又是羞愧,登时抽噎不已。

沐静宸母后陌皇后所出,到了第三代上只沐梓羽一女兼且不养在身边,诸人虽是挂念疼惜她,但也正因着是一系独苗,均不希望她长成那般纨绔子弟,费尽心力请了最好的教习师傅不顾路途遥远,跋涉千里上了峨眉山上授艺于她,便是皇室贵胄,也颇耗费了一番心力。

故而沐静宸对梓羽撒谎,耽于玩乐甚是恼怒,她常年身为军中主帅,从未亲自上手打人,下手确也不知轻重,忽忽打了一二十下。梓羽身后痛的厉害,哭声渐增,早舍了面子里子,求饶不迭。

“嘶。。。娘亲,女儿再不敢了,呜呜呜,饶了我这回吧,好痛。”

“这个月都不许出府,给我就在府里研习课业,每日晚间给我检查,纵的你了。”沐静宸余怒未消,略轻了几分力,又打了七八下才止,抬手将戒尺扔在桌上,转身出房而去。

梓羽举袖给自己抹了抹眼泪,想到师父从不会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也不会打得这般厉害,登时委屈的很,举步维艰的好不容易蹭到床上,趴到床榻大哭起来。

梓羽委屈难过的哭了好一会,酥酪、汤圆两个才被李嬷嬷放了回来,见小郡主哭的这般伤心,都是吓了一大跳,要给小郡主看看伤处,梓羽如何肯,两人劝慰了半天,才被允许给她略揉一揉身后伤处。

因着平素师父责罚她下手并不如何重,未曾上过药,沐静宸也未想到这层,梓羽便不知道上药是何事。夜间由酥酪两人服侍着勉强吃了几口粥,抽泣着睡了,半夜里痛醒来,又抹了几下泪花,一晚上都未曾睡好。

第二日醒来,身后仍是抽痛不休,她也不敢偷懒耍滑,认认真真跟着师傅们学习,还是汤圆看出小郡主坐着难受,去寻来一个软垫坐着,才略强些。

到得晚间,沐静宸果是亲自检查女儿的课业,一丝不苟的很,好在梓羽素日功课都是不错的,只抄写《礼记》上错了两处偏旁,沐静宸本有意罚两下手板略作威慑,手已拿上了戒尺,又想到过了一日女儿眼睛还是肿的很,昨日定是哭的狠了,心里到底不舍,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戒尺。

梓羽往常被渡真师太罚过后,便不会如何了,往往还会安慰她许久,哪里会遇上这等阵仗,挨了打不说还被日日检查功课,见娘亲没抚慰半句,问问她还疼不疼,课业上一点小错还差点又上手打了。心里登时难受的很,匆匆告退回房,转身时沐静宸看不到之处,眼圈便红了,忍了又忍才没当时滚下泪珠来。

近日因着西北突厥不大安稳,中枢派下了各州的征兵定额,沐静宸忙于此事,昨日也是亲往川蜀布政使处商议此事,才会恰巧遇上了梓羽。兼且她向凌无人询问过西北局势之后,对军制改革已然订下方略,得空便研写条陈。晚间更要顾着梓羽功课,百忙一疏,暂且就没顾虑上梓羽的心情。

panddizhi32018-02-12 12:42:00 发布在 潇湘汐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