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疏影（痴情专一教主攻 x 作天作地冷漠病弱受 虐 生
第十五章：山崩
叶诺眼睁睁看着他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褪去，恨意一点一点凝聚起来，转眼间，又变得空空如也，只余下无尽的悲哀。
心头一颤，语气却还是冰冷，“我要你求我。”
段疏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痛色，神志不清，眼神迷离，心中更是一片绝望冰寒，他费力地伸出痉挛抽搐的手，湿漉漉的手指勉强攀在叶诺的衣袖上，细细颤动着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是一抹自弃的轻笑。
“求……”
破碎的音节带着颤抖的气音，听在叶诺耳中却如炸雷般轰响。他骤然清醒，神色突变，猛然俯身下去咬住他的嘴唇，慌忙堵住了他接下来的发音。
叶诺慌乱地握住那软软滑落的手腕，屏住呼吸，喉结一滚，将药丸吞入腹中。与此同时，拿捏着力道进入他的身体。段疏一口气喘不上来，心头痛得发紧，又突然受到刺激，忍不住发出哽咽的痛吟声。
“呃——啊……”
段疏紧闭双眼，绷紧的身体极度后仰，白皙的脖颈上汗珠颗颗滑落，脆弱单薄的唇无力地翕动了两下，猝然昏了过去。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水声律动听得格外清晰。过了一会儿，感觉怀中的身体渐渐软去，叶诺才敢缓缓停下动作，无声地、静静地看着他昏睡的容颜，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砸落在那惨白无人色的脸上。他将汗淋淋的人儿紧紧地揉在怀里，整张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眼泪越流越凶，忍无可忍地哭出了声。待哭得声音干哑，他用五指穿透已经尽数湿透的长发，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托住他的后脑，万般怜爱地吻上那苍白湿冷的嘴角。
“先生……先生……先生……”
他一遍遍地叫着，声音一点点变低变轻，轻得像烟雾，飘出来就不见了。
叶诺眼睁睁看着他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褪去，恨意一点一点凝聚起来，转眼间，又变得空空如也，只余下无尽的悲哀。
心头一颤，语气却还是冰冷，“我要你求我。”
段疏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痛色，神志不清，眼神迷离，心中更是一片绝望冰寒，他费力地伸出痉挛抽搐的手，湿漉漉的手指勉强攀在叶诺的衣袖上，细细颤动着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是一抹自弃的轻笑。
“求……”
破碎的音节带着颤抖的气音，听在叶诺耳中却如炸雷般轰响。他骤然清醒，神色突变，猛然俯身下去咬住他的嘴唇，慌忙堵住了他接下来的发音。
叶诺慌乱地握住那软软滑落的手腕，屏住呼吸，喉结一滚，将药丸吞入腹中。与此同时，拿捏着力道进入他的身体。段疏一口气喘不上来，心头痛得发紧，又突然受到刺激，忍不住发出哽咽的痛吟声。
“呃——啊……”
段疏紧闭双眼，绷紧的身体极度后仰，白皙的脖颈上汗珠颗颗滑落，脆弱单薄的唇无力地翕动了两下，猝然昏了过去。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水声律动听得格外清晰。过了一会儿，感觉怀中的身体渐渐软去，叶诺才敢缓缓停下动作，无声地、静静地看着他昏睡的容颜，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砸落在那惨白无人色的脸上。他将汗淋淋的人儿紧紧地揉在怀里，整张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眼泪越流越凶，忍无可忍地哭出了声。待哭得声音干哑，他用五指穿透已经尽数湿透的长发，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托住他的后脑，万般怜爱地吻上那苍白湿冷的嘴角。
“先生……先生……先生……”
他一遍遍地叫着，声音一点点变低变轻，轻得像烟雾，飘出来就不见了。
叶诺嘱咐右护法沈落接管教中事务，又命令原野寸步不离地将段疏看管在疏影阁，然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红莲教，没有地点，没有理由，没有归期。
西南边陲的深山密林中有一处神秘的山谷，那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七绝谷。谷中人人知毒，擅用毒解毒，但是一直以来蜗居深林幽谷，不问世事，这些年来，一旦有七绝谷中人涉入江湖，便毫无例外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血雨腥风。
传说中的谷主黎沧海身怀百千种剧毒，功法诡异，容颜不老，都因奇毒毒性相生相克，平衡制约，无法可解，无法可破。每年来七绝谷求毒求药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但真正能得到黎谷主哪怕一个瓷瓶的人少之又少，一则密林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奇兽怪虫，阴森恐怖，危险重重，二则七绝谷神秘莫测，极难寻找，谷中布满结界和陷阱。三则黎谷主脾气怪异，从不会轻易见人帮人。正常人连林子都过不去便落荒而逃，于是关于黎谷主的样貌和脾性，乃是江湖传说中未解之谜的一桩。
所以当叶诺毫发无损地站在七绝谷的大殿中时，殿中所有的人都暗暗运起内力，随时准备着往这个危险的人身上投毒。
黎沧海不如外界传说的那么邪乎，就是个长相普通的老头，总是笑眯眯的。他身前还站着另外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大概二十多岁，身量纤细瘦削，皮肤白皙，娃娃脸，细眉毛，也爱笑。将叶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白折扇在手心轻拍两下，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地挑起来，眼梢微微泛红。
“阁下前来有何贵干？”
娃娃脸展颜一笑，声音细柔，“是来求毒呀，还是来求药呀。”
叶诺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敢问黎谷主能否帮在下配出这种药？”
黎沧海还没动作，药瓶便被娃娃脸的年轻男子劈手夺了过去，他不由分说地倒出一粒碾碎在手掌，快速用舌尖舔了一下，挤眉弄眼地咂了咂嘴，又皱起鼻子。
叶诺眉头皱起来，“还未请教阁下是哪位？这药极珍贵，怎能这般随意损毁。”
黎沧海笑眯眯道，“犬子黎又雪，年轻人，不懂事，还请多担待。”
叶诺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觉得这名字未免也太女气了，听着就别扭，不过倒和他扭扭捏捏的动作神态十分匹配。
黎又雪极浮夸地翻了个白眼，“切，这也算珍贵？小爷我闭着眼睛都能配出一把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不过……”
他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浮起一抹极不协调的坏笑，“只不过我要是配多了，这吃药的人，可要累得够呛。”
叶诺莫名感觉被调戏了，被他那小不正经的样儿弄得心里烦躁起来，但毕竟是来求人的，他只能恭敬着说话，“那烦请阁下帮我配药，红莲教必有重谢。”
黎又雪走过来，近距离端详着叶诺的脸，眉梢一挑，下巴一抬，抿着嘴唇笑起来，“你猜怎么着？我不光能配出这治标不治本的破药，我还能解毒，这种毒，我知道。”
叶诺大喜，激动地抓住他肩膀，“真的？那烦请黎少主……”
黎又雪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怔了一怔，迅速移开眼睛，扯掉他的手，又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您这是为谁解毒啊，相好的？”
叶诺低头沉默了一下，“我师父。”
黎又雪瞬间又高兴起来，表情恢复正常，“那我可能得去您红莲教住上两天了，这毒还挺难解的，我得看看病人，再琢磨琢磨。”
叶诺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大的转机，心中高兴到了极点，拱手抱拳对着黎又雪深深一鞠，“黎少主慷慨相助，叶诺感激不尽！日后必将有所报答！”
黎又雪细细地盯着他的后颈，脸上绽开明媚的笑，他拍了拍发热的双颊，再次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切，谁稀罕你的报答。”
西南边陲的深山密林中有一处神秘的山谷，那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七绝谷。谷中人人知毒，擅用毒解毒，但是一直以来蜗居深林幽谷，不问世事，这些年来，一旦有七绝谷中人涉入江湖，便毫无例外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血雨腥风。
传说中的谷主黎沧海身怀百千种剧毒，功法诡异，容颜不老，都因奇毒毒性相生相克，平衡制约，无法可解，无法可破。每年来七绝谷求毒求药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但真正能得到黎谷主哪怕一个瓷瓶的人少之又少，一则密林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奇兽怪虫，阴森恐怖，危险重重，二则七绝谷神秘莫测，极难寻找，谷中布满结界和陷阱。三则黎谷主脾气怪异，从不会轻易见人帮人。正常人连林子都过不去便落荒而逃，于是关于黎谷主的样貌和脾性，乃是江湖传说中未解之谜的一桩。
所以当叶诺毫发无损地站在七绝谷的大殿中时，殿中所有的人都暗暗运起内力，随时准备着往这个危险的人身上投毒。
黎沧海不如外界传说的那么邪乎，就是个长相普通的老头，总是笑眯眯的。他身前还站着另外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大概二十多岁，身量纤细瘦削，皮肤白皙，娃娃脸，细眉毛，也爱笑。将叶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白折扇在手心轻拍两下，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地挑起来，眼梢微微泛红。
“阁下前来有何贵干？”
娃娃脸展颜一笑，声音细柔，“是来求毒呀，还是来求药呀。”
叶诺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敢问黎谷主能否帮在下配出这种药？”
黎沧海还没动作，药瓶便被娃娃脸的年轻男子劈手夺了过去，他不由分说地倒出一粒碾碎在手掌，快速用舌尖舔了一下，挤眉弄眼地咂了咂嘴，又皱起鼻子。
叶诺眉头皱起来，“还未请教阁下是哪位？这药极珍贵，怎能这般随意损毁。”
黎沧海笑眯眯道，“犬子黎又雪，年轻人，不懂事，还请多担待。”
叶诺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觉得这名字未免也太女气了，听着就别扭，不过倒和他扭扭捏捏的动作神态十分匹配。
黎又雪极浮夸地翻了个白眼，“切，这也算珍贵？小爷我闭着眼睛都能配出一把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不过……”
他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浮起一抹极不协调的坏笑，“只不过我要是配多了，这吃药的人，可要累得够呛。”
叶诺莫名感觉被调戏了，被他那小不正经的样儿弄得心里烦躁起来，但毕竟是来求人的，他只能恭敬着说话，“那烦请阁下帮我配药，红莲教必有重谢。”
黎又雪走过来，近距离端详着叶诺的脸，眉梢一挑，下巴一抬，抿着嘴唇笑起来，“你猜怎么着？我不光能配出这治标不治本的破药，我还能解毒，这种毒，我知道。”
叶诺大喜，激动地抓住他肩膀，“真的？那烦请黎少主……”
黎又雪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怔了一怔，迅速移开眼睛，扯掉他的手，又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您这是为谁解毒啊，相好的？”
叶诺低头沉默了一下，“我师父。”
黎又雪瞬间又高兴起来，表情恢复正常，“那我可能得去您红莲教住上两天了，这毒还挺难解的，我得看看病人，再琢磨琢磨。”
叶诺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大的转机，心中高兴到了极点，拱手抱拳对着黎又雪深深一鞠，“黎少主慷慨相助，叶诺感激不尽！日后必将有所报答！”
黎又雪细细地盯着他的后颈，脸上绽开明媚的笑，他拍了拍发热的双颊，再次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切，谁稀罕你的报答。”
第十六章：分别
红莲教和七绝谷的距离并不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五六天，更何况叶诺一路上带着黎又雪这么个累赘，身子骨娇弱脾气也娇弱，哭天抢地地喊累，时时要人照顾着，妥妥的一滩烂泥。
叶诺走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程，也没人能联系到他，因此，红莲教着二十余天内发生的事情，他此刻还一点也不知道。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时，远远便看到山崖上冲天的大火，他拽着黎又雪从马上跌落下来，踉踉跄跄地掠上山崖，火光中，一袭白衣的人孑然独立，还是那般的清冷矜贵，温润淡然，冰雕玉砌一般，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若仙。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冷得过分，“诺儿，我等你好久了。”
叶诺颤着嘴唇，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先生，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项紫岩呢？沈落呢？原野呢？”
原野从旁边走了出来，项紫岩和沈落则是被人抬了出来。叶诺只看一眼便目眦欲裂，让怒火冲得头晕脑胀，二人皆是气息奄奄，项紫岩主管刑堂，于是特意被人用了刑，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沈落则是筋脉骨头被打碎，姿态怪异地扭曲着。
“谁干的……”
段疏嘴角微勾，口中轻吐出几个字，“我干的。”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入耳中如巨雷炸响，叶诺下意识便脱口反驳，“不可能！”
原野并不作声，抬手扯下一张薄薄的面皮，将填充物卸掉，幻化出一张年轻的陌生的脸来，无声地站在段疏的身后。
眼前的人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声音不带一点感情，“我等你回来，是特意为了让你看这火光冲天的景象。你知道二十年前，龙泉山庄那场震惊江湖的大火，是谁放的吗？”
叶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眼前如此熟悉的面孔，如此深爱着的面孔，他竟好似一点也不认得。
段疏从容地走到他身前，“是叶天全，你父亲。那天，他还从龙泉山庄带回了一个孩子，便是我。”
叶诺感觉眼眶被火焰烤得发干，心口空荡荡的，剧烈地疼，他颤声喃道，“为什么……”
段疏的表情突然变得狠戾，“你还记得我小产的那个死婴吗？那是他留下的！你还记得我身上的毒吗？那是他种下的！你还记得龙泉山庄死去的前庄主吗？那是他杀的！庄主夫人，我母亲，是被他折磨致死的！这些年来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在你父子二人身|下承欢，受尽折辱！你问我为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问我为什么？！”
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狠狠钉在心中戳出血洞，叶诺面无血色地半张着嘴，手掌无力地抚上疼得发麻的胸口，他徒劳地喘息几下，躬身咳出一口鲜血。
唇角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净，他试着直起腰来，想看看先生的眼睛，可是没能抬起头，又是一大股鲜血涌出，在地上喷出一朵艳红的花。这次他浑身无力，都顾不上擦血，狼狈地半跪在了地上。
鲜血无声滴落，一滴一滴，在地上汇成一个小洼。
段疏蹲在他身前，拈起他沾满鲜血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杀了他。”
叶诺用力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努力躲开盯着他的那道目光。他感觉视线模糊了，浑身剧烈颤抖，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裳，毫无章法地喘息起来，体内的真气横冲直撞，周身筋脉隐隐作痛，他却没有意识到要调理混乱的内息，脑中回旋那些话，他无法将它们连成完整的句子来理解，却能切实感觉到它们带来的疼痛，字字诛心。
那种痛，是碎裂，是毁灭，是消亡。
段疏发狠地捏紧了他的下巴，手上加力，强制地扭过他的头，与自己对视。
“别……”叶诺气若游丝地请求到。
那声音还在继续，残酷得像是染了地狱中的烈火，势要将他连皮带骨烧得不留寸灰，“教主，你说的对。我从未爱过你，我恨你。他的孩子，你的孩子，整个红莲教中的人，我都恨。”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说了……”
叶诺两眼空空地望着他，那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了，“求你……先生……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我求你……”
段疏勾起薄唇，满意地冷笑一声，轻轻将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胸膛。
突然，体内本就混乱的真气如惊涛巨浪一般，呼啸着冲击向心脉，顺着那只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去。换功决的心法，小时父亲是教过他的——吸取别人的真气，修炼自己的功法。但此举双方二人都会承受巨大的疼痛和冲击，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红莲教本就亦正亦邪，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教中便有不少类似的禁术，但是修炼禁术的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叶诺只觉得浑身筋脉血肉被如刀的真气生生割碎、撕裂，血气的逆流让身体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力量，唇角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他从喉咙中嘶声发出痛苦的低吼，透过扭曲的气浪，他看到段疏将“原野”一把扯过，竟通过筋脉连气，将传功过程中反噬的巨大力量转嫁到他的身上！
“原野”痛苦地扭曲了面孔，仍旧紧紧盯着段疏的侧脸不放，一声也不吭。
叶诺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不住地摇头，他不信，他不信这是他的先生。
此时，黎又雪刚刚费力地爬上山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他慌乱又生气地跺了跺脚，折身又返回来，对着僵持不动的三人胡乱地发出一道劲气。
那道真气虽然微不足道，软软弱弱的也没什么技巧，但是偏偏就打乱了如今的局面。传功过程不能受到丝毫外力的干扰，经他这么一掺和，叶诺突然有了调整内息的空隙，正当他奋力挽回的时候，丹田处突然爆发出一股诡异又野蛮的巨大的力量，他身体巨震，四个人都被强烈的劲力击飞出去。
叶诺呛出喉中的大量鲜血，攀着石头站起来，心中陡然一沉——他控制不了这股力量！
身体正在被控制，理智正在被蚕食，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
见状不妙，段疏扯起已经接近昏迷的“原野”，瞬间便飞身而去。
黎又雪倒是也想“飞身而去”，可惜他没这个能耐，他抹着嘴边的鲜血，怕极了，一心想跑——他长这么大总是见别人吐血，自己还没吐过。可是叶诺现在像一只炸毛的发了疯的猴子，要是没人管，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跌下去，或者想不开撞死在石头上，都是有可能的。
他气得跺了跺脚，冲上去抱住叶诺，手腕灵活翻转，迅速点了几个大穴，发现一点都不管用，他又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在叶诺暴起反击之前，毫不犹豫，快准狠地拍进了他的后脑。
叶诺瞬间软软地昏倒下去，压在了黎又雪的身上。
红莲教和七绝谷的距离并不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五六天，更何况叶诺一路上带着黎又雪这么个累赘，身子骨娇弱脾气也娇弱，哭天抢地地喊累，时时要人照顾着，妥妥的一滩烂泥。
叶诺走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程，也没人能联系到他，因此，红莲教着二十余天内发生的事情，他此刻还一点也不知道。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时，远远便看到山崖上冲天的大火，他拽着黎又雪从马上跌落下来，踉踉跄跄地掠上山崖，火光中，一袭白衣的人孑然独立，还是那般的清冷矜贵，温润淡然，冰雕玉砌一般，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若仙。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冷得过分，“诺儿，我等你好久了。”
叶诺颤着嘴唇，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先生，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项紫岩呢？沈落呢？原野呢？”
原野从旁边走了出来，项紫岩和沈落则是被人抬了出来。叶诺只看一眼便目眦欲裂，让怒火冲得头晕脑胀，二人皆是气息奄奄，项紫岩主管刑堂，于是特意被人用了刑，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沈落则是筋脉骨头被打碎，姿态怪异地扭曲着。
“谁干的……”
段疏嘴角微勾，口中轻吐出几个字，“我干的。”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入耳中如巨雷炸响，叶诺下意识便脱口反驳，“不可能！”
原野并不作声，抬手扯下一张薄薄的面皮，将填充物卸掉，幻化出一张年轻的陌生的脸来，无声地站在段疏的身后。
眼前的人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声音不带一点感情，“我等你回来，是特意为了让你看这火光冲天的景象。你知道二十年前，龙泉山庄那场震惊江湖的大火，是谁放的吗？”
叶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眼前如此熟悉的面孔，如此深爱着的面孔，他竟好似一点也不认得。
段疏从容地走到他身前，“是叶天全，你父亲。那天，他还从龙泉山庄带回了一个孩子，便是我。”
叶诺感觉眼眶被火焰烤得发干，心口空荡荡的，剧烈地疼，他颤声喃道，“为什么……”
段疏的表情突然变得狠戾，“你还记得我小产的那个死婴吗？那是他留下的！你还记得我身上的毒吗？那是他种下的！你还记得龙泉山庄死去的前庄主吗？那是他杀的！庄主夫人，我母亲，是被他折磨致死的！这些年来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在你父子二人身|下承欢，受尽折辱！你问我为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问我为什么？！”
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狠狠钉在心中戳出血洞，叶诺面无血色地半张着嘴，手掌无力地抚上疼得发麻的胸口，他徒劳地喘息几下，躬身咳出一口鲜血。
唇角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净，他试着直起腰来，想看看先生的眼睛，可是没能抬起头，又是一大股鲜血涌出，在地上喷出一朵艳红的花。这次他浑身无力，都顾不上擦血，狼狈地半跪在了地上。
鲜血无声滴落，一滴一滴，在地上汇成一个小洼。
段疏蹲在他身前，拈起他沾满鲜血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杀了他。”
叶诺用力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努力躲开盯着他的那道目光。他感觉视线模糊了，浑身剧烈颤抖，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裳，毫无章法地喘息起来，体内的真气横冲直撞，周身筋脉隐隐作痛，他却没有意识到要调理混乱的内息，脑中回旋那些话，他无法将它们连成完整的句子来理解，却能切实感觉到它们带来的疼痛，字字诛心。
那种痛，是碎裂，是毁灭，是消亡。
段疏发狠地捏紧了他的下巴，手上加力，强制地扭过他的头，与自己对视。
“别……”叶诺气若游丝地请求到。
那声音还在继续，残酷得像是染了地狱中的烈火，势要将他连皮带骨烧得不留寸灰，“教主，你说的对。我从未爱过你，我恨你。他的孩子，你的孩子，整个红莲教中的人，我都恨。”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说了……”
叶诺两眼空空地望着他，那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了，“求你……先生……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我求你……”
段疏勾起薄唇，满意地冷笑一声，轻轻将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胸膛。
突然，体内本就混乱的真气如惊涛巨浪一般，呼啸着冲击向心脉，顺着那只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去。换功决的心法，小时父亲是教过他的——吸取别人的真气，修炼自己的功法。但此举双方二人都会承受巨大的疼痛和冲击，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红莲教本就亦正亦邪，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教中便有不少类似的禁术，但是修炼禁术的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叶诺只觉得浑身筋脉血肉被如刀的真气生生割碎、撕裂，血气的逆流让身体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力量，唇角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他从喉咙中嘶声发出痛苦的低吼，透过扭曲的气浪，他看到段疏将“原野”一把扯过，竟通过筋脉连气，将传功过程中反噬的巨大力量转嫁到他的身上！
“原野”痛苦地扭曲了面孔，仍旧紧紧盯着段疏的侧脸不放，一声也不吭。
叶诺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不住地摇头，他不信，他不信这是他的先生。
此时，黎又雪刚刚费力地爬上山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他慌乱又生气地跺了跺脚，折身又返回来，对着僵持不动的三人胡乱地发出一道劲气。
那道真气虽然微不足道，软软弱弱的也没什么技巧，但是偏偏就打乱了如今的局面。传功过程不能受到丝毫外力的干扰，经他这么一掺和，叶诺突然有了调整内息的空隙，正当他奋力挽回的时候，丹田处突然爆发出一股诡异又野蛮的巨大的力量，他身体巨震，四个人都被强烈的劲力击飞出去。
叶诺呛出喉中的大量鲜血，攀着石头站起来，心中陡然一沉——他控制不了这股力量！
身体正在被控制，理智正在被蚕食，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
见状不妙，段疏扯起已经接近昏迷的“原野”，瞬间便飞身而去。
黎又雪倒是也想“飞身而去”，可惜他没这个能耐，他抹着嘴边的鲜血，怕极了，一心想跑——他长这么大总是见别人吐血，自己还没吐过。可是叶诺现在像一只炸毛的发了疯的猴子，要是没人管，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跌下去，或者想不开撞死在石头上，都是有可能的。
他气得跺了跺脚，冲上去抱住叶诺，手腕灵活翻转，迅速点了几个大穴，发现一点都不管用，他又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在叶诺暴起反击之前，毫不犹豫，快准狠地拍进了他的后脑。
叶诺瞬间软软地昏倒下去，压在了黎又雪的身上。
第十七章：孩子
五年前，传说中靠一身易容绝技神出鬼没的“玉面千人”苏呈锦遭暗杀死于淮南，没人知道他死于谁手，也没人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江湖恩怨，江湖风流客，漂泊浪荡人，死了就死了。诺大的江湖，恩恩怨怨，刀光剑影，这是常有的事。
此刻，那已死之人却匆匆走在龙泉山庄的一处园子里，手中端着一个药碗。
轻轻推开门，床铺上躺着的瘦弱男子受到惊动，却没有醒来，只是不安稳地皱起眉头。苏呈锦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却突然被抓住手腕，肩膀以奇异的角度一拧，他单腿跪地，额头上瞬间爆出汗珠，嘴唇煞白，药碗“咣当”一声碎在地上。
“庄主……”他勉强忍住一声闷吭，恭敬地叫到。
龙玉栾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他的胳膊，随即偏过头去，中气不足地咳嗽起来。
苏呈锦的脸色明显更差一些，那日在红莲教被迫承受了传功反噬的力量，对心脉造成了巨大的损伤。他咬了咬牙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去捂了捂胸口，“我再去熬一碗药。”
他本是该死之人，五年前，龙玉栾却救起了他，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在了龙泉山庄。很快，他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便潜伏去了红莲教，以原野的身份呆在段疏身边，一去就是三年。
龙玉栾哑声问道，“红莲教怎么样。”
“死伤小半。散布各地的爪牙也抓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们反应太灵敏，很多教众迅速找到身份蛰伏了起来，不再露面。山上的火已经灭了，叶诺那日走火入魔，但是阴差阳错，功力提升了不知凡几，现在在教外张开巨大结界，整顿教务，怕是攻不进去了。”
龙玉栾冷哼一声，“叶天全倒是疼儿子，不知道从小给他灌输了多少邪门的功法。这次没能要他的命，可惜了。”
“但是红莲教损伤惨重，怕是近几年都缓不过来。”
龙玉栾阖上眸子沉思半晌，“不一定。叶诺未死，后患无穷。不过好在，我们手上还有筹码。”
说到这里，他眼光明灭，嘴角浮起一丝阴险的冷笑，“他怎么样了，醒了吗。”
“醒了，逃走了。”
龙玉栾掩住嘴唇又咳嗽了两声，笑了，“意料之中，你们拦不住他的。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不用着急。”
“是，我这就去准备。”
他一边告退，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墙上扶了一下。
龙玉栾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并且不带感情，“尽快养伤。”
苏呈锦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一张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这种语气，在别人听起来或许是无情，是冷漠，是浑不在意，但在他这里，便可视作是关心了。
五年前，传说中靠一身易容绝技神出鬼没的“玉面千人”苏呈锦遭暗杀死于淮南，没人知道他死于谁手，也没人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江湖恩怨，江湖风流客，漂泊浪荡人，死了就死了。诺大的江湖，恩恩怨怨，刀光剑影，这是常有的事。
此刻，那已死之人却匆匆走在龙泉山庄的一处园子里，手中端着一个药碗。
轻轻推开门，床铺上躺着的瘦弱男子受到惊动，却没有醒来，只是不安稳地皱起眉头。苏呈锦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却突然被抓住手腕，肩膀以奇异的角度一拧，他单腿跪地，额头上瞬间爆出汗珠，嘴唇煞白，药碗“咣当”一声碎在地上。
“庄主……”他勉强忍住一声闷吭，恭敬地叫到。
龙玉栾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他的胳膊，随即偏过头去，中气不足地咳嗽起来。
苏呈锦的脸色明显更差一些，那日在红莲教被迫承受了传功反噬的力量，对心脉造成了巨大的损伤。他咬了咬牙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去捂了捂胸口，“我再去熬一碗药。”
他本是该死之人，五年前，龙玉栾却救起了他，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在了龙泉山庄。很快，他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便潜伏去了红莲教，以原野的身份呆在段疏身边，一去就是三年。
龙玉栾哑声问道，“红莲教怎么样。”
“死伤小半。散布各地的爪牙也抓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们反应太灵敏，很多教众迅速找到身份蛰伏了起来，不再露面。山上的火已经灭了，叶诺那日走火入魔，但是阴差阳错，功力提升了不知凡几，现在在教外张开巨大结界，整顿教务，怕是攻不进去了。”
龙玉栾冷哼一声，“叶天全倒是疼儿子，不知道从小给他灌输了多少邪门的功法。这次没能要他的命，可惜了。”
“但是红莲教损伤惨重，怕是近几年都缓不过来。”
龙玉栾阖上眸子沉思半晌，“不一定。叶诺未死，后患无穷。不过好在，我们手上还有筹码。”
说到这里，他眼光明灭，嘴角浮起一丝阴险的冷笑，“他怎么样了，醒了吗。”
“醒了，逃走了。”
龙玉栾掩住嘴唇又咳嗽了两声，笑了，“意料之中，你们拦不住他的。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不用着急。”
“是，我这就去准备。”
他一边告退，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墙上扶了一下。
龙玉栾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并且不带感情，“尽快养伤。”
苏呈锦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一张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这种语气，在别人听起来或许是无情，是冷漠，是浑不在意，但在他这里，便可视作是关心了。
段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浑身酸软无力，头昏沉沉地疼，缓了好久他才想起来发生过什么。
自从昏迷后醒来，他便被软禁在疏影阁，叶诺不知去向，原野也终日忙碌。那一日，他几乎在喝下那碗药的同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快速吐掉药汁，凌厉的几招袭向原野，尽管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还是为时已晚，力气抽空，真气尽散，他晕倒之前，眼前出现的是原野平静的笑脸。
清醒不过片刻，他便迅速判断出现在的处境。以他的功夫，还不至于被困在这一件小小的卧房，走出龙泉山庄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只是受了轻伤，他毫不以为意，径直奔向红莲教的方向。
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自从昏迷后醒来，他便被软禁在疏影阁，叶诺不知去向，原野也终日忙碌。那一日，他几乎在喝下那碗药的同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快速吐掉药汁，凌厉的几招袭向原野，尽管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还是为时已晚，力气抽空，真气尽散，他晕倒之前，眼前出现的是原野平静的笑脸。
清醒不过片刻，他便迅速判断出现在的处境。以他的功夫，还不至于被困在这一件小小的卧房，走出龙泉山庄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只是受了轻伤，他毫不以为意，径直奔向红莲教的方向。
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叶诺很快便醒来，他并没有时间去悲伤，也没有时间去在意自己的身体。整个红莲教，还仰仗着他。
轻点了人数，救起了伤残，给各地分教发去信号，在山外张开结界，他现在正在给项紫岩疗伤。
外伤都好说，严重的是当胸一掌，再不疏解调理，他很快就会一命呜呼。叶诺自己身上也受了重伤，但是功力不减反增，虽然内力凌乱接近入魔，但好歹被黎又雪的银针堪堪压住，暂无大碍。暂无大碍便是无碍，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饮鸩止渴。叶诺盘腿静坐，忍着疼痛运起内息。一炷香后，他苍白的脸色便惨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半个时辰后，他坐不住了，身体摇摇欲坠；一个时辰，嘴角开始淌血，竟是越流越凶，源源不断，将他的整片前襟都染红了。
黎又雪在旁边急得跳脚，“你不要命了！”
终于，项紫岩“哇”地一声呛咳出一团淤血，叶诺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一歪，颤抖的手臂撑住了床榻。
黎又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寻了一块帕子，冲上前去擦他嘴角的鲜血。
“还活着的人我都为他们治了伤，安顿得差不多了，我看这么多人里面就你伤得最重，就你最逞强！还不肯休息！”
叶诺久久地闭着眼睛，呼吸紊乱而痛苦，咽下喉中上涌的腥甜，他低声说，“我还活着，就不能白活。”
然后他又拂去黎又雪捏着帕子的手，用手背草草蹭去唇边的鲜血，“谢谢你了，抱歉让你卷入这样的麻烦。你回七绝谷吧，我不能送你了，路上小心，我会派些人保护你。”
黎又雪眨眨眼睛，“你不要解药了吗？”
叶诺呼吸一窒，胸口剧烈地抽痛一下，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用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黎又雪垂着眼睛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的瓶子，“我之前是诓你的，全是为了找借口跟在你身边。我之前觉得这个毒好玩，还多配了几瓶呢。”
叶诺怔怔地盯着那只瓶子，根本没功夫细想“找借口跟在他身边”这话里面的深层含义，他只是凄然地盯着那只瓶子，心里面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时，胸中骤然一阵紧痛，叶诺眼底凝聚起杀意——是有人在攻击结界。
很快便有教众冲进来，禀报时却支支吾吾，“教主，是——是段先生在外面……”
叶诺死死捂住剧烈疼痛的胸口，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斑斑点点的血红落在床榻上，他向着墙壁歪过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扬起手臂，摆了摆手。
那名教众很快会意，“是，我这就让他走。”
轻点了人数，救起了伤残，给各地分教发去信号，在山外张开结界，他现在正在给项紫岩疗伤。
外伤都好说，严重的是当胸一掌，再不疏解调理，他很快就会一命呜呼。叶诺自己身上也受了重伤，但是功力不减反增，虽然内力凌乱接近入魔，但好歹被黎又雪的银针堪堪压住，暂无大碍。暂无大碍便是无碍，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饮鸩止渴。叶诺盘腿静坐，忍着疼痛运起内息。一炷香后，他苍白的脸色便惨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半个时辰后，他坐不住了，身体摇摇欲坠；一个时辰，嘴角开始淌血，竟是越流越凶，源源不断，将他的整片前襟都染红了。
黎又雪在旁边急得跳脚，“你不要命了！”
终于，项紫岩“哇”地一声呛咳出一团淤血，叶诺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一歪，颤抖的手臂撑住了床榻。
黎又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寻了一块帕子，冲上前去擦他嘴角的鲜血。
“还活着的人我都为他们治了伤，安顿得差不多了，我看这么多人里面就你伤得最重，就你最逞强！还不肯休息！”
叶诺久久地闭着眼睛，呼吸紊乱而痛苦，咽下喉中上涌的腥甜，他低声说，“我还活着，就不能白活。”
然后他又拂去黎又雪捏着帕子的手，用手背草草蹭去唇边的鲜血，“谢谢你了，抱歉让你卷入这样的麻烦。你回七绝谷吧，我不能送你了，路上小心，我会派些人保护你。”
黎又雪眨眨眼睛，“你不要解药了吗？”
叶诺呼吸一窒，胸口剧烈地抽痛一下，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用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黎又雪垂着眼睛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的瓶子，“我之前是诓你的，全是为了找借口跟在你身边。我之前觉得这个毒好玩，还多配了几瓶呢。”
叶诺怔怔地盯着那只瓶子，根本没功夫细想“找借口跟在他身边”这话里面的深层含义，他只是凄然地盯着那只瓶子，心里面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时，胸中骤然一阵紧痛，叶诺眼底凝聚起杀意——是有人在攻击结界。
很快便有教众冲进来，禀报时却支支吾吾，“教主，是——是段先生在外面……”
叶诺死死捂住剧烈疼痛的胸口，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斑斑点点的血红落在床榻上，他向着墙壁歪过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扬起手臂，摆了摆手。
那名教众很快会意，“是，我这就让他走。”
段疏赶到时，被眼前的残败的红莲教震惊了，他一门心思地寻找叶诺，却被阻隔在结界外面。红莲教巡逻的教众见到他个个面露恨意，不由分说便攻上来，他不明所以，只能胡乱迎战，就在这时那名教众跑了出来。
“都停手！段先生，教主不愿见你。”
段疏知道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发生什么了，你让他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地撤回结界中，段疏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心中一阵阵地不安。他沉思了片刻，运起全身内力击向那结界。
与此同时，叶诺刚刚止住咳嗽，突然又揪紧了胸口的衣裳，整个身体剧烈一颤，肩膀垮了下去。
黎又雪连忙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听了脉搏，心急如焚，“怎么又突然这样了？！”
叶诺从颤抖的喉咙中挤出微弱的声音，“你扶我出去……”
.
段疏一只手抵在结界上，另一只手却覆在小腹上，他体力渐渐不支，腹部毫无预兆地起了细细密密的抽痛。
叶诺根本没办法直起腰来，被黎又雪半搀半抱着，极慢地走了出来，看见段疏，他停住脚步，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沉默着，等待他先开口。
段疏被他憔悴虚弱的样子吓得不轻，目光一紧，不由得上前一步，心疼地唤到，“诺儿？怎么会这样……”
叶诺仍旧是不说话，挥手撤去了结界。
“教主不可！危险！”见他收去结界，周围的一众人都慌了神。
叶诺并不理会众人，他推开黎又雪，独自一人慢慢慢慢地走到段疏身前。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发出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反倒是很轻柔，“先生。”
“你大仇得报，红莲教和你，两清了。”
段疏缓缓睁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在，你在说什么……”
叶诺轻轻地拿起他温凉的手，将那瓶解药轻轻放进掌心，又轻轻将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拢起成拳，“这是我另外欠你的。”
段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中无尽酸楚，“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我了吗。
叶诺张开手指，放开了他的手。
“我毕竟是红莲教教主，叶天全，毕竟是我父亲。”
听到“叶天全”三个字，段疏猛然顿住，心口是窒息一般的绝望，所有的理智轰然崩塌，所有的解释瞬间消散。
他只能低下头，“对不起……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杀了他。”
叶诺踉跄了一下。他原本心中还期冀着微弱的希望，希望段疏能给他一个解释，希望心伤可以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抚慰，希望死灰还能复燃出哪怕一点点的火星，可现在，都破灭了，都没有了。眼中的痛苦终于忍也忍不住，叶诺骤然转身不再看他，隔着衣料，右手寻到了胸前那道尚在流血的入肉的掌痕，用尽力气，深深地按了进去。剧烈的疼痛提醒他，该结束了，这应该成为段疏留给他的，最后的一道伤。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爱过你。”
“我们以后。”
“不会再相见了。”
.
段疏只觉得从内到外都渗透了巨大的恐慌，他六神无主地想要抓住叶诺的一片衣角，确实什么也没能碰到，他已经快步离开，背影是那样决绝。
“诺儿……叶诺！”
那道身影丝毫没有停顿。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直到一个人也没有了，直到天色漆黑了，他终于迈开步子，毫无目的地走着。浑身一片冰凉，摄魂的寒意将他凉透，下腹剧烈抽痛起来，他根本顾不得。气血翻腾上涌，胸中一片腥甜，他也顾不得。眼前旋转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巨大的打击下，他几乎力气没有支撑自己的身子。
双膝一软，有人接住了他的身子。
是龙玉栾。
他抬头看了一眼，便立时明白了。并没有多做反抗，他只是垂下眼睫，声音很低，却并不软弱，“红莲教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龙玉栾仔细地盯着他，极开心极满意地笑了，他缓缓伸手，摘下脸上那张从未取下过的银白色面具，一字一字格外清晰，“不是我做的，是你。”
惨白的月光映照着那张同样惨白的脸，无比刺眼。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段疏惊得张开了嘴，那分明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打了一个寒颤，浑身毛孔都激张开来，“你，你是谁……”
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应该问问我，你自己是谁。”
无数场景在眼前回放，记忆戛然停在那场大火，冲天的火光，四散奔逃的人们，惨烈嘶哑的尖叫，到处都是的血，叶天全的脸，宁静的月光。
他突然间头痛欲裂，意识崩溃，只想着逃跑。眼前的龙玉栾阴森地笑着，那张脸如鬼魅一般恐怖。
看着段疏惊恐的眼神，龙玉栾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笑得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恨红莲教没错，他更恨段疏，所以直到摘下面具的这一刻，他的计划才算是圆满，他终于得偿所愿，二十年来日思夜想，唯一的夙愿。
“都停手！段先生，教主不愿见你。”
段疏知道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发生什么了，你让他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地撤回结界中，段疏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心中一阵阵地不安。他沉思了片刻，运起全身内力击向那结界。
与此同时，叶诺刚刚止住咳嗽，突然又揪紧了胸口的衣裳，整个身体剧烈一颤，肩膀垮了下去。
黎又雪连忙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听了脉搏，心急如焚，“怎么又突然这样了？！”
叶诺从颤抖的喉咙中挤出微弱的声音，“你扶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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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疏一只手抵在结界上，另一只手却覆在小腹上，他体力渐渐不支，腹部毫无预兆地起了细细密密的抽痛。
叶诺根本没办法直起腰来，被黎又雪半搀半抱着，极慢地走了出来，看见段疏，他停住脚步，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沉默着，等待他先开口。
段疏被他憔悴虚弱的样子吓得不轻，目光一紧，不由得上前一步，心疼地唤到，“诺儿？怎么会这样……”
叶诺仍旧是不说话，挥手撤去了结界。
“教主不可！危险！”见他收去结界，周围的一众人都慌了神。
叶诺并不理会众人，他推开黎又雪，独自一人慢慢慢慢地走到段疏身前。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发出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反倒是很轻柔，“先生。”
“你大仇得报，红莲教和你，两清了。”
段疏缓缓睁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在，你在说什么……”
叶诺轻轻地拿起他温凉的手，将那瓶解药轻轻放进掌心，又轻轻将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拢起成拳，“这是我另外欠你的。”
段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中无尽酸楚，“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我了吗。
叶诺张开手指，放开了他的手。
“我毕竟是红莲教教主，叶天全，毕竟是我父亲。”
听到“叶天全”三个字，段疏猛然顿住，心口是窒息一般的绝望，所有的理智轰然崩塌，所有的解释瞬间消散。
他只能低下头，“对不起……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杀了他。”
叶诺踉跄了一下。他原本心中还期冀着微弱的希望，希望段疏能给他一个解释，希望心伤可以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抚慰，希望死灰还能复燃出哪怕一点点的火星，可现在，都破灭了，都没有了。眼中的痛苦终于忍也忍不住，叶诺骤然转身不再看他，隔着衣料，右手寻到了胸前那道尚在流血的入肉的掌痕，用尽力气，深深地按了进去。剧烈的疼痛提醒他，该结束了，这应该成为段疏留给他的，最后的一道伤。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爱过你。”
“我们以后。”
“不会再相见了。”
.
段疏只觉得从内到外都渗透了巨大的恐慌，他六神无主地想要抓住叶诺的一片衣角，确实什么也没能碰到，他已经快步离开，背影是那样决绝。
“诺儿……叶诺！”
那道身影丝毫没有停顿。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直到一个人也没有了，直到天色漆黑了，他终于迈开步子，毫无目的地走着。浑身一片冰凉，摄魂的寒意将他凉透，下腹剧烈抽痛起来，他根本顾不得。气血翻腾上涌，胸中一片腥甜，他也顾不得。眼前旋转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巨大的打击下，他几乎力气没有支撑自己的身子。
双膝一软，有人接住了他的身子。
是龙玉栾。
他抬头看了一眼，便立时明白了。并没有多做反抗，他只是垂下眼睫，声音很低，却并不软弱，“红莲教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龙玉栾仔细地盯着他，极开心极满意地笑了，他缓缓伸手，摘下脸上那张从未取下过的银白色面具，一字一字格外清晰，“不是我做的，是你。”
惨白的月光映照着那张同样惨白的脸，无比刺眼。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段疏惊得张开了嘴，那分明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打了一个寒颤，浑身毛孔都激张开来，“你，你是谁……”
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应该问问我，你自己是谁。”
无数场景在眼前回放，记忆戛然停在那场大火，冲天的火光，四散奔逃的人们，惨烈嘶哑的尖叫，到处都是的血，叶天全的脸，宁静的月光。
他突然间头痛欲裂，意识崩溃，只想着逃跑。眼前的龙玉栾阴森地笑着，那张脸如鬼魅一般恐怖。
看着段疏惊恐的眼神，龙玉栾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笑得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恨红莲教没错，他更恨段疏，所以直到摘下面具的这一刻，他的计划才算是圆满，他终于得偿所愿，二十年来日思夜想，唯一的夙愿。
解释一下吧，其实段疏是被叶天全从龙泉山庄抱出来的，他忘了以前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个孪生的哥哥就是现在的龙玉栾，这个姓龙的性格扭曲想复仇，扮演原野的苏呈锦是一只喜欢龙玉栾的舔狗，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由于段疏确实杀了叶天全是无法解释的事实，所以一不小心就让叶诺整个儿误会下去了。然后这整件事情中最最最无辜唯一啥事都没干过的就是可怜的叶诺了……
没有人猜出来的吗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埋了伏笔。
没有人猜出来的吗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埋了伏笔。
第十八章：折磨
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段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黑漆漆的屋子十分安静，空气潮湿阴冷，隐隐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他发觉自己被绑在刑架上，却并没有受刑，手腕脚腕都由宽宽的镣铐锁着。
一道橘黄的光突然亮起，正前方的黑暗中显出一个人的影子，龙玉栾懒懒地倚坐在宽大的软椅上，火苗的跃动下，那张苍白的脸半明半暗，他没有戴面具。
“二十年了，没人见到过我的脸，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他鬼魅一样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在宽敞空旷的空间中荡起细微的回响。
“母亲身体不好，当年生我们的时候差点便死去。我比你在母亲腹中多呆了一个时辰，生下来的时候连哭都不会，大夫说即便命大，也活不过八岁。就因为你先了我那么小小的一步。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哥哥。”
“若是早早地便死了，倒也罢了。可母亲从父亲手中抢下了我，没有让我被他摔死，我活了下来，却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自己吃饭，动不动就要咳血昏迷，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没有人会喜欢**。可是我不想死，我拼命地活，活过了八岁，懂事了之后我才知道，龙泉山庄的小公子原来只有一位，是你，不是我。”
“父亲钟爱强者，他不需要累赘的儿子，他只需要山庄的继承人。唯一疼我的母亲失踪了。我便被藏在山庄的角落，等死。他们都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即便活过了八岁，也活不过九岁。”
段疏不打断他，也没有回应，只垂着头静静地听。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不是因为你才华横溢，出尽风头，也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是因为，你有家人，我没有。”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叶天全看上了你这张脸，你便继续在红莲教出尽风头。而龙泉山庄终于只剩下我一个少主，那我就更不能死了。二十年，你倒是忘了一切，而我记得，记得活着的痛苦和不公，记着灭门的仇恨和屈辱，竟然苟延残喘又活了这些年，鬼门关不知进过几次，想明白一个道理，所有亏欠过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段疏浑身打着冷战，上下牙齿不断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哆嗦声，青白的嘴唇颤抖着，“我亏欠过你吗？”
龙玉栾极慢地站起身子，走上前来，用力捏住了他湿淋淋的脸，盯着那双晶石一般冷定、黑不见底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
“我现在做的，只是想报复你，折磨你。”
段疏眼中流露出痛苦，“为什么，明明你是我的……”
龙玉栾突然大力地捏住段疏的脖子，强迫他不能继续说下去。毁灭的窒息感让段疏睁大眼睛，却是无法挣扎，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他的脸色发紫发青。龙玉栾脸色的神色几近疯狂，“我说过！我没有家人！所有人都亏欠我！所有人！尤其是你！！”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样的话，整张脸涨得发红，他突然松开手捂住嘴唇，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深深弯下了腰，几乎要站立不住。鲜红的血大股大股地溢出他苍白的指缝。
“庄主！”苏呈锦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慌忙地扶住他的身体，却被他一掌推开。他捂着胸口抬起头来，整个身体踉跄着摇摇欲坠，却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指着段疏，颤抖着大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人爱你，没有人要你，身中剧毒，百病缠身，你还怀了仇人的孩子……哈哈哈，你也是个**了！”
“你说什么？！”段疏骤然睁大了眼睛。
“苏呈锦！药煎好了没有。”
苏呈锦走到段疏身前，将一碗浓黑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强行捏开他的下巴，顺着喉咙便灌了下去。
段疏被苦涩的药汤呛得咳嗽连连，一直坠痛的腹部突然翻江倒海地抽痛起来，“哇”地一声将那口药汁呕吐了出来，他低着头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地喘息着，胸前都是药渍，冷汗起了满头满脸，一片狼狈。
“你还不知道吧，原野早就死了。这三年来，都是我的人在照顾你。那碗落胎药是他给你配的，假的；这碗安胎药，也是他配的，真的。有趣的是，你这次怀的也是双生胎，放心喝吧，你腹中的孩子，我要亲眼见你生它们的样子。”
“你……呃——”
段疏的一颗心坠入深渊。他明白，他回不了红莲教了，回不了大不了就不回，反正和叶诺之间，是真的结束了；结束大不了就结束，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苦痛、折磨、遗憾、委屈、心碎，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熬一下便解脱。可是，可是孩子……他现在竟然才知道，孩子还在！
龙玉栾平静了下来，没有感情地命令道，“给我继续灌。”
段疏却是一口也不肯喝，哪怕生灌下去也会混着鲜血呕吐出来。苏呈锦却似早有准备，拿出一根长长的软管，毫不手软地捏开他的嘴巴，又快又准地直接插|入他的喉咙之中。
段疏被这样的生硬的手法刺激地流出眼泪，他止不住地干呕，闭不上的嘴中流下津液，不自觉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喉咙火辣辣地疼，整个胃痉挛抽搐着，一阵阵的汗如雨下，很快将浑身的衣物透湿。用力挣扎之下，玄黑的铁镣铐深深地嵌入雪白的手腕中，顺着胳膊淌下鲜血来，他顾不上疼痛，崩溃地拼命摇着头，一张惨白的脸上血水、涎水、汗水、药汤混杂着，将一缕缕凌乱的头发粘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透过湿透的乱发，段疏半睁着眼睛，绝望地看着那黑色的药汁顺着管子静静流淌。
他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眼见着一碗药灌完，龙玉栾满意地笑了，用两根手指拈着叶诺为他寻来的那瓶解药，在段疏眼前晃了晃，“解药我先收着，不会让你死的。我这里，可以用‘那种法子’帮你缓解毒发的人，可有的是。”
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段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黑漆漆的屋子十分安静，空气潮湿阴冷，隐隐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他发觉自己被绑在刑架上，却并没有受刑，手腕脚腕都由宽宽的镣铐锁着。
一道橘黄的光突然亮起，正前方的黑暗中显出一个人的影子，龙玉栾懒懒地倚坐在宽大的软椅上，火苗的跃动下，那张苍白的脸半明半暗，他没有戴面具。
“二十年了，没人见到过我的脸，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他鬼魅一样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在宽敞空旷的空间中荡起细微的回响。
“母亲身体不好，当年生我们的时候差点便死去。我比你在母亲腹中多呆了一个时辰，生下来的时候连哭都不会，大夫说即便命大，也活不过八岁。就因为你先了我那么小小的一步。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哥哥。”
“若是早早地便死了，倒也罢了。可母亲从父亲手中抢下了我，没有让我被他摔死，我活了下来，却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自己吃饭，动不动就要咳血昏迷，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没有人会喜欢**。可是我不想死，我拼命地活，活过了八岁，懂事了之后我才知道，龙泉山庄的小公子原来只有一位，是你，不是我。”
“父亲钟爱强者，他不需要累赘的儿子，他只需要山庄的继承人。唯一疼我的母亲失踪了。我便被藏在山庄的角落，等死。他们都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即便活过了八岁，也活不过九岁。”
段疏不打断他，也没有回应，只垂着头静静地听。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不是因为你才华横溢，出尽风头，也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是因为，你有家人，我没有。”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叶天全看上了你这张脸，你便继续在红莲教出尽风头。而龙泉山庄终于只剩下我一个少主，那我就更不能死了。二十年，你倒是忘了一切，而我记得，记得活着的痛苦和不公，记着灭门的仇恨和屈辱，竟然苟延残喘又活了这些年，鬼门关不知进过几次，想明白一个道理，所有亏欠过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段疏浑身打着冷战，上下牙齿不断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哆嗦声，青白的嘴唇颤抖着，“我亏欠过你吗？”
龙玉栾极慢地站起身子，走上前来，用力捏住了他湿淋淋的脸，盯着那双晶石一般冷定、黑不见底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
“我现在做的，只是想报复你，折磨你。”
段疏眼中流露出痛苦，“为什么，明明你是我的……”
龙玉栾突然大力地捏住段疏的脖子，强迫他不能继续说下去。毁灭的窒息感让段疏睁大眼睛，却是无法挣扎，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他的脸色发紫发青。龙玉栾脸色的神色几近疯狂，“我说过！我没有家人！所有人都亏欠我！所有人！尤其是你！！”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样的话，整张脸涨得发红，他突然松开手捂住嘴唇，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深深弯下了腰，几乎要站立不住。鲜红的血大股大股地溢出他苍白的指缝。
“庄主！”苏呈锦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慌忙地扶住他的身体，却被他一掌推开。他捂着胸口抬起头来，整个身体踉跄着摇摇欲坠，却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指着段疏，颤抖着大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人爱你，没有人要你，身中剧毒，百病缠身，你还怀了仇人的孩子……哈哈哈，你也是个**了！”
“你说什么？！”段疏骤然睁大了眼睛。
“苏呈锦！药煎好了没有。”
苏呈锦走到段疏身前，将一碗浓黑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强行捏开他的下巴，顺着喉咙便灌了下去。
段疏被苦涩的药汤呛得咳嗽连连，一直坠痛的腹部突然翻江倒海地抽痛起来，“哇”地一声将那口药汁呕吐了出来，他低着头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地喘息着，胸前都是药渍，冷汗起了满头满脸，一片狼狈。
“你还不知道吧，原野早就死了。这三年来，都是我的人在照顾你。那碗落胎药是他给你配的，假的；这碗安胎药，也是他配的，真的。有趣的是，你这次怀的也是双生胎，放心喝吧，你腹中的孩子，我要亲眼见你生它们的样子。”
“你……呃——”
段疏的一颗心坠入深渊。他明白，他回不了红莲教了，回不了大不了就不回，反正和叶诺之间，是真的结束了；结束大不了就结束，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苦痛、折磨、遗憾、委屈、心碎，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熬一下便解脱。可是，可是孩子……他现在竟然才知道，孩子还在！
龙玉栾平静了下来，没有感情地命令道，“给我继续灌。”
段疏却是一口也不肯喝，哪怕生灌下去也会混着鲜血呕吐出来。苏呈锦却似早有准备，拿出一根长长的软管，毫不手软地捏开他的嘴巴，又快又准地直接插|入他的喉咙之中。
段疏被这样的生硬的手法刺激地流出眼泪，他止不住地干呕，闭不上的嘴中流下津液，不自觉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喉咙火辣辣地疼，整个胃痉挛抽搐着，一阵阵的汗如雨下，很快将浑身的衣物透湿。用力挣扎之下，玄黑的铁镣铐深深地嵌入雪白的手腕中，顺着胳膊淌下鲜血来，他顾不上疼痛，崩溃地拼命摇着头，一张惨白的脸上血水、涎水、汗水、药汤混杂着，将一缕缕凌乱的头发粘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透过湿透的乱发，段疏半睁着眼睛，绝望地看着那黑色的药汁顺着管子静静流淌。
他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眼见着一碗药灌完，龙玉栾满意地笑了，用两根手指拈着叶诺为他寻来的那瓶解药，在段疏眼前晃了晃，“解药我先收着，不会让你死的。我这里，可以用‘那种法子’帮你缓解毒发的人，可有的是。”
是不是很无语，我自己写着都觉得很无语，没办法，我就是一个为虐而虐的无良楼主，剧情就凑合着看吧琢磨着下章毒发，你们希望什么时候生包子呢
琢磨着下章毒发，你们希望什么时候生包子呢
第十八章：痛苦
段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也不做，只怔怔地盯着头顶那片绣着精致云纹的、洁白的银丝软烟罗帐子。
他的双手被柔软而结实的缎带绑在床头，身上盖着轻薄的云锦蚕丝被，腹部已经隆起，因是双胎所以格外显怀，将光洁的被面撑出一抹不小的弧度。
这些天，龙玉栾并没有亏待他，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时时将他绑在床上，叫人寸步不离地照料、监视。而段疏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像是失了魂魄的一具精美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此刻，他衣衫半褪，雪白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正用湿润的温热毛巾为他擦洗身子。
段疏将目光越过身前的隆起，盯着苏呈锦的半面侧脸，“久负盛名的风流客‘玉面千人’苏呈锦，论身手才华、论样貌气质，皆是佼佼，为何甘愿当别人座下的一条狗。”
苏呈锦顿住动作，一言不发地挑起一抹笑容，自顾自转身，把毛巾放到木盆中，然后半抱起段疏软绵绵的身体，帮他穿好衣裳，盖好被子。做完这些，他端起身边的一碗药羹，舀了一匙，吹温了送到段疏唇边。
段疏冷冷地盯着他，“没有用的。”
苏呈锦抬起眼帘，淡淡到，“我算过了，今天是毒发的日子，庄主一会儿就会过来了，有的你熬的。你节省点力气，这样对孩子也好。”
段疏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大家都会好过。”
苏呈锦出神地盯着他苍白的面孔，半晌，竟不自觉地抚了上去，又突然触电般迅速抽回了手。他垂下眼睛，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感情，“你的容貌，真的和他一模一样。这三年多，在红莲教朝夕相处……我很满足。感谢你。”
“可你不是他。我可以做一切事情，我可以死，但唯一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的，我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不会背叛他。”
段疏笑了，“你那不是爱。他也永远不会爱你。”
苏呈锦没说话，放下床前雪白的半透明纱帐，转身走出去了。
段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也不做，只怔怔地盯着头顶那片绣着精致云纹的、洁白的银丝软烟罗帐子。
他的双手被柔软而结实的缎带绑在床头，身上盖着轻薄的云锦蚕丝被，腹部已经隆起，因是双胎所以格外显怀，将光洁的被面撑出一抹不小的弧度。
这些天，龙玉栾并没有亏待他，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时时将他绑在床上，叫人寸步不离地照料、监视。而段疏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像是失了魂魄的一具精美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此刻，他衣衫半褪，雪白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正用湿润的温热毛巾为他擦洗身子。
段疏将目光越过身前的隆起，盯着苏呈锦的半面侧脸，“久负盛名的风流客‘玉面千人’苏呈锦，论身手才华、论样貌气质，皆是佼佼，为何甘愿当别人座下的一条狗。”
苏呈锦顿住动作，一言不发地挑起一抹笑容，自顾自转身，把毛巾放到木盆中，然后半抱起段疏软绵绵的身体，帮他穿好衣裳，盖好被子。做完这些，他端起身边的一碗药羹，舀了一匙，吹温了送到段疏唇边。
段疏冷冷地盯着他，“没有用的。”
苏呈锦抬起眼帘，淡淡到，“我算过了，今天是毒发的日子，庄主一会儿就会过来了，有的你熬的。你节省点力气，这样对孩子也好。”
段疏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大家都会好过。”
苏呈锦出神地盯着他苍白的面孔，半晌，竟不自觉地抚了上去，又突然触电般迅速抽回了手。他垂下眼睛，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感情，“你的容貌，真的和他一模一样。这三年多，在红莲教朝夕相处……我很满足。感谢你。”
“可你不是他。我可以做一切事情，我可以死，但唯一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的，我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不会背叛他。”
段疏笑了，“你那不是爱。他也永远不会爱你。”
苏呈锦没说话，放下床前雪白的半透明纱帐，转身走出去了。
半透明的雪白纱帘如软雾般朦胧，层层叠叠地堆在地上，影影绰绰地透出床榻上仰卧着的单薄影子。龙玉栾裹着厚重的披风，整个人懒洋洋地陷在柔软的宽大座椅中，翘着一条长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一炷香过去了，帐中的人一动不动，并无动静。龙玉栾放下茶杯，有些疲累地捏了捏鼻梁，示意苏呈锦进去看一眼。
苏呈锦很快就出来了，“庄主，那毒发甚是烈性，但是他一声不吭，床褥都撕碎了。”
龙玉栾换了个姿势，“那就继续等。”
又过了一炷香，帐中突然传出一声短而急促的闷吭，那声音很快消失，龙玉栾却是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段疏，你若是想缓解痛苦，就亲口求我。”
一片安静，只是间或传来几声难忍的痛喘。
见他如此强硬，龙玉栾挑起嘴角，又好整以暇地坐回软椅中，“不急，我有这个耐心。”
又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段疏终于忍不住，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疼痛已经完全攫取了他的意识。他颤抖着低低呻|吟起来，喉咙中断断续续发出混乱而破碎的音节。
龙玉栾面无表情地享受着他的痛苦，半晌方才开口，“阿苏，你服了药进去。”
“是。”一位黑衣男子稍稍迟疑一下，随即走上前去，却又被龙玉栾叫住了，“脸上戴个面具，做完了就出来，别看他的眼睛。”
“是。”
阿苏撩开帐子，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床上的人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透湿地躺在被子中，四肢不停地痉挛抽搐，他双手被牢牢绑在床头，缎带深深勒进细瘦的腕子，似是已经将腕骨勒断，惨白滴血的指尖软软垂落，血流如注，从血肉模糊的伤处顺着手臂蜿蜒，将他胸前的衣裳染上血花。他此刻已经不再挣扎，只是浑身紧绷着颤抖，呼吸微弱而紊乱，他深深地偏着头，脸色青白，嘴唇已经咬烂，嘴角大股大股地涌出鲜血。
白色的衣料被汗水浸成半透明，勾勒出腹部耸起的那处，雪白的肚皮也抽搐着，他腿间的床褥缓缓蔓延出血色。
段疏拼尽全力咽下一声痛吟，努力睁开了被血汗泪糊住的眼睛，他目光含冰，微弱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如一头危险的野兽濒死的警告，“滚。”
阿苏浑身一个颤抖，却不敢违抗庄主的命令，壮着胆子爬上了床，颤抖着伸向他的领口。
“你别过来！”
泪珠顺着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落，段疏心中骤然卷起一阵巨大的恐慌，他拼命挣扎着，却逃不脱。急痛之下，胸腔中短暂爆发出一阵力量，他绝望地惨叫一声，拼着血气逆行、筋脉俱碎的危险，竟然生生冲破了穴道的封印！掌中爆发出一道强劲的内力，他挣断了缚住手腕的缎带，直接将身前的男人击飞出去！
雪白的帘子上溅起一蓬血花，一掌毙命。
龙玉栾“蹭”地站起来，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死在墙角的阿苏，直接冲到了床边。
段疏下意识紧紧抱住腹部，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脚。那一掌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短暂的昏死过去，他又被非人的疼痛唤醒，可是他没有一点力气挣扎痛呼了，只能静静地蜷缩着，感受着生命力量的流失，期盼着死，欺盼这凌迟的痛苦折磨快些过去。
龙玉栾挥手打开苏呈锦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慢慢爬上床，强行掰过段疏的脸，吓得不小心惊呼了一声。
那张惨白发青的脸上，几乎没有了一点生机。鲜红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缓缓流出，紧接着是眼角、耳朵，鲜红的血注纵横交错在他整张脸上。长发全部被汗水湿透，乱糟糟地缠在他湿淋淋的身上，他狼狈地躺在被他撕碎的、鲜血染红的、汗水浸透的床褥上，身上瘦得没了形状，只有腹部耸立的大肚子格外醒目，显出极不协调的颓败之势。
他伸出手指，拨开段疏脸上汗湿的乱发，死死地盯着这张惨烈甚至可怖的面孔，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却又茫然地喃喃道，“谁让你死了……”
他另一只手揉上那黏湿柔软的肚皮，发狠地在那肚脐的凸起处用力一拧，“我要侮辱你！折磨你！谁让你死了！！！”
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段疏被这刺激惊醒，发觉龙玉栾正在肆无忌惮地玩弄他的肚子，他终于崩溃了。所有疼痛、折磨都抵不上这一刻的屈辱，他心里从未如此绝望，也从未如此害怕，他疯狂地想要躲避，却丝毫逃脱不掉，想要呼喊，嗓子早已嘶哑，只能发出无助的气音。他双目通红，如地狱中逃出的修罗，血泪不住地滚落。
“滚开…你滚，滚啊……”
突然，胡乱挣扎中，他摸到并抽出了龙玉栾身上的匕首，他抽干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锵”地一声拔出它，作势刺向龙玉栾！
龙玉栾猛然将他狠狠推开。苏呈锦也大惊失色，情急之下用尽全力袭向段疏的手臂，哪想段疏根本没想也并无能力刺杀龙玉栾，他只是施了一个障眼法，那剑锋最终却是转向他自己的脖颈。
“不要！拦住他！”
龙玉栾疯了一般嘶声大叫，然而为时已晚，苏呈锦掌势难收，狠狠击上段疏的肩膀，那条手臂登时便软软垂了下去。而那柄匕首在从他手中滑落之前，已经在他苍白脆弱的颈间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喷涌而出。
龙玉栾愣了一下，疯狂地扑到段疏身前，慌乱地用手按住他颈间的伤口。鲜血从他颤抖的手指缝隙中喷出，溅了他满头满脸，将那张精致的面具染成血红。
段疏却是如释重负地笑了，染血的笑容虚弱又释然。他费力地喘了两下，声音如游丝般若有若无，“你…是不想让我死的吧……阿弟。”
龙玉栾已经完全失态，浑身都无助地颤抖着，“不许死！苏呈锦，苏呈锦！！拿解药来！止血的纱布！救他……给我救他！！”
“你不许死……凭什么，你就能解脱……”
龙玉栾呆呆地望着段疏，银白色的面具缓缓滑落，面具下的脸血泪交错——他竟然哭了。
一炷香过去了，帐中的人一动不动，并无动静。龙玉栾放下茶杯，有些疲累地捏了捏鼻梁，示意苏呈锦进去看一眼。
苏呈锦很快就出来了，“庄主，那毒发甚是烈性，但是他一声不吭，床褥都撕碎了。”
龙玉栾换了个姿势，“那就继续等。”
又过了一炷香，帐中突然传出一声短而急促的闷吭，那声音很快消失，龙玉栾却是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段疏，你若是想缓解痛苦，就亲口求我。”
一片安静，只是间或传来几声难忍的痛喘。
见他如此强硬，龙玉栾挑起嘴角，又好整以暇地坐回软椅中，“不急，我有这个耐心。”
又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段疏终于忍不住，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疼痛已经完全攫取了他的意识。他颤抖着低低呻|吟起来，喉咙中断断续续发出混乱而破碎的音节。
龙玉栾面无表情地享受着他的痛苦，半晌方才开口，“阿苏，你服了药进去。”
“是。”一位黑衣男子稍稍迟疑一下，随即走上前去，却又被龙玉栾叫住了，“脸上戴个面具，做完了就出来，别看他的眼睛。”
“是。”
阿苏撩开帐子，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床上的人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透湿地躺在被子中，四肢不停地痉挛抽搐，他双手被牢牢绑在床头，缎带深深勒进细瘦的腕子，似是已经将腕骨勒断，惨白滴血的指尖软软垂落，血流如注，从血肉模糊的伤处顺着手臂蜿蜒，将他胸前的衣裳染上血花。他此刻已经不再挣扎，只是浑身紧绷着颤抖，呼吸微弱而紊乱，他深深地偏着头，脸色青白，嘴唇已经咬烂，嘴角大股大股地涌出鲜血。
白色的衣料被汗水浸成半透明，勾勒出腹部耸起的那处，雪白的肚皮也抽搐着，他腿间的床褥缓缓蔓延出血色。
段疏拼尽全力咽下一声痛吟，努力睁开了被血汗泪糊住的眼睛，他目光含冰，微弱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如一头危险的野兽濒死的警告，“滚。”
阿苏浑身一个颤抖，却不敢违抗庄主的命令，壮着胆子爬上了床，颤抖着伸向他的领口。
“你别过来！”
泪珠顺着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落，段疏心中骤然卷起一阵巨大的恐慌，他拼命挣扎着，却逃不脱。急痛之下，胸腔中短暂爆发出一阵力量，他绝望地惨叫一声，拼着血气逆行、筋脉俱碎的危险，竟然生生冲破了穴道的封印！掌中爆发出一道强劲的内力，他挣断了缚住手腕的缎带，直接将身前的男人击飞出去！
雪白的帘子上溅起一蓬血花，一掌毙命。
龙玉栾“蹭”地站起来，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死在墙角的阿苏，直接冲到了床边。
段疏下意识紧紧抱住腹部，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脚。那一掌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短暂的昏死过去，他又被非人的疼痛唤醒，可是他没有一点力气挣扎痛呼了，只能静静地蜷缩着，感受着生命力量的流失，期盼着死，欺盼这凌迟的痛苦折磨快些过去。
龙玉栾挥手打开苏呈锦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慢慢爬上床，强行掰过段疏的脸，吓得不小心惊呼了一声。
那张惨白发青的脸上，几乎没有了一点生机。鲜红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缓缓流出，紧接着是眼角、耳朵，鲜红的血注纵横交错在他整张脸上。长发全部被汗水湿透，乱糟糟地缠在他湿淋淋的身上，他狼狈地躺在被他撕碎的、鲜血染红的、汗水浸透的床褥上，身上瘦得没了形状，只有腹部耸立的大肚子格外醒目，显出极不协调的颓败之势。
他伸出手指，拨开段疏脸上汗湿的乱发，死死地盯着这张惨烈甚至可怖的面孔，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却又茫然地喃喃道，“谁让你死了……”
他另一只手揉上那黏湿柔软的肚皮，发狠地在那肚脐的凸起处用力一拧，“我要侮辱你！折磨你！谁让你死了！！！”
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段疏被这刺激惊醒，发觉龙玉栾正在肆无忌惮地玩弄他的肚子，他终于崩溃了。所有疼痛、折磨都抵不上这一刻的屈辱，他心里从未如此绝望，也从未如此害怕，他疯狂地想要躲避，却丝毫逃脱不掉，想要呼喊，嗓子早已嘶哑，只能发出无助的气音。他双目通红，如地狱中逃出的修罗，血泪不住地滚落。
“滚开…你滚，滚啊……”
突然，胡乱挣扎中，他摸到并抽出了龙玉栾身上的匕首，他抽干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锵”地一声拔出它，作势刺向龙玉栾！
龙玉栾猛然将他狠狠推开。苏呈锦也大惊失色，情急之下用尽全力袭向段疏的手臂，哪想段疏根本没想也并无能力刺杀龙玉栾，他只是施了一个障眼法，那剑锋最终却是转向他自己的脖颈。
“不要！拦住他！”
龙玉栾疯了一般嘶声大叫，然而为时已晚，苏呈锦掌势难收，狠狠击上段疏的肩膀，那条手臂登时便软软垂了下去。而那柄匕首在从他手中滑落之前，已经在他苍白脆弱的颈间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喷涌而出。
龙玉栾愣了一下，疯狂地扑到段疏身前，慌乱地用手按住他颈间的伤口。鲜血从他颤抖的手指缝隙中喷出，溅了他满头满脸，将那张精致的面具染成血红。
段疏却是如释重负地笑了，染血的笑容虚弱又释然。他费力地喘了两下，声音如游丝般若有若无，“你…是不想让我死的吧……阿弟。”
龙玉栾已经完全失态，浑身都无助地颤抖着，“不许死！苏呈锦，苏呈锦！！拿解药来！止血的纱布！救他……给我救他！！”
“你不许死……凭什么，你就能解脱……”
龙玉栾呆呆地望着段疏，银白色的面具缓缓滑落，面具下的脸血泪交错——他竟然哭了。
第十九章：暗杀
竹林中酝酿着一场暗杀。
风吹动竹叶，擦出刷刷的细响，柔软的竹稍上有人轻轻攀附着，顺着风向随竹叶摇摆，高高在上，毫无声息。
这样的高手一共有五个。
远处传来铿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冲入竹林，风驰电掣，卷起一地的尘泥。马匹行至密林深处，突然齐齐嘶声长鸣，前蹄高高扬起，谁知为时已晚，泥土中突然绞起的绊马索将三匹马儿同时撂翻在地，附近安装的机簧暗器同时触发，暗箭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袭来，与此同时，那五名身怀奇绝轻功的绝顶杀手，已经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马上的三名男子纷纷坠地，其中一人登时被乱箭穿心而死，另外一人迎头接下杀手最凌厉一击，也即刻暴命。暗杀的要诀，便是快，要在对方毫无防备之际释放最狠的杀招，把握时机，速战速决。
叶诺推开刚刚为自己挡去杀招的随从的尸体，手腕迅速翻转挽出一串剑花，将第二波暗器挡去。抬头接下另外一名杀手的一招，真气激荡，虎口崩裂，他借力后退几步，顺势翻滚在地躲过第三波暗器，狠狠地撞在一棵竹子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竹身应声断裂。叶诺没有回头，只手肘向后一屈，那断裂的竹子便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向后掠去，利剑般插入了一名杀手的胸膛。几乎同时间他腾空跃起，快到诡异的轻功模糊了他的身形，还未等人看清，另外一名杀手的颈侧便喷出血雾。第四波暗器此刻袭来，他抓住那杀手的尸体在身前一挡，身后空门大开，他也不躲，竟然用后背生生抗住了袭来的刀锋！右肩稍微垮下一个弧度，他迅速用左手接剑，竟然在空中转过身体，旋身一抹，竟然直接将背后偷袭那人的脖子削断了！
他从空中滚落，迅速翻身而起半跪在地上，反手将沾满鲜血的长剑插到泥土中稳住身体。
三名杀手瞬间便葬身叶诺的剑下，空中落下血雨，玄黑的斗篷上看不出沾染了多少鲜血，宽大的罩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低沉的声音如水平静，竟连一丝气喘也没有，“谁让你们来的。”
剩下两名杀手一前一后夹击而来，叶诺一时闪躲不及，侧身用右手接过身后一掌，左手将长剑稳稳掷出，准确地洞穿了身前杀手的胸膛。右臂牵引了旧伤，他不顾疼痛，低吼一声，竟单手将那人的整条手骨扭碎，同时劲气灌入，震碎了他的心脉。
没有必要去问。红莲教失势，墙倒众人推，江湖上想要趁火打劫的很多，本教中也心怀鬼胎的也不少，太多人想要杀他，数都数不过来，他也懒得去数。世界安静了，叶诺仍然半跪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少顷，他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身体向前微倾，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嫌他不够心狠手辣，杀人不够干脆利落。
现在，他终于不负所望，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是他以前太天真，不懂，不懂得弱肉强食的规则，不懂得人心的毒辣，也不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真正残酷，真正心狠。
脑中爆发的裂痛迫使他倒在了地上，似是有一只手要将头捏爆，又似是又万千只蛊虫在啃咬头骨，吸食脑浆。目之所及渐渐扭曲，又迅速变成一片漆黑，他将双手攥成拳头，慢慢地、用力地、狠狠地砸在太阳穴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耳中都震出了鲜血还浑然不觉。喉咙中模模糊糊地传出痛苦而失控的低吼，他只能紧紧闭着双眼，四肢蜷曲，身体紧绷，青筋暴起的脸用力蹭在了地上，深深陷在了泥土中。
许久，他才熬过这一波，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力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地上躺着七具尸体，竹叶都被染红了。他没有看那些尸体，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死去的随从，他只是用力拔出了自己的剑，原地站了片刻，缓缓走出了竹林。
竹林中酝酿着一场暗杀。
风吹动竹叶，擦出刷刷的细响，柔软的竹稍上有人轻轻攀附着，顺着风向随竹叶摇摆，高高在上，毫无声息。
这样的高手一共有五个。
远处传来铿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冲入竹林，风驰电掣，卷起一地的尘泥。马匹行至密林深处，突然齐齐嘶声长鸣，前蹄高高扬起，谁知为时已晚，泥土中突然绞起的绊马索将三匹马儿同时撂翻在地，附近安装的机簧暗器同时触发，暗箭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袭来，与此同时，那五名身怀奇绝轻功的绝顶杀手，已经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马上的三名男子纷纷坠地，其中一人登时被乱箭穿心而死，另外一人迎头接下杀手最凌厉一击，也即刻暴命。暗杀的要诀，便是快，要在对方毫无防备之际释放最狠的杀招，把握时机，速战速决。
叶诺推开刚刚为自己挡去杀招的随从的尸体，手腕迅速翻转挽出一串剑花，将第二波暗器挡去。抬头接下另外一名杀手的一招，真气激荡，虎口崩裂，他借力后退几步，顺势翻滚在地躲过第三波暗器，狠狠地撞在一棵竹子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竹身应声断裂。叶诺没有回头，只手肘向后一屈，那断裂的竹子便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向后掠去，利剑般插入了一名杀手的胸膛。几乎同时间他腾空跃起，快到诡异的轻功模糊了他的身形，还未等人看清，另外一名杀手的颈侧便喷出血雾。第四波暗器此刻袭来，他抓住那杀手的尸体在身前一挡，身后空门大开，他也不躲，竟然用后背生生抗住了袭来的刀锋！右肩稍微垮下一个弧度，他迅速用左手接剑，竟然在空中转过身体，旋身一抹，竟然直接将背后偷袭那人的脖子削断了！
他从空中滚落，迅速翻身而起半跪在地上，反手将沾满鲜血的长剑插到泥土中稳住身体。
三名杀手瞬间便葬身叶诺的剑下，空中落下血雨，玄黑的斗篷上看不出沾染了多少鲜血，宽大的罩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低沉的声音如水平静，竟连一丝气喘也没有，“谁让你们来的。”
剩下两名杀手一前一后夹击而来，叶诺一时闪躲不及，侧身用右手接过身后一掌，左手将长剑稳稳掷出，准确地洞穿了身前杀手的胸膛。右臂牵引了旧伤，他不顾疼痛，低吼一声，竟单手将那人的整条手骨扭碎，同时劲气灌入，震碎了他的心脉。
没有必要去问。红莲教失势，墙倒众人推，江湖上想要趁火打劫的很多，本教中也心怀鬼胎的也不少，太多人想要杀他，数都数不过来，他也懒得去数。世界安静了，叶诺仍然半跪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少顷，他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身体向前微倾，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嫌他不够心狠手辣，杀人不够干脆利落。
现在，他终于不负所望，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是他以前太天真，不懂，不懂得弱肉强食的规则，不懂得人心的毒辣，也不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真正残酷，真正心狠。
脑中爆发的裂痛迫使他倒在了地上，似是有一只手要将头捏爆，又似是又万千只蛊虫在啃咬头骨，吸食脑浆。目之所及渐渐扭曲，又迅速变成一片漆黑，他将双手攥成拳头，慢慢地、用力地、狠狠地砸在太阳穴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耳中都震出了鲜血还浑然不觉。喉咙中模模糊糊地传出痛苦而失控的低吼，他只能紧紧闭着双眼，四肢蜷曲，身体紧绷，青筋暴起的脸用力蹭在了地上，深深陷在了泥土中。
许久，他才熬过这一波，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力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地上躺着七具尸体，竹叶都被染红了。他没有看那些尸体，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死去的随从，他只是用力拔出了自己的剑，原地站了片刻，缓缓走出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