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落花如刀》by珠玉买歌笑

楼主:赏归 字数:204572字 评论数:619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席间气闷,自有人出来叹气。
要说这出云六峰山势秀美灵逸,云锦山更是钟灵毓秀。
若在清晨,朝阳未出以前,山间白雾丛生,云海翻滚,黛青山色隐隐绰绰。
横亘在山谷之间的,从山脚一路蜿蜒而上的水青色石砖路如同一条青色玉龙,若隐若现。
白云悠悠,映着山间错落的楼阁殿宇无数,人行在山顶便如同云从脚边飘过一般,仿如仙境。
便是在夜间,清风明月,也是风景秀致,无限风光。
此刻一 着雪兰色裙衣居,臂间挽着一段茜红色绫罗,容色姣美,薄施粉黛,头梳坠马髻,耳著明月璫的女子,行在山间径上,而那女子原来是归云宗主林琛之妹,也即林千珏的姑母----林梦。
她素来以红练作为武器,那练本是至轻至柔,灌注内力之后便是至刚,削铁如泥,又兼之林梦十分貌美,而且出生名门大派,江湖上便冠以赤练仙子的美名。
她本是心事重重,在席间也是食不甘味,很觉气闷,要说她的心事若何,除了她那宝贝亲侄子,她胞兄林璋唯一的儿子林千珏,还能有什么。
要说林千珏自打数月前前去青阳派拜访,便恍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影。
就算归云宗主广发檄文,一再加重赏金,至今也无一点消息传来-----除了有人称似乎在临京城见过以外,再问是临京城何处,那人竟然说是怜星楼那等腌臜之处,林梦当即就摔了杯子,就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兄,面上也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
可是等他们迅速差派人前往临京城,仗着武林盟的势力几乎把怜星楼翻个底朝天了,不要说他的宝贝侄子,连他宝贝侄子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翻到。
林梦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要咬碎银牙。
她一直认为青阳剑派跟此事脱不了干系,因此席间见着那青阳派首徒前来敬酒,面上几乎掩饰不住,要不是他们也有一个弟子失踪,林梦那还会掩藏自己的怒气。
神思纷乱,又想到碧霄宫,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莫不是珏儿也遭逢毒手·····不不不不,她根本不敢想下去,她只希望珏儿平安无事。
只希望她的侄儿,不过是去了哪处名胜远游,乐不思蜀,又是少年心性忘了给家里寄封书信——这样便是最好了。
却在这时,突然闻见了晚风中一缕血腥气,武林中人,五感比一般人通达很多,向来对此气味更是十分敏感,林梦娇呵一声:“谁!”
远处有一个黑黢黢的身影,那沉闷的脚步声也渐入耳中了。
她本想抖开红菱直接招呼而去,又想这沉闷脚步,不像是有内功之人,先去探探无妨,免得误伤。
便纵身轻跃,转瞬到了那人身前一丈,结果一见,大惊失色,她真真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抖开红菱,原来她竟是见了那林千珏血染衣衫,林梦惊呼一声:“珏儿!”
“姑母。”来人竟真的是林千珏,他虽睁着眼睛,却已经不能视物,知道前面有人,却不知道是谁,直到那人唤他。
她看见林千珏面上也是一片血污,头上好像也受了重伤,只一双眼睛是黑黑白白的,可是那一双仍旧清澈的眼睛······看起来根本没有焦距。
“真的是钰儿,天哪!钰儿你一身是伤,怎会如此,你的眼睛?!”林梦三步并作两步,急急来到林千珏身前,扶着他的手臂,一脸不可置信,也是满目心疼。
“姑母,且听我说,碧霄宫魔教妖人抓了我……他,他现今恐怕已经混入此次盟会之内……”
在杀了那两人之后,林千珏经脉之内十二根金针本是暴走,又强撑着上山。
若不是这条道他从小到大走过不只万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若不是刚巧遇到姑母,恐怕他当时就要昏厥在路上了,或者已被歹人害死。
只是不知是见到了姑母还是怎么样,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再也提不住,话还未说完,口中就涌出大量鲜血,当即一阵天旋地转,昏迷了过去。
“钰儿!”一刹那惊的这 赤练仙子六神无主,花容失色。

此刻夜深人静,归云宗临近宗主院落的主厢房内,却是烛影惶惶。
林千珏昏迷不醒,虽然已经由林梦亲手擦拭梳洗一番,包扎伤口,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还是不掩一身狼狈。
“珏儿!”林璋不过三十出头,除却偏胖些也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了,他的儿子肖似其母,林千珏的母亲当时可称得上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他见自己儿子昏迷不醒,如此凄惨模样,又从自家妹妹口中听到碧霄宫三个字,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儿子这数月来遭遇了什么,但又无法说什么,一时怒极,恨得攥紧拳头咯咯作响。
“哥哥,不报此仇,难解我心头之恨,珏儿竟然被那魔头伤至如此……”
林梦也是难受以及,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她方才可是亲眼见了自己宝贝侄子身上的累累伤痕,那是遭受了怎样的奇耻大辱,还受了数处深及白骨的伤,就怕经脉被毁,几乎成为一个废人了。
没想到却被她的亲哥哥出言打断了,“够了,不要再说了!碧霄宫本是魔教,武林正道人人欲灭之而后快,此次武林盟会,商讨的也正有此事。”
谁都明白,这件事,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林璋的儿子,归云宗实际上的少宗主,不过是少年玩心大起,又远游未归,未寄家书回来,才导致家人担心,闹出的一场乌龙罢了。
林梦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到是一直未出声的林琛发话了:“当今之际,是尽快将珏儿的伤治好,我归云宗不缺好药材,外伤都可以医治,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我探他,或

赏归2019-06-12 21:01: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当今之际,是尽快将珏儿的伤治好,我归云宗不缺好药材,外伤都可以医治,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我探他,或许之前本是被金针封死周身大穴,封住内力,也是这孩子实在硬气,不惜引金针游入经络,后还与人有过一场恶战,以致金针在经络内暴走,几乎累及性命,还有他的眼睛,似乎不是伤,而是中了奇毒的缘故·····”
一席话,引得两兄弟默默无语,妹妹却是哭的肝肠寸断。
除了归云宗几名心腹弟子、近身伺候的仆人,竟再无人知晓林千珏已经回到了宗内。
只是林千珏依旧昏睡在床,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第二天各门大比正式开始。
而从苏七星所带来的消息上看,此时江湖上几个势力最大的门派使者,已经与归云宗在商榷如何讨伐魔教等事宜了,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就是收到烫金请柬的八大门派,与执牛耳的归云宗,一共九大宗门。
就说这收到银色请柬的怜花教,虽也待遇会比普通请柬好上一点了,但根本没有资格在前期参与商议。
而虽然苏七星透露了消息,但花见嗔也能猜得出,所谓的怜花教收到银色请柬是为何了……
按理说怜花教早已淹没江湖之中,籍籍无名,比之三流的门派还不如,本不可能收到银柬,甚至参与不了这次武林盟会的,只是因为怜花教离碧霄宫很近,同在西南俞州内高山险峻,密林烟瘴之地。
那里山川险峻,激流噬人,猛兽横行,又向来剧毒的蛇虫滋生,就算在战争之时,也是发兵一万,要折损八千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武林正道每每喊着剿灭魔教的口号,却一次次无功而返。
等九大门派大体商议好对策之后,归云宗势必前来与怜花教一番谋划,为的就是取得附近山川的详细地图,甚至调遣怜花教的势力,期望近水楼台先得月。
花见嗔甚至会想,当初沈鱼为了好玩,创立这个门派之时,是否就有这一层深意?
只是这个荒谬的念头一晃而过,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愿意相信的东西,便下意识地不敢深想。
此刻擂台上的比试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台上擂鼓声声激越,擂台上站着的少年一身白衣,冠发高束,背负三尺青锋,对着台下观众抱拳,少年人英姿勃发,很有几分傲气,正是八大派之一,青阳剑派。
“我来!”说话的少年言语间已经飞身而上,只是脚尖一点,先落在擂台高竖的旗杆之上,而后身形轻旋,如一片飞花,落在台上。
引得擂台旁边本是闲坐着的三个裁判频频侧目。
少年一抱拳,道:“在下天一阁,骆无商。”
天水无一,正好也是八大派之一。
这少年身着绣白色水纹的浅蓝色长衫,小小年纪,轻功不俗。
面庞到是秀气,可声音听了就有些令人不爽快了,因为这人不是其他,正是昨夜宴饮时说起那副美人图,说就是被戳心窝,也是甘愿的少年郎。
那些话,花见嗔可是听得真切,一句没落。

赏归2019-06-12 21:02: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两人都是用剑,又都是大宗大派。剑术也都堪称精湛,在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十分不错了。

只是青阳剑派虽然招式大开大合,似乎稍显钝拙,但胜在基本功扎实。

而天一阁虽然招式繁复,晃人眼目,但这少年虽然十分聪明,却显然没少在基本功上偷奸耍滑。

这种劣势初时还不能见,越到后就越明显了,最终,他的剑被白袍少年一剑挑到了台下。

“你!”骆无商显然不服气,出手如爪,还要再战。

却被一位裁判喝止。

“我还能再战,我根本就没有受伤,他也不可能伤到我。”

“点到即止,一方处于明显劣势,胜负便已知晓。”那裁判高声道。

“什么叫做明显劣势!我还没输!”那少年显然心高气傲,听不进裁判言语。

却是台下天一阁一青年道:“擂台自有擂台的规矩,无商,下来罢。”

“大师兄····”少年不依。

“下来!”

少年方才禁了声,走下台来,任同门将捡回来的剑交怀给他。

台上那青阳派的少年也正要下台来,要知道比赛规则是每个门派均有两次机会,只要赢过一场就能参加第四天的最终大比。

青阳剑派一场即胜,已经获得了资格。

这时却被另一名少年叫住了:“阁下留步,在下怜花教,姜桥,也想向阁下请教一二。”

台上的上年顿住了脚步。

这一场比赛显然不如前一场精彩,姜桥落败也是必然,不过是花见嗔想再看一看青阳剑派这小子的武功招式罢了。

最后姜桥左臂被一剑刺伤,人也差点被击飞台下。

到是花见嗔迅疾而起,飞身接过少年,那轻功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真比方才青阳派的少年身姿优美不知多少,一时间本来郁郁寡欢,正要回厢房去的骆无商也是看的出奇。

“抱歉。”那青阳剑派的弟子道,冠发高束,显得有些清冷。

“无妨,刀剑本是无眼。”花见嗔朝那少年道,可语气里还是有些淡淡的责备。

他领了受伤的姜桥就要回厢房,吩咐另一名青年弟子道:“阿九,你随我回去,好好照顾小桥。”

看的旁人也只道,沈教主真不是一般的爱护弟子。

回到了厢房,却是与阿九换了装束,阿九一身青衫,身覆面具,身形竟是跟花见嗔一般无二。

而阿九再回擂台下雅座观战,惜花门代掌门在他身边,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沈教主已经换了一个芯。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虽是盛夏,云锦山上到凉爽宜人,并不燥热,只是树上蝉鸣十分躁耳。

南苑厢房根本没有什么人,大部分人都在看大比,少部分人则在商议,骆无商气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把摔上了门。

却是他软软糯糯的小师弟追了过来,小师弟只有七岁,扎着两个冲天童子髻,人还没有剑高,急急地追了来,在外面拍着门扉道:“师兄师兄,你在里面吗?不要生气啦,让小风进来陪陪你吧。”

“小风,你让师兄一个人静静,哼,什么门派大比,什么明显劣势,我看那几个裁判根本就不公,明明是因为天一阁如今声势不如青阳剑派了,就对白薛那混小子有意放水,还有大师兄,竟然不帮我说话。”

小师弟听着厢房内自己的师兄又在那念叨了,小小年纪,他也有些习以为常啦,想了想,便道:“师兄你不要生气啦,归云宗的点心真不错,我去端两盘来,还有果茶,我也去拿个一壶,师兄你等一下给小风开门,小风待会来和你一起吃。”

他这个师兄,可是最贪嘴好食了。

骆无商闻言莞尔,闷气也消了一大半,对门外道:“去吧。”

骆无商正想入室内歇会儿,转过细细描画远山云鹤的屏风,却见一人站在屏风后面,一身玄衣,心间一悚,头皮一麻,皱眉惊道:“你是何人?”

“画中之人。”那人缓缓转身道,声如金玉相击,琴瑟铮然,又带着一点清渺的韵味。

“沈教主?”虽然只在方才听过一次,但骆无商对这道优美以及的声音实在记忆深刻,可等他看见那人的脸之时,却不由得惊诧万分,愣怔当场:“你·····”

骆无商最后只听见那人戏谑道:“若是我一剑戳你心窝,你是不是心甘情愿?”

……

“师兄!”小风端着点心,抱着盛着果茶的水壶,在外面拍了很久的门也无人应答,只能将手头的东西都暂且放在地上,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甜腥气味,很是奇怪,小风端着东西蹑手蹑脚,看到骆无商此刻正仰面躺在榻上,好像睡着了。

面色红润,呼吸清浅。

“师兄不热吗?还盖着这么厚的被子。”小风轻声道,本想替师兄换一床薄被,又怕吵醒他,于是眨了眨眼睛,作罢,“那师兄你先睡会吧,我跟大师兄说一声你累了,在休息呢。”便轻手轻脚地放下点心果茶后,关上门离去了。

他若是果真掀了被子,就会发现他师兄的心口上被戳了一个大洞,一层厚厚的棉被都已经鲜血濡湿透了。

那把染血的剑,也藏在被褥之中。

只是他若发现这些,他也要即刻命赴黄泉了,追上他的师兄了。

良久之后,花见嗔从房内暗处走了出来,碧霄宫内自然有一种蛊,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让死人面色如生,甚至连呼吸都可闻。

骆无商可不是在这个时候死的,小风是第一个见证人,只是他尚稚龄,没有多少人会信服他的话,这证人么,还得有其他人。

小风真是太小了,如果他再大一点,便知道这

赏归2019-06-12 21:02: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小风真是太小了,如果他再大一点,便知道这满屋子,都是血腥之气。

今夜又是大摆筵席,白薛心性本有些孤傲,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他正往自己的厢房里走,冷不丁从拐角的树影下窜出来一个人,夜色暗沉,只能看见人的影子,那人道:

“白薛,我要和你再比一场。”不是骆无商那骄横跋扈的小子又是谁?

“手下败将,我才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

“哼,你忘了上次青江你输给我了?这一回我也根本就没输。”

天水和青阳剑派同掌江南江北十二条水运,虽同是白道武林,但冲突时有,不能避免。
白薛皱了皱眉。

没等白薛反应,骆无商又道:“半个时辰后,来南苑厢房第二间,谁不敢比谁是小狗。”说罢便迅速走了。

赏归2019-06-12 21:03: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今夜是新月,天上无月,几点疏星,夜色沉沉。

白薛真的去了,晚宴提早回来的无一阁几人也看见他了。

骆无商从被裁判喝止起就一直嚷嚷着不服要再战一场,心里稍微清楚点的人也知道这两少年是准备私斗呢。

然后骆无商的死,几乎惊动了所有今日在归云宗的人。

无一阁的大弟子闻讯赶来的时候,恰逢骆无商断了最后一口气,骆无商身上有一些凌乱的伤痕,死因是被他自己的剑一剑刺入心口而死的,那些伤痕都很明显是是青阳派的剑法,而房内方才除了骆无商,便只有白薛一人。

虽然那一剑实在过于准确,似乎不像一个少年人能做到的,但情势也容不得无一阁怎么想了。

这两个门派素来就有恩怨纠葛,如今真是一簇火星落到了干柴堆里,马上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无一阁和青阳剑派直接起了冲突,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要不是归云宗极力在期间调停,天一阁非要青阳剑派一命偿命不可。

可此事发生在归云宗内,归云宗也难辞其咎。

白道第一大派归云宗是怎么做的保卫巡查工作,那些个巡视的弟子都是摆设不成?不管怎么样,竟然连参与大会之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无一阁的长老,当日就带着门下弟子及骆无商的尸首匆匆下山,回去之后禀告掌门,处理后事,免不了要秋后算账,谁还管这什么武林盟。

青阳剑派虽不是当即就走,住了一宿之后,第二日也是辞别林琛,匆匆回山门去了。

要说这事实在是蹊跷,但是人证物证俱在,骆无商是被一剑戳了心口,在好几个人眼前断了气的。

一时间各门派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不嫌事大捕风捉影编排出一桩各大门派的恩怨情仇来。

当然也有人说是魔教作祟,归云宗的弟子便第一个跳出来斥责。

笑话,堂堂武林盟会,规矩严谨,把守森然,怎么可能让魔教妖人混入进来,不过就是两个素有恩怨的门派弟子间私斗,一时不慎,竟然闹出人命来。

情势纷乱,唯花见嗔心知肚明,当然他偶尔也要装作愤慨疑惑,以便泯于众人之中。

是啊,堂堂武林盟,归云宗,武林正道高手无数,难道也真不过如此?

说起来,他此次来就是要见机行事,目的有三,一来探听消息。

二来,搅合一下这个武林盟会。

所以虽只带了三人上山,三人武功也都不高,但都各怀本事,一个是怜花教的代掌门,替他处理交际事务,一个是青年,身形与他极为相似,还有一个少年,极善于模仿他人的声音,只要听过几遍,就能模仿,除非亲近之人,是绝听不出差别的。

如此,一届武林盟会,差点就收拾不住成了一场笑话。

但是这日,花见嗔不知为何却心神不宁,也正是在这日收到了苏七星的秘传,那秘传只有三个字:事宜速。

简讯很短,但在武林白道的中心,无数顶尖高手环卫的归云宗武林盟会,也实在是非常冒险之举。

花见嗔按住突突跳动的右眼眼皮,决定此事动手就在今夜。

那就是他的第三个目的,杀了武林盟主,林琛。

此次他为何要亲自前来,那就是为了一举袭杀林琛,因为林琛武功极高,又深居简出,若非他出手,教中无人可以胜任此事。

原本想再等几日,等商讨事宜谋划初定再动手,那样林琛死后,群龙无首,但计划已定,武林盟要么推迟计划选人新一任盟主再做定论,要么按照原定大体计划行事。

至于大体计划如何得知,得力于苏七星的资源网络,他也早就看好了目标,到时候就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阴差阳错,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

还有一个词,就更令人难堪了,那词叫做一语成谶。

花见嗔不知道的是,当是时,昏迷了数日的林千珏却幽幽转醒了,使得情势突然斗转。
若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本有七成的把握带着三人全身而退。

眼下……

到此也只能叹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

是夜,弯月如勾,蝉鸣愈躁,夏夜里凉风习习,浓密的树荫里是月光照不进的暗影。

林琛处理了事务之后回到自己卧房,却不急着休息,只是拿了一本书卷,靠在惶惶的灯火下看书,偌大的室内有些昏暗,月华也照不进窗牖。

他不怎么喜欢熏香,今夜却燃上了一小块浅绿色的香料,一时间异香扑鼻,满室馥郁芬芳。

花见嗔隐身在屋外的树影间,他的一呼一吸,都仿佛融入了树叶簌簌的微响中。

那棵树极高大,枝叶繁茂,叶片细密,巍峨的树冠投下的阴影盖住了一半的青瓦。

他在下风口静静地潜藏了一会,听见鬼鸮啼叫了一声,那叫声在这个静悄悄的夜里有些瘆人。

一股十分浓烈馥郁的香气从林琛的房内顺着夜风拂过他的鼻翼,好像是异域的香料。

花见嗔观察了一下地形和路线,只是不知为何有些心绪纷乱,他压下心中隐隐升起的不安,身形如鬼魅,转瞬间已经无声无息地取了抱剑守在院中,还在互相打趣的那两名归云宗弟子的性命。

屋内林琛拿着书卷,却也未在看书。

烛火摇曳,忽地一声,夜间的一阵劲风吹来,门被吹开了,那湿热的风中还隐隐带着一丝血腥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阴影一般随着夜风潜入,如同夜色中一片花瓣飘落,悄无声息,又迅疾如同闪电,涂抹了黑漆的剑连寒光都未闪,直取桌旁之人的性命

赏归2019-06-12 21:0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阴影一般随着夜风潜入,如同夜色中一片花瓣飘落,悄无声息,又迅疾如同闪电,涂抹了黑漆的剑连寒光都未闪,直取桌旁之人的性命。

林琛早有准备,一把取过桌上长剑一个横档,锵然一声。

“你是谁?”

花见嗔自然没有回答,只是他不由得心中惊异,暗道难道是早有准备?

林琛却是更为心惊,只见此人一身黑衣,面覆黑巾,只一双眼睛,映着摇曳不定的烛火,那是怎样的眉目,浓丽绝伦,绯艳无边。

看见的时候,就好像恍惚被卷入了无边的春色里。

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他竟忽地想到了林千珏的情形……还有他妹妹来跟他说话时暗暗透露的一点猜测的心思。

十几招过后,林琛手臂上一痛,鲜血即流,花见嗔却是分毫未伤,连束起的头发都一丝不乱。

不知是谁的剑风一过,蜡烛断成两半,室内一片昏暗。

可此时花见嗔心中却大叫不好,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还有人……

一时心间警铃大作,根本无心恋战,剑锋划过林琛脖颈,却被林琛急急后跃躲开之后,急遽转身,就要逃。

却听林琛在他背后沉声道:“杀了他。”

叮叮叮,如雪片似的几道暗镖被花见嗔的剑一一扫落。

一时之间剑影四起,刀光乍然,房中、院内原本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数十人全数现身,刀光剑影无数。

在月色中,寒湛湛的,凉了人的心。

好一个请君入瓮,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赏归2019-06-12 21:05: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那个香囊,是他在昏迷之时,还紧紧攥在手里的。

“姑母,这个香囊是什么颜色的?”林千珏的手还十分的无力,此刻他捏着那只香囊,用力的连臂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林梦看得有些心疼,“月白色,缀着宝蓝色的流苏,嗯,还绣着兰草呢,有一股兰花的香气,真好闻。我的好珏儿,这是哪儿来的,是哪个姑娘赠给你的么?”

林梦知道林千珏之前的遭遇,也是对其怜惜非常,虽然她几日来面上不显半点,两人对此事也是分毫不提,只是此刻借此机会,便想逗逗这自醒来后就毫无生气的少年郎。

“不是,是我检的。”林千珏竟是一点情绪也无。

林梦自然也想不到,自己侄子在濒死时还紧紧攥着的香囊,竟然是碧霄宫那魔头随身佩戴的。

“姑母,如果,如果我把这个香囊扯坏了,姑母能帮我把它缝回去么?”

“这是自然,你姑母我虽然喜好舞刀弄枪,于女工一道也还是不赖的。”

林梦虽然觉得这问题好生奇怪,但也仔细答了。

“谢谢姑母。”

之后,林千珏便再未说话了。

林梦看少年人如此颓丧,又比之他往日那般少年意气,鲜衣怒马,生机勃勃的样子,便愈发心疼。

她等待了一会,忖度着,说出了一个消息。却道那碧霄宫的阴谋,已经被识破了,连同那碧霄宫主,也·····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人急急打断。

“他,他死了吗?”

林梦观察着林千珏细微的表情,思虑着到底该说是死了好,还是没死好,她可不管别的,只想让自家侄子开心,就算无法让其解颐,也不能让他更伤心了。

于是斟酌道:“到是没有。”

“那他,是被活捉了吗?”林梦虽然很想说是被活捉了,但要是林千珏执意要见其人,她可找不到第二个碧霄宫宫主。

“那该死的魔头本是要袭杀你伯父,好在你伯父早有准备,魔头偷袭未成,他自己反而受了伤,却可恨当夜里被他逃脱了去。”

“受伤,他,那魔头受伤可重?”林千珏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问的太急了。

这一回,林梦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像不管她怎么回答,她的亲侄子都不会高兴似的。

她转而想了想,道:“自然是受了重伤,我料想那魔头逃脱不得,只待布下天罗地网,那就如瓮中捉鳖了,”

林梦看着少年人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一张脸,忖度着,话语中有一些狡黠,还有些恶意:“到时候,姑母把那花见嗔打得半死,再送到你的床前来,好不好?”

她以为的,自然不过是林千珏对那魔头恨恶以及,定要亲手折磨一番才能解恨。

“花见嗔,花见嗔·····”

病弱的少年闻言怔了怔,却忽而笑起来,那一张连日恹恹,了无生气,冰雪似的俊丽脸庞,就好像晴雪初霁,天光大盛一般,“姑母真是最疼珏儿了。”

要说女儿家大概从小心思细腻柔软,林梦虽比林千珏大过半旬,但自她少年时代起,就一直尽自己所能将林千珏小心照料。

特别是在林千珏生母撒手人寰以后,更是担起了姑母如娘的担子,虽然林璋在亡妻去后不出两年就续了弦,但林梦怕后母不尽心,还是时时照拂林千珏。

因此可以说她对林千珏心思的了解,比他的亲生父亲及后母更甚。

“姑母,那魔头是不是脸覆面具?”

林千珏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床帐,现在他的眼中仍旧一片黑暗,却有一张面庞恍惚间又晃进了自己脑海之中。

“不是。”

“那可有谁看见他的脸么?”

若是那样一张脸被别人看到,那样一副惑人姿容·····

不,那样的容颜,那样的人根本不该存在于世,或许将其锁在黑暗之中·····

“自然·····”林梦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有些深意。

林千珏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刻意,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姑母面前再也无法掩藏似的,又急忙补充道:“我是说如果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又怎么抓得住他呢?”

“那魔头武功奇高,而且脸覆黑巾,数十人擒拿也没能将他拿住,当时无人能够近身,到还真是没人见过他是何模样,只是珏儿放心,你伯父早有预料,那魔头不仅受了重伤,还中了奇毒,很快就要武功尽散,这毒,只怕在江湖中是无人可解的,并且那中毒之人,会身有异香,训练有素的猎犬,在几里之外都能闻见。”

林梦何等聪明,林千珏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即使身逢大难,比以往沉敛了太多,每每看得她心疼,但话语间透露的情绪,却是逃不过她眼睛的。

她此时已似有所觉,但也没有点破,只是心中暗忖到时候说什么也要将这魔头立即除去,哪还会带回来送到林千珏身边去了,思索间,也不由得对这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起了一些兴趣。

“那这毒·····”

林千珏本想问这毒是否会伤及性命,可一想到自己数月以来几度被其凌。。。辱,如今一身毒伤,皆是拜他所赐,可自己每每脱口而出的话,竟是关心其性命。

不由得又对自己深感厌恶,觉得自己卑贱以及,又觉得花见嗔根本就是惑人妖精,每每让自己神志不清,便话锋一转:“真想尽快擒住这大魔头,以免他再为祸武林。”

外伤稍微将养好之后,林琛、林璋两大武林高手合力,也是费了许多的功夫,才将林千珏体内的金针全数引出体外,期间林千珏数度昏迷,吐血已是常态。

林千珏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

赏归2019-06-13 11:22: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林千珏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

他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可一清醒过来,脑海中想到的竟然只有花见嗔,当他在那魔头身边的时候,一门心思想得不是杀了那魔头,就是让那魔头杀了自己,如今一旦离了那人身边,竟然······

魔头,真是魔头,鬼迷心窍,惑人心智,让人神魂颠倒。

-----总叫本座魔头,你是不知道本座的名字么?那本座现在就好心地教教你,本座叫做花见嗔,不叫做魔头,可是记住了。

那避之不及的声音轻轻渺渺,却不合时宜地回旋在脑海之内,而且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睛,也是一片黑暗。他的眼睛被毒瞎了,难道他的心也魔障了么?

林千珏摇了摇头,缓缓道:“姑母,我想见父亲和伯父,我有一件事想对他们说。”

。。。。。

林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除了大夫之外,他也不想旁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他本在等那妖人落网的消息,却等来自己的妹妹,本不欲先下去见林千珏,奈何妹妹苦苦相求,才按捺心绪,与其同去。

赏归2019-06-13 11:23: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珏儿,今日你觉得怎么样?”说话的是林璋。

“还好,有劳父亲挂虑了。”

“你伯父已经差人去青州延请了医仙薛氏,薛氏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的眼睛,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伯父。”林千珏一直出声平淡,到是叫林梦很不是滋味,又是心痛,侄子自打回来,不仅落得一身病痛,连意志都消沉了下去·····

林千珏紧紧地捏着那香囊,却是沉声道:“我有一个消息也想告诉伯父、父亲和姑母,在碧霄宫中,我见到了一个人,那人有可能就是伯父想念了十数年的人,我的堂兄,伯父的----亲儿子。”

“什么?”一向十分沉稳的林琛当即霍地站起来,掌风一甩,那梨花木的椅子就不小心翻到在地了,惊诧出言,不知是惊是喜。

“这个,天哪,珏儿,真有其事?还是,不会是被那妖人所骗吧?”

说话的是林梦,她虽然聪敏,但向来心直口快,此刻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深意,只是真正担心罢了。

“父亲,伯父,姑母,是真是假,我也不便多言,是那人找上的我,他所拖的信物就在这锦囊之内,而且,他给我看过,他的左侧胸口,有一片半月形的胎记·····”林千珏年幼,当年之事他只能从旁人口中略知一二,也不知道这半月形胎记的事情,只是那人让他如此传言,他便如此传言。

“这个香囊是,那人给我的。”他没有说这香囊是一直佩戴在花见嗔身上的,他怎么会说,就连那人如今在碧霄宫的地位,也是不好完全宣之于口的。

可是连他这个外人都知道,那人对花见嗔的心意,是如何。

想罢林千珏暗恨,不知是恨那人对花见嗔的情谊,还是其的背叛,或者恨花见嗔迷惑人心的本事,一个两个,都为他神魂颠倒,还是说,根本就是恨他自己。

“兄长,不可,谁知道,这是不是那魔教妖人的计策,珏儿你也是,碧霄宫是什么地方,你又怎可如此轻信他人?”

说话的却是林璋。

林琛子孙缘薄,唯一的一个儿子也在当年之事中下落不明,只是这世间险恶,林璋自然更愿意相信那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其实那样更好。

林琛没有子嗣,百年之后归云宗主之位有极大的可能就落在林千珏身上了,这个想法林璋也不是没有明示暗示过林千珏,可惜自己这儿子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更甚,真是叫他一点准备也无。

听到此言,林琛默然良久,才接过那个月白色上锈兰花的香囊。

香囊很容易便被撕开了,里面填充着棉花还有一些香料,在那团棉花间,却有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粉色珠子,虽被乱絮所掩,但仍旧熠熠生辉。

原来是一颗粉色珍珠,浑圆饱满,虽然难得,但也并非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件。

说实话,年轻之时,他红颜很多,那孩子的母亲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对于那些女人们,他送出的礼物更是不知凡几,至于这颗珠子,林琛是实在记不清了。

只是那颗珠子上刻了两个小字:若耶。

······

“那人说这本是他母亲的旧物,这颗珠子本是嵌连在一根簪子上的,只是那根簪子太大,无法将其带出来罢了。”林千珏道。

很多人都知道,归云宗主林琛仅有一子,却在幼年时不幸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很少有人知道,那孩子的生母其实是一个美貌的胡姬。

胡姬的名字,叫做若耶。

。。。。。。

“珏儿,那人,现在如何了?”林琛的声音乍听之下还是十分平静的,只是平静之下却是激流。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放出过假消息,甚至有人冒充过他的儿子,现在真相未明,他却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他已近知天命之年了,有许多的妾室,即使养在外头没有名分的女人也有很多,只是这许多年来,却再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林千珏斟酌着用词:“他少年时代便在碧霄宫中,现在,已是身居高位。”

林琛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紧紧握着那颗粉色的珍珠,却听到门人来报的坏消息。

一时间又想到那可能是自己儿子之人在碧霄宫那许多年,深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没有亲手去抓那人,也好抓回来好好刑求拷问一番。

于是沉声道:“去把锦城及其附近各州郡,那魔教碧霄宫的暗部全数捣毁,一旦有活捉的,就好好拷问,看有什么消息没有。”

碧霄宫真是猖狂至斯,竟然闯入武林盟会,那无一阁的弟子,想来也是那人杀的。

林琛想到此处,眉头深锁,原来那些之前就发现的魔教势力,也只是一直忍着未动,生怕打草惊蛇而已。
·····

却说花见嗔为了摆脱追兵,已经跑了一夜,那些追兵不知为何十分难缠,总像是知道他去了哪里,藏身何处似的。

有一件事,却更令他惊异,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惊恐过,他虽然暂时甩脱了那数十人,但体内的内力竟然有渐渐流逝之感,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也令他几乎无措。

毕竟自他可以提剑起,这些内力便是他的刀,他的剑,是他行事得以无惧的所恃。

他正想去往这锦城,碧霄宫的暗部处,却不想视线中出现了一队人马。

要说这世上,真有因缘巧合的事,只见那方华盖——

十几名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围绕着六七个同样骑着马的女子。

中间簇拥着一顶宝蓝锦绣团团的马车,马车由两匹通体雪白的

赏归2019-06-13 11:23: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中间簇拥着一顶宝蓝锦绣团团的马车,马车由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那马车车厢外表极是富丽堂皇,黄色的流苏随着马车行一路摇晃。

马车后坠着两辆马车。

这些人马是谁的,花见嗔当然知晓。一瞬间他便有了一个主意,虽然可能有些冒险,但不妨试上一试。

一棵一人环抱不过的大树轰然倒下,而在这一瞬间,一抹黑影极快地窜入华贵的马车内,在昏昧的天色里如同一只投林的夜莺。

五六个人去清理前面倒下拦了去路的大树,却不知车厢内的小王爷身形如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只是眼光悄悄地往后一瞟,却见是一黑衣男子。

“有刺·····”还未变声的清亮嗓音犹带着童稚之气,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可谓是振聋发聩。

可惜还未喊完,嘴巴就被人一把捂住,并且那一身黑衣之人凑近自己道:小公子不认得我了吗?

这声音?

不会是……

赏归2019-06-13 11:2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小巷一别,都有两月了,怜星楼前小公子所言,可还算数?”

“算、算数,算数,”而后惊喜地低呼道,“果真是你!”嚷嚷着美人美人,想死本少爷了,回身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却染上一手温热,伸手一看,竟全是血。

小王爷大惊失色:“你……”

“一点小伤。”

小王爷忽地凑了过来,进的鼻尖都碰到了他的衣襟:“你身上好香。”

“是么?”许是因为方才一路轻功,身上出汗了的缘故,花见嗔此刻也闻见了那股香气,香气淡薄,但就跟林琛房内闻见的那奇异香气一般无二。

“是海外进贡的,迦南奇香。”小王爷道。
“迦南?”

“好像也不全是迦南的味道。”

只是在小王爷方才那话音落下之时,马车外已经刷刷刷地,数十把刀剑出鞘,白刃如雪。

此刻领头的侍卫沉静谨慎,已踱至马车前,恭敬地问:“小少爷,有何吩咐?”

马车内小少年将手上血迹全数擦拭在靠垫上,已是收拢心神,朝着马车外大喊:“本少爷说,有吃的吗?”

这更洪亮的声音响彻耳际,惊起黄昏归巢的无数飞鸟。

一时间刀剑全部收回。

“有有有,属下这就给您拿来好吃的,是云袖城的特产猪肉脯还是临京城的云酥糕 ,或者青州城的果酒?”

“吴统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还有,你们若是再这样怠慢本少爷,小心你们的脑袋。”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请少爷息怒。”一时之间请罪声四起。

花见嗔便眼睁睁看着这小王爷朝马车车顶翻了个白眼。

“小少爷,一样一样都给您装好了,奴婢给你端上来。”

这回提来食盒的不是那吴统领,而是身姿袅娜的侍女了。

“动作怎么这么慢。”小王爷一下跳出车厢,嗔怪着夺过吃食,却不让奴婢再近身了,唤道;“对了,烟儿,你快去把哥哥送给我的那些装着奇奇怪怪药丸、各种颜色药粉的瓶瓶罐罐都给我拿来。”

“这……”

烟儿也不敢问小王爷要这些作甚了,只是犹疑不定,在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大统领。

“快去快回,”胖胖的少年虎目圆睁,额心一点红痣色若朱砂,跋扈地道:“你要敢和姓吴的说,本少爷要割了你的舌头。”

“诺。”侍女一阵瑟缩,唯唯应是。

烟儿有些犹豫,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少爷,这些都是各种药物,您可,可千万不要误食。”

“废话。”

待得烟儿走远了,花见嗔才道:“你这些侍卫不行,若本座·····若我有杀你之心,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你并不想杀我,或许,还有求于我。”

“小小年纪,你可真是聪明。”

马车又咕噜噜行了一会。

从后方却奔莱数条猎犬围在马车后头狂吠,若不是马车边上一干护卫拔剑环守,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数十个黑衣大汉也跟着那些猎犬,一来就将马车截住了。

为首那人道:“车上何人?”

那吴统领见此情形,怒喝道:“如此无礼,我倒要问问你们又是何人?”

“武林盟办事,兄台最好还是配合一些。”

“武林盟或许在江湖中颇有威势,但在这里,还是劝你们速速退下,否则刀剑无眼。”

那人见马车极为华丽,这十几个护卫看起来也是个个不凡,便没有莽撞地立刻冲上去搜查马车,只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我们在追踪魔教妖人,那妖人此刻就在马车之上,兄台还是不要耽误事机,否则让人疑心是与魔教沆瀣一气。”

“马车上并无什么魔教妖人,主人身份金贵,岂容你们放肆!”

为首之人还要再说。

却被一少年声音打断了,那声音极为年少,还透着稚气:“我可不是什么魔教妖人。”

只见身着一团锦绣,额上朱砂,珠圆玉润的一小小少年自马车上跳下来。

“主子。”十数护卫皆颔首低眉。

“真是大胆狂徒,看看我是谁!”

小少年嗔道,说罢左手一伸,手中金色的贤王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爷!”那十数人中为首七人却急急跪下。后面本来还不怎么看清楚的人也随着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凤景歌也有些惊诧,本还想着怎么吓唬这些江湖人一番,对那七人的身份也有些好奇,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皇兄手下的人。

领头那人道:“请王爷恕罪,我等奉命追魔教查碧霄宫妖人,那妖人已中奇毒,身染迦南异香,我等也是随着闻香的猎犬,追踪至此,不想扰了王爷盛驾,只是这妖人危险非常,王爷若是看见了,还是告知我等为妙,要擒杀这妖人,也是主子的意思。”他所说的主子,自然就是当朝皇帝了。

“哦,是嘛。”小王爷有些怒意,“我可没看见什么妖人,不过那几条不长眼睛的狗追得,可是这个?”

说罢将右手边拿着的瓷盒掷在地上,正好落在那人身前,结果那些猎犬都跟疯了似的去抢那个盒子。

盒子被破坏,掉落出其中一小块枯木一般的东西。

十数人皆是错愕。

“这迦南香价值千金,到时候让你们盟主依照市价还我。”小王爷冷哼一声,喝道:“还不快滚!”

那些人退了以后,马车又行了很久,却听马车内的少年叫停了队伍,换了吴统领过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小少年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似的,微微撩开马车厚厚的锦帘:“你过来,凑近些。”

然后吴统领就看到了车上情况,他心里一悚,心道什么时候车里竟然还有一人

赏归2019-06-13 13:23: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然后吴统领就看到了车上情况,他心里一悚,心道什么时候车里竟然还有一人,面上不动如水。

“你可会包扎伤口?”

“属下自幼练武,虽不曾学过什么医术,对于刀剑创伤的治疗包扎还是知道的。”

“那你上车来。”少年让开身子,又道:“眼睛给我安份一点,不许看他的脸。”

吴统领应诺,上了马车,也一直低垂着眸,不敢看车内另一人的脸,马车上绷带伤药都有了。

到是看到那人一身黑衣,身上数道伤口,腰间的一处伤口尤深,虽然已经止了血,还是有些可怖,华丽宽敞的马车内充盈着血腥气,还有一股奇异馥郁的香。

此人,想必就是武林盟正在找的人吧。

心间微怔,又听少年微怒道:“你不要乱碰。”

吴统领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尽量不碰到那人,如此这般将其伤口包扎完毕。

正思虑着这人是魔教中人,还是陛下要抓的人,要不要差人传书于陛下,而且这人来路不明,就这样任其接近,小王爷的安危……

然而少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尤显稚嫩的声音冷冷地道:“若是敢告诉我兄长,你这个护驾不力之罪是没跑了,而且,我不单要割了你的舌头,还要割了你的脑袋。”

······

赏归2019-06-13 13:2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马车一路行,少年便一路问。

花见嗔有时真想找个机会脱身,联络碧霄宫暗部,可是如今他中了奇毒,直到今日,竟然真的一点内力也无了。

而且迦南若真的是大内秘药,小王爷手头应该有解药或者拿得到解药才对。

“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可曾娶妻否?”

“今年二十有二,还,未曾娶妻。”

“哇,哥哥比我的兄长稍长两岁。”

“那小公子今年几岁了?”

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十有二。”

“我正好比小公子年长一旬。”

小少年有些讪讪:“年龄,不过就是一个数目而已,哥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见嗔想也不想,答:“苏昭。”

“哥哥骗我,自我那天在怜星楼里见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也不是苏昭。”

小少年托着雪腮,澄澈如泉水的眼睛看着身前这人容色灼人的眉目,看着他说话动作间,光华流转,如同映雪的肌肤,认真地道。

他想着那日巷中初见,这人执剑,剑尖滴血,真是艳色倾城,妖气横生,忽然间又就想起了书里描述的那个花魅,那个倾国倾城的花魅就是这样的吧。可是如果真是这般模样,那书生可真是幸福啊。

“哦?”花见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正好外间吴统领的声音扬起:“主子,已经到了青州城了。”

“知道了。”

风景歌朝外面朗声道,那少年的音色里还带着些童子的稚气,之后又转过来,说:“哥哥的声音太好听了些,哥哥的手也美得不同寻常。

花见嗔听到他这样说有些好笑,只是心间又有些讶异,转念一想,随口一扯:“小王爷过奖了,小王爷真是聪明,我其实是苏昭的哥哥,苏青、城。”差点脱口而出苏青州。

“是倾国倾城的倾么?”

“不是,是青色的青。”

“哥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么?”小少年天真道。

“是的,小王爷的救命之恩我感铭于心。”
花见嗔笑起来,虽然他还未摘下面巾,但眼中又有了笑意,那笑意盈盈流转,看的小少年呆了呆。

“那哥哥为什么还要骗我?”小少年仿佛看呆了去,良久才好像娇嗔似的,扬起圆圆的脸蛋,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

“我已经差人将苏昭公子调查一遍了,他并没有什么哥哥。哥哥虽是魔教中人,但我也不会将你的消息透露出去,你看对那武林盟我尚且不留情面,更不要说旁人了。”

小少年眼巴巴地望着花见嗔,一副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忠心的好笑样子,就差点摇尾巴了。

花见嗔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也不再隐瞒了:“小王爷真是绝顶聪明,我叫花见嗔。”这小王爷,有些时候,真有些像云栖呢。

“这个名字····”小王爷似乎有些惊诧,转而笑道,那笑容中还有几分童真的稚气:“是夺了花的颜色,所以花儿们都要嗔怒与哥哥了吗?”

“那以后我就叫你见嗔哥哥,真好。”少年开心地笑起来,粉雕玉砌,如同一个圆润的小面小玉人似的。

花见嗔无奈地笑笑,这可以算是调笑吗?

只是他发现自己对小少爷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或许换了别人这样说,折花功这阴毒功法抑止不住时,早就被他一掌杀了。

说话间已经入了青州城了。

小少年微微掀起车帘,朝外头一个骑马的红衣侍女道:“红玉姐姐,你差人去买几套·····吴统领那个身形的衣服来,记住,衣服一定要顶好的料子,顶好的绣花。再买一顶能遮住人脸的斗笠吧。”

诸事顺畅,一行人浩浩荡荡,差人问了青城最好的客栈,就要入住其中。

小少年牵起花见嗔的手,下的马车来,一脚跨过门槛,正欲踏入店中,孰料一阵微风吹入店中,花见嗔斗笠下的白纱堪堪将要被拂起……

年龄稚小五短身材,只及他胸膛的少年人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轻纱,才没叫无赖的清风掀了去,可等小少年回过头去,却见满堂的客人几乎都不错眼睛地盯着他身边这人看。

谁叫这人着一身月白绣银线兰花的长衫,身姿优美,如同雪树琼枝,又似风中一举清荷,即使隔着一层淡白的面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也看得出肤如新雪,桃花颜色。

小少年就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宝贝被别人瞧了去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瞬间怒从心起,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他这样话说,有人就不服气了,“小小年纪,怎么口出狂言?”

“就是,谁家的臭小子,毛还没长齐呢,说话这么不客气。”

却不想他们话音还没落地呢,少年身边的十几个护卫刷刷刷地霜剑已经出鞘。

那明晃晃的刀映着天光,好不可怕。

这一下,再没人敢说话了,众人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只有被掌柜推搡出来的小二颤巍巍跑过来,强颜欢笑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那?”

。。。。。

在客栈里,花见嗔试探着将自己现下因为身中迦南奇毒,内力尽散的事稍稍说给了小少年听。

没想到小少年好像也是为此事烦恼于心,说在青州城停驻,就是为了延请医仙 薛情,那薛情身负医仙盛名,大隐隐于世,在这偏僻青州开了一家医馆,名曰:相面。

小王爷认为花见嗔身中的,不仅是迦南,应还有别的毒药调和,所以他手头虽有迦南香,但暂时也无办法。

花见嗔谢过,也趁此机会,暗中联络了青州暗部,却不想那消息出去如泥牛

赏归2019-06-13 13:2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花见嗔谢过,也趁此机会,暗中联络了青州暗部,却不想那消息出去如泥牛入海,根本无人接应,只得又在这店中与小少年同住。

赏归2019-06-13 13:25: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更新机器

赏归2019-06-13 13:25: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这一日花见嗔坐在床上,试图运功调息,却还是毫无内力,不由有些丧气。

睁眼却见小少年扑倒在窗边榻上,肩膀一颤一颤的,手肘下压着一本翻到最后页的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 ,月下闻琴。

难道是,看书看哭了?

“你看的什么书?可否给我看看。”

“唔,见嗔、嗝,哥哥。”小少年果然在哭,一听他叫唤,便抬起身子,拿袖子使劲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却是乖觉地将那本书递给给了花见嗔。

花见嗔一看扉页落款是一醉吾生,就明白了是什么艳、情小说了,快速翻了两页,果然见着的都是翻云覆雨这等事,也没说小小年纪就看这等小说真是不务正业,只笑道:“这种书,哭什么。”

小少年却继续抽抽涕涕:“花魅,好可怜。”

花魅?

没想到少年又哀叫起来:“天呐,好可怜那。老天无眼,让这等无情无义无耻的人坐上那等荣华富贵之位,却可怜这样一个痴情的美人就这样死了,死的,死的这么凄惨!”

花见嗔一瞬间摸不着头脑。

“见嗔哥哥,见嗔哥哥啊!”小少年却是一个飞扑,肥肥的小身子一瞬间扑到他的怀中来了,还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弱弱地抬起头来,眼泪潸潸地道:“见嗔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

小少年哭的梨花带雨,差点肝肠寸断,好不可怜,花见嗔虽事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道:“小公子,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小王爷被转移了注意力,脸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仰起小圆脸道:“是吗,是吗,他可是跟我一样的聪明?”

花见嗔笑意盈盈。

“是挺聪明的,他叫小斑,是一只胖极圆极的,虎斑猫。”

听到此语,小少年羞恼极了,却是破涕为笑,只是面团似的圆脸忽地腾红。

“不过都一样,挺可爱的。”花见嗔笑得更深,揉乱了小少年的头发。

小少年却觉得心跳的厉害,砰砰乱跳的,就像害病了一样。

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结果带着诊金去延请薛情的护卫独自回来了,禀告了薛情如今不在青州城,而是被武林盟的人请去,到锦城去了,一去已是半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真是不凑巧。

小少年思索了半天,就与花见嗔说要不要随他去他家里,他家在凤阙,家里人或许很可能知道这毒的解法。

花见嗔知道他就是当今皇帝的胞弟,贤王是也,他本不想扯上朝堂众中人,但此刻他内力尽失,而且一路都联络不上碧霄宫分部,又想那凤阙到是离临京很近,他可以联络怜星楼,于是,便应下了。

“见嗔哥哥,我要同你说一件事,希望,希望你不要与我生分了。”

“哦?是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其实,我是个王爷,我兄长他是这凤国的皇帝。”

“小王爷。”花见嗔淡淡地道。

“见嗔哥哥不惊讶吗?”小少年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

“上次武林盟来人围困马车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贤王啦,只是你一直未与我说,我便也不好提起。其实你与我的弟弟年纪相差无几,我不知怎地就想将你当做我的弟弟那般相处,所以也没有提小王爷身份的事情。”

“是,是这样啊。”小少年才展颜一笑,“见嗔哥哥很疼你的弟弟么?是不是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呢?”

“那是自然。”

那我要什么,你是不是也会给我什么呢?

小少年听着,笑弯了灿然的眼睛。

·····

却说那边林千珏因毒致目盲,归云宗延请医仙薛情,青州城离那锦城不远,薛情紧赶慢赶,到是几日就到了。

那薛情眉如翠羽,齿如洁贝,纤腰束素,面容娇艳,意态娴美,是个十足的美娇娘,应是让许多江湖侠客浪荡儿趋之若鹜的美人儿。

不过薛情承袭其药王家传的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小小年纪就有医仙美名,便使得世人更加敬重于她,不敢造次。

在林璋、林梦等几人的围观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闲闲地道:“这毒到不是解不了,只是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林少侠。”

“有什么我们还不能听不成?”林梦有些不满,林千珏身上的伤还未愈,虽然这医仙看起来不会武功,但她实在担心自己的侄子。

薛情神情淡淡:“我医仙也有医仙的规矩,若是不愿配合,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我们自然还是愿意配合医仙的。”林璋道,要不是遍请了大夫,医治无果,也不用去请医仙。

说罢一行人退出房内。

“给你下毒之人,是何人,模样若何?”等人都走了后,薛情才微蹙了眉。

“我只知道他是碧霄宫人。”

“模样若何?”

“只是魔教一个妖人罢了。”林千珏有些不愿意回忆这个话题,更不知晓医仙问他这些话有何用意。

“妖人?是不是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如纸片的少年?”

“并不是。只是医仙有此一问,所谓何事?”

薛情顿了顿,倒也不隐瞒:“实不相瞒,我有一弟,从几年前开始不知为何便和碧霄宫走得近了,不过他虽然行事无忌,但也不是黑白颠倒之辈,想必是与那魔教教主达成了什么协议,”薛情轻叹一声,“他更善毒,而我善医,你身上这毒·····其实是他琢磨出来的,只是若是他亲自下的毒,因着他为人实在有些刁钻古怪,可能就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了,既不是他,我就放心了。”

说罢话锋一转:“

赏归2019-06-14 19:12: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说罢话锋一转:“也不知林少侠在那碧霄宫内是否见过我那无知幼弟?”

“不曾。”说道这两个字,林千珏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了。

薛情听此,也就作罢。

····


这一路上见小少年不是在呆呆地看他,就是在吃东西,那些丫鬟护卫也都很遂他的心意,每到一处,就费尽心力地搜罗当地美食。

花见嗔不禁问出口来:“小王爷,你怎么除了吃,还是吃?也不看些四书五经书,知些国事国策么?”

“本王可是皇帝亲封的贤王。”

“你这个贤王可真够闲的。”

“哼,我要是过的不够恣意快活,怎么能让皇兄放心呢,我就是要尝遍各地美食佳肴,还要挥金如土,游山玩水,欺男霸女。”说到欺男霸女的时候,还暗暗地朝花见嗔瞅了一眼,不知想到何事面上飞上薄红。

花见嗔当然只当他是少年心性,一笑作罢。

却说到了凤阙城,入了贤王府,满目所见可真是亭台楼阁,奇花奇草,雕梁画栋,浮丹流翠,富贵无匹。

小王爷说到做到,果然请了数位宫里的太医过来,一番悬丝诊脉,商议之后几番斟酌,开出一个药方来,原来迦南只是药引,并不是毒药,要解毒,还是需要这迦南奇香。

只是迦南奇香原是海外进贡的及其名贵的香料,小王爷这里原本有一些皇帝所赏赐的,只是也都快被他折腾光了,并不够分量。

现今,只能盼望他皇兄那里还有一些,小王爷一番整饬,就进宫去求香去了。

不说小王爷如何与他王兄插科打诨,只说小王爷如今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回来,还被套出是为此人求香,皇帝却是起了疑心。

当然这迦南香也是到手的十分顺畅,并未费什么功夫,花见嗔深居贤王府,在按着方子煎了几副药之后,身体竟然渐渐好了起来,内力缓缓有了起色,一段时间后,已经恢复了三层,想来不等几日,应该就能回复如初了,或许这一回林琛机关算尽,却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似的遇难成祥。

想来,这小王爷还真是他的贵人。

可武林盟一番乱相,非但未能一举击杀林琛,还打草惊蛇,授人以柄,因此,他实在无法在千里之外的盛都凤阙城久留了,需得尽快赶回碧霄宫,打点好各部,好好筹谋一番以应对时局。

只是怎么告别小王爷呢,还是趁着某一天夜深人静,悄悄离开?

可花见嗔想不到的是,不知是不是伴着内力回复还是其他,体内蛰伏了一段时间的寒毒竟也有恢复之势,而且就如同困囿已久的饿虎,一开匣门,就奔涌袭来,凶猛地择人而噬,他根本招架不住。

花见嗔常常闷在房子里运功,今日也是一样。

今日夏光正盛,凤阙城内也十分闷热,小王爷本是十分贪凉的,以往在盛夏时节,总是呆在房内,在从暗窖里挖的冰块降了温的房内,吃着冰镇茶果点心,再由十数个丫鬟摇扇的摇扇,剥果皮的剥果皮。

伺候得好不妥帖。

可自从他到带了一个身份不明姓氏不详连脸都舍不得给人见的公子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日日要跑到人家房里献殷勤不说,还亲自伺候人家漱洗更兼沐浴,可小王爷哪里会做这些,闹了好一些笑话,当然也没人有胆子敢当面笑他。

这一日又是如此,小王爷原本是带了点心茶果,还命人剪了几支新荷,由着一众丫鬟莺声燕语,披红挂绿的簇拥着一团锦绣,各端着东西去往花见嗔的房间。

“你说这新荷,那公子是喜欢衬着白瓷瓶好呢,还是衬着青瓷好呢。”

那手执着两枝新荷、一枝碧叶的丫鬟纤眉如月,压低了声音道。

“我猜是白瓷,像公子那般美玉似的人,应该更喜欢白色吧,不染纤尘。”

另一个同样走在最后的俏丽丫鬟,她提着一盒点心,盛点心的漆盒画绿点朱,十分精美,低声道:“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喜不喜欢这些点心”。

这夏日里十分炎热,漆盒里还盛着一些冰块,她们行过花、径,就看见园子里夏花开得正烈。

却是身前的一个丫鬟低声提醒她们:“休要胡说,要是王爷听见你们在议论那位公子,小心被掌嘴。”

两丫鬟顿时缩缩脖子,讪讪不敢言语,毕竟有前车之鉴,还是心悚的。

只是那公子虽然看不见脸,但声音极是好听,还会抚琴,对他们这些丫鬟也温柔的很,甫一来府中便成了姑娘们最关注的焦点,无处不是谈资,可现下,明面上却是无人敢再谈论了。

因为王爷对那公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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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嗔哥哥!”

进的房中,小王爷第一个奔过去。

他一路走来,身上已是出了不少热汗了,却不想看见榻上花见嗔正是寒毒发作,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俯身撑在软榻上,长眉轻蹙,极为疼痛的模样。

一时便慌了神,“见嗔哥哥,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

花见嗔摇了摇头,只是到床上去了,他想内力只恢复了三层,寒毒即使发作,也应该不会同往日那般猛烈,只是他实在是轻估了这天魔之舞了。

寒毒深入经络,现在也是无力离去,有些暗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些离开,那时候即使寒毒发作,他也能自己寻人解决,而不用像此刻这般面对这天真童稚的少年。

可真是有些····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他需要一个男人来运功的事情挑拣着,十分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话听起来着实些荒唐,只是说的人言语淡淡,听的人怔怔然,竟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小王爷已经谴退了众丫鬟,他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十分紧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着,粉捏似的小脸腾地红起来,如染了胭脂似的,那细汗也是冒的更勤快了。

实际上他的小脑袋是转的飞快。

狠了狠心,一咬牙,竟道:“见嗔哥哥,不如,不如让我····”

花见嗔也是惊讶不已,睁大了眼睛,没料到这小王爷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自己还没有如此**,要对一个小小少年下手,此刻寒毒已经如同冰针一般渐渐刺入他的肺腑,他怕自己要坚持不住:“不行,还是劳烦小王爷,帮我去小倌馆找一个干净些的小倌来就成。”

“可是····”

花见嗔已是浑身冰凉,稍时一阵剧痛袭来,看小王爷竟然还在踌躇,不禁低低喝道:“小王爷!”

“你·····好,好吧。”

小王爷这一下真的慌了神,急慌慌退了出去,伸手把门一关,就倚在那雕花朱门前踌躇不去。

此刻他的心砰砰直跳,跳得好似要撞出他的喉咙了,他自然根本不想去找什么小倌,也不会让其他人代劳,可是,要怎么做呢?

想到此处,小王爷急的手足无措,又羞又恼,面上绯红如烧,连雪白的脖颈都烧红了。

哎,此刻这天再热,也比不过他心里无端端漫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燥意。

其实小王爷已经十二岁了,一般皇子十二岁便在宫外赐予府邸,十六岁便分封到封国去了。

十二岁这个年纪并不很小,生在皇家,更是早通人事,可他确实也并不知道男子与男子该怎么·····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一心恋慕,事到临头就紧张的没之奈何。

不行,还是得去找一个小倌,他就当场看着,等他明白了,再,再,赶走那个小倌。

想到此处,酡红着一张粉雕玉砌似的圆脸,急忙唤过仆人:“去,去找刘管家,让他赶紧去楚馆里找一个干净的小倌送到房里,速度要快!”

那仆人片刻不敢耽搁,急急领命下去了。

可一眨眼的功夫刘管家就来了,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清倌,而是太后的手谕,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叫他立刻、马上、现在入宫觐见。

“本王现下有事,能不能跟我母后说,改日再去吧。”

小王爷此刻已是急昏了头,对着眼前来传旨的,太后身边近身伺候的太监道。

“这,王爷可是难为奴才了。太后娘娘差奴才一定要请王爷入宫,软轿都已经给王爷备好了。”

小王爷还不敢违逆太后的意思,眨了眨眼,又是一咬牙,只得道:“那,早去早回,这就去吧。”

说完又对刘管家说:“老刘,刚才本王差人吩咐你的,你一定要尽快去办。”

刘管家应诺了以后,小王爷才心事重重地跟着总管太监去了。

小王爷虽然一心倾慕美人,但心里想的,还是只要见嗔哥哥平安无事就好。

或许他快点回来,还能,还能····小王爷直到在进宫的路上都是神思不属,魂还在那美人帐前呢。

······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迷得我弟弟晕头转向,魂都收不回来。”

说话之人,还十分年轻,话中清朗之气不俗,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人一把掀开珠帘,琳琅珠玉叮咚作响,正大步往床边来。

只见说话这人身姿挺拔修长,修眉凤目,面若傅粉,鬓若刀裁,头戴金冠,足踏云靴,金玉腰带,腰上悬着环佩、锦绣暗香,一身雪白长袍暗绣银线团团锦纹,龙章凤姿,端的是通身的气派,清贵逼人。

花见嗔本是寒毒攻心,极力忍耐痛楚之际,一时神识昏聩,听到这句话才勉强凝神回来。

只是他虽然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却根本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因全副心神都用来克制身体的疼痛了。

此刻体内寒毒已经渗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他全身冷汗涔涔,真感觉自己的发上、睫上都是一层寒霜了。

他让小王爷给他找一个人来,就这么难吗?

“真不知这床上是什么妖物,一个男人又用了什么妖法,让我弟弟鬼迷心窍!”

这声音冷笑道,说罢一把掀开华丽厚重的床帐。

见是一人,那人身着中衣,背对着他,一手紧紧握着凌乱盖在身上的薄被,蜷缩着身体,泼墨似的头发如同水中横生的藻荇一般铺漫在床上,露出来的手脚颜色若皓雪。

“哼。”青年欲要一把扯开薄被,却不想被那人猛地抓住手腕,青年被他手掌的低温凉的一怔。

却见那人抬起头来,那

赏归2019-06-14 19:1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哼。”青年欲要一把扯开薄被,却不想被那人猛地抓住手腕,青年被他手掌的低温凉的一怔。

却见那人抬起头来,那双含着盈盈秋水一般绯艳无边的眼,好像透过濯濯无边月色,重重黛青春山与他对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主子!”身后的数个侍卫一惊,疾步上前来,等待主人的指令。

良久才听青年似有些怔然道:“先退下。”

“诺。”

青年却是被那极致殊艳的容色恍了心神……

世传有祸国的美人,展颜一笑,即可倾城,青史上也记载不少祸国的妖妃……

只是在他看来,那些都不过是因为君主昏聩臣子无能,累代积累弊端遭至灭国,而后世又将灭国之祸归咎一个妇人身上罢了。

说来他也见过不少丽色了,只是江山万里,锦绣山河,难道还不敌一人颜色?

可此刻他才知晓,原来真有世间万般丽色加起来,都不及·····

青年正神思飘忽,谁曾想又被这人用力一扯,翻身撞在床上,后背撞到床板,一痛,才清清醒过来,不料这美人竟然如此投怀送抱,一下子撞到他的怀里。

据说有美人以冰雪为肌肤,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此刻他到真的像怀抱一尊冷玉雕琢的玉人了。

青年心荡神驰,一时冷香软玉在怀,心真如一汪春水荡漾,是什么人令小王爷迷了心窍,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绝色……

那这个真是无怪乎他,连他自己都要被迷惑的神智不清了,何况景歌那个不知人事的小小少年郎。

正思虑着,如何从景歌手中,夺了这人去,即使这人身份成疑,或许与魔教脱不了干系,却再也想不起来他今天借太后之手,支走景歌,亲身前来,所谓何事了。

却不料那绝世的美人直接啃了他的脖颈一口,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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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虽是暗香萦怀,但见如此,也是一时面上微恼,才是初见,怎么如此盛情,正想制住美人动作,直到·····

“你·····混账。”

低低暗呵一声,他要再不知道这美人想干什么,他就枉为男人了。

此刻也意识到了美人的不对劲,但他也仅以为他是中了春、药,一时间心念电转,居然想到原来景歌年纪虽幼,心思到如此阴沉,竟用药物控制他人。

花见嗔到是稍稍清醒过来了,可即使他清醒过来,也不可能停下动作,见身下的人挣扎的厉害,就以暴制暴,心想这清倌怎么还会功夫?

要不是他的内力恢复了三层,恐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花见嗔一手掐住这人脖颈,一手将他一双手腕握紧压在床头,就要去脱他的衣服。

那外衣方才经他下意识乱扯,已是凌乱不堪,可这人还是挣扎的厉害,而且现在他神志稍回,见那外袍上暗绣的竟然是祥云团龙,那腰间玉佩雕镂的也是凤凰。

心下大惊,再一想此人方才话语,如今在凤阙城,小王爷的哥哥,就只有一个人了。
当今的皇帝。

真是平地惊雷,想到此处,他一下子便松了掐在这人脖颈上的手,那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已是斑斑红痕了。

“混账,焉得如此放肆!”青年也是怒了,朝外头朗声道:“还不救驾!”

“主子!”
那些原本退到屋外的侍卫立刻冲进门来,却见床帐深垂,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青年脖颈生疼,正想命人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拿下,却听这人婉然道:
“还请阁下,救救我,我身中奇毒,不得已才需要与男子····当然这毒并不会影响旁人,我也并不想,强迫阁下,如果阁下愿意救我,或者阁下的一名手下,或者这座府邸的仆从,能否赏给我一夜,或者,帮我带一位清倌过来,以解我身上的毒。”

最后一个,可能确实来不及了,此刻他体内寒气满溢,体内痛及,比尖锐的冰锥扎一下下他心口还要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忍着,因为还要保持清醒。

忍得他眼中凝起盈盈水色,好像雾气聚在眼睫上,一眨眼,水汽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滴落下来,正好滴落在青年的脸颊上。

好像清晨荷花上的露水落在了他的掌心。

不知怎地,青年恍然一怔,怒意顿消。

花见嗔心里清楚的很,就算他此刻能霸王硬上弓,他也不该冒这个险,因为他若如此,便是与朝廷为敌,与天下之主为敌了,他不过一介江湖人士,草莽之人,孰轻孰重,尚还分得清楚。

“那我要你在下。”

青年面上胭然之色未退,挣脱开被缚住的双手,一把抱住身上这人仿佛一折就要断的劲瘦细腰,此时此景,暖帐春情,这人身上氤氲的冷香,几乎令他意乱情迷。

“不成,我所中的奇毒,若是做为承受一方,必定是要让我寒毒攻心而亡的。”

“你····”

“阁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身上已是寒及痛及,他此刻说话都是十分吃力了,也几乎忍耐不住,紧咬着唇,轻皱了眉头,却不知自己这一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如何动人心魄,摄人心魂。

······

事后想想,青年也真是被迷了心志,神魂颠倒了,所谓妖孽惑人,鬼迷心窍,可不就是如此。

那时自己竟然荒唐地道:“今日我救你一命,要你以身相许,而且以后,你要在下。”

说罢扬声对着自己的那些侍卫道:“统统退到十丈开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花见嗔既已得了他的应允,还管之后如何?
他此刻想得不过是,要说庙堂江湖,因缘际会,流云聚散,一人垂拱高堂,一人曳乎涂泥,他二人以后根本就不会再见,于是心急去解他的衣物,却不想青年的手,也伸到了他的腰间····

花见嗔恼道:“别脱。”在床上做这等事情之时,他可从来没有脱光衣服的习惯。

“不脱了怎么行。”可那只做乱的手根本没有一毫停顿,亵衣被解开以后,露出大片莹雪一般的肌肤,一时春光乍泄,风月无边。

花见嗔虽蹙眉,倒也不再多言,只因他现在已经是运起功法,无法忍耐,而且动作一如往常,十分粗鲁。

一时间惹得青年怒从心起,低声大骂:“混账东西,你到底会不会!”

····

却说另一边,风景歌被太后召见。

宫殿里帘幕深深,还有置于金盆内的冰块消暑,一切物事摆置雕金错银,描红叠翠,好不金碧辉煌,皇家气派。

珠帘之后,一身茜红色垂地锦袍,臂挽云霞般的轻纱,头插金步摇,额贴金钿,一双盈盈杏眼的美妇坐在榻上。

绣塌上有一方小几,上摆着一盘莲花银盘,那银雕的花瓣层层叠叠,上面都放着冰块,而在莲花盘的正中,则是一个个圆润饱满的荔枝。

一旁侍立的宫女轻摇罗扇。

“皇儿,过来坐,吃些荔枝,这是昨天才运过来的。”

风景歌走到那塌前,也在几案一旁坐下了。

“吃多些,等你回府的时候也带一些回去。”太后道。

“孩儿谢过母后。”

“真是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我的歌儿了,好像又长高了些,你既已回了凤阙,怎么不来给哀家请安。”太后不动声色地道。

风景歌心里一动,回凤阙以来,便只顾着见嗔哥哥的事儿了,竟然连向母后请安都忘了。

他不慌不忙,略一思索,仰着脸天真地道:“母后莫怪,孩儿这一次去了一趟江南,倒是有幸得了一个驻颜的方子,母后不知,那给孩

赏归2019-06-15 14:4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