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青春》(小城市底层人物的现实)

楼主:二勃 字数:444115字 评论数:850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畸形青春 27


刘母很快意识到了这种争吵是没有意义的,只能给儿子丢脸,从而让儿子跟自己翻脸。可她也绝对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劝儿子走,于是大家看到了刘母把儿子连拉带拽地拖走的一幕。看刘名一和母亲撕掳着离去的身影陈静姝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了。
在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个小时之后陈静舒终于基本恢复了清醒。虽然头还依然晕,但思维基本正常了。在众人帮忙回忆了一下之后,陈静姝对刚才自己做的事感觉很懊悔,她打电话到刘名一家,试图赔礼道歉。
这时刘名一的父亲已经下班回家了,当着刘父的面,刘名一和母亲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幸好电话是刘名一接的。只听陈静姝直愣愣地喊:“找刘名一!”
刘名一心里为之一惊,心想也没惹什么事儿啊,怎么来了个这么来者不善的电话。于是略有点忐忑地说:“我就是。”
“啊……我是陈静姝……”
如果不是爸爸在家刘名一听到这三个字一定破口大骂。
“嗯。干什么?”刘名一压着火,冷冷地问。
“我刚才有点儿喝多了……对不起啊。”
陈静姝的语气在刘名一听起来那么的恬不知耻,可是他这时正在表演“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能淡淡地说:“没事儿。”
“啊……”陈静姝想再说点儿什么,可就在她发出这个短暂停顿的时候,刘名一果断地说:“没事儿挂了啊……”说着把电话听筒重重地放回原位,那声音在她听起来就像是被打了一记耳光。
假期终于结束了,这让陈静姝很不舍。刚才还一群人称兄道弟欢聚一堂,一转眼就只剩下陈静姝自己独自回家了。酒精让她的双脚很轻,但却无法让她步履轻盈,在强坚持着走到陈国梁拉活的地方后就再也走不动了,坐在马路边静待着陈国梁的出现。在等了一会后陈静姝才意识到这个时间是她家的晚饭时间,而晚饭过后陈国梁一般都要睡一觉,没两个小时是不会来的。想到这些让陈静舒有点绝望,因为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一样坐在路基上,等待着同样在镇上用摩托车拉活的同村人回村时,好顺便把她捎回去。
陈静姝在路边蹲了好久。温暖的夕阳晒得她几欲昏昏欲睡,可却没看到一个熟人。她胳膊枕在膝盖上,头枕在胳膊上,眯着眼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康帅!骑着自行车,迎着夕阳余晖。这个距离还看不清他脸上的缺陷,只能看见他骑车的样子——真帅!陈静姝举起手高喊康帅的名字。
康帅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看见陈静姝了。从未被康帅忘记的那天相拥的场景马上又一次占据了他思想的制高点,心里顿时一阵悸动。她的举动让康帅很震撼,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的名字,不止震撼,好像还被感动了似的。
到了陈静姝身边康帅才发现了她与以往不同——粉面桃花,双眼迷离,嘴唇微张。
“喝啦?”康帅马上给出了准确的判断。

二勃2010-08-20 21:04: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28


“啊。朋友过生日,非得让我喝,一个劲儿地灌我,我喝了七八瓶儿……”陈静姝不住地点头,慵懒地蹙着眉。
“那你挺能喝呀!”康帅调侃地说。
“我和刘名一搞对象儿了!”陈静姝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康帅一惊。
“我喝多了,使劲儿拽着他胳膊,正好他妈找他来了,给看着了。把他给打了,薅着就走了。他们带我洗洗脸,歇一会儿我酒就醒了……哎呀,我觉着可不好意思了!都给他打电话赔礼道歉了。他说没事儿。我说以后还像以前那样儿,就当今天什么事儿也没有。他说行。然后就完事儿了……”陈静姝比划着,声情并茂地说。
“就是误会呗?”康帅从陈静姝杂乱的叙述中理解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对对对,误会,误会!”她的声音和外表同样慵懒,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半是呻吟。
“你俩怎么喝一块去了?”康帅问。
“我朋友孙桦是他同学,今天过生日,就把他们都找去了。哎呀,玩儿的老疯了,生日蛋糕一口都没吃,全都打仗玩儿了!抹了我可脸可身,这衣服都是上我姐家新换的——我在她家放的衣服……”陈静姝很重逻辑和真实性,不忘给自己自圆其说。“孙桦对象更是,衣服都……最后走的时候穿的是安全的衣服……”陈静姝自顾自地为康帅讲自己经历的一切,向康帅炫耀她生活的丰富。她恨不得把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事全部告诉康帅。
“看你这样儿你这几天玩儿得挺嗨呀……”康帅有些厌恶陈静姝的讲述,中途打断。
“啊!老疯了!我都三天没回家住了。”陈静姝伸出三根手指。
“在你哥家住的?”康帅有意奚落。
“才不是呢。在我嫂子家住的……”陈静姝忙为自己的冰清玉洁正名。
“那不一样儿么……”康帅几乎笑出来。
“你烦人!”陈静姝笑骂。
“才多大点儿小屁孩儿,就老公老婆、大哥大嫂的,我怎么那么看不上呢!”康帅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自己的不满。陈静姝被说得一言不发。康帅见状又软了,有意问:“你们都玩儿什么了?”
“可多了,吃饭——唱歌——对了,他们还看黄片儿呢!叫《花与蛇》!”陈静姝突然想到,于是用一个传达绝密的表情说,眉宇间稍稍显出了些许羞涩,低头在裤子上找起了灰尘。
“那不算黄片儿,那是三级片儿。”康帅在心里动了一下之后以内行的口吻说。
“不知道,反正老黄了……”陈静姝想把这件事儿当做件大事儿来说,可说起来脸上又着实不自在,所以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那都不算什么,什么时候让你看看真格的黄片儿……”康帅的语气居高临下。
陈静姝不答,而且低着头,康帅连她表情都看不到。
这个话题好像不能聊下去了,就算是这方面的专家学者好像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今天也不搁家住呗?”康帅换了话题。
“不。今天得回家了,都完事儿了!”陈静姝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用不用我捎你回去?”康帅说得好像是漫不经心一样。
“行啊……”陈静姝正为回不去家发愁呢,满口答应,站起身,拉了拉衣摆,绕到了车后座。
“它怎么办啊?”陈静姝指着车后座上的管钳,娇声说。
“你拿着呗。”康帅开玩笑说。
“哎呀,真沉!我拿不动……”陈静姝的撒娇进一步升级。康帅终于抵挡不住了。
“别我腰上吧。你把着点儿,别掉了就行。”
陈静姝亲自动手,在康帅腰间忙了一阵把管钳别了上去,然后自己侧身坐到了车后座上,发号施令似的说:“好啦,走吧!”

二勃2010-08-20 22:07:5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29


康帅的车速要比平时慢一些。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想把距离拉长,而只是担心骑得太快陈静姝会不舒服。
离村子越来越近,行人和车辆也越来越少,康帅习惯性地拉开了迷彩外套的拉链,露出了胸膛。
笔直的公路边有一条土石的岔路,路的尽头就是康帅陈静姝住的村子。路的两边是大片的稻田,从远处看就是一块块绿色的小格子。
从公路到村路的结合处很不平坦,又是下坡,所以就算再慢,车在这个位置上摇晃也是难免的。陈静姝的注意力本来就不集中,被这么突如其来地晃动惊了一下,双手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本来抓着自行车后座的左手抓得更牢了,而悬空的右手“慌不择路”地搂住了康帅的腰。陈静姝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一块软软的、滑滑的,带着温度的物体上,这物体很滑,但奇怪的是手在上面的摩擦力却很大,每每轻微地动一下,仿佛都会电光火石,产生巨大的能量。这股巨大的能量从陈静姝的手开始震荡,一直传导进心里,把她微醺的心震得阵阵酥麻,似乎比刚刚喝醉时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还要好。
康帅的感觉就没有这么舒缓了。陈静姝的手就像条电鳗,它用尽了体内储备已久的电能电了康帅一下。他被电得在猛地抖了一下之后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自行车失去了控制,自由落体式地向倾覆的方向发展。危险可以抵消一切震撼,康帅在临近危急的时刻恢复,把自己和陈静姝从危险中拯救了出来,自行车在大幅度的左右摇晃了两下之后趋于正常。陈静姝对这个突发状况的反应是一声尖叫,并且下意识地把身体紧附在了康帅的背上。但在当一切恢复正常之后陈静姝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康帅尽量把骑车时身体的幅度降到最小,以免让陈静姝感觉靠得不舒服;而陈静姝也尽量让自己搂抱的力度适中,以免干扰了康帅骑车。两个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凭借人类男欢女爱的默契。男女间的肢体默契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有意磨合。语言在这个时候成为了破坏气氛的东西,就像是情侣间马上要接吻时出现的家长,所以两个人都识趣的一言不发。
微风迎面吹拂着康帅,在他耳轮间清唱着欢快的歌儿,一如既往地为康帅带来清爽,但背上却背负着温暖。康帅发自内心地笑了,他在这一刻好像感觉到了被依靠的幸福。
陈静姝享受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凹凸不平的路面造成的颠簸都成了“飘飘欲仙”,她觑着眼与只在山头露出半边脸的太阳对视着,夕阳似乎在追着他们跑,陈静姝在心里笑着催康帅再骑得快些。她在康帅背上靠得越来越踏实,这是每个女孩都不会拒绝的依靠的幸福。
虽然康帅已经尽可能地慢了,可还是很快就到了村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开始进入康帅的视线。康帅真的不愿意提醒陈静姝,让她改变坐姿,可是让村里的人看见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会产生怎样的舆论呢?在经过了一场还算激烈的心理挣扎后康帅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康帅以为陈静姝睡着了,他打算一直把陈静姝载到目的地后再叫醒她,好让当下这种感觉尽可能地再延续一会,至于村里人的看法,就随他们怎么看吧。
康帅刚打定主意,可陈静姝却已经与他分离了,揽在他腰上的手也收回去了,还很客气地问:“你累没?累了我下来吧!”
“不用。我送佛送到西吧!”康帅敏感的心在这一刻失灵了,没能察觉到陈静姝的真正意图。
把刚才在车上的亲密在下车之后就全部忘掉太难了,陈静姝还做不到那么洒脱,所以在和康帅挥手“拜拜”的时候陈静姝只瞬间瞥了一眼康帅,快到几乎没看清康帅的脸。刚才那份享受还在陈静姝心里并没散去,她不想破坏气氛。
“嗯……”康帅本想在“嗯”后面加一句“没事儿上我家玩儿去。”可却被自己多年来养成的卑微心理哽住了喉,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说出想说的话。而当康帅的勇气终于战胜自卑的时候陈静姝已经走出很远不能再说了。看着陈静姝的背影,康帅知道自己的心又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平复了。


康帅也是有饭局的。他有个重要的朋友叫李震,年长他六岁,因为关系密切,康帅直接称呼李震“哥”。李震是先天的左脚畸形,内八字,虽然他甚至都能开车,可走路还是跛得很明显。不过他的命要比康帅好很多,凭着自己父亲是县里老县长的人脉,李震早早就开始做生意,而且非常顺利,经过几年的努力已经创下了不薄的家业,有一间家电行由老婆经营,他的主要生意是承包新建楼盘的水暖工程,基本垄断了县里的这一行业,十栋楼里有八栋都由他承包。

二勃2010-08-20 22:51: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别扯了,还有保留呢
二勃2010-08-21 10:49: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0


康帅在刚学水暖的时候就认识李震,那时他还只是个小老板,两人在同病相怜的基础上一见如故,因为身体原因,有些事李震做不了,康帅无偿地帮了他很多,几乎是陪他度过了整个创业初期的心酸。李震感觉康帅在很多时候就像是他的手足,他们就是这么建立起的手足情。就从那时候开始,县里的地产业迎来了发展的青春期,楼群拔地而起的速度比雨后春笋还快。李震的生意也迅速壮大,借着这股东风,短短四年就从一个到处报老子名字的残疾小老板蜕变成了县里能数出来的一号人物。康帅也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老板的“自己人”。他从没主动认同过这个身份转换,可其他的工友们已经这么认定了;他仍旧一如既往,可已经在工人眼中形成了不怒自威的效果,只要他在是不会有人偷懒的。他的工资也早就比其他人高出了三分之一。
李震了解康帅,所以不是什么样的饭局都找康帅。康帅因此也不会拒绝李震的邀请。
饭局在“孔老七酒楼”,是镇上档次最高的饭店之一。吃饭的一共六个人,除了他和李震之外还有娄勇,县里很有地位的开发商,同时也有浓重的黑色背景。长了一双很威严的大眼睛,一张山东人的脸,黑里透红的肤色,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人了,却还依旧保持着健壮的体魄,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还有林宏伟,是个纯粹的黑色人物。三十多岁,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因为严重的胃病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一,所以极其瘦,也很少喝酒,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可却是个副其实的狠角色。他的刀条脸上长了一双诡诈的长眼睛,不过他的性格与长相并不相符,是以义气出名的。其余两个是郑凯和丁波,都是林宏伟的兄弟。
在这种小地方,如果想把什么生意做大的话,没有这种朋友、这种势力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一个并不富裕的县一年能建几栋楼?一栋楼的水暖又能赚几个钱?在这种企业凤毛麟角,闲人比比皆是的县城里,每一项能赚钱的生计都呈现“狼多肉少”的形式,能分一杯羹已经不易了,如果还想要垄断的话,没有黑白两道双重强硬的关系是做不到的。
康帅是最后到的,到了先跟所有人打招呼。
“勇叔!伟哥!凯哥!波哥!”康帅按照次序逐一点头打招呼。郑凯、丁波以同样的形式回礼;林宏伟笑着应了一声;娄勇在笑着答应了之后亲切地说:“来大帅儿,上勇叔这边坐着。”
娄勇和林宏伟是李震的好朋友,一个是给他挣钱机会的,一个是让他有资本独占这些机会的。康帅经常见他们。而郑凯丁波和康帅都是同一所小学和中学的,大康帅两个年级,彼此在学校就认识,而且平时也常见面。
提起黑社会这个词马上就会让人想到邪恶。但康帅一直都不认为自己认识的这些所谓的黑社会是邪恶的。康帅没见过他们在一起密谋怎样作奸犯科,也从没见过他们故意的、无端地去欺负某个无辜的人。康帅也没见过他们歧视嘲笑过任何一个弱势群体。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职业”的关系,他们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带着三分客气的,他们对每一个朋友都是义气的(因为这是生存的原则)。他们是经常制造战争,可往往都是发生在同行之间,从没听说过谁无故地被他们伤害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异类,他们也曾经是自卑、不被尊重,他们只不过更强硬,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卑,用这种方式获得尊重。所以大概在潜意识里他们并不认为弱势群体是该欺负的,因为他们也被欺负过。倒是那些有着优越感的“贵族”们才愿意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才愿意将人踩在脚下。他们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在他们的世界里默默的活着,他们在很多时候还是弱势群体,不但自己从没收过“保护费”,反而还要向人交“保护费”,否则他们那些已经合法的事情就又不合法了。他们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讲法治的,他们知道做的事绝不能超过“保护费”保护的范围。他们只是名字被涂黑了,他们只不过是树木的枝叶。
“大帅儿现在干什么呢?”娄勇笑问。
“给我哥那干点儿零活儿,也不可天儿干,不忙。”
“啊。那一个月还给你那些工资吗?”娄勇又问。
“俺们早就不提钱了,就当自己家活儿干。”康帅说。
“我知道,震子可抠儿了,保证不能给你那些工资。给他干你换不出好来……”娄勇故意撇嘴说。

二勃2010-08-21 11:57:2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1


“勇叔什么意思,上我这挖人来啦?”李震在康帅开口前笑说。
“那怎么的,你待遇不行还不行人走啊?”娄勇笑说。
“勇叔你这么整不行啊!你手底下能人有的是,挖他你不熊我玩儿呢么!我哪错了你说,你骂我,直接削我都行,不带这么干的呀……”李震配合着娄勇,似乎信以为真。
“打你?打你你爸能饶了我么?我才不打你呢,我就把大帅儿弄我那干去。你跟你哥那干了那么多年什么不懂,以后我再盖楼水暖那块儿就你干,我给你拿钱,挣钱咱爷俩一家一半儿……”娄勇拍着康帅的肩膀笑说。
“完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呀。那我也不用等你们挤我了,我现在就把我这些东西兑给大帅儿让他干,我给你们打工行不?”李震苦笑说,引得在座的人都笑了。
笑过之后娄勇认真地对李震说:“不闹笑话了啊,说正经的。我是真得用康帅给我干几天活儿。我不包的红山乡政府那几个楼么,定的是九月份交房,他们十月初就要用。现在地基刚打上,我在B市雇的钢筋工儿,说好是四十个,最后就来了二十五个,根本就干不过来!我这两天可哪划拉人,又找了九个,还是不够啊。我是这么寻思的:大帅儿不也干过钢筋工吗?让他去领着这帮人快点儿干,七十天左右给我把架子搭起来。你这俩月也没什么大活儿,等你过俩月忙的时候我这边儿也完事儿了。我给他七千块钱,要是超过七十天再格外添,你看行不?”娄勇试图把话说得尽量恳切,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显现出来,依然像是发号施令。
“行,我没意见。你问他吧。”李震满口答应。
“大帅儿你愿意干不?你要是觉着钱差你说,我不还价儿。”娄勇瞪着大眼睛盯着康帅说。
“勇叔你这么说是骂我,勇叔用我干活儿是看着我了,让我干什么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什么前儿去?”凭着李震和娄勇的关系,李震不会反对自己给娄勇工作,反而会支持,这会算是他送娄勇的一个人情,所以康帅回答的没有一点犹豫。
“看你,三五天儿都行,反正越快越好。”娄勇说
“我明天……后天早晨走行不?”
“太行了!”娄勇很满意,“你这就算帮了我的忙儿了,来,叔敬你一个。”娄勇说着端起了酒杯。
“不敢,不敢!勇叔用我干活儿是成全我,得我敬勇叔,哪能让勇叔敬我呢!”康帅忙推辞。娄勇也不坚持,转而笑说:“那行,咱爷俩走一个。”说着给自己杯子里的啤酒倒满了,康帅也把自己的酒杯倒满,恭敬地与娄勇碰杯,一饮而尽。
“哎,”李震高声喊,“在这当着大伙儿我把话撂这啊,大帅儿走这俩月我这边儿工资照样儿发,谁也别拿我待遇不好当引子上我这挖人儿啊!……”
语出把众人都说乐了,唯有娄勇笑得最大声。“这小子跟我干上了哈!行,大帅儿,到时候他要不给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不至于,”康帅一笑说,“我哥我们从来没在钱上红过脸儿,不光该给的没差过,不该给的都不知道给过多少了。要是有争执也是我不要,他非给……”
“完了,到真章儿还是人家哥俩好,你想撬人儿白扯!”林宏伟笑说。
“嗯,是这么回事儿。你说他俩怎么就这么铁呢?”娄勇纳闷地说。
“这就是缘分,没法儿说!”李震有些得意地说。
“缘分这玩意儿挺他妈操蛋哈,说还说不明白,看也看不着,跟没有一样,要是真比量起来你就是费多大劲你也干不过它……”娄勇颇有感触地说。众人用会心的笑来表示对他这一见解的赞同。
“税务家属楼那活儿你怎么没包着呢?”林宏伟问李震。
“那活儿咱们哪能捞着,王刚跟申局处得跟连襟似的,早就给耗下了。”李震说。
“哎,这事儿我一直纳闷儿,王刚那小子那熊样儿,尿叽叽(没本事、没能力)的,怎么跟申泽群整一块儿去了呢?姓申那小子挺狂,一般人儿不理。”林宏伟说。
“跟王刚不好,他算个什么!跟他媳妇儿好,人家媳妇儿漂亮!”娄勇笑说。

二勃2010-08-21 13:51:1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2


“他媳妇儿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呢?”林宏伟很好奇,同时也很遗憾。
“你怎么不知道......”娄勇咂舌。
“就是‘报喜鸟’儿专卖那个女的。”李震忍不住插言。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那娘们儿是挺漂亮!”林宏伟一边点头一边回忆,终于把那个女人从记忆里翻找了出来。“那女的不光漂亮,还挺会说的,看着挺敞亮。我在她那买过一回衣服。”
“那你怎么没借引子联系联系呢?”李震笑问。
“我倒想了,那天我媳妇儿陪我去的,后尾儿(后来)一扯拉就忘了。多亏忘了,要不叫老申知道多不好!”林宏伟感到庆幸。
“你跟他不是不认识吗?”娄勇笑问。
“不认识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咱们哪能跟人家抢老铁呢!”林宏伟笑说。
饭是李震请的。饭后娄勇请大家娱乐一下,首先是洗澡按摩。康帅在第一时间拒绝。
“去呗。光洗澡按摩,解解乏儿你就回来,也不带你干别的!”娄勇劝说。
“勇叔你就别让我了,我这人贱皮子,不识恭敬,一让别人按我浑身难受,更累!你就让我回家吧!”康帅推辞的样子有点苦。
“得啦勇叔,你别让他了。他各路,跟别人两门。咱们去吧。”李震最了解康帅,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那种地方,主动替他说话。
娄勇也不好再坚持,五个人开着三辆越野车离开了。康帅一直目送着三辆车走远,才推过自己的旧山地车离开。
康帅从不接受那种有肢体接触的服务,就连洗澡他都从来不用人搓澡。这一习惯源于一次招“小姐”的心理阴影。
那是在康帅刚认识李震不久,两个人的关系才开始亲密无间。在一次酒酣耳热后李震把康帅带到了一家足疗店。康帅深知那地方真正经营的是什么生意,可酒精和对性的冲动都不允许康帅拒绝。在李震联系好一切之后康帅被直接指挥进了一间小房间。房间里的光线很充足,就跟康帅自家的灯一样,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幽暗、充满诱惑的光线。房间里真正算是家具的只有一张床,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放在床边的地上,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背心,牛仔超短裙的女孩儿正坐在床头哈着腰从放在地上的一个黑色背包里找东西,在康帅进到房间里后背对着康帅说:“大哥来啦!快坐,我这边儿马上就好啊!”
康帅坐在床尾,看着那女孩哈着腰,原本合身的衣服短了很多,露出了一段雪白的腰。那是康帅见过的最白的身体,在灯光的映照下甚至能反射出光芒。康帅的眼睛首先被征服了,然后是手,他非常渴望伸手摸一下那片光滑如凝脂般的白色,可他又有些害怕——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女孩会不会大骂自己?虽然这是个可以放开手脚、恣意妄为的房间,不会传出“流氓”、“非礼”之类的词汇,可是不是也要像站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一样,听不到开始的发令枪就做动作是要被视作抢跑的?所以康帅只是不规矩地看着那女孩儿,心里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要她多多教授、照顾自己。
那女孩儿很快弄完了自己的事,直起身回头想先跟康帅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可全无防备的她却被康帅的样子吓了一跳,性格直爽的她本能地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哎呀妈呀!”声音虽不大,而且还是越来越小,可康帅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在脱口而出之后那女孩儿马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丰富的职业经验和优良的职业精神让她得以迅速地做出了补救,笑说:“大哥体格真膀,指定得可厉害了!”

二勃2010-08-21 15:28: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3


康帅看着那女孩儿的脸,匀称的五官,合适的妆容,是张可以被赞扬为美丽的脸。康帅看着这张脸由惊讶变笑容,忽然极度羞惭,她仿佛是名被迫为娼的良家妇女,为了钱不得不妥协,就算是遇到了自己这种令人厌恶的客人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强颜欢笑。她把跟自己相处当成了一种酷刑,她已经准备好了受煎熬。
康帅感觉面前这个被生活所迫而迎合自己的女孩子很可怜;用钱来渴望被服务的自己很可耻;这种完全看在钱的份上而形成的关系很可悲。
那个女孩儿温存地看着康帅,可康帅的心却被这眼神灼伤了,最终夺门而逃。这个灼伤在康帅心里留下了永久的溃疡,只要遇到类似的人或事就会复发,他也因此被迫成为了“正经人”。
微醺的康帅骑着车悠闲地徜徉在灯火阑珊的街上。旧山地车上那几处每次骑都会痛苦呻吟的旧伤,也随着康帅的情绪变成了欢快的歌谣。连街边的陌生人都不似以往那么冰冷默然了,每个人都面带亲切。康帅还是第一次对街边的陌生人感兴趣,他慢慢地骑着,仔细地阅读着每一张陌生的脸,猜着他们心里的喜怒哀乐。突然间,街对面一家叫“开心园”的饭店门口传出了几声女人尖利的叫嚣,打破了康帅正在体验着的温馨。
康帅本能地循声望去,看见饭店门口有两男两女,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儿正在与一个穿粉衣服的女孩儿撕扯着。那粉衣服的女孩儿穿着短裙,又穿着高跟鞋,行动不大方便,相比之下很吃亏。一个同样穿了件粉色衣服的男孩儿正在试图把她们两个分开,另一个穿蓝白条纹衫的男孩儿离得稍远,像是插不上手,又像是袖手旁观。四周已逐渐飞来了关注的目光。
这种事康帅只瞅一眼就可以定性,一定是滥俗的三角关系没处理好或是“冤家路窄”遇到了。康帅一直都很憎恨这些花花公子:能得到一个女孩子的感情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可却被他们如此轻易地玩弄、丢弃。也许好东西拥有得多了就不觉得好了。康帅对他们的憎恨就源于此,也许有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他大概最憎恨的是他们把女孩子的感情都占为己有任意挥霍了,而没给他留一个好好珍惜。康帅也知道这么想很没道理,这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的勾当,既所谓爱情的玄妙。女孩们就算是拿感情无偿地白送给人家祸害,也不给他康帅好好爱。所以康帅每次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低头迅速离去,看到那些花容失色的女孩子他会很不舒服;而看到那些负心汉的嘴脸他又会有打人的冲动。
可就当康帅准备尽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那争吵声中有耳熟的成分。康帅不禁又抬头朝那边看了两眼,越看那个黑衣服的女孩儿越像杨艳。康帅掉头骑了回去,把自己藏在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身后。

二勃2010-08-21 17:32: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4


黑衣服的女孩儿的确是杨艳。而那个拉架的男孩儿就是杨艳的男朋友张安城。一条仗着家境好、长相好,把追女孩子当成职业的寄生虫。
康帅没打算出现在争斗中,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谁的哥,如果此刻毅然决然地冲上去只能导致杨艳的尴尬,甚至反感,而不是感动。
康帅知道有些女孩儿是喜欢被骗的,那些花花公子就是建筑“爱情王国”豆腐渣工程的开发商,她们深信不疑地认为跟他们之间有爱情,被骗只是对爱情应有的付出,她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想清楚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接受缺陷美。康帅不知道爱情长成什么样儿,但他坚信爱情一定是可以主宰一切的,因为就连这种伪爱情都能够让人失去理智——好好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专注于自我的是非,难道他们就没想到失态?完全不感觉丢人?
康帅只想默默地关注着,等张安城给杨艳道歉,放弃那个女孩儿,单独陪杨艳打车离开,然后跟身边的这些人一起散去。
可现实却没有按康帅的预期发展。
“张安城你个王八蛋,你个流氓!你说你跟人谈事儿,你就跟这个骚货谈事儿……”杨艳自认为占理,话说得要多狠有多狠,一点不顾及。康帅从杨艳的话里判断她应该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说的话好像都是从电视剧里抄出来的。
“你才骚货呢!你骂谁?臭不要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泼妇都比你强……”粉衣女孩儿毫不示弱,无论是气势和骂人的恶毒程度都要胜过杨艳。
“你妈才是泼妇呢……”杨艳说着又冲了上去,伸手撕掳粉衣女孩儿。粉红女孩儿一时招架不住,被自己穿的高跟鞋崴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杨艳趁机抓住她头发,使足了力气照脸上给了一巴掌。粉衣女孩儿被这猛烈的外力打得跪到了地上。张安城忙上来一把将杨艳拽开,力道大得使杨艳失去了平衡。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给你点儿脸了是不?”张安城一脸凶相地喊道。
“你他妈混蛋……”杨艳气急败坏,抬手给了张安城一巴掌,张安城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两道被指甲抓出的鲜红血印。杨艳打完就后悔了,看张安城被自己抓伤就更后悔了,一时间错乱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张安城。可张安城却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忍无可忍地抬手回了杨艳一巴掌,嘴里运足劲儿喷出了句国骂。
“给你脸不要脸,惯你毛病了是不?……”张安城指着杨艳吼道,而杨艳已经被那一巴掌打倒在地上了。
“该!打死那贱货!”粉衣女孩儿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一边归拢头发一边诅咒似的骂道。
“张安城你个混蛋,你拿我借你的钱跟人瞎搞!你把欠我的钱还我……”杨艳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喊。
“我还你个*!”张安城大声说,“仗着借你两个破钱儿了,瞅把你得瑟的,跟他妈祖宗似的,什么他妈都管,你算什么东西!你有欠条吗你跟我要钱?我欠你钱吗?”很难想象,张安城外表那么文质彬彬的人,居然能这样轻车熟路地施展无赖。
“姓张的你要耍无赖是不是?”杨艳的声音越来越无助。
“我就耍无赖了,怎么地吧?你告我去吧。”张安城无赖得很嚣张。
“谁让你借了?你自己犯贱你愿意的。现在叫唤有个屁用,傻*!我们一会儿就拿你的钱开房去,气死你!”粉衣女孩儿攀着张安城的肩膀,毫无廉耻地说。
“你个骚货,就是你挑唆的!”杨艳说着又扑了上去,可还没碰到粉衣女孩儿就被张安城狠狠地推了回来,指着杨艳鼻子骂道:“你他妈再得瑟一个看看?别说我不客气!”
杨艳被吓住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手了。而粉红女孩儿看杨艳被张安城震住了,反而来了精神,一个箭步冲到杨艳面前,动手猛扯杨艳的头发,嘴里还不住地骂:“你才贱货呢,臭不要脸,你骂谁……”
杨艳此时已经馁了。性格里的懦弱在这时占据了意识,使她只是被动地招架着,一下都不敢还手。
到了这时候康帅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了。他分开人群,三两步就到了杨艳身边,稍一用力,粉衣女孩儿扯着杨艳头发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康帅又稍一用力,粉衣女孩儿便踉跄地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康帅无意识伤害那女孩儿——虽然她的行为举止已经到了无耻的程度——他只是想把她们分开,只是康帅没跟女孩儿动过手,力道拿捏得不准。
“我操……”

二勃2010-08-21 20:16:1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5


但康帅跟男人交手就非常熟练了,出手果断得很。张安城刚刚反应过来,准备先来个开场白再动手,可刚起了个头儿脸上就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一声惨叫,倒退了五六步,可还是撑不住摔倒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那个蓝白条纹见到这场面也冲了过来,举拳朝康帅鼻子打来。康帅没躲闪,探右手自下而上反抓住蓝白条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蓝白条纹的身子不听话地倾了过来,康帅同时挥左拳,用全力砸在了蓝白条纹的右颧骨上。蓝白条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子瞬间被剧烈的轰鸣震荡成了空白,身体像陨石一样径直朝地面栽了下去,可栽了一半又被扽了起来。康帅在打完一拳后顺手抓住了蓝白条纹的衣领,又把他拽了回来,本来捏着他手腕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俯身用力,半推半扔地把蓝白条纹送了出去。蓝白条纹斜着飞了出去,这时也稍稍地恢复了些意识,伸手撑了一下,手和肩先着地,滚出了老远,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张安城这时刚从地上爬起来,可一抬头看康帅已经在面前了。张安城刚想说话却被康帅一把推了出去,双手撑地坐到了地上,康帅紧跟上去俯身抓住了张安城的脖领子,低声问:“你欠她多少钱?”
“关你**事儿!”张安城歇斯底里地喊。
康帅抬手一巴掌,一下把张安城的意识都打散了。
张安城低着头说,捂着被康帅打过的那半边脸,嘴里已经肿起来了,很痛。
康帅打完之后继续问:“你欠她多少钱?”
张安城早就放弃了抵抗,双手撑在地上,只感觉右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头晕得厉害,但他还没准备屈服,企图用另一种方式吓倒康帅。“你他妈敢让我打个电话不?”张安城用商量的口吻叫板。
“我让你打一百个……”康帅说着又扇了张安城一巴掌,“你不就认识于飞吗,我跟他比你跟他熟你信不?你现在就告诉他你让康帅打了,你看他能给你出头不……我问你欠她多少钱?”康帅的声音越来越大,很有威慑力。张安城隐约感觉康帅是有来头的,而且还了解自己,心气折了大半,小声说:“一万二……”
“一礼拜之内还她。”康帅指着张安城鼻子说。
张安城默不作声。康帅追问:“听见没?”
张安城仍旧默不作声。
“听见没?”康帅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
张安城有点儿绝望地冲康帅喊:“我还你妈……”
话音未落康帅的巴掌就雨点般地落下来了。张安城本能地拿双手挡着,嘴里杀猪似的乱嚷着。康帅的巴掌也变成了拳头,张安城的嘴角早就见血了。
杨艳见这两个“熟人”被康帅打得满脸是血,吓得腿都软了,蹲在地上哭号着说:“哥别打了……钱不要了……”可康帅就像没听到一样,完全不理会。
张安城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角色,打别人都嫌手疼,哪挨过这种打,被康帅抡了两下就挺不住了,带着哭腔喊:“我还,我还……哥别打了……”
康帅也知道他不禁打,使得力气还不到一半,求饶后便住了手,又问:“一个礼拜能还上不?”
“能、能……”张安城连连点头,早已经吓坏了。
“过来给我妹赔礼道歉。”康帅站起身,张安城感觉康帅高的像座山。
张安城不敢违背康帅的意思,忙着站起来,可头晕得厉害,不大听使唤,只能双手撑地,弓腰抬屁股慢慢地站。康帅伸手抓住张安城的手臂,帮助他站起来。张安城想慢慢地走,可康帅不允许,在康帅的拖拽下踉跄着走到了杨艳身前,脑子就像晕船了一样,一阵阵地想吐。
康帅双手扶起了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杨艳。
“艳儿,对不起,别生气了。”张安城的嘴不能正常地开合,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滚!你就是个王八蛋……”杨艳扑在康帅怀里,抽泣着说。
“听着没,让你滚。滚!”康帅冷冷地说。

二勃2010-08-21 20:58: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6


张安城在听到康帅的“吩咐”后灰溜溜地和蓝白条纹、粉衣女孩互相搀扶着到街尽头叫了辆出租车离开了。聚着围观的人群也随着热闹的结束散去了。
杨艳从刚才打斗的惊恐中缓了过来,把头埋在康帅胸口大哭起来,哭得康帅心都化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责任,自己很重要,自己可以成为别人的天。康帅牢牢地抱着杨艳,想让她感觉到安全,想用这种肢体动作来向她证明哥哥的存在。
康帅和杨艳并排坐在河堤上,路灯的光亮有点像康帅家那盏25瓦灯泡发出的光。堤坝很长,围住了镇子的三分之一。偶尔会有个别人经过,远处还有一对对情侣,正用着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同一种感情。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对我可好了……他说要做买卖,不想靠家里,说先拿我钱,挣了给我一半儿,要是万一赔了他再跟家里要了还我……谁知道他是这样人,全是骗我的……”杨艳断断续续地说着,一直伴着委屈的啜泣,说到最后又重新泣不成声。
“人得活一辈子,那么长,哪能都是顺心的。想好好活着不容易,不是天生就会的,得学,其中有一门儿课就叫‘吃一堑,长一智’。没吃过苦你怎么知道什么是甜的?让石头绊倒过就知道挑好道走了。那钱你不用寻思,我先给你拿,你先用着,等他还你你再还我。”康帅说得很慢,原本笨拙的声音变得很厚重,让听的人感觉很踏实。
“那怎么行!你挣钱也不容易,我哪能要你钱。我看他那钱也不能给了……”杨艳在这时充分地显出了从她父亲那继承来的懦弱。
“还反儿了他了!咱就是真不在乎那钱也不能便宜他呀。你放心吧,借他俩胆儿他都不敢不还。”康帅说得很轻松,眼神却无比坚定。
“你把他打了他能这么算了吗,还不得找你呀……”杨艳表示了对康帅的关心。
“你听他跟你吹吧,他才认识几个人,我不说了吗,我跟那些人比他跟他们熟。”
杨艳不再说什么了,专心地为自己的情殇落泪。
张安城没被康帅吓倒,刚坐上出租车就拨通了于飞的电话,可一直到了医院才打通。在说明了情况后,于飞沉默了一会之后说自己有事,明天再说。然而他在挂了电话就打给了林宏伟。康帅没吹牛,他的确认识于飞,只是交情不深,彼此只知道对方的身份。于飞是跟林宏伟关系很近的一个人,地位较郑凯丁波略逊。很清楚康帅是林宏伟好朋友的弟弟。
当于飞打电话给林宏伟的时候这五个人刚洗完澡,正在做按摩。
“在哪打的?因为什么?”林宏伟问。
“在开心园儿门口儿。好像说是为个丫头。”
“打怎么样儿?”
“不轻。在医院呢。说叫康帅儿压身底下打了不少个嘴巴子,牙都打松了。”于飞说着笑了。林宏伟也露出了笑容。
林宏伟在听完于飞的汇报后指示道:“这事儿你不能管,那小子要是再找别人儿你告诉我。”
“大帅儿怎么的了?”林宏伟刚放下电话李震忙问。
“刚才为个小丫头儿把张安城打了,说把牙都打松了。那小子找于飞要打大帅儿。”林宏伟说。
“这姓张的小子是谁?”娄勇问。
“熊货!仗家里有俩镚子儿,天天祸祸(糟践)小姑娘儿,就是个小白脸儿。张麻子他儿子。”郑凯大概、简略地讲述了张安城的身份来历。
“张麻子长那熊样儿的儿子还能当小白脸儿哪?”娄勇有点惊讶。
“那小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他爸,白净的,大高个儿,长得挺漂亮。”李震说。
“那大帅儿吃亏没?”娄勇问。
“没吧,说把张安城压身底下打了不少个嘴巴子,把那小子牙都打松了。”林宏伟笑说
“是吗?大帅儿打他俩不像玩似儿的呀!”娄勇笑得很开心,“我问问。大帅儿电话多少?”娄勇问李震。
“喂……大帅儿,我是你勇叔……打架啦?吃亏没?”

二勃2010-08-21 21:54: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7


康帅听娄勇这么问知道消息已经传过去了,他在心里暗暗高兴,这样就省了他主动说了。
“勇叔都知道啦……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康帅把早已经想好的话提了出来,“那姑娘是我妈现在那家的姑娘,也算是我妹妹了。平常关系倒一般,我要是没遇着也就那么地了,碰着了就不能不管了。张安城管她借了一万两千块钱,今天跟她掰了就想耍无赖,不给了。也没有欠条儿。我这妹妹她爸孬,他们家事儿都我妈做主。这事儿我不能让我妈出头啊。这么的我就想跟勇叔商量一下,你那活儿我晚两天再去,先帮着把钱要回来。勇叔你看行不?”
“啊,这么回事儿啊!我寻思也没听说大帅儿有对象儿啊,怎么还跟人家挣上丫头了呢!”娄勇笑说,“要是这么回事儿你不用管了,钱我帮你要。这小子要没钱我跟他爸要,保证给你要回来!”
张安城的爸爸是个小包工头,虽然只是个小包工头可也经过多年的勤奋也挣来了殷实的家境。他是要指着娄勇一类开发商吃饭的,所以经常性的巴结娄勇,娄勇面对他有绝对的强势。
“那哪行,哪能麻烦勇叔呢……”康帅忙似受宠若惊地推辞。
“那麻烦啥,这才多大点儿屁事儿,一句话就好使,要让你要去就倒麻烦了。红山那事儿才麻烦呢,你去了按时把那个弄完就算帮我忙儿了。”娄勇借机会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
“勇叔这你放心,我去了要是按时弄不完我都不回来见你!”康帅坚决地保证。
“那行,就这么定了,这事儿我管了,你不用惦记了。”
“那我就先谢谢勇叔了!我明天把这边儿安排一下,后天早晨就过去……”
“这回好了,这事儿娄勇管了。张安城没有就跟他爸要,你放心了吧?”康帅接完电话回来对焦急等待的杨艳说。杨艳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还行,脸没肿,”康帅端详着杨艳。“就是眼睛肿了,水蜜桃儿的!妆也花了,都能唱‘霸王别姬’了!”
杨艳“扑哧”一乐,忙着从挎包里找出化妆盒补妆。
“别照了,吓着你!做个美容去吧?”康帅提议。
杨艳感觉有理,顺从地说:“嗯,也行……”
“我搁自行车带着你不嫌丢人吧?”康帅问。
“说什么呢,埋汰我是不?”杨艳的语气还隐隐地带着哭腔。
“不是。我车是真太破了,有时候我自己骑着都觉着丢人。他们都劝我买个摩托车,我还觉着费钱。你觉着呢?”率先骑在车上问。康帅尽量多说话,以此来让气氛尽可能变得轻松一些。
“行。买就买大的,你骑肯定好看!”杨艳不得不顺着康帅的话迎合两句。
“我经常去百货对面儿那家‘玉洁’。”杨艳说着坐到了车后座上。
“怎么的,你还想去熟人店里?”康帅半调侃地说。
杨艳也反应过来,脸一下红了。
因为康帅说自己的脸像“虞姬”,所以杨艳这一路上一直都将脸埋在康帅背上,任凭康帅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车子骑了十多分钟,最后在一家叫“百合美容美发”的牌子下停了。杨艳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已经是镇子的另一边了。
“听我嫂子说这地方不错,就这吧。”康帅说。
因为离自己工作的地方很远,所以杨艳很少到这边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有家美容院。

二勃2010-08-21 22:59: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8


这种地方是康帅第一次进,可以说是硬着头皮进去的。康帅就像是脸上被刺了字的囚犯走在闹市区一样,完全抬不起头,各种各样的香气,穿着五彩缤纷的女孩儿,一张张充满了朝气的可爱脸庞,这一切就像是圣人的批判,令康帅自惭形秽得拼命想找个耗子洞钻去。
一进美容院的杨艳就发觉了康帅的变化。杨艳感觉康帅就像是偷了东西被逮住的孩子一样,头低得恨不能哈下腰去,刚才打架时的勇武气概已经荡然无存了。一声不吭,仿佛连呼吸都被控制了。
康帅站在一边,不安地听着杨艳与美容院小姐充满了术语的交谈,有大半的词汇康帅都没听过。终于等到了谈完,准备操作了。康帅可以先结账离开这了。
“我……先上外……头等你吧,屋里……太热了!”康帅已经开始结巴了,不等杨艳回答便落荒而逃了。
前台站着三个女孩儿,正在说笑。
“先把这账结了吧。”康帅低着头,因为他知道那三个女孩儿正一齐看着他,她们三个跳跃的眼神对康帅而言就是三把凌迟的刀,刮着他的皮肉。
康帅带着满手心的汗逃到门口。空气陡然变得清新充裕,康帅深深地吸了一口——沁人心脾。
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当康帅抽完了自己最后一支烟的时候,杨艳出来了,又还原了她的端庄美丽。康帅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
“你怎么把钱给了,多少钱?我给你。”杨艳一见面变捎带歉意地说。
“什么意思?刚才说我骂你,记仇了?转回来就骂我!”康帅说。
“不是。我哪好意思让你给我花钱!”杨艳认真地说。
“你要是成心拿我当外人的话我就要,我不自作多情招人不自在,你给我吧!”
“你说话怎么这么噎人呢!”杨艳笑说。
“本来么,你看谁家一家人把账儿算这么明白?”
“那怎么了,‘亲兄弟明算账’!”
“别以讹传讹,这句话本来意思是:‘这家才完蛋呢,亲兄弟还明算账!’是骂人话,你还当好话听!”康帅摇头晃脑地说。
“烦人!”杨艳笑骂。
“行啦,赶紧回家吧,算得太清就伤感情了,整得像以后不来事儿了似的。有来有往多好啊,下次我做美容你拿钱不就完了么……”康帅微笑说。
杨艳没想到平时那么不苟言笑的康帅居然还可以这么细心,这么幽默。他真是个怪人,好多个人揉在一起的怪人。
回家的一路上杨艳仍然把头靠在康帅背上,自行车微微的摇晃就像摇篮,杨艳从中感到了温馨。康帅的背很宽,很暖,很安全,很适合疗她刚刚受过的伤。
“你把帐号告诉我,我明天给你打钱。”康帅在把杨艳载到她家楼下后说。
“我……”
“不行说不用,”康帅打断杨艳,“他就是给钱也得等几天儿,你还进货呢。先用我的,等他还了再给我,加利息我都不推辞。钱又不能飞了,在谁卡里不行?再说我这大哥的瘾还没过足呢,你就再让我仗义一把、再多欠我个人情不行么?我还指着以后跟你邀功,让你给我介绍个对象儿什么的呢。我都把话说开了,你要是再推就不仗义了!”康帅亦庄亦谐的这篇话彻底把杨艳感动了,已经停止工作的泪腺重又忙碌了起来,红着眼圈儿对康帅说:“哥,谢谢你啊……”
“等的就是这效果儿!”康帅难得的笑了。

二勃2010-08-22 13:49:4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39


杨艳转悲为喜,在康帅肩上轻锤了一下。“你就是我哥。以后有人欺负我,我找你你可不能不管。有能用着我这个妹妹的地方你可不能不用!”杨艳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声音。
“那还说啥,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康帅一副疼爱的口吻。
张安城之所以在第一时间联系于飞是想让于飞在第一时间替自己出气,可没想到的是却在第一时间接到了丁波的电话。这个与张安城有过几面之缘的所谓朋友开门见山:
“张安城吧?我丁波儿!”
“啊——波哥好……”张安城一阵欣喜,还以为是于飞联系的人呢。
“刚才是不是跟个叫康帅儿的打架了?”
“嗯。于飞都跟你说了是不?”张安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是他跟我说的。我现在跟你说,那个康帅儿是我们宏伟哥朋友的兄弟。你欠他妹妹的钱半个月之内赶紧还了,咱们什么事儿也没有,见面儿还是朋友,该怎么处还怎么处。要是等俺们去找你前儿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丁波无论说的话和说话的语气都十分专业。
“什么呀……?”张安城越听心越寒,他简直怀疑自己的听力。
“是我说的不清明白还是你电话信号不好,没听懂吗?”丁波很具穿透力的话语不停敲击着张安城的心理防线。
“不是,波哥,这事儿……”
“行啦,你拉倒吧。你就是说什么也白扯。你嘴不让康帅儿打坏了吗?省点儿劲儿吧。我还告诉你,娄勇,勇叔跟他关系也挺好,酒桌上都论爷们儿。勇叔让我告诉你,你要是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刚儿也不怕,他直接跟你家老爷子要。还有,你就老老实实的准备钱吧,你要是还敢找别人打康帅儿,那就不是一万多块钱的事儿了。听明白没?”丁波很霸道地问。
“嗯……”张安城头脑空白地答。
“那行,挺晚的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身上可能也不得劲儿。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好赶紧撺掇钱去。还是那句话,现在都是好说好商量,别等俺们去找你。挂了啊……”
张安城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个“怪物”会有这么硬的关系。张安城捶胸顿足地感叹自己流年不利,犯小人!除了外伤之外又添了内伤,内外夹攻,疼得张安城欲哭无泪。原本强势的气焰彻底馁了。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杨艳准备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可杨艳在心理挣扎了一会儿后决定不接他的电话。张安城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道歉的形式变成了发短信。不到一上午就发了二十多条,表现得极尽后悔莫及之能事,把自己能想到的忏悔、追悔、懊悔的词都想遍了,只祈求杨艳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他用那经过了失去之后才被发现的真挚的爱来补偿对杨艳犯下的过失;最后才提钱,先是保证一定会还,在信誓旦旦之后才讲述自己现在周转多困难,希望杨艳能多宽限几天,他会把本钱和用这钱做生意赚来的利润一起还给杨艳。他祈求杨艳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张安城努力地把他们在如胶似漆的那个阶段的美好全部都回忆起来,以此为热能来融化昨晚在杨艳心里冻起的坚冰。
杨艳虽然一条短信也没回复,可却把每一条短信都看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些话的可信度几乎不存在百分比,根本是康帅对他施加压力的结果。但是看着短信里描述他们经历的那些快乐,杨艳还是被触动了,心也慢慢地软了。张安城昨晚那一幕无耻流氓相也开始有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成了“酒后失态”,“一时糊涂”。
就在杨艳心里的百炼钢快要化成绕指柔的时候康帅的电话来了。“钱给你打过去了啊。”康帅的声音在一个嘈杂的环境中凸显出来。
“啊。那谢谢哥了!”杨艳的笑容自然流露。
“不用谢,等你带利息还我的时候我谢谢你!”康帅态度轻松。

二勃2010-08-22 14:51:5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0


“行!——他从早晨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他又给我短信,到现在都发了二十多条了,说得挺可怜的……”杨艳忽然转变了话题。
康帅马上察觉到了杨艳的态度,在沉默了片刻后说:“这些话他张嘴就能说出来,连脑子都不用过。你还记着昨晚上跟他穿情侣装那丫头吧?别以为就有那一个,你要有兴趣我还能给你找着好几个。跟你有那么多幸福美好他忘不了,跟那些人的就能忘了?跟她们要说都是逢场作戏,那他还有工夫儿认真了么?”
康帅的每一个问都是一盆冷水,把杨艳浇了个透心凉,立即在口头上表示绝对不会再原谅张安城。康帅表示了欣慰。却在挂了电话后马上要来了张安城的手机号码。
“我是昨天晚上打你那人。”康帅如是自己我介绍。
“你还要干什么?”张安城已经不敢再说别的了,奓着胆子问。
“有句话要跟你说。我就说一遍你听好了——欠债还钱,少整那些没用的,没追究你骗她感情就是对你很仁慈了,你要是还想缠着我妹妹咱俩就不是钱的事儿了。”康帅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无疑是赤裸裸地恐吓和威胁,如果说是建立在欺负人的基础上也不为过,但用来对付张安城这类人是再合适不过了。张安城接完电话后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肿的像得了腮腺炎一样的两腮,心想看来在它们好了之后也不能再去找杨艳了。他在对着镜子大骂了康帅一阵后东挪西凑了五千块钱还给了杨艳,并且只是单纯地祈求杨艳可以宽限几天,还亲手打了张八千块的欠条,保证一个月内还清,求杨艳转求康帅别找他爸爸。康帅也不想得理不饶人,答应了张安城的请求。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红山县距离康帅居住的赫县很近。因其县内一座红土山而闻名。虽然很近,但却不属于同一个市,赫县归属F市,而红山县归属H市。
红山县的资源不丰富,也没什么像样的工厂企业,可却是H市数一数二的富裕县,其原因就在于红山县红火的“小姐”产业。自从改革开放的某一年开始,很多酒店、洗头房、足疗店、旅馆的门口如同雨后春笋般的“长”出了一堆堆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老、少“小姐”们。她们会主动热情地跟那些半辈子只跟自己老婆亲密接触过的“单纯”男人们打招呼,这些男人就像是跋涉过荒漠终于见到了草原的牛群,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但毕竟人民是政府的人民。政府不允许这种颓靡人民意志的不法行径存在,从某年开始的一连串严厉的打击之后,那些自发组织的、后台不牢的场所绝大部分都被取缔了,那些貌似合法的公开拉客现象也从此绝迹了;而那些根基深,后台牢固的也被规划治理成了低调、暗箱操作的“正经生意”。于是看上去干净了,于是政府满意了。但红山县却是个例外。在前两任县长的“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后,“小姐”在红山县形成了文化。这两任县长也凭借着从这一文化上汲取的“养分”顺利晋升到了H市。这给继任的第三任县长做出了成功的榜样,他在前两任县长的基础上实现了进一步的发扬,把放任变成了支持,将这一土生土长的文化作为产业大力开发,只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就为红山县创出了品牌。该县长先大打价格战,为自己赢得了市场和广泛的受众群与知名度,继而又打出安全牌,让客人们嫖妓宿娼时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安全。凭借着这些优势红山县全面占领了“风花雪月”市场。在完成了对这一行业的主导后,该县长又人性化地推出了从农民工到VIP的整套、分档次服务,一举垄断了市场。而且还吃水不忘挖井人,仍旧源源不断地让前两任县长享受到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结出的果实。于是前两任县长在H市的地位因为“家境殷实”,与上级感情联络得好而稳步提升,越发稳定了,而他们连手共同撑起的那把伞的阴凉也把红山县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日晒雨淋。
有钱了自然要显出来,穿着好衣服只能在夜里到处溜达是谁都忍受不了的。所以红山县大张旗鼓地迁址县政府,改建家属楼,准备把县政府建成红山县的标志性建筑。光设计就参考了若干个大城市设计师的方案。质量首先一定要保证,预算绝对充足,就算是刨去贪污和回扣,所剩款项建起的楼也依然能够抵御八级地震,虽然这,来没地震过,但是因为建的是县政府,人民的父母官们要长时间置身其中,所以必须考虑和照顾到所有万一,与安全、舒适、豪华相比,钱是次要的,微不足道的。而且县里有钱,又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花起来心不虚!
对这种财主娄勇丝毫不敢马虎,不光要按时完工,质量也绝对要保证,这里的验收用钱是不一定能摆得平的。这些康帅都了解。

二勃2010-08-22 20:56: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1


随康帅一起来的还有八九个工人,都是本地人,这些人是不会懈怠的,康帅将他们分配到了各个环节与那些B市来的工人混编到了一起,让每个环节的每一个人都不能随心所欲。康帅主动承担起了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工作,外墙和天台的搭架都是他负责。这些工人都是“老江湖”了,工资是按天计算,工程就是干个一年半载的他们才高兴呢,那些既清闲了又让监工看不出偷懒的本事他们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康帅是带领大家干活的,如同监工,可他领导大家的方式不是指挥,而是自己干得比任何人都多。从监工张勇对康帅的态度上工人就发现了他的不一般,有点“空降兵”的味道。康帅也很快就用实际行动给自己树立起了榜样,征服了所有人。工人们很快发现:这个身材魁梧,长相丑陋,说话声音笨拙的人并不是个莽夫。笨拙的声音却能说出很有条理的话;长相略显狰狞但却很讲道理很和善,一点儿也不暴躁。工程的进度在康帅加入后明显加快了。
在干了几天后,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引起了康帅的注意。她干瘦娇小,肤色黝黑,长相平平,除了一双单纯的眼睛之外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一直都穿着一件粉地白花的无袖衫,像是自家做的。这样的女孩儿放在人群中一定就再也找不到了。而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却能引起一向对陌生异性敬而远之的康帅的注意是因为这么瘦弱的女孩儿居然也是与他干着一样的工作,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做这种重体力活呢?康帅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这个疑问。在经过几次不经意的打听之后康帅大概了解了她的情况。
她叫王业美,住在B市最贫困的几个县之一,父亲在几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母亲依靠家里的几亩薄田和能被发掘出的一切赚钱途径抚养着王业美和大她六岁的哥哥王业兴。三口之家贫寒是贫寒了些,可也不至于过不下去,而且一直也没有丧失希望,尤其是在王业兴长大成人之后,这等于家里的顶梁柱又撑起来了。可偏偏这个王业兴“天生不是”农村人,一丁点农村朴实勤劳的作风没继承,从小就好逸恶劳,家里活儿从不插手。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去了B市打工。两年下来王业兴没有带回钱,而是学会了吃喝嫖赌的本领。王业兴不知道这些本领是特定由那些财主和官儿们学的,普通百姓只有嗤之以鼻的份儿。几年下来,原本就贫寒的王家变成了负债累累。原本门可罗雀的王家变得门庭若市,来讨债的人们接踵而至,而王业兴这时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俗话还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以想象,追赌债的人都不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可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没把握找到一个可以躲在中国任何一个角落里的赌徒。于是债主们只有端着自己的“凶神恶煞”去砸王业兴的“庙门”。而作为一对柔弱的母女这时除了苦苦哀求,除了胆战心惊,除了抱头痛哭之外,就只有尽可能多的赚钱,然后还债。
王业美是随着舅舅来的。最初是被安排在工地做饭,可这份工作每月六百块的工资不能让王业美满意。王业美最终苦求舅舅,跟舅舅干起了钢筋工,因为这个工种要比做饭的工资高出四倍多。虽然王业美看不懂图纸,也不会下料,只能送料,打打下手,可一个月的工资也是炊娘的两倍多,加班还有加班费。在那个样子怪异的大块头东北汉子来之后加班明显地多了起来,这让王业美很开心。她希望那个人天天加班。
康帅也希望工人们天天加班,但是办不到,那样做会激起民愤,会招来怨声载道,会破坏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就算是跟康帅一起来的“自己人”也是一样。所以工地上的工人加班不会超过五天,工人们迫切地需要在劳累的工作之余“放松”。所有的工人包括监工都严格地遵守着这项不成文的规定。
县政府当然不会地处偏僻,所以晚上在工地里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灯红酒绿,甚至能够听到、看到那灯红酒绿中的风花雪月。

二勃2010-08-23 11:52:5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2


红山县是个很人性化的县城。在这不光有达官显贵的黄金屋,也有民工们的温柔乡。虽然分出等级,但毕竟获得了权利,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几十块一次的逍遥对一个民工而言也不是什么太奢侈的事,纵使“小姐”们的年龄可能比他们还长,根本就是“大姐!”可怎么说也做了有钱人才能做的事,他们满足的不光是生理欲望,还有心理欲望。有钱人怀里的小姐可能不到十八岁,而他们怀里的却可能已经超过了三十八岁,可她们都是小姐啊。这些民工们就分布在各处的灯红酒绿中,正在品咂着自己的成就感,恣意地露着得意的笑容。
这时的工地里就变得很冷清了。最大的声音就是那几个厨娘的说笑声了。男人们所剩无几,只有迫不得已被留下来的厨娘的丈夫,还有几个没兴致或是已经将情欲看淡的老工人,再有就是康帅了。他是所剩无几的男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群体集体违背正确就已经不再是错误,不再被指责了,可那些少数坚持正确的人却往往会得到更多的褒奖,不管他们坚持正确的原因是什么。康帅就被工地上的女人们树为了模范典型。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触景生情地拿出来说说,诸如:这小子真是正经人,在这没人看没人管,还从来不“扯淡”;现在年轻人里这么人老本实的还有几个?别看长得丑,谁要是嫁给他还真能享点儿福……纵然跟康帅不熟,她们想主动跟康帅攀谈、企图进一步了解康帅的计划也不太顺利,但是她们还是毫不吝啬地将赞扬送给了康帅。这些赞扬听得王业美耳朵都满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本来就没什么主见,意志很容易被诱导,再经过这些大婶们的“洗脑”之后,她已经坚定的认为康帅是好人,大好人,“如果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他”的那种大好人。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她已经把康帅列为全心关注的对象了,就像是应该的似的,只要还有多余的精力,都要有意无意地观察他几次。

陈静姝在与杨毅一群人交好以后在学校的身份地位发生了本质变化,一下擢升到了大姐级别的人物。不光是摆平了同年级所有龇毛扎翅儿的男同学,就连那几个嚣张跋扈的六年级的男生看见陈静姝的时候也开始客气正规地打招呼了。她已经成了个别幼稚孩子的偶像,成为了他们讨好巴结、寻求保护的靠山。陈静姝居然成了靠山!这可比好好学习骄傲多了!她非常愿意帮助祈求帮助者摆平困难。这点并不是因为她乐于助人或是讲义气什么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身为“大姐”自然就再也不能同这些“孩子”们为伍了,陈静姝全身心地把自己投入了杨毅他们的世界里,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陈静姝感觉自己终于迎来生命中的春天了。从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快乐的喜形于色,不论笑与不笑,她的表情都像是春天最早开放的蒲公英花。
陈静姝记得“自己”群体里的每个成员,所以在任何一个人没出现的时候陈静姝会在第一时间询问。
“孙桦和肖月今天怎么没来呢?”陈静姝再又一次与众人见面后好奇地问。
“孙桦都要挂了!你还提他,快别提他了……”李猛笑说。
“怎么的了?”陈静姝无限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李猛故作惊奇地问,“这么大事儿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是俺们自己人哪!太让俺们寒心了!你赶紧走吧!”李猛笑着揶揄。
陈静姝是不会受这份儿气的。她马上朝李猛扑过去,嘴里嚷着“烦人!”搂住李猛,开始名正言顺地在李猛身上半摸半胳肢起来。
“别弄别弄……小妹儿我错了!……”
在这种打闹下感觉到的一定不会只是痒,可陈静姝是“妹妹”呀,这是在大庭广众啊,李猛的感觉只能被压抑,所以只好求饶。
“那你快告诉我!”陈静姝停止了动作,可还是“余怒未消”地搂着李猛。
“这话我不好说,你问白洋吧。”李猛态度诚恳地说。
陈静姝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白洋身上。“烦人!”陈静姝嗲到极致地说。慢慢地放了李猛,坐到了白洋身边。“姐,你告诉我。”

二勃2010-08-23 13:58:3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3


白洋把头向陈静姝肩头靠了靠,微笑着低声说:“肖月有孩子了……”
“啊——!?”陈静姝惊叫,脸不觉红了。
“她妈带她上F市做人流儿去了。孙桦差点儿让他爸打死,都一个礼拜没上学了……”白洋以饱满的神态语气讲述着一则新闻,而不是自己熟人的遭遇。
“啊……那你们都……她怎么能有孩子呢?”陈静姝想说的是为什么你们都做了那事儿,但却唯独肖月怀孕了呢。可这么问毕竟是自己和白洋都不好意思的,所以在问的时候含糊了。
“肖月傻呗!什么都听孙桦的,也不注意点儿。孙桦就是玩儿她,那还不怎么爽怎么来?她还真把孙桦当老公了,当两口子过,现在出事儿了,孙桦能管她吗?她完了!孙桦是男的怕什么,过两天就没事儿了。她一个小姑娘儿怎么办?以后家里是呆不了了……”白洋没同情肖月,似乎这就是她不听自己劝的应得下场。
“那她上哪呀?”陈静姝却对肖月的遭遇很痛心,皱着眉头问。
“转学呗。上外地念去——去年孔晓婷不就是么,在F 市打完孩子直接在那找个学校念了。现在全校基本都知道了,她没法再搁这呆了……”白洋说到这里不由的笑了。
话越说越放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孙桦和肖月的现状。全是些调侃和嘲笑。陈静姝静静地听着,心开始与外界隔离,众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直至消失,他们的脸也开始扭曲。陈静姝自己都没想通这件事怎么会对自己触动这么大。“爱情树”枝头上挂着的禁果瞬间发黑腐烂变成了骷髅,成了后母篮子里的毒苹果。它只标榜能够给人提供某些书和影片中描写的美妙享受,可却只字未提它可能出现的致命的副作用。肖月这辆前车在陈静姝的心里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辙印。陈静姝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好几天。这件事让她重新启动了自我保护,对男女之事在好奇向往之外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恐惧。
陈静姝名义上是董珊的妹妹,却天天与杨毅白洋这些人在一起。她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见过董珊了。她的处境就像是殖民时期生活在美国的英国后裔,已经接受美国,和自己的祖国离心离德了。
她有个毛病——所有人都兼有的毛病——就是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短长,品评他人的是非。董珊因为课程紧张,而且还有另外的圈子,所以不是经常和杨毅这些低年级的弟弟们在一起,再加上王革的转学,他们与董珊之间实际已经疏远了。不是亲密无间的自己人就是暴露在外的让人品头论足的“公众人物”。于是,就由白洋带头说起了董珊的坏话。人还有个毛病,就是观察他人缺点的能力特别强,一挑一个准儿,而且不会漏掉一个。就算一个人有九十个优点,十个缺点,他的“好朋友”们也能把那九十个优点剥离出去扔到一边,将那十个缺点准确无误地找出来细细分析品评。何况董珊的缺点并不那么难找。
“我觉着董珊有点儿装!”坐在公园长凳上的白洋带头说了主题思想,让大家有的放矢地尽情发挥。
“她就是傲,总觉着自己哪都比别人强。不怎么爱搭理人儿。”陈静姝首先应和,把自己与董珊相处中令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方说了出来。
“她也没多好看,就是穿衣服还行。个儿不高,还有点儿胖……”白洋很不明显地撇着嘴,转而抨击起了董珊的长相。
“她头发其实是羊毛卷儿,那么直都是熨出来的;她那羊毛卷儿还不是那种规矩的,就是卷得可乱了,显着脑袋可大了,天天早晨起来都得熨半个多点儿……”陈静姝又第一个附合,而且还爆出了不为人知的内幕隐私。陈静姝的表情及其复杂,很难形容,既有贬低的冷淡,又有熟人间百无禁忌的轻松;既有对董珊先天的缺陷表示同情地咧嘴,又有对她每天暗暗熨发遮掩的善意调侃。
“是吧?我一看她头发就是经常熨,都有点儿焦了!”白洋平衡多了,甚至用了种惋惜同情的语气说。“她还老说这个乱搞对象儿,那个不正经,就像她多专一似的!王革才走几天儿,她是不又找了?”白洋继续控诉。
“啊。三年二班周杰吗。长得挺高,篮球打得挺好的。”这回陈静姝附合不上了,初三的八卦新闻她没有涉猎。不过还好,话又由李猛接上了。
“是不是还是她上赶子追得人家?”白洋皱着面皮,就好像被暴晒在焦阳下一般。
“可能是吧……”
“她这样就叫正经了?”白洋满是嘲讽。这些话都是白洋对董珊对她评价的反问,总算是说出来了,她感觉董珊已经哑口无言了。
大家很少这么有共同语言,七嘴八舌不停口,就像是屋檐下求爱的燕子。
背后说人坏话是人类的共性,他们在这里如火如荼地议论董珊,也就会有人背着他们把这些话告诉董珊。他们的这次激情洋溢的“董珊讨论会”很快就被当事人知晓了。

二勃2010-08-23 16:07:0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4


很显然,告密的人一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也就是那个由始至终都没说话的人。可当时那些说话的人全都把精力放在踊跃发言上了,谁也没注意到究竟谁没说话。这个人也许是地位不够说不上话,也许是知之甚少无话可说;他也许在当时因为说不上话而急得满面涨红、抓耳挠腮,也许因为没的说而感觉自卑、羞惭、自怨自艾。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道德高尚者了。
董珊得知了这些诋毁自己的言论后很生气,立即打电话质问杨毅。董珊就因为有足够的威慑力才会被称为姐,这个“姐”的含义绝不仅仅只是个尊称或是年龄的优势。所以当杨毅被质问的时候还是不能敢做敢当的。杨毅在第一时间做出的选择就是撇清自己。随即又把白洋撇清了。杨毅还是个讲义气的人,陆续地把所有兄弟都拽出来了。可话终归还是有人说了,而且说的人不是路人甲,也不是匪兵乙,那就只能是陈静姝了。杨毅做出这个选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否则还能有谁呢?而且陈静姝也的确说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既然她说了,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她就不冤。
杨毅在打定主意以后便先下手为强,一股脑把有的没的跟董珊说了一堆。例如:陈静姝总是借着董珊的名义让他们出面帮忙打架,搞得大家不胜其烦;她还过于贱了,总是和大家犯贱,弄得大家厌恶到了极点,可只因为她是董珊的“妹妹”而不得不忍气吞声;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陈静姝还经常搬弄是非,很喜欢说人闲话,把群体里的关系搅得很不和谐。杨毅主动要求董珊赶快除掉这匹害群之马。董珊的坏话都是她说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董珊头发是羊毛卷儿,每天起床都像鸡窝……陈静姝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为了引起听众兴趣的爆料最后居然成了让她百口莫辩的证据。事情的始末被杨毅描述得很详细,在整个事件中他们这些人就像是无知的小屁孩儿,光茫茫然地听陈静姝说了。陈静姝就像是演讲一般地对他们讲着董珊的坏话。
可董珊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角色。当把所有好事都安在一个人身上,将其神话,是不可信的。同样把所有坏事都安在同一个人身上,将其妖魔化得十恶不赦也是不可信的。况且董珊得到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内部人的内部消息,基本的事实董珊已经都掌握了。她不能拿杨毅这些人怎么样,所谓的质问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杨毅不单单是指责陈静姝撇清自己,也在暗暗地指责她“认妹不慎”,而且证据还很确凿。看来“清理门户”,杀一儆百,以正视听是必须的了。
杨毅在跟董珊说完后即刻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兄弟们了,迅速统一了口径。
董珊终于抽出时间与陈静姝见了一面。身处小学的陈静姝消息闭塞,她哪里知道,自己口口声声亲昵称呼着的哥哥嫂子们,已经“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地把她打扮成可爱的代罪羔羊了。那陈静姝这么乐颠颠地去见董珊,是算投案自首呢?还是自投罗网呢?
因为董珊大部分时间面对陈静姝的态度都是比较冷淡的,以至于陈静姝并没意识到董珊今天格外地冷淡。
“姐你找我有事儿啊?”陈静姝早就习惯主动、献媚地与董珊说话了。
“你这些天玩儿的挺嗨呀,都忘了有我这么个姐了吧?”面对一个人的错误,如果惩戒的时候选择单刀直入,为的是把对方揭露地彻底,然后等着对方向自己认错;而如果想排斥一个人的时候,那开头一定会是阴阳怪气,先把对方弄糊涂,死抱着侥幸心理,不停地欲盖弥彰,不住地自圆其说,当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揭露真相,然后再对着对方已经羞惭得紫涨的脸上抛出一堆恶毒侮辱的话,让对方因为找不到耗子洞钻而抓破脸皮。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被羞辱的犯错者恐怕后半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羞辱者了。
陈静姝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登时就听出了话外音。她迅速地在脑子里检检索了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董珊不利或者令董事不高兴的事。想了一回,陈静姝得出了结论:大概是自己天天同杨毅一群人在一起,与白洋走得过于近,让董珊不爽了。

二勃2010-08-24 09:40: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45


“姐你上学忙,总没工夫儿,我老也见不着你,就跟我哥他们在一块儿了。白洋和杨毅那么好,有时候上赶子跟我说话……我也不好意思不搭理她呀!我从来没跟她主动说过话,真的姐!”陈静姝在第一时间剖白自己的那颗红彤彤的忠心。先是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最后是坚决地表明立场。虽然语气同她所表白的立场一样坚决,可表情和眼神却不被自己察觉地慌了。根基浅的草总是担心自己被风吹走。
“是吗?那你和她一块儿说我、叨咕我、埋汰我的时候也没上赶子和她说话吗?”董珊的阴阳怪气只维持了一句,第二句就直切主题了,相等于在自己家里就把对方衣服扒光了,而不是在摩肩接踵的闹市里。如果再多诱导几句就能达到让对方无地自容的效果了。董珊这么做等于是对陈静姝的仁慈了。董珊可以说算是个厚道孩子——当然也可以说是口才不够好,办事不够伶俐。
话说到这份儿上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所以陈静姝的心在董珊话音未落时便剧烈的“咯噔”了一下——说得好听一点叫心悸。
这话一出就已经断了陈静姝的“侥幸”了。可陈静姝却怎么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暴露了,因为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有告密的。董珊的消息来源可能是自己仇家听到风声后的一些捕风捉影的黑状。他们并不知道当时他们说过什么,自己说过什么。所以董珊一定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和白洋在背后说过她什么。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陈静姝在自己心里敲定了主意。
“叨咕你?谁在背后叨咕你了?我可没!……”陈静姝可以装出一脸茫然,眼睛躲避着董珊的视线,这让她真的显得很茫然。
照理说这个时候董珊就应该把陈静姝说过的话复述出来,让陈静姝无地自容了,那一幕一定很好看。可董珊的自尊心却又有些过于强了,那些形容自己头很大的话董珊没办法启齿,无论如何也无法让那些毁坏她形象的描述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可面对陈静姝的一脸茫然,如果不做任何表示的话就等于她的无辜成立了。
“你说什么你自己知道!我不说是给你面子,看你也算是跟了我一场,不想把事儿弄太绝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董珊被迫把自己的大姐形象树立得很伟岸,仁至义尽的范儿很足。
心存侥幸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不管事实已经多清楚了,只要刀还没架在脖子上,他们都会感觉只是虚惊一场,而不是死到临头。
“我真什么都没说!他们就……也没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我们在一块儿说话前儿是提你了,那也没说你不好呀,真的!”陈静姝听董珊的语气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在第一时间想过出卖朋友,然后再部分认罪以保全自己。可陈静姝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如果这样做的话一旦对质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而且自己的那些话都太精练了,根本选不出些许可以对董珊说的。她主要还是靠杨毅一伙混迹江湖的,就算是自己真的能对质胜利,继续做董珊的“妹妹”,那也会跟杨毅一伙决裂,没了他们自己也就没了炫耀的资本,那么继续当董珊妹妹又能怎么样?所以陈静姝就只有铁了心继续一口咬定,在心里向各种她知道的神明祈祷,希望董珊真的是一无所知。
董珊没能拿出陈静姝背叛自己的证据,因此她也不能抬手给陈静姝一个嘴巴。
“你不跟我一条心,帮他们说话是不?这么地我以后也不是你姐了,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你以后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董珊用那只手心痒痒的手指着陈静姝,说完转身进了学校大门,把陈静姝独自留在了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之外。
陈静姝一生中还从未如此焦急过。眼泪几乎就要掉出来了。可陈静姝终究还是没追上去,她不知道追上去该对董事说什么,坦白等于“自杀”,而现在再选择跟董珊“一条心”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陈静姝只能心碎欲裂地眼睁睁看着董珊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
陈静姝阳光明媚的幸福生活突遭了暴风雨,一切美好在瞬间化为乌有。陈静姝为今天来见董珊而悔青了肠子。

二勃2010-08-24 10:08:08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