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青春》(小城市底层人物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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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味慢慢消散了。那些温柔的规劝声开始显得清晰。抓着康帅的一双双手也逐渐放开了,唯独箍在康帅腰上的一双手臂还紧紧的没有一点松懈,紧得阻碍了康帅的呼吸。康帅认出了这是王业美的手,她正不顾一切地从后面抱着康帅,把自己的身体死死锁在了康帅背上。
“好了,没事儿了,松开吧!”康帅扭头对王业美说,轻叩了两下她的手,解开了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
王业美这时早已哭僵了,紫涨着脸,大幅度地啜泣支配着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神直直地盯着康帅。
“好了,别哭了。快歇会儿吧!”康帅看王业美的样子很心疼,轻声安慰,拍着她胳膊示意她到楼下去歇歇。
王业美在这时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康帅怀里,嚎啕不止。康帅的心瞬间被哭成了一潭水,把刚才的气全都忘了。
“行啦小王儿,别害怕了,没事儿了……”张勇几个人不住地安慰着。
坐在楼下的阴凉里,王业美的啜泣还没有停止。她已经把自己哭得大脑缺氧有些晕了,她想停,可身不由己。
“都怨我……我要是不跟他吵吵不就没这事儿了……”王业美接过康帅递来的水,抽泣着说。
“傻话。山梨熟了你摇它它掉,不摇它它也得落地。这人太装,老他妈装大个儿,害群之马,我想收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么干对,从这就能看出来他没把你当回事儿,就是稍微顾忌你一点儿他也不能跟你急眼。手上磨起泡了挑开了才好得快,今天这么一闹他们以后就不敢再瞎指使你了。这鸡也杀了,猴儿也儆了,多好!”康帅的语气就跟平时一样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十分钟前还在暴跳如雷地喊打喊杀。
“刚才都吓死我了!……”王业美抽泣着说,不过照现时缓和多了。
“这才哪到哪!哪算打架,我是跟他闹着玩儿呢!”康帅笑了声说。
“妈呀,都这样了这还闹着玩儿……”王业美感觉很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打他,就是赶到这份儿上不动手不行了,你看谁打架扇嘴巴子?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打他们不算本事……”康帅语气沉缓地说。
吕奎经过这通折腾酒醒了,可被康帅打的耻辱还忘不了,还在吵嚷着喊打喊杀。张勇在抚慰完了康帅又来了吕奎这,看他还这么嚣张,便紧着往他头上泼起了冷水:“行啦!吕师傅你也别喊啦。你凭良心说今天这事儿怨谁?”
“怎么的,听你这意思他打我还打对啦?”吕奎瞪着眼质问张勇。
“当着瘸子不说矮话,有你那么说话的吗?他一个爷们儿能受这气吗?别说他,就你你能算完不?”张勇反问。
“你们都是一块儿的,就他妈替他说话!那意思是让我拉倒,打了白打呗?”吕奎如掌握了真理般地诘问张勇。
“那吕师傅还想怎么的?我知道他,你想让他服软儿,给你赔礼道歉那没门儿!”张勇笑说。
“怎么就他不好惹,我就好惹呗?不就拼命么,谁怕谁!我他妈都活半辈子了,他才活几天儿……”吕奎的语气非常狠。
“这可不像你这岁数的人说的话!”张勇笑说,“命是随便儿拼的吗?出来累死累活的干活儿为什么?为拼命?再说你就是真拼命了他也不能服儿了。那可是个纯爷们儿!他干哥哥从前得罪人,三个人拎着砍刀来砍他哥——他哥是个瘸子,跑都跑不了——当时十好几个干活儿的,没一个敢上的,他自己拿把管钳子跟人家打,把三个人都撂倒了,他后背让人砍了一拃多长个口子,缝了三十多针他都没哼一声。没点儿本事他这样人能有今天么?谁理他!你跟他拼命没用,他连眼睛都不带卡巴儿(眨巴)一下的。”

二勃2010-08-27 20:25:2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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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说这些那意思我就得害怕了呗?他想他妈削我就削我,我就得装孙子呗?”吕奎的心有点虚了,可为了维护他“暴脾气”的尊严还一直在强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有不停地反问张勇。
“他也没欺负谁呀!不明摆着吗,今天这事儿你不对……”
“我不对个屁!”吕奎吼叫,“我骂王美关他***事儿,他装什么大老板?给人出头!”
“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张勇皱眉,“大帅儿对小王儿怎么样儿你没看见哪?他怎么不给别人出头呢?他是个好样儿的,就这嘴给他耽误啦!要想搁城里找个像样儿的老费劲了。小王儿这小丫头儿哪哪都挺好的,他能不上心吗?你欺负她大帅儿能让劲儿吗?这事儿啊,就是你算完了他都不一定能算完!”
“怎么的,他把我打了他还不算完?他不算完能把我怎么的?我操……”吕奎依然大声喊,可已经没多少底气了。
“把你怎么的……”张勇哼笑说,“他是老板的小兄弟儿,他跟老板的关系比我跟老板好。他一句话你这些天儿就白干了!你人生地不熟的能怎么的?哪个盖楼的是正经八百的买卖人?我说句话像吓唬你似的,他有气都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电话就好使,来伙儿人打你一顿你都不知道找谁去!我劝老哥儿的都是好话,你可别要这劲儿,吃亏的是你自己。我知道他,小子吃软不吃硬儿。我帮你说点儿好话,你磨不开就让黄师傅去替你说两句小话儿,不行让小王儿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要是再这么挺一会儿,他把电话打老板那去了,那你再想说什么都晚了……老哥你好好寻思寻思吧,我先给你劝劝去啊……”张勇说着出工棚走了,留下了黄、吕、郭三个人踌躇了起来。郭战员坐在床边双手插在两腿中间,半晌说:“怎么整,要不就说说去?”
“说个屁说,爱咋地咋地,吓唬谁呢!”吕奎说着向后仰,躺到了床上,横右臂盖在额头上,也顺便盖住了印着手印、红肿的两腮。
“吕哥别,这事儿得听张勇的。” 黄长喜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不能硬犟。你磨不开我给你说去……”黄长喜说着起身朝外走。
“不用,你别去,说了我也不领你情!”吕奎躺在床上说,姿势未变。
“行行,不用你领情,我犯贱!”黄长喜头也不回地说。
张勇出了工棚就去找康帅。见面便说:“我给他骂了。这么大岁数儿了人事儿不懂,我一会给勇叔打电话,赶紧开了他,一分儿钱不给他!兄弟气儿要还不消就让勇叔找俩人来收拾收拾他。”从态度上看张勇对吕奎近似恨之入骨。
“别告诉勇叔了。出来干活儿都不容易,一个出大力的还勾心斗角,让人笑话。挨打就够上火的了。这事儿就这么地吧,告诉他以后老实点儿就完了。”康帅说,听起来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勇再要说话,一抬眼看黄长喜朝这边过来,就又止住了。
黄长喜满脸堆笑着蹲到了康帅身旁,未语先递了支烟。“来大帅儿,抽根儿烟。”
“不用,我刚扔。”康帅伸手架着黄长喜手腕,把他递烟的手向回推。
“来吧,抽一棵吧……”黄长喜又执意把手推了回来。
两个人如太极推手般的拉开了架势,如此反复了几次,张勇拿出烟笑说:“来,抽我的,我这好点儿!”说着分给康帅黄长喜每人一支。
康帅接了。黄长喜接过烟扫了一眼过滤嘴,笑说:“中华!今天跟大帅儿借光了!”说着把打火机送到了康帅眼前。康帅伸手接,说:“自己点!”黄长喜不肯,执意热情地说:“快来吧你,点棵烟能怎么的!”说着点着了打火机。康帅不好再推辞,很不好意思地把头探过去,引燃了这支烟。
“老吕是喝多了,要不他怎么也不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叫你那俩嘴巴子扇完把他酒儿也扇醒了,后老悔了!想来赔礼道歉还怕你不容他。我这人儿欠,就替他来了,帮他求个情儿。大帅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抬抬手,让这事儿过去得了,他也不容易,还得供老小子上大学呢,现在这学费多贵呀!咱们平民老百姓要供,不说砸锅卖铁吧,也是强胡搂啊(勉强维持);家里还有老妈儿指他吃饭呢。也不知道我这张老脸面子够不够!”黄长喜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

二勃2010-08-27 21:17:3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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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傅这么说不跟打我脸一样儿么!”康帅感觉比刚才黄长喜为他点烟时更尴尬了,“我也就是个打工的,凭什么收人面子!我就是双干苦力的爪子,也不是什么‘贵手’,我哪管得了这事儿。你跟张哥说呀。我谁也不想撵。但凡是过得好的也不用在这呆着呀!又不是官场上的官儿,勾心斗角一下也值当。咱们这些离要饭的不远儿的出大力的还得分个谁大谁小谁高谁低就太硌硬了!张哥这事儿就这么地吧,别跟勇叔说了。这事儿我也不对,要是把他开了我也不能干了,就权当是帮我了!”康帅一门心思地为吕奎求情,似乎真的感觉自己刚才做错了。
“兄弟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那就拉倒吧!”张勇笑说,不显山不露水地把两边的人情都收了。
“哎呀,那太谢谢爷们儿了!我替老吕谢谢你!”黄长喜拍着康帅的肩膀带着喜悦和激动。
“哪有什么谢不谢的!麻烦黄师傅跟吕师傅带个话儿,就说我康帅岁数儿小,不懂事儿,不该动手儿,我错了!他要是觉着哪不得劲儿跟我说,我带他上医院看看去。”康帅从听了黄长喜说完吕奎家的情况后心就无可挽回地软了,在康帅认为,不管什么原因,与可怜人发生冲突都算是欺负人。可怜人的不易康帅感同身受,不管他们是不是有可恨之处,都不该让他们更不容易。
一切很快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康帅和吕奎都尽量避免面对面,各干各的活儿。工人们也很快就忘了这次纷争,他们只记得康帅为王业美出头了;王业美在拉架的时候死抱着康帅不松手。他们都把这次的纷争当成了康帅与王业美的关系明朗化的标志,虽然康帅和王业美的相处方式与往常一样,可在他们眼里他俩却已经亲密得“明目张胆”了。
康帅在间隔五六天之后就会主动让王业美跟母亲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在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母女间的相思之情就没那么浓了,就没那么多“正经事”了。王业美向母亲描述这边的生活,说了很多琐事。也向母亲着重提起了康帅,说这有个对她很好、很照顾的大哥。王业美母亲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女儿“别讨人嫌”,要“老老实实地好好干”。王业美说要好好干,可不能太老实了,在外面干活太老实了是会被人欺负的;现在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我妈让我好好谢谢你!”王业美和康帅坐在楼顶上,鸟瞰远处的炫目霓虹,很满足地说。
“拉倒吧,你天天给我洗衣服,我该谢谢你!”康帅笑说。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天天给我舅他们洗,也没人谢过我呀!”王业美笑说。
“那是他们不懂事儿!”康帅说。
“对,就你懂事儿……”王业美发出一串笑声。“哥,你说他们现在都在哪了?”王业美看了一眼下面冷清的工地,试探着问康帅。
“那些花花绿绿的大牌子里都不能有,那些地方都太贵,你看外边儿门口儿停那么多车,那都是他们玩儿的地方,咱们这帮人都在那些犄角旮旯里,不起眼儿的小地方,在这看不见。”康帅指着远处的霓虹对王业美说。
“这还分贵贱哪?”王业美怯声问。
“那是!现在什么不分三六九等?这些高档地方条件好,服务好,小姐也都是年轻漂亮的;会说会唠,服务项目也多;从来不呲儿得儿(数落,斥责)客人。便宜地方就不行了,二十来岁的基本没有,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的;条件也不好,就一间埋了咕汰的小屋儿;也没其他服务,完事儿就走,时间稍微长点儿就嫌你磨叽、就开始呲儿得儿人了。吕奎上回跟你吵吵不就是因为这事儿憋气才喝多的吗。”
康帅说得话王业美只是听得一知半解,对于“其他服务”她就不明白,心想不就那点儿事儿吗,其他还有什么服务呢?另外她也不知道“磨叽”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就算是不明白也不能细问。她对从事那职业的人是极度鄙视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体格儿干点儿啥不行?非得干这下贱活儿!不管再穷再苦,就是饿死也不能下道!这么挣的钱,花着脸上有光吗?”王业美的语气透着十分足的蔑视,只有站在道德高地上的人才有资本这么不厚道地对脚下的人进行批判。

二勃2010-08-27 22:45: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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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饿死是小,说不定她们还有孩子得供,还有有病的爹妈得管,还有无能、吃软饭的当家的得养,总不能看着他们也饿死呀。”康帅在心里赞扬着王业美的道德情操,不过他还是觉得她过于激进了。只有对与错的世界只存在于童话里,现实生活如果能那么简单,那人也不用在里头活得那么复杂了。
“干什么混不上一口饭吃?我就不信了!真格的不干这个就饿死了?还是下贱!”王业美嗤之以鼻。
女人似乎用尊严、骄傲为筹码换来很多东西,只要放弃尊严、放弃骄傲就基本什么都有了;许多女人为此欣喜若狂、趋之若鹜,这对她们来说太划算了,简直就是上天对女人的恩赐!可当得到了一切想要的,实现了所有梦想之后,却只需付出尊严,付出骄傲;尊严骄傲值什么?多少钱一斤啊?留着能干吗使?康帅现在在王业美的身上看到了尊严和骄傲的作用——有它们就可以俯视那些所谓得到了、拥有了一切的女人们;有了它们就可以有足够的资本鄙视、批判那些自以为实现了所有梦想的女人。王业美可能在各方面都不及那些女人,可她却拥有否定她们的资本。千万别以为自己能得到一切,修炼“葵花宝典”的代价是“必先自宫”。
“像你们这些在农村那么纯洁的地方长大的人都太崇高了,一点儿污秽都看不过眼儿,所以才让你适应社会。适应社会不是让你和她们一样,适应社会是让你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理解他们。我们早就理解她们了。她们也不容易,在外头辛辛苦苦挣着卖笑的钱,回家还得藏着掖着瞒着,多累!我对她们的要求就是不装,只要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是好姑娘了。你光觉着她们下贱,那那些给官儿当二奶,给大款当小老婆的就不下贱了吗?脱了衣服,离了住的地方她们都是一类人。可这些人回家可净是千方百计不低调的,那些二奶、小老婆回家前儿可都是耀武扬威呀,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荣归故里,张嘴闭嘴都是瞧不起看不上,好像咱们这些靠自己力气挣钱吃饭的人都是贼次、贼低级的人,咱们努力干活儿喊的号子都是噪音,她们躺人身底下叫床才是天籁!我觉着只有那些把道德,把廉耻都活没了的人才是下贱的,才是应该鄙视的,只要人还知道廉耻,就应该把她们当成跟自己一样的人看。”康帅不大敢跟其他人说自己的这一观点,因为在现实中他的这一观点有些不合适宜、有些过于清高了,清高得假!像是道貌岸然的假正经,可面对真正精神高规格的王业美康帅就不用有任何顾虑了。
“有你说的那样人吗?”王业美是笑着问的,笑得很轻视,仿佛康帅说得都是假的。在她的世界里不存在这种人。
“要不怎么让你是适应社会呢!这世界早就不是你妈说的那样了。你那世界环境保护太好了,你洗衣服的水都是山泉,我们喝的水就是泥浆。你们这些人有的很危险,看什么都不明白,又怕人家说你们土,就什么都想学,结果学着学着就把自己给学废了,你哥就是个例子!永远别感觉你什么都不懂,其实你什么都懂;永远别觉着自己活错了,跟这些城里人不一样,你们是对的,是他们集体活错了!他们稀罕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好东西,所以别跟他们学,永远也别学……”康帅说得远了,远得自己也看不清;康帅也说得深了,深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本能地不希望王业美把自己身上美丽的木纹刷上漆。

二勃2010-08-28 09:19:4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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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业美自然就更不明白了。“我才不像她们呢,就是饿死冻死我也不能干这恶心事儿!都成这样儿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这个……”康帅忙着解释。
“我哥就是那样儿,从小就不争气,不学好……”王业美又说。
康帅知道这天儿已经聊得南辕北辙了。于是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那边儿那么热闹是干什么的?”王业美指着西边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问。
“夜市儿吧……”
“挺热闹哈!”王业美不经意的一句,似乎又有着流连。
“咱俩溜达溜达去?”
“行么?”王业美没底。
“那有什么不行的!别人都能走,咱俩差啥?”康帅说着站起身。
“不去了吧,也没什么买的!”王业美很迟疑。
“谁规定上夜市儿就得买东西吗?溜达溜达呗,怎么也比搁这坐着这大眼儿瞪小眼儿强啊!快起来吧……”康帅说着轻拍了王业美的头一下。“人多怕啥?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康帅面对王业美的自卑却展现出了超常的自信。
“不是,我这穿的……”王业美期期艾艾。
“那怕什么!你到夜市儿就知道了,那里头穿得赶不上咱们的有得是,有钱人谁上那地方!再说你别总以为这好像怎么样似的,这也就是个小破县城儿,跟你老家也差不多少……”康帅从多个方面对王业美予以鼓励。
夜里的街与白天的街是有很大区别的。在白天街上充足的阳光下,所有事物都是那么的显眼,所以看上去只有苍白、陌生,听上去只有嘈杂、喧嚣,感觉上全是“江湖险恶”,好像每时每刻都有多双眼睛在经意与不经意间盯着你,需要时刻提防着。而夜里走在街上就不必那么紧绷着神经了,黑暗让人恐惧,可昏暗却让人放松;看不见的角落多了,丑陋也就少了,眼不见了,自然心也就不烦了。
红山县康帅从前来过两次。像这样的小县城,来过一两次后就对她的“样子”了然于胸了,“手”、“脚”、“鼻子”、“眼睛”都长在哪里也不需要现找了。
王业美跟着康帅走着,眼睛从没停过四下张望。街边店铺等都很亮,可却不见生意有多好,行人不多,可来往的车不少。
“不说这全是小姐么,怎么这么半天一个也没瞅着呢?”在走了十几分钟后王业美终于忍不住问康帅。
“想什么呢?你还寻思是电视里演的窑子呢,一帮穿得大红大绿的姑娘站门口张牙舞爪的,见个人经过就喊:“‘客官进来坐坐!’!”康帅笑说。
“不是——不都说有人往屋里拽吗?”王业美抱着不耻下问的态度继续问。
“那是过去,早就不让那样了,看着太不像话了。再说早就都出名儿了,也用不着那么宣传了,光那些慕名而来的就够忙活了——像这样招牌一挂就什么都有了!”康帅随意地指了一下右边的一家足疗店说。

二勃2010-08-28 10:17: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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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业美顺着康帅的指引认真地朝那家店里看了看,没见到有男人,只有三五个中年女人坐在里头说笑,而且她们穿着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露骨,长相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知廉耻。
“也没老爷们儿啊……”王业美在无意中自言自语。
“有还能坐外头让人看哪?彪样儿(傻样儿。玩笑中语态轻松地调侃)!”康帅禁不住笑说。
王业美把脸一红,不再说话了。
“那几个就是——”又走出几步,康帅指着在一家叫“玉华旅馆”门口一字排开坐着的四个中年妇女对王业美说。
“这么老!”王业美脱口而出。那四个女人里年龄最轻的看上去也要比她大出二十几岁,其中有两个的体型已经走样了。
“嗯。便宜地方都是这个岁数的!”
两个人说话时一个男人正同她们交谈着。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没有发生——那个男人不是工地上的。王业美在经过她们身边时不自主努力地想听她们和那男人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听着。
“哥,我要是不跟你在一块儿走她们能叫你不?”王业美小声问。
“没准儿,你看她们多闲!”
夜市热闹的很,有各种买卖,各种小吃一应俱全。
“吃烧烤不?”在路过一个烧烤摊时康帅问。
“不吃。我不爱闻那烟熏火燎的味儿!”王业美摇头。
几个男人赤着膊,正吃得热闹。
夜市的特点就是闹!为数不少的跑来跑去的孩子和制止他们的家长是这嘈杂声的主要来源;夜的静谧让那些在白日里很不显眼的叫卖与讨价还价一起衬托成了人声鼎沸。
康帅注意到王业美满眼都是收敛着的新奇。此刻她的心海正泛着渴望的浪花,这个被很多人都鄙夷不屑的低级地方在王业美的眼里却是琳琅满目。这大概就是差距,就是无奈,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康帅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前站住了。摊主人是个三十多岁,乍一看像娃娃一样的女人。又白又矮又胖,但还有些精致,不像液化气罐,倒像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在王婆家喝酒调情时坐的秀墩儿。她圆圆的头、圆圆的眼、圆圆的鼻子嘴,皮肤就像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处处都透着喜庆。康帅暗想:这人倒退三十年一定很可爱!
“老弟看看!”秀墩儿大姐把笑容挂遍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后对康帅说。真的很喜

二勃2010-08-28 15:11: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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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帅不语,把注意力全部投到了摆着衣服的摊子上。衣服大体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运动衫式样的,上面都有“耐克”和“阿迪达斯”的标志。康帅认出了德国和英国国家足球队的队服。另一类是棉布料T恤,各种颜色,款式基本相同,一半款式胸前是一排英文字母,另一半胸前印着个形状简单的图案。
康帅拎起一件看了看。秀墩儿大姐忙笑道:“老弟你真会挑,这衣服是纯布料儿的,这要是在商场百货卖的话没六十块钱保证买不下来,在我这四十块钱你拿着!”
“好看不?”康帅扭头问身旁的王业美。
“嗯,挺好看!”王业美笑着轻点了几下头,由衷地说。
“哪个色儿的好看?”康帅又问。
“你别问我,我不懂!”王业美微微蹙眉摇头笑道。
“你看——信着你了么才问你的——哪个色儿好看?”康帅咂舌说。
“我看红的好……”王业美没办法,只好怯生生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姐,便宜点儿行不?”康帅在得到王业美的认可后才接秀墩儿大姐的话茬。
“哎呀,俺们卖得这便宜东西也都是薄利,没多大晃儿——你要诚心就抹五块钱,三十五你拿着!”秀墩儿大姐皱着忍痛割爱的眉头为难地说。
“那我多买两件儿能不能再便宜点儿?”康帅客气地和秀墩儿大姐商量。
“多买能买多少啊?”秀墩儿大姐笑问,然后又拨转了话锋:“俺们这是真不挣钱……”迟疑了几秒,“最低三十二!”秀墩儿大姐意在向康帅表示这已经是她的最低限了,越过去,你就没诚意了。
“一百块钱四件儿……”康帅依然保留着刚才的语气。
“哎呀妈呀!一百块钱都进不来三件儿衣服!”秀墩儿大姐的笑容陡然变得有些冷,又在句尾的时候变得有些苦。可在康帅眼里依然喜庆。
“那就是没合计了呗?”康帅和气地问。
“老弟你怎么也得再给加点儿!这个价儿我是肯定不能卖……要不一百一十五你拿着。”秀墩儿大姐的笑容又回来了,并且充满了睿智,她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老妹儿你看这衣服怎么样?” 又转而问王业美。
王业美笑而不答。
“我就能给一百块钱。”康帅态度不变。
“不行!”秀墩儿大姐咂舌,“一百块钱也太瘦了!你看我这衣服是那便宜货么?”秀墩儿大姐拿着衣服粗暴地摩挲着,“老弟再给添点儿!一百块钱是真不行,最低最低也得一百一。”秀墩儿大姐一脸赌博输了钱的苦楚样子。
“啊……”康帅咂了下舌,“那就不行了。那要这样儿的话我就不要了,我再上别人儿那看看去……”康帅还是那么一团和气。说着招呼王业美走。刚走出两步,秀墩儿大姐挽留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弟回来吧,卖给你啦!”

二勃2010-08-28 20:39:2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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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是康帅早料到的。买家的这个欲擒故纵的把戏早就不新鲜了,在这种地方买东西的十个有八个都会使,绝对不是智慧的体现。卖家也知道这是计策,他们每次都受制于人也不是因为脑子不好使,商家是不会因为中计而做亏本买卖的,况且就算把买家的计策识破了,他们也不会回来,那样做就意味着彻底终止双方的讨价还价、磨蹭时间,这也是卖家将计就计哄买家的一个手段,这么做他们既挣了钱,还让买家感觉便宜出大天了!
康帅没那么鸡贼,他不想“便宜出大天”,他只是不想再跟秀墩儿大姐蘑菇了。
康帅保持着那个态度又回到了摊位前,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大概齐地挑了三件女式、一件男式的T恤交给了秀墩儿大姐。秀墩儿大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包装袋,一边装一边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说:“老弟我一点儿不扒瞎(撒谎),卖给你我都赔钱!我这也就是赔钱挣个吆喝,换个回头客儿——老弟你以后可还得再来……”
“必须的!大姐你这么厚道,人这么好,我不上大姐这买那不缺心眼儿吗!”康帅的恭维话脱口而出。
“哎呀,有老弟这话我赔钱都愿意!”秀墩儿大姐咂舌笑说,看起来就像是真心话。
“老弟常来啊!”秀墩儿大姐在康帅要离开时拔高了调门儿用这种方式道别。
康帅挥手示意。
“这大姐挺好哈,赔钱卖你东西。那你下回再去买衣服前儿是不就不能讲价了?”王业美在高兴之余又表示出了担忧。
“真是个傻丫头!”康帅笑,手在王业美头上拨弄了两下。“她衣服又不是卖不出去,她彪啊赔钱卖给我!”
“瞎说的?”王业美认真地盯着康帅问。
“那你还寻思是真事儿啊?”
“可不么!哎呀那她装得也太像了!”王业美感觉不可思议。
“那还说啥,人就是干这个的。”
“那你也挺厉害呀!”王业美笑说。
“这倒谈不上厉害,我就是给她二十一一件儿她也能卖。都是一路人用不着那么狠,咱们少花点儿,她少挣点儿就行了。”
“哥你人真好!”王业美这次的赞叹加了些许深沉。
“好什么好,我就是觉着咱们这些搁社会底下活着的人都已经让那些上层人踩乎得直不起腰了,就别互相踩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边走边聊,聊得轻松欢快,走得怡然自得,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在马上就要回到工地的时候康帅把拎在手里的包装袋里的男式T恤抽出来,口袋递给了王业美。
“拿着,给你的。”
“我可不要……”王业美有些惊慌地拒绝,拔腿就走。康帅急追两步拽住她胳膊,“往哪跑,你能跑哪去?”
“哥这个我指定不能要,说什么也不能要!你快留着给别人儿吧……”王业美边说边挣脱。
“这破玩意儿能给谁?这么便宜的衣服能当东西送吗?我给你也不是特意送你什么,就是给你两件儿干活衣服穿,这衣服便宜是便宜,料儿不错,纯布儿的,吸汗……”
“不是……”
“别什么事儿都得推辞一下,”康帅打断王业美,“亲密无间的关系就是付出和接受付出,中间要是加上一堆推辞再加一堆感谢就假了。你给我洗衣服我什么时候推辞了?在楼顶上干活你一天好几回给我打凉水喝我什么时候谢过了?我是把你当自己人,当我妹,用不着这么多虚头巴脑儿的穷客气。关系好不就这个样么?给点儿东西都再正常不过了,谁用不着谁?不是说我送你半斤米你就得马上给我二斤面才算关系好,那么的才叫生分呢!人是遍地都是,可要真想找个对路儿的还真不容易——你觉着呢?”
康帅一席话又把王业美说得无可辩驳了。

二勃2010-08-28 23:01: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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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对我真好!……”王业美抱着衣服,语气里满是难以言喻,眼里不觉噙了泪。
“这嗑儿唠的,两件儿衣服就‘对你真好’啦?没啥,不说了吗,也就是给你干活穿的。这要是送别人,人家都得摔我脸上!你哥我也没钱,也没本事,好的我也买比起,你不嫌恶就行。”
“瞅你说的,我怎么那不识恭敬,对我好我还嫌弃!我有干活衣服,这新衣服好好的哪能穿着干活呢?那不败家吗!”
“没事儿。这玩意儿就是干活儿穿的,平常儿哪能穿出手儿!”
“那怎么的?笑破不笑补。只要不穿破的,穿带补丁儿的都能穿出手儿,这新衣服怎么穿不出手儿?那些一件儿背心儿就好几千块钱才是败家呢,一亩苞米(玉米)才能打多少钱?穿那么贵的衣服哪美?”王业美说得义正言辞,绝不是装出来的。
“王美呀,一晚上跑哪去了?”王业美刚进工棚侯姐显得迫不及待地问。
“啊,和康哥上夜市儿溜达去了。”王业美笑答。
“买的什么呀?”邓婶儿凑过来问。
“衣服——半袖儿。”王业美说着,怀里的衣服早就让邓婶儿夺了去,全部摊开来供大家观赏。
“哎呦,这么多件儿呐!……”
“这小衣服儿挺好看啊……”
工棚里的女人们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表情丰富地变化着,发出各种不同的笑声。
“是小康儿给你买的不?”侯姐问。
“嗯……”王业美本能的感觉羞涩,并因此而显得隐讳。
“你看,我一想就是他给你买的!要你自己哪舍得买这老些衣服……”侯姐的调门儿立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宣扬着自己的聪明才智。
“哎呀,这关系处得真行!你舅也没对你这样啊……”女人们开始新一轮的七嘴八舌。
王业美规矩地站在原地,脸上微微红晕,正焦急地等待着这些婶子、阿姨、大姐的检阅结束。
“你和小康儿出去都干啥了?”侯姐凑过来环着王业美的肩,微笑着探问。
“这小死猴(侯)儿崽子问的!”王姨笑说,“王美你还不挠她!……”
王业美本来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毛病,经王姨这么一说才回过点味儿,登时臊得脸通红,低头说:“就在夜市儿上溜达溜达就回来了呗……还能干啥,瞅侯姐问的……”
“哎呀!说错了说错了,老妹儿别见怪啊!”侯姐忙笑着为自己的失言道歉,而出口之前她就知道这是句“失言”“我那意思是你俩溜达前儿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呀,就闲唠嗑儿呗……”
“他没跟你说别的?”侯姐追问。
“说什么?”
“装什么傻!跟你搞对象儿呗……”侯姐笑得很神秘。

二勃2010-08-29 13:52: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74


“哎呀!你真烦人,净说那些不正经的!”王业美的脸红到了极点,挣脱侯姐去收那三件被大家轮流传看的衣服——再传一会衣服就脏了。
“净整那用不着的!问你们搞对象儿叫什么不正经?”侯姐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真的了!问这个有什么不正经的?你们都这么大了,搞对象儿不是正常点儿事儿吗!”这次邓婶站到了侯姐一边。
“那可不!搞对象儿又不是搞破鞋,你瞒它干什么玩意儿呢!”侯姐大脑都不经地顺嘴说。
“这死玩意儿这嘴,一点把门儿的都没有!什么话都敢往外放,好话到她嘴里也完了……”大家群起抨击。
“没事儿王美,你跟婶儿说……他跟你提没?”邓婶还是没忘记自己感兴趣的。
王业美在众人的一番开导下已经没刚才那么抗拒了,虽然还是很不好意思,可倘若不给大家一个交代肯定是不行的。
“没提……”王业美微微咬着嘴唇说,眼睛瞅着一个没人的角落。
“一句那上边儿的意思也没提?”侯姐一脸不可思议。
“没提!”王业美重复着刚才的话,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那三件衣服。
“那他给你买衣服是怎么说的?”王姨问。
“他就说给我干活儿穿的。说这衣服便宜,要是正经送人拿不出手……”王业美就像犯罪嫌疑人一样被大家轮流审问着。
“这小子还真能拿住劲儿哈!一点儿也不露哈……”侯姐用分析叹服的语气说。
“他可鬼,你看他五大三粗的,心眼儿厚着呢!现在还哪不到哪呢,要整出声儿来弄得沸沸扬扬的多不好!得慢儿慢儿的,等到差不多了再提。他长得那个样儿,着急了把咱们王美吓着不完了吗……”邓婶好像更了解康帅。
王业美不好意思制止她们的议论,所以早就借梳洗的名义躲了。
陈静姝的暑假到了。考试的成绩依旧名列班级中的三甲。这让她得以在炫耀中兴奋了那么一小下。只是一小下。因为这个对她越来越次要了,老师的表扬听起来像是念经,因虚荣而茂盛的学习欲望已经退化成戈壁了。
放暑假并没令陈静姝感到多么欢喜,因为杨毅李猛他们还没放假。没了学校生活,可还要以有学校生活时的规律与他们见面,这样一来放假倒显得更无聊了。
杨毅他们就要升初三了,假期会短得可怜。这又一次让陈静姝感觉自己很可怜——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他们呢!在彼此陌生的时候都各自虚掷了那么多光阴,而当终于识破了命运施得障眼法走到一起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承受分离之苦!
所以在放假之前陈静姝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玩命珍惜这个对于感情而言过于短暂的夏天。

二勃2010-08-29 19:33: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75


陈静姝与李猛的地下恋情一直在很平稳纯粹地发展着。虽然陈静姝心里还有无数个比李猛更理想的对象,可她也明白这不是一步登天的事儿。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梯要一蹬一蹬地爬。自己的身材是越来越好,人生的际遇也应该如此。
陈静姝最近正在利用这段闲适的时光进一步的完善自己走路的姿势。虽然在很多人的眼里她走路的姿势已经足够撩人了,可她还不满意。她的目标是张柏芝。那种走路姿势才是她的理想。所以放假的这些天陈静姝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各个电视台里找张柏芝的一切图像,连广告都不落下。
像李猛这一年龄段的孩子如果说谈所谓的恋爱只是因为爱慕对方,是完全不存在任何肉体欲望的纯真感情的话,不敢说没有,但敢说绝对是凤毛麟角。不但基本都不能忽略肉体的吸引,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被肉体所吸引。与女孩儿相处并不让他们有幸福感,女孩儿的一颦一笑也不能让他们眷恋,只有女孩儿们衣服里面的一切才能让他们燃烧,才能让他们如痴如狂,欲罢不能。
好奇心是很多事的起因,不管引起的事件是对的还是错的。所以不能没有好奇心。但是让人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很多男孩儿女孩儿对性有如此浓厚的好奇心。他(她)们在大人们眼里还是“娃娃”的时候就开始勇于尝试了,并且在行为与观念上都开放得胜过成年人。他(她)不遗余力地探索着、满足着自己所有的好奇心、所有的欲望,在他(她)们心里没有可为与不可为。
父母的教育方式并没有变化,即还是同自己的父母一样,对生理方面的事不提不念,讳莫如深,等苗头不对的时候再站出来横加干涉。但为什么他们的子女们的思想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呢?如果不在初中或高中里越一下雷池仿佛生命都是不完整的。是社会变了?露骨的淫媒将祖国新一代的花朵荼毒了?我想应该不是这样。言传不如身教,远距离地看与听只是传递给人一种信号,让人们知道还有某种情况的存在。而只有近距离地接触与感受才能让个体沉溺其中,被其不留死角地熏陶。很多父母在子女误入歧途后都会声嘶力竭地痛骂时代的变化影响了他们的孩子,把所有问题都推给“时代”,可他们从没心平气和地仔细想过,被时代影响了的其实是他们自己,而影响孩子的也是他们自己。当父母一边为各自的婚外恋情而相互指责争吵不休的时候,当自己的父母与别人的妻子、丈夫卿卿我我、甜蜜调情的事实一次又一次地塞满子女的眼睛、灌满子女的耳朵的时候,那样的父母再怎么义正言辞地教育子女洁身自好还有什么说服力?当父母没有向子女划清道德、坚守的底线时,子女还有什么可顾及?还有什么是不可为的呢?为下一代做出榜样比制造下一代要困难得多——因为制造下一代是放纵自己,而为下一代做出榜样是约束自己。如果下一代的出现是意外,是例行公事,是迫不得已,身为父母的只能交出“养而无教”的答卷时,那还不如把孩子放在陌生人的门口,因为那样做会有一定几率门内是称职的父母,而让那些茫茫然的亲生父母亲自养大的子女就注定了只能成为与禽兽无限接近、终生浑浑噩噩的蒙昧东西。当子女度过了如此的童年、少年后只能成为了市井流氓、夜店妓女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千万别指责子女,因为他们没资格;因为他们不配。

二勃2010-08-29 23:00:5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76


鉴于和陈静姝那高起点的恋情,李猛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达到恋爱的终极目的。可谁知道他的恋爱形势却是高开低走,不但没能步步为营,反而节节败退;不但恋爱开始时的那一幕没能重现,就连亲密些的肌肤之亲都是少之又少。因为是地下恋情,所以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充其量也只能是在众人不注意中来几个含情脉脉、眉来眼去的眼神交流——这不成了他妈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了吗!李猛没那么高尚的精神境界,他也没想过要到达那么高尚的境界。他讨厌这种交往方式,尤其是在陈静姝朝他暗送秋波的时候,顿时就会让他产生无限遐想,让他心痒难耐。李猛不止一次想过把他们俩的恋情公开,可他又感觉丢面子,毕竟陈静姝和他的身份地位都差太多了,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跟她成为情侣好像太跌份了,白瞎他自己这个人了……让那些人知道了少不了要埋汰他,如果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可以——得到处女是个很伟大的成就!只要对方不是猪八戒一流的就不会遭来质疑。那样他就可以攥着这件稀有物件向所有人炫耀、显摆、骄傲了。可李猛连续几次单独约陈静姝都失败了。陈静姝以各种理由拒绝他,就像是有意在躲着他。可陈静姝在大庭广众下和他打闹嬉戏的时候又是那么的热情似火,仿佛对他有万般的喜欢。
李猛被陈静姝相互矛盾的行为弄糊涂了。他不知道陈静姝想的是什么,这样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被这件事扰得影响生活了……
对于陈静姝而言,只跟男孩儿们嬉戏打闹、搂搂抱抱就已经满足了,不需要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自从肖月的事发生之后她就对男女之间的过于亲密的行为产生了抗拒。所以陈静姝喜欢很多人在一起,在那种情况下男孩儿会多少装得正经些,那样她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她可以尽情地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又不至于使场面失控。可陈静姝的如意算盘把所有人都打晕了,大家都曲解了她的意图,每个人都不谋而合地认为——她很随便!——只要时机合适,就可以……
假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睡懒觉。夜里直到睁不开眼睛才睡,白天直到闭不住眼睛才醒,完全不用考虑什么狗屁作息时间。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自由了吧?
这天早晨,还沉浸在晨梦中的陈静姝隐约听到了一个从没在家门口响起的熟悉声音正在家门口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妞妞和豆豆忠心的吠叫声,然后是自己母亲洪亮高亢的询问声。
胡凤英已经基本收拾好了厨房,刚准备叫炕上坐着看电视等自己的陈国梁载自己上班。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粗硬的女声呼唤自己女儿的名字,身边的两条狗赶在胡凤英之前做出了反应,迅捷地冲了出去。而当狗吠声响起的同时又传来了一个男声喊了声女儿的名字。
胡凤英忙直起身,拎着抹布往门口来。刚抬头就透过窗子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站在自家的大门口。

二勃2010-08-30 10:50:2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77


胡凤英左手拎着抹布,右手扶着门框。看那女孩儿皮肤焦黑身材干瘦,一双大眼睛,穿了件牛仔的背带短裤,衬了件雪白的T恤。被她家的狗吓着了,躲到了男孩儿的左后侧,轻轻拽着那男孩儿的胳膊。被她抓着的那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眉目俊秀,牛仔裤和墨绿色的T恤也都很得体,唯独那个锡纸头不伦不类——像个破墩布上掉了若干根弹簧。
胡凤英看人下菜碟儿的功夫在断奶不久掌握了,只大概扫了两眼这对小男女就已经在心里准确定位了,于是忙诅咒似的喝住了狗。
“不行叫——瘟灾的死狗!一天天就知道叫唤,谁都咬,再他妈瞎咬把你们全都勒了!”(东北人杀狗称为勒狗)
狗似乎听懂了胡凤英的咒骂,叫声在“哼……”的转音后戛然而止,转而张着两对大眼睛,昂首瞅着门外的那对青年男女摇起了尾巴。
“你们找小静儿啊?”胡凤英迅捷地把刚刚骂狗时的一脸愤怒转成了满面堆笑。
“啊——陈静姝在家没?”白洋直白地问,没有一点与长辈说话时的礼貌。她这样不是蔑视胡凤英,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那样和长辈说话。
“在家啦,还没起来呢。那小孩儿可懒了,不到中午都不起来,饭也不吃。我和她爸都说她多少回了——不听……”胡凤英滔滔不绝地下了台阶,皱着眉撇着嘴,感情饱满得朝下滴,走到院子中间说:“快进屋!”
“不用了,我们在这等着就行!我们要去玩儿去,想找她一块儿去。”白洋在推辞之余讲明了来意。
白洋的话使胡凤英在离大门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煞住了脚。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寒酸——怕这两个孩子见了以后会歧视女儿。
“啊。那我给你俩叫去啊……”胡凤英慈爱地笑说,转身回去了。
胡凤英回屋见陈国梁正站在陈静姝的床前向外张望,而陈静姝已经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忙忙地找衣服穿了。
“快起来吧,有人来找你玩儿啦!”胡凤英欢快地说。
“哎呀,知道啦……”陈静姝一时慌乱得有点没好气,“都谁在外边儿了?”
“一个挺黑的小丫头儿和个小小儿。”
“啊,那我知道了。”
“谁呀?”陈国梁问。
“白洋姐。我不跟你说过么?昨天晚上就是她打车把我送回来的。”
杨毅白洋这些人放假的第一天陈静姝就闻风找去了,在一起玩儿了几天。白洋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陈静姝家的具体位置,今天早上就找来了,这让陈静姝忽然一下有些受宠若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些人已经有点“离不开”陈静姝了。孙桦表现得尤其明显。长时间的单身让他处于“高森林火险”状态,经陈静姝这盒火柴这么一撩拨,早就火烧火燎了。他直言不讳地叫嚷着,多找陈静姝出来玩,他找个机会就把她“拿下”,到时候像他、李猛、金鑫这些没女朋友的老爷们儿的生理问题就都解决了吗……他还发表了自己的经验之谈。在他看来陈静姝是个“很好上手”的;她其实也很着急,只不过就是“没干过这事儿”,还有点“装相儿,”只要把这个头开了,“她比谁都骚!”
孙桦的建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杨毅和白洋这对“饱汉子”的小鸳鸯很能体谅这些“饿汉子”的饥渴,所以主动承担起了红娘的职责。
李猛虽然没对孙桦的计划提出异议,可心里的不爽却是不停汹涌着呢。陈静姝本来是他自己的,可当孙桦的这个计划被大家认可之后陈静姝就成了大家的了!可他就算有百万分地不高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谁让他没孙桦“坦荡”、忠于思想呢?!
陈静姝就算加紧洗漱,也还是需要时间的。胡凤英和陈国梁很愿意留下来欣赏这对小男女,可时间让他们身不由己。

二勃2010-08-30 20:26: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清楚 78


“你俩进屋儿等着去呗!”陈国梁和蔼可亲地笑说。
“不用了,我们在这等着就行!”杨毅随便一说。
由于狗儿很喜欢追着陈国梁的摩托车飞跑,所以胡凤英在自己和丈夫出来之后又回手将门插上了。于是两只狗儿又猛摇起了尾巴,前腿扒着门站了起来,撒娇似的从嗓子里发出“哼——嗯——”的声音。
“那你俩搁这等着吧,小静儿洗脸呢,一会儿就出来了。别着急啊!”胡凤英说着坐上了停在大门口的摩托车,在一阵轰鸣,一股浓烟之后,陈静姝父母伴着车后座减震痛苦的“吱嘎”声绝尘而去。
白洋对这浓浓的尾气很厌恶,捂着嘴,把头埋进了杨毅肩头,怨声说:“嗯——!这味儿……呛死了!”
杨毅一直注视着车后座下被胡凤英“大气”的身躯压得大起大落的减震,微笑说:“这小马儿拉大车也够呛啊!”
当陈国梁邀请杨毅白洋进屋的时候陈静姝正在刷牙,紧张的险些把牙刷捅嗓子眼儿里,不停地在心里骂父亲傻——这样的破家他居然还有脸邀请人进来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们家里的厕所都比自己家里好!当杨毅推辞后陈静姝长舒一口气,心里那点破败的自尊终于算是保全了,没有失守。
白洋其实很想看看陈静姝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房子外貌和陈静姝描述的出入很大,所以她想看看她家是不是“内有乾坤。”她本来是想等陈父、陈母走后再毫无顾忌地进去参观,可谁知道她家还有随手插门的习惯,白洋有点遗憾。
“姐,你们起得可真早!”陈静姝关了房门下台阶。
“今天有活动,得早点儿。”杨毅说。
“什么活动?”陈静姝说话已经到了门口。
“到了你就知道了。”杨毅说。
陈静姝的一系列动作和她妈一样:喝狗,开门;喝狗,关门。完成了这一连串动作后陈静姝已经站在白洋身边了。
“走吧!”陈静姝笑说。她想尽快离开这个与自己不匹配的家。
“不用锁门吗?”白洋提醒。
“不用!这破房子谁爱偷谁偷!”陈静姝豪气地说,“这是我爷单位的房子,不让卖。俺们家早就想走了——倒了才好呢,就搬楼上去了!”陈静姝讲述着她所谓的隐情。
门口那辆停着的红色QQ的司机很淡然,等了这么久也丝毫没有急躁,正悠闲地玩着手机游戏。
杨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吩咐司机:“佟飞文身店。”
“上文身店干什么去?”陈静姝笑问。
“他们要文身去。”白洋笑说。
“是吗?哥,你们都文什么?”陈静姝立时来了兴致,探身抓着副驾驶座椅的靠背问。
“到地方你不就知道了吗,瞎问什么玩意儿呢!”杨毅保持神秘。
“切!我还不问了呢!”陈静姝娇嗔着把自己放回到座位上,又扭头低声问白洋。
“我也不知道……”白洋笑说。
到了佟飞文身店,李猛、孙桦和程磊已经等在门口了。他们三个刚下车,倚墙蹲着的孙桦便叫喊道:“你们赫县一日游去啦?怎么才来?”
“游你脑袋!我们去那前儿小妹儿还没起来呢,光在门口等她了,不信你问小静儿。”杨毅理直气壮。
“是。我昨天下半夜儿两点才睡!”陈静姝有点不大好意思地说。
“不对吧?你们是不是受不了,半道儿停下来办事儿了?”孙桦坏笑说。

二勃2010-08-30 22:31: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79


“你他妈去死!”白洋瞪眼骂道。
“你他妈**呀!三个人跟你办呐?”杨毅也骂道。
孙桦不感觉理亏,也不反驳,一脸贱笑地继续说:“小妹儿卖呆儿呗!学一学,反正早晚能用着……”
“你滚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静姝故作生气地说。
“你家狗嘴里能吐出来象牙?”孙桦反问。
“俺家狗嘴里能吐出来你牙!”陈静姝笑说。
“那是我半夜上你家找你,不认路撞门框上撞掉的,叫你家狗吃了吧!”孙桦尽量把话题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引。
“你上俺家找俺家狗去了……”陈静姝面对孙桦大部分时间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因为一旦动手孙桦是会变本加厉地“还手”的,陈静姝对孙桦没兴趣。
由于看《古惑仔》的经验,几个要文身的人集体买了类似“陈浩南”文身时叼在嘴里的那种挂饰项链。在经过了仔细地挑选后,每人从最小的图案中各选中了一个。杨毅在肩胛骨下纹了只小蝌蚪一样大的海豚,因为暂时还要上学,所以只能把文身纹在这种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只有李猛,已经打算肄业了,想把文身放在肩头,可佟老板奉劝他这么小的文身放在肩头太傻了,因此只好作罢。
陈静姝对文身店的臆想中的印象是:神秘、阴暗、甚至有点邪恶的场所。可今天身临其境了,却感觉和其他店铺也没什么区别,阳光也透得满屋子都是,晒在身上也是温温和和,墙上贴着的那些文身的海报也被阳光照得闪闪亮亮的,老板也没想象中的恐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起来还很文雅,只是整条左臂已经几乎被纹满花样了。
杨毅这些人事前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知道文身很疼,所以才选了最小的图案。可真正到纹的时候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文身居然会这么疼!
杨毅赤膊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着枕在下巴下,满脸痛苦地叼着那块牌子样式的项链坠子,门牙都快硌豁了。佟老板很友好、温馨地提示杨毅叼支烟会比较合适。杨毅马上听话地换了。
在白洋和陈静姝眼里杨毅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从杨毅开始呲牙咧嘴之后,她们两个就没有中断过“格格”地笑。其他三个男子汉这时也紧张了,握着兜里的烟盒,已经有些后悔这个冲动的决定了。
最后佟老板问杨毅,他们是一起把颜料填了呢,还是过几天再来填。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只是个外轮廓就让几个人冷汗满脸了,再填颜色,恐怕就要虚脱了。
这些人在一起也无非就是一些吃吃喝喝、摈弃了男女授受不亲后的打闹游戏。陈静姝在这个体系里就变得很重要了,如果没了她那将给大家的快乐造成很大的缺失。陈静姝虽然不知道自己因何重要,但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重要,她因此而高兴,因此而骄傲,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自我实现。所以陈静姝也离不开这些人,因为只有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实现!”
杨毅一众人在知道了陈静姝的“巢”之后就方便多了。因为她既没座机又没手机,要找她每次都要费一番周折,你找我、我找你的,还要指定会面地点,相当耽误事儿了。现在好了,只要他们需要陈静姝,可以主动、随时地找到她,方便的很。他们三天两头就会打着出租车来接陈静姝出去玩儿。出租车啊!陈国梁才是个摩的司机!这种高规格令陈国梁夫妇很满意,虽然表现方式不同,可喜悦都是一样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这些人孩子在一起玩间接地证明了自己的女儿,也更加间接地证明了他们夫妻。妻以夫荣,母以子贵,陈国梁是没有能让胡凤英高兴的地方了,胡凤英也没儿子,不过现在陈静姝终于让她多少感觉到一点荣耀了。陈静姝每天回来都说她和那些人去哪里哪里玩儿了,哪里哪里吃饭了,那都是陈国梁想过、没去过的地方,现在由自己的女儿为他实现了,他很欣慰!
陈国梁夫妇只问过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对于这些孩子的品质从未怀疑。
陈静姝又被杨毅白洋接走了。今天是给他们文身涂颜色的日子,本来像他们这么小的文身至多养上三天就可以了,可孙桦的皮肤对文身过敏,纹过的地方出现了轻度的溃疡,吓得孙桦马上内服外敷地治,折腾了一个礼拜才痊愈。其他人也只有被迫等着他了。

二勃2010-08-31 13:54: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80


四个人又龇牙咧嘴地受了一次刑。等把他们四个文身的颜色填完后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来到了公园靠马路、人最多的那一面,打着赤膊,如同孔雀开屏般的炫耀着,只不过他们的“屏”都太小了,两米以外就看不清了。
“嘶——我操,怎么越来越疼呢!不能感染了吧?”孙桦呲牙咧嘴的表情一直延续着,右手扳着左肩,将头扭到了极限,瞄着自己肩胛下面的纹身。
“活该!烂了才好呢!烂个坑,烂死你……”李猛一脸坏笑地诅咒。众人马上响起了响应的笑声。
“你他妈不给我丧门是不能死?”孙桦叫嚷,“你也别跟我得瑟,你纹身地方没感染,备不住转移到别地方去了,转移到下边儿,把你红缨枪烂成洗衣棒儿,让你得瑟!”
“滚你妈!……”李猛飞起一脚,与孙桦缠斗在了一起。
其他人都用同一种愉悦的表情看着他们俩的“表演!”
“你们饿没?”白洋躲在唯一的一点小阴凉里问众人。
“有点儿……”四个男孩儿陆续说,疼痛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热量。
“那找个地方吃点儿啊,我早晨没吃!”白洋继续说。
陈静姝早饭也没吃。但她不会发表意见,只是等待安排。
“你请客儿?”孙桦问白洋。
“AA呗。”白洋果断地说。
“拉倒吧!上饭店吃一个人最屁(最少)不得摊十块钱啊?还得买点儿喝的,天天这么整谁受得了!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宽裕呐?”孙桦真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困难,不顾及任何虚荣和面子。
“就是。一点儿也不体谅别人……”李猛和程磊为说出了自己心声的孙桦附和。
“那你们说怎么办?”白洋在群众的意见下妥协了。
“叫盒儿饭吧,一人儿五块钱就够了。”孙桦说。
“我不吃五块钱的盒儿饭,难吃死了!”白洋马上皱眉说,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我也不吃五块的,菜不好,量也少,根本吃不饱!”杨毅说。
“这家伙,一帮他媳妇儿说话都一套儿一套儿的……”李猛讽刺的笑
杨毅也被说得禁不住笑了,“别磨叽!反正我不吃五块钱的,我吃八块的,你们自己定……”
“我也要八块的……”白洋首先附和。
李猛和程磊随后也表示赞成。孙桦也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
“小妹儿那份儿钱咱们五个摊呗?”杨毅说。
“别了!八块钱五个人儿没法分,你们四个一人儿摊两块得了呗!”孙桦大言不惭。
“你怎么不说你摊两块呢?”程磊和杨毅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
“怎么没法分,一人一块六!”李猛笑说。
“操!他妈考试前儿怎么没看你数学这么好呢?现在又出来显能耐了!”孙桦用极鄙视的语气说,“好哥们儿分那么细干啥,伤感情!”
“那你请……”这回是杨毅、李猛、程磊三个人异口同声。
“凭什么?凭什么……唉,凭什么?”孙桦用三个不同的语气说了三个凭什么。

二勃2010-08-31 19:37:4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81


这一幕是陈静姝从没对外人提起过的。不要说与人提起,就算她自己稍微想一下,脸便会烧得滚烫。因为陈静姝没钱,所以与杨毅一众人在一起的时候开销都由他们出。刚开始的时候还因为扯不开面子而承受着,可如今熟了,大家也就不愿意继续吃这哑巴亏了,每个人都不想承担这份负担,一到这种该出钱的时候总要争两句,目的倒不是有意说给陈静姝听。但陈静姝听了却不能无动于衷啊!每到这时候,陈静姝都羞愧地希望缩成一只蚂蚁大小,让谁都看不见她。
“我给我小妹儿拿……”白洋终于看不下去了,“为这点儿破事儿锵锵锵锵(杂乱地纷争)的,也不嫌掉价。真让人瞧不起!你还算老爷们吗?”
“白洋,你有钱连我也一块儿请了呗!我不觉着伤面子,真的……”孙桦的样子稍显恬不知耻。
“美死你了!你脸白呀?!”白洋豪不客气地挖苦。
“老孙你这话说得有点儿不要脸了!也太看不出眉眼儿高低了,也不掂量掂量你身份,吃软饭能轮着你吗?”李猛笑说。
孙桦马上领悟,笑说:“是哈,我**了!白洋的软饭都让杨毅耗下了,连馊的他都打扫净了,哪有我的份儿……”
“你们怎么那么硌硬人呢?这点儿事儿一天得提好几遍儿,你们他妈不累呀?”杨毅不高兴了。
“不累……”孙桦喊。
“你少说这得了便宜卖乖、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话啊!”程磊笑说,“兄弟里就你有对象儿,天天让俺们看见,跟俺们臭显摆,按理说俺们都应该削你一顿,现在没削你,光埋汰埋汰你就不善啦,你还叫嚣,你凭什么叫嚣?”
“就是……”大家附和。
“你们这帮犊子,等你们有对象儿的!”杨毅转愠为喜。
“还吃不吃了?磨叽起来没完了!”白洋不耐烦地说。
“要盒饭了!你们都要什么菜?……”杨毅条件反射地喊。
一众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尘土飞扬之中吃完了这顿午餐。吃完了饭照例又是由陈静姝跑腿为大家买水和口香糖。这个跑腿的活好像非陈静姝莫属了,就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走道儿这劲儿真骚!”孙桦看着陈静姝的背影不禁感叹。
“你真硌硬人!光看人好,光想占便宜,一点儿血都不出,真让人鄙视!肖月到底怎么想的,还愿意给你怀孩子……”白洋直言不讳地挖苦孙桦。
“我满兜儿就十五块钱!再说现在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她要是不干那我不白……”孙桦终于让白洋说得感觉到羞愧了,狡辩起来也开始语塞了。
“我觉着这事儿要成还得上我舅那!”杨毅主动献策:“先给她灌多,迷糊之后咱们就还看黄片儿——这回我整毛儿的!看半道儿俺们就走,屋儿里就留她和李猛——我看她和李猛好——等李猛把她拿下,事儿一开头儿就好办了,你们那时候就进去,趁酒劲儿就把事儿都办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以后不就随便儿了吗……”杨毅热情洋溢地说着,就像在讨论学习计划,在研究到哪郊游。
“她太他妈能喝了!咱们多了她也多不了!”程磊悲观地说。“得大半箱儿啤酒,成本也不低呀!别再可算给她灌多了,事儿都行了,刚要弄,她要上厕所,那怎么整?”
程磊的担心把大家都逗乐了。
“你心眼儿那么实呢!不行就给她喝白的,散白和啤酒两搀儿,我就不信她不迷糊……”孙桦又开始大声喊了。
“喝多了也够呛行吧?她能干么?别到时候再告咱们强奸!”李猛显出了担心。
“能干!朱天新都行呢,要不是我那天回去早,她可能都让小猪儿给拿下了!你比小猪儿差啥?带套儿就行,就算是她过后儿后悔了咱们也没留下证据,她告都告不赢!她就是处女也没事儿,咱们就不承认,谁知道她给谁了……”听孙桦的口气就好像一切条件都已经具备了,大红苹果已经熟透,就等着他们去摘了。
“你们得好好哄着,别猴儿急的,把事儿给整糟烂了!”白洋从女性的角度出发给出建议。
众人正说得热闹,陈静姝已经扭动着她那婀娜的身姿,款步回来了。回来后又尽职尽责地把矿泉水和口香糖发放到每个人的手里,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真热!”

二勃2010-08-31 21:02: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83


陈静姝又一次的欣喜若狂了。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她就喜欢去那种场所,仿佛那是池塘,而自己是荷花,只有在那里自己才能盛开得妖娆,盛开得美丽。
“小妹儿,今天上那你得给俺们跳一段儿,玩儿得嗨点儿!”李猛已经开始铺垫了。
陈静姝走在众人的后面,听李猛说完,兴奋地几步助跑,跃到了李猛的背上,欢乐地喊:“行,我‘嗨’死你……”
孙桦走在最后面,看到这一幕实在按捺你住,伸手在陈静姝屁股上抓了一把,说:“那俺们今天晚上就光看你了……”
孙桦的时机拿捏得很准,正赶上陈静姝兴奋的时候。陈静姝一兴奋,这种“玩笑”就权当是玩笑了。
陈静姝可以想得开,当这些是玩笑,可陈国梁就没有那么开化了。
陈国梁刚送了一个人,正往自己拉活的地点赶。他还离得老远就从前面的那群孩子里认出了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女儿和那群孩子在一块陈国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他将车转到了路的那一边,他想就这么低调地从女儿身边经过,最好不让他们发现,给女儿造成什么影响。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女儿突然窜到了一个男孩儿的背上,赖在那男孩儿的背上让人背着。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当另一个男孩儿把手放在自己女儿的屁股上时,她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完全听之任之。
一种本能的愤怒油然而生,自己女儿在这群孩子里扮演什么角色陈国梁一下全看清了。
在陈国梁的心里女儿还是个小孩子,小到还和男女情事扯不上关系。所以在女儿整天和那些小男女混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无条件地放心;在女儿玩得夜不归宿时他才不会担心。在陈国梁的意识里,女儿和她的朋友之间只是纯粹童真的游戏,因为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会对早起时两腿间的突起感到惊讶、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陈国梁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了,他惊讶于这些男孩儿是怎么了解的自己。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男孩儿不但已经了解了自己,而且已经在试图了解他的女儿了,而他的女儿好像还对别人的探索表现得很配合。
陈国梁狠狠地一脚刹住了车,用一声高喊止住了女儿的自甘堕落:“陈静儿——!”
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恐怖叫喊把陈静姝从李猛的背上惊落了。她顷刻间感到每一根头发都麻酥酥地站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就像突然见到了一具横尸街头、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种愤怒的声音就算是陌生人听了也会感到可怕,杨毅众人一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颗铜锤般的光头下的一双愤怒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所有人都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默不作声了。
“干什么?……”陈静姝声音微微颤抖,轻声应道——她这刻已经发不出高音了。
“回家——!”陈国梁呵斥道,眉头紧蹙。
“啊……”陈静姝如同奴隶般乖顺,溜溜地离开了人群,走向了自己父亲,没和这些人打一声招呼,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陈静姝在走到陈国梁身边时被陈国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从紧咬着的牙缝儿里挤出一句:“*你个妈的,你等回家的……”
陈静姝的心比村路的起伏还剧烈,心一下又一下地梗到嗓子眼,噎得她直恶心。她也很生气,应该比陈国梁更生气。她不停在心里叫喊:“你凭什么骂我?凭什么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你有什么资格阻碍我的生活?……”
陈静姝一肚子的火儿,当陈国梁的车刚停到门口,火都还没熄就跳下车摔门进屋了。陈国梁也一肚子的火,随后跟进屋里骂道:“*你妈!你他妈还有理了!”
“我怎么的了?”陈静姝坐在自己床上尖声叫道——做到摩托车上之后陈静姝才确定,陈国梁没喝酒,没喝酒她就不用那么百依百顺,她自己的愤怒也不必压在心里。
“怎么的了?你他妈还觍脸问!”陈国梁在替女儿感到羞愧,“在那大街上,人多百众的你那是干什么呢?你要脸不了?小死丫头儿那么贱呢!……”
“我干什么了?大伙儿在一块玩儿么!闹笑话么!那能怎么的?……”陈静姝据理力争,理直气壮。
“玩儿?有他妈那么玩儿的吗?再他妈那么玩儿一玩儿就玩儿被窝里去了!”陈国梁激动地大喊。
“你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看你自己姑娘?”陈静姝一下转移了话题,偷换了概念,变被动为主动,由被质问转成了质问。
“你后头黑衣服那小逼崽子干什么呢?他那手都放哪去了?……”

二勃2010-09-01 20:37: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84


陈静姝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占据先机沾沾自喜,就被陈国梁道德审判式的质问问住了。
“放哪了?我哪知道放哪了……”陈静姝再能言善辩也无法为孙桦对她的行为找个合适地解释,所以只能死不认账。心里后悔死了,想当时怎么就懒了呢?如果勤快些,在第一时间拨开孙桦的手,或是用言语制止他的话,那现在不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你不知道?你傻呀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你从今天开始就给我搁家呆着,哪也不行去,再也不行跟这帮小*崽子在一块儿瞎混,我要再看你跟她们在一块儿一回,我把你腿掐折……”陈国梁指着陈静姝的鼻子说,喷出去的唾沫星子飞溅到陈静姝脸上好些。
“行,我不出去,我憋死在家里头!你让我出去我都不出去……”陈静姝用与陈国梁一样的语气和表情说。
和陈国梁吵了一气后陈静姝就大被蒙头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做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她想一直这么躺着,以此来向父亲显示她有多气愤。不过这么躺着实在太难受了!想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这一通折腾已经让她足够兴奋了。躺了一会她就熬不住了,开始惋惜家里唯一的电视摆在父亲的炕前了,自己掌握不了,而父亲正在炕上看呢。现在这样固然难受,可也决不能丢了自尊,就算是陈国梁不在家她也不会到他们的炕上去!
陈静姝不停地辗转反侧,床垫已经足够厚了,可无论用身体的哪个部位与床接触都那么硌得慌;头也发晕了,难受死了!陈静姝开始期盼父亲离开,只要他一个短暂地离开,自己就迅速地诺曼底登陆,夺回电视的主权!
在陈静姝心中一遍遍地督促下,陈国梁终于下地了。陈静姝开始窃喜,只要陈国梁上个厕所,那时间就足够了。可陈国梁却在厨房停住了,接着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响声。陈静姝恍然大悟:现在是做饭的时间了。
陈国梁在厨房转悠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陈静姝没兴趣研究父亲干嘛去了。爱干嘛干嘛!她赶紧踩着隔断的窗框,跳到了炕上。哇!还是倚着被垛看电视舒服啊!
陈国梁不是去厕所了。他在厨房踌躇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可吃的,家里唯一的菜——鸡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吃完了。他上午挣得钱都在中午买彩票花了,下午只干了俩活儿挣了五块钱——又买了包烟花了两块五——然后就在路上撞见陈静姝了。陈国梁现在身上现有的分文只够买咸菜。只能买一瓶啤酒加七两散白。陈国梁想想还得吃鸡蛋,村上就有小型鸡场,而且都认识的,可以赊账。
由于只有这一个菜,陈国梁一次就炒了买来的鸡蛋的三分之一。他像事先筹划好的一样,把自己仅有的那两块五毛钱可丁可卯地买了一瓶啤酒和八两白酒。陈国梁不喜欢散白酒,可他长喝的那种袋装白酒得三块钱,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毛钱,他忘了家里的零钱已经在上次买酒的时候让他搜罗干净了。咳,散白就散白吧,虽然味道不好,可毕竟喝过之后都能起到相同的作用,这才是重点。
因为正在和女儿闹别扭,所以只能自己去买酒。在陈静姝视而不见的态度下陈国梁放下了炕桌,在桌上摆上了酒、米饭和盛在一个漆皮掉落、斑驳的鹅黄色小搪瓷盆里的黄澄澄的鸡蛋。
“吃饭!”陈国梁气消差不多了,主动和女儿说话。虽然仍横声丧气的,可已经算是和解了。
“不吃!”可陈静姝的气还没消,她不想和解。
“不吃你不饿啊?快吃!”陈国梁示好的意思更重了。
“饿死拉到,饿死才好呢!”陈静姝完全不领情。
“*你妈!惯你毛病,给你脸了是不?你他妈还有理了!我告诉你,想出去跑骚没门儿!你他妈拿不吃饭吓唬谁?饿死你活该,谁还害怕呀怎么的......”陈国梁想压下去的火又被拱起来了,又咒骂了陈静姝一通。
陈静姝很会拿捏尺度,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面对父亲的咒骂,她只隐蔽地白了父亲一眼。

二勃2010-09-02 10:20:4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畸形青春 85


红山县政府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而到这个时候,全工地上下,除了康帅和王业美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情侣了。“康帅这丑小子不声不响的,还有点蔫主意,工地上那么多小年轻,可王业美最后却跟他好上了。”所有人都认为康帅有手腕!
两个当事人也听到了相关消息,但只是些皮毛。由于康帅对这种事的忌讳,所以其他工人都不好拿这事儿跟他开玩笑,有他在的时候也不议论,那些康帅的熟人在得知康帅真实想法之后也不再说什么了;王业美又是个典型的老实本分孩子,工地上的男人同样也不好和她开玩笑,害怕把她挤兑哭了,那就显得他们太不堪了。只有工地上的女人们会时不时的说说这事,很多时候都像是玩笑。所以“她们俩的事儿”在工地上只是风言风语,并没沸沸扬扬。康帅也没想过要去解释或者澄清,他虽然没经历过,可也知道这种事是越抹越黑,越说越混,反正工程马上就结束了,活儿干完了大家就个回个家了,还有谁会记得谁?
王业美没有康帅想得这么清楚。因为是被动接受的,又没经历过感情,她只知道康帅对她很好,但她不知道这好该怎么区分,在她模糊的感觉中这是种兄长对妹妹的情谊,她也是真诚地把康帅当成兄长的。可那些大娘大婶们却把她的感觉否定了,让她的判断混乱了,对于康帅对她为什么这么好也慢慢地辨不清了,她想在不经意间问一下康帅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这种难为情的话正经八百的都说不出口,装作不经意就更说不出来了。王业美不会说,也不会装,她只会朴实地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好。
“来哥,歇会儿喝口水吧,剩下的我弄!”王业美把刚灌得一瓶水递到康帅眼前,瓶子内外巨大的温差让瓶身上笼罩了层水雾。
康帅回头看见王业美一脸的亲切。“我瓶里还剩那么多水呢,你怎么又打去了?”康帅看着王业美挂着汗珠的额头问。
“天热,喝点儿凉水凉快!”王业美质朴地笑说。
“现在是六层了,不是二层,这么一趟趟跑你不累呀?”康帅不愿意他人牺牲自己的某种利益来给他带来利益,那会让他感觉很有压力。
“走道儿,累啥累!哥你歇会儿吧,这些我弄。”王业美伸手把康帅推了推。康帅也不坚持,接过水起身挪了两步坐到了楼沿上,两条腿放到楼外面,仰头喝了口水。真凉啊!一股凉意贯穿身体,直冲巅顶!喝着冰凉的深井水,坐在骄阳烤灼的楼顶,偶尔从不知什么方向吹来的几缕吝啬的风抵消了对炎热的厌恶,这一切倒别有一番滋味。
康帅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真高!想一想是因为他给这栋楼按上骨头,它才长这么高,康帅就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工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束了,他的人生履历上又将添上一笔——他盖了座县政府!
康帅回头看王业美熟练地绑着钢筋,感觉很欣慰。王业美很聪明,把他教的东西全都学会了,掌握了这些本事,以后再跟舅舅出去干活就不用受那多气了,而且她也跟康帅学会了“不受气,”刚来时那个跟谁说话都怯生生的可怜孩子依然不见了,她能够大方自然地与人交流了;质朴勤奋依旧,可如果谁有对她有不尊重、不公平的举动,她再不会逆来顺受了。就算在王业美的改变中康帅只起到了十分之一的作用,那么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也远远大于亲手建一座县政府,更何况他起到的作用远不止十分之一。
“王美,你高兴不?”康帅倚着根钢筋问王业美。
“高兴什么?”王业美笑着反问。高兴这个词让她禁不住笑了。
“你盖了个县政府不高兴吗?”
“那哪是我盖的?咱不就是个打工的吗……”王业美把康帅的话当玩笑听了。
“怎么不是你盖的,没有你出力它能长这么高吗?”
“那没我换个别人不也一样么!”
“说的不就是这个么,不是没别人就是你么。你想一下,等这楼盖好了,那帮贪官污吏坐这地方上班儿,倚着这面墙,这面墙的筋架儿就是你绑的,要是没你绑这面墙就堆了,一倚直接掉楼底下去了!”
“你真会想……”王业美笑说,笑得孩童般纯粹,“要是那么说还是没我好,多摔死几个贪官污吏不是为民除害了么!”
“千万别那么想,贪官杀不净,杀死一批,又来一批。老虎也不是刚生下来就会吃人。老百姓都是小老虎,看着都挺可爱,等一长大成官儿了,就学会吃人了,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康帅轻松地说。
两个人又很自然地笑起来了,不管说的是什么话题。

二勃2010-09-02 10:53: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