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会》长篇连载民国传奇故事

楼主:史前凶驴 字数:158357字 评论数:34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韩天重在外瞧了一会, 见那砖窑只有门前一个出口,要想绕道后面,那是绝无可能。若是冲上前去奋力一搏,终究太过凶险。况且这人如此谨慎,只怕在后偷袭也是难以得手。寻思半晌,见墙壁上砖头破烂,不少地方都凹了进去,他抬头瞧了瞧上面,心中已有计较。当下将匕首叼在嘴里,手脚并用,悄悄爬上屋顶。

屋顶上也是一块块方砖所砌,只是年头日久,砖体脱落不少。韩天重生怕被那人发觉,伏下身子慢慢向前爬去,待爬到正门上方,轻轻蹲起,借着砖缝向下一瞧。只见那日本人单手持枪,正不停向外探头,似是跃跃欲试。天重暗道:“事已至此,只好冒险一试!”当下一动不动的瞧着,只盼他快快出来。

却见那日本人待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站起身来一步步向门外挪去。他挪的极慢,每向前一步,都要四下张望一番。天重眼见成败在此一举,手心不由冒汗,紧紧握住那匕首,一颗心也随着他脚步向前,跳的越来越快。

却见一步,两步,三步。那日本人终于全身挪到门外。韩天重一咬牙,奋力向前一跃,对着他凌空扑下。那人耳听脑上风响,刚要抬头,但觉身后一沉,已被人扑倒在地。屋中二人见他如飞将军般从天而降,一齐高声惊呼。那日本人心中大骇,翻身便要开枪,天重双膝顶住他后背,右手死死按住他持枪的手腕,左手举着流彩虹,猛力向下刺去,只见一道虹光闪过,刀锋透衣而入,那人一声惨叫,手中枪响,直震得人耳膜发胀。
史前凶驴2021-01-07 20:03:0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韩天重哪敢停歇,骑在他身上,一刀刀向他背上狠狠扎去,混乱之中也瞄不准要害方位。那日本人狂呼大叫,身子在地上不停乱扭,手中枪声砰砰不绝,直打的前面空地尘土飞扬。天重见他一时不死,心中着急,索性将刀伸到他颈下,用力向后猛地的一勒,却听呲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将二人身前土地都染红了一片。那人喉中呃呃几下,身子一颤,就此不动。

韩天重在他背后又补几刀,见已毫无声息,这才如释重负,就着他衣服擦干刀上血迹,颤巍巍站起身来。他这一番仗义救人,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回想刚才凶险,心中疲累更胜似身上。喘息几口,擦擦额头汗水,迈步进到屋中,提刀将二人身上绳索割断。

董海涛手脚得便,又惊又喜,问道:“朋友是谁?这番相救之恩,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说着,翻身便拜,天重连忙搀起,问道:“大哥可是姓董?”董海涛点点头,天重收刀入鞘,朗声道:“一轮明月满乾坤,自此兄弟四海分。”

董海涛一愣,口中接道:“身虽百死心不悔,传名自有后来人。”

两人一句句对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句,天重问道:“他日有缘停杯问,未知兄弟何乡人?”

“一碗饮尽天地事,大明湖畔有故人——”董海涛喜道:“原来是会中兄弟,在下董海涛,隶属山东济南堂口。兄弟是哪里人士?”

天重抱拳道:“小弟黑龙江哈尔滨人,今日有缘见到大哥,心中很是欢喜。”

两人客套一番,彼此都是性子爽快之人,几句下来,言谈甚欢。董海涛再三道谢,天重连连摆手。那叫秦辉的年轻人惊魂未定,也来到近前,结结巴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天重笑道:“董大哥,你这位义弟虽然脸薄,却也是条好汉子,方才那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兄弟在外听了,心中可佩服的很。”
史前凶驴2021-01-11 19:23:2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啊呦!”董海涛一拍脑门,道:“光顾着跟老弟道谢,可把大事忘了。”迈步来到屋外,折了三根树枝,撮土为香,插在上面,向秦辉道:“兄弟,咱俩方才只是口头答应,这结拜之礼现今补上。你今年多大?”

秦辉答称十八,董海涛道:“我大你十岁,便是大哥了,从今往后,咱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饭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看兄弟性子文弱,那也不用怕,倘若有谁敢欺负了你,只管告诉大哥,大哥一刀将他宰了。”

秦辉听他说的质朴,心中感动,颤声道:“是,多谢大哥。”说着,和董海涛并肩跪在地上,两人向天八拜,就此结为兄弟,相视一笑,心中都觉欢喜。

韩天重在旁瞧着,也为二人高兴,撕下衣服替董海涛裹了肩腿伤口。董海涛问他为何到此,天重将尾随之事简略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三人所谋甚是诡异,一时也摸不清底细,此处离城里不远,趁着天黑,咱们先把三人埋了,在城中找个僻静之处,再行商议。”

当下和董海涛在林中撅了个大土坑,将那三人尸首埋在一处。秦辉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在旁也跟着帮忙,三人寻不到铁锹之类,只得砍几根粗枝对付用着,直忙了一个时辰,才算大功告成,又扫了周围血迹,天色已然放亮。

天重将二人扶上驴车,见自己衣服上血迹斑斑,便和董海涛换了,将血衣藏在车下。驾车赶到潍县城内,趁着时辰尚早,悄悄去把客房退了,另去城西偏僻之处找了间客栈住下。又去街上卖些干粮肉食,回到房中三人吃喝一顿,把门插好,这才问道:“董大哥,你为何落入日本人之手?他们抓你作甚?”
史前凶驴2021-01-12 20:04:4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董海涛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轻信于人。上月中旬,会中兄弟在济南得到消息。说是最近潍县附近忽然出现几个日本人,面生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自从日本人占了关外,这几月以来,省内各处日侨与百姓冲突日多,渐有愈演愈烈之势,少堂主唯恐日人浑水摸鱼,搞什么阴谋诡计,知我家乡离此不远,周围算得很熟,因此派我前来查探。”

见天重不懂,解释道:“我们老堂主年岁已高,最近几年一直卧病在床,会中诸事,全是少堂主一力主持。”天重点点头,董海涛又道:“我到了此处,查探数日,却见城中一切安好,也没见附近有什么日本人,想来都是谣传,于是也不在意 ,准备住得几宿便既回去。事也凑巧,前几日晚间,我在酒楼喝得半醉,兴致上来,便想去找几个娘们快活快活,当下借着酒劲,去了城中的春暖阁。”

天重见秦辉脸上一红,料来这春暖阁乃是此处有名妓院,心中不由好笑。却听董海涛道:

“我到了以后,老鸨见我出手阔绰,自然盛情招待,选了院子里最有名的俩妞儿陪着,又唱又跳的直闹到半夜。我喝的大醉,脑中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让那俩妞儿替我脱衣。刚脱了鞋,却听其中一个叫春香的道:“玉兰姐,昨天妈妈让你去陪那日本人,可苦了你了,那人跟个木头似的,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哪像咱们这位大爷,又豪爽又风趣。。。。。。嘻嘻,我听人家说啊,日本人天生都不会笑的,难道他们那种时候也——”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史前凶驴2021-01-14 19:53:34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我本来迷迷糊糊,听到这里,猛然酒醒了大半,一翻身坐起,那俩妞儿吓了一跳。我问那叫玉兰的道:“你昨天接了个日本客人?你会说日语么?”那玉兰楞道:“是啊,大爷怎么醒了?可要用些茶水点心么?”我一摆手让她住嘴,从包里掏出几块大洋给那先前说话的春香,令她关门自己去了。将玉兰拉倒一边,问她:“你怎么会日语?跟谁学的?”

“那玉兰笑道:“大爷,你是不知道我,我如今年岁是大了,只能在这等小地方瞎混。可年轻之时在青岛也算有一号,接过的日本客人少说也有百八,常来院子里玩的日本人,哪个不认得我周玉兰?那日语从小都是常说的。”

“我兀自不信,又道:“那你且说几句我听听。”那玉兰果然说了几句,我也不知是也不是,但见她说的确是纯熟,便问她:“你昨天接的那日本人怎生相貌?多大年纪?和谁来的?”玉兰面露难色,我知道这等女人都是图钱,当下又从兜里掏出十余块大洋,对她道:“你跟我详细说了,绝不亏待于你。”玉兰眉开眼笑,说道:“总共三个日本人,那两个晚间吃了饭便走了,只剩下一个过夜,瞧着也就三十来岁年纪,相貌么,自然不如大爷威武。长得也算白净,左眼角上有棵黑痣——”

韩天重听的这里,心头一震,问道:“董大哥,她说的可是昨晚那日本人么?”

“正是!”董海涛愤愤道:“妈的,这家伙死在兄弟手里,到便宜他了,若是落在我手里,少不得让他吃点零碎苦头,我他妈——”

秦辉见他张口要骂,一把按住他嘴,低声道:“大哥小点声,咱们还在城中。”董海涛立时醒悟,天重起身向外看看,见四下无人,说道:“不妨,这里偏僻的很。大哥接着说吧。”
史前凶驴2021-01-15 20:05:24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第三十八章

却听董海涛接着道:“我听到果有日本人的消息,心中大喜,当下觉也不睡了,对她道:"他们昨晚都说些什么?你快快讲给我听。”那玉兰皱眉道:“大爷问这等事做什么?”我道:“你莫要问,只管跟我说了,我必有重谢。”说着又掏出一堆大洋,放在床上。那玉兰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也听不太多,只晚上陪着喝酒的时候听了几句,听他们说,好像是在找一个什么人,是个岁数很大的人,叫。。。。。。叫什么章芝祥的——”

秦辉听到这里,面色一变,韩天重心里已猜到几分,问道:“秦兄弟,这位姓章的先生,可是你老师么?”

秦辉点点头,天重问道:“你老师是做什么的?”

“老师他。。。。。。他之前在北平的学堂教书,后来年岁大了,北平风大住的不惯,便回了这里,每天在家只是读书访友,平日也不干什么,日本人怎么知道他的?”

天重道:“此事必有蹊跷,咱们一会再细细参议,董大哥,你接着讲,后来怎样?”

董海涛续道:“我一听日本人果然有所图谋,心中大喜,又问她道:“那日本人还说别的没有?”玉兰脸一红,说道:“那人说了,说他。。。。。。他很喜欢我,过几天还要过来。”我点点头,想了一想,对她道:“那好,你这几日好生准备一番,等他们下次再来,找机会试探,问他们为什么要寻这位姓章的,倘若能问出实底,事成之后,凭你要多少大洋,只管开口。”说着,将身上剩的大洋全掏了出来给她。那玉兰两眼放光,连声答应。”

“我又千叮万嘱,令她无论成与不成,万万不可露出马脚,更不可对旁的人说。倘若走漏了消息,传到我耳朵里,自会找她算账。说着又拔出刀来,将旁边桌角砍下一块。那玉兰脸色惊慌,连打包票。我知道这等院子里的婊子,骗人做戏原是擅长,那也不用我教。当下跟她说了住处,约好一有消息,便既速速报与我知。待一切交代完毕,觉也不睡了,连夜便回了客栈等信。”

史前凶驴2021-01-16 19:49:0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这般在客栈里等了两日,到了晚间,她果然派个龟奴前来。我跟着到了窑子,开了间房,只点了她一人陪着。待进到屋中,玉兰回手将门掩了,低声对我道:“大爷,我打听到了,他们寻那姓章的是为了找一个地方。”

“我心中的奇怪,问道:“什么地方?”玉兰摇头道:“他们没说,我也不敢深问。听那意思是在关外。昨天晚上,我将他们灌得大醉,不光先前那一位,连那两个一起来的日本人也喝多了。这三人边喝便说,越说越是高兴,我在旁听着,他们说关外似乎藏着一处极大的宝藏——”

“宝藏!”

董海涛见韩天重身子一震,楞道:“是啊,她便是这般说的,兄弟怎么了?”

天重怔了怔,摆手道:" ——没事,大哥你接着说。”

董海涛接着道:“我问玉兰,是什么样的宝藏,可是大笔的金银财宝么?玉兰皱眉道:“这个没说,只是看他们那兴奋劲,这宝藏似乎了不得。那两个日本人喝到后来,又笑又唱的,说什么这宝藏乃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东西,只要找到了,便可开子孙万世之基业,弱国得之可以变强,强国得之可以称雄世界,我也听不大明白。后来又用话套他们,他们却不说了,我怕露了马脚,便不敢再问。””

韩天重呆呆无语,心道:“日本人要找的的,莫非是那山洞中的宝藏?奇怪,那山洞如此偏僻难找,日本人又怎会知道?难道。。。。。。难道是千雪跟他们说得?不对——”

董秦二人见他神不守舍,都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天重寻思半晌,又问道:“这女人很机灵啊,不像是能坏事的人,大哥后来怎的又落入他们手里?莫非她和日本人串通好了,骗你不成?”
史前凶驴2021-01-19 19:56:2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那倒不是,都怪我自己见人不明,瞎了一双眼!”董海涛气愤愤道:“我听她这般讲了,心中很是高兴,当下给她了一大笔钱财,让她再等安排,自己回去思量对策。我想,日本人既说要找那姓章的,虽然不知这人究竟有何能耐,但总之不能让他们找到。该当想办法通知此人,让他速速远避为是。或者干脆就将他绑回济南去,交给少堂主自行发落。那日本人所谋之事不就完蛋大吉?于是打定主意,在城中细细打听此人所在。我开始还以为日本人找他不到,这人多半隐姓埋名,难找得很。结果问了才知,原来这个叫章芝祥的在城中家喻户晓,几乎人人都认得,据说此人患有狂疾,整日里疯疯癫癫,经常在街头喝得大醉,见人就胡言乱语一番,大家嫌他讨厌,背地里都管他叫“章疯子”——”

韩天重听得好笑,问秦辉道:“秦兄弟,是这样么?”

秦辉红着脸道:“老师他。。。。。。他不是有病,只是生性洒脱一些,又爱喝酒,有时酒喝得多了,难免说些胡话。其实老师学问大得很——”

董海涛摆手道:“我也不管他有多大学问,眼见日本人找了这许多时日,也没找到。想来他是不在附近,那正合了心思,这事且不用去管。于是又想法子怎生对付那三个日本人。依我本意,只在那窑子附近等着,待他们再去,便趁夜杀将进去,一一打倒。但转念一想,这三个货不知是什么来路,自己孤身一人能否将他们擒住,实是难说。万一打草惊蛇,却不坏了大事?于是又想回济南去找人帮忙,但这样一来,路程耽搁不说,只怕到时候人早溜了。”

“我左思右想,寻思无策。前日晚间在酒馆里正独自喝着闷酒,忽听背后有人招呼:“董老弟!是你么?可有年头没见了!”我回头一瞧,原来是同村的齐伍茂,这家伙大我几岁,从小和我玩的甚好,交情也还算过得去。自打我离家出去闯荡,这十余年间却是再未见过。我当时正自烦闷,见到故人,心中自然高兴,当下一起坐下喝酒。同桌的还有那姓徐的东北汉子,说是他的生死之交。"
史前凶驴2021-01-24 19:56:52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我们讲起别来之情,谈的甚是投机,这姓齐的极是狡猾,不停用话套我,问我这些年都在何处。我想起两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还当他是好人,便将自己入会之事跟他说了,又极力怂恿他也入了咱们会中,一起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这姓齐的也真会演戏,欣然同意,信誓旦旦的跟我讲了一通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说如今日本人占了东北,早晚有南下之意,正是大丈夫粉身报国之时。我当时听得痛快,又知此人素来颇有心计,于是便将捉拿那三个日本人的事跟他说了,让他助我一臂之力。总算我留个心眼,没将那宝藏之事全盘托出。只说会中见这几人来历不明,要抓他们回去问个明白。这家伙听了,二话没说,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商议几句,那齐伍茂对我道:“董老弟,你要捉那三个日本人,这事可不能着急,万一走漏了消息,咱哥俩安危倒是其次,坏了要紧大事,岂不糟糕?咱们总需想个妥善法子将他们擒到手里,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算好的。”我连连称是,那姓徐的在旁也说要仗义相助。三人痛饮一番,商量好由我先再去找那玉兰,定下日期三人提前埋伏在窑子里,只待那三个日本人前来,便突然下手,将他们擒住。”

韩天重点头道:“这人花言巧语,确是令人难防,想来大哥心中着急办事,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董海涛道:“正是,我见事情有了着落,自然欢喜,心中不疑有他,只是痛饮。哪知这俩人狡猾的紧,喝到后来趁我不备,竟然在酒中下了蒙汗药。我越喝越是迷糊,最后终于不省人事。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一睁眼才发现自己被绑在那砖窑之中,身边只有那日本人站着。我心中登时一凉,知道中了圈套。眼见落入日本人手里,那是再难活命,索性拼死痛骂一番。那人见我叫骂,也不理我,只在旁边呆坐。到后来我骂的累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这般僵持到半夜,直到他们带着秦兄弟前来,又遇见兄弟相救。”
史前凶驴2021-01-27 19:58:0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原来如此。”天重又问秦辉道:“秦兄弟,你又是如何被他们绑了去?你家便在城中么?”

秦辉点头道:“我和叔叔就在城中住。我从小父母不在,是他将亲手我带大,又供我读书。昨天清晨起来,本来约好去城东见一位同学,半路遇见那两人,那姓齐的迎面走过来,笑呵呵问我:“小兄弟可是姓秦?你老师是章芝祥章先生么?”我还以为他俩是老师的朋友,当即点头称是,正要相问,冷不丁只觉后脑一疼,就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周围又臭又黑,喊了好一会也没人来。后来我喊的累了,就睡了过去。直到昨天半夜他俩将我弄上来,又带到那林子里,才见到了董大哥。”

天重道:“是了,他们定是找你老师不到,这才打了你的注意。”

他听了二人讲述,心中已大致明白一些,但仍觉有不少难以索解之处,寻思片刻,从怀中掏出那兽皮地图,摊在桌上。秦辉见了,“啊"的一声轻呼,连忙上前观瞧,他瞧了几眼,口中喃喃道: 这——这是女真文字,是真迹!伸手细细抚摸那地图,神色欢喜至极。

天重问道:“秦兄弟,你也认得这文字么?”
史前凶驴2021-02-01 20:01:09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秦辉点头道:“老师教过我的,这是女真大字,乃是当年金国的官方用语,由宰相完颜希尹根据汉字和契丹文组合而成,女真文还有小字,却是只像契丹文而不似汉字了。”他皱了皱眉,又道:“我听老师说,蒙古灭金之后,女真各部族逃回关外,散居极北苦寒之地,这女真文便逐渐失传,到后来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族内已无人通晓,这才不得已仿蒙古文创制了满文。这文字书写的如此规整,想来该是明中叶之前所做。”

“我听人说,这乃是一副地图,此处便叫做雅库布,你看是也不是?”

天重说着,手指着那图中标记所在。秦辉身子一震,道:“不错,这里译成汉字,正是叫做雅库布,原来。。。。。。原来他们找的是这地方。”

董海涛问道:“韩老弟,这地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那是在一处山洞之中。”韩天重当下便将自己如何得到地图之事说了一通,千雪却略过不提。

董海涛闻听,拍手道:“是了!定是如此,日本人说关外有一处大宝藏,想必指的就是山洞中那些财宝。多亏老弟提前寻了出来,倘若真落到他们手里,岂不糟糕?”

天重皱眉道:“小弟方才也这般想,但听那日本人的意思,他们要找的地方乃是这雅库布。这里和小弟所见的山洞,差着有六七百里,怎能是一处?恐怕没那么简单、”

“咳,几百年前的东西,日本人多半记得稀里糊涂,那又有什么奇怪?”
史前凶驴2021-02-05 19:49:33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天重摇头道:“不然,我在关外也曾和他们打过交道,日本人阴险狡诈那是有的,但做事却是再认真不过。他们既然认准了这地方,那可未必会错。况且刚才听大哥讲,那玉兰也说了,日本人提到这宝藏时,说它非同小可,什么开子孙万世之基业,又什么称雄世界的。我想,日本虽是小国,国力却很强盛,那些财宝在平常人眼里自然几世也花用不尽,但若从国家论来,不过是九牛一毛。难道真为了这几箱金银财宝便这般兴师动众?只怕这事另有玄机。”

董海涛听他说得有理,也不禁点头。“那依兄弟看,这宝藏究竟是什么?”

“这个小弟可猜不出了,但多半是很重要的东西,远非金钱所能衡量,否则日人也不会这般重视了。”天重出神半晌,又问秦辉道:“秦兄弟,你老师现在何处?依你看,他能不能知道这宝藏的来龙去脉?”

秦辉沉吟道:“那要见到老师才知,昨天我没跟他们说,其实老师早已不在附近,他去了崂山。”

天重一愣:“他去崂山做什么?”

“下月十四,便是吕祖生日,老师每年都会去崂山太清宫和道士们讲经论道。一住就是两三个月。日本人便找遍省内各城各镇,也找不到他的。”
史前凶驴2021-02-08 19:59:1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天重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事很是诡异,咱们一时半会也参详不透。但日本人既有这等图谋,无论那宝藏究竟是什么,总之不能让他们得手。昨晚折腾这么一遭,也不知附近是否还有其他日人,这城中咱们不能多待了,明日我和董大哥便赶去济南,先与诸位会中兄弟相聚,再定行止。董大哥,你身上的伤不碍吧?”

董海涛摆手道:“这点小伤,算得什么?咱们现在便走。”

“那也不必,太过匆忙反而惹人生疑,咱们在此住上一宿,明日一早起身。”天重说着,将那地图收了起来,问秦辉道:“秦兄弟,你是先回家养伤,还是随我俩同去?”

秦辉瞧了瞧董海涛,道:“我随大哥一起去,不过要先跟叔叔说一声,省得他惦记。”

当下商量已毕,天重又悄悄去外面卖了饭食,三人在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天尚未亮,便早早起身,奔济南而去。
史前凶驴2021-02-14 19:52:2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第三十九章

那潍县离济南四百余里,路程不近。韩天重雇了辆大车,让董海涛躺在车中养伤,三人一路深居简出,十余日间已到济南城下。董海涛身上所受刀伤本来不重,至此已好了大半。他既已与秦辉结拜,交情自然莫逆,一路之上又与他谈起会中之事,说到兴奋处往往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秦辉自幼便在学堂念书,相处的都是书生学子,哪里听过这些江湖上的豪杰逸事,心中不禁悠然神往。

这日到了城中。三人寻了间客栈住下。董海涛冲天重抱拳道:“韩兄弟,你这番救了我兄弟二人,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你且在此歇息,我这便去见少堂主,向他禀明来情,晚间再来相寻。”

天重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不必客气。”

董海涛领着秦辉自去,天重在屋中坐了一会,便觉气闷,当下起身出了客栈。此处既为山东首府,自非一般城镇可比,春秋之时已为齐国要地,之后秦灭六国,历遭兴废,至汉代方始设立州郡。因地临济水之南,所以又称济南。那济水本是古代“四渎”之一,向与长江,黄河齐名。史书上多有赞誉,说它“其水自清,穿黄河而不浑”,乃是极清澈的一条大河。后因地势复杂,河道屡变,千百年来始终时隐时现。待到了咸丰年间,黄河决口,济水终于为其所并,如今却已难见其踪。

天重在城中信步闲逛,但见大街之上车水马龙,周围繁华似锦,不愧天下名城。  在城里溜达两个多时辰,仍是游性不尽,眼见日头偏西,寻路回到客栈之中。董海涛已坐在屋中等候,见到天重回来,便站起身道:“韩兄弟,少堂主有请。”

史前凶驴2021-02-18 19:36:04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秦兄弟呢?他没跟大哥一起回来?”

董海涛笑道 “少堂主与他一见如故,谈的正欢,不愿放他走,命我前来相请兄弟,咱们这便去吧。”

韩天重点头答应,随着董海涛出了客栈。二人顺着大街行不数里,来到城东一大片树林。只见林前一条小溪绕林而行,蜿蜒向前流淌。林中隐约几座楼阁,白墙灰瓦,甚是幽静。

董海涛在前带路,领着天重过了溪上石桥,又穿过几道长廊,来到一处水亭近前。那亭子周围四根粗大红柱,上面铺的金黄色的琉璃瓦,颇具气派。亭前乃是一大片清水池,池水成深蓝之色。池中央三道水柱不停向上喷涌,周围水花翻腾,远远望去,好似喷泉一般。二人尚未走近,便觉一股清爽之意扑面而来,心胸不由为之一宽。

天重见这地方秀雅别致,心下不由暗赞。正欲询问,却听厅中有人道:“老师曾说过,孟子云,观水有术,必观其澜,看水是这样,看人也是如此,一个人的品德行止,小事往往看不出来,非要到重大关头,才能洞察一二。这亭子既名为“观澜亭”,想来寓意便是在此。”

天重听这声音好熟,抬头瞧去,见秦辉坐在亭中,正与一身穿白色长袍的汉子交谈。周围一圈围了七八人,有老有少。众人见到二人都站了起来,一起随着那白衣人出了亭子。那白衣人到了近前微微一笑,冲天重抱拳道:“这位便是韩兄弟吧?在下张葆生,快请进来,众兄弟等你多时了。”
史前凶驴2021-02-21 19:59:1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董海涛介绍道:“韩兄弟,这位便是我们张少堂主,你二位多亲近亲近。”

天重见那人三十来岁年纪,颔下微须,轻袍缓带,腰间坠着一块玉佩,面色甚是白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书卷之气,但顾盼之际,目若朗星,凛凛生威。当下还礼道:“小弟韩天重,见过张大哥。”

“兄弟不必客气,来,咱们里面说话。”

说着,拉着天重的手进了亭子,将诸人一一介绍,原来都是本地堂口的头面人物,天重一时也记不了那许多名字,只各自见了礼,大家寒暄一番,分宾主落座。

张葆生令人传上酒菜,过不多时,只见几名侍女都做宫装打扮,手中拖着枣木漆盘,依次摇拽而来。那鲁菜乃中国八大菜系之首,历史最久,烹饪之艺自然非同凡响。此处又是山东省会,用料之精自然远非他处可比,但见煎炒烹炸,蒸煮烤酱,一道道珍馐佳肴琳琅满目,直看得韩天重眼花缭乱,倒有一大半都不认得。他心中暗道:“这济南堂口派头好大,瞧这请客吃饭的架势,可比关外讲究多了,只是这等规规矩矩,却是叫人不大自在。”

一抬头见左首水中立着块石碑,颜色古旧,上刻“趵突泉”三个大字。不由得一愣,随口道:“这便是趵突泉么?久闻大名,原来便在这里。”

张葆生笑道:“正是,韩兄弟也曾听过此处?”

天重点头道:“我曾听先生讲,这趵突泉号称天下第一名泉,乃是济南三大盛景之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两处是哪里来着?我却忘了。”
史前凶驴2021-02-26 19:45:0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那是大明湖和千佛寺,大明湖旁闲人众多,千佛寺中又全是和尚,咱们要喝酒,还是这里较为清静,韩兄弟若有兴趣,明日我等便陪兄弟去游览一番。”

天重一笑谢过,见那池中三处泉眼喷涌而出,水柱忽高忽低,错落有致,好似人造的机关一般,不愧为世间奇景,当下不住口的赞赏。

不大会酒菜上满一桌,大家举杯共饮,吃喝起来。张葆生见天重是自己人,便与他聊起堂中详情。原来他父亲张采丞,既是此处会中堂主,又兼任济南商会会长之职,乃是济南城的首富,名下产业不下数十家。全国各省堂口之中,若论财力之雄,实是无出其右。在城中势力之大,自不必待言。只是张采丞年近七旬,精力已衰,加之年老多病,便将会中之事大半托付于长子葆生。

张葆生精明强干,几年间便将堂口打理的极是兴旺。他秉承父志,谆谆以忠义爱国为念,一直暗地里注视日本人动静。九一八日本占领东北,张采丞一气之下病倒,竟然卧床不起。张葆生留意时势,眼见日本人在潍坊蠢蠢欲动,似乎意有所图,担心之下,这才命董海涛前去打探。

众人说起潍坊之事,张葆生瞧了瞧秦辉,对董海涛微笑道:“董兄弟,你这一番虽说受了些艰险,却也没白忙一场,既探听了日本人的图谋,又给咱们堂中带回这么一位好兄弟,功劳可是不小啊。”
史前凶驴2021-02-28 19:59:4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董海涛哈哈大笑,拍拍秦辉肩膀道:“我这位兄弟别看面子薄,胆气可是一等一的。在那砖窑之时,我还以为他吓尿了裤子,哪知说起话来竟然条条在理,噎得那汉奸哑口无言,连韩兄弟听了都赞不绝口呢。哈哈,可不似我这般粗人,只会骂爹骂娘。”

天重笑道:“正是,秦兄弟临危不屈,在下亲眼所见,正是我辈会中之人的风骨。贵堂能得这么一位好兄弟襄助,可得恭喜张大哥和诸位了。”

秦辉听得大家称赞,脸上一红,磕磕巴巴说了些谦逊的话,众人大都是豪爽之辈,见他这般扭扭捏捏,无不莞尔。

董海涛感激韩天重救命之恩,又将他在砖窑救人之事详细说了,说到惊险之处,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天重逊谢不已。众人感激他相救董海涛的义举,虽未亲眼所见,但见他性子洒脱,谈吐爽快,心下也俱欢喜。大家笑谈几句,张葆生举起杯酒,对天重道:“韩兄弟,家父听了董兄弟所讲,对你大加赞赏,说原该亲自前来道谢才是,只是重病在身,难以离床,还望你多多担待。这一杯酒,是在下替家父敬你。”

天重忙举杯道: “张大哥太客气了,小弟乃是后辈,本应前去拜访老堂主才对。”

二人干了一杯,张葆生道:“咱们同属会中,论起来都是自家人,这些客套话却也不必说了,听董兄弟所言,那领头的日本人和两个汉奸,都已死在兄弟手中,依你看来,此事究竟如何处置才好?”
史前凶驴2021-03-02 19:38:1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天重道:“小弟只是胡乱猜测,那三人既然已死,咱们是问不出缘由了。日本人为什么要找那雅库布所在,一时半会也闹不明白。但既然有这等举动,想来所谋之事非小。估计他们下一步还是要去找秦兄弟的老师,听秦兄弟讲,他老师学问渊博,又精通女真掌故,那宝藏既和女真地图有关,说不定能找到此事关键所在。我看还是先行派人将他请到此处,安顿下来,再静观其变为是。”

“不错,我意也是如此,秦兄弟——”张葆生转头对秦辉道:“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叫几位兄弟随你去崂山,请你老师来此暂住,你看如何?”

“这个——”秦辉嗫喏道:“老师他,他性子古怪,又不认得诸位,若是冒然去请,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董海涛把眼一瞪,喝道:“如此要紧大事,容得他推三阻四么?他若不来,我一把火烧了道观,再绑了他下山!兄弟若怕为难,干脆你别去了,我自和几位大哥去便是。”

秦辉不敢言语, 张葆生微笑道:“那也不必如此,还是秦兄弟也跟着去,与令师好生解释一番,秦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舍死忘生的气概,可见令师也是爱国之人,只要咱们说明事情缘由,好生解释一番,想来他不会不允。”

秦辉见他这等说,只得点头答应。 张葆生又问韩天重道:“韩兄弟,你下一步要去何处?众兄弟跟你一见如故,我看你不如在此住上一阵,大家相聚些时日,可好么?”

天重摇头道:“我要回关外去。”
史前凶驴2021-03-04 19:44:2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你还回去?”张葆生一愣,道:“兄弟,关外如今已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这一回去只怕凶多吉少。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逞一时意气?”

“正是!”董海涛大声道,“兄弟,我看你也别走了,让堂主替你找处宅子,干脆就在这济南城住下,何苦回去受那日本人的闲气?”

“多谢大哥好意,但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得回去。”天重叹了口气,道:“一者,小弟离家半年有余,钱堂主和众位弟兄安危如何,我心中好生挂念。如今凑巧又知道了日本人有所图谋,要在关外找寻这宝藏,我等既然身属会中,自然要与他们全力周旋,可不能令他们得逞。小弟需得马上赶回哈尔滨去,将消息告知堂中众人,令大家多做准备,这是公事。另外。。。。。。小弟还有些私事要办,那更是片刻不能容缓。”

张葆生在旁察言观色,见他心意决绝,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勉强了。”

他微微一笑,又道:“听董兄弟说,老弟是爱饮之人,众兄弟别无所长,今日且陪韩老弟痛饮一场,大家一醉方休,也算是聊表寸心。”说着,当先举杯,众人和韩天重同饮而尽,大家推杯换盏,畅饮谈笑。

饮不几杯, 张葆生见天重眉间颇有郁郁之色,问道:“兄弟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了出来,大家参议参议。”
史前凶驴2021-03-07 19:59:26 发布在 煮酒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