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挖】钗头凤

楼主:csr12 字数:104753字 评论数:924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10.


盎然春季过去,很快进入生机夏日,这几月来,祁王府与沈府一直相安无事,祁允和在家闭门不出,而沈衍直也一直安分守己,不知在做什么。皇帝也不想再为二人的事情头疼,只说沈衍直愿意何时回来便何时回来,其余不再过问。而长公主一言不发,只是时常去探望允和,似乎就当没有沈衍直的存在。


这时夏日炎炎,午后阳光照得蛇虫鼠蚁直往角落阴凉处避去,人们更是个个躲进家中,街上只偶有小贩叫卖茶饮。好容易到了傍晚,暑气散去,街道上虽仍热腾腾得厉害,但经各户那冰凉井窖中的井水一泼一撒,再如何猖狂的热气也逃了精光。


祁允和便是在这时骑着他那匹近日新得的紫骍宝马慢慢走到沈衍直家门口。进厅时,沈庭清正在厅前给一朵盛开得张狂的红莲浇水。他转过身来,那莲美人妖娆地伏在他腕间,同沈庭清一起跟祁允和打了个招呼。


沈庭清见祁允和前来,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青须布满鬓间,神情颓而消沉。沈庭清转身回去继续打理着他的小莲美人,叹了口气,道:“允和啊允和,你若来找衍直,可真不巧,他半柱香前出门去了。”不等允和说话,又道,“我若是告诉你他的去处,只怕你们二人又要生气;可我要不说,你坐在这里,等到天黑,衍直回来,看见你又要生气。唉,这可真为难老夫了~~”


祁允和未尝不曾想到,便要就此拜别,却忽然沈庭清道:“啊,这衍直的去处你我不知,惟天地知,不如就让老天爷告诉你他的去处吧。”


于是二分之一柱香后,祁允和和沈衍直成功在大街上“偶遇”了。


祁允和再见沈衍直时,天边正残留着最后一丝光线,沈衍直正捧着几朵花间滴着水珠、浑身透着露水凉气的莲花站在他对面,直到最后一丝亮光消失,天色彻底阴沉下来,沈衍直的脸色依旧平静冷漠不起波澜。


祁允和牵着马走在沈衍直身后,两人一路无言,而沈衍直似乎心情尚佳,并未加快脚步,步伐比起往日甚至更慢一些。此时夏季衣衫轻薄,可祁允和走在他身后,看不出对方腰身的变化。他心中胆怯,可又好奇万分,不由地、趁着沈衍直不注意时加紧走了几步,渐渐地走了快百来米,终于不声不响地与沈衍直肩并肩。沈衍直依旧目不斜视,沿着平坦街道,拐过四方街角,脚步四平八稳,似乎半点也不曾注意到祁允和不断瞟向他腹部的眼神。


等二人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往上便是沈府,沈衍直却不曾上坡,反而选了下坡路慢慢走去。祁允和顿时双眼发亮,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却只低下头去,在嘴边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不料沈衍直只是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叩响门环,而祁允和看着门口飘扬着的一个大大的“酒”字,心情十分复杂,他跟着沈衍直进屋去,便见院落中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缸与酒瓶,院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醉人香甜的酒味,若是不谙酒性的人在这院落中多走上几步,恐怕便要醉倒在地。而此时这户人家的小儿子便似喝醉了一般,拿着他那只竹叶编的绿蜻蜓,在院中“嗡嗡”地边叫边跑。


沈衍直似乎是走累了,抱着莲花坐到一旁的竹板凳上歇息,看见那家的小儿子,便对他招了招手。祁允和便见那小子很是熟络地边跑边叫道:“沈叔叔!”


沈衍直无奈一笑,纠正道:“叫哥哥。”竟还伸手朝那孩童胖乎乎的小手肘间挠了几下,惹得那孩童咯咯直笑,笑嘻嘻叫着:“沈哥哥。”


祁允和许久未见他与人这样亲密,不由有些吃惊,站在一旁傻傻发愣,直勾勾盯着那小孩看。可他却浑然不觉,面目自然而然地冷峻严肃,眼神又抓得紧紧。那小娃便觉身后凉飕飕的,转头一看,直吓得躲到沈衍直身后去。


沈衍直瞥了祁允和一眼,又转头在那孩童耳边说了几句。这小娃便捧过沈衍直怀中的莲花放到一旁的凳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而祁允和终于见那碍事的莲花拿走,可此时光线昏暗,他只见沈衍直肚腹平平,如同两月前一般,不禁一脸疑惑与失望。


沈衍直自怀中掏出一个竹叶编制的蚱蜢,让小孩取来细线与细竹竿,将蚱蜢绑在线上,与竹竿连在一起。他细心制作之时,那小娃便在他身旁不停叫着:“好了吗?好了吧?”沈衍直只微笑说着:“就好了。”


怎知他做着做着,忽然手上一滑,那蚱蜢自沈衍直腿上掉下,轻轻摔在地上。沈衍直便弯腰去捡,却在半途顿住动作,又直起腰来,一手轻轻托着肚腹,一手扶在板凳上,垂着头轻轻喘着气。那小孩赶紧从板凳后跑出来,捡起蚱蜢,蹲在地上仰着头对沈衍直道:“哥哥,你怎么了?”


沈衍直正要说“没事”,祁允和已匆匆走上前来,低声道:“不舒服吗?”


沈衍直坐直身子,强装平静,冷冷道:“没事。”


祁允和便无办法。这时恰好那店家提着两壶酒出来,他便匆匆递上酒钱想要接过,好快些带沈衍直离开。不料那店家一愣,转头问道:“沈公子,这位是你的朋友?”


祁允和便道:“我是他……”


“不错!”


一声突兀的打断,让祁允和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沈衍直看了他一眼,不顾祁允和愤怒的目光,对那店家道:“这是我的朋友。”


祁允和把酒挂在马背上,牵着缰绳走在前头,一路没和沈衍直说话。


沈衍直依旧慢慢走在后面,捧着他那水灵灵的莲花,目光掠过祁允和,直视前方。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路边巷道盏盏红灯高悬,照得两人一马的影子笔直伸向远方。祁允和与骏马的影子忽然停下,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沈衍直,冷不丁道:“沈衍直。”


沈衍直一愣,突如其来间,还未来得及对允和换上冷漠脸色,便一脸无辜懵懂地看向他。祁允和被他这双眼睛一看,那怒气便在一身傲骨里散了干净,颓然叹了口气,口气严肃道:“你一句话也不愿和我讲吗?”


听他这口气,便如那家的孩童一般,沈衍直忽地笑了笑,笑容竟格外灿烂轻松,这让祁允和甚至怀疑,他方才是不是被那酒味闻醉了。


“只要你不叫我回去,我们便能相安无事地再走一程。”


祁允和却不肯信,目露狐疑地盯着他。沈衍直便慢慢走上前来,走过允和身旁时,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便似勾魂摄骨,将那允和的三魂七魄尽数给吸了去,让他这如行尸走肉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沈衍直走去。


两人安静走在街上,惟有马蹄得得响动之声。一阵夏风郎朗吹过,吹得二人皆是神清气爽,沈衍直忽然心头话起,漫不经心道:“若是你不强求我嫁你,我们二人,还能做个知己好友。”


祁允和闻言,只望着他,心中渐渐伤感,慢慢低下头去。


沈衍直见他不答,回头望他一眼,眼中满是怜悯。


“你求而不得,我又何曾不是?我当初以为你我二人身不由己,日后定能好聚好散,却想不到你的心思。要真论起来,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祁允和闷闷道:“说不出来。”顿了顿,看着沈衍直乌黑的长发,声音又轻又缓道,“哪里……都喜欢。”


那声告白,又软又棉,在沈衍直心里一点一点地发酵膨胀。他忽觉耳朵发毛,抬手揉了揉耳廓,又理了理耳边碎发。这时允和伸出手来,轻道了声“别动”,替他将发丝理好。那被夏风吹凉的微冷手指偶尔触到沈衍直的耳尖,使他蓦然心跳如鼓,从脸颊烧到耳垂。而这大红灯笼,光线浓郁,更他不知是红灯照得他心烦意乱,还是那手让他悸动燥热。


沈衍直果决地避开头,快步向前走去,祁允和则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夏风慢慢吹凉他的脸颊,两人的心情都平复许多时,祁允和幽幽地道:“那你,又喜欢大将军哪里?”


沈衍直不假思索:“哪里都喜欢。”


祁允和又道:“他回不来了怎么办?”


沈衍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口气无不坚决:“就算他回不来,我也不会喜欢你。”


祁允和也不想激怒他,垂下头去,轻声道:“等你生下孩子,我们便和离吧。”


沈衍直忽然喉中一噎,过了良久,才说了声:“多谢。”


祁允和轻轻点头:“既然你不想我做你丈夫,便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如果你不愿养它,交托给我一人也好。”


沈衍直顿了顿,道:“允和,你不必对我这样好。”


祁允和轻笑道:“可我偏喜欢,无可救药。”他自觉可笑,又抬头冲着沈衍直尴尬一笑,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行走,温声道:“你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你似乎很喜欢那小娃,应该是儿子吧。”


沈衍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完全没有想过。圣上下旨那日,我父亲才与我说,我与寻常男子不同,何况,你知我所好。所以,我又怎会想过这种事情……”


祁允和顿时心中懊悔,沈衍直这二十几年来,从来将自己视为男儿,如今却要他在一年之内接受自己下嫁他人、生儿育女的事实,不由太过急促,也不怪他这般极端排斥。他便不再说话,想要用沉默盖过这段令人困窘的话题。可沈衍直却忽然道:“若是真论起来,我倒希望生个女儿。”


祁允和不由奇道:“女儿?”


沈衍直忽然低头扶额一笑,试图掩饰什么,继而抬起头来,目视前方:“我幼时顽皮,欺负过许多小孩。可有一个女孩,被我欺负最甚。我至今还记得,她被我吓哭的模样,真当格外可怜。不如便生个女儿,日后能好好疼惜,也算弥补对那女孩儿的亏欠。”


祁允和闻言,半晌不曾说话,沈衍直以为他又在动吃醋的心思,便道:“早知早年时我让我父亲去寻那女孩儿,娶回家来,便少了现在这么多烦心事。只可惜……”


祁允和幽幽插嘴道:“我看你倒不如生个一男一女,教那男娃把毛虫放进女娃发里,惹她失魂大哭。”


沈衍直惊道:“你怎知道?”他吃惊望向祁允和,见他目光幽幽,忽然心念一动,又迅速掐掉这个念头,安慰自己道,“定是我爹告诉你的,他常喜欢拿此事和别人说,以表我的‘英雄事迹’。”


祁允和微微一笑:“爹爹确实告诉过我。”


沈衍直的一颗心这才沉下去,又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不由脑中一团浆糊,忙道:“我只是说笑的,怎会将她娶回家来呢?哭个不休。”


祁允和道:“也对。你确实是坏,那女孩儿也确实胆小。后来光是看你走近身旁,便吓得掉泪,可又被你摸摸头发,又觉心安起来。‘小姐姐,你可否把你绸缎一般的长发借小生一观?小生看完立即奉还……小姐姐,你的秀发绝美无双,不如小生将你娶回家去,便可日夜观赏。小姐姐你说可好?’”


沈衍直听罢,正要发笑,却蓦然一愣,继而看向祁允和的眼神里又是惊恐又是疑惑。他猛然转过头,快步向前走去,继而似逃命一般飞奔疾走。


祁允和追在他身后急声叫道:“慢一些!衍直!我不再跟你了!你慢一些!我真不跟你了!”


他连叫了好几声,沈衍直才慢慢停下脚步。在一片红灯笼的光里,他扶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腰间随着呼吸一阵一阵紧绷的感觉在提醒着他,他这辈子,或许再也离不开祁允和了。




csr122017-05-05 15:08: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沙发

csr122017-05-05 15:09: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11.


第二日祁允和再来沈府,沈衍直不见,于是他陪着沈庭清下了一下午的棋;第三日来,沈衍直又不见,于是他陪着沈庭清在后院松了一下午土;第四日,沈衍直依旧不见,于是他不知从何处找来块木头,在后院敲敲打打,沈庭清在一旁略作指点。


不知是他俩的动静太大,还是这暑气太重,沈衍直终于憋不住了,便出门来在后院的大树荫下“偶遇”了祁允和。可他却瞧也不瞧允和,坐到沈庭清身旁,将允和视若无物。


“爹,我看那莲花长势喜人,不如今晚我便将它送回去。”


沈庭清喝了口茶,点着头道:“也好。不过,这路途遥远,儿你搬得动么?”


一旁祁允和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手上刨木的节奏依旧不乱。


沈衍直自然而然道:“那便让沈让沈谦陪我同去。”


沈庭清闭上眼睛,长长地嗯哼了一声,轻轻晃着身子道:“嗯~~~爹我这几日身子骨老是嘎嘣作响,正想让这俩小子给我好好捏一捏。这可如何是好?”


沈衍直忽然不说话,猛地站起身来,快步离开。祁允和翘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努了努嘴。沈庭清无奈叹道:“当初便不该生这儿子!唉!儿大也不中用!”


晚饭过后,等阵雨停歇,天色还亮得发白。沈衍直慢步走在前头,祁允和抱着那盆随着步伐摇曳身姿的莲美人走在他后头。走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祁允和觉着沈衍直应当累了,便叫道:“去一旁茶棚里歇一歇吧。”说着抱着那摇头晃脑的莲美人走进茶棚,拉出一张长板凳。


沈衍直便也慢慢跟上去,坐在凳上,朝着桌外歇息。而祁允和面向桌子,倒了两碗茶水,慢慢喝了起来。沈衍直有些百无聊赖,轻轻揉着腰,尽量挺直了身体,呼吸也比平日里急促艰难了许多。祁允和早已发觉他的异样,行走时尚不明显,可沈衍直一旦坐下,姿势便尤其不安。而他那身孕,算上日子已将近五月,可依旧腰腹平坦,似与常人无异。而祁允和也看得出来,沈衍直的动作习惯依旧如从前未曾有孕一般,想走便走,说坐就坐,行动异常自如,从未顾及腹中骨肉。


祁允和心中愈发奇怪,甚至怀疑沈衍直究竟是否有孕,若是他在家中之时偷偷将孩子打掉,这一切才解释得明白。他这般一想,蓦然心下一酸,眼眶微红,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背对着他的沈衍直可不知他身旁这位在一盏茶的功夫里心思扭转了几百千回,他愣愣地发着神,尽量平稳着呼吸,好缓解腹中的不适,以及对身旁祁允和的尴尬--自从上回知道祁允和便是幼时那女孩,沈衍直每当看到祁允和,脸上没来由一阵火烧。


这时隔壁一桌青年俊秀正三人一桌,嬉笑说闹,吃着碗里的豆腐花。泛着莹莹光泽的小白瓷勺里舀着一团雪白莹润的豆花。那青年说话时不经意间带起手腕的微颤,传到拇指与食指指腹,带动小勺缓缓地一颠一颤。那小勺上的豆花便似沉甸饱卝满得兜也兜不住般,欲从那光滑细腻的勺间颤颤滑落。


沈衍直又是没来由地一阵心动。


眼看着那青年将满勺豆花送入口中,香甜一口闷下,顺着滚动喉结冰冰凉凉溜溜地滑下,那甜而不腻、冰而爽口的味道慢慢滑入五脏庙中。沈衍直也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可只有干涩的口水,顿时让他心生失落,伸手揉了揉略有鼓胀的肚腹,心中恨恨骂道:“小馋鬼!”


祁允和见他揉腹,顿时叫道:“怎么了?”


声音之大,惹得周围吃豆花的青年们也转头来看。


沈衍直骤然满脸通红,低声喝道:“无事!”


祁允和只得恹恹坐下,抬眼看看对面那群青年,又看看沈衍直紧抿的双唇。他忽然心下明了,微微一笑,慢慢挪到沈衍直身旁,低声道:“想吃吗?”


沈衍直一愣神,猛地转过头来,怎知祁允和就在他身旁,头又贴得极近。他这一转头,恰好把鼻子撞在祁允和鼻尖上,痛得两人“啊”地两声,纷纷捂住鼻尖。


沈衍直气急败坏,压低声音喝道:“不吃!”


祁允和忙道:“好好好,不吃就不吃。”


沈衍直盛怒之下,又悲从心来,颓唐坐在一旁,低着头闷声不语。祁允和见他这般,便不敢对他说些什么,转头对店家说道:“老板,来碗豆花!”


只两句话的功夫,豆花便端了上来。祁允和盯着那光溜溜的一碗豆花,奇道:“店家,这豆花里怎就是豆花?”


店家托着一个小盘站在一旁,笑道:“小本生意,这豆花又过不了夜,因而现下只有这一碗。不知二位公子的口味,是甜是咸,还是有咸有甜?”


沈衍直幽幽转过身来,瞟了祁允和一眼。祁允和心领神会,与沈衍直同时张嘴。


祁允和:“咸的。”


沈衍直:“甜的。”


……


店家笑吟吟道:“那究竟是……”


祁允和:“甜的。”


沈衍直:“甜的。”


祁允和一脸:???


撒了两层白霜之后,沈衍直才点点头表示可以了。祁允和看着这一碗有些“沉重”的豆花,完全下不去嘴,便等着沈衍直动勺。哪知沈衍直道:“你吃吧。”又藏不住一脸艳羡地转过身去。


祁允和奇道:“怎地不吃?”


沈衍直一本正经:“刚刚吃罢晚饭,不应再食。”


祁允和不禁笑道:“那又何妨?想吃便吃,你要多吃一些,开心才好!”


沈衍直却直直盯着他:“允和,我不是小孩,这对我不管用。”


允和奇道:“‘食色,性也。’何来长幼之分?你总是叫我别把你当小孩,难不成是担心被我发现,你本就是个小孩?”


沈衍直顿时哑口无言,看看豆花、看看允和,便一碗端过,吃了起来,心中还道:“我若不吃,便亏了两波,才不做这亏本生意!”


允和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他,还递过茶水道:“慢慢吃,别腻着。”


沈衍直吃这冰凉甜腻,心中越发满足,渐渐忘了这烦心事,越吃越欢。吃到一半,忽听有两人叫道:“衍直!”


沈衍直抬起头来,正见崔少明与徐建之站在茶棚边与他招手。沈衍直许久未见二人,立即面露欢喜,急急走上前去。祁允和不愿打搅三人叙旧,便不曾上前,怎知他桌上放着那红莲,恰好挡住他的身形,使二人以为沈衍直是独自一人。


崔徐二人便毫无顾忌,与沈衍直勾肩搭背,说了好一阵话,全被祁允和听在耳里。


就听崔少明道:“阿直,你这几日都在王府里吗?”


沈衍直道:“我最近搬回家中来了。”


崔少明奇道:“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徐建之道:“哎,这是衍直和那祁允和的事情,你老多嘴什么?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你这小小文吏,手也伸得太长!”


沈衍直道:“我近来都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徐建之笑道:“嘿嘿!看出来了。这模样,发福不少啊!”


祁允和看他说着便冷不防伸手在沈衍直腹上拍了两下,顿时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沈衍直也捂着肚腹急急退了两步,低声叫道:“建之,拍不得。”


徐建之还笑嘻嘻道:“怎么?嫁了王爷,连兄弟都碰不得了?”他说完这话,顿时脸色一白,正见祁允和面若冰霜地从一旁走上前来。


祁允和眼神一扫二人,双手挽住沈衍直双肩,气势逼人。崔徐二人立即道:“小王爷。”


祁允和从鼻子里哼了声,将目光在徐建之身上顿了一下,对二人道:“衍直近日身子不好,我让他回家养病。两位,许久不见。”


崔少明忙赔笑道:“我们二人恰巧路过,不知小王爷与衍直同行,实是冒犯了。”


沈衍直却一脸不快,抢过话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这般拘谨。建之是我发小,少明是我同窗,徐伯伯、崔伯伯将我从小抱在怀中。日后我们三家还要相互走动,生疏了可不好。”


徐建之松了口气,不由低头得意一笑。崔少明却严肃道:“虽是如此,但衍直现在已为王妃,少不得避讳。若我二人有何越矩之处,小王爷大可指出,以免坏了礼数。”


徐建之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好死不死地多说一句:“哈!阿直自从嫁了小王爷,想必是日夜笙歌,心宽体胖,整个身段也丰盈不少啊!”


崔少明就差狠狠碾他一脚,却见祁允和右手搂紧沈衍直的肩膀,左手贴在沈衍直略有隆起的小腹上,一脸不屑地看着二人。沈衍直急忙退步,却被祁允和紧紧按住,只得站回原地,将肚腹贴在祁允和手心上。


崔少明用惯有的温和笑脸好奇地盯着祁允和的动作,徐建之用鼻孔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姿势。


一片树叶飘落过后……


崔少明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手心慢慢发汗。一旁的徐建之骤然爆出一阵狂笑,惹得整个茶棚的人都看着他一把搭上身旁一脸僵硬的崔少明的肩,哈哈大笑,喘了口气,指着沈衍直的肚子道:“兄弟,不是吧?!”


沈衍直低下了头,祁允和不屑道:“为何不是?”


徐建之:“我摸过!有把儿的!”


沈衍直:“误会!”


祁允和:嗯?哪里来的绿光?


崔少明:……………………


后来徐建之回家写下日记,他在日记中如是说道:今天天气很好,多云,晚阵雨,夏风习习,可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小时睡过我的兄弟,现在不单被人睡了,居然还有了孩子。他不会是个有把儿的女人吧?


崔少明也回家写下了日记,日记中只写着一句话:我要和徐建之绝交我要和徐建之绝交我要和徐建之绝交我要和徐建之绝交我要和徐建之绝交我要和徐建之绝交(略五百字)。




csr122017-05-06 15:07: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过渡,大家开心一下~顺带沙发

csr122017-05-06 15:07: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12果然很虐,差点圆不回来,睡觉~

csr122017-05-07 14:43: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csr122017-05-07 14:52: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丧新病狂!丧尽天狼!

csr122017-05-07 14:53: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csr122017-05-07 14:55: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csr122017-05-07 15:05: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csr122017-05-07 15:10: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哼!抱走我衍衍!

csr122017-05-07 15:52: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连更好累 今晚躺尸 如下图

csr122017-05-08 14:22: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建了一个读者群561479325

csr122017-05-09 01:15: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日常福利 里番 高能预警 详见群内⬆️

csr122017-05-09 02:33: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13.


崔少明掀开帘幕走进屋来,正见沈衍直一脸倦容地卧在床边,身上半遮半掩地盖着一床薄被。他走进前来,叫了声“阿直”。沈衍直这才抬起头来,边说着“你来了”边掀开被褥艰难坐起身来。


崔少明骤然停住脚步,目光钉在沈衍直腹上移不开去,双唇微微发颤:“这、你这是……”


沈衍直却不缓不急,一手撑在榻上,转身去拿床内的软枕,这一扭身,更使得他鼓胀的肚腹凸显出来。这还不够,那薄被滑落,使崔少明更加清晰地看到他腹部挺起的弧度,让他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那往日纤细有力的腰身此时已臃肿不堪,沈衍直潇洒矫健的动作也变得迟缓笨拙,而他的肚腹正结实饱满地凸起着,孕育着新的生命和希望。


沈衍直坐稳以后,额上已隐隐出了层薄汗,他注意到崔少明的眼神,心中更是窘迫,伸手以袖挡住自己显眼的肚子,强作淡定地说了声:“丑吗?”


崔少明又惊了惊,继而反驳道:“不!”他看向沈衍直,眼中满满都是惊喜,“这是你的孩子呀阿直。已经这么大了啊,上回见你才……”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皱了皱眉,看着沈衍直不敢说话。


沈衍直拉过薄被遮住自己的肚腹,对崔少明的赞美之语毫无动容之意,只淡淡道:“已经五个多月了。还有四个月,还要再四个月……”


崔少明听他话里有话,便试探道:“还有四个月它便要出生,你便是它的爹爹了。”


“不、”沈衍直打断他的话,转头盯着他,“还有四个月,我才能和允和和离。可我等不及了!”


崔少明这才明白,慢慢走到他榻前,看了看他的肚子,温声请求道:“我能、摸一摸吗?”


沈衍直垂下头来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让开了双手。崔少明伸出手来,慢慢靠近他微颤的肚腹。沈衍直见他满脸好奇,嘴角还微微挂着一丝笑意。这不由使得沈衍直满心疑惑。他看着崔少明的手先以指尖触了触他的肚子尖儿,继而他脸上的笑容放大,整只大手展开,缓缓贴在了沈衍直腹上。两者贴合十分紧密,几乎可以相互感受到彼此的温热。


“它会动吗?”


崔少明说这话时,沈衍直发觉自己的肚腹也在微微发颤,似乎在回应对方的话语一般。


“动过几次,今日还不曾动。”


崔少明便不动作,似乎在期待他腹中的胎动,可半会儿过去,这家伙依旧沉沉睡着,不愿赏脸。崔少明满脸遗憾地收回手去,又冲着沈衍直面露尴尬道:“我太好奇了。阿直能有孩子,真好。”


沈衍直道:“那生下来送你吧。”


崔少明哈哈笑道:“你可别开玩笑!允和要是找来,我可真舍不得还给他。”


沈衍直却盯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道:“你帮我一个忙,助我与祁允和和离,我便把它送给你。”


崔少明佯惊道:“把允和送我?我可要不起啊!阿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是你们二人的孩子,便该由你二人好生抚养。”


沈衍直不是听不懂他的话,坐起身抓过崔少明的手覆在自己腹上,口气沉重道:“那你便当作是为了这个孩子,助我与祁允和和离!”


午后,祁允和骑着他那匹紫骍在沈府门口等待。那匹紫骍正不耐烦地喘着气甩着一头紫云之时,祁允和的目光忽然凝住了。沈庭清走在前头,握着沈衍直的手,而沈衍直玉带已去,衣裳松松系住,可宽大衣袍之下依旧掩不住他高隆的肚腹。


祁允和立即跳下马来,跑上阶去,一路想要扶着沈衍直,却只能一路看着他目光冷漠、撑着腰挺着肚腹、被沈庭清扶上马车。


马车起步,两人一路无言,朝着皇宫方向走去。走了不知多久,马车慢慢停下,沈衍直心觉奇怪,掀开帘子,却还未到皇宫。听着车夫叫道:“让一让让一让!”接着马车缓缓起步,沈衍直看向窗外,便见前方一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口围着一群路人,叽叽喳喳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他正要放下帘子,却听人群中有人议论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个小姐,竟在这儿跪了三天。唉!真是丢尽我辈脸面!”


又有人道:“兄台这便短视了。他哪里看中这家小姐,分明是这一府富贵!”


旁人道:“那也不见得!此人与这小姐早有姻亲,只是门族败落、家境贫寒。那小姐的父亲瞧不上他,便要单方毁亲,将女儿嫁给名门望族。这事儿怪不得旁人,只怪他运气不佳罢了~”


待走出人群,祁允和回过头来,犹见那帘帐久久不曾放下。


沈衍直是一人面见皇帝的。他由宫人引路,走进殿内,绕过几处珠帘,便见皇帝坐在棋盘边望着窗外那一池莲花。


几月不见,这陛下的背似又佝偻了几分。他转过头来,看见沈衍直到来,顿时面露喜色,冲他招手道:“衍直,快过来。”


沈衍直被人搀扶着来到他面前坐下,垂下了头。


皇帝看着他的肚腹,目光中无不是满意,轻轻颔首道:“好、好。孩子多大了?近来各处可都安好?”


沈衍直低声道:“五个月了。各处都好。”


皇帝却笑道:“若是都好,那便回家去养着胎,别累着自己。”


沈衍直蓦然抬起头来,语气坚定:“陛下,我不能再去祁王的王府了。”


皇帝不紧不慢道:“又是为何?这回轮到你了?”


沈衍直却道:“一直都是我,上一次也是我。”


皇帝轻轻哼笑了一声,叹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让朕省心。说吧,统统说出来。”


沈衍直颤颤吸了口气,努力平静道:“我与祁王,相交不深,可谓素不相识。而我早已心有所属,也从未想过要为何人生儿育女。可陛下一道旨意,把我打进祁王府,让我此生守着一个我从不喜欢的人,甚至因他失尽尊严,行女子之事。我不敢恨陛下,又仗着祁王对我的心意,对他之情肆意践踏。本以为他对我心灰意冷,便能使我自由、好聚好散,却不曾他的执念比陛下的旨意还大,竟对我行不堪之事。”


皇帝道:“他如何对你?”


沈衍直呼吸急促,勉强稳下气息,神情羞愤不堪,只道:“宫中秘术,陛下自然明了,也不必我来明说。”不等皇帝说话,他又道,“若是陛下不信也无妨,便当我腹中之子受孕于天!”


皇帝便朗声笑道:“衍直啊衍直,你是认定朕要包庇纵容允和?”


沈衍直顿时眼眶泛红:“我说此话,即便有人相信,也只将此举视若祁王痴情、情有可原,而我之痴情,便是无理取闹!若我爱憎一人,皆由旁人而起,而无半点由心,那我要爱祁王也易、憎之也易!我爱谁憎谁,与他人何关?若我因旁人喜好而左右不定,那我便更不可能喜好男子、爱上祁王!祁王对我痴情,是他一相情愿,我拒而不受,他便强取豪夺,实为丈夫不齿!而祁王之所以如此,皆因陛下助之、长公主宠之。若非有你二人两座靠山,依祁王性情,断做不出此举。我不是以为陛下纵容祁王,我是目睹陛下、让祁王仗着皇威,使我敢怒不敢言!”


一席话说罢,沉寂良久,忽听这陛下道:“这话,都是你父亲教你的?”


沈衍直道:“何必我父来教!我父唯一教我,便是在他发觉我心慕男子之后,告诫我‘不惧不避,顺其自然’。”


皇帝听了,又是久久不语。而沈衍直说罢,也是心中忐忑不已,捂着蠕动不停的肚腹呼吸阵阵。


许久,皇帝才幽幽地道:“你父不比你刚烈,而朕也不似允和执着,反而各自随遇而安了。”


沈衍直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却见皇帝指着他点了点,口气严肃道:“你这要强的脾气,定是从你另一个父亲来的。”


沈衍直惊声叹道:“您都知道!”


皇帝笑了笑,面露神秘:“朕当年二十二岁,和你父只差两岁。我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一点。”


沈衍直好奇地竖起耳朵。


皇帝看向窗外一池摇曳莲花,仿佛还记得当年沈庭清一头栽进湖里、水遁而去的场景,低声叹道:“原来沈庭清……他喜欢小的。”


沈衍直在回来的路上,依旧没有和祁允和说一句话,也不曾透露半句消息。祁允和送他回到沈府,扶他下马时也被沈衍直拒绝。他便站在车上,挺着高高的肚子,双手垂在身旁,冷冷地瞪着祁允和。直到沈家人出来,沈衍直才被扶下车来。


这时,拐角里忽然走出一人,对沈衍直叫道:“衍直!”


沈衍直转头望去,见是崔少明,忽然眼前一亮。崔少明微笑着走上前来,可隐约间笑容有些僵硬,他身后跟着一小奴,随他快步走来。


崔少明走到沈衍直身旁,对祁允和道:“多谢小王爷送他回来,我扶阿直进去便是。”


祁允和微微皱眉,可也毫无办法,只得站在一旁,眼看着崔少明扶着沈衍直进府。他依依不舍,直到二人迈过门槛了还不肯离去,这时沈衍直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头过去。祁允和正觉奇怪,忽见沈衍直身形一矮,而崔少明伸手去搀扶,但却似没有扶住,沈衍直竟就在迈过门槛之后跌坐在地上。


祁允和顿时眦目欲裂,大叫一声“衍直”,大步跑上前去。他跑得太急,还踩空一脚台阶,顿时仰面摔去,险险手撑台阶,用力一按,又快步跑上前去,跨过台阶,定睛一看,霎时面上血色全无。


只见沈衍直腿间大片血迹,地面更是蜿蜒出一滩,而崔少明一手掌的血,看着脸色比沈衍直还白上几分的祁允和,颤声叫道:“小王爷……”


祁允和的泪珠直接顺着鼻梁滚落到地面上,他看着一脸冷静的沈衍直,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在不住滚落。而沈衍直托着肚子,低着头不声不响,只直直地盯着自己腿间的血流。直到祁允和大叫着去请大夫,他忽然抬起头盯着祁允和,十分冷静道:“孩子没有了。”


祁允和托着他的肚子,似乎以为能止住血流一般,颤声安慰道:“孩子还在、孩子还在……”


沈衍直却重复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祁允和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颓然松开手来,泪似决堤般涌了出来。




csr122017-05-09 14:58: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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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r122017-05-11 06:34: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14.


沈衍直这回回到沈府,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几日,便有人送来二人的第二份和离书,只是比起上次,又多了一份陛下的私印。从此以后,沈衍直再也不是祁王府的祁小王妃,而这个位置,又成了许许多多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身份。祁王府的媒人亲事络绎不绝,不消一月便换了条全新的门槛,可究竟花落谁家,至今无从定数。


盛夏来临,天气愈发炎热,每当此时,草木丰盈,雨水充沛,每家每户便会献出佳酿瓜果,献祭神女。久而久之,便成了一项传统佳节。此节连续三日,第一日清晨,会由四名大汉抬着制作好的花架,其上布满香水鲜花,还有一善舞的婀娜女子于花架上翩翩起舞。趁着早晨阳光尚未毒辣,大汉抬着神女游行街市,撒花送果,给万家带来福音。当天下午,烈日当空,人们从家中取出水桶,装上一桶清泉水,撒上薄荷艾草等清凉驱蚊的草植,到大街上做戏水之乐。接着第二日第三日,便是到神女庙的祭拜与庙会集市,届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的烧香的,络绎不绝,那庙中的铜钱满了一箱又一箱,乐得僧人直摇头晃脑。


如此美事,一年一次,自然少不得徐家两兄弟。徐建之放假归来,便似撒了欢的野马,带着他猴儿般的弟弟,在神女庙上窜下跳,还不忘拉上崔少明等一干狐朋狗友。他们第一日去找沈衍直,被其婉拒,第二日又兴冲冲来,再次败兴而回。第三日再来,连沈庭清也看不下去,将沈衍直推出家门,只是嘱咐崔徐照顾着些,别让他累着碰着。


几人商量,白日逛集市,定是闲得无趣,便打算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逛一逛。临行前带了一包袱瓜果,由徐建之和崔少明二人轮流背着,一行人也不骑马,且行且停,路上笑声朗朗,随清风如波而去。徐建之趣味甚浓,挽着沈衍直的肩,看看他犹显丰腴的体态,却意外不曾调侃他,反而与他说着军中各种趣事。比如哪日哪人睡过了头,衣裳也未来得及穿,便光着身子在泥地里打滚操练。又有谁相互比腕子,输了便要替对方洗一个月的衣裳。诸如此类的军旅生活,听得沈衍直心驰神往,面上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


徐建之还道:“不如等下半年,你也来参军入伍吧!男儿志在四方,总在家闷着也不好。如若沈伯伯不愿你做个军官,也算有一番历练!”


小仲立即叫道:“哥!哥!你是不是在营里寂寞,要沈哥去陪你呀?你怎就叫沈哥,也不叫我呢!哼!”


徐建之回头白了他一眼,继续和沈衍直勾肩搭背。


崔少明望着沈衍直的背影,目光略垂,又道:“建之,你别怂恿阿直。他自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军营里的苦日子,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


徐建之闻言,打量了一下沈衍直,点点头严肃道:“看你这小身板儿,确实受不了。”


崔少明原以为这样便好了,哪知沈衍直道:“有机会我自然会去一试。”


此言一出,徐建之自是喜上眉梢,而崔少明又是愁云惨雾。


几人慢慢悠悠地爬到了半山腰,却见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而竹林里十分热闹,有七八个老人家正坐在石桌旁下棋。四人围了上去,饶有兴趣地看起棋来。


徐建之看了一会儿,忽然瞧瞧对沈衍直道:“这老头要输啊。”


他声音不大,那老人家却听力极好,不轻不重地白了徐建之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沈衍直便笑道:“你看的是一时输赢,前辈却在放长线、钓大鱼。”


那老人家点了点头,对着沈衍直目露赞许,可徐建之努了下嘴,小声抱怨道:“满腹心机。”


果然,未等这局完毕,沈衍直便抢在老人家拿茶杯砸徐建之之前把人拉走了。


几人又问了路人,得知这山间有一处清泉,便兴高采烈、跋山涉水前去,推倒好大片杂草,豁然见前方一处溪水潺潺。小仲尖叫一声,蹦跳着跑上前去。而徐建之追在他身后跑了一段,回头冲着二人叫道:“快来呀!”


崔少明一边道着“就来了”一边对沈衍直伸出手去。沈衍直停住动作,静静看着他,不温不火地说了声:“我可以的。”


崔少明见他如此执着,便收回手去,却仍要沈衍直先行一步,自己随在他身后。


等两人走到时,徐家两兄弟早已光着脚在下游走来走去,看着水中鱼儿的清透光晕,欢呼雀跃、不亦乐乎。而崔沈二人来到上游,洗了把脸,又将瓜果放在清凉冰水里浸泡,各自坐在石头边上休息。沈衍直往上望去,是一处不高的石壁,藤蔓自溪水而起,爬上山壁,壁顶亦爬下大片树藤,两相交错呼应。他望着望着,只觉身上热汗渐渐冰凉,黏腻的汗珠缠在脖颈,似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等他再度醒来,崔徐三人正三脸焦急地围着他看,见沈衍直睁开眼睛,还愣愣地说了声“我睡着了?”,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崔少明递上水壶,一脸关切道:“你方才晕过去了。是太热了吗?不然咱们便回去吧。”


沈衍直喝了口水,微微一笑:“没事了。可能昨晚太热,没睡好觉。刚刚睡了一阵,现下精神多了。”


崔少明却转头对徐建之道:“建之,咱们背他回去吧。这大热天的,阿直的身子受不了。”


徐建之本是一愣,心道没这么夸张吧,望向沈衍直略显苍白的脸色,忽然想到什么,又忙道:“好好好。”便要背起沈衍直。


沈衍直推脱道:“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我已经没事了。”


可崔徐二人坚持要背,小仲还过来将沈衍直推上自家大哥的背,叫了声:“一二三!走起!”便由徐建之背着沈衍直,崔少明在一旁护着,小仲在前头开路,一行人竟比来时还要热闹。


徐建之背了一会儿,又道:“阿直啊!你少吃些!怎么又重了!”


崔少明道:“你在军营里几个月,怎就没点长进?阿直这身板你也背不动,还如何上阵杀敌?”


小仲道:“走咯走咯!”


徐建之道:“呵!你就知道埋汰我。”


崔少明笑道:“小仲别跑了,给你大哥擦把汗。下一程我来背!”


徐建之嘲道:“得了吧!别抱着衍直一起滚下去就不错了你!”


沈衍直见他们二人斗嘴,心情亦十分愉悦,但是手脚愈发沉重,脑中也昏沉得厉害。在徐建之背上慢慢颠簸,竟然眼皮愈来愈沉,不多会儿便睡去了。途中崔少明将徐建之换下来,他也毫不知情。快到家门口前,他才隐约清醒了些,便觉头疼得厉害,被两人扶着歪歪扭扭地进了门、坐到椅上。


他这一坐下,站在他正前方的小仲便双眼微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衍直。


这时沈庭清走来,沈衍直睁开眼睛,低低沉沉地叫了声:“爹……”模样虚弱至极,与出门前判若两人,可把沈庭清吓坏了。


沈庭清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手心,滚热一阵,又问三人去了何处。三人一一说了,沈庭清才松了口气,道:“应当只是中了些暑气,喝些解暑的药便好了。你们三个也都喝一些。厨房刚做了冰镇酸梅汤,你们也都喝一些、喝一些。”说罢这话,他又回头看着半睡半醒的沈衍直,自言自语似的道:“怎就中暑了呢?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这一下便中暑了。唉,我苦命的儿。待会儿给神女娘娘烧柱香,好好保佑你一番。”


沈庭清便叫来阿让阿谦扶沈衍直回房,小仲不知在看什么,等沈衍直走远了还傻乎乎地望着。


徐建之敲了他一记,道:“傻小子!你也中暑了?”


小仲无辜叫道:“没有!我只是看沈哥他、胖了好多……”


徐建之便笑他:“你若是当了祁王妃,定要胖成头猪!”


小仲说不过他,气鼓鼓地哼了声,坐到一旁去不吭声。


三人在外吃了一大碗酸梅汤,小仲直喝得打了寒颤,才满足地放下碗去。午后又在沈庭清的书房里玩了一阵,不多时便见天色渐渐阴沉,地上风卷落叶。等到雨势越蓄越足,终于落下阵雨来,暑气才渐渐散去,打开门窗便有凉爽夏风袭来。


这时沈衍直也睡醒了,精神恢复了许多,崔徐二人进屋看他,小仲便陪着沈庭清在客厅里剥荔枝。徐建之端着碗酸梅汤要递给沈衍直,崔少明见了忙道:“这汤冰得紧,放到常温再吃吧。太凉也吃不得。”


徐建之又后知后觉道:“是是是!”强行把酸梅汤从沈衍直手里抢了回去,给他倒上一杯温茶。


沈衍直端着茶半卧在床边,神情还疲倦得很,未和两人说上几句话,又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变作仰躺,重重出了口气,便似憋坏了一般。


徐建之奇道:“衍直你怎么了?喘不过气来?我去开个窗。”


他起身开窗,便听崔少明道:“阿直,你总是这般,对身体也不好。”


徐建之附和道:“是啊是啊,要多开窗通风,憋坏了怎么办!”


崔少明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徐建之迎上他的目光,竟觉背后一寒,便瞬间不敢说话,灰溜溜地回来坐下,接过沈衍直手里的茶杯。


沈衍直微微仰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随意擦去额上的薄汗,沉声道:“再过不久便好了。你们不必替我担心。”


崔少明本要说话,可见徐建之坐在一旁,又硬生生忍下。可到后来,沈衍直几乎坐立难安,未能说上几句话,便要转变姿势,额上一阵一阵地冒着细汗。


崔少明见他痛苦不堪,灵机一动,道:“阿直出了这么多汗,该换件衣裳了。建之,你去找人来,打一盆水,给阿直擦擦身子。”


徐建之道了声“得令~”,便爽快起身出去。待他走远后,崔少明立即将门窗关好,确定无人后,又走回床前,掀开沈衍直的被褥,欺身而上。


等到徐建之端着毛巾脸盆回来,却见房门紧闭,屋里也静悄悄的。徐建之心下奇怪,冲屋里叫了声,不一会儿,崔少明开出一条门缝,将脸盆接过,又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徐建之一脸:???


崔少明端着脸盆转过身来,正见沈衍直面上汗珠涔涔,向后撑开双手、向前叉开双腿坐在床边,而他那宽松内衫下凸起一个圆滚巨大的弧度。正是这个凸起,使得他无法安坐,只得不得向前挺起肚子,放松腰身。伴随着他发颤的呼吸,那肉滚滚的肚子也微微地发着颤,而异常滚热的肚腹温度更使他胯间的衣衫也浸湿得厉害


崔少明掀开他的衣物,露出那滚圆的肚子,将巾帕轻轻敷上。一阵冰冷渐渐侵入肚腹。沈衍直微微皱眉,呼吸顿时发颤得厉害,而肚子更是颤动不止。他抚着肚腹耐心安抚,脸上垂挂着汗珠,背上也早已透湿。


忽然,崔少明感到手心一动,而沈衍直闭着眼睛闷哼一声,脸上汗珠滑落,缓缓喘着粗气道:“嗯……动得厉害……”


崔少明忙道:“是近日才动得厉害吗?”


沈衍直咬着下唇,慢慢扯出一个笑容,修长的手指在腹侧轻轻抚摸:“一直都动得厉害,不肯让我歇着。”


崔少明便埋怨道:“它缩手缩脚,也难受得厉害。有空动一动,自然拼了命地大展手脚。”


沈衍直却面露温柔,微微笑道:“多动动才好。我还担心裹得久了,它便不动了。”


崔少明低声道:“你本就不该裹着它。”


沈衍直闻言,垂着头缓缓揉腹,也不再说话。




csr122017-05-11 13:59: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沙发

csr122017-05-11 14:01: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15.


晚饭过后,沈衍直竟主动要求出门逛逛。几人见他兴致勃勃,也拗不过他,便一行人出了门。街上异常热闹,人来人往,交头接耳,楼阁回廊更是拥挤不堪,只得侧身而过。而酒楼小二便似个陀螺一般,从楼上转到厨房,又从厨房转到楼下。


沈衍直一行人被挤得无法自主,只得随着人潮流动,四人赶紧挤了出来,换了条较为幽静的街道,大出四口热气。


徐建之首先大出一口气,狂吐槽道:“他奶奶的,人挤人挤死人啊!我在军中吃饭也不见得挤成这副德行!咋个个这么会生!”


他说完这话,忽然心下咯噔一跳,转头看了看沈衍直的脸色,见他神情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崔少明则幽幽看了徐建之一眼,不声不响地走在一旁。


徐建之嘿嘿一笑,揽住沈衍直的肩膀,道:“我最近听说了个好人好事,说给诸位听听?”


沈衍直道:“什么好事?”


徐建之笑道:“我听说啊,有个穷人家的儿子,爱慕一个富人家的女儿。可那富人家瞧不上那小子,硬要悔婚!那小子倒好,在人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这有钱人家真是心狠啊!也愣是没答应。结果,就在前几日,那穷小子居然娶了那家的小姐!你们知道是何原因吗?”


沈衍直不说话。崔少明不想说话。


小仲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那老爷善心大发了?”


徐建之摇了摇头,面露神秘。


小仲偏偏吃他这茬,又道:“那、那小姐寻死觅活了?”


徐建之又得意地摇着头道:“非也非也。是那……”


“是有人给了公子大笔钱财,又把他荐给一银号的老板,让那老板重用此人。那小姐的父亲才肯让他娶亲。”


崔少明幽幽地插完嘴,气得徐建之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愣生生在嘴里转了三圈,又给弱弱地吐了出来:“是这样不错……”


小仲一脸艳羡道:“哇,那是真的‘好人’!不知这好人是谁呢?”


徐建之急忙道:“不知道呢~正是如此才叫人津津乐道。成人之美又谦逊有礼,若是有缘碰到此人,我定要与他好好攀谈一番。”


沈衍直却不慌不急道:“兴许是个女儿家。与此人从前有相同遭遇罢了。”


徐建之深思着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几人边走边聊,不时观赏路边的小摊风景,听各路人有趣叫卖,不时驻足观赏。这时几人来到一小摊前,摊上并无主人,只有一口敞开的大箱,箱上摆着各色植物。有的花蕾朵朵、争奇斗艳、鲜艳异常,有的浑身发黑、绿光幽幽、诡异非常。而更有趣的,是各个植物的小花盆上都插着一块小木板,其上写着几个字。有些写着“勿碰”,有些书着“勿闻”,还有些甚至插着“勿浇水”、“勿晒阳”的指示。


小仲摸摸脑袋,奇道:“不浇水不晒太阳,那岂不是死了?”


徐建之也道:“难道是传说中的‘死草’?”


三人一脸正经地看向他,等待他讲述下文,哪知他嘻嘻一笑,道:“我瞎编的!”


崔少明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曾在书中看过,有些花草不宜浇水,或受不了冰冷水温,或仅靠雨露便能存活,过多浇水反而使其枯萎,所谓‘过犹不及’,故而此草便叫‘长乐’。而有些花草受不了日光灼晒,只用晒些许月光,人们便取名其‘月华’。”


小仲将花盆慢慢转动,果真看见两块小木板后分别写着“长乐”与“月华”。他不由蹙眉道:“这么奇妙的花草,取得名字却这样平凡,还有点老土。”


崔少明与沈衍直对视一眼,纷纷一笑。


沈衍直道:“名字不在于奇特,却在于好记、有用。这些花草若非如此命名,待几百年后,其名失传,人们忘记其特性,它便要命不久矣。”


崔少明道:“不错,正如人生在世,或波澜壮阔巍峨高山,但也有小桥流水农耕细作。生命无分贵贱,知足方能常乐。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活出自己精彩才好。”他说罢,忽又一笑,“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那穷人公子的运气。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固好,却不知他吃的,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味道?”


小仲是云里雾里,半分也听不懂。沈衍直却默默不语,面露深思。


徐建之轻哼一声:“你也想有那公子运气?不想你也是这般贪心之人。”


崔少明笑道:“贪心人人皆有。我也只是想一想嘛。平日里便许你天花乱坠,还不许我感慨一番?”


徐建之道:“你小子,平日里都在看我笑话是吧!”


小仲见两人斗嘴,便转头看着一盆花草,见它花瓣呈紫色,而顶端一圈确实纯白,煞是天真无害、温柔美丽。他心生喜爱,便要伸手去摸,却被沈衍直一把抓住。


“摸不得!”沈衍直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后退了一大步,“此花虽外貌温良,但你细看它的花茎,左右有两片锯齿状的藤叶。此藤叶看似静止,但一旦触摸花苞,那藤叶变做利钳,钳住你的皮肉,释放毒液,你便性命堪忧。”


小仲吓得“咿呃”一声,赶紧缩回手去抱在怀中,战战兢兢地躲在他哥身后。徐建之道:“瞧把你吓得!给哥看看。”说着拿过小仲的小手仔细看了又看,“这不没事么!胆小鬼!”


沈衍直安慰道:“小仲不怕。若是被咬伤了,只需吸出毒液,再以将其花瓣嚼碎敷上便可。”


小仲这会儿脑筋极快:“那吸毒血的人会不会也中毒?要是吞进腹中,难不成把花吃下去?”


沈衍直愣了一愣,似乎回忆了一阵,却摇头道:“这我倒不知了。我在我爹的书房里看过此花,只讲了中毒人的解法,可后面一页却被撕去,似乎是遗失了。”


崔少明道:“那此花为何名?”


沈衍直道:“此花名为画堂春。”


小仲道:“又是个古里古怪的名字。”


徐建之哈哈笑道:“要不咱们还是离这鬼东西远点?都是毒物啊毒物!大晚上的,别坏了兴致!”


四人就此离开,尤其小仲,便似逃命般地赶在最前头,还不时回头来看,生怕那画堂春生出脚来追上他似的。


可四人未走了几步,崔少明忽然急促叫了声“阿直!”。沈衍直转头看他,见他看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停住脚步。这时身旁恰好有一面具摊,沈衍直脚步不停,飞也似的走到摊前,抓起一个恶鬼面具戴在脸上。徐建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崔少明拉到摊前,硬生生按了一个面具在脸上。


能让四人如此避之不及的,惟有沈衍直的前夫、当今陛下的亲亲外甥、清平长公主的独子、依旧头衔特长的祁允和是也。


祁允和并非一人独自逛这夜市,崔少明转头看去,见他身旁还跟着一位妙龄女子。那小姐甚是清丽可人,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似乎那双眼里便升着两轮明月。可她跟在祁允和身旁,与其隔开三步距离,此时便似个受气媳妇一般低着头跌跌撞撞跟在允和身后,眼里的圆月也躲在了云后。而允和的神情更为奇妙,眼神如日常般冰冷无情,可那嘴却紧紧地抿着,偶尔还不乐意地嘟着嘴。这俩人走在街上,便似一个受气媳妇跟着另一个受气媳妇,谁也不知道谁负了谁。


他们二人与随从自四人身旁走过之时,徐建之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崔少明瞪了他好几眼,哪知道那面具遮着,他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徐建之也看不着。而沈衍直则一脸冷静站在一旁,不时挑选着摊上的面具。


小仲还摸不着头脑,等他看见允和过来,便面露欢喜,大声叫着:“允和哥!”


允和听见声音,抬起冰霜般的眼神扫视一番,看见小仲在前方对他招手,他瞬时眼中冰雪全化,顿时眼带春水,面上掩不住的笑意,二话不说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小仲兴奋地回头叫道:“哥!允……”这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三人身影?


此时允和已走上前来,叫道:“小仲,你一人在此处?”


小仲实诚道:“没呀!还有我哥!他现下不知何处去了!定是看见好玩的便忘了我!哼!”


允和揽过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气。我陪你逛一逛,等会儿再去找你哥哥。”


小仲满是天真:“好啊!”


这时那小姐走上前来,见允和与一少年勾肩搭背,十分熟识的模样。她先是眼神一紧,继而强颜欢笑道:“这位是……”


小仲答道:“我叫徐仲之,徐建之是我哥哥!小姐姐好生美丽,可否告诉我你的芳名?”


允和见他三句话未满便勾搭了起来,不由嘴角一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小姐未曾回答,反而看了允和一眼。


允和并非看不懂她的眼神,不轻不重瞟了她一眼,拉过小仲道:“这是柳家小姐柳如凝,这是我小弟徐仲之。”


柳家小姐被允和这一瞟,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又羞红了小脸,脆生生地叫了声:“小仲弟弟。”


小仲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甜甜叫了声:“柳家姐姐!”


允和不喜他二人这般眉来眼去,甚是心疼自己,便一把拉走小仲,捏捏他的鼻子,道:“怎都不来找我玩?”小仲猪哼哼地道:“我爹要我读书,我哥要我练虎(武)……”


两人说着便将柳家小姐抛在后头走远了。柳如凝急忙跟上,随在二人身后。崔少明与徐建之便拉着沈衍直悄悄跟在柳家小姐裙后。


几人走着走着,又回到那个奇异花草的小摊。小仲便与允和说着那画堂春的故事,还强调着:“千万不能摸!这花是有毒的!”他自然不说是沈衍直说的,与他哥哥徐建之一般天花乱坠起来,以彰显自己的“博学”。


允和点点头,便要走开。哪知那柳如凝道:“我可不信。这花儿如此娇艳,藤叶小之又小,怎能割伤人?”


她也不知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胆还是以为小仲是在吹牛,竟当着允和的面反驳出声。


小仲急道:“是真的呀!小姐姐这样好看,我骗你作甚呢?”


那柳家小姐娇笑一声,对允和道:“小仲弟弟真会说话。不过我也并非什么弱女子,不怕这些蛇虫鼠蚁。”她又看向小仲,一双圆月溜溜转动,“小仲弟弟,你说是这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csr122017-05-13 15:19: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
小仲道:“自是人比花俏。”


那小姐喜不自胜,掩嘴轻笑,又道:“那你说姐姐若是戴上此花,是不是更为好看?”


小仲便点点头。允和见她这般戏弄小仲,面露不快道:“好了,走吧。”


哪知那小姐道:“那既然如此,小仲摘下来替姐姐戴上如何?”


此言一出,小仲顿时叫道:“不好不好!这花、这花……”他便看向允和求救。


允和皱了皱眉,心觉这小姐童心未泯,今夜是必要小仲承认他是在吹牛说谎,便道:“小仲,你说此花有毒,可是真的?不是为了吓柳小姐?”


小仲忙道:“我真没有说谎!”他急得四处张望,却不见沈衍直的身影,不禁又急又气,便泄气道,“好吧!我承认!不是我说的。是沈哥告诉我的!沈哥告诉我这花有毒,我只是想说来威风一番。你们不信我便罢了,总不能不信沈哥吧!”


祁允和一听沈衍直的名字,面色瞬变,对着小仲欲言又止,最终说了声:“走罢!”拉着小仲就要离开。


那柳小姐见允和离开,顿时心生闷气,本想让允和替自己戴花,却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地骗开了。她气鼓鼓道:“我就不信,这花真能有毒!”伸手便去碰那花蕾。


允和见柳小姐还未跟上来,便转头去看,正见她伸手触摸花蕾。他正要喝止,就见那两片藤叶慢慢扭曲伸展,展开做剪刀状,接着如毒蛇一般扑向柳小姐手臂。允和情急之下,叫了声“小心!”,便伸手推开柳如凝,本以为还能避开那藤叶,怎知那藤叶似有灵性,向上扑空之后扭身一转,如箭矢疾飞,正对祁允和手背快速钳了一下。


允和避得迅速,角度甚妙,恰与那藤叶钳口成垂直状,使它无处下嘴。怎知那藤叶不单内有锯齿,叶边缘也呈锯齿状,未能咬住允和,反而在他手背上划破一道。而那锯齿十分尖锐,竟使他皮开肉绽,顿时淌出一道血流。


远远观望的三人还在无聊等待之时,就见人群忽然散开,徐建之身材高挑,只见允和无情推开那小姐,不由叹道:“哎呀!姓祁的太狠了!这好好的小妹妹,怎地说推就推?”


他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小仲急促的叫声--“允和哥!允和哥!”


崔少明道:“快去看看!”便拉着沈衍直挤入人群,就见那柳小姐摔在地上脸色苍白,而允和皱眉按着滴血的手背。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听一个戴着恶鬼面具、身形略显丰腴的青年不耐烦地啐了声:“麻烦。”

csr122017-05-13 15:20:00 发布在 心字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