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芝加哥(一个中国人在美国的光怪人生)

楼主:方唐ABC 字数:179414字 评论数:343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木公青争 2022-06-27 15:41:52
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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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方唐ABC2022-06-27 21:23:27 发布在 海外华人
@没有意义x 2022-06-27 18: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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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方唐ABC2022-06-27 21:23:41 发布在 海外华人
@闺城 2022-06-27 18:07:59
方唐是否有“荒唐”的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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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顺手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现在您一说,感觉还真的有这么点意思。
方唐ABC2022-06-27 21:24:22 发布在 海外华人
(二十)

除了学习上的事,还有生活的问题。我的当务之急是需要另找一个住处。当时我跟一个中国留学生合租一间小公寓,那哥们叫丁燕山,30多岁,出国前是北京某机关的国家干部,家里没什么背景。眼看着资历、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节节高升,自己30多岁连个主任科员都没混上,一怒之下净身辞职,带着媳妇来到美利坚,在UIC读金融,发誓要混出个人样衣锦还乡,让单位那帮傻帽看看什么叫美国资本家。可惜两年下来,钱花了不少,人样还是没混出来,每天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丁燕山是个典型的北京爷们儿,又痞又贫,兼有一身本领,弹得吉他、拉得二胡。一首《外面的世界》唱得人小心肝儿乱颤,这样的人在国内能不能发财不敢说,至少是很受欢迎的。但到了芝加哥以后,不知是眼高手低还是时运不济,十八般武艺全派不上用场,连个刷盘子、扫垃圾的工作都找不上,一直靠老婆养活着。

丁燕山的老婆是国内一个什么剧团的演员,长得有几分姿色,说话细声细语、为人小心谨慎,在芝加哥城北一个华人家庭里当全职保姆。那家人出国比较早,在芝加哥算是混得不错。丁燕山的老婆吃住都在雇主家里,一个月几百美元的收入,既要承担两个人的生活开销,又要支付丁燕山的学费,几乎不堪重负。那家的男主人又是个变态,时常对她动手动脚,不是无意蹭一下胸、就是有意拍一下屁股。那个女人每次回来找丁燕山都是满腹委屈,不停地埋怨丁燕山,在国内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偏要跑到美国来让人欺负,说罢就哭哭啼啼。丁燕山听得既愤怒又无奈,几次拎刀要去剁了那个“二鬼子”,又被那女人死死拉住,哭劝:“你别去,你别去,出了事我可怎么办?”俩人相拥而泣,情状凄惨,最后哭到情动,忍不住就要整事儿。每到此时,丁燕山就红着脸期期艾艾地对我说:“兄弟,给哥哥行个方便,让我们俩单独待会儿,十分钟,就十分钟。”俩人的话剧式表演让我十分尴尬,巴不得早点收拾东西,出门野逛。后来我时常怀疑,这俩货是不是专门做戏臊我,以行苟且之事,打个炮费这么大心思,也着实难为他们了。

UIC是开放式学校,周围并不安全,我通常都坐地铁蓝线到卢普区(The Loop)闲逛,芝加哥的地铁是“地上铁”,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可以尽览城市美景。我虽然是个官二代,但也是个土锤,在家乡那座小城活了20多年,连电梯都没坐过,来芝加哥之前见过最高的楼就是北京国贸,当时已经叹为观止,差点忍不住要数一数楼层。芝加哥的夜景堪称壮美,身披华灯的摩天大楼仿佛盛装的巨人,静静地注视着这座城市的芸芸众生,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西尔斯大厦的楼下、芝加哥河的岸边、号称“壮丽一英里”的北密歇根大街、以及格兰特公园的白金汉姆喷泉旁,都曾留下一个中国人孤独的身影。

除了壮美的景色,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也让我大开眼界。我在芝加哥见过许多神奇的物种,完全超乎我贫瘠的想象力。我见过脸上纹着一只屌的神经病、见过全身涂满彩绘在街上裸体行走的金发老妹儿、还见过把自己整容成《猛鬼街》中弗莱迪•克鲁格模样的怪物。我在地铁上碰到过一个黑人异装癖,身高足有1米9,小肚兜、渔网袜、短裤边露出两瓣硕大的屁股,脸上细眉暴眼,烈焰红唇。发现我在注意他,该人竟然向我抛了一个媚眼,用粗得跟大象一样的声音说:“Hello,sweet heart,you want a date?(你好甜心,约吗?)”我当时膀胱一松,差点尿在地铁上。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旁观者,可以尽情欣赏这座城市的美丽,而不用负担这座城市的原罪。我在芝加哥四处游荡,像个贪婪的孩子走进玩具之城,惊奇而渴望地看着眼前的每一样东西。有一次穷极无聊,突然想去看脱衣舞,打了个车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对着司机抚胸扭臀舔嘴唇,还摆出玛丽莲•梦露的经典造型,就差脱了衣服给这孙子亲自跳一段。司机是个南亚人,被我吓得够呛,以为自己遇到了变态,差一点跑去打911。后来总算搞明白我的意思,把我送到了脱衣服俱乐部。我问看门的黑大胖在哪儿买票,黑胖子却摆摆手让我滚远。连走了三家都是如此,只好败兴而归。后来我才知道,美国的脱衣舞俱乐部大多数都是会员制,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不是会员制的也有,不过通常都很乱,你要是够胆进去,先被脱光的一定是你。看来美国的社会治安是真的乱,我们那看门弄个大爷就够了,他们这全是带枪的黑胖子。
方唐ABC2022-06-27 21:24:35 发布在 海外华人
@闺城 2022-06-28 08:49:37
每次点开天涯都要重新登录,好麻烦呐。以前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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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是直接打开的呀?
方唐ABC2022-06-28 09:55:01 发布在 海外华人
@jazz136 2022-06-27 21:30:39
人不荒唐妄少年,
白璧无瑕愧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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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一概而论哈
方唐ABC2022-06-28 09:55:32 发布在 海外华人
(二十一)

有时候我连地铁站都不出,就在各个站台里四处徘徊。芝加哥地铁站里有很多街头艺人,个个身怀绝技,水平绝对不亚于那些所谓的殿堂艺术家。我曾在地铁站听一个黑人老头唱一首名叫《Chelsea Hotel》的歌,歌词一句没听懂,但那声音沙哑浑沉,又平和悠缓,仿佛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诉说无尽的往事,听得人心都跟着颤抖。

我第一次遇见何晓也是在地铁站。当时她一身素布白裙,站在一根石柱旁拉小提琴,远远望去,就像清晨正在散去的一缕白雾。苏红影死后,我一直心情低落,对男女之情犹豫又抗拒。UIC也算美女如云,其中不乏跟我眉来眼去的姑娘,我也约过两个姑娘喝咖啡,但每次我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就会想起苏红影坟头的荒草野花,于是一切变得索然无味,我只好匆匆离场,再无下文。

那天我走出地铁车厢,就听见一阵琴声。我其实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我有一个毛病,听音乐很容易入神,眉头紧锁,神情庄重,看上去好像听懂了的样子。这常常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我是个知音,其实我只是在神游天外而已。那天我跟着琴声看见了何晓,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觉得她很漂亮,我年轻的时候,对白衣胜雪的女孩天然缺乏抵抗力。她跟苏红影完全不同,苏红影的美如同子弹出膛,犀利无比,让你毫无躲闪的余地,但何晓的美就像清风拂面,你可以静静地感受风中的气息。她应该是个混血儿,眼窝深邃,鼻梁挺拔,唯一的不足是皮肤有些苍白,我站在离她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几乎看得清她纤细的胳膊上淡青色的血管。

我不知道她演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很好听,我很快就听入了神,周围有几个老美也听得呆呆的,不时有路过的人往摆在她身旁的琴盒里扔一些零钞。一曲听罢,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我翻了翻口袋,没有零钱,只有一张50美元的大钞。我掏出来弯腰放进琴盒,抬头时却发现何晓正在低头调琴,根本没看见我放钱。我心想这就有点亏了,好不容易大方一回,人家姑娘还没看见。于是又把钱拿回来准备再放一次,恰巧这时候何晓抬头,一眼就看见我正从琴盒里拿钱,我像个被当场抓获的贼,撅着屁股僵在那里,情形十分尴尬。何晓的眼神充满警惕,显然也把我当成了贼,我赶紧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解释:“钱…,我的,给你,掉出来了…,我放回去,没有偷…,我没有偷。”围观的老美都笑了,何晓也笑了,那笑容干净纯洁,像一掬清澈的泉水浇在我的心头。

那一刻,我成功地忘掉了苏红影。

第二天不用丁燕山发话,我早早就出了门。到了地铁站却并没有看见何晓。我有些失落,更担心她在街头表演只是一时兴起。芝加哥有很多这样的艺术家,兴之所至随便在哪就来上一段,并不指着街头表演吃饭。如果是这样,那芝加哥的茫茫人海,想要刻意遇到一个人就太难了。

地铁站里有个黑人小哥在跳舞,这小黑瘦得像一具可以自行活动的医学标本,全身像面条一样柔软,可以把自己折叠成各种不可思议的形状,令人叹为观止。我想如果是我拧巴成这样,那一定是出了车祸。我正看得起劲,突然一眼瞥见何晓从一节车厢走了出来,我心中一阵狂喜,立马就要蹦跶过去。转念一想这样不好,昨天就差点让人当贼抓了,今天怎么着也得矜持一点。给女孩子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不是人人都像苏红影那么宽容的。

我强忍着等何晓演奏完一曲,又转到进站口往回走,做出急匆匆路过的样子,又装作不经意地一转头,眼神对上何晓,再露出一副“好巧,又碰到你”的惊喜表情,犹豫一下,似乎下定为了聆听艺术别的事都可以放一放的决心,径直走向观众群。这一系列的拙劣表演应该都落在何晓的眼睛里,她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站在人群中,感觉略微有些尴尬。

据我的观察,何晓应该不是职业的街头艺术家,至少我可以肯定她不是靠街头表演吃饭的。首先她比大多数街头表演者干净,在芝加哥靠街头表演吃饭并不牢靠,不少表演者其实就是流浪汉,风餐露宿,衣食无着,想洗个澡要么等天下雨,要么就得自己跳密歇根湖。譬如旁边跳舞的那个小哥,幸亏是个黑人,比较耐脏,否则天天在地铁站这么滚来滚去,肯定滚得跟金钱豹一样,不可能像何晓这么白嫩可人。其次,何晓的演奏技巧很纯熟,但表演很生涩,也很少与观众互动。在街头卖艺挣钱,表演有时候要比技巧重要,煽动观众的情绪、引起观众的共鸣才是关键,像何晓这样自顾自的表演方式,如果不是因为长得漂亮,根本就不会有人看,要是靠这个吃饭,不饿死才怪。

琴声骤停,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又一曲奏罢,几个观众掏出零钱扔进琴盒。我今天有备而来,很从容地又掏出50美元放进琴盒,心中暗暗感叹,照这个趋势再听半个月,恐怕我自己也得出来卖了。不过肉疼归肉疼,在美女面前说什么也不能怂,这是我的原则。

大约是连续两张50美刀终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何晓盯着我的脸,突然开口问道:“先生,你想听什么?”

我猝不及防,被问得一阵懵圈,脑袋里飞速搜索自己听过的世界名曲,奈何所知实在有限,只记得些《大姑娘美大姑娘浪》之类的骚曲儿,别说何晓,估计全美国的艺术家也没几个人会这曲子。就在气氛再次滑向尴尬之际,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出国前听过一盘钢琴曲的磁带,依稀记得其中一首很好听的曲子。

想到此处,我心下大安,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自信满满地对何晓说:“给哥来首adidas in the water。”

何晓一脸茫然,观众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一首什么名曲。我心想不会吧,这么有名的曲子都不知道?这美国人的品味也很一般呀。“就那个…,adidas,那个那个…,在水里泡着。”我一边解释一边扭动身体,力求表现出某物在水中挣扎的样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Richard Clayderman(理查德•克莱德曼)。”

最后这个人名终于起了效果,何晓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是Ballade Pour Adeline(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回轮到我发愣,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鬼。

何晓不再说话,拿起琴开始演奏。弓弦起处,旋律飘然而出,正是我要的“水中的阿迪达斯”。

这算是我们的正式相遇。那天表演结束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她问我喜不喜欢“Blues(蓝调)、Reggae(雷鬼)、Funk(放克)”之类的音乐,我问她“Fuck”是一种什么类型的音乐,于是关于音乐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记住了她叫艾琳娜(Elena),中文名字叫何晓,是芝加哥艺术学院的学生。我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喝咖啡,却没有想到再见面已经是好几年之后,星移斗转、物是人非,我们都已失去初见时那份单纯的快乐,而且不管是她还是我,大概都会希望自己此生从未遇见过对方。
方唐ABC2022-06-28 11:51:38 发布在 海外华人
@好猫不一样 2022-06-28 12:01:58
天涯都没什么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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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怨不得天涯,而是现在没什么人看书了。
方唐ABC2022-06-28 12:33:02 发布在 海外华人
@ty_圣才1 2022-06-28 12:40:00
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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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
方唐ABC2022-06-28 14:03:51 发布在 海外华人
@haomao2s 2022-06-28 13:01:00
好像有回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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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年纪也不小(*^▽^*)
方唐ABC2022-06-28 14:04:19 发布在 海外华人
@凉顏 2022-06-28 13:59:25
请问创作灵感来源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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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有说,是我一个老哥的故事,进行了再创作。
方唐ABC2022-06-28 14:04:49 发布在 海外华人
@doctorwang53 2022-06-28 14:05:50
好! 收藏了 慢慢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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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方唐ABC2022-06-28 14:08:30 发布在 海外华人
@凉顏 2022-06-28 14:16:52

就是问这个老哥是杜撰还是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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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也有 杜撰也有,大体是真实的
方唐ABC2022-06-28 14:23:15 发布在 海外华人
@凉顏 2022-06-28 14:27:51

我要有个老大哥 我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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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呀,有兴趣就写
方唐ABC2022-06-28 14:31:42 发布在 海外华人
(二十二)

丁燕山的老婆终于不堪雇主的性骚扰,抽了对方一个大嘴巴,掩面而去。结果那家人老羞成怒,不但不付工钱,反诬丁燕山的老婆手脚不干净,偷了女主人的首饰。一般美国人遇到这种事,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定告得雇主倾家荡产。但那时的中国人、尤其是从大陆出去的中国人大多胆小怕事,一点麻烦都不敢惹,更别提跟人对簿公堂。那家雇主也是中国人,自然深悉中国人的弱点,欺负起自己的同胞来毫不手软,威逼恐吓泼脏水,样样来得。丁燕山两口子求告无门,欲哭无泪,又没了经济来源,天天躲在那间小公寓里长吁短叹,控诉资本主义的罪恶。我是既同情他们两口子的遭遇,又觉得老丁实在怂得可以,更主要是不胜其烦,最后丢下两个月房租,匆匆搬走。

之后我就遇到了比利•杨(Billy Youth),我的室友,我的兄弟,一个把我拖入泥潭、却又拼命想救我上岸的人;一个一生都在寻找快乐、最终却被快乐毁掉的人。

其实以我当时的经济条件,是可以自己单独租一间公寓的。但我15岁以后就开始独居,很知道一个人生活是有多无聊,我也希望在芝加哥这座冷热无常的城市里,至少能有一个可以聊两句天的朋友,让我感觉不那么孤独,哪怕这个朋友其实是个傻缺。

比利•杨来自宾夕法尼亚州洛克港(Lock Haven)的一个白人天主教家庭,继父经商、母亲是医生,在当地也算社会名流。但比利告诉我,他的家庭充满“中产阶级的虚伪”,他很小就知道他的父母都有外遇,他们衣着光鲜的去教堂、参加各种慈善晚会和轰趴(Home party),在人前扮演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背过身去却恨不得对方下地狱。

比利从小生活在严格的天主教戒律之下:不准说脏话、不准滥呼主名、吃饭睡觉要祷告、思想肮脏要告解…,这一切在比利看来既无聊又虚伪,他说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凭一己之力与整个天主教世界对抗,而且从未屈服。“兄弟,你不知道,在那个‘正派’的家庭里,要始终保持龌龊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但是我做到了,兄弟,我做到了!”

比利就读于UIC医学院。UIC别的学科水平一般,但医学院很牛逼,在全美都属于顶尖水平,能考进来的绝非泛泛之辈。在美国,医生是一个人人羡慕的职业,不仅收入颇丰,社会地位也很高,进了医学院,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上流社会,可以说是前程似锦。但在比利的眼里,前程不如一根毛重要。如果某天同时有一场医学考试和一个趴体,那你肯定不会在考试现场看见比利。我一生见过不少自甘堕落的人,他们多少都有些难以言表的困境或随波逐流的无奈。只有比利,此人热爱堕落、追求堕落、并且把堕落当成自己人生的至高目标。

比利阳光帅气,长着一头飘逸的金发,样子有点像好莱坞明星小李子,性格热情率真、不拘小节,是个难得的朋友,同时也是个罕见的变态。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叫方唐。“Tongue(舌头)?”他说:“这么说你的舌头很厉害?”我努力跟他解释,告诉他“唐”是中国一个伟大王朝的名字,并不是舌头的意思,什么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方舌头?他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问我:“所以你的舌头是不是很厉害?”我简直无言以对。后来他就这么向他的朋友介绍我:“这是唐,我的中国朋友,舌功了得。”然后众人就惊奇地看着我,弄得我万分尴尬。

比利•杨堪称伟大的芝加哥社会活动家,我的意思是,这货基本不上课,每天就在社会上活动。除了是UIC的学生,比利还身兼数职:他是一个内裤模特、在一部美剧里跑过龙套,还是一档电视购物节目的主持人、一家脱衣舞俱乐部的DJ。除了这些,比利也时不时贩贩毒补贴家用,最令人吃惊的是,比利还是一个注册的成人片演员。有一天这货拿了一部自己主演的片子回来给我看,片名叫《One in ass one in hole》(一个在某处、一个在某处)。片中比利赤身扑在一个白人女性身上,身后站着一个腰戴器具的硕大黑妇,正在着力攻击比利后方,三个人如种猪一般高声嘶叫,其状甚惨。在看片这种事情上面,我也算是阅尽千帆,心如止水的人,见此场面仍不免吃了一惊,之后就开始犯恶心,吃进去的晚饭几乎吐出来一个完整的披萨。比利看着抽搐不已的我严肃地说:“兄弟,你看到的这个场面,已经被提名今年AVN(成人影带新闻)的最佳动作奖,这将是我演艺生涯的一个巅峰。”

我抹了一把眼泪,颓然道:“兄弟,我服你。”
方唐ABC2022-06-28 18:36:26 发布在 海外华人
@响的世界 2022-06-29 08:38:17
顶顶 很精彩 每天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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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
方唐ABC2022-06-29 10:13:12 发布在 海外华人
@haomao2s 2022-06-29 08:55:47
楼主接触的人对自己影响很大,所以混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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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很对,人受环境影响很大。
方唐ABC2022-06-29 10:13:39 发布在 海外华人
@闺城 2022-06-29 09:05:19
我睡了一觉起来还没有更新,难道我睡觉的时候你也在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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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我想应该是吧
方唐ABC2022-06-29 10:14:16 发布在 海外华人
@luyia7 2022-06-29 09:31:19
快更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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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了已经,血擦干净就更~
方唐ABC2022-06-29 10:15:01 发布在 海外华人
(二十三)

除了以上诸事,比利最大的爱好就是毒品。美国毒品泛滥我以前也有耳闻,但到了芝加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泛滥”。改革开放之后,国内也开始出现一些毒品问题,我也见过几个“吸粉”的瘾君子。但在国内,毒品基本上只流行于特定的人群之中,比如演艺圈、比如一些高级的混混和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有钱人等等,普通人要接触到毒品其实并不容易。而且在国内,吸毒不仅在法律层面,在道德层面也是不被接受的,人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吸毒者,瘾君子们也绝不敢堂而皇之地公开吸毒。美国则不同,美国人对于毒品几乎没有道德方面的禁忌,吸毒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毒品也基本属于日常用品,消耗量仅排在面包和咖啡之后。据说美国的吸毒人口占总人口的10%,在青少年群体中则高达20%,但据我看,实际的数字,或者说有过吸毒史的美国人数量恐怕要远远高过这个统计数据。就我在UIC所见,这里的学生至少有30%以上都吸毒,如果单算大麻,这个比例可能还要更高。

美国的年轻人热衷于社交活动,尤其喜欢开趴体,而这些趴体大部分都与毒品有关。一帮认识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一边嗑药一边High,期间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一些活塞运动,让人既恶心又向往。这一点在大学里特别盛行,譬如比利这种鸟人,每周必开趴体,每趴必有毒品。比利15岁开始吸毒,18岁就已经升级为可卡因,到了大学更是变本加厉,只要是能让他High起来的东西,他都敢往里吸。我曾经问过比利,为什么吸毒?是为了摆脱家庭的束缚,还是为了对抗社会的不公?这货瞪着一对无辜的大眼对我说:“因为爽啊。”

这大概是大部分瘾君子的共同心态,特别是美国这种享乐主义至上的国家,“爽”乃是人生第一要务。在很多美国人看来,那一瞬间的快感似乎远比生活本身更有意义。我不是哲学家,不能洞彻生命究竟有何意义,但就我眼之所见、耳之所闻以及身之所历,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走在那条路上的人们,将忍受难以言说的痛苦与煎熬,最终在绝望中沉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我、比利、何晓,以及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都曾在这条路上苦苦挣扎,被欲望和罪孽折磨得不成人形。而死亡,则是我们的最好结局。

比利的毒品来自于芝加哥南区。每周四比利会开上自己的破雪佛兰去取货,他主要买一种叫做快克可卡因(crack cocaine)的毒品,这是一种经过处理的可卡因,可以直接口服,纯度70%以上,每包大概20美元。像比利这个级别的瘾君子,一天至少要5,6包,比利每天辛苦地卖肉,挣到的钱也就刚够买快克而已。事实上,自从我搬进他的公寓之后,这货吃饭就基本靠蹭。我在公寓里做中餐,每次刚做好,这货就会神奇地出现在餐桌旁,有时候我瞅准了他不在才敢下厨,可是这货总能在菜上桌的最后时刻及时赶到,嗅探能力堪比猎犬,令人禁不住心生敬佩。

比利酷爱中餐,为了能蹭上我的饭,这货满世界找中国人请教怎么用筷子,三个月之后用筷子夹花生米比我还溜。大概因为经常从事“重体力劳动”,这货饭量极佳,一个人吃得有我两个多,吃完后必定手舞足蹈,夸我做的饭是“仅次于快克的好东西”。为了表示感谢,这货曾数次邀我共进毒品,都被我婉言谢绝,我那时以为自己尚有前途,所以不想和毒品扯上任何关系。

但比利到底还是给了我一个“美国式惊喜”。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我25岁生日,我一个人生活惯了,也没有过生日的概念,又赶上那天老古性生活不和谐,非逼着我们写欧洲商业史的论文。我拽着郭彬一直忙到晚上10点多,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公寓。公寓里一片漆黑,通常这个时间比利不是出去卖了就是参加趴体去了,我正准备开灯,突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有贼”。芝加哥的社会治安是出了名的乱,据说每小时都有罪案发生,我刚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诫我不要乱跑,就算是学校附近也不安全。我一直没碰上,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甚至觉得别人夸大其词,想不到今天还是难逃此劫。

眼见黑影来势迅猛,我不及细想,凝神运气,迎着来人当胸一脚,转身就准备往门外跑。只听得一声哀嚎,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脑袋一阵发懵,心说难道遇到了雌雄大盗?此时灯光陡然亮起,一个身穿SM皮衣的女人仰天躺在地板上,捂着胸直哼哼,而比利和另一个半裸的金发女郎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事情的经过基本就是这样,那两个女人是比利请来的脱衣舞女,据说是他的“同事”,专门请来给我过生日趴体的。那女人听闻我“舌功了得”,正准备扑过来领教一番,不料遭此无名一脚,气得破口大骂,非说自己奶子里的硅胶被我踢爆了,让我赔钱。我则信口开河,说她安装假奶本身就是欺诈消费者,在没有被明确告知的情况下,我有权不付钱。一番胡搅蛮缠之后,终于达成协议,除了比利付给她们的“出场费”,我又给她们每人200美刀小费,这才把俩人打发走。

送走了因公负伤的大奶妹,比利十分懊恼,说我毁掉了他的周末。我损失了400美刀也很肉疼,但想想那一脚踢得确实很爽,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比利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又高兴起来,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冲我晃了晃,说道:“兄弟,我们来试试这个。”
“这又是什么狗屎?”我问道。
比利两只眼睛放出贼光,兴奋地说道:“这是Ice(冰毒),兄弟。是撒旦送给人间的至高礼物,是世上所有快乐的源头。”
方唐ABC2022-06-29 11:53:51 发布在 海外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