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散文《朱元璋和他的理想国》连载

楼主:ty_仁者无忧196 字数:135964字 评论数:44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朱元璋终于恼羞成怒,洪武十八年颁行天下的《大诰》定罪十大条目,其中“寰中士夫不为君用”赫然在列。这时读书人就没有了谢绝出仕和辞官的自由,更不要说元季文人那种“风雅相尚”的雅兴。这是一个强烈的标志,前朝历代,朝廷要杀一个不合作的文人,一般最起码也要编造一个其他理由,现在则进了一步,不逢迎合作本身成为一条罪状。洪武十八年,事起胡惟庸案、超过一万五千人丧命的大屠杀,被杀的不仅有公侯显臣,更有一大批稍不留神会与之扯上关系的文人,所以文人都视做官为险途,然而,辞官回家当老百姓是朱元璋尤其痛恨的,“奸贪无福小人,故行诽谤,皆说朝廷官难做”(《大诰》),又杀一批。结果就是平遥训导叶伯居所说“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文人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战战兢兢,不可终日。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然而,明初文人趋利不得,避害不能,如同待宰的羔羊,“重足而立”,活一天算一天。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03 19:10:53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或许,这正是朱元璋想要的结果。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03 19:11:0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5 洪武时代:功臣勋旧

5.1 朱元璋的杀与不杀

对死亡的恐惧与焦虑是人无法避免经历的情感体验,人们想尽办法追求长生不老,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秦始皇开始对死亡这件事还是基本认可的态度,认为“朕为始皇帝,後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汉】司马迁《史记》卷6),后来年老体衰,死亡的焦虑不时袭来,所以,又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始皇二十八年),又是学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谓“真人”(始皇三十五年),临死之时,仍然“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始皇三十七年)。死亡如此可怕, 帝王的第一权力便是生杀大权,防止臣民逆反的第一手段便是以夺其性命相威胁。然而总有不怕死的,夺命也不足以吓阻那些“亡命之徒”的反叛冲动时,种种更加残忍的刑罚便产生了:由绞而斩、磔、剥皮等等,至于诛族、诛九族,甚至十族。对于 者,杀人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把“罪犯”从肉体上消灭,使其永远不能再次犯事;第二,可以警告活着的人,使其心生恐惧,打消预备犯事的冲动,为达到这样的效果,行刑杀人要专门选择在集镇闹市。从来,这种杀人灭族只有收益,没有成本,所以有的杀着杀着就杀上瘾了,“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孟子•离娄章句上》)所以就有了孟子和梁襄王如下的对话(《孟子•梁惠王上》):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
‘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孰能与之?’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不嗜杀”,有那么难吗?天下翘首以盼的领袖,不过是一个不嗜杀人者,并且在大多数情况下还盼而不得。孟子为梁襄王量身定作的“定天下”的韬略简单直接,就是“不嗜杀”。孟子生活的年代是那样,那么一千多年后的元末明初如何?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27岁的朱元璋攻占太平时,遇见了当涂人陶安,陶安说:

方今四海鼎沸,豪杰并争,攻城屠邑,互相雄长。然其志皆在子女玉帛,取快一时,非有拨乱、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武不杀,人心悦服,以此顺天应人,而行吊伐,天下不足平也。

可见,朱元璋在当时竟然以“神武不杀”而闻名,最后真的就夺取了天下。其实,这完全是陶安首次见面客气之语,一半是奉承,一半是愿望,不可全信。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势力并不算大然而礼贤下士的朱元璋吸引了一些文人的目光(《明太祖实录》卷8):

徵青田刘基、龙泉章溢、丽水叶琛、金华宋濂至建康。初,上在婺州既召见宋濂,及克处州,又有荐基及溢琛者,上素闻其名,即遣使以书币徵之,时总制孙炎先以上命请基至是,四人同赴建康入见,上甚喜,赐坐,从容问曰:“四海纷争何时而定?”溢起对曰:“天道无常,惟德是辅。惟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上善其言,甚礼貌之。
文人对待眼前这样的军事强人,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既有所期待,又怕他忤逆不孝,教,怕人家不听,不教,又难以放弃自己的职责,所以只能言简意赅地进行极具针对性地规劝。然而在朱元璋,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些烦:这帮文人来来去去说的都只有一件事,即,不嗜杀人。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3:24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清朝学者赵翼在提到朱元璋的“成功经验”时总结(【清】赵翼《廿二史劄记》卷36):

明祖以布衣成帝业,其得力处,总在不嗜杀人一语。初遇李善长,即以汉高豁达大度,不嗜杀人为劝。及取和州,诸将颇不戢,范常规以“得一城而使人肝脑涂地,何以成大事?”即责诸将搜军中所掠妇女,遣送其家。既渡江,将取太平,令李善长预书禁约榜文,入城即悬诸通衢,兵皆肃然,毋敢犯。故陶安谓“明公神武不杀,天下不足平也。”及将取镇江,先坐诸将以重罪,令善长再三求释,乃下令庐舍不焚,民无酷掠,方许免罪。于是克城之日,民不知有兵。池州之役,徐达、常遇春败陈友谅兵,生获三千人,遇春欲尽诛之,徐达不可,乃以闻,而遇春已坑其兵过半,帝急命释之,由是命达尽护诸将。遇春围熊天瑞于赣州,固守不下,帝虑其多杀,先戒曰“得地无民亦何益?”乃筑长围,半年始克之。于是诸将皆承顺风旨,咸以杀掠为戒……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4:0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朱元璋起事之时学习刘邦“豁达大度,知人善任”,攻城略地过程中“神武不杀”,终成帝业,如果之后朱元璋一以贯之,那他真的可能成为一代明君,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或许是朱元璋变了,开始的英明豁达的领袖最终落入俗套,杀俘虏、杀功臣,株连蔓引,一杀一批,一倒一片,杀人成了获得安全感的唯一方式,不杀不足以固国本,不杀不足以平天下;或许,嗜杀才是朱元璋之本性,之前的神武不杀完全是由于形势所迫和众人劝导,不得已而为之,后来眼看形势越来越有利,继续装下去实在太难了,于是决定放飞自我,恢复嗜杀本性。定鼎天下之后,是完全不一样的朱元璋(【清】赵翼《廿二史劄记》卷36):

……盖是时群雄并起,惟事子女玉帛,荼毒生灵,独明祖以救世安天下为心,故仁声义闻,所至降附,省攻战之力大半。其后胡、蓝二党,诛戮至四、五万人,则天下已定,故得肆其雄猜。又平定滇、黔,杀苗蛮亦不下六、七万,则以番夷之性但知畏威,非此不足以惩创。盖明祖一人,圣贤、豪杰、盗贼之性,实兼而有之者也。

“省攻战之力大半”——原来,秘诀在这里!如果有人将之前所谓“神武不杀”,镇江“克城之日,民不知有兵”,等等,理解为朱元璋真的有一颗与草民共情之心,那一定是他一厢情愿地对朱元璋的过度解读,表面隐藏下的事实,可能完全两样,而实际上,杀与不杀都是“术”。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圣贤、豪杰、盗贼之性兼而有之,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圣贤,是盗贼!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5:19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元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十一月初五日,尚是吴王的朱元璋的杀俘令旨:

吴王亲笔,差内使朱明前往军中,说与大将军左相国徐达、副将军平章常遇春知会:十一月初四日捷音至京城,知军中获寇军及首目人等陆万余众,虽为囚禁,令差人前去,教你每军中,将张(士诚)军精锐勇猛的留一二万,若系不堪任用之徒,就军中暗地去除了当,不必解来。但是大头目,一名名解来。

真令人不寒而栗,六万余众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只留一两万活口,其余的都被“暗地去除”!次年进攻淮安时,又传令旨严厉责问徐达为何不多杀人:

吴王令旨,说与总兵官徐达:攻破高邮之时,城中杀死小军数多,头目不曾杀一名;今军到淮安,若系便降,系是泗州头目青幡黄旗招诱之力,不是你的功劳;如是三月已过,淮安未下,你不杀人的缘故,自说将来!依奉施行者。

朱元璋这时完全不顾之前“神武不杀”的形象,将淮安久攻不下的原因归于徐达“不杀人”。以下这幅朱元璋吴王亲笔,纵35.9厘米、横58.7厘米、文14行、118字的杀俘手令如今被无锡博物馆作为一级文物保存,真让人哭笑不得。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6:3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8:2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图4.1 朱元璋亲笔令旨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1 22:38:5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5.2 四大案

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一说十五年的“空印案”,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的胡惟庸案,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的郭桓案,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的蓝玉案,被称为明初四大案。胡惟庸与蓝玉案件习称“胡蓝之狱”,是朱元璋诛杀开国功臣的政治事件。据周敬心书,此外尚有洪武四年录天下官吏,洪武十九年逮官吏积年为民害者,洪武二十三年罪妄言者。在这几大案中,朱元璋都“大戮官民,不分臧否”。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5:1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空印案的“印”即为印章、印鉴,“空印”即在空白的钱粮薄册文书上加盖官印。明初时,每年各布政使司、 府、州、 县等地方官府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 税款账目。户部与各地方报来的数字都要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如果有一点对不上,整个文册便要被驳回,立即作废, 须重新填写上报,并且还要盖上原官府衙门的印章才算有效。这种做法在有现代交通工具的条件下,还算可行,可在那个交通主要靠人扛马拖的年代,非常不方便,因为到京师的距离,近则三四千里,远则六七千里,往返一趟往往耗时达数月甚至一年之久。于是,地方官员们在实际运作中为了少一些折腾,便宜行事,在进京时就携带多份盖好了本地印章的空白报表文书,以便在与户部反复核对数字时,一旦有错漏需要返工,就可以在京城就地填报,省去了不少麻烦。这种方法虽然不算完全“合规”,但也是地方官吏在公务活动中不得已的选择,实际上这种方法从元朝就有,到明朝初年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禁止过,从户部到州县各级官吏也都心知肚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他们都忽视了一个关键环节:所有人命运的最大操盘手朱元璋对此并不知情。直到洪武九年“天下考校钱谷策书,空印事起” ,当朱元璋知道这个秘密后,极为震怒,认为这是所有官员相互勾结、 欺上瞒下的惊天大案,要将全国各级主印官员,不论清贪良莠全部以“欺君”罪处死,“凡主印者论死,佐贰以下榜一百,戍远方”,一时间,天下惊恐,人人自危,“系郡国守相以下数十百人狱,劾以死罪中外冤之,而不敢言”。这就是明初“空印案”的大致脉络。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5:5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当时引起天下震动的大事件,史书却只有一些零星记载,整个事情影影绰绰,形迹模糊,甚至“空印案”发生于哪一年、多少人论死、《实录》为何失载,等等基本问题,都没有确切答案。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6:1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首先,关于案发时间,《明史•刑法志二》:“先是,十五年空印事发。”然而,方孝孺《逊志斋集》卷21:“洪武九年,天下考较钱谷策书空印事起,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系御史狱,狱凡数百人。”《国榷》 卷6载洪武九年闰九月怀庆知府林方徴上言曰: “……又去年诸行省官吏悉坐空印被罪……”显示此案应发生于洪武八年,方孝孺回忆其涉案被杀的父亲的文章《先府君行状》中说:“(洪武)八年……得罪,谪口浦,终岁将释归,会印章事起,吏又诬及,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卒于京师。”因此,案发时间有洪武八年、九年、十五年三种说法,现代研究者倾向于洪武八年底、九年初。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6:3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其次,关于多少人被杀,也是众说纷纭。吴晗《朱元璋传》说空印案与郭桓案一共被杀七八万人,这个数字可能是根据《明史•刑法志二》“宁海人郑士利上书讼其冤,复杖戍之。二狱所诛杀已过当。而胡惟庸、蓝玉两狱,株连死者且四万”估计而来。方孝孺《叶郑传》说空印案发生时, “ 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系御史狱, 狱凡数百人。” 有人估计,方孝孺写作时,空印案还没有结案,朱元璋杀人还在进行,所以,实际数目会多于数百人,但可能不会达到万人之巨。据《大明会典》记载,万历初有一百三十七府、十三军民府、一百九十九州、一千一百四十九县,另外有八土府、四十六土州、七土县,其中每一官府单位皆管辖一方田土人民,全部主印、佐贰官员总数应该在两三千人,如果空印案发生于洪武九年,那全部掌印人数应小于此数,因为洪武十四年九月始征云南,十六年三月,才有征滇大军还师,沐英留镇云南。最后,这些主印、佐贰官员其中之大部分,或者甚至是全部,不分良莠,一齐被杀。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7:0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令人称奇的是,这样轰动一时的大事,《太祖实录》竟然没有一丝痕迹,这肯定不是疏忽。然而由于当时不少人记录的相互印证,基本还原了事情的概貌,当时的故意藏掖,反而引起后世研究者更大的兴趣,真是欲盖弥彰。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7:19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案发之时,天下黑云压城,朱元璋一人之怒,举朝人人自危,“时帝方盛怒,以为欺罔,丞相、御史莫敢谏。”(【清】张廷玉《明史•郑士利传》卷139)“洪武九年,大臣擅事者,以过用印章,系郡国守相以下数十百人狱,劾以死罪,中外冤之,而不敢言。”(【明】方孝孺《郑士利墓碣铭》)那是怎样一种黑暗而恐怖的景象。洪武九年(公元1376 年)朱元璋因为“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下诏求直言,继而续诏:“有假公言私者,罪。”不少人趁此机会上疏言事,有的中朱元璋意的,加官进级,也有人所言不中听因而获罪,如叶伯巨、茹太素等。然而关于空印一案,众人都不敢触及,打破沉默的是一个尚未取得功名的生员——郑士利。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7:3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郑士利之兄郑士原(公元1334-1380 年),洪武四年(公元1371 年)进士,历任河南怀庆府同知、湖广按察司佥事,因空印案被投入狱中,因为并非主印官,罪不致死,被充役江浦。郑士利因为避免被扣“假公言私”的帽子,所以等到其兄受罢杖刑、行将远戍之时,才将奏书呈上,他自己说:“吾所欲言,为天子杀无罪者耳。吾兄非主印者,固当出。需吾兄杖出乃言,即死不恨。”郑士利的奏书“数千言,言数事”,而关于空印一案尤详(【清】张廷玉《明史•郑士利传》):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7:5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陛下欲深罪空印者,恐奸吏得挟空印纸,为文移以虐民耳。夫文移必完印乃可。今考较书策,乃合两缝印,非一印一纸比。纵得之,亦不能行,况不可得乎?钱谷之数,府必合省,省必合部,数难悬决,至部乃定。省府去部远者六七千里,近亦三四千里,册成而后用印,往返非期年不可。以故先印而后书。此权宜之务,所从来久,何足深罪?且国家立法,必先明示天下而后罪犯法者,以其故犯也。自立国至今,未尝有空印之律。有司相承,不知其罪。今一旦诛之,何以使受诛者无词?朝廷求贤士,置庶位,得之甚难。位至郡守,皆数十年所成就。通达廉明之士,非如草菅然,可刈而复生也。陛下奈何以不足罪之罪,而坏足用之材乎?臣窃为陛下惜之。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8:1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第一,所谓空印,并不是在空白纸上盖完整印章,而只是骑缝章,这种空白文书即使到了不法人员手中,也没有用,况且这种文书不会落入不法人员手中,以此为罪,没必要;第二,用此法只是各级官吏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多少年来就是按这种程序办理,朝廷也从来没有相关律令禁止,如何就成了杀头重罪?第三,读书人为官做到府州县官,都是经过数十年的磨练,这些人大都是通达廉明之士,属于难得的社会财富,并不像韭菜,割了一茬马上会长出新的一茬,以不足罪之罪将这帮人系统性消灭,真的是太可惜了。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8:3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郑士利的奏疏只是简单阐释了这个并不复杂的事情,语气何其恳切,所言全部为大明江山社稷、甚至为朱元璋一人之计。然而:

帝览书,大怒,下丞相御史杂问,究使者。士利笑曰;“顾吾书足用否耳。吾业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为我谋?”狱具,与士元(按:即士原)皆输作江浦,而空印者竟多不免。

上疏于事无补,又获杖刑(“复杖戍之”),最终,兄弟二人均死于劳役。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9:2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空印案发后,“凡主印者论死,佐贰以下榜一百,戍远方”,结果“空印者竟多不免”,论死的主印官大多被杀,不由分说、不分臧否,这其中就包括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济宁知府方克勤。方克勤,字去矜,宁海人,其子便是后来被朱棣诛十族的方孝孺。元末时,台州盗贼四起,克勤献计于吴江同知金刚奴,未被采纳,遂隐居山中。洪武二年时做过县训导,四年被 征京师,在吏部的测试中得名第二,授济宁知府。在知府任上,方克勤号召百姓垦荒种植,承诺三年无税,开始人们都不信,他与百姓盟誓立约,如期践约后,获得了百姓的信任。他建立社学数百区,修葺孔子庙堂,大兴教化。一年夏天,守将欲征民夫筑城,方克勤说:“民方耕耘不暇,奈何重困之畚锸”,畚锸,筑城时运土夯墙用的器具,上书请示中书省,遂“得罢役”。治府三年,济宁人口增数倍,民富仓实。方克勤自己生活简朴,一件布袍能穿十年,一天最多吃一次荤菜,可对于贬谪流放而路过济宁的官员,方克勤都会抚恤贴补。对百姓,方克勤“以德化为本,不喜近名”,原因是:“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济宁时人传唱(【清】张廷玉《明史•循吏传》卷281):

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
ty_仁者无忧1962022-03-19 17:59:48 发布在 煮酒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