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城市饮鸩止渴——销售十年那些事

楼主:o秦时月o 字数:352254字 评论数:1196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经此事,我就对草狗留了个心眼,就算是好兄弟,话也只能信三分。我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看着草狗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像看一条会耍把戏的狗那样。草狗被我这不痛不痒的反应给激怒成了一只会扎人的刺猬,吼着让我表态,“你别想做渔人之利,你不搞,我也不搞。哼,老子就不信胡胖没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这话说戳到我的痛处了。上次公司裁员,我对张家明手下留情,这小子不感恩,反而被胡胖子收买了。胡胖私底下想笼络我两个部下,一个是张家明,这小子只所以被胡胖相中,估计是因为眼浅,容易被收买;另一个是刘文昌,没有他我在公司像是没了右手一样,而胡胖想断我右臂不是一日两日了。每次胡胖请吃喝,刘文昌都向我汇报,我开着玩笑说,你不会被胡胖的糖衣炮弹攻破吧?刘文昌打了个比喻说,胡胖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空有架子没有攻击力,而老大你是狼啊,呲牙咧齿的,小弟我看得懂形势。再说了,我们都搞过梁艳玲,是连襟关系,没有你拉我一把的话,我还在工厂摸设备,做人要厚道,要懂得感恩。我说,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酒足饭饱就装傻。张家明眼皮子浅,被请了两次后,开始向胡胖表忠心。那段时间里,胡胖找我,不打电话,让张家明过来传话。我知道这不过是胡胖在使分化的手段,但张家明脑子不开窍,以为自己成了胡胖子的心腹,愣是拿鸡毛当令箭。有一次我安排他去深圳出差,他知道这是一个“瘦”差,没什么油水可捞。于是他说要请示胡总,“胡总安排我跟进了个单子。”胡胖子为了拉拢他,也的确帮张家明拉了几个小单子,但我毕竟是他的直管领导,和我玩这套?我说,不用请示胡总,经理有权安排下属出差,你不去,就卷铺盖走人吧。他像是被我拿鞭子抽赶一样,恨恨地离开位置。
o秦时月o2016-05-12 00:56: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小样,到了深圳,有你好受的!先前在深圳当国企老总的肥牛打电话给我,说他们集团的饮料滞销,仓库压力太重,问我能不能帮处理一批饮料?他以前是韦大头的客户,韦大头破产后,他就成了我的客户。我在电话里对肥牛说,你们公司是我们集团的大客户,互相扶一把问题不大,我们集团总部再加上六个工厂,总共有四千多员工,饮料以福利的名义下发没问题,每人发两箱饮料,该发多少货你自己算吧。肥牛表示感谢,问我什么时候出差来深圳,要带我去性都东莞玩玩。我说,拉鸡巴倒吧,你以为我不看新闻啊,东莞已经被扫得体无完肤,小姐都回家嫁人了。肥牛嘿嘿干笑,我说,你有心感谢的话,帮我收拾一个二五仔。他问,怎么收拾?我说,你们公司上个月不是提糖了还没回款过来嘛,你们产品滞销的难处我表示理解,总经理问起这笔款的话,我会帮你们再搪塞一个月,我会安排那个二五仔去你那出差催款,你找人把他劫了,让他露宿街头。肥牛说,露宿街头太小儿科了,我帮你加点猛料。事后,肥牛向我邀功,他先把张家明唾骂了一顿,想收款,让你们李经理过来,老子只认他。张家明被扫地出门后,没多久就被飞车党劫包了,他去派出所报案,反而被当成“三无人员”抓进了收容所。
胡胖子让我派人去接他,我推三阻四说销售部的人都在忙着跑业务,没空去接一个吃闲饭的。胡胖怒了,隔着电话就想捏死我,他说李强,别跟老子耍这种把戏,牛总公司那笔款我同意他下个月支付,你赶紧派人去把张家明从收容所接出来。于是我派刘文昌到深圳出差,他酒足饭饱后才去收容所办理手续接张家明。张家明从收容所出来时,臭烘烘的,一股牲口味,惨兮兮地向刘文昌借钱吃饭,刘文昌拍着大腿说,糟糕,李经理派我来接你,匆匆出门,没带什么钱,除去回程的路费,还剩十块,只能请你吃包子了。张家明在路边摊狼吞大嚼着包子,吃得汁液飞溅,肉丝挂嘴,咝咝地往里吸,像一条蠕动不已的肉虫,他腮边湿漉漉的,那是眼泪。
o秦时月o2016-05-12 00:56:3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五章(五)
在胡胖的点拔下,张家明想通了是我借肥牛的手搞他,于是怨愤在心,从此和我说话更加阴阳怪气。他奶奶的,老虎难道还会向一条不会抓老鼠的病猫服软?就算你有胡胖撑腰,我就整不了你?我下了个套,让刘文昌执行。周一例会,销售部员工齐聚会议室,我阴沉着脸和胡胖走进会议室。除了刘文昌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有讶色。这是我们部门例会,一般由我主持,总经理几乎不参加。
张家明心不在焉,甚至无精打采,我心里冷笑,有你哭的时候。
“啪”的一声,我把一叠资料砸在桌面,沉声说:“以后,我们销售部的例会,叫拆台挖墙会!”
在场员工面面相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个个像出笼受冷的包子,大气不敢出。
胡胖子说,李强,有点过了,说重点。
“张家明,亏你还有脸坐着!”我拍桌震喝,“你给老子站起来!”
张家明战战兢兢站起,求助的眼神望向胡胖,胡胖视而不见。张家明心里似乎更加没底了,壮胆般吞了吞喉,问我:“经理,我做错了什么?”
“上周星期五,你是不是给W公司发了一份报价方案?”
“……是的。”
“W公司的单子,一直是刘文昌在跟进,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杠?”
“是刘文昌放弃了这个单子,他对我说,双方僵在两个百分点的折扣上,他本来可以让步,但受不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式,宁愿放弃这笔业务也不受对方的气!”张家明试探性的看了刘文昌一眼,见刘文昌没什么反应,接着说:“所以我问刘文昌,能不能把单子让给我做?刘文昌说,这鸡屁股似的单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有兴趣的话,就接手吧!于是,我在重做的报价方案里降低一个百分点发给W公司。”
我问刘文昌:“有这回事吗?”
“胡说八道!”刘文昌摇头,“这单子早就做成了,我干嘛要让给张家明做?”
“你……你……”张家明提高了声调,涨红着脸,“明明是上周星期五你跟我说的,就在……早上快下班的时候啊!”
“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谈好的单子,合同已经签了,预付款也已付了,为什么W公司会临时推倒,说我报价高了一个百分点,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刘文昌震怒,拍桌而起,指着张家明的鼻子怒骂:“平时看你这‘矮挫穷’做人老实,想不到是你在背后给我使刀,你个王八羔子、搅屎棍!”
“我没有……”张家明知道上当中伏了,额头直冒冷汗,“经理,你听我解释,这真的是……”
“是什么?”我愤怒,把桌面上关于W公司的销售合同扔向张家明,“你自己看看,合同在上周星期三就签了。一笔成交的业务,刘文昌怎么可能还让你跟进?”
张家明拿起销售合同一看,手抖如筛糠,瞬间倒瘫在椅子上,像条被捏中七寸的蛇,没了反抗能力。
“一张签下来的单子,你居然还发方案给对方,而且价格比原来的还要低一个百分点!是我给你挖公司墙角的权利了?还是你收了对方的红包?”我语气加快,声音在会议室里呼啸,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那阵猛风,“W公司认为我们集团存在欺诈行为,还扬言要起诉我们公司。为了息事宁人,我只能同意再降低一个百分点销售,这笔业务于我们而言,不但少赚了十万,还损害到了集团的形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家明身上,张家明那张大着的嘴僵硬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像是突然间被敲了一棍傻掉了。他掉入我和刘文昌设的陷阱,百口莫辩。
o秦时月o2016-05-12 00:56: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胡胖挥了挥粗短肥厚的手掌,“李强,说说处罚吧。”
我心里清楚,胡胖自己用的人不可能不保,假装问他,怎么处置张家明?
胡胖难看的脸色像是在锅里煎油的肥猪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张家明一眼,说,张家明违反公司销售制度,为了惩戒,扣除他当月的绩效!
这算什么惩戒?我阴着脸点头说好,接着怪声怪气的说:“大家都听到胡总的话了,以后你们犯的错只要不比张家明离谱,我们销售部就没有C指标!”
胡胖脸色愈加难看,像是打了自己的嘴脸。那时我就想,死胖子,以后你敢从销售部抓人顶C指标,我就拿张家明这事来堵你的嘴。事后,胡胖想翻案,把刘文昌和张家明叫到他办公室对质,无论胡胖怎么诈唬,刘文昌一口咬定从来就没有让张家明接过这个单子,还讽刺张家明恶人先告状,贱人矫情。
往事停顿在这,胡胖就像是我前进路上的一坨屎,不铲不快。我握紧拳头,痛下决心般一拳砸到软皮沙发上,对草狗说:“我负责挖坑,你来伏击!”
草狗咬牙,“你在他头上淋尿,我来泼粪!”
“有一点,我们不如马盛高,他和厂长们的关系不错!”我提出担忧,“胡胖下台后,万一他撺掇厂长们联名支持他上位,咱们就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了!”
“放心!”草狗咬牙笑了笑,“你以为老马这段时间真的出差工厂了?每个工厂我都问过了,他根本不在,估计他八成养病去了!”
去年集团高层体检,体检报告出来后院方提交给人事部,人事部电话通知老马来取,当时老马正在工厂出差,让人事部先放着,等他有空再取。人事部问他,采购部申请了辆车送设备卖方的技术人员下厂协同工厂排查压榨机故障,要不要把体检报告随车送到工厂给他。老马同意,让人事部转交给采购部。于是这份体检报告就随车入厂送到老马手中,老马取到体检报告后电话问草狗,有没有翻看他的体检报告?草狗说,医学院不是给每份体检报告都贴封口标签了吗?老马说,那个标签可以拆了再粘上。草狗耐着性子说,人事部不是把体检报告装在一个信封,并封口了吗?老马叹气,说,信封没有封口。草狗说,反正我签字接收时,没有留意到信封有没有封口,我说老马,不就一份体检报告吗?至于这么小题大做?老马不吭声就挂了电话。本来这事草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过后就忘了,但第二天人事部经理蒋红雨又来问草狗,采购部有没有人拆过信封?这还是间接怀疑草狗拆了信封,因为是他签字接收的。草狗拍桌震怒,说你们人事部没有做好保密工作,想把屎盆子扣到采购部来,门都没有!人事部经理劝草狗息怒,说马总助一定要讨个说话她也是没办法才问问,唉,看来人事部季度考核少不了要顶C指标了。
o秦时月o2016-05-12 00:57: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马盛高如此在意这份体检报告,反而引起了草狗的好奇心,难道他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害怕消息泄露被胡胖抓到把柄?要知道,胡胖对那些有可能接替总经理位置的人深怀戒心,甚于防贼。于是草狗买了两条好烟,塞给体检部一个姓方的医生,假意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询问,“方医生,你看我这体检报告没什么大碍吧?”方医生受贿了两条好烟,笑得脸都要烂了,“别说大碍,连小碍都没有,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放炮就放炮!”草狗和他打屁了几句,开始套话:“昨天,我见马总助拆看体检报告,一脸的黑线,他没什么问题吧?”方医生问:“你们集团的马总助,是叫马盛高吧?”草狗点头,方医生压低声音说:“他得了肝癌,没几年了!”草狗套出话后,不着痕迹的说笑几句,就离开了。
草狗说完这件事,得出结论:“只要我们把马盛高身有癌症这一消息放给董事长,胡胖下台后,董事长肯定不会考虑由老马这个将死之人接任总经理!”
“我们来个君子约定,不管谁坐了胡胖的位置,都不要给对方穿小鞋!”我考虑到这些年和老马的私交不错,再加上一条:“也让老马以总经理助理这个身份享受到好的医疗条件!”
草狗点头,脸黑得像乌鸦。
我们密谋,明确分工。我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找出上次李菲儿采访我留下来的名片,就着号码拔打过去。
“你好,哪位?”
“李大记者,是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是……李强?”
“你现在的包夜价是多少?”话刚出口我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她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婊子,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啊……”李菲儿低呼一声,显然觉得很意外,她试探着问:“我现在这个鬼样,你还有性趣包我的夜?”
“嘿,口误口误!”
“老娘都被整容机构玩惨了,你就别玩我了。”她咯咯笑了两声,反将我一军,“要是你憋得难受的话,我可以用嘴!”
我赶紧说:“打住,你对抓嫖的新闻感兴趣吗?”
“切,太一般拉。”
“如果对方是我们集团的总经理呢?”从莫刚嘴里挖出来关于胡胖以“郎雅阁”为走肾大本营的这个信息,也该派上用场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呼出欣喜般的长气,“可以合作!”
“要蹲点!”
“一晚一万!”
“你去抢好了!”
“这个价格包括封口费!”
我笑了笑,李菲儿会狮子大开口完全在我和草狗的意料中,她肯要钱就好,她不要钱我们还不放心。
o秦时月o2016-05-12 00:57:4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五章(六)
下午,天上的太阳被云遮住,云层汹涌翻卷,越来越黑,再过一会,风就起了,人群四下走散,巷口十字路上更是混乱。秋季里的浮城,发着高烧,盼了好多天的雨,一直像是在和人们逗着闷儿。每次好不容易终于盼来了黑云压城,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可是老天爷惜雨如射精,每次都只撒下那么一点儿,除了把车打上一层泥点,什么效果也没有。有的时候更干脆,风吹得稍微大了些,把刚送来的云彩又给刮得无影无踪了,连那层泥点都没留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它,来了。斜斜的千丝万缕,雨丝慢慢浸染着,城中的一切都在无边雨意中显得朦胧和不真实。过了半个小时,雨势渐大,打在窗上,沙沙声笼罩了整个城市,人们打着雨伞小跑而过,街面渐渐地空了,红绿灯单调地变化着。
我抽了根烟,感觉喉咙干哑,打开商务牛皮包找金嗓子润喉,看到了一把折叠式小雨伞,不由眼中一热,夹带着雨气的凉风从窗外灌入,我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暖流。我嫌麻烦,出门向来没有带伞的习惯,沈莉该是昨晚看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要下雨,偷偷把伞塞进包里的吧?想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有点心痛。
我靠在椅子上,眼睛放空。我总是会在下雨天发呆,不是因为下雨显得很有诗意,而是因为我其实很讨厌下雨,这会让我想起一些事。
窗外淅淅沥沥的,我静静地看雨,透明玻璃映出了我的目光,介乎澄澈和空洞之间,仿佛提前看到了悲剧的结尾。我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看见了沈莉,看见了她哀伤欲绝的样子。
把沈莉弄丢的那个夜晚,也下着雨。那晚早就淹没在时光的长河里,但发生的事,就像窗外的雨,不期而来。
o秦时月o2016-05-12 00:58:0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那夜,她过了零晨才迈着疲惫的步伐回来,刚去洗澡就有人给她发来短信,我当时很好奇,这么晚了,谁给她发短信?打开信息来看,立时怒火中烧。
小心你后背的齿印,别让你老公看到。
我像条刺猬冲进浴室,沈莉看着我眼中要喷出的怒火,吓得不知所措,高挺的胸口起伏连连,我猛的用力把沈莉的后背转过来,光滑雪白的肌肤上,隐隐可见齿印。
沈莉,我爱你如生命,你怎么能给我戴绿帽?我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轰轰鸣响,心里乱得象擂鼓,摇摆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虚,一屁股坐到地上。沈莉忙把我扶起,我推开,怒喝,别他妈碰我。沈莉惊慌,口中不停地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双手撑地,慢慢爬起,眼睛涨热得好像要着火,我问,你后背的齿印是怎么回事?
她说,女同事……女同事和我……开玩笑的。
这是她多年落下的毛病,一有事瞒我就结巴。婊子,我骂了这一句,失魂落魄走出。
光着身子的人,吵架是吵不赢一个穿衣服的,沈莉裹了条浴巾走出,哭喊,我怎么是婊子了?
我得势不饶人,说以后你改个名字,不叫沈莉了,就叫沈婊!我问你,沈婊,你又不是特级教师,凭什么从县高中调到省会高中,花了不少力气吧,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哈,婊子配王八,绝配啊!
沈莉像受了极大冤屈,泪流不止,咬着牙不说话。
我更加认定她心中有鬼,大骂日你先人板板,别给老子来这套,眼流对老子不好使了。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又蹿又跳,唾沫四溅地开喷,句句如枪如刀,伤得沈莉体无完肤。她哭掩着脸说,李强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不管她怎么辩解,我一口咬定沈莉这“婊子”被婊过了,说到恨处,兽性大发,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浴巾,粗爆地掰开她双腿,检查案发现场,沈莉又气又急,挣扎着手脚乱打乱踢,最后一个膝盖顶到我跨下,我捂住裤档跳了起来,痛得泪水下溢。
她像看一个死人那样盯着我,冷冷地说,最多一次玩3P,校长和教育局长一起上。
3P?这可是赤裸裸的兽交啊!你大爷的,当初老子教你这个用词,是逗你玩的,可不是让你去实践!我豹子般跳起,把手抬得高高的,就要掴她一巴掌,沈莉倔强地仰着脸说,你打啊,李强你最瞧不起的就是打老婆的人,现在你要变成你曾经最鄙视的人了。
我有力无出使,憋得手上的青筋爆绽,忽的失心疯大笑,“我不打你,打你还嫌手脏!”
“你不打我,我可要走了!”
o秦时月o2016-05-12 00:58:2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那晚的雨,下得好大,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沈莉连伞都没带就走了,手机也没拿。窗外风雨飘摇,不断的冲刷,一道道闪电劈出,白光闪亮,白得十分生硬,整个天空碎裂如玻璃。
夜,是如此的黑沉,大雨铺天盖地仿佛世界末日。浮城就像电影《2012》里的诺亚方舟,驶向不知命运的远方。
当心爱的人在这样的一个雨夜里不知所踪,由不得你不担心,由不得你不难过,在担心难过中,我渐渐清醒了过来,开始为自己找安慰,或许,正如沈莉所言,只是女同事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我拿起沈莉的手机,拔打了之前发来短信的那个号码,对方喂的一声,我听出来了,是个女声,慌忙挂了电话,悔恨、自责、伤心……总之是百感交集,狠狠掴了自己两巴掌,暗暗发誓,那怕把整个浮城翻过来,也要把沈莉找到。
她没有带伞,肯定走不远。
我在雨水滂沱的黑夜里打着强光手电,东一步西一步地乱找着,好几次我都摔了跤,爬起来更感到恐惧,沈莉有没有摔跤?我不是答应保护她一辈子吗?怎么能让她在这么一个雨夜出走?沈莉,沈莉……我嘶哑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雨中。间或几道闪电将整个城市照得更加狰狞。
我挨了一夜的刀子雨,差点被剁成肉泥,回家爬到床上时,感觉自己浑身发软,摸了摸额头,滚烫一片。我在床上翻来滚去,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道菜,又炸又煎又炒最后还放进了冷藏室。
在我脑子还没有烧坏之前,拔通了草狗的电话说,帮我找沈莉,我找了一夜没找到……我……
一句话没得说完,我就晕了过去。
o秦时月o2016-05-12 00:58: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五章(七)
醒来的第一眼,我看见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在室内,所见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床单上铺满一层温暖的光色。
一瞬间我有点恍惚,到了天堂?凑到我面前的那张脸素净美好,没有瑕疵,就像是天使低头亲吻罪人的额头。我努力往前凑了凑,看清那张脸不是沈莉,是韩湘,她是沈莉的闺密,也是我大学同学。
“才醒过来就想耍流氓?”仿佛确认我脑子是否烧糊涂了,韩湘嗡声嗡气问:“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医院。”我头无力地歪着。
“吃苹果吗?”水果刀在韩湘手中圆转,她神情专注,仿佛在雕刻艺术品。我听沈莉说过,韩湘不喜欢吃苹果,但她喜欢削果,削果是需要很好地掌握腕力,不能太急躁,也不能犹豫不决。一点点错误会让果皮断开,那样就不美了。这就是韩湘打发糟糕心情的方式,因为专注,所以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
“不吃。”我轻轻摇头。
“吃不吃?”语气冰一样锋利且硬,韩湘忽的停止忙活,一圈一圈地果皮从她手里掉在地上。
“不……吃!”我牙关发颤,她就是有这样锋利的气场,能削人。
韩湘杏眼圆瞪,“吃不吃?”
“没……脸吃!”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爆发了,那是怒气。韩湘手一翻,正削着苹果的刀忽的插入病床,离我的手边只差一寸,我被吓得差点要说烂话称赞:“好眼力,好手劲!”韩湘恨声说:“李强,沈莉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啊?你是畜生啊,这么骂她!”
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狗洞钻,连连认错。
“哼,骂人时是大爷,认错时是孙子!”
我打蛇随棍上,舔着脸说:“奶奶,你能帮孙子找到沈莉吗?”
韩湘一指戳向我额头,“你以为沈莉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她说你嘴叼,肯定吃不惯医院的病号粥,给你买黄鳝粥去了!”
o秦时月o2016-05-12 00:59: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从韩湘口中了解到,我晕倒过后,草狗来敲门,敲不开,给沈莉打电话没人接,想着沈莉可能在韩湘那,于是拔打了韩湘手机,沈莉闻讯披头散发就赶回来开门,见我昏迷不醒,哭喊着叫了救护车。我问韩湘,雨下得这么大,风又刮得这么猛,沈莉是怎么到你那的?韩湘投来一束冷光,说,她一步一步贴着商铺、门墙走了一个小时,才遇到躲雨的人借了手机拔打我的号码,我开车去接她的。我想到她在风雨冲刷下畏畏缩缩扶着墙面行走的样子,心痛得要滴血。韩湘说,李强,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我打了个激灵,从头凉到脚,还好,沈莉没事就好。
沈莉推门而进,头,散发;脚,拖鞋;脸,浮肿。她是教师,向来注意仪表,从来没见她这样子过。
她乘了碗粥递来,我眼神湿润,“老婆……我们回家吧,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呆!”
“好……”泪水流在她那苍白憔悴的脸上,我的心仿佛被割了一刀,血肉翻卷。
回到家里,沈莉想对我说点什么,嘴唇张了几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坐在沙发上拿了本杂志随手一翻,定定看着,我留意到,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翻过一页。再过一会,她把杂志放下,默默走到厨房,我们家是开房式厨房,我看见她头顶着厨柜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洗菜切菜,肉切片,藕切块,洋葱切成丝,什么都切完了,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滴入油锅发出“啧啧”声响。
“啪”的一声,沈莉忽的关火,“李强……我有话和你说!”
o秦时月o2016-05-12 01:02: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沈莉向我坦白,她确实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从县里调上省城,她本来是要辞职的,但有人希望她一直当老师,她属于被动上调。
那年,我和沈莉要在浮城买房子,两人拼命的攒钱付首付,她业余做起了家教。她怕误人子弟,教得尽心尽力,很快名声就传开了。有一天,校长把沈莉叫到办公室,笑眯眯问,沈老师,听说你在课余做家教?沈莉愣了愣,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心下却哆嗦得厉害,校长曾三令五申,教师不能在外接活,一来社会影响不好,二来,怕教师不能术业专攻,影响教学。校长安慰沈莉不要紧张,他是受县委书记之托请沈莉给他女儿补习功课。
沈莉像是听到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抖得更加厉害了。
县委书记的女儿,不是沈莉他们学校的,但在教育界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谁沾上谁倒霉,被她轰出门的家教,没一百也有五十了。鸡飞狗跳算好的,最怕是失了人格。有一次她指着一名女家教说:“你不就是想巴结我爸嘛,一脸的奴才样,还摆什么为人师表的架子?”气得那女家教一路哭到家,寻死的心都有了。还有一次,一名男老师上了一天的课后,晚上到她这来家教,趁她写作业在沙发上眯眼,也许太累了,他睡过了头,她指使家里那条发情的哈巴狗骑到他脖子上,那男老师脸上被硬物猛戳着,睁眼见到腥红之物,明白到是怎么回事,恶心猛吐,从此天天喊着要吃狗肉。就连校长见到她,也是掉头就走,每次她逃课,都直闯校长办公室,指着校长的鼻子说,我身体不舒服,你,让保卫给我开门。要是校长想撑回场面多问一句那里不舒服,她就骂臭流氓,月经来了还要汇报你啊?而县委书记通过教育局长找家教来盯女儿,也是无奈,单亲家庭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心理问题,怕女儿离家出走、染上网瘾毒品、被人拐卖、遭强暴做三陪小姐……想起来都太可怕了。
据老师们口述:
“她蛮可怜的,母亲早早就去了,书记工作繁忙,也顾不上她,没人疼爱!”
“她聪明得很,有一次我给她布置一道数学题,刚把题列出,她就心算出答案了。她根本不需要家教,之所以这么叛逆,是渴望得到更多的关爱、重视。”
“她会变成这样,是被后妈欺负惨了……”关于这事,据沈莉说,传闻是这样的:后妈是妇女主任,曾离异无子女。一天晚上,书记回来看到她们两个潮红着脸,光着身子滚在家里的地毯,宝贝女儿被新娶的妻子压在身下蹭磨,女儿见到老爸来了,边哭喊着说不要边用力推开了后妈。书记勃然大怒,当即让后妈滚。不是一般的滚,而是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从县里被发配到了最边远的乡下。
这些事,沈莉想想都觉后背发凉,一个劲地对着校长摇头不答应。
校长像压着十万斤重担那样苦丧着脸,“拜托了,沈老师,教育局长压我,我也是没办法了……”说着声泪俱下,好像已经看到自己被下台的情景,“我快要退休了,能不能享受正处级的待遇,也是县委书记一句话的事!”
按沈莉的话说,校长就差没跪下来了。沈莉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眼里擒着泪花,“要是我爸还在,差不多和校长一样老了,我见不得他在垂暮之年还受这样的委曲,于是就答应了。”
o秦时月o2016-05-12 01:02: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五章(八)
有一天,沈莉下午没课,批改完作业就离开学校来到县委书记的家,女孩放学回到家,对着餐桌上丰盛的晚餐发愣,“沈老师,你不用刻意讨好我,爸爸应酬多,经常不回家吃饭,我习惯订餐叫外卖了!”沈莉解下围裙,微笑着说:“今天不一样啊,是你的生日!”她眨眼问:“连爸爸都记不起我的生日,沈老师怎么知道的?”沈莉说:“前天我看见书房的挂历上打着一个红勾,当时我想,那天又不是什么节假日,为什么你会打这个标记?于是我翻看挂历,发现你只在这一月的这一天打了个勾,这天该是你生日吧?为了求证,我打电话问书记,书记恍然大悟地拜托我,说他的行程已经排满了,没空陪你过生日,让我务必代陪!”
“我很惊喜,但并不感动!”她像个木偶人那样面无表情,定定地凝视着沈莉,“如果我没有猜错,沈老师只所以看挂历,是要算算日子还有多少天就可以不用来家教了吧?”
沈莉窘迫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小魔女也真是精过头了,什么都瞒不住她。
两人默默吃完晚餐,沈莉把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放到桌子,替她插上十七根小红烛,点燃,为她唱生日歌,她合着拍子一起唱,唱着唱着,她流泪了,泣不成声,沈莉忙安慰她说,不哭不哭,过生日不哭。她说,沈老师,妈妈去得早,这是记事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呢。沈莉宽慰说,你要是愿意,老师每年都陪你过生日。她仰起脸问,真的?沈莉点头说,真的。她欢呼雀跃在沈莉腮边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吹蜡烛许愿。
“沈老师,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考上一所好大学?”
“不是的,那个我才不在乎,反正爸爸有的是钱给我花,将来不用愁。”她笑吟吟地说:“我希望有个像沈老师那样的姐姐来照顾我,疼我。”
沈莉看着她眼中殷殷的期盼,不忍拒绝,又不敢答应,低头咬着唇,很难为情。
她又进逼着说:“我要是有个像沈老师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沈莉壮着胆问:“那……你会听姐姐的话吗?”
“当然!”
o秦时月o2016-05-12 01:03: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于是沈莉认了她做干妹妹。这晚,她拉着沈莉不让走,说是有很多的心里话要说,于是两人躺到床上说话,“莉姐,你知道吗?以前我有个男朋友,长了张娃娃脸,可爱又好玩。有一天,我爸可能是听了班主任那拍马屁式的告状,说我早恋,于是他开车去掴了那男孩一巴掌,让那男孩远离我。后来,我们就分手了,不是因为我臣服于老爸的威严,而是我嫌那男孩太面了,被我爸打了还不敢还手,我就敢和我爸打架,他打我一巴掌,我就还他一拳!莉姐,你又要说我不对了,是不是?你口头没说,心里肯定在说我不该早恋,不该和爸爸打架,是不是?哼,我今天生日,我最大,不许你说我的不是!”她说了好久的心事,越说越兴奋,而沈莉累了一天,刚开始还能回应一两句,后来渐渐的眼困神倦不出声了,她就轻轻的咬着沈莉的耳垂呵气,还伸手抓沈莉的乳房,当时沈莉把这当成一种恶作剧,也没放在心上。
有一晚,那女孩老爸应酬在外迟迟不归,沈莉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家里,一直陪着。她倒了两杯葡萄酒,递给沈莉一杯,沈莉摇头拒绝说:“你还小,不该喝酒,我是老师,也不该在学生面前喝酒!”她笑着说:“莉姐,陪妹妹喝一杯也不行吗?都倒出来了,不喝也是浪费。莉姐,就一杯,我答应你,下不为例!”沈莉拗不过她,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心想县委书记的藏酒自然是好的,或许是自己品尝不出来罢了。那女孩喝了一杯后,躺到床上,对沈莉说,莉姐,我浑身发软,腹痛。沈莉是过来人,问她,是不是月经要来了?那女孩乖巧般点了点头说,算算日子,是要来了。沈莉递了杯开水给她,她说:“莉姐,劳你驾帮我揉一下腹部,真的好痛!”沈莉依从,隔衣替她揉腹。她说:“莉姐,好痒,你能伸手进来吗?”沈莉伸手触碰到她光滑富盈青春活力的肌肤,心头起了异样,但也没多想,用心地揉着。她又说:“莉姐,我感到有些涨奶,能替我把胸衣解了吗?我真的是使不出力气!”她穿的是紧身T,所以沈莉只能先脱了她上衣,然后打开背后的暗扣。对一名未成年的女孩来说,她的乳房算大了。她一直说着抱歉的话,沈莉安慰她说没关系。她开始哭泣,说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妈死得早,爸忙着工作,感觉全世界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她说得好不委曲,沈莉抱住她柔声宽慰。她又说,莉姐,你能躺下来陪我吗?沈莉不忍拒绝,她伸手环搂住沈莉的脖子说,莉姐你真好,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很少回家,要是没莉姐陪着,真不知道怎么才好!她说着,手绕到沈莉的背后抚摸,沈莉很快就起了异样,仿佛她的手像火烧一样燎人,和一个充满青春气息地美丽少女在床上互相拥抱,而那女孩又在她背部四处抚摸,具富挑逗性,沈莉还说,她的手像有魔力似的,手法比李强你还有经验。
o秦时月o2016-05-12 01:04: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沈莉续道:“这几年,我没和她见过面,她偶尔在节日发来短信问候。那晚,她路过浮城,明日起飞成都,有事找我帮忙,让我到酒店见她一面。我当时想,或许这几年她已经转性了,不料到了酒店,她又要跟我……挣扎之下,她在我后背咬了一口,我逃命似的逃了。”
也许,沈莉太恨她了,所以由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她的名字。我也恨她,想找人报复她,咬着牙问,她在成都那所高校?叫什么名字?沈莉说,她叫王靖雯,快要毕业了……见我紧拽着拳头,沈莉伸手握来,颤抖着问,你想……干嘛?我头无力的扭到一边,说,我不甘心,想整她。“算了,李强,算了……”沈莉声音绝望而沙哑,“你斗不赢他们父女,她的心计想想都让人寒毛倒竖,更别提她老爸了!她老爸为人低调,手段极高,在县里又征地又盖楼,连普通的公务员都住上了三房两厅,上下感恩戴德。几年前反贪风暴,大批干部落马,只有他屹立不倒,他也不是不受贿,但要的都是古董。有一次,她得意洋洋地指着客厅一尊瓷瓶,说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价值两百多万,是法院一个叫张院长的人送的。我问,你怎么知道?她说:‘我爸找人鉴定过了,是真品。但当时我在楼梯间偷听他们在客厅谈话时,我爸问张院长,假的吧?真的我可不收。张院长点头承认说,是假的,才一百块。我爸说,就算是假的,我也不该收,但盛情难却,这瓷瓶给小女用来插插花也是个摆设,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送你一瓶酒,咱们权当扯直了。说来真是好笑,张院长用了两百万的东西,换了一瓶几百块的好酒,出门时,还对我爸感恩戴德。爸爸也真是奸滑,他把和张院长的对话录了下来,要是张院长被查反水咬他,他就拿这段录音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从这事就可以看出,她爸精明厉害得紧,所以……”沈莉泪水无声下流,泪眼滂沱,“算了……李强,我们斗不过他们父女……认命吧。”
o秦时月o2016-05-12 01:04: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二天沈莉离开家了,她留给我 :
我走了,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一切实非我所愿。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努力奋斗换来的,我什么都不要。
床单、被褥全部都拆洗过了,在阳光下晒过,床单放在第一个衣柜,被褥放在第二个衣柜,床单和被褥要勤换,最好一周换两次,不然很容易染上哮喘、鼻炎、湿疹。
所有的皮鞋都打过油了,穿破了不要老想着换新鞋,新鞋容易咯脚,能修就修,旁边的小区有个老赵修鞋摊,听说他老伴过世了,无子无女,挺可怜的,你拿鞋去修时,不要还价。
西服、衬衫、领带都在衣柜的上方挂着,袜子、皮带在衣柜下面的小抽屉里,周边只有“霞姐”干洗店提供上门服务,名片我放在床头小柜。
我包了很多饺子冻在冷柜,吃完了就到超市买“三全”牌的速饺,比较适合你的胃口。你炒菜放油多的习惯老是改不了,少放点,容易胖,也不健康。
出门时,别忘了关窗,浮城的雾霾越来越严重了。另外,我放了一把钥匙在韩湘那,你忘带钥匙就去她那取吧。
……
信上,字体工整,但有着斑斑点点的湿渍,我可以想象到:沈莉强抑制悲伤提笔,泪水却失控流下来的样子。她写信用的语气很平静,但那些字眼像一颗颗呼啸而过的子弹,每一颗都带着无限的留恋击中了我身体里的最柔软处,不痛,但酥麻得让我想哭。
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啊,怎么能让她跑了?
我转身,拉开门跑出,电梯还停留在一楼,我一口气冲到停车场,飞快地启动车子。
她没说去了哪里,但我心有灵犀的知道她在那。
转弯超速,闯红灯,月底收到多少张罚单我也顾不上了,我来到浮城三中教工宿舍楼,一间一间地敲着门,说了十五次“对不起,敲错门了”后,终于不用再说了。
沈莉惊愕地看着我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样子,嘴角动了动还没说什么,眼框就湿润了。
“你看,就算不用手机,我也能找到你!”我故作轻松耸了耸肩,咧嘴一笑,“老婆……回家吧。”
我默默地提着沈莉还未打开过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沈莉温顺地跟在我身后……
沈莉,如果你再往前一步,就会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从家里到教工楼这一路,我真是怕啊,怕你狠心扔下你的学生消失在人海,那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往后,日子如水的过着,不咸也不淡。她被那女同性恋玷辱这事,就像我们心底的一根刺,谁都小心翼翼的不再提,但有什么事正在改变,我陪沈莉的时间越来越少,应酬客户的次数越来越多。
o秦时月o2016-05-12 01:05: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六章(一)
关于狼狈为奸,有一个典故。狼的前腿长,后腿短;狈则相反,前腿短,后腿长。狈每次出去都必须依靠狼,把它的前腿搭在狼的后腿上才能行动,否则就会寸步难行。有一次,狼和狈走到一户人家的羊圈外面,虽然里面有许多只羊,但是羊圈又高又坚固,于是它们想出了一个主意:让狼骑在狈的脖子上,再由狈用两条长的后腿直立起来,把狼驮得很高,然后,狼就用它两条长长的前脚,攀住羊圈,把羊叼走。从此,人们用狼狈为奸来比喻互相勾结,共干坏事。
又据说,狈就是狼生下的畸形后代,一条腿或两条腿发育不全,走起路来要趴在健全的狼身上。狼一离开,就要跌倒。曾有人亲眼在狼群中见到狈的身影,当驱散狼群时,狈趴在地上急得团团转,寸步难行。
我是狼,草狗是狈,狼和狈凑在一起就是为奸。
或许草狗是狼,我才是狈,狈再怎么狠,终究狠不过狼。
小猪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命运在你面前立了一根杆子,你会怎么样?我说,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小猪说,这就是你和草狗的区别,草狗会让你帮扶稳杆子,他才慢慢往上爬。
我会成为草狗上位的踏脚石吗?
o秦时月o2016-05-12 01:05: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岚美眸闪了闪说,什么都不想吃,疼得厉害,你帮我揉胸转移一下疼痛。
我和她肉博多次,知道她身上的G点就在胸部,我赌咒发誓,你现在已经是大猪的老婆,我再碰你一下就是龟儿子。
“听说你们男人就喜欢搞别人的老婆显得有成就感。”林岚冷笑,“码逼的,别给老娘装!”
大猪动用了关系给林岚要了个特护病房,房间里除了我和她没别人,我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能动兄弟的女人,讪讪地说:“第一,以后说话不许骂人,第二,这是在医院,请自重!”
林岚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她衣服里塞。
我手如触电,赶紧回缩。
“哼,你要是不把老娘伺候舒服了,我就找沈莉上演一场撕逼大战!”
我不信,“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也干?”
“反正大猪也不爱我,他娶我不过是因为家里催婚催得紧,他老爸就要挂了,让我过门给他们家冲冲喜!哼,你以为大猪不知道你干过我?别傻了!”
我像触电般吓了一大跳,“你和大猪说了?”
“他没问,这种事情,一旦确认了,他心底会更加难受!”
“那你怎么说他知道了?”
“直觉,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无语了,想起了之前大猪打来的电话,我开玩笑说,你让我去陪床,不是把羊往狼嘴口送吗?大猪干笑两声,没有说什么。他笑声中有什么深意?看破不说破?
林岚那有些浑浊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138……7826……XXXX!”
咦,这个号码好熟悉?啊,怎么可能?嗯,她该是从大猪手机那翻出了沈莉的手机号,我的心漏跳了一个节拍,沉着脸问,这算是威胁吗?
林岚咯咯发笑,“你觉得呢?”
我和她互相瞪着,像是猎手与猎物的对视。好像谁最先移开目光,就是示弱,就会立即落荒而逃,成为对方的战利品。问题是,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一般来讲,猎手是由男人来充当,如果最后变成了狐狸打猎人,那只能说明狐狸太狡猾。
我说,你现在和一个泼妇没什么两样,我没性趣鸟你!
林岚抓起手机就要拔号。
我怒了,一把托住她胸,狠狠地说,信不信我像气球一样抓爆?
林岚得意大笑说,你早该这样了。
渐渐地,林岚起了生理反应,捏动着身子配合着我一握一抓的节奏,一股专属发情女人的体骚味从她腰下喷出。以前,我甘之如饴,现在避之如毒。
她说要抽“雪茄”,也许是住院压抑太久了,那种饥渴的眼神,恨不得要扒了我裤子。我说:“抽个鸡毛,起不来!我走了!”我说着起身,大踏步往门外走。
“李强,你给我站住!”林岚怒斥,抓起手机劈拉啪拉按键并打开扬声器,我怒目相对,要夺她电话,她说拿去,反正我背得沈莉的号码,我呆住了,待电话接通,传来沈莉熟悉的声音:“您好,请问哪位?”林岚无声笑了笑,然后挂断了电话,“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草,是你逼我当龟儿子的,我忍无可忍,把垂着门帘的房门反锁,扑了上去,病床咯吱响个不停……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林岚鄙夷的眼神像赶苍蝇。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要是你敢搞沈莉,老子弄死你!”
林岚一句话就把我咽死了:“你这么爱沈莉,当初还招惹我?”
我有一种被嫖的感觉,恶心得要吐。以前,林岚说,一个星期就能把我搞肾虚。现在,她一个电话就能把我搞死。我腹里翻江倒海,鼻中闻到嘴里的腥臭,从来就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林岚就像是一个炸弹,能把我炸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我头重,仿佛连脖子都无力支撑,刚走出医院,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自称是和尚凑上来讨钱。我说没零钱,他像条癞皮狗一样纠缠,硬说我印堂发暗,挂着一朵黑桃花,如果肯出钱积功德,看在相遇的缘份,好意替我化解。哼,肯出血才有好意?天下庸医杀人那个不是出于好意?真他妈是高僧,明明在忽悠人脸上佛光却不改,我一把纠住他衣领说,滚,连佛祖都救不了我,你算老几?他以佛的名誉诅咒我,所求永远得不到,得到的永远都会失去!好歹毒的和尚,我大怒,赏了他一个飞腿,这厮爬起,瞪了我一眼,口中念念有词。估计是在问侯我妈,我做势又要打,他才钻入人群消没。哼,这年头,连少林寺方丈都频频出入媒体,谋划上市,沙门铜臭,人间净土失守。草狗和我说过,这个世界看起来干净的东西,其实很脏。他说了一个从小姐那听来的故事,话说一和尚不知女人有月经这回事,一日去嫖,刚插进去没多久,小姐就来月事,那和尚还以为破了个处,对着小姐的下面一阵猛啃,像喝圣水,恶心得那位小姐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嫖资都没收就逃难似的跑了。
o秦时月o2016-05-12 01:06: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六章(二)
据说浮城最早用手机的那一批人里,就有清塔山上的那帮和尚,他们怕别人非言非语,从不去营业厅充话费,而是到代购点把充值卡一扫而光,出手之豪阔,常让店主寻思是不是也要关门上山当和尚?有游客在网上发帖说在清塔山看到有和尚晒旧版的百元大钞,粗略一算,竟有十万之多,好奇问为何晒钱?和尚瞪眼说,这是九几年的百元币,不晒,要发霉的!游客讶问,十几年前你就有这么多钱了,怎么现在还当和尚?和尚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白眼,说我们和尚双手合什就能挣钱,你见过有这么舒服的职业吗?游客忿忿地说,那你们和妓女是同行啊,妓女双腿一张就能挣钱。结果,那位游客被一帮光头佬乱棍打下山,愤怒之下在网上立帖暴光此事,最后得出结论: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土匪越来越少了吗,都他么的上山当和尚去了!
大猪出差未归,而林岚今天出院,让我带她去清塔山玩。山上的树叶已经开始枯黄,随风飘落,地上象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吱吱响。
林岚问:“你说这里有没有尼姑?”
“有男人就有女人,有和尚就有尼姑!”
“怎么没看到有尼姑睡的地方?她们是一个人睡,还是一起睡?搞不搞同性恋?”林岚住院这几日,缺乏运动,来到这里没走多久就一脸热汗,肤色白里透红。
我不说话,前面正过来一个尼姑,一身灰布长衫,光了头,眉清目秀的。林岚吐了吐舌头说,尼姑光着头也蛮好看的。我说,你也来当尼姑吧,别在人间祸害了。林岚眯笑着眼说,真想体验一下和光头爱爱是什么感觉。
我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广场,有蓄水池,池上有假山,山上有一只石龟在吐水。有许多人拿了硬币往龟嘴扔,据说能扔进的就吉利。林岚先挤进去瞧热闹,用一张十元纸币换了十枚硬币,枚枚都打在 上,气得还要换币,但她没零钱了,走过来找我要,我正按着单反捕捉镜头,让她自己掏。林岚摸到了钱夹,手却不出来,隔兜子握住了我的命根。我忙说:“这是佛门,你胆儿也太肥了吧?”林岚又握了握,竟硬了起来。她说:“呸,你个假正经,有能耐别勃起啊!”
o秦时月o2016-05-12 01:07: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进寺庙不收门票,我们走到最后的天王殿,有个和尚耸动着眉毛、阔嘴大开地对来往游客说:“免费求签,免费求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真像大街上的商品促销声,说是免费,但我还是嗅到了铜臭味。和尚见我看了过来,于是笑嘻嘻地手一摊,说,施主,来一签嘛,来一签嘛。我几欲忍不住要发笑,总感觉他像是小姐拉客那样说:“老板,来一炮嘛,来一炮嘛。我摇头移开目光,林岚趁热闹求了一签: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林岚傻眼,表示看不懂。那和尚说,可以请法师为您解签。他话刚说完,立刻就有个小沙弥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我稍感惊讶,土行孙都没这个速度吧?那小沙弥领着我们进禅房解签。
内里一片金黄色,香烟渺渺,佛像下坐着一个老和尚,林岚递签文给他:“请大师解签。”老和尚摇头晃脑指着一个功德箱说:“解签需积功德,我出家人手不沾钱。”林岚问,要多少功德?老和尚说,至少要五百功德。林岚看了我一眼,我暗骂骚包,从钱夹取出五百,忿忿地想,老贼坑林岚,林岚宰我,我不耍一下那老贼心不甘,于是把钱在他眼前扇风般晃动,老贼如见了大粪般怪叫,快把这些俗物拿走,放到功德箱。我冷笑发问,大师,既然钱是俗物,为何也能积功德?老贼老气横秋般瞪了我一眼不语。我积了功德后,老贼接过林岚的签文一看,从干瘪瘪的嘴里挤出两个字:忍、等。林岚问,大师,你还没有问我求什么。老贼说,不管求什么,都是这两个字。林岚耐着性子再问,大师,能不能多说一点?老贼一脸“泄露天机要遭雷劈”的表情,林岚勃然大怒骂,大师,你真是二百五啊!那老贼身为出家人竟然听得懂二百五是骂人话,瞪着铜铃大眼说,施主,你怎么骂人?林岚冷笑,五百块换来两个字,不是一字二百五吗?老贼无语,手一摇,两个“怒目金刚”从左右钻出,作送客状,我和林岚忿忿走出。
o秦时月o2016-05-12 01:07:5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到了午餐时间,我们进入素斋,接过价格单一看,不由傻眼了,单人套餐是100元。没有人喜欢被宰,林岚翻着白眼问工作人员:“你们这到底是土匪窝还是寺庙?萝卜汤加小葱伴豆腐,再加上一碗白米饭,要价100元?你们还真敢要啊!”工作人员称:“烫要熬几个小时,米是泰国香米,豆腐是我们寺里的和尚磨出来的。”我讽刺地问:“这套餐是不是还被你们主持开过光了?”工作人员讪讪不作声,林岚配合着说:“是我们太俗了,不该嫌贵,套餐被你们作过法,能保人一生平安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了,急眼问:“你们到底吃不吃?”林岚没好气的说:“吃,怎么不吃?斋前逗逗闷,不行啊?”
用过午餐,一路上山,在半山腰的亭中休息。在这里可以望见高楼大厦,远远传来车来人往的喧闹声,寺庙虽然建在山上,远离了市区的繁华,但万丈红尘扑面而来,既入世又出世,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
林岚让我讲个笑话提神,我说:“一家医院收了个做包皮手术的病人,手术前需要刮净下边的毛,先是由一个老护士去刮,正刮着,手机铃响了,老护士就让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来刮,自己到一边接电话。后来就刮完了,一老一小两个护士在池子里洗手,老护士说:现在社会上小伙子们时髦文身,可那病人怪,竟在根部纹了‘一心’两个字!小护士却说:哪里是纹了两个字,是八个字: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这个笑话我也曾说给沈莉听,她茫然不解,问我怎么老护士看是两个字,小护士看却是八个字呢?林岚听了却立刻懂了,笑得花枝乱颤,“若是你,永远看都是两个字。要是我去,那立即就是八个字了!”
我干咳一声,开始进入正题,“如果发生海啸或是温疫,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你可以一个人活下来吗?”
“我不明白!”林岚睁大着眼瞪来,“你几个意思?”
“对我来说,沈莉就是整个世界。没她我活不了。我害怕没有她的世界,这种害怕超过面对死亡……”
林岚打断,“还是那句话,你那么爱沈莉,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我嘴角苦涩,眼神湿润,这个问题如果不回答,林岚或许一辈子都会纠结,“有这样一个理论,婚姻出轨有利于婚姻和谐,任一方出轨,心生内疚,会加倍体贴对方。”
“你这是为自己狡辩!”
“沈莉给我戴过绿帽,虽然不怎么绿,但终究是带色的!”
林岚不可置信,“沈莉这样的人,会给你戴绿帽?”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必要骗你吗?”我苦笑,“你想笑就笑吧,我搞人家的老婆,人家搞我老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林岚没有笑,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没有表情的石头,过了好一会才问:“大猪的隐性财产有多少?”
“他是省委大员的秘书,这些年肯定捞了一肚子油,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一时把握不到林岚的用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卧室有一个保险箱,他从不当着我的面打开,你想办法帮我套出密码,我就不搞你!”
“大猪看着大大咧咧,实则精细,他就算做梦,报出来的也是假密码,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除非你在卧室装一个摄像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岚欢呼雀跃,像个单纯的女孩,但我知道,十个女孩绑在一起的心机都没她深。
我嘴真他妈贱,这等同于出卖兄弟啊,肠子都悔青了,讪讪道:“你嫁给大猪,就是想着离婚多分财产?”
o秦时月o2016-05-12 01:08: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