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狗肉馆(没有菜谱,只讲东北民俗故事)

楼主:山峰阵阵 字数:284818字 评论数:610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山峰阵阵2010-03-28 02:41:3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这些日子,泥疙瘩屯又安生下来,大山壮阔依旧,绿水温婉依然,好象无事发生一般,可只有泥疙瘩屯人自己知道,村中变化巨大,人人心生凄然。山人向来习惯顺受,身边虽巨变频发,大家照例忙活着自家的事,上山、下地、伺候家畜,一样也没耽误,事情毕竟没摊在自家,也就不必太在意,旁观就好,可村人心里忐忑,却是难免,私下里,大家都议论纷纷,尤其是老人,更是引经据典,找出许多源头来,为这一系列变故找了许多说法。村人有说,老黄家作孽太多,该当有报,黄棒槌当年打死白虎,就已埋下祸根。老虎本就少见,白老虎更是百年难遇,那可是成了精的,却教黄棒槌打死,这不,不仅黄棒槌自己横死,还祸及子孙,老黄家频遭祸事,定与那白虎有关。也有村人说:林、黄两家前世必是冤家,今世是继续纠缠来的。那人论说:黄家丢了几条人命,跟林家都有关系,黄家孙子是被胡子打死的,林家大小子黑狗就是胡子,还是他指认的,黄棒槌被林二打死,林二又被黄家整死,黄老二当初把豁子抓进大狱,好悬丢了性命,可随后自己也被下了大狱,一命呜呼,这几庄事儿都缠在一起,看来,两家人不斗个一方绝户,是断难了结的。更有村人说,泥疙瘩屯近年来总有人横死,象大财叔、猴缺儿、草鸡等,看来是村上不太平,应让七爷找个能扎古的人过来看看,村上凑些钱做场法事,看能否将灾祸就此化去?泥疙瘩屯村民家里田间热议着,却也没个定论。
花子一家比此前更谨慎了,一家人安分度日,俩孩子也看的死紧,豁子没事儿时总盯在俩孩子身边,惟恐惹啥祸端,连孩子下河捂鱼,豁子都陪在岸边,他带着吃食,待孩子玩饿了就叫他们上来吃饭。俩小子淘,对这爹却喜欢的不行,谁家爹妈带吃的陪玩儿啊?估计全泥疙瘩屯也就豁子这一份儿,俩孩子叫闹着,时不时将自己的战果拿给豁子看,豁子坐在河沿儿上眯着独眼,在暖风中惬意的伸着腿,他已被晒的黝黑,看着俩孩子玩闹却格外的满足。豁子不求别的,只希望林家从此能安生度日,现下自家吃穿不愁,也不图啥大富贵,能这么一直过下去,豁子就知足了。和豁子不同,花子最近有些烦躁,她右眼皮总跳,这让花子心神不安起来,刚过了段舒心日子,花子却总觉得不塌实,许是家里遭事儿多了,花子平时也总提着心,惟恐再出啥事儿。花子似警觉的母兔般,机敏四顾,照看着家人。
老黄家有条大狼狗,黑背黄肚,四肢强壮,长的极高大,名叫来客,是噶小子养的,这狗喜欢与人亲近,时常帮黄家人干活。它力气大,黄家娘们便经常使唤它,来客毫不含糊,它力气大,能用嘴叼起一土蓝垃圾倒到院外,黄家娘们看着格外开心。噶小子没病前,对这狗极好,时常喂吃肉食,领它上山,可自打病了后,这狗便成了黄家大院没人照看的一条狗,大家随手给点饭吃就是,噶小子娘们也没心思管它,任它满院溜达,看家护院罢了。这狗时常进屋,蹲坐在地上看着卧病的噶小子,眼神温柔。噶小子每每见着,总要唤它过去,摸摸狗头,噶小子对这昔日打猎的伙伴,依然亲近。这段时间,噶小子的病一天天好起来,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多了些人气儿,噶小子娘们也喜不自禁,可这次黄老二突然身故,噶小子一时悲痛,有点儿解不过劲儿来,病,似乎比前些日子更重了,这让噶小子娘们立马担心起来,她再没了争长论短的心思,赶紧专心伺候自家男人,生恐他有个闪失,又过了些日子,噶小子才渐渐顺过气来,身子又开始好转,噶小子娘们才重又放下心来。噶小子算命大,破伤风虽不如疯狗病凶险,可得这病的人也多没活路,噶小子偏成了个例外,他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可谁知命不该绝,竟生生让小神医下手救了,逃脱一劫,这让黄家人大感意外,村人也觉不可思义,纷纷说:噶小子命硬,还没到寿路,小神医跟阴间有往来,劫了噶小子魂魄,没让往地府去,这可要欠阎王爷的债了,日后少不得要还。

山峰阵阵2010-03-28 02:45: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睡不着,
便起来发文。
各位文友的意见我已知晓,
日后,
此文若有变故,
我定会告之大家的,
以不负各位的追文盛情,
周末愉快!
山峰阵阵2010-03-28 02:49:5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睡不着,
便起来发文。
各位文友的意见我已知晓,
日后,
此文若有变故,
我定会告之大家的,
以不负各位的追文盛情,
周末愉快!
山峰阵阵2010-03-28 02:51: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噶小子侥幸没死,心里却颇不是滋味,他本以为自己必死的,可却活了,二哥活的好好的,却一下便没了,噶小子越发看透了世事,显得更加超然起来,他身上再无戾气,却填了些许平和,待身子再好些,能走动时,噶小子便时常出院溜达,他身子虚,走走歇歇,没一会脸上便全是汗,盛夏热辣的阳光让他的皮肤发烫,噶小子却感到极畅快,他轻伸四肢,望着远处累叠的群山,再看看近处安恬的村子,噶小子眉眼间带了些满足,他打心里觉得:还是活着好。噶小子每次出去时,都不叫娘们跟,仅唤了来客伴在左右,那狗见了噶小子就撒欢,围前围后,摇尾讨好,好似极乐意跟主人外出般。噶小子娘们见自家男人没啥大事,虽身子虚些,但能走能动,再说,有来客跟着,也不怕啥野物近身,噶小子娘们便不再勉强,兀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黄家这几天也不清净。黄老二死后,黄家属实安生了些日子,大家都沉浸在骤失亲人的悲痛中,当然,除悲痛外,更多的却是恐惧,黄老二毕竟是摊了官司,死在狱中,他这死法,让黄家人在村中抬不起头来,黄家往日的显赫荡然无存,仅剩面对村人异样神色时的尴尬和郁闷。到现在为止,黄家人都不知黄老二到底是因为啥被下了大狱的,据官差说,罪名是通匪,可黄老二向来与匪势不两立,又如何去与他们沟通呢?黄家人想不明白,也不敢打听,当然更没人会主动告之,黄老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黄家人都郁闷的要命。黄家大院给黄老二办了丧事后,安生了几天,这些日子,黄家大院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畜禽的动静外,很少听到人声儿,黄家人都将自己缩回个家的角落,很少聚在一起闲聊,黄家如一个空旷的弃宅般,虽无腐朽之气,却也了无生气。这几天,老四娘们又活泛起来,她私下里去了老三家,撺掇老三娘们提分家的事,老四娘们是一天都不想跟大伙过了,她的理由极充分:黄家人多事儿杂,极不省心,今天这个出事,明天那个有事,就没消停过,自家过日子就没这么多罗烂(罗烂:破烂事),过日的,不就图个平安吗?在黄家大院住着,成天都提着颗心,哪象正经过日子的人家?黄老三娘们深有同感,这几年,黄家出了不少事,都出在那三家身上,自家几乎没啥事,却成天跟着糟心费钱,实在划不来,再说,如今黄棒槌不在了,黄老大这家当的又不咋样,没个担当,几乎都是黄老大娘们把持,全家人还得听,凭啥啊?尤其是前些日子,黄老大父子进城被骗了三百块钱,死活要让大家认下,这让黄老三娘们格外气不过,自家辛苦一年,连个钱的影儿都看不着,人家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说三百块被骗走了,说的多轻松啊,谁知道那钱真丢还是假丢了?整不好还是老大家故意的坑大伙钱呢。老三娘们和老四娘们越议论越觉有理,两人商定,日子可不能这么过了,回头都得跟自家男人好好合计一番,分家,这家说啥也得分!当晚,两个娘们便分别跟自家男人商议起这事来,这几日,黄老三黄老四还沉浸在丧兄之痛中,根本没顾及想这事,尤其是黄老三,更没心思,他正烦的紧,一听娘们又提这事,当下更躁,他训斥娘们添乱,叫以后再说。可娘们不死心,一番劝说下来,黄老三的神色倒也认真起来,黄老三娘们道:“俺倒不想提来,可恁也不瞅瞅,咱现在过地是啥日的?老黄家见天出事儿,全是别屋的,先是爹,又是噶小的,现在又是老二,没一天安生时候,咱家出过啥事啊?啥事儿也没有!竟跟着别银瞎忙活去了。花钱出力倒不说,恁再看看咱大哥这家当地吧,啊?带头不省心,哪有咱爹当家时地干脆劲儿?窝窝囊囊地,竟听娘们话了,今天说丢三百,指不定哪天就得说,咱老家的家底儿都丢了呢!真要到了那时候,咱哭都找不找庙门儿!恁说,老大媳妇是个善茬儿啊?恩?有她在那搽古着(搽古:挑拨),没好儿,咱要不趁早把家分了,到时落个鸡飞蛋打,恁就等着清身出库吧!(清身出库:什么不拿的离开家)”。老三娘们一番话,让黄老三寻思起来,他觉得有道理,虽说爹在世时常说,家合万事兴,绝不能分家,连提都不能提,可如今,爹不在了,家又是这样,不分,早晚得吃亏,与其跟他们搅合,还不如自己单过好呢。老三此时彻底动了分家的念头。黄老四本就想分,如今见自家娘们又提起,这才倒出心思琢磨。在娘们的撺掇下,黄老四更是心生雀跃,想着以后能挑门立户过日子,啥都由自己说了算,再不用受人管束,黄老四两口子都兴起来,他们商量着:这家该咋弄才能分呢?

山峰阵阵2010-03-29 12:04: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山峰阵阵2010-03-29 12:06: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黄老大两口子不知老三老四两口子都在嘀咕啥,他们正烦着,根本没空顾及。黄家最近祸事不断,作为当家人,黄老大现在是寝食难安,他没成想,黄家传到自己手上后,竟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说不过去,黄老大长吁短叹,头发都愁白不少。黄老大最近有些萎靡,自打从县城回来后,就一直提不起精神,家人以为,他是伤心的,其实,只有黄老大自己清楚,他是被吓的。黄老大此次跟四弟进城替老二收尸,算是彻底见识了官家的威风,这让他自心底生出寒气来,黄老大此后只要一提要见官家的人,便胆战不已,那恐惧都是此次进城落下的。黄老大与四弟到时,监狱管事之人一脸漠然,眼珠都不打一下,黄老大心下憋气,却不敢发作。那官家自带的威风,岂是他一个山里人能比的?与之交道时,没说两句,黄老大便紧张口拙起来,这让那长官更是不屑,看他如看粪池中的蛆虫般,满是厌恶。黄老大强压火气,却还得抿出个和气表情来立在当地,生恐得罪。黄老大能压住火气,实属不易,这得益于黄老大娘们。黄老大进城前,娘们曾再三交代过:在村里,自家可称王称霸,可进了城,便是官家地盘,自家无权无势,万不可生事,连黄老二那么精明个角色,都莫名枉死,自家跟他比,又强在哪?此去,万要压住火气,别再出啥祸事。这番话,黄老大倒是记得清楚,此时虽在那管事面前丢了脸面,但也不敢争辩。老四在旁一直没言语,他也是第一次与官家交道,心里发颤,一直没敢说话,可此时见大哥吃憋,不能不管,毕竟是自家人,黄老四便壮起胆上前解围。他拿出事先备好的银钱,塞到管事手中,请人家务必帮帮忙,自家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接兄弟尸首回乡安葬,请管事成全。那管事见到钱后,从鼻子中哼出一声,脸色和缓了些,他掂掂手上,任银钱发出哗哗声,想是估出了银钱的数量,那管事显得有些满意,他将钱揣进口袋,然后抖抖袖口,这才将头一摆,冲两人说道:“走吧,”便带头离开。
黄家兄弟对视一眼,知人家是在带路,两人顾不上多想,忙赶车快脚跟上。那官爷并未带两人进县府大狱,而是将他们带到离大狱不远的一处荒凉所在,那里没啥人家,只有零星几棵松树散长着,再远处便是树林了。三人一车一路行来,快到近前时,便闻到一阵阵恶臭,黄老大和老四当下恶心的不行,两人都尽力屏住呼吸,强压腹中翻腾继续前行。那管事也用手捂住口鼻,脸色极为难看,他不情愿的走在最前。三人行进中,惊的成群蚊蝇嗡嗡乱飞,有些直扑人脸,几人都挥手扑扇。他们越往里走,臭气越大,待那管事终于停下时,黄家两兄弟已憋气的脸色涨红,尤其是黄老四,阵阵干呕,似马上要吐出来般。那管事从捂嘴的指缝中透出话来:“搁那儿呢!”,说完,还用另一只手点指,两人顺势一看,赫然看到,管事所指竟是个大坑,里面竟有不少死尸!
这坑自地面向下,成梯田状,约十几米深,靠上几层,有四具尸首,盖着席子,均露了裸脚在外,最底层有七八具尸首,横七竖八躺在那,身上血泥混色,已看不清面貌,几领破席夹杂其中,观之让人心胆具寒。两人一时惊在原地,稍后,黄老四哇一声弯腰吐出来,随后蹲在地上,他脸色惨白,腿肚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再没力气站起,饶是他猎户出身,见惯生死,如今也是吓的肝胆俱裂。要知,他平日打死的都是畜生,毕竟与人不同,即便是他也曾参与打死草鸡林二之辈,可那毕竟也只是个把,他何曾见过这么多暴死之人?黄老四看着这些死人,他们如屠宰场中里的牲畜,个个表情狰狞,残缺不全,在烈日下暴晒,也无遮挡,想到自己的二哥就在其中,黄老四一歪头,哇一口又吐出来,这次,他嘴里都是苦的了。 黄老大此时的状况也强不到哪去,他没吐,脸色却已惨白,黄老大眼色惊惶,耳朵嗡嗡作响,他已分不出是苍蝇,还是其他,想到平日鲜活的二弟,如今就横在其中,黄老大心下大凄,继而大骇。盛夏的太阳毒辣异常,黄老大却觉得脚底直冒凉气,他混身颤抖,连上下牙都止不住打起架来。

山峰阵阵2010-04-02 21:57: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山峰阵阵2010-04-02 22:00: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那管事见黄家兄弟如此,倒不奇怪,寻常人见此情状,不怕才奇怪,自己当初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时日久了,已感麻痹罢了,现下,自己已不会怕,只是颇感恶心而已。这坑是专为监狱挖的,现在兵荒马乱,囚禁之人甚多,罪名更是多样,很多人禁不住打,便死在里面,官家又不愿多费事,一个个处理,便着人挖了这大坑。黄家兄弟不知,这坑原本深二十多米,他们现在看到的已是填埋了几层死人后的情状,官家会将处死的及暴死狱中的都拉到这,铺满一层埋一层,有刚死不久的,便放在最顶层,如有家人来领,也好收拾,若无人认领,过上几日,便铲到坑底,与其他尸体一起掩埋。他们现在看到的不过十几具死尸,殊不知,底下埋的更多!
那管事才无心跟黄家兄弟叨咕这些,他只想赶紧整完,好离开这儿,这地方臭气熏天,他一刻也不想多呆。那管事拿脚踢了下黄老大腿腕儿,不耐的重又指示道:“搁那呢!瞅着没?赶紧地!”黄老大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他顺管事手看去,那梯状坑第一层上躺着具尸首,盖着席子,露在外面的脏脚上落了不少绿豆蝇,席子上也不少,那尸身脸被遮住,根本看不到眉眼。黄老大正发愣,那管事又一脚踢来:“瞅啥呢?赶紧地!”黄老大怯眼瞅了官差一眼,赶忙拖着软抖的腿朝死尸蹭去。他当家多时,在村里本是个尊贵人物,惯常发号司令,何曾受过这气?按说,刚才管事那两脚,早可让他当场发怒,与人撕争。可如今,站在坟场前,黄老大却一丝火气都发不出,他已被眼前炼狱般的景状吓住了,黄老大啥都顾不上,只拼命忍住恐惧恶心,上前查看。黄老大抖手掀开席子,凑脸过去,只一眼,便惊的他魂飞魄散,他张嘴停顿片刻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口气才“二的啊!”哭嚎出声。也难怪黄老大惊惶,黄老二此时面貌实在过于骇人:他大口暴张,齿缺唇裂,半下黏糊之物塞在嘴里,想是痰血之物。两眼怒睁,眼白早浊,一根尖细稻草带着泥渣儿直插在左眼仁儿上,将里面物什搅混不少,想是这稻草被席子压折了,草尾便弯在鼻上。黄老二脸上已看不出本色,上面伤痕交错,还杂着不少鬼风疙瘩,这脸恐怖异常,简直与鬼魅无异!也就是黄老大,猎户出身,有些胆色,若换个寻常之辈见着,怕不被吓死过去?饶是如此,黄老大也被吓的不轻,回村后,他着实发了好几天噩梦,浑身虚的不行。黄老大哭了几嗓子,便在管事的吆喝下,吃力的将黄老二的尸体搬上马车,黄老四此时虽已吓的虚在当地,却还是软手上来帮忙。一番忙活后,两兄弟终于将黄老二尸首放好,二人喘了口气才发现,手上沾了不少粘水,气味怪异,极是恶心,两人知不是好来路,整不好是尸体身上的,想到这,均是一阵恶心,兄弟俩纷纷拔了些路边的蒿子涂擦,黄老大见尸体已发腐,便顺手多拔了些艾蒿盖在席子上,遮挡气味。管事见他们弄好,便吆喝让赶紧离开。两兄弟这才赶车上路。


山峰阵阵2010-04-04 09:29: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黄老大回家后,一直萎靡,连续几天晚上都发汗。黄老大本不是个胆小之人,按说就是真见到死尸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可若这尸体是自家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几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极为熟悉,可突然见其竟这般惨死,实在过于震撼,黄老大便彻底被惊到了,此后,黄老大只要一听别人提起“官、兵”二字,便浑身发抖,难以克制,这都是此次进城留下的祸根。
黄老大两口子在屋里睡不着。黄老大忧心家道败落,人丁凋零,自己这家当的难看,让旁人瞧不起。黄老大娘们则为老二死的丢人,自家以后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而心烦,此外,她还为那被骗的三百块钱耿耿于怀,惟恐其他几家让自家独担,黄老大娘们暗下决心,不管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显灵,也别想让自家出这钱,这事儿,门儿都没有!
山村的夜晚,恬淡却不安静,虫鸣声几不间断,狗叫声也偶有响起,这些响动,大家早已习惯了,若没有,反觉睡不塌实。大部分村民已早早上炕躺下,准备入睡,有些实在耐不住热的,便摸黑坐在自家院里纳凉。大山腹地的夜晚,不乏凉风徐徐,吹在人身上立时舒服许多,在外乘凉的人便少了焦躁,可山里蚊子异常凶猛,总是悄无声息的落在人身上,一时难以察觉,待发现痒时,只挠几下,一个个大包便从皮上冒出,属实让人讨厌,在村人咒骂时,蚊子却已拍着翅膀,悠然的回去歇食儿了。
山里人日子过的仔细,晚上很少点灯,整个村落,点灯的没几户,可在小凤村南头靠山的一户人家此时却灯火通明,这使得它与其他人家格格不入,好在,他家离其他房舍有些距离,夜晚更是少人注意,倒也不至招来村人非议。小凤村位于通化境内,地势偏远,外人少来。亮灯的这户人家,屋舍宽敞,泥瓦崭然,一看便是才修了不久的新房。房里,一对中年夫妻正神色焦急的立在大屋炕边,不时看向炕上,那里正躺着个小闺女,她呼吸急促,呻吟连连,不时还乱语着什么,这让屋里人都忧心重重。屋里除了夫妻俩和小闺女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生人坐在炕沿上,中年男人眼色怯然,总在偷瞄他们的脸色,似惟恐他们怪罪般。炕边端坐的大人,身形挺拔,目若朗星,一身富贵之气,若说他生于官宦人家,旁人定不怀疑,只可惜一副好样貌却教脸上一条疤痕坏了,属实可惜。现下,此人正愁眉紧锁,面色严肃,望向炕上小闺女的眼,竟有些潮湿,没错,此人赫然竟是官府四处通缉的红树坡胡子头儿---二郎神!当然,炕上躺的便是他送下山拖人寄养的闺女,旁边坐的那个小的,便是黑狗无疑。
二郎神此次匆匆下山,就是为自家闺女而来。松花死后,二郎神感念她与自己的情分,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松花是死在官军围剿之中,二郎神觉着,自己这当家人竟连个女人都护不住,心下便时常愤然、悔之。出于此,他对松花留下的闺女便格外疼惜。小闺女模样可人,粉白细嫩,虽有异能,但平时却不乱说,玩笑嬉闹,与常人无异,一声声爹,把二郎神叫的喜笑颜开,他对这闺女极是宝贝。可山寨毕竟是草莽所在,每日刀来枪去,根本不是小闺女该呆的地儿,更何况,二郎神是一山之王,全寨百多人性命都捏在手上,若拖个孩子,岂不容易落人短处?真到事发之时,若一个处理不当,不仅护不住孩子周全,还兴许枉送了众人性命,二郎神管领多年,这道理他何尝不知?虽是万般不舍,二郎神还是将松花闺女送到别处寄养,有空时便去看。他这事做的隐秘,除了自己、军师和黑狗外,寨中兄弟一概不知小闺女去向,只说送去山东亲戚家了,旁人便不再多问。前两日,军师带钱去看,回来时神色慌张,他告诉二郎神,松花闺女出了大事!据说那天闺女自己跑去外面玩,挺晚都没回家,寄养爹妈急的不行,满哪找,都没找着,正当夫妻俩急的不行,正要去找邻里帮忙时,小闺女从外面颠儿回来了,她一身脏污,怀里还抱着只黄鼠狼崽子,高兴的不行,她跟寄养爹妈说:“叔、婶,恁们快看。。。。。看。。。。。它。。。。。它能跟俺说话呢!”

山峰阵阵2010-04-07 20:08:4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松花闺女怀里抱的那物,身长不足一掌,毛色橙黄,鼻眼处呈褐黄,嘴旁还有一圈白毛,两只眼精亮有神,显得及为灵动。夫妻俩一见,大惊。黄鼠狼生性凶厉,嗜血,多吃老鼠、鸡鸭、兔子等活物,若逮到猎物,定会先吸其血,再吃内脏和肉身,偶尔也偷吃禽蛋,这物极狡诈,跑动迅速,遇攻若躲不及,则会掉头拼命或放臭屁逃离。山里常有此物成精害人的传说,村人迷信,向来不愿招惹,遇到也多不加害,对其敬而远之。现下,小闺女不知深浅,竟将此物抱回家,还满嘴胡言乱语,说它能说话,这让夫妻俩如何不惊?那寄养娘听了,神色极是慌张,她上前把住小闺女胳膊训斥:“白瞎说,它能说什么话啊?闺女啊,恁这是去哪啦啊?可让俺跟恁叔好顿找啊,恁是搁哪把它整回来地啊?听婶地话,这东西可不能玩,抱回来是要招灾地,赶紧放了啊。”松花闺女一听,急了,她迈动两条小腿,快走上前,还将怀中的小家伙举到寄养爹妈面前,申辩:“真地,俺跟它唠了一下午呢,它好歹才愿意跟俺回家玩地,真地,恁说话啊,恁咋不说了呢?说呀”小闺女一边说,一边晃动手里的黄鼠狼崽子,似要寻求它的佐证,可小家伙张着灵动的眼睛,看着夫妻俩,只晃晃脑袋,却没发一言,夫妻俩此时却开始头皮发麻起来。松花闺女这番言辞,本就有些诡异,两人初时只当是小孩家胡言乱语,想不予理会,可在小闺女一再辩说下,两人有些发虚了,莫不是孩子小,真碰上黄大仙儿了?两人不禁对看一眼,眼中有了惊慌神色,他们同时向松花闺女怀中的小黄鼠狼崽子看去。小家伙一直老实的呆在松花闺女怀里,丝毫没有挣脱想跑的意思,它脑袋微摆,看不出异样,兴许是女人心细,那寄养娘竟觉着这鼠辈表情中有些嘲弄,似不屑搭理自己般,这如人般的神情让她大惊失色!
山峰阵阵2010-04-07 20:10: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感谢大家对此文的建议:)
可惜,
故事细则部分我已列到夫妻俩进城前,
所以,
这些内容不会再动,
不过,
进城后的故事,
我目前仅列了大纲,
大家若有好的情节构想,
大可发在这儿,
我将参考使用,
谢谢大家啦~~


山峰阵阵2010-04-07 20:15: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不管咋说,这物来路不明,小闺女又胡言乱语,说能与之说话,夫妻俩吓的不行,顾不上闺女哭闹,寄养爹便将小家伙自闺女怀中拿过,他没敢加害,只将它拎到院外放到地上才转身进院,进门前,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鼠崽一时竟没走,只站在原处向他张望,不知咋的,那男人竟浑身一激灵,他顾不上多想,快速关门回屋,小闺女正在屋里哭闹不停,娘们咋哄也哄不住。
这夫妻俩一直无后,两人都想要个孩子,可大半辈子过去了,却毫无动静,慢慢的,两人也灰心了,知道兴许上辈子没积阴德,该着没传香火的。可平时看人家孩子围着爹妈玩闹,这娘们便眼馋的不行,眼瞅着自己生不出,便起了抱个孩子养的念头,两人四出拖人,看谁家孩子多,养不过来的,可过继一个,不管男女,都行,自己好生养大,也算有后了。过了些时日,还真有人找上门来,说是有个闺女,有爹没妈,爹常年在外,无法照顾,可送养他家,但不过继,但日后可给夫妻俩养老送终,也算还了养育之恩,亲生爹还可给足够钱财,修屋买田,不在话下,但有一条,若让知道待闺女不好,可断没好果子吃,闺女爹可是个极厉害有手段的人物,到时啥事都做的出,言下之意,取他们性命都有可能。夫妻俩怕事,听人这么一说,便生了些退意,不大敢接这事儿,可思虑再三又觉着,自家是真心想要个孩子回来养,自不会亏待,也便不怕孩子爹说啥,再说,山里日子过的辛苦,修屋买田这事,此前并不敢想,能糊口已算满足,若真能过上有屋有田有仔的日子,这辈子还有啥可求呢?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收养这闺女,他们不知,日后来到他家的孩子便是胡子头二郎神的亲闺女。
松花闺女见小黄鼠狼崽子被拿走,当下开始哭闹起来,她抽抽噎噎的哭喊:“俺娘都让俺跟它玩,恁们干哈不让啊?呜。。。。。。。。它要生气了,就再也不搭理俺了。。。。呜。。。。。。”孩子一番哭闹,让两口子又惊又怕,他们知孩子有爹没妈,据说孩子娘死了时候不长,如今,闺女不仅说小黄鼠狼崽子会说话,还把她娘也搬出来,这事属实诡异,两人都暗自心惊。可毕竟孩子还小,两人惊讶过后,也觉得有可能是孩子想亲娘,在那瞎闹,虽有不安,倒也不再理会,娘们便开始哄孩子睡觉,小姑娘是哭着睡的。次日一早,小姑娘便发起高烧,满嘴胡话,尽是些虚妄之语:“恁。。。。。白生气。。。。。啊,恁家。。。。不是有。。。。。那么多好。。。。东西吗?带。。。。带俺去。。。。。。看看呗?”“娘,恁咋不。。。。。天天。。。。。。跟俺一起。。。。玩呢?娘。。。。。。恁白走。。。。。。。白走。。。。。。呜。。。。。。。”这些说辞让两口子更是心惊,两人慌忙去找大夫诊治。山羊胡来看时,正见了小闺女发病,他看事情严重,便慌忙回去给二郎神报信儿,山羊胡不知其他,他忧心的跟二郎神讲,小闺女怕是烧迷糊了,开始说胡话。二郎神听后,却是暗自心惊,此前,松花曾告诉过他,自家闺女有异能,松花本就是黄大仙儿,她的能耐二郎神早见识过,她说这话,二郎神自是相信,他那时还劝慰松花,有异能未必是坏事,是项才能,端看怎么用。如今听军师提起,闺女竟抱了黄鼠狼回家,还说能与之说话,二郎神心里暗想:莫不是闺女也和松花一般,与黄大仙结了缘分?被仙家选中?松花生前曾说,闺女能见鬼差,那么,闺女能见到自家娘的魂魄,自也不足为怪,只是孩子这么小,这般变故对她是好是坏呢?这是自己的亲闺女,二郎神如何能不担心?他未及与军师细讲,便赶紧与黑狗下山,他得去看看,自家闺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山峰阵阵2010-04-11 10:12: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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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阵阵2010-04-11 10:13:3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松花闺女没啥大毛病,大夫来看时,烧的便轻了,夫妻俩都觉奇怪,大夫搭过脉后,说是受凉,开了些药,正要走时,忽听孩子满嘴胡说,大夫没动声色,收拾好东西后,悄悄将大人拉到屋外,跟他们讲:“这闺女儿看着有点邪病,不行再找人扎古扎古吧。”夫妻俩一听有些慌神,赶紧求大夫帮忙,这大夫也直言相告,自己道行不够,一般小病看看还行,若是这病,还得找自家师傅来看,他是有能耐的大仙儿,他来必没差错。夫妻俩大喜,赶紧让大夫请师傅过来。二郎神来时,大仙儿和大夫已在屋里跳了一个时辰了,东北俗称跳大神。跳大神起源于满族,是一种巫舞,也称萨满舞,萨满意为巫师。这舞一般两人跳,有点象东北二人转,多是请神符体、问卜或治病等,民间很多,东北农村更是盛行。这跳大神有时还真能治病,问卜之事也多有灵验,坊间不乏这类传说,因此,这一做法,村人向来信服。二郎神来时,跳大神的已做完全套表演,那大仙儿告之:刚已与鬼仙对话,孩子是被黄大仙儿相中,要让她做弟子,这是闺女的福气,要遵从,只是孩子小,体虚,有点受不住大仙儿点化,这才发病,不碍事,过几日便好。那师徒两人说完,收了谢礼后便叮当离开,响声是腰上的铃铛发出的。寄养爹妈听了这话,都没了主意,两人一会看看炕上躺的闺女,一会看看愁眉紧锁的二郎神,不知该说啥。二郎神此时也陷入沉思,他心里暗道:莫非,闺女真成了黄大仙儿?松花,恁若在天有灵,是否也愿意呢?
黑狗挺老实,一直呆在旁边,他以前不爱跟松花闺女玩,嫌她太小,不能跑不能骑马的,带到哪都是累赘,再说,松花在时,看自家闺女看的死紧,也不叫她跟山里胡子混在一起,包括黑狗在内,黑狗自也不愿去招惹。后来松花不在了,黑狗常去二郎神屋里玩,与这闺女自是熟悉,他愿意逗她,却不带她玩。松花闺女在山上本就寂寞,黑狗又是唯一一个与己差不多的孩子,虽然黑狗从来不觉得自己小。闺女爱跟在黑狗屁股后头玩,黑狗会很多东西,闺女看着都稀罕,可黑狗却不愿搭理她,常招惹的闺女哭,为这事儿,军师说了他好多次,叫他让着妹妹,可黑狗没听进去,依然如故。如今,黑狗坐在一边,看松花闺女烧的粉红的小脸,黑狗竟笑了,他杨脸对二郎神说:“干爹,俺发现,老妹儿长地老好看了!”
胖霞有些日子没露笑脸了。自弟弟草鸡死后,胖霞就没高兴过一天,山里的日子年年如此,月月相似,可这却似乎抹不去胖霞的愁怨。胖霞如今已是常人一个,她身形正常,再无人嘲笑,一堆油脂般的肥肉已不见踪影,虽皮肉有些松懈,可比起当年地缸般的模样,属实强了太多。胖霞有个闺女,男人对自己也好,按理再没啥不顺心的,可邻里却极少见她有笑模样,胖霞男人也经常苦着张脸,也不知两人都为啥愁。胖霞家院里有架葡萄藤,那藤长了多年,胖霞男人专门搭了个高大木架,让它攀爬,几年下来,颇具规模,尤其是夏秋时节,院里的藤叶格外茂盛,葡萄结的也多,都累累的自架上垂下,约有数百串儿,这葡萄熟时呈墨黑色,珠粒紧实,披霜带亮,入口甘甜异常,吃罢舌口带紫,吃者也不以为意,反觉舒爽。胖霞两口子每年仲秋节前,都会将架上的葡萄采下,除自家吃留外,均送给熟好的村人,这物味甜好吃,却也不值当进城去卖,山里人在吃上一向大方,还不如送给村人,作个人情。现下,胖霞家的葡萄又结了满满一架,现在没到时候,葡萄都是绿的,却也一串串饱实的挂在那,看着都让人眼馋。胖霞没事儿时就坐在葡萄树下发呆,家里一只养了快十年的老猫就坐在旁边陪着,那猫是黑色,平日里就喜欢坐在胖霞旁边眯眼养神。
近来,胖霞似乎更加焦躁,她时常坐立不安,那天听说黄老二死在狱中,当下惊的不行,竟失手打碎了一个碗。后来黄老二下葬时,很多村人都去了,他们想看看黄老二死时啥样,听说这男人在城里大狱让人折腾的不行,死时眼突舌吐,异常恐怖,有些村人好奇,都想去看看,到底是真还是假?胖霞平时不咋爱凑热闹,这次竟也去了,她随在人群里,脸上没啥好奇,却有些惶恐神色。好奇的人群当然失望了,黄家是不可能将黄老二裸面入葬的,大家只见到了棺材,那副原本给黄老二娘准备的红木棺材。胖霞回家后越发沉默,男人脸上也没个笑模样。今天,胖霞做完活计后,没事又坐在葡萄架下一侧发呆,她脸色白皙如旧,只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老黑猫可没闲着,它看到有几只麻雀落在地上啄食着什么,老猫眼神专注,步态幽雅,它悄然靠近,突然,嗖的一下蹿出,还没待胖霞回过神来,它已得意的叼住一只麻雀,跑到另一边撕吃起来,那里鸟毛乱飞。胖霞看看老猫,缓缓回过神来,她嘴里念叨着:“该着恁死,谁也拦不住啊。”

山峰阵阵2010-04-17 11:02: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山峰阵阵2010-04-17 11:06: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松花闺女的病彻底好了,小闺女又开始满地跑,气色虽有些不好,却已无大碍,二郎神提着的心放下一大半,虽还操心她与黄大仙儿交道的事,却也没那么焦躁了,二郎神一直想着松花,念着她的好,即便她已不在人世,他也是想的紧。二郎神曾私下问过闺女:可看见自家娘了?她在哪?孩子抬眼,笑指二郎神左肩处:“娘就搁那啊!她还拽恁胳膊呢,恁看。。。。恁看。。。。”二郎神急切转头张望,眼中满是想念,他不怕鬼,即便松花现在已做了鬼,他依然想见她,可他看到的只是空气,二郎神望向那处,神色痛苦,他自语道:“松花,为啥俺就看不着恁呢?”没人应,屋里静的要命。“俺娘哭了。娘,恁白哭啊,娘,呜。。。。。。”小闺女摇着手,对着空气哭喊,二郎神缓缓走过去,一把抱起闺女,眼里也有水光闪过。屋里诡异的一幕,恰被经过屋外的寄养爹看见,这汉子只觉头皮发乍,两腿抖个不停,他不敢言声,只悄悄离开,惟恐惊了屋里人。黑狗依然嫌弃小闺女,不愿带她玩,但他却极少呵斥,比先前耐心不少,动不动还弄点野物给她,哄的小丫头极开心,她黑狗哥、黑狗哥叫的格外甜,这让黑狗很受用。他在寨中最小,旁人都比他大,除了在自家时,林二整天跟着他叫哥外,这称呼再没听旁人叫过,如今,由小闺女软甜的声音喊出,黑狗着实得意,他又有了当哥的感觉,黑狗对小闺女越发耐心起来,昨天竟还帮她擦了回鼻涕,这对黑狗来说,简直是破天荒,当初在家时,林二的鼻涕过河了,他都没管,还使坏,拉着林二可劲儿跑,直等那粘稠的液体流进自家弟弟的嘴里才算完,末了,看着林二用手揩剩在嘴外的鼻涕时,还问他:“咋样?咸不?”
二郎神毕竟不能离山太久,现在世道艰难,官也好,他山之匪也罢,都在惦记自己这片家业,二郎神一向警醒,丝毫不敢马虎,此时见小闺女已恢复,便急着回山。自家闺女的异能,二郎神倒看的开,他想着,松花当初做黄大仙儿时,也没啥不好,能卜能算,自家现下不缺钱,孩子可不必拿这手段谋生,日后只要不张扬,平常生活就好,多项才能,倒也没啥,兴许还是好事。只是自家闺女现在太小,鬼神之事若说的多了,难免在大家眼里成为异类,不好过活。因此,二郎神临走时再三叮嘱自家孩子:日后看到啥都不要说给外人,只能对自家爹讲,若说出去,爹便再不来看她,娘也不理她了。小闺女没是非观念,只知爹妈来看自己是大事,若不听话,以后便没人搭理了,便赶紧应声。黑狗不知二郎神交代的是啥,只觉好玩,他见二郎神如此慎重的对小闺女言讲,便一时兴起,也跟着加上句:若说给外人知道,自己以后也不来找她玩了,闺女听罢,头点的更凶了。
回去的路上,黑狗突然问二郎神:“干爹,俺爹地仇报了,对不?”二郎神此时本在沉思,不知在想啥,听黑狗突然问起,二郎神脸色一正,他眼中透出狠厉,阴森说道:“报了,可恁家地仇还没报完呢!”说完,不待黑狗再问,二郎神便一鞭狠抽在马臀上“驾!”,带头飞奔而去。黑狗眼色疑惑,似懂非懂,他见干爹跑的急,也赶紧挥鞭催马,想着回山上再问个仔细,两匹马很快便消失在林间的山路上。

山峰阵阵2010-04-20 20:45: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没发上?
山峰阵阵2010-04-20 20:47: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三在做菜,不是在自家灶房,而是在山上,他正在精心做一道肉食:烤鸭子,独根儿在一旁帮忙,两人弄的满手血腥油腻。今天豁子不在,他跟赵大爷进山去了,这季节有些草药已可以收,豁子勤快,虽不能出啥大力,但收山这样的轻巧活,他还是尽力多干些,好贴补家用。山里人劳作惯了,闲不下来,花子家日子虽过的宽裕,可豁子却从不懈怠,山上草药他都认识,啥季节能采啥,他比谁都清楚。花子了解豁子脾气,知他顾家、肯干,也怕他天天围着孩子转憋曲着,便让他去了,俩孩子都不小了,有两天没人看管应也没啥,花子也顾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这些年,花子家日子越过越红火,除了跟胡子给的钱物有关外,与夫妻俩省吃俭用也分不开,现下,大山的慷慨正逐步显现,夫妻俩又如何能呆的住呢?
俩小子这段时间天天有豁子做伴,倒也不烦,豁子对孩子极好,从不打骂,还准备吃喝随行,这让俩孩子极高兴。可美中不只的是,有大人在,俩人便没法干些小偷小摸的事,这在山里孩子看来,属实有些憋闷,今天见豁子终于不再跟,娘也忙自己的事去了,林三一时高兴,拉着独根儿就去偷鸭子去了。大山里多数人家都相隔不远,这是为了防野兽攻击,却也有极少数人家住的较为分散,个别住户更是会将房子修在山腰上或林脚边,与其他人家遥遥相望,有时,在林木的遮挡下,一片辽阔的山地,几乎只能看到一处房子,仿如遗世独立般。
林三常领着独根四处玩,早发现在一处背人的山溪里有一大群鸭子,这些鸭子白天在那吃鱼虾虫等,晚上便会被人赶走,是住在偏远处人家养的,约有二十多只,个个羽亮肉肥,林三看了就眼馋,早惦记偷一只去吃。其实,花子家不缺吃,饭菜中也不少肉,可山里孩子四处找吃的已成习惯,见到这散养之物难免就动了心思,再加林三本就淘,玩心重,带着独根便去偷鸭子了。林三已看好情状,那户人家白天时都去山上地里忙了,连屋门都没关,想是不担心有人去偷,鸭子依然放养在溪水里,这溪水靠山横流,地势低凹,水声淙淙,另一侧因了水的缘故,蒿草长的格外茂盛,几将这溪水完全遮住,若不是水声鸭鸣,外人经过,还真难发现这处所在。林三此前早有准备,他去前已拿自家鸭子练过几次,直惊的鸭飞鹅跳,还教花子一顿好骂,倒也教他练成了抓鸭的本事。林三让独根儿在旁边望风,防有人来,自己则扑进草中的溪水,没一会,草丛中便传来鸭子们的高声惊叫,仿如遭到攻击般,叫得极响。一旁的独根儿听到,立时慌张不已,他左顾右盼,脸都涨红起来,一边看一边还小声催促:“哥,赶紧地,赶紧地。。。。。。”过了一会,林三终于探出头来,他两手抱着只大鸭,那鸭脖子被弯成环,鸭头自环中穿出,相当于让打了个活扣儿,哪还叫的出来。独根儿见林三得手,高兴的不行,他赶紧将手里的提筐递过,里面有从家里偷出的盐火等物,林三将大鸭放进筐里,又将自己上衣脱下,盖在筐上,还不放心,又隔着衣服将鸭嘴死死捏住,不教发出一点声响,两人快速离开,溪里的鸭群再次恢复平静,仿如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林三将鸭子杀了,这是他第一次杀这么大的活物,好在他胆子大,平时见爹杀这东西时,极为利落,他便也觉没啥,下手毫不含糊。反倒是独根儿有点害怕,没敢上前,却也是看着直笑。两人找了处山溪边,将鸭子洗剥干净,开膛破肚,按大人平日里的做法,拾掇了好长时间。林三平时最爱看大人杀活物,然后去毛开膛,现下自己做来,倒也有模有样。那是只母鸭,肚里蛋茬儿成串,呈淡黄色,个别已有鸽蛋大小,显是只正下蛋的好鸭,若被主家见着,不得心疼死?俩孩子可不管这些,他们将这鸭肚里填上早先找到的野果,那果儿多未成熟,一看就色绿味酸,又在鸭身上抹了不少调料,那都是从家里偷来的,俩孩子找了处开阔所在架火烤起来。折腾了一天,鸭肉最后被烤成了漆黑一团,俩孩子或多或少都吃了些,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所为,吃起来味道虽怪,却别有一番滋味。

山峰阵阵2010-04-24 09:33: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家好,
最近实在太忙,
几乎无闲,
实在写不出字,
即便是今明两天,
也有一堆事要做,
更别想些文,
我理解大家追文的心情,
却也实在无奈,
毕竟,
写文只是爱好,
却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不想此文就此断了,
只能说有空时再写,
请大家谅解。

山峰阵阵2010-05-08 08:31: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