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狗肉馆(没有菜谱,只讲东北民俗故事)

楼主:山峰阵阵 字数:284818字 评论数:610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鸭绿江发源于长白山南麓,是长白山主峰白头山天池之水泄流而成,此江水质清澈,色深绿如鸭头,故得名鸭绿江。鸭绿江江水蜿蜒,时宽时狭,在一路穿越了吉林、辽宁两省境内数个朴拙的城市,与两岸高山峻岭构了一副雄浑的水墨巨著之后投入了广阔的黄海,多少年来奔腾如故,生生不息。
鸭绿江是中朝界河,沿江的东北城市几乎都没入了一片林海之中,四处山线起伏,哪怕站在城市的中心向周围眺望,看到的也都是远处的峰峦累叠,简直一目难尽。大山的壮阔依了绿水的温婉,动静皆宜,方孕育了东北独有的特色。
生活在山城的人们,似一群傍山而居的黑蚁,在原始群山面前显得渺小而轻卑,却又因守了一座天然丰藏的巨库而活的快乐自足。
临江座落于鸭绿江边,行政上隶属于浑江市(今白山市),是县级市,它处于长白山腹地,森林覆盖率在80%以上,森林、矿产资源极其丰富,号称长白山立体资源宝库。
受了朝鲜很多影响,临江城里的朝鲜狗肉馆几乎随处可见。狗肉馆不仅卖狗肉,也卖冷面和各色炒菜,作为朝鲜的特色主食----冷面,在这里格外受人欢迎。冷面做熟后色泽莹白或暗黑,韧性十足,面馆的师傅将冷面按分量放入粗瓷碗中,用调治好的凉汤浸了,在上面铺了些发透的几乎被辣椒浸为红色的辣白菜,这咸菜的做法也是从朝鲜传过来的,这里人管它叫高丽咸菜,师傅再在上面撒些香菜末儿和黄瓜丝儿,有奢侈的,还可以多加半个煮熟的鸡蛋,蛋青蛋黄看的分明,一碗冷面就做好了。夏日里,进城办事的人若中午饿了,摸摸兜里的票子后便咬咬牙进了面馆。多数人也不叫菜,只将这一碗冷面用底部已掉了漆的筷子翻搅匀了,大口大口的送进嘴里。冷面入口时带着丝丝凉意,爽口异常,奔走多时的客人立刻感觉通体舒畅了。冷面弹力很好,一大口面很难一起咬断,吃面的人索性就边吞边咬,吃到后来,高丽咸菜的酸辣再加上单独拌入的泼油辣椒面儿,使吃面的人往往大汗淋漓。

山峰阵阵2009-08-05 18:58: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临江诚东的林家狗肉馆就是其中之一,他家的生意非常红火。由于口味独特,来吃的回头客格外多。
林家的狗肉馆传了两代了,老林现在掌着饭馆,他的朝鲜娘在厨房里炒菜做饭忙活着,老林是从他父亲林豁子手上接过饭馆的。林豁子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别的本事,只能靠把子力气种田吃饭,收山时再去打些山货回来后卖了换钱贴补家用,留下一点儿山货收拾好储备了过年时拿出来嚼裹。他家从他向上推,祖上八代愣没出过一个有钱人让他可以拿来炫耀,这让林豁子很难过,更别说为官显赫的祖宗了,那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林豁子自胎里就带了个兔唇出来,吃饭时上面的唇缝里常会流出一些汤汤水水的来,间或还会夹着些细小的菜丝,属实有些不大方便。林豁子并不介意,常用衣袖抹了汁水继续吃,如有根大点的菜丝抹在了袖口,他会用两根脏污的手指小心捏了再塞回嘴里。据说他娘生他时是头胎,颇费了不少劲,当产婆将还是血乎乎的他抱给他娘看时,他娘吓了一跳,当时就想丢了,是产婆一句话挽救了他:“是个小子,带把呢!”,他娘才勉强留下了他。那时医疗条件差,长了这样只能认命,长到三十五了也没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娘生了他后再就没生养过,他成了独子,后来他爹娘相继过世,日子更是艰难,林豁子便自绝了娶媳妇的念头了,但每看到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儿搁眼前过,还是会眼馋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山峰阵阵2009-08-05 19:00:1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豁子家住在县城边上。他家有两块地,都是从地主手上租来的,每年要按时给东家交租。两块地都是靠在林子边上的,都种了苞米。林豁子种地是把好手,他伺弄苞米格外上心,看到苞米抽穗灌浆时就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老婆肚皮里疯长那么高兴,当然,事实上他还没媳妇。这些苞米是他一年的主要生活来源,他看的格外金贵,有时晚上也会去巡视一下,生怕被人偷了,收成不见好的年景更是如此。
林豁子三十五岁那年秋天,眼瞅着苞米就要收了,林豁子更是看的紧,生怕被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偷掰后拿去烤了。这日天刚黑,林豁子又到自家的地边去转,突然他心疼的发现靠东边的地里倒了五六棵苞米杆,上面的苞米已不知去向了,林豁子又气又急,连忙小心翼翼的在周边查看,很快,他看见离地不远的林子边上坐着一人,黑暗中男女难辨,此人手里正拿着一棒苞米在啃,旁边地上还堆了几棒。林豁子一看,立刻气愤非常,他左右撒目一圈,在旁边地里寻了根拇指粗细的一截架条棍挥着冲了过去:“小贼,往哪跑!”正啃苞米的那人一惊,站起身刚要跑却突然又软软的倒了下去。林豁子跑近一看,却是个花子,一身脏污正散发着刺鼻的酸臭。花子头发很长,已纠结成一团,上面还夹杂着泥垢和草屑,他穿了件已看不出本色的布衫,林豁子仔细一看,这花子竟是个女人!脸面是看不清楚了,上面都是板结的泥垢。林豁子探了探花子的鼻息,还有气儿,林豁子又看了一眼那被啃了的苞米,苞米外的绿皮茬口交错,估计是花子实在饿的狠了,连皮都来不及剥就用牙撕咬吃了起来,刚吃了几口被林豁子一吼惊到了,竟自昏了过去。林豁子平时心地不坏,就是有些小气,此时虽心疼那被糟蹋的那几棒苞米倒也可怜那花子的状况,竟一时发了善心,林豁子脱下身上的布衫将那几棒苞米裹了,套在手腕上,又将花子背了往家中走去。

山峰阵阵2009-08-05 19:05:1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在路上,林豁子碰到了正要去松花家的大财叔。松花是个新寡妇,她丈夫刚入秋上山打松塔时摔死了,松花在村上很是哭了几天,悲悲切切的,让人同情。大财叔是村口杂货店的老板,老婆几年前跟个外乡人跑了,他一直冷锅冷灶的自己过。这些日子,大财叔往松花家跑的格外勤,今天送半瓶酱油,明天掂一小包花生,哄的松花眉开眼笑,村里那些娘们儿都料定大财叔很快就会娶了松花。
林豁子跟大财叔打了招呼继续朝家走,大财叔在后面喊:“这是谁啊?咋了?”林豁子用有点漏气的嘴应声:“花子,饿昏了”,大财叔便不再多问,用手按了按怀里那几块硬硬的水果糖,继续哼着小调朝松花家走去。

山峰阵阵2009-08-05 19:06: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豁子到家后,将花子放在炕上,关了房门,他点了油灯,这点微光足以将这不大的屋子映亮,林豁子家徒四壁,仅有的家具是一只破柜子,柜门都关不严,歪歪斜斜的靠在墙根上,看似随时能散了架。林豁子的炕上铺了一领席子,席子中间磨出了洞,他不会修补就那么放着,炕角堆了床多时未曾拆洗过的被子,早已看不出本色。
林豁子想让花子休息一会,起来时给她点吃的再打发她走。等了一会花子没醒,林豁子感觉困了,农村晚上睡觉都早,林豁子吹灯脱鞋上了炕,躺下准备睡觉。平日里沾枕头就着的他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炕上躺了个外人,虽说是花子,却好歹是个女人,他活了三十五年还从没跟女人躺在一个炕上,除了他娘。想到炕上有个女人,林豁子有些激动了,他无数次幻想过女人,每每看到村里男人闲话女人时露出的神秘笑容,他都浑身躁热艳羡不已,如今,自己的炕上也有一个了,林豁子怎能不激动?花子身上浓烈的酸臭一阵阵袭来,林豁子全不在意,背花子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已适应了。林豁子老实了半辈子,村里二流子欺负他时都不敢反抗,顶多回家后拿拳头狠狠捣在墙皮上,唾声恨骂一句:“咋不叫你掉粪坑里噶呗儿淹死!”便作罢了。现在,林豁子胸中鼓荡满满的全是欲望,他脑袋发热,林豁子使出了平生仅有的勇气,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花子。

山峰阵阵2009-08-06 19:38:3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花子醒了。花子是个泼辣的角色,在傻子家就常跟打她的傻子家人拼命,虽每次都招了更重的毒打,花子却还是反抗,直到逃了出来。花子一路要饭,身上带了不少伤,都是跟欺负她的人撕打留下的。花子力气很大,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欺负她立刻尖声叫骂:“骚比,整死你!”花子的汉话学的还不多,在傻子家最常用的就是这句,傻子家人用这话骂她,她拿来回骂。花子眼前发黑,她饿坏了,两三天没吃东西,刚才苞米也没吃几口,她没力气了。花子开始哭,她哭自己的命。
花子来自鸭绿江对岸,是个朝鲜女人,爹妈是开饭馆的,花子19岁被人拐卖到东北给傻子做了老婆,傻子家人对花子很刻薄,经常打骂不给饭吃。20岁时花子瞅机会逃了出来,一路讨饭到了临江。花子一路行来,山上的吃货多不认识,她饥肠辘辘,看到一片苞米地就一脚扎了进去,现在,她躺在了林豁子的炕上。

山峰阵阵2009-08-06 19:42: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花子觉得自己命苦,想到再也回不去朝鲜家了,想到自己被一个豁子欺负着,花子哭的更厉害了,凄厉的哭声在林豁子家荡起。林豁子家住在村头,与村里人家隔的不远,林豁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时开始害怕了,这女人如果闹起来,自己再没法在村里做人了,那些老娘们儿的唾沫还不得淹死他?林豁子一身冰凉,越想越怕,他再顾不上别的,翻身在炕上朝花子跪了,开始“邦邦”的直磕响头,林豁子颤声哀求:“大妹的,快别嚎了,让人听见就完犊子了,,,,,”
花子防备的缩进了炕角,她见林豁子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已明白豁子是害怕了。花子心里憋气,委屈的直掉眼泪,但她也怕招了人来脸面上不好看,花子哭声小了些。她用眼扫了一圈林豁子家,屋内简陋,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女人。花子知道,跪在跟前的汉子是个光棍。花子又上下打量了林豁子,见这男人一脸憨相,豁唇在夜晚显得格外丑陋,花子别开了脸。
林豁子胆小,刚被吓了一身冷汗,已没了什么歪心思。他见花子不再嚎哭,放下心,安抚说:“俺睡炕梢儿行吧?肯定不乖(东北话,“碰”的意思)恁了。”林豁子将自己委到了炕的另一头,将仅有的被子扔给了花子。东北的秋天早晚格外凉,炕头靠近炉火要暖和些,炕梢则凉的多,林豁子正当壮年,也不怕冷,只穿了布衣裤便倒头睡下了,他不担心花子是贼,反正自家也没什么怕偷的,他放宽心,没一会便将呼噜打的山响。
花子眼神警惕不敢再睡,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已完全黑透了,四周一片寂静,这么晚了自己能去哪呢?花子没了主意,感觉有点冷,花子裹了裹自己身上破旧的单衣,将腿又向自己缩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花子困乏的狠了,她偷眼看了一下炕梢儿,那豁子男人似已睡熟,应再没危险,花子将林豁子扔过来的被子拽过围在了身上,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花子是饿醒的。她梦见讨到了吃食,很香,正要张口去咬却醒了,花子睁眼竟真的闻到了饭菜味,她眼睛一亮,立刻循香气望去。花子见炕沿儿上摆了2个碟子一个碗,一个碟子里盛了不少炒熟的土豆块,另一个碟子里放了两个苞米面饼子正冒着热气儿,碗里是黄黄的苞米面粥。花子连滚带爬抢了过去,她眼里现在都是这些吃食,她象只饿红眼的野猫,谁若敢此时将这饭菜从她面前拿开,她会扑上去跟人拼命!花子狼吞虎咽,硬是把这些吃食都塞进了干瘪的肚皮,花子又哭了,为了这顿饱饭,花子在傻子家从没吃饱过,逃出来后四处讨要,更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今天这顿,竟是她两年来吃的最畅快的饱饭。花子哭了,心却暖了些。
山峰阵阵2009-08-07 15:51:3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豁子一早起来看花子睡了,不敢去叫,他知道花子饿的狠了,起来定要吃的,便揭了粮缸开始做饭。做好后林豁子蹩了脚悄声进屋,把饭菜放上炕沿后也不敢逗留,快速闪身到院中忙起了活计。林豁子在井里打了水将院里的大缸灌满,又抱了砍来的松木杆开始劈柴,现在入秋了,他得多准备些烧柴好过冬。花子吃饱哭过后下了地,走出屋门,她看到正在劈柴的林豁子,林豁子光了膀子,一身肌肉显得孔武有力,他手脚麻利,柴劈的又快又整齐,花子不仅看出了神。她心里暗自琢磨:自己讨饭到处受人欺负,毕竟不是事儿,能有个地方安生过日子就算享福了,林豁子虽家穷人丑,但看起来还算老实,是个神智正常的壮年男人,比自己原来跟的那个傻子强多了。这男人会疼人,知道自己饿,一早就做了饭放在了炕上,想起这顿两年来的第一顿饱饭,花子的感情彻底倾斜了。跟了这男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要饭强,花子下了决心,她朝水缸走去。
花子到院中打水洗净了自己的头脸,她看来是个肤色暗黑的年轻女人。花子打开那本就合不严实的柜门,找了套林豁子的旧衣裳换了。她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拿去井台上洗,足足换了七盆水才算投洗干净。花子自己动手在灶上烧了一大锅开水,去院里用木盆端了半盆凉水进屋,经过林豁子身边时,花子低着头小声说:“别进来。”她进屋后关了房门开始洗澡。花子做这一切时林豁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花子让他别进去,然后他就听到了花子在洗澡,仿似明白了什么,豁子心里乐开了花,他将柴劈的越发响亮。
花子女人就这样留了下来,三十五岁的林豁子终于过上了有老婆的日子。

山峰阵阵2009-08-07 19:33: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东北的秋天格外晴朗,连续几日,山城临江都沐浴着热辣的阳光。大山不再是郁郁葱葱的绿,它们被填塞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红和一块一块的黄,如画家失手打落了颜料板,重妆浓彩就这样被泼上了画布,群山更加妖娆。
这些日子,花子与林豁子几乎形影不离。林豁子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娶上老婆,他每日里哼着小调,做起活计更加有力。花子年轻,身体健康又能干,林豁子对她宝贝极了,几乎寸步不离。花子跟林豁子学会了不少东北话,看着豁子男人对自己如此好,花子很满足,她踏踏实实的跟豁子过起了日子。林豁子带着花子下地收了苞米,两人将黄澄澄的苞米挂晒了满院,归拢整齐后又上山去收山货,花子很喜欢上山,大山里的一切对她都格外新鲜。她在傻子家时多是在家做牛做马的干活,傻子家人怕她逃走,从不准她出门,更别说上山了,花子象只快乐的家雀,到处飞舞,眉眼间都带着笑。
大山在这个季节显示了它的慷慨,山李子、山葡萄、榛子、松塔都挂了个枝满树满,两人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收获颇丰。五味子是药材,新鲜的五味子要平铺晒干,林豁子找了家里的两个盖帘儿,将五味子小心均匀的铺在上面,隔一阵就会用手轻轻翻晒,直到干后收起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等着和其他山货一起卖。新鲜的山李子采回后无法久放,林豁子便吩咐花子找了针线将它们穿起来挂在房檐下晒成干,留着日后当零嘴解馋,花子学的很快,她把软的挑出来,洗好放在桌上随拿随吃,把稍硬的李子用针线穿了黄黄绿绿的几十串吊上了房檐,远处望去,似穿好的珠链挂在了墙上煞是好看。
林豁子家院里有两口大缸,一口装水,一口淹菜,菜缸平时闲置,冬天则用它激酸菜。林豁子和花子把这些天两人采的带皮榛子都倒进了菜缸,用雨布盖上封好,隔一段时间,等榛子黄绿的外皮都变黑了再掏出来。两人各自操了木棍敲打,将榛子从霉烂的外皮里抽出,然后收集起来晒干。村里人都识得山上的药材,林豁子也不例外,他带着花子到山上采了不少当季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放在家里囤着。
林豁子住的地方叫泥疙瘩屯,在临江城西,从临江城到村里,步行要走上一天半的工夫。每年这时候城里开货栈的、开药铺的各色生意人都会专门进村收山货,车队浩荡,人杂口杂,这中间也会间带着有些卖杂货的走腿买卖人趁着村民口袋里有钱前来兜售日用零碎。泥疙瘩屯地处大山腹地,周边原始森林极其丰茂,各色山货应有尽有。野生药材种类众多,每年村人都会进山采集,囤量很大,药材贩子每次进山都要雇上几量大车运货。山上的动物也不少,山鸡、袍子、黑瞎子、狼、梅花鹿等,村里有几户专靠打猎为生,每年攒下的兽皮让收皮货的商人都喜笑颜开。泥疙瘩屯一些年长知事的人,往往在大雪封山之前就进山挖参去了,东北管人参叫棒槌,有经验的山客才知道大棒槌长在哪里,有人挖到大货发了财,也有人因此丧了命。
大山给予了人们无穷的宝藏,却也吞噬了人性的贪婪。林豁子不会打猎,更不知道棒槌去哪挖,他只能将一秋天打来的山货换了钱,留了山李子干和一小部分榛子过年吃。他山货卖的不少,得了一笔不算小的收入,豁子准备过两天进城买些布,给花子做一套棉衣,冬天了,不能让自己的媳妇儿挨冻。

山峰阵阵2009-08-07 19:35: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豁子拣了个花子当老婆,这事成了村里饭前饭后百谈不厌的话题。看到花子老婆年轻能干,又是个朝鲜娘们,村里男人都羡慕不已,私下里酸溜溜议论:“林豁子这鳖犊子拣老便宜了!”议论时偶遇林豁子兴冲冲经过,好事者就扯着脖子冲他喊一嗓子:“豁子,下晚黑哈喇子是不淌花子可身啊?”其他人跟着起轰的笑着,林豁子有点不好意思,他讪笑着,唇上的豁子快速抽动,挤了些口水出来,将那片豁口处浸的水汪汪的,他有点为难:“俺老搁炕沿上地布抹,不淌。。。。。”他的话引来了一阵更大的的轰笑声,不到一盏茶功夫,林豁子晚上在炕沿上放布随时抹哈喇子的事情就在屯子里传开了,村里人津津乐道。这事有娘们问起花子来:“你家老爷们晚上还在炕沿儿上预备布抹哈喇子?”花子的黑脸更黑了,脸上充了血,这话她能听懂,花子挤了个勉强的笑,扭身就往家走。花子回家后跟豁子发了脾气,嫌他将自家事到处乱说,让人取笑,豁子见花子眼眉冰凉也知道错了,赔了不少笑脸,花子总算消了气,她告戒豁子,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豁子应声。此后再有人调笑,豁子一概只做憨笑不予回应,村里好事人依然抓他取笑,谈资却只能靠观察和想象了。
花子也成了村里人注目的焦点。花子人长的黑,但眉眼周正耐看,身条顺溜,在豁子家将养了一段时日后,吃饱穿暖,不再挨打了,花子显得越发活泼了,眼瞅着身子也一天天丰腴起来,跟初来时活脱变了个人。花子是朝鲜女人,还没完全学会汉话,她有些生硬的汉话成了村里孩子们逗乐的笑柄,见她出门,常有淘气的小子和丫头跟在她身后逗她说话:“哎,花子,这叫啥?”黄棒槌最小的儿子噶小子用黑乎乎的手举了块冷硬的苞米面饼子跟在花子后面问,饼子上印了一块块的黑印儿,那孩子嘴角挂着被唾液混合后稀溜溜的一趟黄糊糊兀自笑的格外兴奋。花子只回头驱赶:“滚犊的!”便不再理会。
花子很能干,朝鲜女人普遍对自己男人极为顺从,花子平日里开朗泼辣,对自己男人倒也伺候的周到,林豁子何曾受过这般待遇?他每日兴的走路都带着笑。

山峰阵阵2009-08-07 20:31: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财叔很懊恼,林豁子背花子进村时他遇见了,早知道花子是个这么年轻能干的女人,他当时就该让豁子将人背他家去,林豁子有啥呀?花子跟了自己不是更享福?此时大财叔突然想起了松花,那个小鼻子小眼薄嘴唇的新寡妇,大财叔心里又痒痒了。松花长得小巧,在一群东北老娘们中显得格外受看,她四肢五官都小,两片嘴唇格外薄,据说长了这唇的通常都是能说会道,得理不让人的角色。想起松花那透着精明的眼睛,大财叔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小寡妇,针头线脑的也送了不少了,这女人就是不开面儿,每次送东西时都眉开眼笑,转了头就不理这茬。大财叔想起上次给松花送糖果的事儿,当大财叔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几块糖放在手心还没等伸到那女人脸前时,就被这女人一把全夺了过去,她急切的剥了一颗立刻塞进嘴里,眯着眼咂摸的滋滋做响,松花脸上带笑,在品着糖的甜香,薄薄的唇间漾了一丝糖水出来,松花连忙“啵”的一声吸回了嘴里,一点也没浪费,她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大财叔看的心痒,他右手五指抓住了松花的胳膊。
松花眼眉一立,脸上笑容渐少,扭身挣脱了大财叔的手走到炕边坐下,她用称斤称两的眼光上上下下扫视看了大财叔几圈,用带了点不屑的语调哼声说:“整几块糖就想上俺地炕,俺就那么贱啊?”大财叔心里一凉,忙跟了过去,偏腿也在炕上坐了,两条搭下的腿烦心的摆着,大财叔诞着笑脸试探着:“大妹的,恁到底想咋地?整明白儿的行不?”松花精明的眼睛闪了闪,又咯咯笑出了声。
松花在家做姑娘那会就是出了名的会算计,跟其他兄弟姐妹争吃抢穿从没吃过亏。松花嘴会说话,常哄的她爹妈高兴不已,在家里几乎要啥给啥,其他孩子都靠边站。精明的松花给自己挑了个猎户当男人,叫大山,大山父母早亡,靠打猎为生,他枪法极准,每年能猎不少野物,家里吃穿用度都不发愁。成亲头一年,大山猎了一只罕有的白狐狸,他没舍得卖,将皮剥了给松花做了条围脖,白狐狸本就少见,白狐狸皮做的围脖更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这让松花美的好几宿没睡好觉,她在村里女人面前着实风光了好一阵儿。有了白围脖后,松花就盼着过冬天,天刚有点冷,松花就早早的围上了她的白狐狸围脖,走东家串西家显摆去了。可好日子不长,松花男人在今年秋上爬树采松塔时一个大意跌下来摔死了,松花一下没了依靠。松花和大山成亲不到两年,还没生养,她的日子一下子难过了起来。松花卖了家里所存的皮货,包括自己心爱的白围脖,卖白围脖的前一夜,松花哭了一晚上。变卖皮货得来的钱不算少,省着点花够她生活一年多的了。松花不想回娘家,怕招来同村人的嘲笑,想自己当初千挑万选,却落了如此下场,已是丢尽了脸面。松花依然住在夫家,她发挥了自己的精明,她想再找一个有家底的人跟了,好有个依靠,可她没看上大财叔。大财叔没啥大钱,就一间简陋的杂货店,谈不上有家底,他为人还吝啬,对谁都防着,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不好拿捏。大财叔长的老相,满脸皱纹,四十多的人看起来足有六十岁,过几年估计更没法看了,松花觉得自己这么年轻,找个老的象爹一样的男人,恐让自己兄弟姐妹笑话死。所以,大财叔每次送些小零碎过来,松花都笑着接了,她没什么生活来源,有人送上门岂有不要之理?可如果大财叔想要她这个人,没门儿。

山峰阵阵2009-08-07 21:38:5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财叔琢磨:松花这小寡妇看不上自己,再送东西也是肉包子打狗,自己不能再蚀本了,心里虽放不下松花那小鼻子小眼的模样,可也只能干想想,要说过日子,还得顾个实际,娶个本分女人生个儿子,这才是大事。咬咬牙,大财叔断了娶松花的念头,他决定拖人到外村说个女人回来做媳妇。大财叔想到了七婶,七婶的闺女嫁到了300里外的董家村,据说那村闺女多长的不俊,到现在老姑娘还有好几个呢,何不找人说一个回来?人丑俊没关系,只要能过日子就行。大财叔心里有了计较,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拎罐灯油过去央七婶找她闺女帮忙,想停当了,大财叔不再烙饼,踏踏实实的睡了。
七婶闺女说给大财叔的女人叫猴缺儿。这女人小时上山时不知怎么惹恼了只大猴子,猴子发怒咬掉了她左手两根手指,从此落下了残疾,这女人又瘦的厉害,从小到大,一副皮包骨的样子,村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猴缺儿。猴缺儿一直没婆家,本村男人见她太瘦,担心不能生养,都不愿意娶回家,拖到三十多岁还没成亲成了老姑娘。大财叔七婶闺女帮忙说媳妇,七婶闺女的夫家恰与猴缺儿家有些亲戚,当即就把猴缺儿许给了大财叔。

山峰阵阵2009-08-08 09:45:5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和纵身地下铁一样,我也爱吃朝鲜冷面,
半戒和尚,你的狗肉在后面才会端上桌,
故事正在展开。
山峰阵阵2009-08-08 09:49:2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财叔开了家小杂货店,生活还算过的去,秋天收山时再打些药材山货换钱,日子过的倒也滋润,大财叔初时没相中猴缺儿,觉得她长的干瘦简直活脱一只猴子,手上还有残疾,便想一口回绝。可想到自己岁数也不小了,长相又老,有个女人愿意跟他过日子就不错,反正都是女人,关了灯都一样,思量计算再三,他咬咬牙娶了猴缺儿。猴缺儿性格懦弱,人很善良,过门后一直少言寡语的,平日不管是受了大财叔的气还是挨了他的打,从不敢言声,只知干活,里里外外让她收拾的利利索索,左手少了两根手指一点没耽误劳作,这让大财叔很满意。家又有个家的样子了,日子过舒适了些,大财叔心里又惦记起了松花,他管不住自己的腿,开始没事就往松花家里钻。猴缺儿知道但不敢管,她怕挨大财叔的打,只睁一眼闭一眼全当不知情。
山峰阵阵2009-08-08 09:50:5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上面温心111333的那段,
是本人发文章时误用了别的网名,
内容是本故事的一部分,
特此说明。
山峰阵阵2009-08-08 12:18:5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现在临近秋末了,眼瞅着一天凉是一天,冬天马上到了。这天傍晚,天刚下了一场秋雨,这雨来的很急,雨势如幕,将已发黄的树叶打了满地,到处一片湿冷,寒气逼人。泥疙瘩屯家家户户都早早了关了院门房门,大人孩子围坐在热炕头上唠起了闲嗑。东北讲话:一层秋雨一层凉,这话一点不假。雨势慢慢小了,天气却更加寒冷。大财叔吃过晚饭没事干,正在院中搭的棚子下拾掇自家坏了的饭桌,院门也没关,猴缺儿见大财叔黑灯在院里干活,忙将房门打开,大财叔借着屋里油灯的光亮看到桌子的榫铆松了,需要重新加固。大财叔正在敲敲砸砸,突然听到有人在院里对他说话:“大哥,俺过路地,在你这疙瘩歇一宿行不?”大财叔台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从院门外进来个人,他五短身材,是个年轻汉子,这人穿了身黑布衫裤,背个脏乎乎的布袋,身上几乎湿透了,冻得牙齿打架,听口音象是辽宁的。这人好似染了重病,脸膛烧的通红,额上满是水珠,不知是汗是雨。屯子里留宿外人是常事,无非炕上多个人,吃饭多副碗筷罢了,村民并不介意。大财叔向来对外乡人没好感,尤其是挖参客,他更不待见,见此人深夜求宿,心里不愿意留,可看天还下雨,不好往外撵,只能勉强应声:“小老弟,恁是干啥地啊?”年轻汉子客气答了:“大哥,俺是挖参地。跟村里老客儿上这疙瘩找货,别的老客又往深山走了,俺没跟,要先回,这不撵上下雨挨浇了,俺进村见就恁家院门开着,就进来了。大哥,麻烦恁了啊。”大财叔更不高兴了,他最不待见的就是挖参客了,刚要出声拒绝,猴缺儿撑了把油伞快步走了过去,将伞撑在外乡人头顶:“进屋暖暖吧。”猴缺儿知道大财叔以前的老婆跟人跑了,却不知是个挖参客,猴缺儿心善,只想着一个外乡人进家避避雨没啥,她没注意大财叔的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山峰阵阵2009-08-08 20:28: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挖参客正求之不得,忙跟猴缺儿进了屋,走路时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大财叔铁青着脸跟在后面。猴缺儿拿了干布给挖参客,让他搽干了头脸,又倒了碗热水让他驱寒,挖参客连声称谢。猴缺儿开始翻箱倒柜,想找套干爽衣服给挖参客换下。大财叔在边上越看越气,他觉得猴缺儿简直是当他面在勾引外乡人,大财叔一股怒火升起,抓了炕上的笤帚疙瘩,一下就狠狠抽在了猴缺儿后背上,猴缺儿没防备,叫了一声“啊”,回头看是大财叔打的,她不知缘故,只害怕的停了手上的动作,怯怯的看着大财叔。
当着外人面,大财叔不好说破,只高声骂道:“死老娘们,就显你能耐?得瑟个屁?还不去仓房里整点柴火回来?灶里快没火了。”猴缺儿进屋一直没言语,这会看见大财叔恼怒,真以为自己活没干完惹了他,忙去仓房搬柴去了。挖参客还在一旁帮劝:“大哥,白生气(别),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犯不上。”大财叔跟外乡人不好撕破脸皮,只尽量温和的说:“这老娘们儿一天到晚穷得瑟,就欠收拾!”脸上的怒气,已消了不少。大财叔看外乡人脸面通红,似不舒服,也没多问,只用了哭穷的语气说:“小老弟,俺家地方小,住不开人,就仓房(仓库)有地方,实在不行,你就在那凑夫(凑合)一宿?”大财叔家有两个屋,他和老婆睡大屋睡,小屋放了些杂务,屋门锁了。挖参客一听,知道主人不愿留客,可现在天色已晚,自己身上又被淋湿正冷的不行,加上身体不适,只求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睡哪已无关系,挖参客应了声好。大财叔没想到外乡人愿意,只好领了他往院北的仓房走去。猴缺儿正抱了柴火往屋里走,见大柴叔带了客人去仓房,觉得奇怪,停下来想看个究竟,大财叔恶狠狠的扫了她一眼,猴缺儿忙低了头,不敢多问,怯怯的抱柴进了灶房。
大财叔将外乡人带进仓房,里面都是些摞成剁的柴火,大财叔找了些整齐的木块在地上铺了,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干草,一个床铺就弄好了,他一面让外乡人休息,一面说了些客套话:“小兄弟你看,俺家刚吃完,任啥没剩下,要就给你整点吃地了,你看这事闹地。”外乡人知主家只是客气,就冲大财叔笑了笑:“没啥大哥,俺不饿,刚在山上兴许吃差东西了,肚的怪难受地,有地方躺着就行。”大财叔客气几句回了屋。猴缺儿正在炕上铺被,大财叔进屋二话不说,将猴缺儿扯过就扇了两记耳光,他嘴里骂骂咧咧:“骚比,看把你贱地,翻箱倒柜干啥?恁和春杏一个比样,就知道勾搭野汉子!”骂完又是两记耳光,他以前那个老婆就叫春杏。大财叔手劲儿大,四个耳光打的猴缺眼冒金星嘴角流血,猴缺儿不敢反抗,只低了头掉眼泪,还不敢哭出声音,怕遭来更狠的打骂。大财叔气儿消了些,他脱了鞋上炕,将衫裤放在柜头,猴缺儿刚已铺好了褥子,被子还放在一边没及的铺,大财叔正要开骂,那猴缺儿见机也快,忙颠过去将被替他盖了,大财叔只嘟囔一句:“贱货!”便没骂下去。猴缺儿站在地上,不敢上炕,兀自掉着眼泪。大财叔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还不上来死眼的(睡觉),搁那吊魂呢?”猴缺才抹了眼泪,小心的上炕睡了。

山峰阵阵2009-08-08 22:19:1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老大你这不是原创的吧!我在www.my528.com这个站上看过,是转载的还是那个也是你发表的。
------------------------------------------------------------ 此为广告!再次声明,此文本人原创。
山峰阵阵2009-08-08 23:59: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次日天光未现,大财叔就睁眼睡不着了,他穿衣服下了炕,也不知怎的竟点了油灯直接走到了仓房,他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叨咕:“小老弟,天帮的要亮了,你预备啥时候。。。。。。”大财叔突然住了声,借着灯光,他看到外乡人已直挺挺死在了他家的柴草上,双眼大睁,脸上泛着暗黑。大财叔吓破了胆,腿哆嗦成两根面条,想要拔腿去村里喊人,却怎么也迈不动步,他几乎吓尿了裤子。大财叔惊慌间一眼扫见了外乡人怀里死死抱着的布袋,他一时起意,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他将袋子从外乡人怀中扯出。打开一看,竟是包裹的极为严实的一棵大棒槌!这颗参足有六七两重,人形完整,根须皆齐,是只难得一见的上品大货,价值不菲!大财叔立马喜出望外,顾不得害怕,忙将大货重新包好放入自己怀中,他又仔细翻看了外乡人身上的其他口袋,除了一点散碎小钱外,再无所获,大财叔抖着手将袋子重新背回外乡人身上,他犯了愁。得了株大参自是高兴,但人死在自家,恐和外人说不清楚。大财叔一拍脑袋有了主意,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了屋,将还在睡着的猴缺儿用力摇起:“懒老娘们快起来!那个外乡人死在咱家仓房了!”候缺儿正睡的迷糊,猛的被摇醒,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说死了人,立马惊醒了。候缺儿吓坏了,没了主意,她抓住大财叔的胳膊一个劲的哭问:“那可咋办呢?那可咋办啊?”
山峰阵阵2009-08-09 00:33:1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财叔喘着粗气说:“他死在咱家,村里人要讲究(讲究:讲)是咱害地,咱搞多少张嘴也说不清啊。赶紧地,趁天还没亮,咱把他整外面去,跟咱就没连连了(连连:联系)。”猴缺儿此时也没了主意,男人说啥是啥,忙起身穿了衣服跟大财叔去了仓房。现在天刚见点亮,屯里一片寂静,大财叔背着死人向村边走去,他心里直打鼓,猴缺儿跟在后面不停的四处张望,看是否有人经过。大财叔几乎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林子边,他将人放在一棵老松树下,正要离开,一抬眼,他看到离着不远的地方正是林豁子家的地头,大财叔想起林豁子最近志得意满的嘴脸,心里一阵堵的慌,他再次将尸体背起,朝林豁子家的苞米地走去。猴缺儿不知道自己男人为何又把死人放到了林豁子家的地里,她不敢问。回去的路上大财叔狠着声告戒猴缺儿:“这事就搁肚里烂着,要敢出去特特(特特:乱说),我整死你。”猴缺儿跟在大财叔后面连连点头,她的裤子是湿的,刚才,她吓尿了。
大财叔一回家就将猴缺儿支出屋外干活,关上房门后,他将怀里的大参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进炕头的衣箱上了锁。钥匙只有一把,就挂在自己腰上,大财叔这时才有点放心了。猴缺儿嫁过来后并不管事,只做活,家里的钱物都由大财叔掌管,猴缺儿不能过问。
天亮了,黄棒槌家的噶小子最先发现了死人,他吓坏了,连跑带颠的跑回村里,一路跑一路喊:“林豁子家地里死人啦!林豁子家地里死人啦!”村人听了,争相跑去看热闹,没多一会,全村的人几乎都围在了林豁子家地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外乡人议论纷纷,有善心的娘们说:“一看就是外地人,老可怜了,他爹妈还不逮疼死?(逮:谐音,得)。有爱生是非的村人说:“这人咋脸发黑呢?八成是被药死地(药:毒),谁整地啊?”人群中有人应声:“林豁子家呗,要不人咋死他家地里了呢?”好事人议论纷纷,越传越凶,传到后来,林豁子听到的完整内容是:外乡人借宿林豁子家,见花子年轻爽利,便动了邪念,趁夜欲行不轨,结果被豁子发现。豁子凭蛮力制服了外乡人,将他绑了,在花子的帮助下,给外乡人强行灌了毒药,然后扔到了地头。这说辞虽漏洞百出,村人却乐谈不疲。传到最后,外乡人在村人的嘴里成了花子朝鲜的娘家人,是她娘家派来带花子回家的,花子却死活不愿意,林豁子一时急切,动了杀机,将那人毒死了。一时间,泥疙瘩屯沸腾了,坊间谣言四起,小村经历了从未有过的热闹。

山峰阵阵2009-08-09 08:34: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