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安

这是赵淳儿最痛的地方，也是她最难以释怀的过去，现在被燕洵血淋淋讲出来，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她走出来了，不再执着于那不存在的爱情里，故而淳儿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可我不会原谅你。若是你有心的话，又岂会随意安排人送我回去，说到底不过是你从来就不在意我罢了。若是换成楚乔的话，你会安排与她有仇的人护送她吗？例如诸葛怀这种想杀她的人。燕洵，你真虚伪，到了现在还在为自己找理由。你不爱我，我知道，可你也犯不着为了这一点给自己找理由，你这是在骗自己还是糊弄我。我不傻，只是曾经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而已，更是出生错了地方，信错了人”。

本来燕洵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可听到淳儿的话后，那些藏在心里的爱意全部凝固住，再也无法表达出来。因为他知道赵淳儿说的一点都没错，那时的他思虑不周，根本没有为淳儿设身处地想一想，要不然岂会造成那不可扭转的事情发生。在这个时代，一个公主发生那样的事，除了死或者报复，她们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他又能怪谁呢，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

看着燕洵脸露尴尬，淳儿不解地问道:“我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燕洵。你不爱我，却从未认真地拒绝过我，因为那时的你需要我为你遮掩，助你保命。若是你坚定地拒绝我，我们何至于走到那一步，是你贪心地想要我为你冲锋陷阵，等你羽翼渐丰的时候就不怎么需要我这个傻公主仇人的女儿维护你了。更何况那时候的我已然失势，再也不能帮到你，不是吗”？

燕洵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是事实。他一直在利用赵淳儿那时对他的迷恋，利用赵淳儿的身份保护自己，等她失去价值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地将她一脚踹开。可他并不是对淳儿无情，只是那时的他被仇恨冲昏了头，那还顾得上那个身为灭门仇人的女儿的想法，这是他燕洵的错。

第一百五十九章:唯我独尊

有些事可以过去，有些事它过不去，所以总会有人去计较去报复。对于燕洵的爱与恨，赵淳儿计较了很久，久到她到快忘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可当她真正看清一切的时候，那些纠缠就显得可笑。赵淳儿爱过燕洵，这一点全天下都知道，赵淳儿恨过燕洵，这一点全天下也都知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刻赵淳儿想要做什么，事实上也没有人会去要想这件事。毕竟如今的赵淳儿贵为女帝，拥有了这世间所有人想要的一切，只要是她想要做的都是唾手可得，那还用得着他们去猜测，听从吩咐便是。

大概是将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淳儿也有些苦，直接走到燕洵面前一脚将他踹到，更是踩在他的身上深情款款地说:“燕洵哥哥，淳儿真的爱过你，爱到骨子里。可那个爱你的赵淳儿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草原女帝，而你燕洵是我的阶下之囚，正如现在这样我可以踩在你的身上而你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你害怕，怕我会出手对付你的家人，即使我答应了青莲不会杀了你，却也没有承诺过我不会动你的家人。这一点还是你教我的，我学的很好，是不是很高兴啊，燕洵哥哥”。

也许是踩着不太舒服，淳儿也换了一个位置踢了好几脚，借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甘。被踩在脚下的燕洵则是一言不发，这是他罪有应得，哪怕是这时候赵淳儿想要杀了他，燕洵都觉得这是应该的，更何况这区区的折辱呢。想当年，他燕洵带给赵淳儿的屈辱有多深，燕洵心知肚明，他哪来的立场去反驳，能做的不过是赎罪，任由这个踩在自己身上的人儿泄愤。只有这样燕洵才会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因为他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取悦自己心中的人，也不算是太过没用。

燕洵一点反抗挣扎的意思都没有，淳儿反而觉得没意思了，也懒得继续踩在燕洵的身上。自顾自地走到穆合云澈身边靠在他肩膀上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燕洵。要不是你的绝情，我不会回头的，我也不会认清我身边的人，更不会有现在的一切。是你创造了我，雄据草原和西蒙的女帝赵淳儿”。

旁边的夫妻在那里相依相偎，而自己却被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燕洵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清楚，这时候他什么也不能说，他不能将穆合云澈与穆合玉清那纠缠不清的关系讲出来，相反他还要尽力将这件事瞒下来，要不然他怕那个傻姑娘再一次为了情爱发疯。燕洵很懂赵淳儿，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不能让好不容易收获幸福的人在这一刻再一次经历支离破碎，所以他只能寄希望穆合云澈能够好好待她，要不然燕洵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此刻，靠在穆合云澈怀里的赵淳儿突然抬起手触摸穆合云澈的脸颊情动地喊着:“云澈，你真的爱我吗？你愿意为了我做一切的事情对不对，包括为了我而死”。

“那是自然，只要是囡囡想要的，我都会去做，包括要了我的命”，看着眼前的赵淳儿，穆合云澈低下头去吻那个他点过很多次的朱唇，只是这一次觉得那里格外冰凉，而自己的身体也僵硬许多。勉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穆合云澈完成了这最后的吻后扯着脸颊笑道:“囡囡这一刀有些慢，果然是在乎我的。下一次你一定要下手快一些，要不然换成别人的话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得手的，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的命。囡囡的命这么宝贵，这样做是划不来的，还是让别人去做的比较好，说到底囡囡是女帝，手下有的是人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

这时候地上的燕洵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那个抱着赵淳儿的穆合云澈心头插着一把匕首，那是他送给赵淳儿的匕首，那把匕首上闪烁着的“淳”字在穆合云澈的鲜血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这一刻燕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赵淳儿会动手杀了她的丈夫。

“你这话听起来不错，朕挺喜欢的，可惜你要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说这样动听的话来哄朕开心，朕以后的日子可要无聊了”，赵淳儿还是静静地靠在穆合云澈怀里一动不动，握着那把匕首一点点捅进去，仿佛不是她在杀穆合云澈一样。

手脚上的力气渐渐流失，穆合云澈还是不愿意放下怀里的人，只能继续搂着她说:“可惜囡囡没那么在意我，我输了，输给了燕洵，至少你从来就没打算过杀了他。可我也赢了，你嫁给了我，陪伴了我十几年，我也算得上过过一段好日子，这一世没白活”。

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让燕洵看到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继续看下去的，他好像不能理解这样的相爱相杀，亦或者他们所有人都疯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本来我没打算杀你的，可你挡了我的路，云澈。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偌大的淳国不需要两个王，所以你该走了。在你走后我会宣布是燕洵意图杀了我而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放心，到时候燕洵也得给你陪葬，你不会太吃亏的”，还是继续靠在穆合云澈怀里，赵淳儿继续感受来自这个男人的温度，这大概是她这一生最温暖的怀抱，可惜她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了。

听着赵淳儿的话，穆合云澈配合地笑了笑，最后再一次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傻囡囡，这个理由骗不了旁人，也无法帮您坐稳淳国的江山。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死后，风眠会宣布是穆合世家的长老们动的手，因为他们想夺权，而你可以趁机杀了他们斩草除根，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的权力，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刻赵淳儿的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满载泪水，难以置信地盯着穆合云澈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不阻止，只要你有所行动，我不一定可以得手的”。

这时候穆合云澈的气息也变得微弱许多，勉强睁着眼看着眼前怎么也看不够的人浅笑道:“囡囡还是那么美，可我已经在慢慢变老了，我配不上你，这一点我早就知道。至于囡囡想杀我，那又如何，没了你在我身边，活着还有什么劲。像现在这样死在你的怀里，还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就很好，我很满足”。

这样的话传到燕洵的耳里却是极其讽刺，他输了，输得很彻底，因为他做不到穆合云澈这样为赵淳儿着想。哪怕到了死亡边缘还在为她谋划，而自己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赵淳儿。这样的自己真的爱过赵淳儿吗？燕洵头一次有了这个想法，他是真的比不过这个为爱疯魔的穆合云澈，也配不上赵淳儿的深情，而他们夫妻确实是最适合的人，一样为爱而疯狂。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是你背叛了我，你杀了我的父皇，和玉清有了孩子，更是联合穆合世家的那些长辈企图囚禁我，只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惜你错了，我早就在你们所有人身边安插了细作，你们所有人的举动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你怪不得我”再也不愿意在穆合云澈怀里多待一秒，赵淳儿狠心地推开这个男人，却不料自己的身子被他紧紧箍住，丝毫没有松动迹象，最后淳儿也只能放弃这一想法，任由穆合云澈将自己抱在怀里，毕竟她也有些留恋这个怀抱。

听到赵淳儿的话后，穆合云澈的身体顿时僵硬许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穆合玉清有了孩子，在他的认知里从未和穆合玉清有过那一层关系，这是有人在陷害他啊。至于杀了赵正德，穆合云澈是认的，那确实是他干的，可那是为了帮那个流亡天涯的赵淳儿报仇才做的事，他至今不悔。至于联合穆合世家的长老试图架空赵淳儿乃至囚禁她更是无稽之谈，他从未想过这些，要不然他为何打算要带着赵淳儿一起去浪迹天涯，他从未爱过这权力，他爱的只有一个人罢了，可他爱的人不懂他啊。

到了这一步，赵淳儿也不愿去说假话，直接指出:“你杀我父皇的时候妍儿就躲在宫内侍疾，她听到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至于玉清，是你强占了她，而她设法抹去了这一段记忆，这又不是第一次，仲羽不也是如此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穆合世家的那些长老，我早有准备，你不用骗我。凡此种种，我杀你天经地义，我对得起我父皇的生养之恩，对得起你我之间的誓约，而你背叛了我，这是你应有的惩罚”，大概是为了说服自己，淳儿的眼角泪水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应该是不愿意杀了这个爱她的男人吧，可惜她早已没了其他的选择。

“是，都是我做的，我该死。囡囡别哭，哭起来你就不好看了。我很高兴，你终于合格了，身为王者必须无情，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很好，这真的很好”，听着怀里的人心跳的越来越快，穆合云澈的心跳却是越来越慢，他差不多该死了。其实他并没有联合那些人对付自己的妻子，甚至没有碰过穆合玉清，可既然赵淳儿这样说，他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给她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爱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不好吗？难道他还要让自己爱的人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吗？他做不到，他爱赵淳儿，爱到这一生只看得到她，所以他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来帮她排忧解难，这才是爱。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穆合云澈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最后再问一句:“囡囡，你爱过我吗？可以再对我说一次你爱我吗？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再听你讲一次，让我带着你的爱离开这个世界可以吗，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这时候穆合云澈的眼睛正在慢慢闭上，也许下一秒就再也睁不开，可他还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还不能死。

明显察觉到穆合云澈的力气在流失，赵淳儿再也顾不得他的虚弱直接推开他，继而转身扶起地上的燕洵笑道:“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再上当。自从燕洵派人欺辱了我之后，我便发誓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动心，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这些年的相处都是假的，因为我需要你为了我披荆斩棘，现在你没利用价值了，所以你该死了，云澈，你怪不得我，是你自己笨。你因为我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了你，便以为我是爱上你，傻瓜，这世上哪来的情情爱爱，不过是骗人的假话，别忘了我可是惯会勾引男人的靖安王妃，你是真傻啊”。

被赵淳儿扶起来，燕洵看着面前有气无力的穆合云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们好像都是一样的人。就在前不久自己还在羡慕眼前的这个人得到了自己爱的人的心，却不料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一切，他们都输了。一个错过了，一个爱晚了，最后他们都只能死在这个他们爱上的同一个女人手里，这便是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

得了这个伤心的答案，穆合云澈再也站不住脚步，那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他的眼前也越来越黑暗，可在他倒下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藏在赵淳儿那三千青丝中的一缕白发。这一刻穆合云澈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不能失去这一切。可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他起不来了，最后只能不甘地闭上双眼，与这个世界告别。

目睹了穆合云澈倒在自己面前，赵淳儿对自己扶起的燕洵再无刚才的好气，再一次将他扔在地上笑道:“燕洵哥哥，淳儿美吗？这样的淳儿你可喜欢。今日朕给你一个机会，做朕的面首便可以饶你一命，好好考虑考虑一下吧。那一晚的事，朕还不是很满意，希望下次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毕竟朕曾经爱过你这么多年，可不希望你是个银样镴枪头”。讲完这些，赵淳儿便带着穆合云澈离开这红秀宫，那一脸不可置信的哀伤表演的恰到好处，仿佛不是她亲手杀死的穆合云澈一样。

燕洵的心冷的厉害，他真的不认识这个笑颜如花的赵淳儿了，那是一个恶魔，一个连爱她的人都不肯放过的恶魔。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爱着她，哪怕淳儿把他当做了男妓也是一样，甚至还想要答应她的条件，这一刻燕洵都觉得自己好笑，他竟然连最后的骄傲都没了，甚至还不如被赵淳儿亲手杀死的穆合云澈。

这一天，淳王穆合云澈死了，是被穆合世家的长老联合燕帝燕洵害死的。作为穆合云澈的遗孀淳王后，也是这草原女帝虽然伤痛，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扛起这淳国的大旗，毕竟除了她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了，据说那一日草原女帝赵淳儿格外哀伤，应该是舍不得那个爱她的穆合云澈吧。

第一百六十章:红颜薄命

七日前，再一次看到这白茫茫一片，赵淳儿知道这是哪里，她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说不定又要再一次见到那个满头华发的自己。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淳儿直接站在原地等着那个人出现，毕竟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没必要去折腾自己。可惜，等了一小会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让等人的赵淳儿都有些好奇，是不是她遗漏了什么。

这时候只见一面朴实无华的镜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压抑不住那点好奇的淳儿鬼使神差地靠近那面镜子，终于在那镜子里见到了那个满头华发的自己。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出现，因为那个人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到罢了。

在赵淳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那个镜中人也在看着外面的赵淳儿，尤其是看到外面的赵淳儿也是一头华发的时候格外伤感道:“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你明白了吗”？

“我想我明白了你之前的意思，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是这个结局”，无论镜里镜外，这世间从来就只有一个赵淳儿，这一点淳儿如何不明白。她所看到的那个满头华发的赵淳儿从来就是自己，那个绝对真实的自己，也只有她自己看不清罢了。

到了如今，镜中的赵淳儿也没必要在隐瞒下去，直接指出:“我知道，在你第一次陷入沉睡的时候我便醒过来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知道了这个结局。我曾试阻止过你，可你拒绝了我的好意，所以我们终究是走到了今天，这也是我们穆合帝姬的结局”。

镜中人慢慢消失，那面不一样的镜子也慢慢破碎，只剩下最后的声音留给还在这里的赵淳儿:“你忘记的事情，我还给你了，遵从你的本心好好活着吧。记住，你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命你逃不掉的”。

缓缓睁开双眼，还是自己平日里小憩的床榻，赵淳儿依稀记得刚才梦里的场景，急忙抓起自己的青丝查看，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惜，现实很残酷，那三千青丝早已化为雪丝，那是真的。

也许是赵淳儿起身的动静太大，就连一直负责守在屋外的青青都惊动了，处于守护赵淳儿安慰的使命，青青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却看到了自己的女帝如今的模样，那是一个行将迟暮的老者，唯有那容颜还是多年不变的美丽，就像那鬼故事里的妖怪一样。

“青青，别怕，是我。帮我办件事，去找白老，玉清和红筠他们来，另外在得到我的允许前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我的房间，包括云澈在内”，看到有些惊慌失措的青青，赵淳儿勉强稳定心神吩咐。她已经是女帝了，不能再随便因为什么事情自乱阵脚，要不然对不起这些年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得了女帝的吩咐，青青掩好门窗就离开这里，更是对那负责拱卫女帝安危的娘子军下达了指令，将这屋子围的水泄不通，唯恐走漏消息。

感受着这屋子的宁静，赵淳儿喃喃自语道:“纳兰红叶，你好厉害的算计，难怪这些天我看不透我和燕洵的命数，原来是因为你用自己的凤命抵消了我与燕洵之间的联系。你故意让我夺走燕洵的一切，再将我推向万丈深渊，你知道我不会放过燕洵和楚乔，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死。厉害，当真的厉害啊，不愧是可以与秀丽王比肩的怀宋摄政长公主，死了也可以将这一切算无遗漏，淳儿自愧不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知道了这一切，你赢不了的。哪怕我再恨他们，再想杀了他们也是一样，因为我是人，我竟然受了他们的情，是他们救了我，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杀了他们”，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赵淳儿也想清楚了一切，抚着自己的华发哀伤道:“楚乔姐姐，你又一次救了淳儿，你要让淳儿拿你怎么办呢。我下不了手了，害了那么多人的我竟然没办法对你下杀手了，这是不是很好笑。还有那燕洵哥哥，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对你感激，这样的你会让想起我们曾经的故事，你还让我怎么对付你啊”。

在赵淳儿一个人神伤的时候，青青已经领着白老，纳兰红筠，穆合玉清他们来了这里。这一场不一样的会话也要开始，一切的因果是非也将在这里揭幕，这场全天下最大的骗局终于要公布它原本的真相。

一进来就看到赵淳儿一头华发坐在椅上，白老知道他的死期终于要到了，他可以去见那几个已经安息的老哥们，再也不用一个人带着这个秘密苟活。他累了，骗了别人这么久，他也会愧疚的，所以他愿意接受他应有的惩罚。

在其他人还没有开口前，白老就主动跪在赵淳儿勉强悲戚道:“罪臣罪该万死，请女帝赐我一死”。

这时候纳兰红筠和穆合玉清也看清了这屋子里的情况，在来的路上虽然听到了青青大致上讲了一些，可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吃惊，他们在乎的人真的老了，只怕是大去之期不远矣。可他们知道此时的赵淳儿需要的不是他们的心疼，而是他们能帮淳儿做些什么，因为她真的没时间了。

“白老，几位前辈就剩下你一个还活到现在，不该好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捧着自己那一头华发，赵淳儿平静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前辈，这是第一次觉得这些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或许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守在赵淳儿身边的穆合玉清急忙扶起这个明显没什么力气的赵淳儿缓缓走到白老面前，等着这个素来德高望重的前辈将一切的始末交代清楚，也让他们这些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就可以得到的，更何况那可以改天换地的力量。在穆合帝姬以自身力量横行天下的时候，她们未尝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这世人不知道罢了。世人常道红颜薄命，可又有谁知道这所谓的薄命又是如何的单薄，这一切的答案都在最开始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刻可以揭露。

“女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帝姬，这举世无双的帝姬血脉其实是一种病，一种由女子代代相传的家族病。在很久之前，我们的祖先便发现了这件事，可这种病无法治愈，亦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根治它，所以我们选择了抑制，也就是封存历代帝姬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的解封是伴随着燃烧帝姬生命力的延续，帝姬越强死的越快，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在努力让历代帝姬早点怀孕的原因，因为这血脉不能断，我们家族需要帝姬的力量庇护，要不然穆合世家迟早要随着这时间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看着面前依靠着穆合玉清才勉强起身的赵淳儿，白老心疼极了，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又何尝愿意这样榨干她的生命力，可他没有选择，家族大于一切，包括他们所有人的性命，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家族都会拼命疼爱帝姬血脉的根本原因，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有亏啊，帝姬血脉生来就是要牺牲的。

开了这个头，白老接下来的话也好说多了，“其实女帝是历代开启帝姬血脉中最长寿的一个，这也是穆合琦也就是您的外祖林曦用命换来的。大夏第一任皇后，也就是上一任帝姬她死的时候才三十岁，和女帝比起来她可要短命的多。有一件事我也该说出来了，其实夏国开国之君并没有囚禁上任帝姬，在他发现上任帝姬将死的时候，他抛下了一切去想办法给她续命，可其他人不知道，都以为是夏皇杀了上任帝姬，毕竟这皇家从来就没有太多的情分，又怎么会有男人愿意让一个女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那云澈表哥知道这件事吗？他在和你们一起开启表嫂血脉的时候是否知道这件事”，还未等赵淳儿询问，穆合玉清便抢先一步提出这个问题。她不愿意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对待自己爱的人都那么冷血，要不然她的牺牲就会显得毫无意义，那些年她的痴恋也会变得讽刺。

按道理自己的妻子这么好奇其他男人的事作为丈夫是应该愤怒的，可纳兰红筠还是面不改色的牵着穆合玉清的手示意他的态度，更是紧靠着赵淳儿，表示他一直与她们站在一起，从未变过。

纳兰红筠的不争让赵淳儿很满意，她的妹妹眼光不错，嫁了个很好的夫君，至于穆合玉清的失态，淳儿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不仅是为自己求一个答案，也是为了安抚她这个将死之人落幕的心。有这样的弟弟和妹妹，淳儿觉得很满足，她这一生终究是有了最好的家人不离不弃，死了也无憾。

“王上不知道，他从来就不知道这帝姬血脉的秘密，他只知道一旦女帝成为帝姬便可以主宰穆合世家，便可以拥有对抗命运的力量。其他的他不知道，我们也不会让他知道”，面对着那身份特殊的三人，白老将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那口气也舒缓许多。也许一会他就该去见那些老伙计了，再也不用一个人背负着这秘密压抑着活着，也算是偿还了欠了赵淳儿的一切。

知道穆合云澈也被瞒在鼓里，穆合玉清开心极了，抓着淳儿那脱力的手说:“我就知道云澈表哥不会对不起表嫂，我就知道在他心中没有什么凌驾于表嫂之上。只是为什么这命运如此不公，为何你们就要过上最好的日子的时候，它将表嫂的一切都要收走，为什么要这样欺负表嫂，明明你已经够苦的了，还是不肯放过你”。

陪在身边一直不说话的纳兰红筠轻轻扯开穆合玉清的手，更是抱着赵淳儿回了塌上休息，“阿姐需要休息，玉清你太吵了，会影响阿姐恢复的”。这话说起来挺嫌弃的，可这动作却是格外温柔，摆明了是将这两个女人放进心里。

经过纳兰红筠这么一提醒，穆合玉清马上掩口低声道歉:“是我糊涂了，现在的表嫂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我现在就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轻易来打扰表嫂，直到表嫂恢复过来为止”。

被这两个人这样关心，淳儿勉强笑着，她知道这是他们故意忘去自己将死的事实，只有这样才可以暂时掩藏那无尽的伤痛。可这样做早就没什么意义了，她终究是要死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淳儿盯着白老问道:“刚才前辈说过先祖曾经在寻找治愈上任帝姬的办法，可知有何结果。无论结果如何，前辈都不会死，这是淳儿的承诺。为了穆合世家的未来，已经死去太多的前辈，所以淳儿希望前辈好好活着，至少可以祭奠那些不在的老友”。

“女帝已经猜到了吧，这选择在于女帝，老朽什么也不会说也不阻止。历代帝姬生来就是牺牲的，活的时间长短没什么区别，这世间没有人会怪女帝的”，被赵淳儿这样看着，白老便知道淳儿已经从他脑子里得到了答案，可惜赵淳儿不会去做的，因为这个答案太过残忍，没有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会这么做，而他也不会说。

轻轻靠在软塌上，赵淳儿闭紧双眼长吸一口气道:“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要不然朕就收回刚才说的话。前辈老了，该安享晚年的。朕进来身体抱恙，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前辈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叹了一口气，白老恭敬答案:“老臣明白，老臣告退”。

听着这两个人打哑谜，纳兰红筠和穆合玉清有些不明觉厉，可他们什么也没有问。因为他们知道有些最好还是不知道，免得伤人伤己，在最后的时间里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让赵淳儿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脑子里浮现出穆合情那刁钻古怪的模样，赵淳儿弯起眉角，她爱着这个和自己从前极其相似的女儿，所以她放弃了生的机会。作为母亲，为了活下去去杀死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更何况那还是她和自己爱的男人一起生下来的孩子。她能做的便是静静地躺着，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的事，要不然她可就得抱憾终身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生离，死别

深夜，拿着特制的药物来到这个院子，穆合玉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知道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这手中的药不是救命的，而是索命的，这是她第一次被动杀人，杀得还是自己在乎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剩余的时光，非要走上这条伤人伤己的路。

陪着穆合玉清一起来的纳兰红筠紧握着穆合玉清的手，示意他永远和她共进退，哪怕是这谋他人性命的恶事也是一样。捡起穆合玉清散开的碎发，纳兰红筠哑着嗓子说:“别难过，玉清，淳儿只是做了选择而已。她和我阿姐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留下一条命牺牲了自己而已，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我知道的，可我还是不能接受啊。明明他们可以在一起的，可为什么非要这样，或生离或死别，我不甘心啊”，拿着药的手止不住颤抖，一不小心这得来不易的药便会掉在地上，穆合玉清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赵淳儿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这样去伤害那个爱她的人。

夫妻两个在门外停留了很久，他们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因为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可他们却必须要选择。因为如今的赵淳儿可以信赖的人只有他们了，而他们也不得不被动伤了这条伤人伤己的贼船。

大概是里面的人等的不耐烦了，一脸焦急的青青急忙跑出来将这对夫妻迎进去，要不然这里面的人又该要发脾气。他们都知道如今的赵淳儿根本不能动怒，要不然只怕随时都有可能就倒下，他们赌不起啊，最后纳兰红筠只能牵着穆合玉清跟着那个苦命的青青进去去见见那个等了他们许久的赵淳儿。

“把药给我，玉清，这是我的选择，你们不用那么难过”，有感于这对夫妻的伤感，赵淳儿无力地抬起手指着那个装着药丸的盒子，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除此之外，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以这副残破之躯去面对世人，要不然她可就是真的死不瞑目。

拿着药盒艰难地走到赵淳儿身边，穆合玉清止不住的颤抖，泪眼婆娑地哭泣道:“其实你不必这样的，若是云澈表哥知道的话，他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听到穆合玉清主动提及那个男人的名字，淳儿无奈地叹息道:“正是因为他，我才必须这么做。玉清，你不是很了解云澈吗？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才对。我很自私，与生死与共相比，我更希望他活着，至少可以好好地活着，而不是为了我这么个人一起殉葬”。

世人只知道穆合云澈爱慕赵淳儿，却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爱慕着声名狼藉的赵淳儿，只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处于光明下，又岂会理解身处黑暗之中的想法。若说赵淳儿是世人的黑暗的话，那她便是穆合云澈唯一的光，在穆合云澈一无所有的时候是赵淳儿第一个走进他的世界，将这世界带到他的面前。所以在穆合云澈看来，与赵淳儿相比，这世界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赵淳儿便是他的全世界。穆合云澈的心太小，小到只装得下那么一个人，不巧的是赵淳儿在他四岁的时候便住进去了，再也容不下旁人。

“表嫂，我懂你的意思，可这对云澈表哥而言未免太过残忍。我相信，对于他来说，与其和你生离还不如死别，为什么你不愿意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地陪着他，非要用这种诀别的方式去伤害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对于淳儿的选择，穆合玉清还是不能接受，明明他们可以相处地更久，可赵淳儿为了让穆合云澈死心却主动缩短自己的寿命只为了制造一个不爱穆合云澈的假象，她真的不懂啊。

拿起一颗红色药丸服下后，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变得红润，淳儿那原本没什么力气的手也能够正常使用，轻轻抓着穆合玉清的手劝慰道:“我没办法了，现在的我很虚弱，没办法永久地改写云澈的记忆，因为他也是修炼御魂术的人，迟早会发现他脑子的不对劲。所以我必须先让他死心，才可以趁机修改他的记忆，我要他活着”。

有时候伤人的人不一定会比被伤害的人要好受，尤其是为了他们去伤害他们的时候。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得已，哪怕你再不愿意也得去做，这便是长大之后必须懂得的道理。

“阿姐，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是我可以做的我都会去做，请阿姐吩咐”，眼睁睁看着自己另一个姐姐一步步走向死路，纳兰红筠的心难受极了，这一次他还是留不住他的阿姐。这世道对他未免太过残忍，先后让他失去两个姐姐，独独将他留在这世上。为何走的人不是他，至少会有人为他哭泣也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送着自己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来自男人的失落，穆合玉清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轻轻将自己那柔弱的手搭在纳兰红筠手背上安慰道:“我还在，红筠。只要我还活着，这世上就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别忘了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还有彼此，还有那些在意我们的家人”。

被自己的妻子这样提醒，纳兰红筠也反应过来，他实在是不该情绪外漏，现在的赵淳儿快死了，他怎么可以显得如此悲凉，让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姐姐为他这点事难过。正如穆合玉清所言，他们还有彼此，这注定了他的余生不会是一个人，这已经很好了，他该知足了。

“你们的事我知道，所以不用去遮掩。其实你们的心里都有彼此，何必这样呢！过去的事虽然放不下，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孩子只知道你们是他的父母，其他的没必要知道。若是你们之间没有感情的话，是走不到今天的，这一点我看的很清楚，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每个人都曾年轻过，也曾迷恋过那些不一样的人，可那并不是你们的全部，向来比谁都懂事的你们应该看的比我们明白才对，这些也用不着我这个失败者来教你们。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经营好自己的家，有事没事的时候来真煌帝都或者红川转转，毕竟我们始终是一家人”，被这对夫妻那互相依靠的架势忽悠，赵淳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真的没必要。明明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明明都是那么聪明的人，还是被自己遮住了眼，当真是当局者迷。

当年的事一下子便被淳儿揭露，穆合玉清和纳兰红筠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许多，可心里的那点愧疚也得以释怀。他们知道淳儿不会怪他们隐瞒这件事，可他们怕这件事破坏赵淳儿与穆合云澈的幸福，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反而是他们局限了自己。这件事一旦讲开，他们这些人也将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不该存在的隔阂也一下子消弭无形。

“表嫂，你真的有把握吗？要是稍微偏一点的话，云澈表哥可就真的死了”，那点事被讲出来后，穆合玉清再无其他疑虑，只是有些担心这个大胆的计划。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着那个从小爱到大的男人，哪舍得真的让他死呢！即使知道淳儿也是如此，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刚服下那药丸，赵淳儿的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轻轻抬手伸展，确认自己大致上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这心也安下来:“别忘了，我外祖可是卞唐圣手林曦，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救得回来，更何况那只是假死而已。就算你舍得云澈受伤，我还不舍的呢”。

若是以前的话，被这样调侃穆合玉清肯定会羞红脸，可现在她不会了。倒不是她不爱穆合云澈，而是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去娇羞，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赵淳儿在想办法转移他们注意力罢了。哪怕她再想配合淳儿好好笑一笑，穆合玉清也做不到，因为淳儿快死了，她真的笑不出来。

“红筠，帮我做两件事”，自己也发觉这里的气氛阴沉沉的，赵淳儿也不好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只能顺着当前的局势走下去，至于能走到哪里，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静静地听着，纳兰红筠点了点头示意他一切都可以，只要是他阿姐的吩咐就好。

摸了摸腰间的针包，赵淳儿苦笑道:“第一件事便是等我死了之后，你帮我联系诸葛玥，让她带楚乔离开淳国，永远不要回来。只要他们不出现，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找到他们去报这不存在的血海深仇。第二件事则是找时间恢复赵嵩的记忆，我不希望我的十三哥忘记一切，我相信蒙枫会理解我的，只有真正爱上自己才是爱，用其他手段得来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我希望他们夫妻能够真正得到幸福，毕竟十三哥是我最爱的哥哥，我希望他幸福安康”。

记下赵淳儿的话后，纳兰红筠还是刚才那副样子什么也不说，大概是没必要了。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姐姐的痛苦，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多了，因为淳儿还记挂着他，将未来交托给他这个弟弟，纳兰红筠不至于太过悲伤。

交代完这些后，淳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纳兰红筠不好意思地扯着笑:“燕洵的部分我来解决，我会给他一个永远不能安眠的结局。红筠，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这一点你以后会明白的”。

一切都有了规划，纳兰红筠便带着穆合玉清离开这个房间，去部署之后的权力斗争的戏码。说到底穆合云澈不傻，没有足够的布局是骗不到他的，要是那样的话只怕一切都将功亏一篑，赵淳儿也将白死。为了他们最后的那点心愿，这对夫妻也只能认命地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恶事。没办法，谁叫他们摊上了这样的女帝，只能硬着头皮上。

对未来有了打算，赵淳儿心里的郁结也差不多可以放下，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要好好利用才行，要不然可就太亏了。就让她在最后的时间好好放纵一次吧，没了那些所谓的权力，没了那些该死的责任，只有她赵淳儿和自己爱的人和孩子，其他的便暂时交给纳兰红筠和穆合玉清帮她处理，反正她都快死了，这点忙淳儿相信他们会做的很好，这也算是她最后一次偷懒，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啦。

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真的好不容易，幸运的是赵淳儿遇到了，而且他们还生活了许多年，这一生比起大多数的痴男怨女要好过许多。唯一不足的是，她要食言了，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的挚爱好好活着。有人说相爱的人能够一起死是一种幸福，曾经淳儿也是这样想，可今日却不是，因为那只有寿终正寝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而她从来就没有办法寿终正寝，所以她只能留下那个爱她的人好好活着，直到他真正地走完一生，直到在下面等到那个自己爱的人来找自己为止。

第一百六十二章:凋零

燕北皇宫里，躺在淳玉宫偏殿的床榻上的淳儿在穆合情和穆合风的照顾下靠着床垫，手里拿着手帕擦拭这嘴角的鲜血。她的三个孩子像是见惯了的样子，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颗药丸递到她的嘴里为她止痛。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穆合真急忙扶起她问道:“母帝，这样子真的好吗？您这样子伤害父王，我们以后该怎么和他解释啊”。

“要是不这样伤害他，让他对我死心，难道要看着他和我一起下地狱吗？你们难道不了解你们的父王，他是多么执着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生死他都会去做”，勉强服下那颗药丸后，淳儿的脸色渐渐红润，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内里早已衰竭，无论怎么伪装也改变不了她将死的事实。吸了一口气后，淳儿平静下来说:“真儿，你是母帝父王最大的孩子，以后穆合家是要靠你撑着的。等母帝走后，你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做，将我葬在真煌帝都那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父王的地方，也是你外祖母长眠的地方。没有别的地方比它更合适”。

其实这一点赵淳儿何尝愿意，可她这些日子旁敲侧击过好几次，得来的答案让她无话可说。在穆合云澈赞成诸葛玥牺牲自己孩子的来保全楚乔的时候，淳儿便知道了穆合云澈的选择。假如让他知道真相话，只怕穆合情的命就没了，只为了那个可能给她续命的办法，甚至在自己去了之后穆合云澈也会紧随其后。这样的爱太过沉重，赵淳儿担不起了，所以她决定给穆合云澈自由，一个完美的结局，所以亲自动手杀了他让他死心。

正因为了解穆合云澈，他们才会痛心不已，为了让他好好地活着。赵淳儿在燕洵的面前亲手杀了他，并用尽一切绝情的话来伤害他，只为了让他死心。若是以前的话，淳儿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潜入穆合云澈的脑海就可以任意修改他的记忆，让他忘了自己好好活着。可是现在的淳儿根本没办法做到那一步，同样是御魂使，虽然穆合云澈的能力远不及赵淳儿，可现在的赵淳儿太虚弱，根本没有办法彻底修改他的记忆。为此她只能让穆合云澈心死，当他的意识处于薄弱之际，趁虚而入控制住他，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活下去。

人们常说夫妻之间白首不分离，可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妻妾成群妻离子散的人多了去。但长生天是眷顾赵淳儿的，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了穆合云澈，在穆合云澈那里淳儿知道了这世间还是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只是可惜她没办法陪穆合云澈一起走下去，她要死了，她的生命也就是倒计时的时候。淳儿知道穆合云澈一定会信守承诺，无论人间还是地狱，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这本是世间痴男怨女求而不得的东西，也是赵淳儿曾经最渴望的东西。可是当淳儿真正悟透天道的时候，她发现这不是爱，而是一种束缚，她不想打着爱的幌子来谋取穆合云澈的性命。

这世上的花无论开得再美，也终有凋零的一天。赵淳儿不后悔她这一生的经历，因为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最好的人，此生不悔换此情，但愿郎君寄相思。

以前淳儿一直不是很懂为什么穆合世家一定要封住历代帝姬的能力，可现在她明白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背负着这样的能力是要代表长生天来履行神的责任的。但她们终究是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改天换地的力量，一旦开启了这股力量，她们的生命也将以更快的速度消逝。例如建立大夏国的穆合帝姬就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死去的，那时候夏国才建立不到五年。和她相比，淳儿的命也算是长的，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这还得多亏了林曦的不懈努力。现在淳儿的生命因为这力量正在慢慢崩溃，为了不连累身边人，她只能选择诀别。

“真儿，母帝会给你留下一个匣子，在那里面装着可以恢复你父王记忆的东西。但是你要记住要到你父王六十大寿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你父王也差不多该离开这个世界了”，想着穆合云澈那时候垂垂老矣的样子，淳儿邹着眉头说:“记得我死后要用长留香保存好我的身体，免得到时候你父王嫌弃我不愿意和我一起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