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丢失了我的热情

今天是2017年的4月19，距离我写下辞职信的那一刻整整23天。

写信的时候我并不冷静，甚至言语间都满满的怨怼，可是，这个决定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上有老下有小，背负着房贷、车贷、信用贷，在没有下家的时候玩起了裸辞，如果这个人不是我，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能不说这就是个笑话。可是，这个人是我，一个接着地气，知道要对现实丢头俯首，却还有着理想的我。

最初的愤愤不平已经过去，剩下的不过是思索，为什么才短短两年，这段美好就走到了尽头？是什么改变了我，还是说从始至终变的都不是我？又或者说这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无法总结，那么，就让时间倒流回到两年之前，一个依旧热情满满的我，让我自己看看记忆中走过的那一切，看看我的热情都去了何处。

2014年，我做着一份超高性价比的工作，却并不开心。好工作的三大要素，钱多活少离家近，这份工作占了俩，除了钱不多，但工作量真心少的可怜，离家半小时，不堵车又不需要考勤，实在是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必须算很好的一份工作。可是，我不满足，仅仅是因为我还有梦想。

我一直对自己说，如果我已经四五十岁，等着退休，我绝不会想离开这里，这是个养老绝好的地方，收入虽然不高，但也够生活了。可是，我连四十都不到，正是应该努力奋斗的年华，我不甘心开始养老。

在安逸的生活和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之间，我陆陆续续的开始骑驴找马。当这匹马最终出现的时候，我正和朋友在南京泡着温泉。因为猎头的通知，说对方的总经理想和我电话再聊一下，朋友们都进去泡上了，我换了衣服却坐在大厅里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对方没有来电话，又过了5分钟，我打电话过去，HR经理接了，问清缘由，说去提醒下总经理。再然后，我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就是这个电话之后，算是敲定了我的offer。

虽然已经两年多过去了，可是这个电话依然清晰的记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是她称呼自己为M总（M是她的姓），一般人打电话总归是说自己的名字，要么我们这样的关系，完全可以介绍自己是某某公司的。因为是约定的时间，约定的电话，谁和谁都非常的清楚，并不会搞错。可是，她称呼自己为M总，多少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有点不适应。第二，是她告诉我，我的薪资要求超过了公司的预算，需要给老板汇报审批，除了原先说好的财务之外，希望我承担下行政人事的总监，也算是为我的薪资要求多一个支撑。

于是，当时的我一口答应了下来，两个原因，表面上，这不过是挂个名的总监，下面既有干活的员工，又有管人的经理，名义而已，偶尔发表下意见就足矣。实际上，从前一个养老型的工作中走出来，我满怀着革命的热情，多干点事算什么呢？怕的是无可事事。图安逸，我不会来这里，既然选择了，就要做出点成绩。再怎么说，行政人事都是以前做过的，经验摆在那，怎么会做不来。

可是，时间会证明我始终还是太年轻了，这个要后面用事例一点点的说了。

时间继续回流到一周之前，第一次也是一锤定音的一次面试。里面有N多的角色，日后将粉墨登场在这两年里。

我其实是挺反感HR的面试的，问些挺无聊的问题，跟专业毫无关系，你明知道对方决定不了你的录用，但她能决定让不让你进入下一轮专业的面试，所以你还是得使劲的敷衍她。在一个非专业人士面前尽量用她听得懂的语言来证明自己是个专业的人士，听起来挺滑稽，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

但这家公司不是，上来就是总经理，完全没有经过HR的手，因为路远，和猎头沟通后我选择了坐公司的班车，于是，对方给了我路线信息，并且给了HR经理的电话方便联络。

路真的是很远，班车点虽然说是某地铁站，但实际上出来还得走十分钟的路，并且 要穿过红绿灯的那种，对完全陌生的我造成了不少困难。不得已打了HR经理的电话，然后对方很快的联络了驾驶员，驾驶员电话再打给我，指了路，总算有惊无险的搭上了车。

我记得我穿了一件黑色的段大衣，围了一条绿色的围巾，最糟糕的是，我配了个枚红色的手包，多少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按照同事们日后的说法，以前刚来的时候我土里吧唧的，渐渐的知道打扮了。。。。

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然后大家也都很配合的没什么人聊天，除了上车的那会打个招呼之外，没人问我是谁。

开了很长时间之后总算是到了公司，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每个人坐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的，当天我坐了采购主管的位置，还有，我的前任和我未来的下属也在车上。我电话联络的HR经理，未来不仅是我的下属，更是我在公司唯一能说说话的人。

我还是约摸的能记得那个面试，很正常的流程，没有任何的出彩可言。我记得M总跟我说了很多理念，当时听着还是很像一回事的。比如，她说老板是个很谨慎的人，只做自己熟悉的业务，不会盲目的扩张。这个理念让我觉得挺好的，私人公司很多的时候发展的怎么样完全是看boss的思路，一个当boss的有清楚的认识知道只做自己熟悉的业务，显然是一件好事。到了我这个年纪，我也希望稳定，没人想两三年跳槽一次。

M总还说，希望我的加入能带给公司一些新人新作风，鼓励我敢想敢做，不要抱残守缺，把存在的当成合理的，多问问为什么，不要怕改变。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鼓励我有什么想法都要跟她沟通，不要把问题积攒在自己心里。我当然是点头说我会的。事实上我的确会，或者说曾经会，而她没有说的那句话是，你有想法你可以说，但我听不听你管不着。

我记得我还在面试的最后见到了小E同学，老板的儿子，一个曾经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幻想，很快厌恶到极点的人。所谓的富二代，不是电视剧或者任何文学作品里面的形象，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在我面前可以沟通的人。关于他的故事，后面有很多机会说到，但目前，在我还没有坐稳位置的时候，小E什么也不是，除了老板之子的显赫身份之外，他无足轻重。

我和M总还是谈的比较顺利，无论是薪资还是年假，都算是有共识。我以为这是个美好的开端。可是，这只是我以为。

最近一直面试，忽然念起了现公司的一个好，至少，当初的面试只是一轮就确定下来了。现在再小的公司，即使是经理的职位，都恨不得所有人都要过一遍。亚太的HR，亚太的财务总监，国内的总经理，总部的财务总监，总部的HRD，能插一脚的人都不怕累着。让我忽然想起过往中最失败的一份工作，就是吃亏在面试了太多轮，时间和精力投入的太多，到最后offer下来的时候已经跟鸡肋一样，只是看在自己的投入不能浪费的份上，接下了offer，最后却很失望。

而和M总的一轮谈就是终裁，多好。虽然我没有拿到我想要的正式的offer，但本着朴素的信任公司的态度，我还是在什么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来上班了。

解释下，什么叫正式的offer，但凡确认你录用了，好歹HR要出个盖章的文件给你吧，通知你到岗日期，需要带的东西，许诺给你的职位和薪资待遇。可是，在我的要求下，我得到的纸不过是HRM的一封邮件，有到岗日期，需要携带的证件资料，却没有薪资待遇。

而我最关心的薪资和待遇是怎么谈的呢？M总暗示兼明示我，不会按全额工资缴税，意思是交给国家也没意思，不如大家得点实惠。那么按多少缴税呢，她没有说，我也没追问。我很关心的年假，M总也承诺给我了，具体多少天，依然是没有明示，只是说她会考虑。我要求的年资她是同意了，但具体怎么构成，她没有说，我没有问。所以，一切都是不明朗的，我只是“朴素”的相信M总至少不至于骗我。

而这绝对的是一个教训，既然是确认了offer，该明朗的就应该明朗，她不说，我不问，最后倒霉的是我。

我的继任者Ｌ小姐终于千呼万唤的出来了，之所以说是千呼万唤，是因为她的到来距离我的last day只剩下20天。而我早已经给足了公司招人的时间。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各方位的打量着她，各自做着她能做多久的预言。

我觉得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两年前的我，唯一的不同是，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强势和我行我素，而我是温和的试图融入这个society。

她有一个清楚的认识，需要得到Ｍ总的支持，所以但凡有点什么想法就去Ｍ总那里坐着聊。这和当初的我有什么区别呢？我可以想象的到她会提什么意见，Ｍ总会如何看似听进去了的鼓励她，而实际上，我和Ｍ总都知道，只有Ｌ不知道。新官上任嘛，虽然旧的官还没离任，再怎么说，表面上的尊重依然是给我的，不会有张灯结彩的入职欢迎，不知道Ｌ深浅的人照旧还是珍惜我这最后的时光，有事情还是找我处理。而当然，我变成了我最想做成的样子，对不喜欢的人和事，勇敢的说不，对其他的人和事一路绿灯放行，肆意而为，不用再担心得罪了谁。

Ｌ带来了她以前公司的很多东西，试图把这些推广到我们这里，我忽然的觉得我成了红楼梦里的平儿，而Ｌ就是初初掌权的探春。但凡她的改革，我都说好，然后再讲出一个我老早就想到但是一直没法实施的理由，说多了几次，自己意识到了这点，反而不语了。但凡要走的人，无论你是主动还是被动的离开，要想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离开，你的职位要足够高，否则谁都要被泼上脏水，且不论这是不是你自己应受的。Ｌ感受到的改进空间，正是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无论这想法多么的不接地气，我让自己闭嘴了。

属于我的舞台我已经谢幕，属于Ｌ的舞台才刚刚开始。虽然个性上来讲，我不喜欢Ｌ的类型，可是我并不是因为她才失去我的工作，相反，她是因为我才得到这个工作，而也正因为Ｌ的到来，我不至于在灵魂已经不在的时候，还得绑着自己的肉身在这里煎熬。

公司有一套非常繁复的工资计算方式，特别是对于一线员工，不仅计时还得计件，还有各种扣款和各种补贴，税前和税后的区别。来到公司的第一个月，我就坦承我看不懂这个计算，真心实意。结果M总不以为然，笑称她也不能全看懂，所以她和A和Z讲过很多次要简化，但是效果不大。这个A是日后不得不经常提及的人物，说她是M总身边不可或缺的主心骨一点不过分，我其实一直形容她是个搅屎棍，但是朋友们都不依，因为她搅合的是公司里的每个人，虽然她是个棍，但我们还不肯委屈自己自认是屎。Z就是HR经理，前面提过的我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围着这个工资表发生过很多事，重要到影响我的热情，所以不得不说。

第一件就是我挨骂了，而且骂的很难听，因为骂人的场合是例会，所有经理及以上的人都在的场合，愤怒的几乎让我想要拍案而起，可是我忍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不是我的错，完全不是，连1%的错都不是我的。既然M总是无中生有发泄脾气，那么至少有以下几点原因让我不动声色：①她年纪大，做我老妈都可以了，老人家发神经，你跟她计较什么；②她职位比我高，上司骂下属，骂错了又怎地，难道回嘴呛死她才算我有种吗？③这明显不是我的错，大家能坐进这件会议室的都不傻，谁听不出来呢？别人骂你侏儒，你也不用量个身高来证明自己正常吧？一眼能看出来的事实无需证明。

这事的前因后果说起来真心没意思，HR出报表晚了4天，我本来有2天的审核时间，但是我压缩了自己的时间，人家下班前给我发的报表，我用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审核，晚上9点多审核好发给了M总，只不过这一天碰巧是周五，按照约定，M总有4天时间可以审核，当然所有的这些时间约定都白纸黑字的写着，不计节假日和周末。再按照合同，周一必须得发薪。

于是例会上我提醒了一下M总，该发钱了，然后招来对方雷霆般的怒火，大意无非是你凭什么支使我周末工作，说好的4天就是四天，你们自己去跟员工解释，为什么要延后。还逼着我们去开个大会，说清楚迟发是谁的责任，不要员工抱怨的时候都诬赖是她不肯今天发。

M总一通怒火之后大概也知道跟我没啥关系，自己扯过了话题算是把这件事完结了。我这心里还是挺郁结的，虽然压抑着没发作，会后忍不住跟Z嘀咕几句，我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这么骂过我，现在要受这份气，还是莫须有。

那就当大家都尊重原则和约定好了，我记住了。如果我不对，那就是不该在公开场合提醒付款，正赶上人家心情不好。

第二件依然是迟交，这次迟交的更晚，Z央求着我赶紧的给M去批吧，说是A和M已经打过招呼了。听到这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一方面我想按照我的日程拖足时间，一方面又想着自己都要走了，何况最后倒霉拿不到钱的是劳苦大众，何苦为了上面的人的争执而玩大家呢。拖了一晚上以后我还是提前的完成了我的审核，在发薪日的当天才把报表报给了M总，出乎意料又或者说完全在意料之内，M总爽快的批了。她批的爽快，但我心里不爽快了。没有原则，没有标准也就罢了，明明有原则有标准，但是看人看心情去办事情。A是她的心腹，A随便吹吹风，什么原则标准都成了狗屁。那感觉就好像你在老老实实的排很长的队，然后警察对插队的人视而不见，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警察的好朋友。你如果对警察提抗议或者质疑，他能找出N个理由来说为啥开特例。虽然你心里明白的很这N条理由都是幌子，可你依旧无可奈何，谁让你朝里没人呢，老老实实排你的队去。

规则一旦被破坏过，那尊严就不在了，何况这样的破坏绝非一次两次，而是一直如此，变成规范君子行为的利器，对小人是形同虚设的。这样的规则，我打心眼里鄙夷，谈何尊重。

公司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笼统点说就是欺上瞒下。出了事情互相扯皮，扯不下去了捅到上面 ，被老大横眉怒对一场，然后各批50大板，把事情五五分下去，这事才算完。如果老大不在，这事就继续不痛不痒的耗着，因为没人拍板，谁也不会在例会上提出来讨论，大家都知道没结果的事，谁也不会去浪费时间。

在M总第一次拍案而起的时候，我并不震惊，相反还觉得这就是烟火气，真性情。那时候我刚入职2周不到，我的前任已经离开公司，我刚正儿八经的看似坐稳自己的位置。我不记得是谁挑起来的什么事了，只记得M总火力全开的把相关人等骂了一通后，把责任工作五五开的分配了下去。当时想到民营企业据说很盛行老板的一言堂，骂你说明还在乎你，不骂你了，你就可以滚蛋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这样的场景后来一再的上演，偶尔我也是挨骂的一员，真正是应了同事的话，出了这个门，啥都不用记得，反正M总发一通火，这问题就算解决了，她甚至不会记得来check你做了没有。女人嘛，你得允许她情绪起伏和波动，反正听听就算，骂你就忍着，出门还是自己的快乐人生。

等熟悉了这样的套路，大家都知道了规则，规则一，不到万不得已，例会绝不反应问题，各自报报流水账不伤大雅即可；规则二，到了万不得已反应问题，记得把自己摘干净，睁着眼说瞎话也得把脏水朝别人身上泼，附带规则二点一，泼的时候百无禁忌，能讹上谁是谁，不计私人关系好坏；规则三，答应了的事可以不做，没做的事可以说做了，具体操作自己把握；还有规则四，周一M总一定心情不好，请示汇报除非万不得已，尽量改期。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例会，本来是沟通交流的好机会，最后除了变成身份的象征，能坐在会议室的非富即贵，但除了浪费时间，基本上并不解决任何问题。

第一次听到“沟通”这两个字是在A的嘴里，在我来之前，行政总监是A在兼着，于是，我的到来，她得把她手中管着的这摊子事转给我。因为下面有Z这个经理在管事，甚至还有个前经理T，现在的副经理，据说是因为公司嫌弃他管理的不好，把他硬生生从经理的位置上拉下来变成了副经理，然后才是Z去上位。但这个T也是个人才，据说只是请了年假出国玩了几天散心，回来就淡定自若降半级又如何，薪资不动，待遇不变，要承担的责任少了一大半，何乐而不为。

说偏了，还是回头讲这个A，前面已经说过，这就是根搅屎棍，无他。在我还没坐稳位置之前，好几拨好心人都来提醒过我，留心这个A，特别是现在外面谣传因为我的到来，抢了她行政总监的位置，其心里不爽，迟早挖坑陷害我。

A舍不得这个位置是明显的，拖拖拉拉，活活拖了两个月，才肯有时间移交工作。但凡她要找我说话，明明是几句话的事情，也要正儿八经的美其名曰她找我“沟通”。后来我总结出规律，只要不是找她自己人说话，动嘴的都是“沟通”。

我在公司的第一个黑锅就是A甩给我的，结结实实背到我走，当然我的态度是不解释，但下属倒是挺看不过去的，忍不住打抱不平，但是当然没人信。

说起来这个黑锅很简单，关于年假。公司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政策，无非是鼓励员工留下来长期奉献，所以你工作的年限越长，年假就越划算，而新入职的人，显然就越不划算。公司里老人多了，年假个个的都到封顶值了，然后巧合了，M总就想要改，想着我新来，年底财务的事又多，就拉着A和Z两个人合计，出了N个版本，当然我是被抄送的，不参与决策，但知情权总还是有的。最后拍板的版本按劳动法来，新人只要能拉得出社保缴费的工作年限，哪怕你是第一年进公司的，也按你的社保年限来享受年假。老人也无所谓，社保年限肯定也是到了上限的，真正影响的是在公司干了好几年，本来按照优惠政策已经能休10天年假的，现在因为工作年限的关系又给打回5天年假的人。而这些人都是公司的中下层员工。新政策一出台，所有人都认为最大的受益人是我，所以得罪大家利益的黑锅不由分说扣我头上。

一个为自己谋年假牺牲大家利益的帽子结结实实扣我头上。因为按照新的政策，我的年假从0变成了10天。剩下的得益者无非是不等的天数变成了5天，只有我工龄足够长。

我冤么？当然冤，作为高层管理者，我的年假在洽谈合同的时候就早已谈妥，有没有这个政策都是10天。可是，这种事无法解释，群众们看到的是你新官上任出台了第一条政策，损人利己。

我自己当然知道百口莫辩，也不在乎辩不辩，得罪了再多的群众又怎样，高层工作并不需要多少的群众基础，得罪了100个人民群众但搞定了老板，我的位置照样稳如泰山。

中国有一句老话，不患寡而患不均。穷点没关系，大家一起挨着，但是不公平就不行，分分钟点燃一颗颗不安分的心。但是所谓公平，谁真的相信是存在的呢？我一直记得多年前看到的一个大鱼吃小鱼的故事，大鱼总是吃小鱼，于是小鱼对大鱼说这不公平，大鱼说，那么好，我也让你咬一口，小鱼费尽力气不过咬下大鱼的一片鳞片，但大鱼吸了一口气就把小鱼整个的吞进嘴里。公平是相对的，大家的力量不一样，即使是做同一件事，但效果截然不同。

本来开了个头准备写不安分的故事，但我忽然的很想插另一个故事。

仍然要说到A，那个让我很讨厌的搅屎棍。老板身边的司机L，据说是A介绍进来的，这个L是个直爽的脾气，人没有什么坏心，但是脾气比较像火药，一点就着。行政级别上来说L是公司最低的一级，但是因为是老板的身边人，谁也不敢真把他当最低层的员工，除了Z。也不是说Z多么的把L当作多么底层的员工，而是Z从来不在人际关系上动太多的心思，她不是单纯，是不屑，或者说既不会也不屑。L当然是要向Z汇报的，但是鉴于这两位都比较鲜明的个性，冲突在所难免。某一次为了一件小事，Z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了，牛不喝水偏要按住L的牛头。

道理上来说当然是Z占着理，但L占着情。怎么讲呢，Z给L安排工作，且是L力所能及的范围，但是当时L刚出车回来很累，情理上说他要求休息无可厚非，但Z给他规定了时间地点要完成这件事，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

L顶着不干，Z气的不行要用处分的手段来出气，其他人静观其变之中，L口头上说了辞职。然后旁观的人坐不住了。A第一个跳出来做和事佬，意思是算了，L认个错，这事就这么算了。A的级别压着Z一头，Z也没话讲，心里不服而已。但偏偏这次L这头牛就是不肯低头，坚决不认错。于是这事捅到了M总那里。鉴于行政是归我管的，所以，我自己也被波及了。

M总冠冕堂皇的说了一通大道理，表了下决心，无非是支持Z，没有哪个员工是不能缺少的，不听经理指派就是违背了公司的最基本文化“服从”。只要Z觉得不合适，那么随时换人。然而重点是后面，人孰无过，你再换一个人就一定能让你满意吗？做生不如做熟，哪个员工是真正的不可教化呢？我们做管理者的不能想事情这么简单，不是黑就是白，教导员工也是我们的职责。

一通话说下来，我和Z都心知肚明，M总无非又听进了A的意见，要保L。但是又装模作样的要支持Z和我的决定，并旗帜鲜明的说L是基层员工，不需要由她一个总经理来亲自处理，全权交由我和Z来负责。

我的Z的私人关系当时已经很好，说话也都比较直白。Z讲，她就是想换L，哪怕下一个也一样，也打定主意换人。我说，ok，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我来帮你把事情做的漂亮点。

其实我和L的私人关系很不错，平时我自己车的保养洗车什么的也都是L帮忙做的，但是我和Z的想法一样是借机换人，我的动机是因为L是A的人，卧榻之旁绝不能留别人的眼线，我没有主动的坚壁清野，但送上门的机会不用就是傻子了。

于是，我和L约谈后的结果是L把辞职信写成了书面的。

我和Z如此的拎不清，大概让M总意想不到，但木已成舟，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冷眼旁观下去，幸好下一任的司机X很快招到，且表现也令M总满意，总算堵住了她借机数落的嘴。

X是我亲自招来的，当然是我的人，打了A一个措手不及。

继续说回不公平的事情。

甲乙两个司机，甲伺候M总，乙开班车。发了年终奖后闲来无事聊天，甲问乙，你拿了多少年终奖，乙说了自己的数字，反过来问甲，那你呢？于是甲乙俩人一沟通，本来还算满意的乙不开心了，凭什么甲刚来没多久年终奖并不比自己少很多？本来就狐疑自己拿的太少的甲也不开心，我伺候的是M总，怎么我的年终奖比乙还不如？

乙生着闷气，但甲却采取了行动，直接找到Z，责问，为什么我的年终奖比乙少？Z当然条件反射的问，你怎么知道乙拿多少？（公司的薪资和奖金都是保密的，部门经理知道自己下属的薪资而已）于是，甲竹筒倒豆子的把他们的沟通说了出来。

省略中间调查核实的过程，最终的结果是甲乙各自罚款200，理由是违反员工手册，打听薪资。再说一个后话，乙或许就是这一次下定了决心离职，一个多月后，乙辞职走人了。

什么是公平？你以为的公平和你能看到的公平是真正的公平吗？有时候互相比较使人进步，但更多的时候是让人丧失了自己的准绳。举个例子，某人要求5k的薪资，然后被录用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前任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情，薪资是6k，于是一下子不平衡了，最终她当然会离开，还觉得公司克扣了她1k，却绝对不会去感恩公司的5k满足的不过是她自己的要求。

奖金是个最容易让人产生不公平感的东西，你对自己的数字满意即可，和他人比较，一是不符合公司规定，二是让自己产生失落感的可能远远大于获得幸福感的可能，又何必呢？

甲是个傻白甜的角色，打听之余还拿着打听的结果去质问上级，而乙呢，也没什么心机，有问必答。或者说乙也没想到甲是如此傻白甜。两个都觉得公司不公平，却又无力改变局面，于是甲受罚后心生愤懑，乙受罚后积极离开，像是每个公司里都会发生的故事。

想当年武则天用酷吏震慑臣民，等到那个时候又自己出来收拾酷吏，臣民们还得感谢皇帝终于整饬了朝纲。坏人是她，好人也是她，即使在深宫内苑，难道就不知道酷吏的所作所为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你用了别人震慑的效果，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等到你的需求变了的时候，自然酷吏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在公司里是一个道理，无数你看着不合理的事实，想着哪一天自己不干了，一定要好好的跟老板诉诉衷情，所谓上达天听，相信老板不是这个本意，不过是被他的下属蒙蔽了，才会有这么些的不合理，那么，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公司里有个不成文的人事规定，就是试用期不交社保不交金，等你通过了再一次性的补缴，如果你不通过，那么10个人里面最多2个人要求补缴，那公司可以赚8个人的社保公积金。不是我要故意这么的黑公司，而是这个逻辑是M总和律师在我在场的情况下讨论某个仲裁问题的时候亲口说的。

我记得很清楚发生过一件事，招聘一个员工，上班的第一天，作为行政人事经理的Z登记完表格居然把劳动手册还给了人家。新人随后又被告知试用期不缴社保不缴金，联系退回的劳动手册一思量，妈呀，这是一个黑店呀。无论后来Z怎么解释，劳动手册是误退的，公司还是会办用工的，只是暂时不交社保和公积金，通过试用期会补缴的，新人都没法相信，一天都没做满就扬长而去了。这事碰巧被M总遇见，好声好气的问了新人为什么，又解释一通，人家还是觉得你们是黑店，不愿继续。

然后回来M总责问Z是怎么回事，撇开误退的劳动手册不谈，为啥不交社保和公积金？Z当然是无语，这明明是M总自己的“创意”，转过身来还能质疑她一个小小的经理。

这事搞得有点大以后，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从此之后，按M总的说法，我们是一家守法的公司，试用期除非本人要求放弃，都是要缴社保和公积金的。又上演了领导出马拨乱反正的戏码，但是这样的剧情太老套，虽然不排除真的有人会信，但绝对不是我。

找了一个社区的工作，半公益性质，明天去面试，要求带着学历材料复印件。于是，今天去复印的时候忽然的想到，估计我是唯一一个拿着硕士证书去求这样职位的人吧，要是人家问我为什么，我该怎么回答呢？

因为我累了，厌倦了公司里面的勾心斗角，需要点烟火气，宁可来调节家长里短。我的热情绝非一件事两件事突然发生而消失不见，而是一件件日积月累的小事，终于，最后一跟稻草压倒了骆驼。

今天讲S总的故事。

在公司，M总一枝独大之外，理论上说权力的第二梯队应该是我，N总，S总，搅屎棍A，还有老板的公子小E同学。但级别归级别，实权归实权，不要以为是某某总就一定是个大人物，有时候，S总就什么都不是。

蛮横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S总成了一个另类，阴柔的不像个男人。说话声音没人家大也就罢了，做事是出了名的拖拉，发生问题是一万个推脱，撇不干净自己也能拉个垫背的那种。我在公司收到的第一个投诉就来自S总。

当然那时候我和M总还在蜜月期，所谓蜜月，就是她希望着我干出成绩，我误以为她就是表面上那么公正。一次谈完工作之后，M总暗示我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和态度，怕我拎不清索性明示，我对S总态度不够好，伤了他的面子。我当然答应会注意，会和S总打招呼。然后自己思忖了一下，终于了然了。

某次开例会前，我当着众人的面催要S总的报表了，并且下意识的数落了他总是拖拉。其实，吵起来的时候其他同事，特别是A，以及A的死忠B唇枪舌剑的针对S总，那话说的比我说的难听多了，可S总怒在心却不会去投诉，但他去M总那里投诉我，无非是两个原因：我S总再不济，人人可欺负也不能让我一个新来的就欺负，规矩要做好；第二就是，柿子拣软的捏，明显我不是AB那类人，不走泼妇骂街路线，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想明白了反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某次找S总签字的时候顺带道歉了一把，面子给足他，我也没损失，认清了一个人也不坏。

但S总远没有这么简单。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无数次的站在了统一战线，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AB一伙，M总偏着她们，那我只能和S一伙了，没有其他选择。因为，今天你看着跟你貌似不相关的S被A压着打，等他被打死了，以后A来打你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帮你了。

S总是唯一的一个签字不算数但又不得不签字的人。比如说吧，下属报销，他作为上司要签字，他不签字就没法报，但他签了字也不代表一定可以报。因为从M总开始就一直认定他对数字是没有概念的，难听点的说他是闭着眼睛签字的人。

所以说大家都是总监，看起来一个级别，但实际上签字的价值截然不同。只要我不签字，除非是M总的特批，否则前面任何总监签过的字都没有意义。A气急败坏时说财务朝南坐，我曾经解释过我们照章办事不针对任何人，等我不耐烦的时候回她，我就朝南坐了，你能怎样？A反而无语。

S总在公司经历了很多起落，我能看到的最严重的一起是差点滚蛋。连着几个大错和不作为，M总授意下我招聘了小S经理，虽然没给总监的抬头，但和S总一个级别，并且分走他一半的工作，同时向M总汇报。M总也直说让两个S竞争上岗。

这个竞争持续了半年以S总的全面胜利收了个不漂亮的尾巴。从蜜月期人人夸小S经理这个好那个好，到小S经理下面的人全面反戈，小S经理四面楚歌，从蜜月跌到谷底，经理降为主管，反过来向S总汇报，再到小S主管终于找到其他工作，怒而挂印而去，前后不过半年。戏剧性的是最后从M总开始人人都希望小S主管赶紧走人，但S总反而舍不得了。

每个公司可能都有S总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一无是处，但是人家再磕磕碰碰也还是活的很滋润，你觉得他挺不过去的坎，他轻松的翻越了。所以我们得相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也许你看不到，但不代表不存在。S总身上的阴柔和能屈能伸是我见过的顶配，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学不来，但也还是能欣赏的，即使，这些是所谓的暗黑技能。

临别的时候，唯一我能察觉出的感慨或者就是S和Z。和Z那是私交，朋友走了总归有点感慨，但S那里，这种情绪就太复杂了，有羡慕我自我选择的勇气，也有对自己的感慨。对了，忘记说，S总和我是公司里学历最高的两个人，现在他成了唯一的硕士了。

既然说到了S总，那么再来说说曾经是权利梯队中排名第二的N总，之所以用过去式，是因为他走的比我还早，我真说不清我该羡慕他，还是该同情，无论是哪一种情绪，我想N总本人根本不在乎。

除了S总之外，公司里有声音的男人大概就是N总了，他俩的共同点除了都是总监，都是男人之外，大概也没有了。N是个很高龄的人，在公司十几年，好像离退休也就剩下2年了，可是，他没有熬到退休，而是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第二天就不见。

对有一定资历的人，我们尊称某某老师，保险公司见的比较多，税务局的专管员也是不论年纪大小，一律尊称老师，而我们公司一共两个人被人称为老师，其中一个就是N总。有叫N经理的，有叫N总的，还有叫老N的，闲谈八卦聊起来的基本都是N老师。你称呼他什么取决于你的地位，还有就是你的自知之明。

N总和S总的相似之处同样是太极高手，只是他的手段更高明一点，或者说每个人都当他是一尊大佛，供奉着就行，不做事是正常的。N总还是做事的，只是他手下兵多将广的，真正要他做的事的确也不多。

当年M总只要不在，除非特别的指定负责人，基本都是大家听N总的，比方说国庆交通管制要不要早点下班之类的事，M总不在必须得N总定夺。可见N总的江湖地位，简直是传说中将来的资本主义接班人的角色。

我对N总的印象其实还不错，从几个故事得来的。

第一个故事，N总是个不太肯签字的人，直白点说不想负责任。偏偏M总很喜欢有事没事拉上他一起听听，当时物流归在N总名下，名义上监管，实际上不管，但凡有事又被拉出来参与一下。实际上监管的意义就是当物流经理G要请假的时候，第一顺序的批准人是N总，仅此而已。我如果有什么事找他，除非我有把握，否则我只能写邮件，尽管我们的办公室相隔不超过5米。或者说我派出我的下属去找他，为自己留点回旋的余地。所以对他，要么不要烦他，要么我有十足的把握必须得烦他，别无选择。

第二个故事，N总的毒舌技能。相熟了之后，偶尔也能听到他的毒舌，一个快60岁的受过良好教育的老头子毒舌起来，一般人还真不太好理解。但是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搅屎棍A的胡搅蛮缠或者M总的偏听偏信才毒舌两句。也就只能他有这个毒舌的资格，S总太过圆滑，我呢新人只能腹诽，何况A那样的搅屎棍，你和她生气只能让自己变成对着狗咆哮的人。

第三个故事，旅游。N总热爱旅行，这点和我不谋而合，可惜我们计划了很久的管理层旅行始终没有成行而他就离场了。

N总走的静悄悄，就是前一天还好端端的干着活，第二天人没来，然后M总代表官方群发了邮件感谢他的付出，尊重他的个人选择，祝福他的未来。

我是提前了两周知道的，毕竟M总要调动钱解约绕不开我去。只是内幕只能听M总讲一半，自己猜一半了。大概的意思是消极怠工得罪了大老板，老早看他不顺眼之类，不惜血本也要让他走人，M总也保不住。这个所谓的“血本”其实也有限，大概是他8-9个月的税前工资吧，一个签了无固定期限合同的人，本单位工作了十几年，还有2年退休，就拿到这点补偿立刻滚蛋，有点脑子的人想一想都知道必有内情。我倒是大胆揣测公司捉住了N什么痛脚，才能拿这么低的赔偿让他写下辞职信。

突然的好像找到点写下去的思路了，不按时间，不流水，想到谁说谁，一个个的小故事，然后回过头来看看，我至少是明白了为什么我的热情不见了，我相信大部分的人看过之后也能感同身受。

今天想写一个小姑娘，她和我的热情八竿子也打不着，只不过是一类办公室里总能见到的人，说说也罢。

不用字母代号了，就叫娇娇女吧，也算名副其实，长相可人，家境极好，又早早的结婚生子，夫家家境自然也是极好的，据她自己说在家里扫帚都没有拿过的。在公司里做着前台兼行政的工作，偶尔大老板来访还搞搞接待，好歹是美女一枚，放在前台也养眼。

娇娇女摆明了就是来混混日子的，薪资不高，但开着不菲的车来上下班。她想混日子，可公司不想让她混日子，总是这个那个的琐事丢给她，于是，一来二去，大小姐不开心了，闹脾气。Z作为她的直接上级妥协了，哄一下娇娇女继续干活。直到有一次Z也烦了，不耐烦哄了。导火索一发生，娇娇女递了辞呈。

这事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了，当然但凡有这样那样的破事，总离不开搅屎棍A的影子。行政的工作并不归A管，但A总是有公司是她家这种最高觉悟，地上看到片树叶都会记得回头数落下阿姨工作不认真的。但是A的数落向来只到Z，自从行政归我管以后，A的惯常伎俩是先打个电话给Z告状，让Z督促阿姨，然后Z的通常回应是虚应下来先，有空碰着阿姨再说，又或者是打个电话给娇娇女，让她去搞定阿姨，那阿姨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上面一个指令，她就能一个动作的，这么几个环节折腾下来，地上的一片树叶子由搅屎棍发现到处理，没一定的时间肯定不行。然后这段时间A如果看到树叶还在，她的惯常的Plan B就是打给我，让我说说Z怎么不落实。

这样的事经历过两次我算摸清了A的套路，如果你立马督促Z执行了，那么日后闲谈的时候A会“顺口”在M总面前表功，显示她自己多么的以公司为自己家。如果你不督促执行，那么日后开到例会的时候A又变成了员工代表，痛心疾首公司的行政部不作为。想明白了以后我变成彻底不作为的那个了，由着Z自己来，她愿意理A就去督促，不愿意搭理她就算，反正左右都落不着好。

继续的说回这件导火索，就是A打着公司的旗号要清理大老板的“物资”，要行政“配合”清点，她所谓的“配合”就是活行政干，功劳是她去领。而这个活派给了娇娇女。千万别以为这活简单，A的要求精细着呢，用过的洗衣液要估算还有几升，床褥被套分别编号放在什么地方，没有极大的耐心谁也干不下来，至少我没有。（说句题外话，娇娇女愤而离职后A又重提了这件事N次，Z都以没人干要么Z自己有空来干应对过去了，再后来就没人提了，这事始终没干）

我们的娇娇女的怒火被这件事点燃了，写了辞职信，Z也找她谈话了，我也参与了。人家哭哭啼啼的说做姑娘的时候在家就没做过任何家务，嫁人后婆婆也一样不用她做什么，衣服都没洗过，在公司还得监督阿姨扫地，人家委屈的不得了。说的我和Z两个人面面相觑，毕竟我俩的家庭背景没这么硬朗，啥家务都是自己从小干的。

走就走吧，Z倒是无所谓，当时恰逢发放半年奖，按照公司一贯的套路，都交了辞职信的人了，肯定是一分没有的。但Z给娇娇女还是争取了几百块，美其名曰希望她能配合交接。但是Z想错了，娇娇女就是娇娇女，拿到了这几百块之后并没有感激，而是第二天就不见了，等到公司想着要用退工单什么的来制约她的时候，发现这位姑娘居然自己给自己已经办好了退工手续，劳动手册都拿走了。为了剩下的那半个月工资，还打了一场劳动仲裁官司，最后以公司完败告终。总结原因在于，娇娇女是本地人，仲裁那边找了关系，再加上她真心不缺钱，跟公司耗得起，公司以前跟员工谈判那种拖延战术完全没有用。

说到打官司，想起来另外的两个姑娘，一个一个来，先说我自己的一个下属，就叫她小美吧，的确长的蛮美的。

小美不是我招的，但是却是我手下学历最高的人，干着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不多不少的薪水。我们有很多公司的账目要做，而小美负责的公司跟其他人基本不太搭界，也就是说，业务上几乎没有任何交叉，如果我没有检查出来，那么即使她做的是错的也不会有人发现。

小美的工作量是很轻的，一间分公司的账目而已，而且不涉及成本，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很空，小姑娘空了能干什么呢？不是上网就是玩手机，一来二去，被M总看到几次，抓到一次当十次，总归留下了个坏印象，小美很懒，闲得没事。即使是我初来乍到，M总和我的谈话就多次提及要重新的划分部门内的工作，直白的说就是给小美加负。部门内其他的人当然喜闻乐见，小美加负，那负从何来？自然是她们手上的工作分出去一点。

小美性格挺内向，不太说话，即使部门里其他人聊的嗨翻了天，也听不到她只字片语，再加上本身做的工作的关系，也几乎不需要和任何部门的任何人打交道，所以大家知道有她这个人，但她对于每个人来说或者都是路人甲。

小美再不开心，也还是拎得清的，知道这样的大前提下她势必加负，所以我对于工作的重新划分还算是推进的比较顺利，在被我也抓到几次玩手机后，我不得不委婉的明示了小美，好在她肯改。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小美是个不错的员工，自己干好自己的活，不八卦，不挑事，从不给领导添麻烦，高度自治。

但是小美离职后，她的那部分活很多转嫁到了我身上，真正接手做了以后，我不知道该埋怨自己以前没有怎么关注她，对她的工作检查的太少了，还是该埋怨她对工作极度的不负责任，做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可是，等到我自己也快要走了的那阵子，L问起我的一些报表数字，我忽然的觉得似曾相识的场景。每个人总归是觉得前任干的乱七八糟的，L会这么看我，我会这么看小美，职位虽然不同，心态估计都差不多吧。

新的工作划分之后，部门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公司举起大棒锤向了出纳，一次性扣了人家近一千块，为一件不作为的事情。怎么个不作为呢？就是A银行销户后要把尾款转移到B银行，因为手续的繁琐，办的拖延了，后来就忘记了，等M总催问进度的时候掩饰不过去，才坐实了不作为的罪名，导致公司损失了。说到损失，真的是要呵呵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余款保留在A银行和转到B银行，其实都是活期在计息，这期间，我们并未因B银行余额不足周转不灵使用贷款，但是公司硬是要按投资收益算时间损失，再美其名曰公司分摊部分责任，剩下的要考核到个人。

我抗辩了吗？当然，可是我的胳膊拗不过M总的大腿，所以，出纳愤而辞职了，不仅跑了，后来还把我拉黑了，估计是连我一道埋怨上了吧。

出纳的辞职拉开了部门颠簸不定的序曲，她不仅走了，还主张了她自己的权益，那就是公司欠了她近半年的公积金（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有半年没交）。M总授意我和她谈个打折价，补缴进个人账户，但她肯打折的话就可以拿现金。但出纳最终没上M总的套，坚持了全额补缴，而公司当然的屈服了。

出纳离职之后，公司出了一个“高招”，那就是不招人，原地分解工作。于是每个人都怨声载道，包括我，只不过她们的怨声在外，而我积郁于心。

小美几乎全部接手了出纳的工作，为什么会是她呢？我前面说过她其实是我所有下属里面资质最好的，但是她混日子，所以一直是个小会计。其他人学历不如她，英语不如她，但是做的工作都比她重要。而小美自己的工作呢，也不得不拆分，80％都成了我的工作，剩下20给了财务部其他的同事。我非常厚颜无耻的安慰她，出纳的活比会计简单，公司又没有降你薪水。。。。

所有的人都没有得到加薪，只得到了一个承诺，年终奖的时候会在奖金体现。每个人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明摆着这是忽悠。工作量的增加并非临时性的，如果临时几个月的那种，你发一次奖金大家也就算了，等同于零成本裁员，被裁掉的这个人的薪水连一根毛都没分给我们。

当你想着算了，保住工作要紧，兢兢业业把活干下来之后，还会被A这类的搅屎棍冷嘲热讽，你们原来太空，所以少了一个人照样运转，让M总更加觉得自己精简人员的决策无比英明。

经历了这件事后，每个人忽然的都明白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互相帮忙把工作做好吧，谁走了，她自己舒服，剩下的我们都只有惨一个字。

在平静如水的日子里，确切的说还不到一个月，小美终于提了辞职，这位至今还在家里带孩子，可见辞职的决心绝不是人往高处走，本来也不求进步，纯粹是一份工作而已，太折腾了就算了，人家玩不起你的游戏规则，当然可以不玩。M总知道后当然拍手称快，她老早看小美不顺眼。我下面的主管也一样，巴不得小美走了换人，大概唯一念念不舍的就是我了，虽然我们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过很多，但是一个不惹事，能做事，还能看的姑娘，何必换来换去呢？

可是人家不玩了，我也没办法，加薪，减负，任何一项要求我都做不到，所以只能乖乖签字让人走。那么最后的问题来了，社保的补缴，和前面的出纳一样，她也有这样的问题，不同的是她的金额更大，时间更长。然后公司对待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M总告诉我去谈打折，我想8折已经很不错了，但M总要求的是5折。由Z出面去谈，我旁听。小美和出纳不同，她不是本地人，再加上M总坚决的态度，最后半吓半劝半哄骗，小美答应了5折拿现金的协议，并且这个现金还很无耻的放到了一个月之后的月底。我不知道我在里面扮演的算什么角色，虽然我讲的都是事实，但是未尝不是Z的帮凶。我知道道理在小美这边，但是仲裁官司打起来需要时间，公司可以不服继续上诉，即使判决下来了也可以不执行，你还得去申请强制执行，反正半年能拿到算你运气好，但是劳心劳力，你自己想想值不值得。（M总的确是这么和我说的，让她去仲裁，拖也拖她半年类似的话。）

M总事后语重心长的说，小美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最后玩这出，难道是出纳告诉她的？我答，可能吧，就算不告诉，实际补缴她也能看得到，自己也猜得出怎么回事。M总很不爽，现在的人怎么这样，利用职务便利得到的信息还能反过来对付公司？太没有道德了。我心里思忖，法律的规定明明是公司违反在先，别人维权有什么不对。如果我是小美，我随便揪公司一个把柄也要全额补缴，根本没得谈。

以个人的力量去和公司博弈，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有劳动法，虽然向劳动者倾斜，但是，赢官司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泼皮怕无赖，倒霉的只是君子。

这里要说另外的一个小姑娘，因为接触的少，我也说不出她什么，只记得是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做着一份类似车间统计员的工作，工资低，但工作量也低，而且还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正因为技术含量低，所以这个职位实在是开不出薪水，但又不能裁撤，所以导致几个月换一次人。

但在频繁的更替中，这个小姑娘惹事了，就叫她小花吧。

事情是这样的，咱们虽说不是啥血腥工厂，但加班总归是行业惯例，加到什么程度呢？用数字表达不如文字，就是你不加班，你的基本薪资也就是上海的最低保障线，你逢班必加那么你的收入会超过一个办公室白领。一周不超过40小时是不可能的。行业里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就跟公路的超载一样，不超载必须亏欠，超了才有利润可言。

正常我们会注意周日的加班不出现任何记录，不用系统考勤（改excel），不出任何单据上面的日期是周日的，朝前写一天或者朝后写一天来规避检查。可是，但凡作假总有疏漏，而小花的一时不慎，让来抽查的人查到了一张周日领料的凭证，间或的暴露了抽屉里其他不可告人的文件，包括没有身份证的临时工。公司在S总的领导下连塞钱的事都做出来了，也没能通过检查，直接损失近一万块。那么，按照惯例，这个责任又是相关员工分摊，简言之，扣钱。

三五次的方案讨论下来（当然，都是各个总监来讨论，连经理都没资格参与），作为直接责任人的小花在体恤到她的承受能力之后承担10%，也就是1000块。这个处罚决定出来以后，没几个服气的。这里又体现了S总高超的推卸责任技巧，有些我想都想不到跟这件事有任何关系的人，他能拎出来分配责任，且道理能讲得过去。

每个人都压抑着愤怒认了，唯独小花辞职了，并且义正严词的说这不是她的错，公司作假为什么是她的错？我想每个听到的人心里想得都和她一样，只是，我们还要混下去，所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乖乖的躺在砧板上等人切自己的肉，还希望对方好心别切太多。

小花是外地农村的，没房子没工作没家人在上海，而且单线思维，你甚至没法和她讲道理。公司派出Z，在稍微一接触之后立刻做出判断，这样的人惹不起，于是，她的1000块变成了公司支出，真正印证了你豁出去什么都不怕的时候，公司就该怕你了。补充一句，别以为公司如此容易妥协，小花走之前复印了不少资料，手里是有材料要挟公司的。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就算你豁出去了，公司也未必怕你。

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道理都知道，但知易行难做起来是另外的一回事。狠的人如小花，滚的人如小美，而忍的人才是主流，比如管物流的G。

一个人在公司的地位和收入相对的是呈正比例的，跟幸福感无关。我一直觉得G是个地位和收入都比较低的人，但是幸福感爆棚，未尝不让人羡慕。

每次加薪或者发奖金，经理里面拿的最少的总是行政经理Z和物流经理G，可是，经历了几次以后，我也明白了，如果我是M总，我也一样会做这样的决定。怎么讲呢，Z和G的共同点是长期工作，忍成了习惯，只要别把他们逼到墙脚，或者就算逼了，再稍微口头上哄哄就行了。一个不为自己争取权益的人，指望有良心的老板能看到，我觉得是不切实际的。

G的部门可能是公司平均工资最低的部门，但是我觉得是幸福感最高的部门。G忍成了习惯，不仅不争取自己的权益，也不争取属下的权益，但是G能和他们共苦，有责任一肩挑起共同承担，所以在部门里威信很高，我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他的御下之术，就是尽可能的给下属方便，比如悄悄的签出门证，让员工下午溜出去接孩子再回来之类。

G的人品没有问题，但是很“傻”，不懂得争取，也不会say no。当他的直接上司是N总的时候，N总对他不闻不问，本来就不是个吵架的料，又没有上级支持，每每败的一败涂地。等到G的上级变成我之后，依然没什么改进，不是我不支持他，而是他从未主动寻求我的帮助。但G衍生出的毛病就是，我说不过你，但你说的我也不认可，我就是不做。说了他好几次，你就算吵不过别人，但至少别人书面给你写东西了，你不做也回个话，免得落人话柄。可是，性格这东西，你让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怎么改？

渐渐的G成了我的头疼，因为他在起火的时候不会来找我，等烧得差不多不可收拾了总归来请示领导了。那我只能收拾烂摊子。

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事，大概是发错货之类的吧，M总说要扣钱，大概是这样的事吧，然后G怒了，隔空喊话说不干了，然后我口头先汇报给M总，按规定，经理以上级别的人事问题我没有决定权，就算他写辞职信，我也没权利收下了，但程序上他要写给我而已。M总当然也是怒了，隔空喊话老早看G不顺眼了，不干最好，还省的炒他。

我呢，是觉得无所谓，毕竟G的可替代性其实是很高的，对我来说不过是招个人，不影响我什么。然后呢，G这次算玩大了，真的写了辞职信，邮件发给了我，cc给了M总。然后我们一帮子人都翘首以盼到底M总和G会谈个什么结果出来。毕竟一个吵着要辞职，一个怒声说早该走了。可是，结局大出所料，从M总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至少两个礼拜内，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个工作热情高涨的G，大部分人猜测他可能是得了什么实惠改变了主意，我倒是刻意的留心了下，没发现任何钱上的流向。后来问过G，说是M总纯动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人给留下“共同发展”了。到今天，G还在和公司“共同发展”呢。

这样的人其实挺多的，你说他是对公司忠诚吧，也未必，但是时间长了，的确没有跳槽的动机，比起薪水的提升，他可能更看重稳定的生活。要说工作能力吧，中等而已，绝非精英，但也踏踏实实完成着自己的工作，效果没有百分也有80这样子。对我来说，G可有可无，但对M总来说，做生不如作熟，留下G连成本都不用，而换个人风险显然更高。与其说Ｍ总游说的功力多么高，不如说Ｇ找到了一个留下的台阶，其实不想走，其实他想留，如此而已。

离开快整整一个月了，并没有人打电话要我回去解决问题，但是电话还是有三两只的，微信也偶尔会来几个。从内心来讲，我是谢谢L小姐的，至少她很努力的在做事，在自己解决问题，除非实在没有办法再来打搅到我。人的矛盾心理就体现在这里，我既希望她们不再打搅，彻底和公司做个了断，又希望刷点存在感，至少让自己不那么像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无声无息。偶尔一次聊天，下属们说到领导，直觉的以为她们在讲L小姐，心里一阵子失落，铁打的士兵，流水的将军，不用记得名号，直接叫将军就可以。可是后来静下心来一看聊天的内容，说的还是我这个过气的领导。叫了好些年的领导，即使现在不是她们的领导，也依然还是叫我领导。

我倒是没有去打听L小姐的现状，混的好或者坏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她没有来麻烦我太多，所以但凡她有疑问，我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伤我心的是公司，而不是这个职位，更加的不是她，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花了半天时间做了一个纯手工的猫窝，拿的是公司以前多余的棉布和棉花的边角料，做完了还剩下一堆，让儿子去扔了，他很惊奇，还这么多，还能再做一个，我说累了，不做了，扔了吧。这下再没有什么是从公司里带出来的了。

说到这布，还是车间里裁剪房的组长拿给我的，这内部福利，足够说一大篇的。某次路过车间，看到他们在裁棉花，想起可以给猫做个猫窝，于是迈进去问我能不能拿点，结果组长说这个太零碎了，给我找点大片的，下班后来拿。下班后我记得去了，满满的一捆，我说太多了，他说没关系，反正棉花很轻，你有车。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特地晚走了几分钟，等大部队的人走了，再扛着我的棉花放进车后备箱里回家。

还有夏天的纯棉西装，皱巴巴的了，早晨套着进来，直接奔生产部，熨烫的组长放下手中的活帮我烫的服服帖帖。

诸如此类。我并不直接管理他们，甚至并不间接管理他们，平素也没有任何的交集。但我记性很好，即使一百来号人，我至少记得住组长的名字，当我说出他们的名字，表示感谢的时候，对方总是很高兴。

和勾心斗角的办公室相比，我更喜欢生产部员工的单纯，他当你是领导而讨好你，但这种讨好也不是曲意的逢迎，而是你有求于他的时候，他一定放下手中的活来帮你。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谋个好印象还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对于他们的收入和升迁并无任何的决定权和建议权，顶多就是有这些权利的人做决定的时候如果需要我的意见，我不会投个反对票，仅此而已。

好多事情其实是可以被习惯的，比如说颐指气使，居高临下。记得刚进公司，我还是外企的那套作风，恨不得大家都叫我英文名，彼此不要带着头衔互相称呼，后来我发现，除非有真正外籍且说外语的人士在场，大家彼此的称呼总归是某某经理，关系亲近一点的可能是老X（X是姓）或者德高望重如N总，可以被称为N老师。外面的人总归客气点叫X ，即使对方在公司里只是个经理的职位。

我记得IT帮我装电脑的时候，我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好方便他操作我的电脑，结果他客气了一下，欠着身子微微的坐了半个屁股，霎那间想起来李登辉在蒋经国面前为了表示尊重一直都是这么坐的。我心里叹着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到后来，我已经习惯了，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支使人去做，包括打印复印扫描，我只用抬起电话拨个短号，让谁去做就行了。我能叫的人都是我叫的动的，这些都还是公事。可是到后来，我连去门卫拿个快递这样的私事也开始支使人了，把车钥匙丢给司机，让他去帮我保养车子，然后这段时间别人要用车，我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当司机是出公差去了。

这种从下而上的尊敬，受用的多了成了习惯，好像哪一天谁不听我的话了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不过好像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毕竟公司的文化，有一个核心的精神就是“服从”。

有件挺有意思的事，当事人姓区，其实比我大个几岁，以前是个驻外的经理，后来驻外的机构裁撤了，他回总公司没有位置就硬生生被降级成了主管，而且还是个光杆的主管，下面没有兵的那种。大部分人包括M总，都是叫他老区，或者区经理。（插句话，自从区经理变成了区主管后，很多人都不习惯，还是区经理区经理这样的叫，被M总抓住一次都要数落一通，公司就是这个文化氛围，特别的看重等级）

故事很简单，某一天，区经理打电话给我（当时还是经理），此前我们见过，但交道很少，无非是报销有些疑义之类。我接起电话，对方说D总，你好，我是小区。我一下子没转过神来，小区？小区是谁？等他继续说到正事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这个小区就是老区，人家为了尊敬我这个高管，把自己说成了小区。

这样的事多了，我渐渐的习惯了，明明都是比我大的同事，一律称呼都是小＋姓，比如小Z，小G。。。这是个看级别的社会，不是看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