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纪年》——悬疑、奇谋、历史小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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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神农

王旭听说刘恒病重的消息以后,就命人找来了神医淳于意,为刘恒诊治。淳于意诊断了一番,又开了几服药,就将刘恒的毒疮治好了。王旭不禁对莫负感慨:“中医还真是有神奇之处。刘恒的病这么久都没治好,淳于意就开了几服药,竟然痊愈了。”
莫负:“中医的奇妙之处在于,既能对疾病起到疗效,却又难以被科学证实。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些科学家仿照人类的肌体构造、温度以及PH值,发明了一套模拟消化系统;又参照唾液、胃液、肠液等人类体液,制成了一套人工分泌物催化装置。这套消化系统与催化装置的组合,被命名为“神农”。
科学家将各味中草药放入这套“神农”设备,通过消化等各类化学反应,终于提取出了与西药相似的各类化学制剂。至此,中药的神秘面纱才被掀开。无论中药、西药,其实殊途同归,原理都是一样。”
王旭听了,犹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莫负继续说道:“其实,华夏文明与现代科学有许多共通之处。只是华夏文明晦涩难懂,才被视为玄学、迷信。比如山海经,就被证实是一本地理学著作。而易经也不尽是玄学,是一门可以与数学、物理学、生物学共通的基础科学。”
王旭:“钱教授太偏心,让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一不知。而我呢,只会骑马射箭。更可恶的是,马和箭还不给我配好。”
莫负笑了,说道:“确实太偏心,你打算怎么找钱教授算这笔账?”
王旭坏笑道:“把你收编。”

自从前番季布在刘恒面前吃了瘪,没能高升,只得愤懑不平的回到河东郡,就四处扬言:“穷困潦倒的时候不能纡尊降贵的,绝非好汉;富贵显达的时候不能快意恩仇的,也不是贤才。”于是,季布对那些曾经有恩于自己的人,予以优厚的报答;而对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就不遗余力的予以凶残的报复。
后来,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将季布引爆。没过多久,陈平病逝,刘恒打算召回周勃,再次任命他做丞相。周勃听到风声,激动不已,呼朋唤友痛饮了一番;结果酒后失言,无意间说漏了嘴,竟把自己污蔑季布、害得他没法升官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布知道后,一怒之下,写下一封举报信,上报刘恒,诬告周勃在绛县持械谋逆。刘恒收到季布的举报信,当即命人逮捕了周勃,并交由王旭审理。王旭提审周勃,周勃惊惧不已,竟答不上话。王旭情急之下,当着众狱卒的面,对周勃严刑拷打了一番。
周勃被打得遍体鳞伤,王旭又逼他写供词。周勃忍着伤痛,写下供词,尽述冤枉之情。王旭依然不依不饶,把周勃的供词铺在一块案板上,拿到周勃眼前,逼问道:“死到临头还在狡辩,你到底招不招?”
周勃对着那块案板凝视许久,不屈的回道:“我冤枉,我从未谋逆。”王旭冷笑了几声,将周勃的供词揉成一团,掷于地上,然后一甩手将那块案板狠狠的扔到了火盆里,再次命狱卒痛打了周勃一番。随后,王旭似乎老大不情愿的捡起地上那坨邹巴巴的供词,命人呈报给了刘恒。
刘恒收到王旭送来的供词,又听说了周勃被刑讯逼供的事儿。刘恒正在犹豫之际;薄昭突然进宫拜见薄苏,替周勃求情,力保他没有谋逆。薄苏听了薄昭的说话,唤来刘恒,一把抓起自己的头巾,扔到刘恒脸上,怒骂道:“想当初,周勃佩戴皇帝的玉玺,手握北军的兵权;那个时候不谋反,如今都被贬到了绛县那个小地方,反倒要谋逆了?!”
刘恒羞愧不已,连忙向薄苏谢罪:“您别生气。就在刚才,狱吏才把周勃的事情查清楚,我正准备将周勃无罪释放。”于是,周勃终于重获自由。
周勃在周亚夫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出了监狱,而王旭早已在门外等着他们。周勃缓缓走向王旭,见四下无人,低声对王旭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原来,前几日王旭趁着狱卒们拷打周勃之时,偷偷在案板上写下“求薄昭说情”几个字;然后佯装逼供,把案板递到周勃眼前让他看。周勃顿时明白过来,刑讯结束后,趁着周亚夫前来探监之时,偷偷嘱咐他前去拜会薄昭。周亚夫私下向薄昭赠送了黄金万两,薄昭收到厚礼,立马进宫找薄苏求情,周勃这才逃出生天。
王旭愧疚的说道:“对不住了,我也是想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迫不得已对您动大刑,我只是为了尽快救您出来。”
周勃连忙回道:“,您一番好意,我当然明白。能保住这条命已是万幸,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我曾经率领百万大军,却不曾想狱吏居然如此尊贵。”王旭一怔,旋即与周勃相对大笑。
刘恒整治完像周勃这样的朝中重臣之后,又开始惦记起其他诸侯王以及刘氏宗亲。特别是刘肥,刘恒一想起他的存在,就愁的睡不着觉。刘恒思前想后,给刘肥发去一道圣旨,让他把儿子刘章遣送到长安来,陪太子刘启读书。
刘章到了长安,成日里陪着刘启吃喝玩乐。一日,刘章陪刘启下棋,两人起了争执,刘章口中还不干不净说了些赌气话。刘启一时气急,操起棋盘,砸向刘章,不料竟生生将其砸死了。

刘恒懊恼不跌,派人将刘章的尸体送回齐地。刘肥见到刘章的尸身,悲愤不已,嘶吼道:“天下同一家。人既然死在长安,就在长安埋葬,何必送到齐地来?!”于是,刘肥又派人将刘章的尸体送回长安,就地安葬。
葬礼上,刘恒对于刘章的死,又是内疚,又是悲伤。罪魁祸首刘启也硬着头皮前去吊谒。刘恒本来心中就埋怨刘启失手杀人,在葬礼上又瞅见刘启泰然自若,脸上没有一丝悔恨和哀痛的神情,刘恒心中就更加恼火了。刘恒当着众大臣的面,指着刘启的鼻子痛斥:“一个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慈爱的人,怎么配得上君主之位,哪有资格统帅万民?”骂完,刘恒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薄昭见状,立即追上刘恒,一顿胡诌:“太子与刘章相伴多时,兄弟情深。这次太子误伤刘章,实在是无心之失。太子其实是非常懊悔,非常悲恸的,私底下都偷偷哭了好几天。只不过,微臣见您为了刘章的死如此哀痛,对身体健康很不利。刚才太子进场的时候,我就自作主张,暗中叮嘱他不可哭泣,以免让你再添感伤。都怪我多此一举,还请您恕罪。”刘恒听了薄昭的说话,信以为真,怒气才稍稍退减了一些。
刘章死的不明不白,刘肥心生怨恨,从此称病不去朝见刘恒。刘恒心生一计,召见了贲赫,说道:“之前,吕氏将你软禁,屡次想谋害你。若非我登基,把你从吕氏手中解救出来,你早就横死街头了。”
贲赫跟个小鸡食米一般,不住的磕头,连连说道:“微臣明白,今后必定誓死为您效忠。”
刘恒要的就是贲赫这句话,顺势接住话头:“非常好,你誓死效忠的机会到了。我现在就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齐王刘肥远在齐地,我很想念他,想派个明白人过去,替我好生照看他。”

刘恒不由分说,就随便给贲赫编排了一个罪名,以外放的名义将他打发到齐地去了。贲赫无奈,只得服从刘恒的旨意,前往齐地,做了刘肥的臣属。随后,刘恒还是不放心,如法炮制,再次要挟雍齿,也把雍齿逼去了齐地,让他暗中监视刘肥。另一边,刘恒也想监视刘郢客,正在寻思对策之际,一桩命案打破了长安表面的宁静,也给刘恒带来了破解之策。
有一天,郭翁伯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去酒馆纵酒作乐,喝到尽兴处,郭翁伯脚底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倒了隔壁桌的一个公子哥。那个公子哥也喝的伶仃大醉,当场就对着郭翁伯破口大骂,还羞辱郭翁伯是个矮矬子。郭翁伯酒劲上头,一时火起,骤然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就将那位公子哥捅死了。
懒散的光2021-12-24 08:32: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七十七章 赏罚

眼瞅着郭翁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其他人呆立当场。那位公子哥的随从见主子被害,赶紧撒腿就跑,叫嚷着要去官府报案。郭翁伯兀自在发愣,他的一个江湖朋友回过神来,招呼也不打一声,擅自追杀那位公子哥的随从,竟然一路从酒馆追到了官府前。那些随从正要擂鼓鸣冤,这位江湖侠士挥舞着利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了那些随从。
这位侠士杀了人后,居然还洋洋得意的当众将利剑上的血迹擦到死者的衣服上。然后,这位侠士才慢悠悠的,堂而皇之的回到酒馆,继续喝酒。这位侠士一边喝着,一边将刚才当街刺杀随从的事儿告诉了郭翁伯,还想着邀功请赏。

郭翁伯听完,又急又怒,却已无法挽回。郭翁伯只得一面让这位侠士赶紧离开长安避祸,一面让众人统一口径,把杀人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随后,郭翁伯赶在官府通缉之前,逃出了长安。
郭翁伯逃到了临晋,请求当地一位叫籍少公的侠士帮他出关。籍少公并不认识郭翁伯,只是平日里听闻过他的大名。但籍少公还是冒险把郭翁伯送出关,帮他转移到了晋阳。官府顺着郭翁伯的踪迹,追查到了籍少公。籍少公毫不犹疑的挥剑自杀,让官府断了线索,无从追查郭翁伯的下落。
郭翁伯到了晋阳,隐姓埋名,暂时躲过了官府的追查。一日,郭翁伯实在闲不住,就叫上几个江湖兄弟饮酒闲聊,众人纷纷拍他马屁,说他“行侠仗义,贤明通达”。恰好一个书生经过,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冷冷的说了一句:“郭翁伯作奸犯科,杀人不眨眼,哪里配得上一个“贤”字?”郭翁伯的几个江湖朋友一听,顿时炸了锅。还未等郭翁伯阻拦,他们就一拥而上,将那个书生乱剑捅死,还割下他的舌头。

郭翁伯的内心是崩溃的,无力再逃了,就让这几个江湖兄弟各自逃命,然后去官府自首,把所有罪名都一力承担下来。晋阳太守把郭翁伯押赴长安,交由刘恒发落。刘恒听说郭翁伯被逮捕,心下暗喜,秘密召见了他,说道:“你欠下这么多条人命,其罪当诛。但我念在君臣情谊,决定法外开恩,饶你不死,只是要委屈你一下。。。。。。”
。。。。。。
两天后,刘恒下旨,将郭翁伯降职,并逐出长安,贬到楚地,去给刘郢客当臣属。
就这样,刘恒的三只鱼饵都撒出去了。首先,贲赫一到齐地,就探知刘肥是装病,故意不见刘恒。过了一段时间,刘肥再次拒绝了刘恒的召见,还任命贲赫为特使,率领使团去长安向刘恒复命。刘恒逮捕了刘肥派来的使团,并在狱中秘密接见了贲赫,责问道:“刘肥为何自己不来,却派你来,难不成是成心糊弄我,是吧?”
贲赫:“洞察到深水中的鱼,是不祥之事。刘肥确实是在装病,如果您宣扬出去,把他逼得太紧;他势必会担心,说不定狗急跳墙,甚至会举兵作乱。希望您捐弃前嫌,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刘恒瞬间开窍,释放了刘肥派来的使团;并且赐了一把手杖给刘肥,准许他终生不来长安朝贡。刘肥收到刘恒赏赐的手杖,心下稍宽,暂缓了复仇计划。
对于刘恒来说,糟心事儿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一日,刘恒正在朝见文武百官,殿外突然传来急报。信使进殿后,向刘恒禀报:“我是李广将军派来的信使。前些日子,勋育突逢巨变。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刘恒:“先说好消息。”
信使:“栾弟默读死了。”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刘恒大喜:“栾弟默读素来是我大汉的劲敌,他一死,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了,坏消息是啥?”
信使:“新任单于栾弟稽粥亲率14万勋育大军入侵北地郡,他们已经攻占了朝那、萧关、彭阳,即将抵达甘泉,离长安不远了。”
群臣一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刘恒也坐不住了,急的站起身来。灌婴连忙献策:“陛下莫慌,慌也没用。当务之急,我们须立即调遣人马,迎战勋育。”刘恒这才冷静下来,与群臣商议了一番,于是命令灌婴、薄昭保卫长安;又任命李广、夏侯婴、周亚夫、灌夫、王旭为大将,调集上郡、北地郡、陇西等各地人马,兵分五路,与勋育大军正面交锋。
散朝前,刘恒随口感慨了一句:“如果我能得到廉颇、李牧这样的将领,何惧勋育?”
群臣觉得很羞愧,登时沉默下来。突然,人群中蹦出一句回话:“即使您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用他们。”

众人大惊,循声望去,正是娄敬。刘恒当众被娄敬顶嘴,瞬间下不了台,一气之下,拂袖离去。过了好一会儿,刘恒才勉强咽下胸中这口恶气,单独召见娄敬,质问道:“你为何当众羞辱我?这种话,你就不能跟我私聊吗?”
娄敬:“我是个粗鄙之人,心直口快,不懂得拐弯抹角。”
刘恒很无奈,拿娄敬没啥办法,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廉颇、李牧?”
娄敬:“我听说,贤君派遣将军出征时,都会信誓旦旦的跟将军说:国门以内的事,由君主裁决;国门以外的事,将军说了算。军中赏罚之事,都是将军在外裁定,回国后跟君主报个备就完事儿了。李牧在赵国边境抵御勋育,把征收上来的税金自行犒赏给属下。赵王从不干预,对李牧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打胜仗。就是因为这样,李牧才能北驱勋育,大破东胡,斩灭澹林,遏制强秦,支援韩魏。
后来,老赵王驾崩,赵迁继位。赵迁他妈是个卖唱的舞女,他一登基,就中了秦国的离间计,听信郭开的谗言,杀害了李牧。最终,赵军溃败,赵国也被秦国所灭。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有个朋友,名叫魏尚,在云中郡当郡守。他不仅把税金犒赏给士卒,还把自己的家产拿出来,隔三差五就杀牛宰羊,宴请将士,三军将士都愿意为他效死力。每次勋育来袭,魏尚都亲自带兵上阵,每次都大获全胜。勋育人被杀怕了,都远远躲着他,不敢靠近云中郡。
每次作战结束,魏尚都尽力为部下邀功请赏。悲催的是,魏尚阴沟里翻船了。有一次,魏尚上报朝廷的杀敌数目与实际不符,就被撤职查办,还判了一年的牢狱之灾。数目差多少呢?差六个。对,就差六个,远远算不上有水分。跟那些贪功冒领的人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大家私底下都替魏尚叫屈。
说到底,当兵的都是些平民子弟,哪里懂得什么圣贤道理,法律条文?!他们只知道拼死奋战,杀敌立功。军功赏罚的事情交给那些文官处理,他们哪里知道当兵的艰辛?某些文官,惩罚的时候大刀阔斧,奖赏的时候一毛不拔。将士们立了功,应得的封赏不能兑现;将士们犯了错,却受到严苛的法律制裁。您法令严明,封赏太轻,惩罚太重。魏尚仅仅多报了六个人头,就得到如此下场。可以想象,即使您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重用他们。”

娄敬说完,刘恒沉默许久。最后,刘恒赦免了魏尚,让他官复原职,重新担任云中郡郡守。
随后,李广、夏侯婴、周亚夫、灌夫、王旭率领着五路人马,前去抵御勋育。刘恒为了鼓舞士气,亲自去前线犒劳三军。刘恒先去了李广驻扎的霸上、以及王旭镇守的棘门。这两处营寨远远望见皇帝的仪仗队,就打开营门,也不向李广、王旭通报,任由刘恒的车队入营。李广与王旭都是临了才知道刘恒驾临,只得手忙脚乱的前去接驾。刘恒走时,李广与王旭还亲率全军将士欢送。随后,刘恒来到周亚夫驻扎在细柳的大营,却被守营的将士拦了下来。
刘恒的随从说“是皇帝亲自来慰问三军将士”,守营的都尉却回道:“周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号令,不听皇帝的诏令。”
刘恒只得让使者拿着自己的符节入营通报,周亚夫这才下令打开营门,把刘恒一行放了进来。刘恒正要昂首前行,守营的都尉却在一旁严肃的叮嘱道:“周将军有令,军营重地,车马不得疾驰。”刘恒的车队只得缓缓前行。
懒散的光2021-12-27 08:15: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七十八章 弄儿

过了好一会儿,刘恒才来到周亚夫的大帐前。周亚夫披坚执锐,率队出帐相迎。周亚夫手握兵刃,向刘恒行拱手礼,说道:“介胄之士不下拜,请您准许末将以军礼拜见。”刘恒听了,也对周亚夫及众将官行军礼。
犒劳三军完毕,刘恒一行又缓缓的离开周亚夫的大营。刘恒对左右感慨道:“这才是真将军啊!那些霸上和棘门的军队,犹如儿戏,轻而易举就会遭到敌人的偷袭,李广和王旭很容易被勋育俘虏。至于周亚夫,治军这么严,怎么可能被敌军偷袭?”
刘恒犒军之后,大汉与勋育苦战月余,汉军胜少负多。勋育也好不到哪儿去,伤亡惨重。栾弟稽粥只得率军退出塞外;汉军追了一段路,却又不敢恋战,刚一出塞就又退了回来。
还师途中,李广与灌夫、王旭逮了个空闲,结伴拐到蓝田县的南山中去打猎。三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把酒言欢,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到了夜间,三个人就醉醺醺的前往灞陵亭。不料,时任灞陵尉的正是魏勃。魏勃命令侍卫们将他们三位拦了下来,灌夫借着酒胆,嚷嚷道:“都给我闪开,我是灌夫,太尉灌婴是我爸。”
不说还好,魏勃一听到“灌婴”二字,蹭的火冒三丈,怒喝道:“军中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在夜间从此地通过。灌婴身为太尉,一向以军纪严明著称,怎么有你这么个不肖子!”
灌夫登时被骂的晕头转向,不敢吱声。李广看不过去了,说道:“我是代地的李广将军,长年为陛下效力。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借个道。”
魏勃嗤之以鼻:“就是灞陵亭本地的将军来了,也不能从夜间通过,何况你区区一个代地的将军!”李广一听,恼羞成怒,骤然抽出利剑,一剑刺死了魏勃。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魏勃,李广、灌夫、王旭三人自知闯下大祸,任凭侍卫们围捕,束手就擒。李广、灌夫、王旭被押回长安,带到刘恒跟前。刘恒却赦免了他们三人的罪过,并派李广担任陇西太守,防御羌人。
过了不久,从勋育派来一名信使,送来 。这封信的亲笔人是王昭君,收信人是刘恒。王昭君在信中写道:“我的丈夫栾弟默读已经亡故,我已经完成了大汉交给我的使命,还请您恩准,让我重返中原,回归故里。”
刘恒就将这封信递给群臣传阅,征求他们的意见。娄敬反对道:“我听说勋育有个奇怪的风俗,勋育的女子在丈夫死后,要改嫁给家族中的其他男性,叫收继婚制。”
众人不禁对勋育的收继婚制惊叹不已,刘恒旋即给王昭君回信:“遵照勋育的风俗。”
然后,刘恒让周亚夫将回信转交给那位勋育信使。勋育信使见周亚夫长得高大魁梧,竟心生畏惧,不敢仰望,还吓得连退了两步。刘恒见此情状,心中暗想:“如若周亚夫当上丞相,正可扬我大汉国威啊。”
随后,勋育使者将刘恒的回信转交给了王昭君。王昭君无奈,只得改嫁给了栾弟默读的儿子栾弟稽粥。后来,王昭君又为栾弟稽粥生了两个女儿。

从此,周亚夫备受刘恒的赏识,与邓通一样成了刘恒眼前的红人。一日,刘恒召来莫负,叫他给周亚夫与邓通看相。莫负思忖半晌,说道:“二位大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结局也相似。”
周亚夫、邓通二人听了,十分诧异,问道:“真的吗?还请你明说。”
莫负对周亚夫说道:“周将军你会被封侯,以后会当上丞相,位极人臣;但是,最终你会被活活饿死。”
周亚夫不禁讪笑道:“你莫不是寻我开心吧?我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我爸也已经辞官归隐,我还能封侯?以后还能当丞相?岂非痴心妄想?这些也就算了,我就是混得再不济,也不至于饿死吧?”
刘恒也不禁干笑了几声,对周亚夫说道:“鸣雌亭侯想必就是随口说说,你姑且听听,就当是儿戏,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刘恒又让莫负给邓通看相。邓通抢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将来也会饿死街头?”
莫负凝视着邓通,答道:“是。你饿死之前,跟周将军一样,官运亨通,富可敌国;但是到最后,还是落得个惨淡下场。”听莫负这么一说,周亚夫、邓通二人怏怏不乐,却又敢怒不敢言,不敢斥责莫负。刘恒也觉得尴尬,连忙在一旁打圆场,让莫负先行退下。
莫负走后,刘恒愤愤的对邓通说道:“我要让你富,有何难?”于是,刘恒就把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赐给邓通,还允许他铸钱。
邓通的儿子也深受刘恒宠爱,是刘恒逗乐子的弄儿。有一次,弄儿从背后抱住刘恒的脖子,被邓通看见,生气的瞪了弄儿一眼。弄儿一边逃跑,一边哭:“爹爹发火了。”
刘恒见状,斥责邓通:“干嘛生我弄儿的气。”
等弄儿稍大一些,与宫女嬉戏,两只咸猪手在宫女身上到处乱摸。邓通撞见后,就将弄儿杀死了。

刘恒为弄儿的死悲痛欲绝,却觉得邓通是个正直的人,愈加信任他。邓通仗着权柄在手,越来越专横,不时受到朝臣的告发。每次刘恒都对邓通放任不管,但邓通依然心中不安。
有一次,邓通奉刘恒的旨意外出办差。邓通就向刘恒请奏:“微臣此次外出,回宫时恐怕要到深夜。届时宫门早已关闭,请您准许微臣以您的诏令叫开宫门。”刘恒准了。
邓通出发后,很快就办好了刘恒交办的差事。回程途中,邓通故意命人放慢脚步,拖到半夜才回到皇宫。邓通以皇帝的诏令叫开宫门,还故意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几天后,果然有大臣上书弹劾邓通“假借诏命,擅开宫门”。
刘恒看到奏本,笑了,递给邓通看。邓通趁机跪地哭泣,卖惨乞怜:“陛下信任微臣,将重任交托给我,引起其他大臣的嫉恨。他们都想陷害我,我很惶恐。”刘恒深以为然,连忙宽慰邓通,并将奏本驳回。从此,刘恒愈加宠信邓通。

过了一段时间,刘恒召见薄昭、周亚夫、娄敬、蒯通、王旭等人,说道:“栾弟稽粥总算被我们打跑了;现在,终于有时间理理我的家务事。我那两个兄弟,刘肥和刘郢客,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说该怎么办?”
娄敬进谏:“齐王刘肥与楚王刘郢客,身为藩王,之所以敢对抗中央,就是仗着自己人多地广。我建议削藩。”
薄昭反对:“削藩,不妥吧。若是把刘肥与刘郢客惹毛了,逼得他们谋反,该咋办?”
娄敬:“削藩,他们会谋反;不削藩,他们就不会反了?削藩,就算他们真的反了,祸害也小。不削藩,把他们养肥了,等到他们真的谋反,祸害就大了。”
刘恒:“言之有理。该如何削藩?”
娄敬:“刘肥与刘郢客的势力太大,就把他们的封地肢解成几块,分成几个诸侯国,瓜分他们的土地,削减他们的人口。”
蒯通不禁冷笑道:“这么幼稚的方法,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招放出去,刘肥和刘郢客还不狗急跳墙,他们能乖乖就范吗?还不当场跟你翻脸?你该不会是成心逼着他们谋反吧?”

娄敬扫了蒯通一眼,解释道:“当然没那么简单。我们可以下一道政令,就说诸侯王的子孙众多,陛下体恤他们,觉得应当一视同仁。诸侯王死后,除了嫡长子可以继承王位之外,其他子孙也应当分享一部分土地,封为列侯,封地由郡守管辖。这道政策一旦施行下去,诸侯的封地就会被瓜分为许许多多的小块,势力就会被大大削弱,再也难以同中央抗衡。”
蒯通:“还是那个问题,若是那些诸侯集体抵制,不肯就范呢?”
懒散的光2021-12-28 08:31: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七十九章 备酒

娄敬:“诸侯倘若违抗政令,那就是公然对抗朝廷;于法于理,他们都难辞其咎。而且,如果诸侯反对这条政令,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他子孙必然会心生不满。说不定,都不需要朝廷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先起内乱。”刘恒深以为然,当即按照娄敬的提议,发出了这道政令。没多久,这道政令就传到了齐地与楚地。
刘肥暗中召集诸将,说道:“关东如若发生变乱,朝廷一定会派周亚夫率军出征。你们觉得周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中一个叫田禄伯的将军答道:“我曾经有幸跟随周亚夫将军讨伐勋育,周亚夫礼贤下士,爱护士卒,将士们都愿意为他卖命。周亚夫骑马跋山涉水,如履平地,驰骋如风。周亚夫军纪严明,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将士们都休息了,周亚夫才休息;将士们都吃过喝过了,周亚夫才肯用膳;还师的时候,将士们都过河了,周亚夫才过河。周亚夫多次领兵出征,通晓军事,善用兵法,极难对付。朝廷给他的赏赐,他都转赠给部下。古往今来,即使是先轸、吴起、白起、韩信这样不世出的名将,也不会比他更强。”
刘肥将信将疑:“你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词了?我觉得朝廷的那些文臣武将不过都是些戴了帽子的猕猴,虚有其表罢了。”
田禄伯劝谏道:“只有先将周亚夫刺杀,我们才能起事。”
刘肥:“其实,相比于周亚夫,我倒是对朝中的另一位大臣更忌惮。”
田禄伯:“谁?”

刘肥:“娄敬。”
田禄伯不解的问道:“娄敬?他就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论智谋,他连蒯通、陈平的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怕他作甚?”
刘肥:“娄敬固守气节,喜好直言死谏,愿为大义献身。不像蒯通那种人,策反他就像掀开桌布、震落枯叶一般容易。”
刘肥跟心腹们密谈的几天后,贲赫到雍齿的府中用膳。吃着吃着,贲赫突然放下筷子,悄悄对雍齿说道:“不好,刘肥已经变了心,恐怕他对我俩已经起了歹意,我们还是趁早开溜为好。”
雍齿愕然道:“何以见得?自从我们到了齐地以后,齐王刘肥一直对我们礼遇有加,我咋没看出来他有何异常?”
贲赫:“自从我俩到了齐地,每次用膳,刘肥都会命人给我们备上一壶鲁酒,从未间断。今天,他却没有备酒。刘肥肯定是有什么事,才会怠慢了我们。”
雍齿有些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吧,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扯那么远。兴许是刘肥一时忙碌,不小心把鲁酒给忘了。”
贲赫:“信不信由你,刘肥可能已经发觉我俩是刘恒派来的刺探,对我们起了疑心。反正我先溜了,再不走,可能就要暴尸街头。”说完,贲赫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离席,径直回到自己府中,准备开溜。雍齿不以为然,依然自顾自的吃着。
贲赫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行囊,准备快马。突然,一名将官悄悄潜入贲赫府中,进了贲赫的房间,低声对贲赫说道:“贲大人,别收拾了,你赶紧离开临淄。天一亮,齐王刘肥就要派人来杀你了。”

贲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觉得这个将官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是谁。贲赫问道:“你是谁?”
那个将官答道:“贲大人,您不认得我了?我是陈子公,就是以前跟你府中侍女私通的那个侍卫。”
原来,贲赫调到齐地后,齐王刘肥属下有一个叫陈子公的侍卫,与贲赫府上的一个侍女私通。贲赫知道以后,也不声张,就装作不知道。后来,不知什么人将这件事捅出去,陈子公吓得逃到外地去了。贲赫就命人把陈子公找回来,也不追究他的过错,还把这个侍女赏赐给他,对待他如同朋友一般。
前几日,削藩令传到齐地,齐王刘肥就预谋起兵还想杀死贲赫、雍齿二人。刘肥派出五百名士兵,悄悄包围了贲赫、雍齿的府邸。而贲赫、雍齿还蒙在鼓里,没有察觉。而陈子公如今升职做了将官,正巧负责捕杀贲赫的任务。陈子公接到刘肥的命令后,就暗中部署,备好了两百石的美酒给这五百名士兵喝,将他们全部灌倒了。
贲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连忙向陈子公道谢,匆匆带着行囊,骑着快马,连夜逃出了临淄城,飞也似的向长安奔去。另一头,雍齿吃饱喝足以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明。雍齿正做着美梦,突然一队侍卫破门而入,从府外径直冲进房内,团团包围了雍齿。雍齿吓了一跳,慌忙问道:“你们这是要作甚?”
这时,刘肥从堂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对着雍齿冷笑道:“好你个雍齿,吃我的喝我的,竟敢与外人勾结,暗中刺探我!”

雍齿的睡意瞬间全吓跑了,结结巴巴的狡辩道:“没有啊,冤枉!”
刘肥嘴角狞笑道:“冤枉?前几日,我接到刘恒发来的政令,命令我们这些诸侯把封地分享给所有子孙,这不是明摆着要一步一步的蚕食我们吗?刚才,我接到城门通传,贲赫那小子昨晚已经骑着快马离开了临淄,直奔长安。若非做贼心虚,逃的哪有这么巧?之前,你们三番五次偷偷派人向长安方面送密信,我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真当我瞎啊?!”
雍齿正待负隅顽抗,却被侍卫们轻松拿下,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随后,刘肥派出使者,联络刘郢客:“刘恒下了削藩令,意图温水煮青蛙,把我们这些诸侯慢慢蚕食。我们如果不反抗,恐怕要落个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下场。况且,你娶了吕后的女儿刘元。刘恒和朝中的那帮大臣早就看你们夫妇二人不爽,欲将你们除之而后快。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你我联手,起兵反抗,掀翻刘恒。”刘郢客左思右想,接受了刘肥的盟约。
郭翁伯通过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得知刘郢客意欲起兵。等刘肥的使者走后,郭翁伯连忙找到刘郢客,信誓旦旦的说道:“楚王,如果您想起兵响应齐王,我愿意亲自领兵前往。”刘郢客很高兴,就把兵权交给了郭翁伯。
刘肥得到使者的回报,得知刘郢客答应联盟,心中更有底了。刘肥还暗中勾结栾弟稽粥,与勋育结盟。随后,刘肥打出“杀娄敬,清君侧”的旗号,集结三十万大军,举兵杀向长安。
刘肥反叛的消息传开后,朝野震动。刘恒连忙召集娄敬、薄昭、蒯通、周亚夫、季布、王旭等大臣商议对策。刘恒说道:“真没想到,刘肥说反就反,据说他打着“杀娄敬,清君侧”的旗号,还暗中勾结刘郢客和勋育。这三股势力捆在一起,实在很难对付。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该贸然削藩。”
娄敬辩解道:“当年,朝中大臣摒弃刘肥,拥立您为皇帝,刘肥早就对此事耿耿于怀。后来,太子刘启又不小心打死了他的儿子刘章,他更是怀恨在心。刘肥多年前就开始暗中招兵买马了,即使您此时不削藩,以后等到他势力坐大,他还是会起兵反叛。”
刘恒对众人问道:“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依诸位之见,该如何应对刘肥、刘郢客、栾弟稽粥这三方盟军?”

薄昭、周亚夫、蒯通、季布等人都闭口不答,只是齐刷刷的望向娄敬,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娄敬进谏:“惟今之计,您只有御驾亲征,将士们才会奋勇向前,才能击溃叛军。而我则留守长安,为您供应粮草。”刘恒听了,蓦然不语。蒯通则在一旁偷偷给刘恒使眼色,刘恒就让众人先行退下,独自留下蒯通一人。
王旭从皇宫出来,回到府中,把今日之事悉数告知莫负,莫负沉默半晌,自言自语道:“历史为何会改变这么多?到底是你我二人过度介入历史,改变了历史进程?还是另有他人,暗中搅动风云?”
王旭随口问道:“该不会是3号吧?”
懒散的光2021-12-29 08:14: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章 覆水

莫负苦苦思索:“我寻思,历史出现重大变化,必然与我们这些逆行者有关。至于是不是3号所为,还不得而知。况且,3号是生是死,也无从知晓。”
王旭:“我们这几个宇航员,把历史搅腾的一团乱麻。地球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莫负:“可能会嫌我们嘴巴太碎,闲事管太多,活得太久吧。”
王旭:“我有罪。话可以少说,闲事可以不管;但是,活得太久这件事,真不能让步。”
莫负:“希望我死的时候,能够得到一个五星好评。”
王旭:“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替我领取烈士勋章。希望你以后能在我的墓志铭上写着——跨越千年,友谊长存。”

与此同时,趁着众人告退,蒯通继续留在皇宫内,与刘恒秘密商议。刘恒问道:“娄敬建议我御驾亲征,你怎么想?”
蒯通:“娄敬这是别有居心,您千万不可轻信他。世上哪里有臣子怂恿君主上前线拼刺刀,自己却躲在后方安享富贵的?若非娄敬一向对大汉忠心耿耿,我都怀疑他跟刘肥串通好了。”
刘恒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问道:“我也觉得娄敬的提议不妥。那你说该咋办?”
蒯通:“我们大汉兵精将广,周勃、灌婴、夏侯婴这些老将虽然已经年迈,提不动刀了;可是,还有周亚夫、灌夫、李广这些后起之秀,何惧刘肥小儿?只要我们击败刘肥,刘郢客那个无胆匪类自然会乖乖束手就擒。勋育刚刚与我大汉打了几场恶战,元气未复。而且,栾弟稽粥与刘肥素无瓜葛,必然不会铁了心的给他卖命。齐、楚、勋育三方盟军,看上去来势汹汹,实则只有刘肥一人在扯大旗,另外两路根本就是见风使舵的。把刘肥解决了,刘郢客与勋育方面自然一哄而散。”
刘恒越听越高兴,连忙问道:“还是你高明,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蒯通:“您自然应当坐镇长安,协调各方。任命周亚夫为主帅,以主力抗击刘肥。再以季布、灌夫、李广、王旭、薄昭等人为大将,兵分几路,分别牵制楚军和勋育,可保万无一失。”
刘恒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娄敬误国误民,该怎么处置?”

蒯通:“叛军打出的旗号是“杀娄敬,清君侧”,我们只要斩了晁错,再派使者前去赦免叛贼,撤销政令。叛军自然没有谋反的理由,说不定还能兵不血刃的平息这场叛乱。”
刘恒默然许久,他心里明白,娄敬是个好人;他曾经听说过娄敬的一些陈年往事,一幕幕画面不禁浮上他的心头:
当初,娄敬家里很穷,好不容易才娶到崔氏为妻。刚开始,娄敬夫妻二人还算恩爱。夫妻俩一齐上山砍柴,挑到集市上去卖,维持生计。娄敬在挑柴途中,总是大声朗诵诗文,乡亲们就在背后嘲笑他是个书痴。崔氏知道以后,觉得很难堪,就劝娄敬不要再干这种傻事。然而,娄敬并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继续朗诵他的诗文。乡亲们见了,就跟看马戏一般,时常围过来看热闹。崔氏受不了他人的眼光,渐渐地,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对娄敬也越来越尖酸刻薄。娄敬很无奈,只得默默忍受。
一日,正值寒冬腊月,娄敬想在家里睡个懒觉,崔氏却逼着他上山去砍柴。娄敬只得扛着柴刀,冒着鹅毛大雪上了山。娄敬砍了很多木柴,他想多卖些钱,这样就能多买点米和面,回家以后指不定就能让崔氏高兴些。快到傍晚的时候,娄敬兴高采烈的拎着两大袋的米面回到家中,正要交给崔氏,崔氏却对娄敬手中的米面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我让隔壁的张媒婆帮我相亲,撮合了我和木匠老王的的亲事。老王家很有钱,不像你,穷酸书生一个。请你立马写一封休书,休了我,成全我和老王。这些米面,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娄敬登时心都碎了,觉得天都塌了,手中的米面也失手掉在地上,散落一地。娄敬苦苦哀求崔氏:“我现在确实是穷困潦倒,可我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你已经跟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再熬几年,等我飞黄腾达了,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然而,崔氏心意已决,断然说道:“我已经做了决定,你再怎么纠缠都没用。像你这种人,只有饿死在沟壑中的份儿,哪里有大富大贵的命?请你放我一马,成全我与老王。即使你以后升官发财,我以后沦为乞丐,我也不会后悔,不会来找你。”娄敬再三劝解,崔氏就是不听,还大哭大闹;娄敬见事情已无可挽回,只得写下休书。
离婚后,娄敬失魂落魄的独自一人上山砍柴,背着木柴,一边走一边吟诗,又冷又饿,最终昏倒在路边。恰好崔氏和老王上山踏青,看见娄敬的惨状,就赐饭菜给他吃,救了他一命。
后来,娄敬去戍边,恰逢洛阳宴,建议在长安建都,受到刘季的赏识,当上大官。果然如他所言,终于成了大富大贵之人。有一天,刘季对娄敬说道:“听说,你以前很穷,在老家受尽冷眼。如今,你好不容易荣华富贵了,却不回老家去看看,就像穿着锦绣衣服,走在漆黑一片的夜路上,有啥意思?”于是,娄敬回到家乡。
娄敬让随从们在城外等候,独自一人怀揣着官印,进了城,直奔郡府衙门。娄敬到了堂上,那些衙役们认得他,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娄敬也不声张,径直进了后厅,正遇上一伙儿杂役在聚餐。娄敬也不多说,就地坐下,和那些杂役一齐用餐。
正吃着,娄敬故意露出腰间的官印。有个杂役觉得好奇,随手抽出官印一看,发现是郎中官印,吓了一大跳,蹭的一下蹦起身,跑到堂前,向衙役头子禀报。衙役头子正巧喝醉了,嚷嚷道:“你个乡巴佬,是不是眼瞎了,我们这么个小地方,哪儿来的像郎中这样的朝廷大官?”
那个杂役连忙辩解,众人还是不信。一个小衙役是娄敬的老相识,觉得蹊跷,进了后厅,拿过娄敬的官印一看,也吓了一大跳,飞也似的跑回堂前,大声叫嚷:“果真如此,娄敬真是郎中,朝廷的大官。”那个衙役头子瞬间酒意被吓醒,连忙命人去向县令通报。随后,衙役头子领着一堆的衙役、杂役去拜见娄敬。众人互相推搡着,把前堂、后厅、大院都挤爆了。
娄敬这才慢悠悠的从后厅走出来,接受众人的拜谒。娄敬向众人挥手示意,让他们起身。随后,娄敬在县令的陪同下,坐着豪华的马车,离开县衙,一路招摇过市,进了驿馆。
郡守得知娄敬回乡探亲,下令征召民夫修整道路,崔氏与老王也在征召之列。一日,崔氏与老王在炎炎烈日下修路,闲聊起来:“听说这次郡守下令修路,是因为从长安来了个郎中,是个大官。真没想到,就我们这么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居然能出这么号大人物。要是我们能跟他攀上关系就好了,这辈子躺赢。”
正说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路过,正是娄敬来视察了。娄敬看到崔氏夫妇二人累的气喘吁吁、灰头土脸,就叫停了马车,款款走下车,走到崔氏夫妇面前,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们辛苦了。”
崔氏夫妇抬头一看,原来是娄敬,只见他衣着华丽、开着豪车,背后还有一大堆跟班。崔氏非常惊讶,连连问道:“听说你之前到了外地,干啥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穿的这么好,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你,莫非你是那个长安来的郎中的属下?”
娄敬正不知如何回答,身旁的随从对着崔氏呵斥道:“休得无礼,娄大人正是陛下钦点的郎中。”
崔氏夫妇一听,内心世界瞬间崩溃了,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娄敬连忙扶起崔氏夫妇,把这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载上马车,送到了郡守府,带进后花园,安排了一间豪华包厢,命人每天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他们。
崔氏终究还是后悔了,瞒着老王,偷偷找到娄敬,苦苦哀求他复婚。娄敬望着痛哭流涕、披头散发的崔氏,若有所思,眼神忽明忽暗。过了许久,娄敬也不回答崔氏,而是命人取来一盆清水。娄敬将这盆水泼在地上,对崔氏说道:“如果你能够将泼在地上的水收回盆中,我就让你回来。”崔氏望着地上的水渍,明白与娄敬复合无望,只得怅然若失的离去。当晚,崔氏就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娄敬独自躲在房中,大哭了一场。事后,娄敬厚葬了崔氏,还赐给老王白银万两,放他回去好生过日子。随后,娄敬一一召见了所有以前接济过他、对他有恩的故友、乡亲,向他们回赠了十倍厚礼。至于那些嘲笑、欺压过他的人,娄敬只是一笑泯恩仇。事后,娄敬云淡风轻的离去了老家,回到了长安。
懒散的光2021-12-30 08:25:0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一章 符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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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散的光2021-12-31 08:48:3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二章 平叛

眼瞅着刘肥就要逼近,周亚夫连忙命灌夫率军坚守睢阳,誓死挡住叛军的去路。刘肥三十万大军将睢阳重重包围,昼夜不停的攻城。灌夫难以支撑,屡次派人找周亚夫求援,周亚夫都按兵不动,不肯发兵救援睢阳。灌夫只得全力加强城防,才勉强挡住了叛军的攻势。
一日,灌夫登上睢阳城头,望见城下乌压压的一片叛军,慷慨激昂的对部下说道:“我誓要斩下叛贼刘肥的头颅,告慰死难的战友。”于是,灌夫披上铠甲,拿起矛戟,召集军中愿意跟他出生入死的几十号死士,打开城门,冲杀了出去。叛军见灌夫就带着这么点人,居然还敢自动送上门来,纷纷如狼似虎的扑将上去。
灌夫身后的那些死士哪里见过这阵势,纷纷吓破了胆,又跑回城内。唯独灌夫带着十余名骑兵继续飞驰,毅然决然的杀入叛军阵中。灌夫一路杀向刘肥的帅旗,刘肥望见灌夫杀气腾腾的模样,顿觉心慌,手忙脚乱的召唤部下前去阻拦。灌夫一路击毙叛军数十人,冲到刘肥的座驾前约十几米的地方。
然而,灌夫此时已是筋疲力尽,终究无法逾越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灌夫心中纵有万分不甘,也只得调转马头,逃回城内。他带去的十余名骑兵尽皆战死,唯独剩他一人生还。

作出如此壮举,灌夫也身受重创十余处。幸亏军中有上好的金疮药,才保住他一命。叛军被灌夫一番搅腾,不禁军心浮动,接下来几天略微减缓了攻势。休养数日后,灌夫的伤稍有好转,对众将士说道:“我已熟知叛军的布阵,有胆的,请随我再次出城一战。”众人吓得瞠目结舌,哪里敢接灌夫的话茬。幸亏周亚夫事先得知灌夫在睢阳城的作为,及时派出使者,用军令制止了他。
刘肥在睢阳久攻不下,不得西进。周亚夫乘机进逼下邑,企图对刘肥形成前后包夹之势。刘肥只得放弃睢阳,调头进攻周亚夫。叛军人多势众,周亚夫不敢接战,依然是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周亚夫一边同刘肥对峙,一边命李广暗中率轻骑南下,占领淮水、泗水的交汇处,断绝了刘肥大军的粮道。周亚夫正要松一口气,就收到急报:“田禄伯率领十万叛军,已经与刘肥会合了。”
周亚夫不禁眉头一耸,正要发号施令,帐外又冲进一个哨兵,急报:“不好了,郭翁伯也率领数万楚军,就要逼近下邑了。”
周亚夫心头一震,两手不住的颤抖,连忙命人加强营防,准备殊死一战。刘肥与田禄伯先一步会合,联手围攻周亚夫的大营。汉军拼死抵抗,左支右绌,勉力扛住了叛军的数次攻势。周亚夫站在哨塔上张望,远远望见郭翁伯的大军正快速靠近。周亚夫不禁惊呼:“我军与刘肥、田禄伯连番恶战,已是强弩之末。倘若郭翁伯再插一脚,我军休矣。”
众人正在慌乱之际,王旭镇定的对周亚夫说道:“周将军莫慌,郭翁伯是来驰援我们的。”

众人正在诧异之际,郭翁伯已经率领数万楚军,从背后杀向叛军。刘肥刚开始看见楚军的时候,还满心欢喜,却不料郭翁伯竟来这么一出。叛军猝不及防,被楚军搅乱了阵型,伤亡惨重。周亚夫一见这场面,真是喜从天降,连忙命人出营奋战,对叛军前后夹攻。刘肥、田禄伯不敢恋战,只得鸣金收兵。汉军与楚军顺利会师,郭翁伯走进周亚夫的大营,周亚夫连忙出帐相迎,尴尬的笑道:“郭将军,你真是意外之喜,可把我吓了一跳。我最初还以为你也跟着刘肥反了,没曾想,原来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
郭翁伯哈哈大笑,说道:“我郭翁伯是什么人,怎会为刘肥那种叛徒卖命?我从刘郢客手中骗得兵权,离开楚地后,就向刘恒和王旭发去密信,透露了我的卧底计划。看来,刘恒和王将军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说完,周亚夫、郭翁伯、王旭三人相对大笑起来。
刘肥吃了大亏,心中不甘,连日猛攻周亚夫的大营,希望找回场子。周亚夫却始终坚守不出,让叛军无所斩获。刘肥又派细作潜入汉军大营,策反了一拨将士。一天晚上,汉军将士正在熟睡,突然营中爆发了一场骚乱,正是被策反的那拨将士搞的。汉营之中烟火四起,嘈杂声甚至传进了周亚夫的大帐。然而,周亚夫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躺在床上安睡,任由麾下将士去平息动乱。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这帮作乱的叛徒就被尽数诛灭了。
刘肥连遭挫败,叛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迷。齐军粮道又被李广断绝,粮草也快用尽。刘肥在营中巡视,望着将士们又饿又累的惨状,十分捉急。田禄伯连忙献策:“我有一计,不如我们今夜偷袭汉营。。。。。。”
。。。。。。
当日深夜,刘肥的叛军突然在汉营的东南角出现,旌旗林立,喊杀声震天。哨兵连忙向周亚夫通报,周亚夫略加思忖,下令道:“派小股部队前去防御大营的东南角;其余主力,全部去西北角布防。”

王旭惊诧不已,劝道:“周将军,你是不是睡迷糊了,现在敌军可是在攻打东南角啊,你把主力调到西北角去干嘛?”可是,周亚夫不为所动,依然号令三军迅速赶赴大营西北角。众人满怀狐疑,却也只得服从周亚夫的命令布防。
岂料,汉军刚刚布防完毕,突然营外喊杀声四起,成千上万的叛军伏兵从西北角冲杀而来。幸亏提前布防,汉军才成功的挡住了叛军的狂攻。
这一仗,打了大半夜,由于周亚夫调度有方,刘肥的叛军始终无法越雷池半步,只得退兵。周亚夫趁势追击;刘肥大败,一路溃逃,阵亡、投降、饿死的叛军将士不计其数,大将田禄伯也死于乱军之中。刘肥带领数千残卒,一路逃窜,渡过淮河,途经丹徒,退守东越。刘肥在东越招兵买马,企图东山再起,却遭到当地军民的围剿。刘肥本人也被矛戟刺死,身首异处。
周亚夫大获全胜,薄昭也适时出击,深入守备空虚的楚地,生擒了刘郢客、刘元夫妇,平定了楚地的叛乱。另一头,季布固守边塞,与云中郡的魏尚遥相呼应,将栾弟稽粥的铁骑拦在了国门之外。栾弟稽粥察觉形势不妙,只得退回漠北。季布顺势转战齐地,彻底清除刘肥的余党。
就这样,这场为时三个月的叛乱终于平息。周亚夫领着薄昭、季布、李广、灌夫、郭翁伯、王旭等将领,凯旋而归,受到刘恒的隆重接见。刘恒还在宫内摆下盛大的庆功宴,犒劳众将。宴罢,王旭兴高采烈的回到府中,刚一进门,奴仆就火急火燎的上前通报:“老爷,您回来的正好,夫人生了!”

王旭连忙进屋。莫负刚刚分娩完,收拾停当,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身虚汗;婴儿正在隔壁房间擦洗。王旭笑眯眯的望着莫负,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莫负嗔怪道:“你倒来得巧,一回来就碰到你女儿出生。我忙乎了半天,痛的死去活来。你倒是轻松潇洒,回来就捡现成的。”
王旭:“我来早了,也帮不上忙。现在来,正好赶上热水饺子出锅。”
莫负:“那你给这只饺子取个名。”
王旭:“男娃还是女娃?”
莫负:“女娃。”
王旭想了想:“这孩子出生,正赶上他爸平定刘肥叛乱归来,就取名叫王平君吧。”
莫负正要调侃,突然腹中一阵剧痛,惊呼道:“不好,还有一个。。。。。。”接生婆听到声响,连忙进屋帮忙,王旭只得出屋等候。忙活了大半日,莫负终于又成功生下一个男孩。
王旭乐不可支,陪着莫负与两个婴儿。莫负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瞅着王旭那副傻乐的模样,说道:“刚才生你女儿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情绪还是那么个情绪,只是都被你儿子搅腾没了,你就独自一人乐呵好了。”
王旭一边逗两个婴儿开心,一边回道:“我终于明白,一件好事是惊喜,两件好事是惊吓。”
莫负催道:“别光顾着玩,赶紧给你儿子取个名。”
王旭随口说道:“生龙凤胎,可喜可贺,就叫王贺吧。”
莫负:“会不会太随意了?”
王旭:“你儿子又不知道。等他长大,我会告诉他,我是认真的。”
懒散的光2022-01-04 08:10: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三章 死灰

与此同时,天牢内,刘恒正在提审刘郢客、刘元夫妇。刘恒质问刘郢客:“你为何要跟着刘肥那个逆贼谋反?”
刘郢客:“我爱赌,当时想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翻盘。”
刘恒不无得意的问道:“现在,你作何感想?”
刘郢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刘恒使了个眼色,命人递上两杯毒酒。刘郢客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刘元哆哆嗦嗦的举起酒杯,挣扎了半天,愣是不敢喝下去。不一会儿,刘郢客就七窍流血,一头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刘元望着刘郢客骇人的死状,吓得瘫软在地,不住的抽泣,手中的毒酒泼洒了大半。刘元对着刘恒摇尾乞怜:“我不想死,求您饶我一命。”
刘恒不耐烦的催促道:“我很忙,只有这一杯酒的时间给你。以前,你妈可把我们母子俩欺负的够呛;现在,你妈死了,你的保护神不在了,你还敢谋反,还有比你更肥的胆子吗?。。。。。。饶你一命?你给个理由。”

刘元:“以前,我妈争权夺利,还有这次刘郢客谋反,我都没有参与,众人皆知。除了我,你的兄弟姐妹都死绝了。我们都是一个爹生的,你再把我杀了,不知天下人会怎么想?”
刘恒登时蓦然无语,刘元紧接着说道:“我一个女子,别无所求,只想保全性命。您饶我一命,就是仁德的君王,我一定涌泉相报。”
刘恒思忖良久,突然双手搀起刘元,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是兄妹,我怎么会杀你呢?我逗你玩的,你不要怕。罪魁祸首刘肥、刘郢客已经伏诛,我怎么会胡乱牵扯于你?”在刘恒的搀扶下,刘元战战兢兢的出了天牢。当晚,刘元派人将无数金银珠宝秘密的送进了刘恒的皇宫。
刘恒心情大好,用刘元送来的钱重赏了薄昭、季布、李广、灌夫、郭翁伯、王旭等功臣,更是提拔周亚夫做了丞相。薄昭将刘恒赏赐的钱财都摆列在大堂、走廊上,任由部属们取用,自己却分文未取。许多游侠、策士听说以后,都争相来攀附他。
灌夫受到刘恒的封赏,非常高兴,拉着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去酒馆痛饮。灌夫吹嘘着他的英雄事迹,他那些朋友也一个劲的说些奉承话。玩到兴头上,灌夫不小心撞到了隔壁桌的客人。隔壁桌是几个江湖大汉,刚才听灌夫吹牛的时候,就看不惯他的嚣张。这下灌夫主动找上门来,双方就起了争执,动起了手脚。厮打之际,灌夫随手抄起一盏酒樽,砸向一个大汉的后脑勺,结果那个大汉命丧当场。

其余的几个江湖大汉赶紧逃出去报案,不一会儿,衙役们就来了,逮捕了灌夫等人。灌夫上了大堂,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随后锒铛入狱。灌夫进了大牢,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有个叫丙少卿的狱吏看不惯,就训斥了他一通。灌夫悠然自得的说道:“你这会儿倒是骂舒坦了。你就不怕,死灰也会复燃的吗?”
丙少卿讪笑道:“就算复燃,我撒泡尿就能把它浇灭。”过了几天,群臣为灌夫求情,刘恒对灌夫训诫了一番,就将其无罪释放。丙少卿当即吓得弃官跑了。
灌夫到处寻丙少卿不着,就命人放出话:“丙少卿若是不回来,我就夷灭他全家。”丙少卿听到灌夫放的狠话,只得乖乖回来,向灌夫负荆请罪。
灌夫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对丙少卿说道:“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可以撒尿了。”丙少卿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然而,灌夫将丙少卿扶起,放了他一马。

虽然刘肥被周亚夫、灌夫等人诛灭,齐地却依然不得安宁。过了不久,从齐地传来消息,有一批官吏与恶霸暗中勾结,聚众闹事,不服朝廷的管教,让齐地百姓不得安生。刘恒就任命王旭为御使,前去巡视齐地。王旭到了齐地,途经一个小县城时,还真有数百名官吏、平民在半道上堵他,扬言有冤情要申诉,把县衙挤得水泄不通。
当地的县令请王旭先留在县衙,等那些申冤者安排妥当了再离去。王旭思忖片刻,笑了笑,让随从到衙门外准备车驾。车驾备好后,王旭来到车驾旁,对着那些申冤者当众宣布:“想要控告县丞、县尉的,我无权管束,你们须移步郡府。想要控告佩戴黑色绶印的低级官吏的,都到各自管辖的部门。凡是被官府冤枉,或是遭遇盗窃、纠纷案件的老百姓,统统都去找县令。”
这些官吏、平民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王旭竟有如此高明的应变能力。不一会儿,这数百名官吏、平民尽皆退散。王旭向县令告辞,继续向临淄方向前行,暗中却派随从秘密调查;原来这个县令就是幕后黑手,他暗中唆使一些官吏、恶霸聚众闹事,想要给王旭这个御使一个下马威。
旋即,王旭命人将这个县令逮捕,依律处斩。王旭抵达临淄后,入驻郡府。一位叫江次倩的功曹收受贿赂,将那个行贿之人推荐给王旭。王旭就让江次倩先行退下,以其他名义召见了这个行贿的人。王旭仔细端详,见这人脸上有受刑的疤痕,就屏退左右,单独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我叫陈子公。”
王旭:“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子公一五一十的交代:“我原是齐王刘肥麾下的将官,刘肥曾命我捕杀贲赫,而贲赫又对我有恩情;我为了报恩,暗中放跑了贲赫。事后,刘肥怀疑我包庇贲赫,却又没有证据,就以我曾与贲赫的侍女私通为由,撤了我的官职,还对我施以黥面之刑。我脸上的这些疤痕,都是拜刘肥所赐。”
王旭:“这事儿我听说过,你倒也算条知恩图报的汉子。只是可惜,我堂堂大汉,人才济济;你脸上黥面的痕迹这么重,半夜走在路上都能吓死个人,如何在官府任职当差?”
陈子公很失落,就要转身离去。王旭连忙叫住他:“且慢。我想给你一个洗刷耻辱、重新做人的机会,你愿意为我效力吗?”
陈子公大喜过望,连忙回身,一再拜谢:“在下一定誓死为您效劳。”
王旭当场任命陈子公为校尉,并派他秘密调查临淄一带官匪勾结之事。陈子公感念王旭的知遇之恩,做事特别卖力。陈子公又熟知临淄当地的行情,没多久就揭发并逮捕了许多贪官污吏、恶霸豪绅,功绩显著。王旭将此事上报刘恒,又将陈子公连升两级。过了一段时间,临淄一带渐渐安定下来。王旭单独召见了那位叫江次倩的功曹,关上门后,突然呵斥道:“之前,你向我引荐陈子公,是否收受了他的贿赂?”
江次倩见事情败露,只得跪地求饶。王旭早就备好了文房四宝,让江次倩自行记录受贿的罪行。江次倩一边哭泣,一边记录,好不容易把罪状写完。王旭接过供诉书,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喝问江次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次倩痛哭流涕:“小人知错,请大人饶命。”突然,王旭将江次倩写好的供诉书一把扔进了火盆里,付之一炬。

江次倩正在诧异,王旭一把扶起他,说道:“只要你诚心改过自新,我保证既往不咎,还让你继续担任功曹。”于是,江次倩对王旭千恩万谢,从此工作更加勤勉。
巡视齐地的任务完成,王旭返回长安,向刘恒复命。王旭将陈子公、江次倩二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恒,刘恒颇感兴趣的问道:“江次倩是个女的?”
王旭没料到刘恒居然会问这个,答道:“不,他是男的。”
刘恒:“有意思,一男的取这么个名字。他长得什么模样?”
王旭:“还真别说,江次倩身材高大魁梧,气派非凡;面容却很清秀,比许多女子长得还漂亮。”
刘恒连连咂舌,嘀咕道:“有意思,有机会我要会会这个江次倩。”
懒散的光2022-01-05 08:36: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四章 野猪

王旭:“我听说,江次倩还是一个很好学的人。他小的时候家里穷,没钱上学,就跟着亲戚认字、学习。他买不起书,就到处借书来看。农忙的时候,他给地主打短工,不要工钱,只求地主借书给他看。
渐渐地,江次倩长大了,白天在田间耕作,就趁着中午歇息的工夫,偷空看一会儿书。就这样,江次倩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看完一本书,心里很焦急,就想利用晚上的时间看书。可是,江次倩买不起照明用的灯油。有一天晚上,江次倩躺在床上,正在心中默背白天看过的书,突然发现墙壁上透出一丝亮光。江次倩连忙翻身下床,来到墙边,透过墙缝一看,原来亮光是从隔壁邻居家点燃的油灯透过来的。江次倩就跟中了彩票一般,内心狂喜不止,从家中翻出一把小刀,在那道墙缝上一道一道的刮,把墙缝挖的更大了。这样,就有更多的灯光透过来。从此,江次倩每天晚上就借着这些灯光看书。”
刘恒越来越感兴趣了,问道:“后来呢?”
王旭:“后来,邻居发现了江次倩破坏墙壁的行径,告到了官府,责令江次倩赔钱并修复墙缝。江次倩无力赔偿,只得无偿为邻居打了一年工。”

随后,王旭向刘恒告退,回到家中,正看见莫负带娃,忙的不可开交。王旭揶揄道:“莫奶妈,一下生两个娃,感觉如何?”
莫负白了王旭一眼,嗔怒道:“王奶爸,别闹。早知道生一个就好了。你们老王家又不是有王位要继承,一下蹦两个娃出来干嘛?!”
王旭:“这种事情谁能料到?不过说实话,能生下他们姐弟两个,真是意外之喜。我以前一直担忧,从地球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穿过黑洞,吃了那么多辐射,我可能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
莫负:“那我不是也有这种隐忧?”
王旭:“是啊。所以,我们两个刚好是歪锅对瘪灶,凑成一对儿。得亏钱教授技术过硬,才让我们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逆行者后继有人啊。”
莫负叮嘱道:“我们生来就是逆行者,这是我们的宿命,不可改变。我们只能一往无前,至死不渝的执行任务。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摆脱这种重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关于逆行者的一切,你我都绝对不能对他们姐弟俩透露半个字。”
王旭连连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未来的路怎么走,让他们姐弟俩自己选。”
莫负:“我现在有两个任务,需要你帮忙完成其中一项,你想选哪个?”
王旭登时警觉起来,问道:“什么任务?”

莫负指着王平君、王贺姐弟俩,说道:“到点了,准备把他们俩哄睡,你想选哪个?”
。。。。。。
没过几天,刘恒派人传旨,在上林苑召见了江次倩。刘恒坐在犬台宫中,千盼万盼的等着江次倩到来。只见江次倩从远处款款走来,身着丝织蝉衣,头戴羽缨丝帽,打扮的宛如美妇一般,摇曳生姿的走到刘恒跟前。刘恒望着江次倩的身段容貌,看的目不转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尴尬,对左右说道:“都说燕赵多奇侠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刘恒命江次倩上前,倆人促膝长谈。这一谈,真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倆人从早谈到晚。会谈结束后,刘恒任命江次倩为绣衣使者,将其视为心腹,专门监视、督察长安一带的王亲贵族、朝臣富商。当时,贵戚朝臣们骄奢成风,江次倩对他们进行明察暗访,掌握了许多犯罪证据,并对他们一一举报弹劾,还提议刘恒对他们以充军论罪。那些贵族老爷们登时慌了,纷纷请求出钱赎罪,刘恒居然准允了。就这样,朝廷收得罚金数千万两。
自此,刘恒觉得江次倩忠心可嘉,刚直不阿。有一次,刘元进宫拜谒薄苏,还送了很多厚礼。刘元嘴巴还特别甜,说了很多场面话,把薄苏哄得可开心了。随后,刘元向薄苏告退,在驰道上坐车出宫,被江次倩撞个正着。江次倩当即拦住刘元一行,呵斥道:“驰道乃天子专用,旁人不得擅自通行,你可知罪?”
刘元理直气壮的答道:“我有太后的诏命,她准许我走驰道。”
江次倩依旧不依不饶:“太后的诏命,只允许你走驰道,你的马车、以及你带来的这些随从都不行。”于是,江次倩没收了刘元的车马,处治了她的随从,刘元只得灰溜溜的步行回家。

薄苏听说了江次倩惩治刘元的事情后,觉得新奇,就召见江次倩。薄苏素来信奉黄老之说,就问江次倩:“听说你喜好《诗经》,你觉得《道德经》如何?”
江次倩不屑的答道:“《道德经》不过尔尔。”
薄苏登时恼了:“《诗经》真是好,儒家经典,教化读书人就像管制犯人一样,《道德经》哪里比得上?!”一怒之下,薄苏将江次倩与野猪一齐关进兽笼。刘恒听说以后,连忙赶到现场,又碍于薄苏的情面,不敢释放江次倩,就赐给他一把利剑。江次倩接过利剑,与野猪一番搏斗后,一剑将野猪刺死。过了一会儿,薄苏的气消了,有些后悔,就释放了江次倩。
自从刘元在江次倩面前栽了个大跟头,就躲在家中暂避风头。刘元寡居在家,闲来无聊,就与一个名叫董偃的美少年勾搭上了。董偃的母亲是个珠宝商,董偃从十三岁开始就与母亲一齐出入刘元的府邸。董偃长相俊美,刘元就将其养在府中,供其读书,教其琴棋书画。等董偃长到十八岁,在外,是刘元的随从;在内,是刘元的内侍。

时间久了,董偃担心自己与刘元的私情被揭发,就暗中求教于蒯通。蒯通献策,叫他怂恿刘元把长门园进献给刘恒。刘恒收到这么一份厚礼,果然很开心,褒奖了刘元、董偃二人。刘元也很开心,赐给蒯通黄金万两作为寿礼。蒯通收到黄金万两,也非常开心,又给董偃献了一计,让刘元假装称病。。。。。。
过了一段时间,刘恒去霸上祭祀。归来途中,刘恒想给刘元探病,顺便进府小憩。刘元、董偃二人早已等候多时,连忙出门接驾,将刘恒迎进大堂,摆开盛大的筵席。整场宴会上,刘元、董偃二人对刘恒毕恭毕敬、极尽奉承之能事,将刘恒哄得非常开心。刘恒对董偃很满意,准许他像刘元一样时常出入皇宫。
宴会继续,刘元将府中十几个女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命他们陪侍刘恒。刘恒望着这些女子,却觉得都是些歪瓜裂枣,很不满意。刘元只得赔笑,让这些女子先退下。刘元又让府中的歌姬舞女登场献唱献舞,刘恒一眼望去,立马就看中了一位叫慎丹的歌姬。刘恒一边用膳,一边盯着慎丹,真是越看越中意。过了一会儿,刘恒借故起身更衣,刘元心领神会,命慎丹跟随伺候。就这样,刘恒在出行的銮驾中临幸了慎丹。

事毕,刘恒非常高兴,领着慎丹回到筵席,还赏赐了刘元黄金千两,夸她忠心可嘉。刘元很识趣,奏请刘恒将慎丹带回宫中。刘恒顺驴下坡,欣然应允。临别之时,刘元抚摸着慎丹的背,说道:“走吧,到了宫中好好吃饭,好自为之。将来若是富贵了,可别忘了我的引荐之恩。”慎丹进宫以后,备受刘恒宠信,享受与窦漪房平起平坐的待遇。
有一天,刘恒在慎丹的宫中嬉戏,突然觉得头痒难耐,就顺手摘下慎丹头上的玉簪搔头。此事在宫中传开后,嫔妃、宫女们都跟风慎丹,纷纷在头上插一支玉簪,导致长安城内玉价飞涨。
慎丹的入宫,让窦漪房渐渐失宠,顺带着刘启也时常感到不安。刘恒察觉后,就开导窦漪房:“我们大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勋育时常入侵。倘若不挥师迎战,大汉就不得安宁。让百姓们死伤受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如果后辈也像我一样征战不停,那就是穷兵黩武,大汉恐怕要重蹈秦朝灭亡的覆辙。
太子刘启厌恶杀伐,肯定能安定天下,正合我的心意。假使要找一个以文治国的君王,还有谁比刘启更合适呢?我听说你们最近时常感到不安,那是你们想多了。”
窦漪房连忙向刘恒磕头谢罪。后来,刘恒下令讨伐勋育,刘启就前来劝阻。刘恒笑着说道:“我来承担重任,把安逸留给你,不是挺好吗?”
然而,刘启的担忧还是得到了印证。江次倩先前得罪了刘启,担心他日后如果登基称帝,恐怕会对自己不利。于是,江次倩就动起了歪脑筋,与小太监常融勾结,经常暗中刺探刘启的行踪。有一次,刘启进宫谒见窦漪房,母子二人相谈甚欢。过了许久,刘启才告退。常融就向刘恒打小报告:“太子刘启进了皇后的寝宫,滞留许久,原来是在里面调戏宫女。”刘恒当即将刘启宫中的宫女增加到两百人。
懒散的光2022-01-06 08:29: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五章 筷子

后来,刘启私下打听,才知道是常融做的手脚,就对其怀恨在心。窦漪房得知以后,恨得咬牙切齿,劝刘启禀明刘恒,处死常融。然而,刘启不为所动,说道:“只要我没做错,何必怕常融这种小人。父皇英明,不会听信这种谗言,我们没必要担心。”
有一次,刘恒偶感不适,就派常融去召见刘启。常融回来后,对刘恒说道:“太子一听说您染病,脸上尽是喜悦之色。”刘恒不禁黯然神伤,默默的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刘启觐见刘恒。刘恒默默的注视着刘启,发觉他脸上有泪痕,却在强颜欢笑,竭力逗刘恒开心。刘恒察觉到不对劲,暗中派人调查,才知道是常融在诬陷刘启。刘恒大怒,处死了常融。
江次倩折了同党,依然不甘失败。有一次,刘恒在甘泉宫养病,刘启前去探望。刘启天生长着一只大鼻子,江次倩就对刘启说道:“陛下不喜欢你的大鼻子,你进去以后,要用丝巾遮住鼻子。”刘启没有多想,就用丝巾遮住鼻子,进殿觐见刘恒。刘恒见刘启遮着鼻子,觉得奇怪,却也没问。
刘启告退后,江次倩进殿对刘恒说道:“太子刘启说不想闻到您身上的味道,就遮住鼻子。”刘恒一听,顿时对刘启起了怨恨之心。
然而,刘启这个愣头青,却没看出刘恒对自己的不满。有一次,刘启见刘恒用刑过甚,就劝谏道:“父皇执刑太重,不如多用儒生,以德治国。”
刘恒登时怒了,训斥道:“大汉天子治国,向来都是以王霸道杂之。怎可单纯的任用儒生?!况且,好些儒生都是书呆子,厚古薄今,不合时宜,名大于实,对治国理政根本狗屁不通,怎可委以重任?!乱天下者,必是你这个蠢货!”
就这样,刘启被刘恒一顿痛斥,灰溜溜的跑了,刘恒对刘启也是失望至极。后来,慎丹诞下一名皇子,取名刘参。刘恒非常宠溺刘参,就想废黜太子刘启,改立刘参为太子。

薄昭偶然听说了刘元、董偃之间的私情,就对刘恒说道:“董偃私通刘元,败坏社会风气;还时常入宫嬉戏,诱导陛下不务正业。您英明神武,最好还是离这种小人远点。”刘恒觉得有理,从此疏远董偃。刘恒还派人去斥责董偃,命其离开刘元。风光无限的董偃瞬间跌落人生谷底,年纪轻轻的就郁郁而终。后来,刘元听说是薄昭从中作梗,就对薄昭怀恨在心。刘元还公然放话,等她死后,要与董偃合葬。
一日,江次倩陪同刘恒前往甘泉宫,正巧遇上刘启的家臣在驰道上驱车飞驰,江次倩就将这个家臣逮捕归案。刘启听说以后,向江次倩求情:“并非我偏袒下人,我只是不想让父皇知道我对下属疏于管教,让他平添烦恼。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宽恕他们一回。”
然而,江次倩丝毫不买刘启的账,对其冷眼相待,如实向刘恒汇报了此事。刘恒对江次倩夸奖道:“做的好,作臣子就当如此。”没过几日,刘恒召集几位朝中重臣,商议废黜刘启一事,受到周亚夫的极力反对,刘恒不悦,却也只得作罢。
渐渐的,汉朝在与勋育的交锋之中已经开始不落下风。不久,有几位勋育的将军前来归顺大汉,刘恒很高兴,就想封这几人为侯,煽动更多的勋育人来降。周亚夫再次提出异议:“如果给这些背叛国家的人封侯,您以后如何处罚叛徒?”
刘恒一听,非常不爽,斥道:“你简直是一派胡言。”然后,刘恒还是给这几个勋育将军封了侯。周亚夫很失落,称病辞官,刘恒批准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恒在宫中设宴,把周亚夫也召来了,想试探他是否收敛了脾气。刘恒命人在周亚夫的酒桌上摆上美酒佳肴,却故意不摆筷子。周亚夫入席后,面露不悦,呵斥侍从去拿筷子来。刘恒盯着周亚夫,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这些还不能如你心意吗?”
周亚夫强压怒火,老大不乐意的给刘恒下跪请罪。刘恒刚说出“请起”,周亚夫就霍然起身,不等刘恒发话,自顾自的拂袖而去。刘恒叹道:“这家伙怏怏不乐,怎可辅佐少主?”
王旭在席间目睹了这一切,回府以后,对莫负说道:“周亚夫是难得的将才,为人耿直,我很钦佩他。这一次,我想去找刘恒,为周亚夫求情。”
莫负注视了王旭一会儿,说道:“我不阻拦你,不过,我有个建议。”
王旭:“什么建议?”
莫负:“我们两个不如预演一下,看看你去找刘恒求情,会是个什么后果。你是会力挽狂澜,救周亚夫于水火之中;还是越描越黑,彻底把周亚夫推入火坑。”
王旭来了兴致,问道:“怎么预演?”
莫负:“我扮演刘恒,你就扮你自己。你向我求情,我来作答。”

说来就来,王旭对着莫负行了个礼,说道:“周亚夫军功卓著,当丞相也没有犯过大错,还望您恢复他的丞相之职。”
莫负模仿刘恒的神情、语调,慢条斯理的回道:“爱卿,你真是健忘。周亚夫是自个儿告病辞官,又不是我逼他走的,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
王旭:“周亚夫是个急性子,他为了那几个勋育将军封侯的事情,心中不痛快,才愤然离职。周亚夫的做法虽然冒失,但终究是为了大汉,一心为公,还请您谅解。”
莫负:“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我给那几个勋育将军封侯,难道就不是为了大汉,不是一心为公了?我不过是想给这些人一点甜头,引诱更多的勋育人为我大汉效力,有啥毛病?那几个勋育人被封侯以后,出了什么乱子吗?”
王旭一怔,回道:“没出乱子。”
莫负追问道:“近来,是不是越来越多的勋育人投靠我大汉了?”
王旭:“是。”
莫负:“那是周亚夫错了,还是我错了?”
王旭愣头愣脑的答道:“周亚夫错了。”
莫负:“周亚夫为了一件错事,还跟我闹脾气,无故离职,是否错上加错?”
王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支吾道:“是。”
莫负:“那你还凭啥为他求情?”
王旭张大个嘴,愣神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说道:“虽然周亚夫有错,但也是出于一片公心。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他这一回,让他回归朝堂,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莫负:“我是想给他机会,可周亚夫好像对我有怨气啊。我尚且还在,他就敢在宫筵上放肆。我若走了,小皇帝资质尚浅,周亚夫威权并重。到时候,君臣之间,谁能驾驭谁?朝堂之上,谁说了算?”
王旭嘟囔道:“周亚夫看起来不像是个弄权的人,应该不至于独断专行。”
莫负斥道:“赵高其貌不扬,还是个宦官,哪里能看出他是个弄权的主儿?可是,赵高还不是将赵政、赵胡亥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王旭:“这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啊。我们只说现在,至少周亚夫从没干过欺君罔上,玩弄权柄的事儿。”
莫负:“那是有我这个千古名君在,他没这个胆,也没这个机会。在我登基之初,周亚夫他那个老爸周勃,是多么专横,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前车之鉴不远,周亚夫哪儿敢踏进同一条河中?但是,倘若我不幸英年早逝,周亚夫会不会为了他父亲的事情,怀恨在心,对我刘氏不利?”
王旭:“周亚夫是个直性子,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吧?”
莫负:“你还会看城府?。。。。。。你看得出我有多少城府吗?”
王旭:“看不出。”
莫负:“看不出才对。不然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跟周亚夫沆瀣一气,合谋来坑我。”
懒散的光2022-01-07 08:25: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六章 老友

预演结束,王旭完败。
周勃渐渐老去,周亚夫就偷偷买了五百副盔甲盾牌,准备给周勃用作殉葬品。可是,这些盔甲盾牌等军械属于管制品,严禁私人买卖。周亚夫对那些铁匠工人又催得紧,还克扣工钱。这些工人一怒之下,就告发了周亚夫,声称他要谋反。
刘恒收到举报,命邓通去调查。邓通召唤周亚夫,周亚夫受此不白之冤,气的想自杀,被妻子阻止,周亚夫就满怀愤懑的去见邓通。邓通想故意刁难周亚夫,一股脑的问了他许多问题。周亚夫见不得邓通这副小人嘴脸,赌气不说话。邓通瞅见周亚夫这一副高冷的做派,心里来气,冷笑了几声,阴阳怪气的问道:“你为何要谋反?”
周亚夫暴怒,吼道:“我给我爹买陪葬品,跟谋反有何干系?”
邓通讥笑道:“你真是你爹亲生的,以前你爹就涉嫌谋逆,现在又轮到你。莫非你爹在地上谋反不成,要到地下去谋反吗?”说完,邓通张狂大笑,扬长而去。周亚夫哪里受得了这番奇耻大辱,登时喷出一口黑血。就这样,周亚夫心如死灰,绝食五天后,凄惨的死在狱中。

周亚夫死后,刘恒开始寻觅新的丞相和太尉人选,相中了薄昭与邓通二人。江次倩知道后,秘密求见邓通,献策道:“薄昭显贵发迹已经很久了,很多贤才都依附他。你现在刚刚崭露头角,离薄昭差了十万八千里。倘若刘恒任命你做丞相,你务必要再三推辞,让给薄昭。薄昭做了丞相,你也必定会当上太尉。丞相和太尉的尊荣、权柄是对等的,这买卖不亏,你还能落得一个让贤的好名声。”
邓通深以为然,趁着一次在御前侍奉的时候,拐着弯儿的暗示了刘恒。果然,刘恒任命薄昭当丞相,邓通当太尉。邓通非常感激江次倩,赐给他许多厚礼,江次倩趁机跟邓通攀上了交情。
事后,江次倩又去偷偷拜访薄昭,向他贺喜,借机讨好他:“您天性喜欢亲近君子,憎恶小人,得到了天下贤士的广泛赞誉。然而,你现在做了丞相,与您共事的这些文武百官,鱼龙混杂,其中掺杂了许多小人。倘若你怠慢了这些小人,他们必然会以牙还牙,恶意中伤你。你想把大汉朝堂把持好,坐稳这个丞相之位,就要同时包容君子和小人。否则,那些小人就会对你群起而攻之,想方设法把你搞得身败名裂,你这个丞相也做不长久。”薄昭根本不听江次倩这一套,冷漠的把他打发走,惹得江次倩心中暗自恼怒。

薄昭当上丞相以后,入朝奏事,一坐就是大半天,他的提议大部分都被刘恒采纳。薄昭还经常推荐一些人,对他们破格提拔,连升数级。刚开始,刘恒隐忍不发;时间一长,禁不住指责薄昭:“你要任命的官员够了吗?轮到我提拔几个了吧?”
薄昭是个喜欢讲排场的人。有一次,薄昭想要修建豪宅,盯上了一块官府衙门的划拨地。刘恒听说以后,怒不可遏的呵斥道:“你为何不把大汉的国库、武器库也一并取走?”薄昭这才稍加收敛。
薄昭的威望日盛,许多人都慕名来投。有一次,薄昭有位好友,名叫卫绾,前来投奔他。薄昭事务繁忙,就让管家负责照料卫绾。管家见卫绾籍籍无名,又穷困潦倒,打心底的瞧不起他,就给他安排吃粗饭,盖旧被子。卫绾很恼火,对着薄昭大发脾气:“像你这种老朋友,富贵了以后有个屁用?!粗衣素食,我自己也有,还找你干嘛?!”
骂完,卫绾拂袖而去。薄昭被骂的莫名其妙,事后一查,才知道是管家这个势利眼怠慢了卫绾。薄昭正要亲自向卫绾赔罪解释,卫绾早已四处放话:“薄昭很虚伪,偷偷把华丽的中衣穿在里面,外面却披着粗劣的麻衣。薄昭家中,后堂摆着五口大鼎,烹饪着山珍海味,独自大吃大喝。然而,他在前厅接待客人的时候,却只煮一道菜。薄昭这种人有啥资格做天下人的表率,有何脸面做丞相?”
刘恒与百官们听说以后,就怀疑薄昭虚伪做作。薄昭有口难辩,仰天长叹:“宁愿遇到难缠的客人,也不能遇到难缠的老友啊。”

有一次,刘恒通知薄昭,准备去上林苑狩猎。薄昭就提前出发,先一步抵达上林苑,迎候刘恒。刘恒临时有事推迟出发,就让韩嫣坐着自己副车,领着近百名骑兵,先到上林苑踩点。韩嫣这个人,既是宫中的侍卫,还是刘恒的男宠,倆人时常同卧同起。
薄昭远远望见韩嫣的队列,以为是刘恒驾到,连忙跪拜在路旁,给韩嫣一行让道。韩嫣一行经过,扬起的灰尘蒙了薄昭一身,搞得薄昭灰头土脸,非常狼狈。韩嫣对跪在地上的薄昭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扬长而去。薄昭抬头一看,才发觉不是刘恒,而是韩嫣,登时怒了,冲进皇宫,对着薄苏一顿痛哭:“我不当这个丞相了,我要辞职,我要进宫,我要当侍卫,我要跟韩嫣比一比。”
薄苏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当场就怒了:“我还活着,别人已经在作践我的兄弟。假若我死了,我兄弟岂不是要任人鱼肉?皇帝怎么跟个石头人一样,任由属下欺凌自己的亲舅舅?”随后,薄苏暗中派人调查韩嫣,发现了韩嫣与刘恒的亲密关系。薄苏一怒之下,下令将韩嫣赐死。
刘恒听说以后,连忙去找薄苏求情。薄苏痛斥了刘恒一顿,依然不肯收回诏命。韩嫣死后,刘恒派人暗中调查,才知道是薄昭向薄苏告的状,不禁对薄昭心存怨气。

但是,薄昭并未察觉刘恒对他的怒气。有一次,薄昭陪同刘恒、窦漪房、慎丹前往上林苑游园。准备筵席的时候,薄昭发现慎丹与窦漪房同列上席,就命人把慎丹的席位移到下席。慎丹知道以后,非常生气,不肯入座。刘恒也很生气,拉着慎丹就上了马车,径直回宫。这场上林苑之行,就这么不欢而散。
事后,薄昭拜谒刘恒,解释道:“尊卑有序,窦漪房是皇后,慎丹是嫔妃,岂可同列?您宠爱慎丹,多加赏赐就是了,但要适可而止,您忘了戚夫人的“人彘”之祸吗?”
不料,刘恒怒道:“我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才是皇帝,宫中之事我说了算。你是丞相,帮我料理政务就好了,操这份闲心干嘛?慎丹是我的最爱,谁敢对她不利,我攮死他。”
从上林苑回宫后,慎丹实在气不过,大病了一场,眼瞅着就要归天了。刘恒那叫一个心疼,亲自去探望她,慎丹蒙着被子辞谢道:“我重病卧床,面容憔悴,不能见您。我只希望把孩儿刘参和几个姐妹托付给您。”
刘恒悲痛的说道:“你病重至此,想来是无法痊愈了。我只希望在你有生之年,见你最后一面。你当面把后事托付给我,不是更好吗?”
慎丹坚称:“我没化妆,现在让您看见,等于见光死。我不敢以如此轻慢懈怠的状况见您。”
刘恒有点恼了,说道:“只要你肯让我见一面,我就赏赐你黄金千两,并善待你的姐妹。”
慎丹还是不依:“是否善待她们,全在于您的心意,而不在于见我一面。”刘恒哪里肯听,一再坚持要见慎丹。慎丹就蜷缩在被窝里面,不再回应刘恒,只是不住的叹息流泪。刘恒很不高兴,拂袖而去。
刘恒走后,慎丹的姐妹从屋外走进来,责怪慎丹:“你为啥就是不肯让刘恒见一面,将后事嘱托给她;非要躲着他,惹他生气呢?”

慎丹叹道:“我不愿见刘恒,就是想把你们顺利的托付给他。我凭着姣好的容貌,从一个低贱的歌姬,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宠妃。靠美色讨好别人的人,一旦人老色衰,别人对你的宠爱就会消逝,所有的爱意、恩情都会断绝。
刘恒之所以念念不忘的要来见我最后一面,不就是贪恋我的美色吗?我现在形如枯槁,满脸病态。像刘恒这种喜新厌旧之人,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会嫌弃我,讨厌我,觉得我恶心,哪里还会怜悯、照顾刘参和你们几个?”
懒散的光2022-01-10 08:25: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七章 酒宴

然而,该得慎丹命不该绝。过了一段时间,慎丹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慎丹精心打扮了一番,美貌更甚往昔,然后摇曳生姿的去觐见慎丹。刘恒本来还在为慎丹的无礼生着闷气,可是一看见慎丹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于是,刘恒、慎丹又恩爱如初了。

论美貌,有个名叫王娡的民间女子,丝毫不输慎丹。这要从一位名叫臧燕儿的女人说起。她早年间曾嫁到槐里一户姓王的人家,生了两个女儿,分别取名王娡与王儿姁。老王死后,臧燕儿又改嫁到长陵一户姓田的人家,又生了两个儿子。王娡成年后,在臧燕儿的操持下,嫁到了槐里一户姓金的农夫家里。没多久,王娡便生下一个女儿。
有一次,臧燕儿找了个江湖相师给王娡算命,那个相师说道:“王娡是个大贵之人,以后会生下天子。”臧燕儿一听,欣喜若狂,仿佛中了魔障,逼着农夫小金跟王娡离婚;还强行将王娡从小金家接了出来。小金非常愤怒,不肯与王娡离婚。臧燕儿哪里会在意小金,托了很多关系,终于将王娡送进了刘启的太子宫。
王娡长得貌美如花,备受刘启宠爱。王娡为了牢牢抓住刘启的心,就在他面前极力夸赞妹妹王儿姁的美艳。刘启听了,心痒难耐,不久就把王儿姁也接进太子宫,纳为嫔妃。
后来,刘启又看上了一个叫栗雯的宫女,就临幸了她。不久,栗雯就怀孕了。临产时,王娡得知了消息,妒恨交加,偷偷派了一名宦官,毒死了栗雯,并掳走了那个新生儿。后来,这个新生儿也不知所踪了。刘启听说以后,终究难舍对王娡的痴迷,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没过多久,刘启的另一个妃子贾云也怀孕了。刘启派御医去探视,并送去三颗珍贵的药丸,做保胎之用。有一次,刘启在季布的护卫下,带贾云去上林苑游玩。贾云中途去如厕,突然有一头大野猪闯入厕所。贾云被堵住归路,吓得大声呼救。刘启当即命令季布前去营救,被季布断然拒绝。
刘启急了,抽出利剑,就要冲进厕所搭救贾云。季布一把拽住刘启,劝道:“失去一个嫔妃,自然还会有新的嫔妃递补上来。像贾云这种姿色的女人,世上还少吗?殿下您何等尊贵,即使您不怕危险,也要多为皇后和社稷着想。”刘启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竟然撇下贾云,转身就走。
所幸贾云命大,野猪在厕所逗留了一会儿,也没伤害她,就逃窜而去。后来,贾云诞下一子,取名刘胜。王儿姁听说以后,跑到刘启跟前,大哭大闹了一场。刘启对王儿姁的宠爱大过一切,就亲手掐死了尚在襁褓的刘胜。

刘启、王娡的这些荒唐事传到慎丹耳朵里,慎丹不禁计上心头,让宫女们偷偷把这些事情散播出去。不久,薄苏听到了这些消息,一气之下,驾崩了。
薄苏死后不久,薄昭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被刘恒罢免了相位,接任的正是邓通。薄昭被撤职以后,他的那些食客都离他而去,更有甚者还对他傲慢无礼;唯有灌夫依然对薄昭恭敬如故。
薄昭离群寡居,唯独与灌夫交好。有一次,灌夫去拜访邓通,邓通没话找话,随口说道:“我想和你去拜访薄昭,只是他这个人,神龙见尾不见首,太难找了。”
灌夫十分欣喜,说道:“您贵为丞相,难得您肯纡尊降贵去探望薄昭。我这就去向他通报,让他置办酒席,等着您明天大驾光临。”邓通就随口答应了。灌夫欢天喜地的找到薄昭,跟他说了这件事。薄昭也很开心,发动一家老小置办酒肉、打扫门庭、装饰厅堂、筹备酒宴。薄昭一家子忙活了一整天,一直忙到第二天天明时分。薄昭与灌夫满心欢喜的坐在大堂上等候,还让管家一大早就站到府门外恭迎邓通。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邓通前来。
薄昭对灌夫说道:“邓通该不会是忘了赴宴之事吧?”
灌夫颇为不悦,说道:“是他主动说要来,又不是我求他来。他不该如此无礼。”于是,灌夫驾着马车,亲自去迎接邓通。灌夫到了邓通的府邸,才发现他竟然还在睡懒觉。

灌夫强压怒火,进屋唤醒了邓通:“您昨天亲口说要去拜访薄昭,薄昭夫妇置办了酒席,就等着您前去赴宴。从早晨到现在,他们没敢吃一点东西。”
其实,昨天邓通只是随口说说,他早就把赴宴的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灌夫、薄昭竟然当真了。邓通只得尴尬的掩饰道:“我昨天喝醉了,宿醉一宿,真是惭愧,我这就与你前去。”在奴仆们的伺候下,邓通开始慢条斯理的梳洗、更衣,然后坐上马车,慢悠悠的前往薄昭的府邸。灌夫见邓通如此怠慢,怒气更盛了。
及至到了薄昭府,摆开酒宴,灌夫一个劲的生着闷气,喝着闷酒。不一会儿,灌夫就喝醉了。灌夫借着酒意,在大堂上跳起了舞。一曲终了,灌夫醉醺醺的对邓通说道:“邓丞相,难得相聚,还请你赏脸,与在下共舞。”
邓通也不起身,颇为不屑的说道:“我是堂堂的大汉丞相,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跳舞。你爱跳,就自己跳吧。”
灌夫怒道:“丞相就了不起?你还不是靠溜须拍马,才当上这个丞相。这种场合怎么了?这是国舅爷、薄丞相的府邸,哪点配不上你了?今天,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邓通一听,恼羞成怒,一把将酒杯砸在地上,就要起身与灌夫干一架。薄昭虽然心中不痛快,却也怕惹出事端,连忙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灌夫、邓通二人拉开。薄昭将灌夫拉到堂外,命奴仆将灌夫送回府。然后,薄昭回到堂上,低声下气的跟邓通赔礼道歉。
邓通依然不依不饶,对灌夫辱骂了一番。薄昭陪着笑脸,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将邓通劝回了酒席。薄昭连连向邓通敬酒,说尽了好话。过了好一会儿,邓通才算把这口气顺了。邓通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一直喝到天黑,才尽兴而去。
借着这次酒宴,邓通以为薄昭对自己十分畏惧,就愈加不把薄昭放在眼里。不久,邓通想要修建豪宅,看中了长安城南的一片田地,派人一打听,正是薄昭的。邓通就让江次倩充当跑腿的,两手空空前去索要这片田地。薄昭知道江次倩的来意后,勃然大怒:“我虽然失势,被刘恒弃用,好歹也是国舅爷。邓通虽然是丞相,深得刘恒的宠信,好歹也得给我几分薄面。他怎可仗势欺人,无缘无故抢我的田地?!”
正好灌夫前去拜访薄昭,在屋外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灌夫登时义愤填膺,冲进屋内,将江次倩臭骂了一通。江次倩不愿得罪薄昭、灌夫,回去以后,就对邓通说道:“薄昭年岁已高,活不长久了。您看上这块地,又何必急于一时?不如姑且等一段时间,等薄昭死了,拿这块地还不是易如反掌?您现在明目张胆的去向薄昭索取,倘若消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利。”
邓通心中不快,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不久以后,邓通得知了薄昭拒让田地、灌夫从中作梗的真相,怒道:“以前,我给薄昭做下属的时候,对他是言听计从。他儿子曾经犯下谋杀罪,还是我帮忙开脱的。他凭啥吝惜这几亩地?更可气的是,灌夫算个什么东西,这事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来掺和什么劲?这块地,我不要也罢!薄昭、灌夫这两个家伙,我算是记住了,都给我等着!”

过了不久,邓通寻到与薄昭结怨的卫绾,并将他推荐给刘恒。刘恒任命卫绾为未央厩令,让他去养御马。有一次,刘恒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病好以后,刘恒去看御马,发现马都瘦了。刘恒大怒,呵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再也看不见这些马了?”
懒散的光2022-01-11 08:29:1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八章 敬酒

卫绾连忙磕头,辩解道:“我听说您身体违和,就整日整夜的为您担忧,哪里还顾得上养马?”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一串串的掉了下来。旁边的人看见了,差点没把去年的饭吐出来。
刘恒却觉得卫绾忠心可嘉,开始亲信他,不久就提拔他做了侍中。

卫绾非常感谢邓通的举荐之恩,唯邓通马首是瞻;许多朝中大臣也与邓通沆瀣一气。邓通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开始筹备婚礼娶小妾。刘恒替邓通感到高兴,下令所有的列侯与朝臣都要去赴宴贺喜。薄昭接到命令,虽然心中不痛快,却也不敢公然抗命。薄昭找到灌夫,邀他一齐去参加邓通的婚宴。灌夫推脱道:“我多次得罪邓通,参加他的婚宴恐怕不太合适。”
薄昭劝慰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过去了。今天是邓通的大喜之日,他不至于当众为难我们。”于是,薄昭硬拉着灌夫一齐去了。邓通的婚礼布置的无比奢华,让宾客们叹为观止。席间,邓通起身给宾客们敬酒,所有宾客都离开席位,还以大礼。过了一会儿,轮到薄昭给宾客们敬酒,只有李广、王旭、莫负、郭翁伯等一些老相识离席施礼,其他人只是端坐在原位,礼节性的回了个礼,敷衍了事。
灌夫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又不乐意了,就举着酒杯,起身依次向宾客们敬酒。灌夫敬到邓通时,邓通也不起身,只是稍微欠了下上身,推脱道:“我酒量不济,不能一口闷,你我随意就好。”
灌夫强压怒气,苦笑道:“您是个贵人,给您敬酒是我的荣幸,还望您赏我个面子。”邓通哪里吃灌夫这一套,就是不肯答应。
灌夫自觉丢了脸面,只得继续往下敬酒。灌夫敬到贲赫时,贲赫正在跟季布窃窃私语,压根没注意到灌夫。灌夫正好找贲赫出气,骂道:“你平时不是背地里总骂季布一文不值吗?今天跟他那么亲热干嘛?你就是个逃跑将军,我跟你敬酒,是给你面子,你在那边跟季布咬什么耳根子?!”

灌夫这么一吼,筵席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邓通作为主人,不乐意了,对灌夫说道:“季布与李广将军都是你很尊敬的前辈,你如此口无遮拦,就不怕让季布将军难堪吗?”
灌夫豁出去了,回道:“今天就是把我的头砍了,乱箭穿心,我也不在乎,还管他什么季将军、李将军。”
众人一听,感觉情势不妙,纷纷尿遁,匆匆离开了邓通的府邸。薄昭也觉着不宜久留,就招手示意灌夫离开。邓通的婚礼被灌夫搅腾的一团乱,哪儿肯轻易饶过灌夫,骂道:“灌夫实在是太放肆了,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竟敢来砸场子!看来,是我的错,平时就不该惯着他。”于是,邓通唤出府中护卫,私自扣留了灌夫。
王旭在一旁观望,担心事情闹大,就起身替灌夫向邓通赔礼道歉。邓通哪里把王旭放在眼里,对他的劝解根本无动于衷。王旭无奈,只得强行按着灌夫的头,让他向邓通低头认错。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灌夫更加恼火,死都不肯低头。邓通也在气头上,命令护卫们将灌夫捆绑起来。随后,邓通唤来长史卫绾,问道:“灌夫在我的婚礼上闹事,该判何罪?”

卫绾素来知晓灌夫与薄昭交好,就阴冷的说道:“今日赴宴的贵宾,都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来。灌夫辱骂宾客,就是抗旨,就是对陛下大不敬;理应弹劾撤职,囚禁在狱中。”邓通非常满意,不顾薄昭、王旭、莫负、郭翁伯等人的阻扰,将灌夫收监。
众人悻悻的离开邓通的府邸。王旭想去搭救灌夫,莫负劝道:“真没料到,简简单单的一场喜酒,竟然闹成这样。历史被撕裂的面目全非,让我猝不及防。话说回来,灌夫多次得罪邓通,这次更是让邓通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邓通不会轻易放过灌夫的。邓通是刘恒的宠臣,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如何营救?”
王旭:“管他是得宠还是失宠,总要试他一试。这次实在太荒唐,不过在婚宴上说了几句酒话,就被打入大牢。还有没天理,还有没王法了?”
莫负:“天理当然有,但总是迟到。”
王旭:“天理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灌夫没在沙场上战死,却要死在权臣的阴谋诡计之下,想想都不是滋味。这次,我不能再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灌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莫负默然许久,问道:“好吧,你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王旭:“没有,我还指望你给我支招。”
莫负斥道:“看你义正言辞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原来是杆空膛炮。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还真当我是万能的。”
。。。。。。
与此同时,薄昭回府后,取出黄金万两,派人送给邓通,希望为灌夫赎罪。邓通这次是铁了心要惩治灌夫,断然拒绝了薄昭的厚礼。薄昭的妻子知道以后,对薄昭劝道:“灌夫得罪了邓通,邓通是刘恒眼前的红人,我们还是躲远点,免得引火上身。”
薄昭自责道:“以前是我太骄纵,一手好牌,被我打烂了。我得罪了刘恒,惹得他都不认我这个舅舅了。我姐死后,我没了靠山,以致沦落至此。我也不该心怀鬼胎,拉拢灌夫,打压那些背叛我、抛弃我的人。我把灌夫当替罪羊,让他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我的错。侯爵是我挣来的,即使现在被我亲手葬送,也没啥好遗憾的。我不能眼瞅着灌夫赴死,而独自苟且偷生。”
于是,薄昭给刘恒上书,力陈灌夫无罪。一者,刘恒许久不见薄昭,有点想念他;二者,灌夫威名远播,在刘恒面前是挂了名的,刘恒也很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就这样,刘恒召见了薄昭,问道:“薄侯爷,近来可好?好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
薄昭一听,心中不禁一阵悸动,回道:“多谢您还记挂着罪臣。都怪我以前飞扬跋扈,让您为难了。”
刘恒稍稍有些释怀,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多聚聚。都是一家人,没有绕不过去的坎儿。自打我娘死后,除了你,我也没几个亲人了。”
薄昭感激涕零的说道:“谢陛下隆恩。微臣必定痛改前非,谨遵您的教诲。”于是,薄昭就把灌夫在邓通的喜宴上醉酒失言的情况详述了一番,申辩他的冤屈。刘恒听了,认为薄昭说得对,也觉得灌夫罪不至死。刘恒就赏赐薄昭一齐用膳,并召集群臣到朝堂上公开辩论此事。
群臣到齐后,薄昭先让薄昭阐述。薄昭极力夸赞灌夫为人耿直,军功卓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灌夫因醉酒被捕,有失公允。薄昭正说的兴起,邓通突然打断他的话,呵斥道:“薄侯爷可能还不知情,我岂会因为灌夫说了几句酒话就惩处他。我调查灌夫很久了,其实是他为非作歹,贪赃枉法,我才依法逮捕了他。”

刘恒不禁有些吃惊,问道:“此话当真?灌夫真有这么大的罪过?”
邓通连忙禀报:“我已派人查明,灌夫的家族盘踞在颍川一带,在田园中修筑堤坝,垄断山川之利。灌夫还豢养了几百名食客,在乡间横行霸道,与民争利。颍川的百姓早就对灌夫一族积怨已久,还编了一首童谣“颍水清清,灌氏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按天理,灌夫早就该灭族了!”
刘恒大怒,冲着薄昭喝道:“你不是说灌夫很无辜、很天真吗!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解释解释。”
薄昭无言以对,支吾道:“灌夫贪财不假,可他对您的忠心、对大汉的军功也是实实在在的。试问满朝文武,哪个不爱财,哪个敢说自己清廉无暇、两袖清风?就好比我们大义凛然的邓丞相,仗着自己家里有矿,大肆铸钱,真可谓富甲天下啊。他铸的钱在民间号称“邓通钱”。邓通挥舞着手中的钞票,大肆搜购奇珍异宝、良田豪宅,家里豢养了一大批歌姬舞女。就这排场,灌夫连万分之一都赶不上。”
刘恒一怔,立马愤怒的望向邓通,吓得邓通噤若寒蝉。邓通立马辩解道:“大汉有幸赶上太平盛世,微臣有幸得到陛下的宠信。我家的矿山,都是陛下御赐,皇恩浩荡啊。我喜好声色犬马、广置田产。不像薄侯爷和灌夫那般,仗着手中有几个臭钱,蓄意招揽豪杰死士,成天躲在家中搞秘密集会,非议朝政,窥探机密。我倒要问问,他们到底有何企图?”
刘恒有些不耐烦了,对着群臣说道:“够了,今日在场的都是朝廷命官,谈论的都是刑狱诉讼的公事。不是广场舞大妈去菜市场买菜,咋咋呼呼。像这样相互人身攻击,跟泼妇骂街有何区别,成何体统?你们都不要当哑巴,都说说,薄昭与邓通,谁对谁错?”
懒散的光2022-01-12 08:15:4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十九章 廷辩

王旭连忙启奏:“当初平定刘肥之乱,灌夫在睢阳之战中孤身杀入敌阵,身受重创数十处,名震四海,无人望其项背。灌夫是不世出的猛将,如果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只是多喝了几杯酒,跟邓通吵了一架,顶多赔礼道歉就是了,罪不至死吧。我赞成薄侯爷的说法。”
卫绾当即驳斥道:“灌夫跟地痞恶霸勾结,在颍川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连皇室宗亲都不放在眼里。这就好比“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后果不是折断,就是分裂。我赞成邓丞相的意见,必须对灌夫予以严惩,还望陛下明鉴。”
刘恒有些左右为难,就让众人各抒己见。季布、李广、郭翁伯等人赞同薄昭的说法,也有些人附和邓通的意见,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开口。刘恒见江次倩半天不吱声,就让他发话。江次倩既不想得罪薄昭,又不敢得罪邓通,吞吞吐吐说了一大堆,先是说薄昭对,后来又说邓通也没错,弯来绕去,也没个定论。刘恒越听越火,痛斥江次倩:“你平时在我面前分析薄昭、邓通的优劣长短,说的头头是道,今天怎么不敢说了?!今日廷辩,我就是想听你们说几句实话,有这么难吗?一个个畏首畏尾,好像架在车辕下的小马驹,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大汉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盛怒之下,刘恒愤然离席,回到后宫,跟慎丹一齐用膳。刘恒这一走,群臣面面相觑,只得悻悻的退下。邓通出了宫门,招呼江次倩坐同一驾马车,责问道:“我们事先说好了一齐对付薄昭这个老鬼,你怎么临时变卦,首鼠两端?”

江次倩小心翼翼的回道:“您怎么如此不自爱?薄昭诋毁你,你就应该摘下官帽,解下官印,可怜巴巴的对刘恒说“我有罪,我失职,薄昭说得对,说得好,陛下惩罚我吧”。刘恒不仅不会怪罪于你,还会觉得你谦虚谨让。而薄昭这么爱惜羽毛的人,肯定会心中不安,恨不得钻地缝,闭门谢罪,咬舌自尽。如今,您与薄昭二人当庭互相叫骂,犹如泼妇吵嘴,被众人耻笑。”
邓通这才恍然大悟,自责道:“怪我太心急,只顾着争辩,做事不经大脑。”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刘恒很生气的跟慎丹提起廷辩之事。慎丹对薄氏一族积怨已久,就说道:“处理此事,不能单纯的看谁对谁错。”
刘恒不解,问道:“那看什么?”
慎丹:“刚才听您说,薄昭为灌夫辩解,而李广、季布、王旭、郭翁伯等人都站在他这一边,这才是大患。”
刘恒:“怎么说?”
慎丹:“李广、季布、灌夫、王旭、郭翁伯都是功勋老将,威望甚高。薄昭跟这些人过从甚密,威权太重。江次倩连公主刘元、太子刘启都不怕,却怕得罪薄昭,可见薄昭在朝中的影响力有多大。有您在,还可以镇住薄昭这帮人。若有不虞,薄昭一党必将权倾朝野。”刘恒一听,更生气了,命人追查灌夫的底细,他的那些罪行果然是真的。于是,刘恒下令囚禁薄昭,并准备处斩灌夫。

李广、王旭、郭翁伯接到消息,不约而同的冲入皇宫,跟刘恒理论。李广开门见山的说道:“您登基前,在代地的处境是何等艰难。外有勋育窥伺,内有吕后威胁,盗匪为害四方。若非薄昭辅佐,您哪儿能那么轻易的在代地站稳脚跟,最后入主长安?”
刘恒淡淡的回道:“薄昭对我的辅弼之功,我岂能轻易忘却?我将他拘禁,一来是他对我不说实话,隐瞒灌夫的罪过;二来是将他作为人证,严格调查灌夫。”
李广:“灌夫的那些罪行,我也听说了。还望您念在他的赫赫战功,功过相抵,饶他不死。”
刘恒:“灌夫这个人,战功显赫不假,恃功自傲也是真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立了点战功,就到处为非作歹,大汉还能长久吗?”
李广登时语噎。郭翁伯连忙接上话:“薄昭不仅有功,在朝野内外威望极高,更是您的亲舅舅。您不念亲情,恐怕会招人非议。”
刘恒:“就因为薄昭是我的亲舅舅,我才更要大公无私,大义灭亲。”
郭翁伯又说道:“灌夫多次得罪邓通,都是为薄昭出头的缘故。做兄弟的就应该像灌夫这样仗义,虽然他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还请您酌情处理。”
刘恒:“说实话,灌夫与邓通结怨,我并不关心,我也不会为了这点私人恩怨将灌夫处死。我惩处灌夫,纯粹是因为他不守王法,危害社稷。判处死罪,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见郭翁伯也无计可施,王旭连忙补上话:“薄昭为灌夫求情,未曾提及灌夫犯法之事,可能是他并不知情,而您也未过问,不算欺君之罪。还望您释放薄昭。”
刘恒:“薄昭究竟是故意隐瞒,还是他不知情,正是我想审问的。问清楚了,如果他确实无罪,我自然会放了他。”
王旭:“灌夫鱼肉百姓,横行乡野,虽是重罪,但罪不至死,还望您明鉴。”
刘恒:“大汉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是来之不易。灌夫身为朝廷命官,功勋老将,更应该奉公守法;而不是仗势欺人,让黎民百姓对朝廷寒心。按律,灌夫罪不至死;但此案影响极其恶劣,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李广、郭翁伯、王旭三个臭皮匠,说不过一个刘恒,只得无奈告退。王旭回到府中,向莫负求助:“我本来想救灌夫,没想到,人没救成,还搭上一个薄昭。你有办法营救薄昭、灌夫吗?”

莫负:“要论足智多谋,在世的还数张子房、蒯通。张子房云游四海,踪迹难寻,也不知是生是死。你真想救薄昭、灌夫,可以向蒯通求教。”
王旭连忙出门,前去拜见蒯通。王旭将事情本末一五一十的告诉蒯通,问道:“薄昭入狱,灌夫即将问斩,该如何搭救他们?还请蒯先生不吝赐教。”
不料,蒯通思忖片刻,淡淡的说道:“灌夫必死无疑。”
王旭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蒯通不答反问:“以前,灌夫杀人,刘恒都没治他死罪。如今,灌夫只是贪赃枉法,刘恒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王旭一怔,问道:“为啥?”
蒯通慢悠悠的说道:“因为灌夫与薄昭过从甚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然而,你和季布、李广、郭翁伯又替他们俩求情,让刘恒误以为你们几个也是跟灌夫一伙儿的。你们几个都是军中的重要将领,倘若拉帮结派,对刘恒的统治岂不是大威胁?”
王旭这才明白过来,问道:“没想到,好心办坏事。那可怎么办,如何才能营救薄昭与灌夫?”
蒯通说道:“我私下听说,慎丹私底下对薄昭、灌夫一案也在推波助澜。慎丹和邓通都是刘恒眼前的红人,无人望其项背。这次,刘恒心意已决,你想要救薄昭和灌夫,恐怕只是徒劳。”
王旭恳求道:“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想试试,还请先生赐教。”
蒯通思忖良久,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不妨试试。”
王旭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蒯通:“我偷偷打听到,邓通在刘肥作乱之时,曾派人与刘肥私下联络,极力巴结讨好刘肥。邓通这么做,是为了预防汉军战败,预先给自己铺一条退路。”
王旭惊喜不已,说道:“这可真是个爆炸新闻,我拿此事做文章,兴许可以救下薄昭与灌夫。这消息确凿吗?”
蒯通:“确凿无疑。”
王旭想了想,问道:“按说此事极其机密,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懒散的光2022-01-13 08:30: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章 丑闻

蒯通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回道:“我自有渠道,你无须多问。”
王旭谢过蒯通,连忙回府,找莫负商议。莫负听完,思忖半晌,说道:“蒯通这消息来的蹊跷,真假难辨。”
王旭附和道:“我也觉得奇怪,可他就是不肯说消息的来处。”
莫负想了想,突然蹦出一句话:“该不会当年蒯通也干过这事儿,他派出的使者凑巧撞见了邓通的使者,才无意间识破了邓通的阴谋吧?”

王旭大吃一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了。过了半晌,王旭叹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蒯通的事儿不管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搭救薄昭和灌夫。既然知道了邓通的这段黑历史,我们该如何利用这件事?”
莫负:“薄昭被捕、灌夫判死刑,始作俑者就是邓通。我们可以拿这件事要挟邓通,逼他去向刘恒求情。邓通深得刘恒宠信,他说话的分量够足,兴许能让刘恒改变主意,饶薄昭和灌夫不死。”
王旭:“我们如何要挟邓通?我们只是听蒯通这么一说,又没真凭实据,要是邓通矢口否认,我们也拿他没辙。我们是否需要先去搜集物证,把邓通当年派出的那个密使揪出来?”
莫负:“这种掉脑袋的勾当,刘肥与邓通又不蠢,怎么会留下物证?即使你逮捕了那个密使,邓通也会矢口否认;甚至还会反咬你一口,说你刑讯逼供,威胁他的属下,对他栽赃嫁祸。”
王旭:“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负:“我们可以直接去找邓通,当面要挟他。”
王旭一怔,问道:“就这么简单?”
莫负胸有成竹的说道:“就这么简单。”
王旭有些狐疑,问道:“我们就这么去,邓通肯乖乖就范?”

莫负:“要想救薄昭、灌夫,我们只能行险。我们直接跟他说,我们知道了他们他干的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必须按我们的意思办事,替薄昭、灌夫求情。他若是不从,我们就让郭翁伯纠集他那帮江湖朋友,四处散播他的丑闻。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无从辩解。谣言,永远要比真相传得更快。”
王旭连连点头,对莫负说道:“说得好。与邓通这种小人作对,非常危险。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倘若我遇到不测,你就带着两个孩子赶紧逃命。”
莫负淡淡一笑:“邓通真要翻脸,他还会放过我和孩子吗?邓通只手遮天,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我寻到。不必多言,这一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跟你一齐面对。”
旋即,王旭与莫负一齐前去拜会郭翁伯,嘱托他提前做好准备,倘若他俩在邓通那里遭遇不测,郭翁伯就让他的那些江湖朋友揭发邓通的罪行。随后,王旭、莫负一齐来到邓通的府前,他俩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高大的府门,穿过幽静的庭院,在昏暗的大堂中,见到了邓通。

邓通正眼都不瞧王旭、莫负一眼,略带嘲讽的说道:“两位真是稀客,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是来给薄昭、灌夫求情的吧。”
王旭看到邓通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正欲发作,莫负拦住了他,对邓通不卑不亢的说道:“邓丞相误会了,我们是专程来救你的。”
邓通一怔,登时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过了许久,才说道:“夫人真是说笑了,我邓通好端端的,无病无灾,还需要你们来救?”
莫负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听说,刘肥叛乱之时,你曾经暗通叛党,私下商议战后事宜。”
邓通大惊,猛地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喝问莫负:“这,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莫负面不改色的答道:“丞相不必多问,我们自然是收到可靠消息,不然也不会贸然来你府上拜访你。正如你说的,我们是这儿的稀客。”
邓通又是害怕,又是焦躁,高喊一声:“来人,把这两个反贼斩了。”话音刚落,一群带甲侍卫突然从堂外冲了出来,将王旭、莫负团团围住。

王旭一见这阵势,连忙抽出腰间利剑,用身体护住莫负,就要与这群甲兵拼个鱼死网破。莫负波澜不惊的对邓通说道:“我们只是来好心提醒你的,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会。难道说,你是想给我们编织谋反的罪名,对我们动私刑?我们夫妇俩在朝中无权无势,只怕你这套说辞,黎民百姓不会信,百官不会信,刘恒也不会信。”
邓通狰狞的笑道:“他们信不信,无所谓。我先斩后奏,即使事后证明你们不是反贼,以陛下对我的宠信,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反倒是你们,到时候就是两具死尸,即使肚子里有再多的秘密,也只能带到阴曹地府。”
莫负淡淡一笑,说道:“邓丞相真是性急,靠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吗?你杀我们确实是不费吹灰之力,可你能杀得尽天下人,堵得住悠悠众口吗?我们来之前,已经让郭翁伯联系了他那些江湖朋友。倘若我们夫妇俩在你府中丧命,他的那些江湖朋友立马就会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还会添油加醋把你的事炒的沸沸扬扬。到时候,朝野上下、四海之内,人人都会知道,谁才是反贼?你扪心自问,倘若刘恒知道你怀有二心,还会像现在这样宠信你吗,你还能活命吗?”
邓通登时捉急起来,指着莫负,气的舌头都不利索了,说道:“你,你。。。。。。你这是污蔑,你这是造谣。你有证据吗?”
莫负:“谣言,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三人成虎,一件事情即使是假的,经过口口相传,也会传成真的。这种事情,需要证据吗?到时候,人人都在议论此事,刘恒会怎么想?即使我现在没有人证物证,你这些年得罪了这么多人,他们难道不会落井下石,对你泼脏水?人证,随便找个人,威逼利诱就是;物证,一样可以造假。在人证物证面前,难道刘恒就不会带你起一丁点的疑心?”
邓通恶狠狠的望着莫负,吼道:“算你狠,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两个做垫背。”
莫负平心静气的说道:“或者还有第二种解决方法,大家可以皆大欢喜。根本没必要闹的这么僵,两败俱伤。”
邓通:“什么方法?”

莫负:“正如我说的,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救你的。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我们一定会帮你渡过此难关。”
邓通:“要我做什么?”
莫负:“薄昭、灌夫命在旦夕,我们夫妇俩虽有搭救之心,奈何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邓丞相仗义相助,向刘恒求情,救薄昭、灌夫一命。”
邓通猛吸一口凉气,旋即阴森森的说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莫负微微一笑,笃定的说道:“你会答应的。”
邓通踌躇许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确实不该意气用事。薄昭、灌夫都是我的老朋友,我岂会对他们见死不救?还请二位放心,我这就进宫,向陛下求情。”
莫负向邓通行了个礼,说道:“既然邓丞相如此仗义,我们夫妇俩自然会守信用,为您保守秘密,不会让任何对您不利的谣言散播出去。”于是,王旭、莫负向邓通拜别,气定神闲的穿过那群甲兵,头也不回的走了。邓通望着王旭、莫负的背影,神色异常的难看。
随后,邓通老大不情愿的进了宫,见到了刘恒,说道:“陛下,微臣回去深自反省了一番,我与灌夫不过就是口舌之争,却闹得沸沸扬扬,有损朝堂的威仪。至于薄昭,不过就是出于义愤,替灌夫说了几句好话,更是无辜。还请您顾全大局,维护法律的尊严,饶薄昭、灌夫二人不死。”
刘恒有些吃惊,问道:“你跟薄昭、灌夫一贯是水火不容,怎么突然为他们求情?”
懒散的光2022-01-14 08:22: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一章 灵牌

邓通:“我与他们两个之间的私怨,说到底就是意气之争。闹到如斯田地,我实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刘恒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凉薄的戏谑道:“邓丞相真是深明大义,真是有良心,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真没其他原因?”
邓通硬着头皮说道:“要说有,其实就是我也想在百官面前博几分虚名,不想落得一个仗势欺人、心胸狭隘的恶名。”
刘恒讥笑道:“你这个恶名早就坐实了,现在才想着做面子工程,岂非又多了一条虚伪造作?”
邓通心中五味杂陈,低下个头,不敢正视刘恒,吞吞吐吐的说道:“微臣只求问心无愧,来日方长,众人会明白微臣的苦心的。”
刘恒嘴角一笑,说道:“好,我就姑且信你这一说。如何处置薄昭、灌夫,你可有建议?”
邓通:“灌夫虽无其他过错,但是他欺压百姓,贪赃枉法的行径是真的。依微臣看,灌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律该如何惩处,就怎么惩处。。。。。。至于薄昭,真是躺着中枪,还请您将他无罪释放。”
刘恒端详着邓通好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说道:“好,我明白了。你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于是,邓通向刘恒告退。没过多久,王旭、莫负收到宫中传来的密报,得知邓通向刘恒求情的进展,十分开心,就等着薄昭、灌夫获救的那一天到来。
邓通走后,刘恒来到慎丹的寝宫,面对倦意的对慎丹说道:“还真被你说对了,薄昭、灌夫的事情很不简单。”

慎丹:“怎么讲?”
刘恒:“邓通向来和薄昭、灌夫势不两立,如今却无缘无故的为他们两人求情。我推测,邓通不是受到利诱,就是受到胁迫。而且,主谋之人必定是李广、王旭那伙人。搞团团伙伙搞到了这个份上,灌夫必须死。”
慎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薄昭呢?”
刘恒狠狠的瞥了慎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两日后,王旭、莫负正在府中满心欢喜的等着薄昭、灌夫获释的好消息传来,突然郭翁伯冲进府,火急火燎的说道:“不好,刘恒下令,今日处决灌夫。”
王旭、莫负大惊失色,领着郭翁伯匆匆坐上马车,直奔皇宫,就要找刘恒理论。到了宫门前,禁卫军将王旭的马车拦下,王旭急了,喝道:“我有要紧事向刘恒禀报,都给我闪开。”
话音刚落,突然从宫门内传来一个声音:“王将军如此匆忙,莫不是来为灌夫求情的?”王旭等人抬眼望去,原来是徐甲。
徐甲领着几个宦官走到宫门下,王旭等人连忙下车,向徐甲行礼。王旭焦急的说道:“我听说,陛下今日就要处斩灌夫。事不宜迟,还望公公放行,让我进去。”
徐甲无动于衷的说道:“三位大人,你们还是请回吧。陛下发话了,今日概不见客。无论是为灌夫求情,还是其他天大的事情,都清改日再来。”

说完,徐甲命禁卫军紧闭宫门,返身而去。王旭、莫负、郭翁伯望着渐渐合上的宫门,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刺心头。王旭等人在宫门外伫立许久,望着高大森严的宫墙,只得怅然若失的离去。
就这样,灌夫被处斩。过了很久,刘恒才派人将灌夫被斩的消息透露给了薄昭。薄昭得知灌夫已死,悲愤万分,急怒之下,中风了。
刘恒这才释放了薄昭,并派人放出消息:“陛下没有处死薄昭的意思,只想让他告老还乡。”过了许多时日,薄昭才渐渐康复,迫不及待的想为灌夫报仇,就暗中派出刺客,刺杀邓通。邓通早有防备,事先安排了一位与自己相貌极其相似的替身。
薄昭派去的刺客不知有诈,误杀了邓通的替身,而邓通本人却安然无恙。更糟的是,这些刺客还中了邓通事先设好的埋伏,尽数落网,当场伏诛。邓通将遇刺的消息告诉刘恒,刘恒大怒,就让江次倩私下拜访薄昭,逼迫其自杀。
薄昭不从,刘恒再次召集群臣展开廷辩,讨论薄昭是否应该杀人偿命。绝大部分官员都站在邓通这一边,主张处死薄昭。只有李广、郭翁伯等寥寥数人为薄昭求情,但他们微薄的声音瞬间就被众人的谴责声淹没。讽刺的是,那个替身的死,众人竟然提都没提。至于王旭、莫负,早已倦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就这样,廷辩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刘恒非常满意,命人召薄昭进宫。薄昭的中风病尚未好全,一瘸一拐的进了皇宫,看到的却是这么一番景象——刘恒在宫中设好了灵位,正领着百官祭拜,而灵牌上写着的正是薄昭的大名。

薄昭顿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过了半晌,薄昭才慢慢苏醒过来,颤颤巍巍的掏出袖子里的一颗毒药,服毒自尽了。
薄昭死后,王旭彻底厌倦了朝堂纷争,成天在家闭门谢客,安心做奶爸。一日,王旭醒的早,闲的发慌,想去逛逛街。王旭进了王平君和王贺的卧室,见两个孩子还在睡觉,就把他们摇醒。王平君和王贺被王旭吵醒,一肚子的起床气,赖在床上发脾气,就是不肯起床。王旭急中生智,说道:“现在起床的人,跟妈妈去逛街,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不肯起床的,跟爸爸在家里看书,更好玩。”两个孩子一听,麻溜的就起床了。
先吃早饭,王平君、王贺两个“吃饭困难户”,一会儿打打闹闹,一会儿跑进跑出,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吃饭。突然,王贺、王平君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王旭、莫负扭头一看,原来两个孩子倒翻橱柜的时候,发现了糖果。王旭、莫负正要上前阻拦,两个孩子已经一口把糖果吞到了嘴里。王旭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小朋友,你们不是应该好好吃饭吗?怎么乱吃零食?”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回道:“饭不好吃,糖果好吃。吃零食也能吃饱。”
王旭、莫负拿两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过了一会儿,莫负忍不住了,打开橱柜,拿出一颗糖果吃。王旭见了,也忍不住了,打开橱柜,也拿出一颗糖果。王贺、王平君两个孩子顿时急了,一左一右拉住王旭的胳膊,激动的说道:“这些糖是我们吃的呀,都被你吃完了。”
王旭很无辜的说道:“什么嘛!爸爸才吃一个啊。妈妈也吃了呀!”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妈妈可以吃,妈妈饭量小。爸爸饭量大,不能吃。”
王旭装作很可怜的模样,说道:“那爸爸就吃这一个行不行?”两个孩子勉强同意了。
王旭、莫负回到席间,继续吃饭,两个孩子围在橱柜旁边玩耍。过了一会儿,王贺、王平君跑到王旭跟前,一脸严肃的说道:“爸爸,我们有个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王旭一怔,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贺、王平君煞有介事的齐声道:“我们已经给橱柜设置了密码,只有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柜子吃里面的零食。”
王旭惊讶道:“耶?你们这都知道!变聪明了呀。。。。。。密码是多少?”
王贺、王平君不约而同的答道:“不告诉你。”
好不容易等两个孩子吃完饭,王旭对他们俩说道:“走,我们今天去逛街。”王平君高兴的跳了起来,王贺却不高兴了,嘟着个嘴,嘟囔道:“不要,我要去爬山,妈妈也去。”
王旭吓得脸都青了,扭头对莫负说道:“带娃没法爬山,命要去半条。”
莫负笑了,很嫌弃的说道:“真是没用的爸爸。”
莫负就弯下腰,劝王贺不去爬山、去逛街,王贺就是不听。王旭又生一计,说道:“好。是跟妈妈去爬山,还是跟爸爸去逛街,我们四个人来投票。哪个得票多,我们就去哪里玩?”两个孩子一听说要投票,开心的跳了起来。
王旭先说:“跟妈妈去爬山的,举手。”王贺一听,立马举起手。
随后,王旭憋住笑,又说道:“好,去爬山的,得一票。接下来,跟爸爸去逛街的,举手。”
王贺正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碎碎念“去爬山喽”,猛然发现第二轮投票一开始,王旭、莫负、王平君就齐刷刷的举起了手。王贺瞬间崩溃了,哇的大哭了起来。
懒散的光2022-01-17 08:09: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二章 杀降

王旭、莫负强忍住笑,上前安慰王贺。王旭还趁机亲了王贺好几下,说道:“不激动,不激动哦。我们重新投票,跟妈妈一起去逛街的,举手。”王贺受了打击,伤心过度,完全被王旭整迷糊了,傻乎乎的跟着王旭、莫负、王平君他们仨,举起了小手。于是,大家顺利达成一致,一齐去逛街。
王旭、莫负带着王贺、王平君两个孩子,来到了长安街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幅帝都胜景。只见宽阔整齐、纵横交错的长安大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车水马龙,响声喧天。王旭信誓旦旦的对两个孩子说道:“今天好热闹,爸爸带你们逛一整天。”
一路上有许多货摊、店铺,两个孩子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王旭、莫负给两个孩子买了许多玩具、零食。两个孩子兴奋的跳了起来。走了没一会儿,王平君就对王旭撒娇:“爸爸抱。”王旭二话不说,非常愉悦的抱起王平君,继续逛大街。
刚走几步,王贺也有样学样,对着王旭撒娇:“爸爸抱。”王旭也不推脱,用另一只胳膊抱起王贺。就这样,王旭一左一右抱着王贺、王平君两个孩子,一摇一摆在大街上闲逛着。
走了一会儿,王旭就觉着吃不消了,弯腰将两个孩子放下,口中还抱怨着:“你们两个一早吃了多少零食,这么重,爸爸都抱不动了。”两个孩子没的抱,就蹦蹦跳跳接着逛街。蹦了没一会儿,两个孩子又粘着王旭讨抱。王旭歇了这一会儿,觉着好多了,就又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继续逛大街。然而,才走了一会儿,王旭又觉着架不住了,再次放下两个孩子。就这样,反反复复,王旭带着两个孩子走一会儿,抱一会儿,累得够呛;而莫负两手空空,优哉游哉的跟着,那叫一个惬意。

就这样才走了一个时辰,王旭实在扛不住了,就对两个孩子说道:“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王平君不乐意了,叫道:“才没有,早着呢,中午都没到。我不回家,还要逛。”王贺一听,也在一旁跟着起哄。
王旭急中生智,说道:“你们看,我们买了这么多玩具,赶紧拿回家好好玩。在外面,要是不小心把玩具弄丢了,就没得玩了。”两个孩子觉着很有道理,就批准了王旭回家的请愿。
好不容易回到家,王旭是彻底累趴下了。莫负在一旁觉着好笑,挤兑道:“你出门的时候,不是很能耐,说要逛一整天吗?这还没到中午,你咋就打退堂鼓了?”
王旭瘫坐在地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抬起一只眼皮,望着莫负,恼羞成怒的说道:“看你嘚瑟的。下次出门,一人抱一个。”
匆匆用完午饭,王旭一头栽到枕头上,呼呼大睡起来。王贺、王平君两个孩子吃完饭,也跟进房间找王旭玩耍。两个孩子推搡王旭好半天,王旭睡得死沉死沉,愣是摇不醒。两个孩子觉着无聊,就对着房间里的大铜镜,自编自导的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就这样,王旭睡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醒。王旭一睁眼,就瞅见两个孩子还在房间里头蹦跶,而莫负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看书。王旭问莫负:“他们两个,这是在跳舞,还是抽筋?”
莫负怼了一句:“不懂欣赏,他们自创的舞蹈,可欢乐了。”
王旭一个翻身,就要起床,突然觉着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王旭抚摸着肩背,邹着眉头嘟囔道:“咋回事?这一觉起来,咋感觉身上更酸痛了?”
莫负淡淡的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和儿子,跳了一下午,从地上跳到床上,从床上跳到你身上。给你做了一下午的马杀鸡,舒服吧?”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年。一日,突然从陇西传来战报:“陇西的羌人发生叛乱,李广哄骗八百多号羌人投降。事后,李广不守承诺,一夜之间将这八百羌人尽数暗杀。羌人得知以后,怒不可遏,悍然叛乱,猛攻李广。李广连连败退,陇西告急。”
刘恒接到战报,连忙召集群臣商议。百官众口纷纭,讨论了半天,也没个定论。刘恒越听越不耐烦,突然想起王旭,在人群中搜索了半天,才发觉他没来上朝。于是,刘恒屏退众人,单独召见了王旭。刘恒问道:“我听说,你称病不出,已经有一年多没来上朝了。你是不是为了薄昭和灌夫的死,对我心存怨恨?”

王旭望见刘恒犀利的眼神,哪里敢头铁,哪里敢硬刚,只得卑微的回道:“末将不敢。末将征战多年,落下一身伤病,才迫不得已告病养伤。我说的都是真的,望您体谅。薄昭和灌夫确实有罪,死得其所。朝廷怎么判罚,自然有朝廷的道理。”
刘恒:“好。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跟你纠缠这些陈年旧事的。陇西羌人叛乱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王旭:“略有耳闻。”
刘恒叹道:“李广镇守陇西多年,战功显赫,没想到竟然犯下杀降这种低级错误。如今,羌人作乱,李广难辞其咎。李广连战连败,眼瞅着就要将陇西拱手让人了。群臣商议,也没琢磨出退敌良策。你在家躲了一年,想来也歇够了,说说你的看法。”
王旭:“连李将军都拿羌人没辙,看来这次羌人是真拼命、动真格的了。当初跟随先帝征战天下的大将们,老的老,死的死。年轻一辈的将领,如周亚夫、灌夫这样的佼佼者,也死于非命。如今,大汉真正拿得出手的知名将领,也就季布、魏尚、李广三人而已。都说换帅如换刀,既然李广拿羌人没辙,您不如让季布或魏尚替换李广。”
刘恒干笑两声:“听你的口气,你对周亚夫、灌夫的死,颇有微词啊!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你推荐季布、魏尚顶替李广,其实我也想过。只是魏尚镇守云中郡,抵御勋育,颇有成效。倘若贸然将其调走,只恐会被勋育钻空子,守不住云中郡,到时候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季布更是肩负守卫长安的重任,大汉的根基都在这里,不可轻动。”
王旭:“如果是这样,末将真想不到还有谁合适了。”
刘恒抬眼望去王旭,冷不丁来一句:“换你去,如何?”
王旭不情愿的推脱道:“末将在家里懒散惯了,久疏战阵,恐怕提不动刀了。再者说,我在战场上胜少负多,别人还赏了我一个称号“常败将军”。承蒙您垂青,可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让我去,就是赶鸭子上架,不合适。”
刘恒瞅了王旭一眼,说道:“废话不少。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难道是想在我大汉朝廷混吃混喝,吃空饷?。。。。。。我想起来了,以前你打败仗的时候,我还没处罚你。还有在薄昭、灌夫的案件中,我听说你曾经在背地里做了些手脚。”

王旭大惊,当即对刘恒表态:“听您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平定羌人,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刘恒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能有这般觉悟,我很欣慰。但是,我打心底对你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我想听听你对羌人的看法。”
王旭略加思索,回道:“羌人与勋育相比,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主要是因为羌人分为大大小小许多部落,各部落之间还相互争斗,不能形成合力。不像几十年前,羌人各部落摒弃前嫌,订立盟约,才能与大汉抗衡,引发陇西之乱。
麻烦的是,勋育想与羌人联手对抗大汉,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我听说,不久之前栾弟稽粥曾派出使者到羌人部落中。我怀疑勋育已经与一些羌人部落达成了联盟,这次兵变才能有这般声势。要想平定这次叛乱,我们就要抢在勋育勾结更多的羌人部落前,迅速采取措施。”
刘恒连连点头,赞许道:“分析的不错。表面看起来是羌人作乱,背地里却有勋育撑腰,难怪李广吃了大亏。你预估一下,以羌人目前的实力,你需要带多少人马去,才能平定叛乱?”
王旭:“百闻不如一见。我资质有限,打仗的事情很难凭空想象。我对陇西以及羌人的状况所知不详,不敢妄下定论。我想先到金城看个究竟,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略。”
刘恒笑了:“好,也算是笨人笨办法。你倒是实诚,我也放心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王旭:“我想讨两个人,跟我一齐去金城平叛。”
刘恒稍加思忖,问道:“其中一个是郭翁伯,是吧?”
王旭:“我与郭翁伯兄弟情深,配合默契。有他同行,我心里有底。”
刘恒:“没问题,我就让郭翁伯跟你一齐去。另外一个人,是谁?”
懒散的光2022-01-18 08:55: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三章 夜渡

王旭:“陈子公。”
刘恒有些意外,问道:“陈子公?。。。。。。是谁?没听过。”
王旭:“陈子公原先是刘肥的部将,后来为了报恩,向贲赫通风报信,救了贲赫一命,也算为诛灭刘肥间接的立了功。陈子公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刘肥的惩罚。后来,我去齐地巡视的时候,再次起用了陈子公。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清理了一大批的贪官、恶霸。陈子公此人,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这次任务,我希望能带他一齐去金城。”
刘恒感慨道:“没想到,刘肥帐下,除了田禄伯,还有陈子公这么一号人物。只能怪刘肥不识货,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一败涂地。”于是,刘恒批准了王旭的请求。
随后,王旭向刘恒告退,回到家中,将征讨羌人的事儿告诉了莫负。莫负质问:“平定羌人叛乱,你有把握?”

王旭:“没有。”
莫负埋怨道:“没把握,你逞什么能?连李广都搞不定,你就不该接这活儿。”
王旭委屈的说道:“你是没看见刘恒今天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要是不答应,刘恒非把我们抄家问斩不可。”
莫负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道:“战争不是儿戏。可惜历史被搅得一团乱麻,我也理不出头绪。你和郭翁伯都不擅于领兵打仗,陈子公倒是有勇有谋,你们不妨多听听陈子公的意见。”
王旭:“明白,战场上不是逞能的地方。”
莫负责备道:“你必须要平平安安的凯旋归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王旭无奈的回了一句:“我回来,你的宝贝女儿和儿子也饶不了我。”
。。。。。。
数日后,陈子公收到军令,千里迢迢的赶赴长安,与王旭会合。于是,王旭、郭翁伯、陈子公集结三军,向陇西进发。王旭一行经过长途跋涉,与李广会面。李广正在烦恼,就跟王旭等人诉苦:“以前打羌人,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简单。这次真是邪门,羌人不知何故,战斗力爆棚。我是一败再败,败到怀疑人生。你们前来增援,简直是雪中送炭。”
王旭:“您受苦了。你跟羌人苦战良久,不如坐镇后方,稍事休息,让我们替你到前方打探打探。”李广如释重负的接受了。短暂停留后,王旭、郭翁伯、陈子公与李广辞别,率军来到金城。
王旭、郭翁伯、陈子公登上城墙,望向黄河对岸,隐隐约约看见远方有几座羌人的营寨。郭翁伯看了一会儿,心中犯难,说道:“羌人大营就在河对岸,如果我们贸然渡河,羌人必定会趁我军半渡之时偷袭,咋办?”
王旭也无计可施,倒是一旁的陈子公淡淡说道:“我有办法。。。。。。”

当晚,郭翁伯、陈子公趁着夜色,率领两支小分队,兵分两路,让战马衔枚,悄悄渡过了黄河。渡河之后,汉军趁着羌人尚未察觉,立即安营扎寨。到了次日天明,羌人一觉醒来,这才惊讶的发现黄河岸边突然多了一座坚固的汉军大营。
王旭甭提有多高兴,率领着一万骑兵,就在羌人的眼皮子底下,舒舒坦坦的渡过黄河,进驻大营,与郭翁伯、陈子公顺利会合。王旭十分钦佩的称赞陈子公:“这次能顺利过河,多亏了你的衔枚夜渡之计。”
陈子公微微一笑:“这招儿也不是我首创,我不过是有样学样,向章邯偷师罢了。当年章邯击败田儋、周巿、项梁,靠的就是这一招。”
王旭这才猛然醒悟,连声叹道:“当年,我曾亲历秦末的战乱,而你却没有。然而,我没能想起这招儿,却被你想到,说明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啊。在齐地做个校尉,真是委屈你了。”
王旭等人还在攀谈,突然帐外急报:“不好了。羌人派出百余名骑兵,已经逼近我军大营。”

王旭、郭翁伯、陈子公连忙到营前察看,只见那百余名羌人骑兵就在营门跟前叫嚣。郭翁伯不禁有些跃跃欲试,说道:“这羌人也太嚣张了,就这么点人,也敢到我们大营前放肆。我军渡河,士气正盛,我愿带一千名骑兵,亲自出营剿灭这伙人。”
王旭观察了一会儿,劝阻道:“羌人就这么点人,也敢来叫阵,着实蹊跷,我等不可妄动。况且,我军刚刚渡河,稍有疲倦,不如暂作歇息,养精蓄锐。打仗,旨在消灭敌军主力。为了这一百来号人犯险,划不来。”郭翁伯、陈子公觉得有理,就按兵不出,任由羌人在营前叫骂。过了好一会儿,羌人骂的口干舌燥,却见汉军不为所动,只得空手而回。
羌人走后,陈子公根据地形,派出轻骑到四望峡中侦察,探得羌人在此地没有布防。陈子公就对王旭、郭翁伯说道:“羌人果然不善于打仗。倘若他们提前扼守住四望峡,我军将寸步难进。”于是,王旭连夜率军通过四望峡,驻扎在落都山。此后,王旭任由羌人多次来叫阵,每天只是在营中设宴款待三军将士。将士们纷纷请命出战,都被王旭拒绝。
过了一段时间,羌人见汉军坚守不出,以为汉军怯战,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王旭察觉以后,突然集结三军,冷不丁杀将出去,杀了羌人一个措手不及,斩杀、俘虏羌人无数。有好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也在受俘之列,他们被关在同一间牢房,相互埋怨道:“要不是听你的馊主意,反叛大汉,我们就不会被汉军一锅端。如今,大伙儿都身陷囹圄,眼瞅着就要上断头台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然而,羌军主力尚存,他们再次集结,与汉军对峙。汉军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没多久,突然收到急报:“不好了,羌人截断了我军的粮道!”

王旭大惊,就要率军出营,夺回粮道。陈子公劝道:“羌人既然敢断我军粮道,就必然另有防备。羌人多骑兵,善于野战。倘若我军贸然回救粮道,而羌人在半道设伏,我军就危险了。”
王旭这才冷静下来,问道:“粮道被断,情势堪忧,时间一长,军心必然动摇。我们该咋办?”
陈子公淡淡的回了一句:“有办法。还是要去夺回粮道。”
王旭有点懵圈了,问道:“啥意思?你不是说不能贸然回救吗?”
。。。。。。
当晚,夜色昏暗。汉军人手点燃一支火炬,在陈子公的率领下,向粮道方向杀奔而去。羌人远远望见汉军的动向,不禁额手相庆:“哈哈,汉军果然中计,去救粮道了。我军早就在粮道上设好了埋伏,我们现在赶紧出营追击,给汉军两个前后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于是,羌军主力离开军营,偃旗息鼓,仅凭着黯淡的月色,追赶汉军而去。羌军追兵沿着汉军的踪迹,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向粮道逼近。羌人一边追踪,一边在内心狂喜。羌人就快追到粮道附近之时,却突然发现前方空无一人。
羌人正在诧异,突然前方喊杀声四起,一支人马从山谷另一侧冲杀过来。羌军追兵当即振作,齐刷刷点燃火炬,正欲接战,却发现前方杀来的正是羌军事先设在此地的伏兵。

羌军前队见对方竟是自己人,当即停手;却架不住后队相互拥挤踩踏,将狭小的山谷挤成一团乱。各部落的首领见场面混乱,在马上大声吆喝,试图让众人安静下来。可是,这些首领的呵斥声很快就被将士的叫骂声、战马的嘶鸣声淹没,场面已经完全失控。正在此时,羌人伏兵那一侧的山谷口突然又响起一阵喊杀声,羌人纷纷惊慌的张望过去,正是陈子公领着汉军杀来了。
羌人顿时惊慌失措,更加乱成一团。拥挤的山谷间,羌军有的想迎战,有的想撤退,相互踩踏挤压,早已不战自乱。陈子公先下令弓弩手对着羌军一阵猛射,随后又大旗一挥,率领骑兵冲杀过去。羌人的阵型早已乱了,军心也散了,瞬间一触即溃。羌军无心恋战,纷纷调转马头,前呼后拥的向羌军大营方向溃逃。陈子公紧紧追击,沿途斩杀、俘虏羌人无数。羌军玩命似的疯逃,及至回到军营前,却发现营门紧闭,营前全部换上了汉军的军旗。哨塔上站着一位汉军的将领,俯视着羌人的逃兵,正是郭翁伯。
懒散的光2022-01-19 08:35:2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四章 诛远

羌人望见郭翁伯,这才明白大营已失。前有阻拦,后有追兵,羌人只得调转马头,朝着西边方向落荒而逃。战后,王旭对着陈子公顶礼膜拜,赞叹道:“陈将军,你用兵真是太神了,我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原来,昨日陈子公向王旭献策:“我军可趁着夜色,大张旗鼓的前去救粮道。羌人发觉,必然暗中追击,而且他们肯定不会点燃火炬,视野必定受阻。羌人必定早已在山谷中设好了埋伏,我军进了山谷,山谷入口处有一条林间小道,极少有人知道,我军可从那条小道迂回绕到山谷另一端。羌人的追兵跟着我们进了山谷,必然会顺着山谷正道前行。山谷中的羌人伏兵听到声响,必然会以为是我军到了,势必一拥而上。到时候,羌人的伏兵与追兵自个儿打起来,乱成一团;我军再杀个回马枪,趁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边,羌人追击,他们的大营必定空虚。我军可派另一支人马,换上羌人俘虏的衣服,冒充羌人,赚开羌军大营的营门,夺了他们的大本营。”
王旭大喜,依从陈子公的计策。昨晚,天公作美,月色昏暗,陈子公就率领一支人马直奔山谷。羌人果然熄灭火炬,偷偷追击。羌人追兵走后,王旭坐镇大营,而郭翁伯率领另一支人马,换上羌人的服饰,冒充羌人,去了羌军大营。郭翁伯胁迫一些羌人俘虏,谎称“羌人追兵大获全胜而回”。羌人大营的守军信以为真,就轻率的打开营门。郭翁伯趁势率军冲杀进去,一番烧杀,顺利夺了羌人大营。
就这样,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陈子公所料,羌人在山谷、大营两线全面溃败,汉军完胜。

遭此大败,羌人联盟分崩离析,各自逃散,其中一些部落开始动摇,意欲向汉军投降。过了不久,罕羌部落的首领靡当儿派遣弟弟雕库拜见王旭,透露道:“这次羌人各部落集体反叛,都是由先零羌部落主导。先零羌部落势力庞大,又与勋育勾结,许多小部落都是受到他们的胁迫,才不得已背叛大汉。只要打败先零羌,这次叛乱自然会平息。”
陈子公在一旁对王旭说道:“羌人反复无常,而我们又从没跟靡当儿、雕库二人打过交道,他们说的话真假难辨。不如将雕库扣押下来,作为人质,胁迫靡当儿投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白捡一个便宜。”
王旭踌躇许久,摇头道:“这样做不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靡当儿有主动投诚之心,才会派雕库前来泄密。如若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扣留雕库,即使能逼得靡当儿投降,其他羌人部落知道了,从此也一定不会再相信大汉。羌人势必会跟我们死磕到底,再也不会向我们投降。羌人分为许多部落,分布极广,很难尽数剿灭。我们这次来平叛,关键在于剿灭匪首。其他胁从者、以及无罪之人只要愿意归降,我们都应该网开一面。”
于是,王旭盛宴款待了雕库,对他说道:“我们大汉的政策,只杀有罪之人,绝不杀无辜。你回去告诉靡当儿以及其他部落的人,诚心归降大汉的,我们就不再追究你们的过错。继续替先零羌卖命,与大汉为敌的,决不轻饶。你们若是能协助汉军消灭先零羌,还能算是立功。每杀叛军一人,赏钱十两。”

宴罢,雕库欢天喜地的回到罕羌部落,向靡当儿如实回报。靡当儿大喜,当即撕毁了与先零羌的盟约,向王旭递交了投降书。其他部落听到风声,也纷纷效仿。王旭见时机成熟,当即挥师疾行,借道穿过好几个部落的属地,直逼先零羌的驻地。先零羌一直以为汉军还离得很远,哪里料到汉军竟来得这么快,故而守备松懈,被汉军杀得大败。
先零羌舍弃辎重,打算渡过湟水逃命。王旭见道路崎岖险隘,就让将士们放慢行军脚步,缓缓的跟在先零羌逃兵后面驱逐、追杀。先零羌溺死者数百人,被斩数百人,被俘数百人;而汉军缴获牛羊、辎重无数。
汉军一路追击,正巧来到罕羌部落的属地。王旭连忙下令,不得毁坏罕羌部落的屋舍财产。靡当儿听说以后,非常高兴,说道:“汉军果然守信用,对我们秋毫无犯。”于是,靡当儿亲自前去犒劳汉军。其余那些部落听说后,纷纷向汉军递交了请降书。
王旭见大局已定,召来郭翁伯、陈子公商议:“大部分羌人部落已经归降,先零羌也已经被驱逐到了偏远的西域,叛乱已经被平息。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如趁早返回大汉。我军对西域的地形不熟,如若对先零羌穷追猛打,恐怕会适得其反。”
陈子公当即反对:“我们此次前来,固然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是却未能彻底消灭先零羌这个罪魁祸首。倘若我们现在就班师回国,放弃对先零羌的追击,任由他们在西域恢复元气,以后必成大患。况且,其他部落见先零羌成功逃脱,还以为是我们汉军无能,拿先零羌没办法。等先零羌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重整旗鼓;其他部落可能又会迫于先零羌的淫威,再次反叛。我们不能半途而废,而应该将叛贼全部消灭。昭示天下,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陈子公的一番慷慨陈词,说得王旭热血沸腾。王旭当即下令,继续追击先零羌,一举将其重创,并阵斩了先零羌的首领。先零羌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向汉军投降。至此,汉军彻底平定了羌人的叛乱。
王旭、郭翁伯、陈子公率领着大军凯旋而归,王旭向刘恒如实汇报了作战经过,并特别强调了陈子公的功劳。刘恒听了,非常高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重赏了他们三位,对陈子公更是大加褒奖。退朝后,卫绾似是有意无意的跟江次倩打招呼,说道:“听说陈子公以前只是齐地的一个小小的校尉,这次真是撞了大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话说回来,我还听说江大人您曾经对陈子公有引荐之功啊。”
江次倩眼见陈子公风光无限的样子,心中也不是滋味,苦笑道:“哪里,哪里,谈不上引荐,就是帮着说了两句好话。陈子公能有今天的成就,既靠王旭的知人之明,也靠陈子公自个儿的真才实干。”
卫绾皮笑肉不笑的对江次倩说道:“您成名比他早,功劳比他多。陈子公不过就是到陇西溜了一圈,打了几场胜仗,斩了几个羌人,就得到刘恒如此赏识。只怕过不了多久,他的官职不在你我之下啊。”
江次倩听了,也不答话,默默的走开了。江次倩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行至僻静无人处,突然握拳猛锤车厢,恶狠狠的说道:“陈子公,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脸上带疤的莽夫吗?竟敢跟我比,看我怎么治你!”

果然不出卫绾所料,不久之后,刘恒就提拔陈子公为射声校尉,封为关内侯。陈子公在仕途上的平步青云,大大刺激了江次倩。江次倩暗中向卫绾抱怨:“刘恒任用臣子,就像堆积柴火一般,后来的反而堆在上面。”
江次倩绞尽脑汁,明察暗访,想了各种办法,终于从陈子公的亲兵口中探得猛料:“先零羌投降以后,陈子公曾经指使亲兵抢夺先零羌的财产,并私自与亲兵分赃。”
江次倩欣喜若狂,立马向刘恒禀报了此事,主张弹劾陈子公。刘恒感念陈子公的功绩,又不好明着驳斥江次倩的提议,左右为难,就召见了莫负,问道:“陈子公不守军规,抢夺投降者的财物,按律应当予以严惩。可是,念在他劳苦功高,我又想对他网开一面。我想问问你,陈子公以后还会为大汉立战功吗?”
莫负当即嗅出了刘恒话里的深意,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毫无疑问,会。”
刘恒微微点头,说道:“我一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从这次西征羌人就能看出来,陈子公是难得的将才。以后对抗勋育,肯定还能指望上他。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是否应该惩处陈子公?”
懒散的光2022-01-20 09:14:5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九十五章 质子

莫负:“先零羌联合其他部落,公然反叛,成了大汉的肘腋之患,连李广都拿他们没辙。陈子公遵照您的旨意,出生入死,深入羌人的领地。陈子公凭借无双的勇略,仅以一万的兵力,就击败了数万的羌人联军。叛党乖乖臣服,陇西恢复安宁,大汉威名远播,堪称百年基业。陈子公立下的功勋,跟满朝文武中的任何一个人比,也不遑多让。
陈子公军功卓著,如今若是为了一点小过错,而对他进行严惩,恐怕会让三军将士寒心,让那些真正为国家分忧的人打退堂鼓。这次叛乱,李广先是杀降,送给羌人反叛的借口;而后又连战连败,致使大汉损失惨重。李广犯下这么大的过错,都没受到惩处;而陈子公犯下的这点事,就更不值得一提了。我建议,您应该宽恕陈子公的过错,激励其他人为大汉建立功勋。”
刘恒沉吟道:“可是陈子公犯法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儿,我该如何跟众人交代?”
莫负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刘恒有些不高兴了,斥道:“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莫负:“对不起,我失礼了,我刚才在想另外一个人,有些走神,没能反应过来。”
刘恒:“你在想谁?”
莫负:“魏尚。”
刘恒当即哈哈大笑,说道:“好了,我明白了。陈子公功大于过,不必深究。”于是,陈子公逃过一劫。
江次倩听说陈子公逃过了处罚,恨得牙痒痒,立马拜会卫绾,说道:“你我二人恪尽职守,累死累活这么久,才博得这一官半职。陈子公可倒好,原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校尉,就去陇西溜了一圈,回来就封侯了,弯道超车有这么舒坦吗?我们得想个办法,教他做人。”
卫绾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不如来个引君入瓮,让陈子公主动犯下大错。。。。。。”

次日,百官上朝。卫绾向刘恒启奏:“陇西虽然已经平定,但是先零羌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微臣建议,向先零羌下一道命令,让他们把王子送来长安,作为人质。先零羌再想谋反,就没那么容易了。”刘恒深以为然,批准了卫绾的提议。过了不久,先零羌就乖乖的将王子送到了长安。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亲兵急匆匆的找到陈子公,爆出一个猛料:“我听说江次倩私下与先零羌达成交易,悄悄找了个替身,计划来一招偷龙转凤,将先零羌的王子替换出来。”
陈子公一听,心中盘算:“好你个江次倩,嫉贤妒能,三番五次为难我;这次总算让我抓住把柄,以牙还牙的机会来了。”于是,陈子公带着几个亲兵,秘密接近先零羌的质子府。
到了深夜,江次倩坐着一辆马车,仅带着十二个侍卫,悄无声息的来到质子府前。这些侍卫个个用黑布蒙着脸面,身披黑袍。江次倩下车后,神色诡异,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匆匆进了质子府。
陈子公一行人暗中跟踪江次倩,蹲守在质子府外监视着。过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先零羌的王子陪同江次倩一齐来到府门外。那位王子向江次倩行礼,说道:“多谢江大人出手相救,在下对您感激不尽。”
江次倩压低声音,对那位王子说道:“您尽管放心,我一定护你周全。”说完,江次倩匆匆上了马车,领着那十二个黑袍侍卫策马离去。
陈子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心中暗喜。随后,陈子公派人留守在质子府前盯梢。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江次倩再次带着十二个黑袍侍卫,在质子府现身。陈子公闻讯,立马赶到现场,躲在阴暗处监视着。
过了半柱香时间,先零羌的“王子”再一次陪同江次倩一齐来到府门外。江次倩小心翼翼的对那位“王子”说道:“你最近就在府中好生待着,切勿外出,切莫张扬。”
那位“王子”连忙应承:“您放心,在下一定将您的教诲谨记于心。”于是,江次倩与那位“王子”辞别,上了马车,那十二个黑袍侍卫也跨上马背,准备离去。突然,一阵风莫名刮来,掀起了那几个黑袍侍卫蒙在脸上的黑布。陈汤定睛望去,发现其中一个黑袍侍卫的面容,长得竟然与先零羌的那位王子一模一样。

陈子公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惊讶与欣喜,任由江次倩及那帮黑袍侍卫策马而去。旋即,陈子公领着几个亲兵,一边掩藏形迹,一边远远的跟踪江次倩一行。过了一会儿,江次倩领着那十二个黑袍侍卫来到长安西城门。陈子公不便靠近,就躲在远处盯着。江次倩下了马车,那十二个黑袍侍卫也跟着下了马。江次倩对着其中一个黑袍侍卫行了个大礼,嘴里似乎还说着些什么。陈子公离得太远,无法听到,却从那个黑袍侍卫的眉眼以及身材判断出,他就是先零羌的王子。
随后,先零羌“王子”也向江次倩回了个礼,嘴里说了些什么,然后跨上快马,领着那队黑袍侍卫,匆匆向陇西方向而去。陈子公将西城门下发生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喜,一边命人时刻监视着质子府,一边火速进宫,向刘恒禀报:“我要举报江次倩。他找了个与先零羌王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然后偷偷将先零羌王子与此人对调。现在,质子府中的“王子”是假的,真正的先零羌王子刚才已经出了西城门,逃往陇西去了。”
刘恒一听,暴怒不止,一面派人将江次倩和先零羌质子带进皇宫,一面派禁卫军向陇西追去。江次倩进宫后,刘恒厉声质问道:“好你个姓江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敢背着我偷换质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
江次倩跪倒在地,露出一脸的震惊状,好似莫名其妙的问道:“陛下,您说的偷换质子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是不知情啊,我怎会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情?”

刘恒怒不可遏,喝道:“当着我的面,还敢狡辩!陈子公就是人证,我已经派出禁卫军进行搜捕。你现在最好老实招供,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等会儿禁卫军将你放出城的那十二个人抓回来,你再想求饶就晚了。”
江次倩露出一副听得云里雾里的表情,辩解道:“我把那些人派出城,是去调查陈子公私吞战利品一事。这有啥问题?跟偷换质子八竿子打不着。陈子公无缘无故扣我这么大一个罪名,该不会是想报复我吧?”
刘恒、陈子公大吃一惊。过了半晌,刘恒说道:“废话少说,等会儿人到了,谁是谁非,自见分晓。”
正说着,殿外通传:“先零羌王子与那十二个侍卫俱已带到。”
刘恒命人将这些人都带上殿来,刘恒先问那个先零羌“王子”:“你是谁?”
那个先零羌“王子”操着浓重的羌人口音,回道:“我是先零羌的王子。”
刘恒质问道:“有何凭证?”
先零羌“王子”回禀:“我初到长安的时候,跟礼部报备过,我后背长了个巴掌大的红痣。礼部已经验明真身,并登记在案,您可派人去查。”刘恒立即派人寻来案册,果然有此一事。
刘恒对先零羌“王子”说道:“既然如此,请你现在当众脱衣,让大伙儿看看你背上是否有红痣,也好打消众人对你身份的疑虑。”
先零羌“王子”也不推脱,二话不说,就把上衣褪去,众人定睛望去,只见他背上还真的长了偌大一个红痣。
懒散的光2022-01-21 08:24: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