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长篇连载)

楼主:淼垚焱 字数:824823字 评论数:1463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回复的数量和质量太令人心寒了,春回大地朋友们多一点热情好不好? 牛儿要吃草,汽车要加油,而我只需要一点点鼓励便可,仅此而已。
淼垚焱2017-03-16 22:23: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一百二十章

话说李多强见杨布拉如此真诚盛情,鼻腔发酸忍住泪笑着坐到了桌前,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想自己落魄至此,身边还有杨布拉这样一位兄弟真是三生有幸,不潸然不动情又怎么可能。
杨布拉同样心里也是比较酸楚,虽然他不知道李多强一贫如洗的现状,但他知道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幕难过之戏要上演,因为张瓜和李多强已有八年多没有见面,在这世间活着的人里面,除了他爹张刚和兄弟张威以及蒋红红之外,恐怕也只有李多强在张瓜心里最重要了。
碰酒搛菜中杨布拉还没有想好怎样讲出张瓜才好时,仰头喝下一杯酒的李多强放下杯子,无意中往窗外一瞥,突然怔住了,只见他表情诧异,腾一下站起身直奔窗户边上而去。窗户边上立着一个三脚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蓝青色呢子大衣,李多强感觉和张瓜犯案消失那晚他甩给张瓜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他立马走过去他一把揭起大衣里子飞速摩娑了几下,然后一手提起大衣下摆,一手顺着边缘仔细摸了过去,同时瞪圆了眼睛象是在上面寻找着什么。杨布拉见状脑袋里嗡一下,百密一疏怎么忘了把这件大衣收拾了起来,李多强肯定会认出来,若是认出来必有疑问,那天晚上张瓜就是披着李多强这件大衣从台球城出去后从此消失在大家视线里的,不过也好,李多强有了对大衣的发现必会发问,也免得自己想办法开口了,于是杨布拉离开桌子站起身,默默地站在了李多强身后,当时那心跳感觉几乎是将要窒息的。
李多强果然认出了这件大衣就是当年他甩给张瓜的那件大衣,因为大衣的左下摆有一个烟头烫痕,虽然过去八年多,那烫痕的位置和形状他依然深深记得,为这烫痕廖梅埋怨了他好几次,说他邋遢不讲究,这么贵的衣服也不知道爱惜。
“我这件大衣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是不是知道张瓜在哪里? 你是不是和他见过面!怪不得我觉得你在电话里特别反常,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多强转身怒目而视,逼问杨布拉。
杨布拉一把抓住李多强胳膊道:“你先不要激动,声音小、小、小一点,站、站、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给你解释。” 说罢转身走到里间门口敲了几下。
那紧张万分的张瓜事实在一直竖着耳朵立在门后,当听到动静后赶紧回敲两声之后听到杨布拉说了声出来吧。
木门嘎吱一响,张瓜颤抖着双腿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看到李多强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明亮的窗户边,那颜容依旧英俊标致,那身形依旧高大挺拔,那眼神依旧犀利坦荡,那气场依旧。
短短六七米的距离,张瓜几乎是挪过去的,一边挪动脚步一直勾勾地看着李多强。
李多强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张瓜离他还有一张写字台的距离时猛然有所感觉,眼前这个人应该失踪了八年的张瓜无疑,激颤之下不禁脱口喊出:张瓜!
这一声终于使张瓜崩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板之上,刹那间泪珠与鼻涕齐下,语不成句似要昏蹶。李多强的大脑思维虽然霎时间接近停摆,但下意识驱使他一个箭步跨上前到张瓜跟前蹲将下去,右手从肋下抄起眼前那已不能自持的身体,左手托起深埋的下巴颌,皱紧眉头端详起来,那眉眼、还有胳膊上的纹身和烟头,不是混蛋张瓜还能是谁! 李多强停了摆的大脑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正常之下人在这种情感下亦不能自已,更何况李多强这种至情之人,只见他立时热泪满眶大声道:“瓜,兄弟! 我的兄弟,我的亲兄弟! 真的、真的是你吗? 你他妈的怎么还没死! ……。”
这个场面不用过多描述,也不必过分渲染,人生的悲欢离合和起起落落,多少期望多少泪、多少失望多少愁、多少年多少月多少天、多少人们行走在坎坷不平中,一切的一切到最后不都烟消云散了吗? 所有的盛开都将衰败,所有的衰败都会被埋葬,何必多说。
淼垚焱2017-03-20 21:39: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李多强做梦都想不到能在布拉这里见到张瓜,至此他终于明白了布拉为什么欲言又止,虽然心中不满但这一会儿还顾不上责怪布拉为何不早日告诉他,只顾着让张瓜给自己讲自从那晚从台球城离开后到现在的所有经历。
张瓜没不做任何隐瞒,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把他这些年的经历讲了一遍……,三个人就这样喝着酒一直聊到第二天天亮。
杨布拉状态的且不必说,诸位来看张瓜和李多强:一个是说一会哭一会,哭一会又伏在桌子上沉默一会,然后继续说继续哭; 另一个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烟一支续着一支地抽,眉头一遍遍紧锁,眼中热泪流了擦,擦了又流。
在这个过程中李多强的内心几乎一直处于悸动之中,他一边心疼于张瓜颠沛流离的糟遇,一边暗自慨叹着人生的无奈和悲哀,然后昏昏然又将自己目前窘况给布拉和张瓜讲了个底掉,在俩人目瞪口呆之时,李多强苦笑一声道:“咱们弟兄七人从现在看来只有布拉好着,在正常的轨道上向前发展,而其他六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出了事,日他妈! 这难道是老天的注定?”
“不止我一个吧,钱广不正在事业上升期吗? 五月底的时候还来过乌鲁木齐一趟,请我吃了个饭,然后就匆忙地回驻地了,我看他精神头不错,问他多会晋升正营,他笑而不答,看样子估、估、估计是快、快、快了。” 杨布拉应道。
李多强长叹了一口气:“唉,什么精神头不错和快晋升了,他现在的情况也很糟糕。钱广好面子你们知道,他没有给布拉你讲他的事情一方面是他羞于出口,一方面也是出于你怕为他担心的考虑。我现在来给你们说个大概吧,今年新兵下连队后,当中有一个仗着自己有背景的垃圾兵,不但不遵守纪律和不服管教,而且屡教不改,藐视长官欺负战友,逃避训练还夜不归宿,做为主管领导的钱广忍无可忍,模糊示意其人班排长对其进行适当的体罚以达到冶病救人之目的。也许是这新兵蛋子太过可恶,也许是班排长们对其积怨太深,他们直接将钱广的鸡毛当了令箭,分寸没有掌好,一不小心将其打成了残废!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上面追查下来做为主官的钱广难辞其咎,再加上人家家属纠缠不休,各方施加了压力要追究打人者的责任。钱广虽不至于被押上军事法庭负刑事责任,但被劝转业了,他是在回金都的途中来和你告别的。回到金都后他心情低落,任何人都不想见,要不是他姐来找我说,这情况我也无从知道,现在的他工作还没有落实,他爹倒是给他了联系了银行的保卫干事工作,但他死活不肯去,我觉得他还是不愿意脱下那身军装,你说他现在前途未卜,能和风生水起的布拉你比吗?”
李多强这番话又一次引发了张瓜的情绪,只见他一声长吼后泪如雨下,操起一只酒瓶狠狠地砸在自己脑门上,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嚎啕大哭。
淼垚焱2017-03-20 21:41:2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杨布拉见控制不住情绪的张瓜再次失态,唯恐他动静大了再有闪失,遂一把拽起张瓜坐回到沙发上,低声说你声音小一点好不好! 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整这么大动静干撒!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再这样连哭带喊一会儿警察又来了,局、局、局子里的滋味很好受是不是。
张瓜立马止住了大声恸泣,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李多强不胜悲状道:“强哥,我有句话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但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今天我们弟兄的遭遇其实我早在当初就有预感。我这八年半在外跑路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除了想尽一切办法要生存下来之外,更多时间是在思考的煞煎中度过的,这八年中我总是在回忆过去。过去在老家的日子和现在比那就是天堂,后来因为亲人去世不得以来到你们金都,一个孱弱的孩子不但受尽了周围流氓混混们的各种欺负,而且还将一点点吃饭的抢去,我恨他们,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才解心头之恨。为了吃饭我在公交车上偷皮包,曾经被人打的鼻青脸胖肿面目全非,日子过得很他妈太悲惨,真是不堪回首。后来所幸认识了你们,我的人生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你们对我是那么地好,我几乎受宠若惊,做梦都不相信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爷爷奶奶和我亲娘还有人会对我好,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都认你们是我的亲人。别的不说,这些年自始至终我在默默祝福着你们,祝福你们生活幸福一帆风顺,可是今天的我们又好到了哪里? 接二连三一个个都出了状况,境况一个赛一个地糟糕,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命运捉弄还是自做自受? 我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难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是来遭罪的?”
听完张瓜这席话,李多强久久地端详着眼前这张脸庞,慢慢感觉眼前这张泪痕下的脸孔已然布满了沧桑,尤其是眼神里仿佛蕴藏着深深地悲伤和凄凉,使人感到陌生非常,眼前这个人看来真的不再是八年那个性情张扬爱说爱笑的张瓜了,他的心里实实在在地装着一本帐,一本看透了人生之前世今生的帐。
“唉……。”李多强叹了口气道:“张瓜你的心思其实也就是我心中所想,这些年来我们各自走过的路虽然不同,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无论对你还是和伯翔,或者廖波刚子,大家总是希望着彼些能够好。那么我们兄弟六人除了布拉为什么今天会是如此状况? 你说的很对,有的是因为命运捉弄,比如你和钱广,甚至伯翔也能算得上,而我和廖波以及雷刚就是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纯属自做自受了。想那最大的糟糕分子廖波这时候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他不但输光了所有积蓄,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令人心惊肉跳的高利贷,想起来都害怕,我就算是有要帮他的念头那也是个笑话,你俩清楚我现在情况,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呢,又怎么能给他使上劲呢? 再说钱广,闲在家里已经好几个月,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前途一片黯淡,心高气傲的他估计这些日子来的痛苦不在我之下,十年努力毁于一旦,是谁短时间内也缓不过来; 唉……,还有那个提起来就让我万分难过的王伯翔就更不用说了,兄弟惨死后他也许是为了讨个说法而越狱,可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知道这一辈子和他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现在他爹妈死活不愿意接受李元霸和我们的资助,前段时间在金都剧院摆了个地摊,卖些袜子和针头线脑之类,唉……,每次路过时我总是心酸不已,过去买个百十块钱的不是问题,但太生硬,那二老虽然生活拮据,可是他们人穷志不短,顾尊严要面子,怎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些年二老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之事,有谁见过他们给社会和政府添过麻烦,他们总是把一腔苦水慢慢咽下去,默默忍受着岁月的折磨,苦苦守候着一个希望,希望着什么? 我估计还是盼望着王伯翔能平平安安回到他们身边吧。”李多强说到此处眼泪也下来了。
杨布拉给他点了一支烟,李多强深吸了几口继续道:“最可惜就是刚子,狗日的捧着国家干部这个金饭碗却不懂得珍惜,多少人羡慕他都来不及。可是他呢,工作上不求上进,遇着一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生活上缺乏自制,认识个风流少妇就不知道自己姓撒了,抛开感情说句实在话,我为国家花一大笔钱培养出这样一个内心脆弱又不守做人原则的大学生而感到不值和悲哀。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自己尚且这样,哪里还好意思评判和数说他们。愿老天睁开眼能够眷顾眷顾我们吧,使我们有走上人生正轨路的那一天就是今生我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李多强说着摇头苦笑了几下,一边摁灭烟头一边问张瓜道:“张瓜,说真的我几乎想过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今日相见证明咱们缘分未尽,但我不希望这次重逢只是昙花一现,你该是正式考虑回家认罪的时候了,你不会打算就这样象个老鼠一样战战兢兢东躲西藏一辈子吧?”
“肯定不会! 纵然我把人生看的再透再无所谓,也不能置亲情于下顾,我想我老爹,我想我弟弟,其实我早就熬不下去了,亡命天涯的痛苦滋味没有亲身经历你们不是体会不了,而是根本无法体会。八年了,我的确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该是睡一个安稳觉的时候了。”张瓜说着说着又是泪水长流。
淼垚焱2017-04-05 21:14:4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多强在乌鲁木齐呆了二十多天当然也是无事可做,每天除了和张瓜喝酒谈人生之外,不是长吁短叹就是独自沉思。虽然说身在千里之外,但现实总是无法逃避的,每次廖梅或者家里人其他人打来电话,对他来说就是折磨和煎熬,什么叫追悔莫及,什么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庆幸的是廖梅不是强势之人,倘若知情绝不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招来,更不会离自己而去,她只会默默伤心暗自落泪,而恰是这样让她伤心失望则是自己心底最难承受的疡,李多强恨不得让她给自己来一刀才好。廖梅自小就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她图什么? 不就图个平平淡淡和自己过个安稳日子吗? 可是自己却不是东西的可以,把两人历经十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产败了个精光,如果这世上真有后悔药,缩短自己寿命二十年来一颗也在所不惜。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男人既然有犯错误胆量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在逃避中前后优柔终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多强一天天愁眉苦脸,憔悴不堪,杨布拉和张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是他俩又能有什么有效办法?
不说除了命案在身而一无所有的张瓜,就算做了十几年生意的杨布拉杨老板,使出吃奶的劲最多也只能拿出个二三十万来应李多强之急,若是让他拿百八十万去填窟窿几乎没有可能,因为他身后还有家里人和阿依莎,他和李多强一样做事对亲人们得有交代。
钱财的事自古以来就不是小事情,无论对于一个民族还是一个国家,乃至于团体或者是个人总是头等大事,一切的荣辱兴衰几乎这个“钱”有关系,套用一句烂了话来说那就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父子夫妻之间、兄弟姊妹之间尚且要算得清清楚楚,分得明明白白,更何况无有血缘关系的哥们朋友之间? 杨布拉能做到这一步已属难能可贵,从常理上讲谁也不是谁的谁,谁又必须牺牲自己去成全谁基本上就是一个传说。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李多强明白非常这个道理,面对杨布拉的为难李多强相当理解,摆脱困境还是得靠自己。
不能为李多强摆脱困境的杨布拉倍感惭愧,他写了一张80万的借条让李多强拿着暂时去应付廖梅,然后郑重劝李多强最好面对现实,鼓气勇气回金都找机会东山再起,对家里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打死也不能说,钱虽不是小事,但是千万不能因钱而散了来之不易的家啊……。
就算杨布拉劝与不劝,李多强决心也要赶在中秋节之前回去,钱虽然没有了,但每年中秋和亲人们共度团圆之节的贯例这个不能破,别人不必考虑,单是老父亲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巴兮兮地在等待着这一天。

第一次来乌鲁木齐李多强觉得应该带些新疆土特产回去让亲友们尝一尝,众所周知新疆物产丰富,尤其象葡萄干包核杏大枣核桃这些东西举世闻名。
杨布拉带着李多强和张瓜来到了位于火车站附近的月明楼小食品批发市场,这个市场占地面积庞大,经营人员众多,月明楼市场立足中国新疆自冶区首府面向国内西南西北诸省,辐射独联体中亚斯坦各国以及外蒙和印巴地区,可以此市场在当时是全彊乃至中亚各地最大的小食品物资集散地,别的不说单是装满方便面往外走的康明斯每天不少于二百辆。
步入市场李多强算是开了眼了,见过的和听过的干鲜果品这里应有尽有,每一个摊位上都似小山般地堆满了诱人的干鲜杂品,看得他嘴里涎水都下来了,老板和伙计们也很热情,热情地招着手吆喝着:朋友这边请,看一看尝一尝,不买不要紧嘛,交个朋友嘛……。
三个人一边看一边走,偶尔也尝一两口人家的东西,笑呵呵寒喧几句,握握手说再见,时不时也买上一点东西,就这样才走了横竖两条排档三个人手里已经拎的满满当当了。李多强这几年多来养尊处优缺乏锻炼,拎着东西走了个把小时就不行了,让杨布拉寻个阴凉处坐下抽支烟歇歇再逛。
李多强点起烟半眯着眼看向远处,这是他习惯性动作,多少年未曾改变。杨布拉和张瓜知道在抽烟时刻李多强一般是不说话的,所以也随着他的眼神方向默默地抽着烟。
“布拉,你看那辆车旁边搬东西那人的背影象不象陆广明?” 李多强指着一个方向突然的说道。
杨布拉顺着他的手望去,吐口烟呵呵一笑道:“的确很象,不过广明的身架应该比他更挺拔一些,这人和我一样,多、多、多多少少有些背锅。”
杨布拉话音未落张瓜象箭一样飞了出去,那辆车离他们五六十米左右的距离,不消三分钟张瓜又原路返回了,长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强哥! 布拉,那个人百分之百就是陆广明,我藏在车后面近距离仔仔细细看得清清楚楚的,绝对错不了,千真万确! 你俩快跟我来。”说着折身猫腰又朝康明斯的方向去了。
淼垚焱2017-04-05 22:11:4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李多强和杨布拉俱是一惊,同时站起来连屁股上的土都顾不上拍,就跟着张瓜的步子急匆匆撵了上去。三个人小心翼翼躲在不能被发现的地方,经过一番细致地观察然后认识一致统一,完全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陆广明无疑。
杨布拉问李多强怎么办,要不要自己先去和他打个招呼? 当时陆广明正在招呼着几个民工往车上装方便面,陆广明确是苍老了不少,不但比先前瘦了许多,而且背驼了腿弯了,两腮如刮,脸上铁锈也更加严重了。
李多强目不转睛盯着陆广明来回挪动的身影低声对杨布拉说道:“我们现在最好先不要惊动他,等了解他的具体情况再做说吧。以前交情虽然很深,但怎么说陆广明眼下也是负案在逃之人,况且他的案子我们只知道和大烟有关,其它一无所知,所以贸然相认对谁都没有好处。此处不可久留,我们马上离开避免暴露。布拉你和周围这些做买卖的不是比较熟吗? 完了从侧面打听一下广明是什么时候来乌鲁木齐的,现在又是什么状况,但是你要切记! 千万不要让他本人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我说句心里话,现在不比从前了,哥们义气已经过时,往往是好心会办坏事,所以我们要理智,一旦冲动就可能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你我现在都是拖家带口之人,有些后果已经承担不起了。”
淼垚焱2017-04-13 22:41:2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长话短说,第三天后李多强要离开乌鲁木齐回金都了,临行前再次叮嘱张瓜,要张瓜耐心等着自己消息,回去后会立即了解方方面面情况,为他铺一条最为稳妥的自首之路。然后又嘱咐杨布拉去打听陆广明的情况,有什么发现及时向他通报,但是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和他直接对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当然不想也不会去害他,但也不能引火烧身。
坐在下午四点东去列车上望着窗外景色,李多强心情豁然开朗了,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这一趟乌鲁木齐十分值得,不但见到了失踪多年的张瓜和陆广明,而且还对自己和将来的人生路有了清醒的认识与思考。身在奔驰的列车,远望辽阔的天空,无边的戈壁向后闪去,心中却是无际的思绪,这思绪使得多日沉沦的心情渐渐豪迈。当列车在夜晚开始加速飞奔时,李多强脑海间突响起几句无头无尾乱糟糟的诗词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济沧海,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还复来。是啊!今日贫穷不代表一生困苦,只要有乘风破浪赴沧海的勇气,守住初心脚踏实地,眼前这点困难又算什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山是什么? 不就自己这一百来斤吗? 从今往后放下包袱,追求健康自由和真实平凡的生活才是人生之正道沧桑。
淼垚焱2017-04-13 22:43:0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到金都的李多强没有拿杨布拉凭空打的借条去糊弄廖梅,思前想后实在实在是不忍心,所以向廖梅坦陈了一切,历经一波三折虽然得到了廖梅的谅解,但是现实的生活还得面对,李多强很清楚眼下不要奢望什么东山再起了,生计才是最为迫切的事,别的先不说最起码儿子的奶粉钱得有保证。反复考虑后他在李小虎手里支了一笔钱,从他人手里转了一辆七成新的富康出租车,心笃意定地开始了第二次创业之旅。
那时候城市出租车还没有限号,李多强每天都会从早晨跑到深夜,收车时差不多已在凌晨两点,他觉得自己应该脱一次胎换一次骨了,所以勤奋异常,别人一天跑十二小时,他跑十六小时,除去吃饭时间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白天满城游走,晚上十点多钟一般就会守候在吴爱兰开的茶屋门口,等待送客或者是去接前来坐台的小姐。


说起吴爱兰的茶屋,就不得讲一讲她这一年多来的蜕变和经历了。自从上次给儿子过完周岁后不久,周晓文便回北京去了,离开时信誓旦旦承诺说等工作和生活方方面面稳定后就会接吴爱兰母子过去,然后再补办一场精彩婚礼,从此一家三口过幸福的生活直到永远。
憧憬幸福的吴爱兰从春等到了秋,从秋等到了冬去春又来,可是周晓文那边总是在找着各种理由一推再推,吴爱兰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几乎是天天打传呼在催问,但是电话那头一次次在敷衍,言辞闪烁中能感觉到周晓文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了,当问及何时才能去北京和他团聚时,周晓文终于说出让她不要来的话,等日后回到金都后当面解释。女人的心是敏感的,直觉告诉吴爱兰这里面一定有事,而且事绝对不小,于是她把孩子托付给姑妈,孤身一人前往北京,她要亲眼看一看周晓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趟北京是吴爱兰的心碎之旅,她所看到的事实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周晓文已经在去年国庆和别人结婚了,新娘是一个能给他在北京稳定富裕的生活且又能在事业上助他长足发展的官家千金,据说两人是大学同学。
如同当头一棒,面对已成的事实吴爱兰懵了,完全彻底地懵了,还能再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她多想一刀捅死这个人面兽心姓周的陈世美,她多想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新房! 可是想起年幼可爱的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她,那一刻心在滴血的吴爱兰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有默默转身,轻飘飘地踏上回往金都的火车。就在火车哐当一声启动一瞬间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很快布满了双腮湿透了前襟,望着窗外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但心中却在翻江倒海,前尘往事一幕幕浮上了心头。可是往事又怎堪回首。



周晓文老妈是个苦命的女人,四十出的她已经嫁了三次,可是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第一个男人就是周晓文的生父,虽然是个很有手艺的焊工,但在生活做为上纯粹就是混帐浪荡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想去发大财,在开放之初怀揣两口子从牙缝中省下来的一点儿积蓄,跟着比自己更不靠谱的人去广州赌石,赌石不是谁想赌就能赌,菜鸟注定是血本无归的,当一夜暴富的梦想象肥皂泡一样地破灭后,周焊工只好灰头鼠脸地返回金都,既然幻想破灭那忧好好过日子呗,可是他不偏不,还是在不停地zuo。
no zuo no dⅰe这个道理他不懂,也不想去懂,回来后不是去舞厅跳舞就是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吹牛逼,后来在舞厅里认识了一个妖媚的女人,坚决地抛家弃子跟上那女人跑了,之后听说严打那年因犯流氓罪被政府法办了,那一年周晓文才十二岁。因为丈夫靠不住,周晓文老妈在他五六岁时就把他寄养在外婆家里,因为她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顾此就要失彼,青春美貌的妈妈最终选择了追求生活,事实上对周晓文就是不管不顾了。
不料她第二个男人又是个酒鬼,喝醉酒就耍酒疯,耍酒疯就打人,老妈觉得第二次婚姻太不容易,需要珍惜和忍耐,所以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往肚子里咽,可是积怨日深,日子实在没法过下去,没两年两人就各分东西了。之后又认识了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更不是东西,真真正正的赌棍一条! 明无昼夜地泡在麻将桌上,那日子要是能长久过下去那就见了鬼。
周晓文老妈的确是见了鬼,她这半生中嫁的三个男人一个是逛鬼,一个酒鬼,一个赌鬼,这三个鬼毁了她的前半生,也毁了周晓文少年时代的幸福,而第四个男人已在同居了,能否长久还是个未知数。
周晓文是个天生敏感的人,他从心底认为自己住在外婆家里那就是寄人篱下,外婆家里人无意中一个轻蔑的眼神、一句严苛的话语都会在他的心中掀起无限波澜。那个年代家家子女不止一个,就算是家孙子都不见得疼你惯你,更别说一个萝卜菜根不如的外孙子了。外公外婆态度好坏倒也罢了,毕竟是血脉至亲,明事理的周晓文不会往心里去,可是舅母们的明敲暗打和指桑骂槐就让他心中不是滋味了,她们经常还把“外甥是狗吃饱就走”这类字眼挂在嘴边,天长日久从量变到质变周晓文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屈辱,成长中的心灵上无可避免地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按理说舅舅舅母们对一个无助的少年不至于如此,况且还有血缘关系,但人情百态不一而同,他们也许是把对前姐夫们的怨气发泄在了这个不善言辞的外甥身上,也许是天生冷漠自私使然,终不得而知。
在学校里以及街道上,周晓文更是活得战战兢兢,老师们无法对一个衣服常年脏兮兮,性格孤癖且集体活动从不积极参加的学生有所好感的。平日里穿街过巷周晓文不知受了多少无端的欺辱,除了在漆黑的夜里含泪隐忍又当如何? 他恨一切人,恨女人,尤其恨那些对瞧不起自己的老女人,比如从小学到高中的班主任之类。周晓文过早地尝受到了人情冷暖,体会了世态炎凉,业余时间他几乎不出门,总是躲在自己小屋里,读红楼品西厢,在感伤涕零中嗟叹命运不公,浩瀚的书海寄托了他深沉似海的感情世界,慢慢地他拿起了笔,写下了一串串一篇篇催人泪下的文字,其凄其凉其悲怆直教人不相信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之所作。
淼垚焱2017-05-02 22:47:3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最近因私事心思不在所以无有更新,望朋友们能够理解。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儿女忘不了……,楼主亦概莫能外。
淼垚焱2017-05-18 21:49:5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校园里同学们总是可以看到一个衣着陈旧、神情黯淡的同学低着头一个人顺着墙根默默行走。不经意间吴爱兰关注了他,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他所写的东西,深深地被吸引被感染,她从字里行间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悲伤,怨恨和彷徨。没有家庭温暖的吴爱兰感同身受,于是主动去接近他关心他,孤独的心灵太需要有人来抚慰了,更何况面对着一个无私善良的青春美少女,周晓文感受到了人间真情,于是敞开心扉让吴爱兰走近了他的生活,就这样两人快乐而又甜蜜地度过了三年多的幸福时光。
还记得八九那年高考成绩出来后,周晓文站在郑州路和西安路交界的大十字边上,望着热浪滚滚中的行人和车流,仿佛置身梦里,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前面当雷刚把成绩单递到他手里时,周晓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白纸黑字的总分成绩令他心颤,这难道是事实? 这个成绩和自己的保守估分相差了整整50分,眉头紧锁中周晓文昏昏然一路往北走去,雷刚在他身后紧紧相随,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而跳了黄河,那几年因高考失利而投河自尽的兄弟姊妹们大有人在。
周晓文当然不会去跳河,他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为命运对自己的再次不公躲在无人的角落哭泣。
那么他的成绩为什么与估计相差许多呢? 问题居然出在了他最有把握的语文上。曾记得那一年作文题目是《难忘的一件事》,这命题对周晓文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一蹴而就游刃有余。可是他却非要剑走偏锋,想这是自己中学时代的最后一篇作文了,标新立异又未尝不可? 说不定这篇文章会使自己天下扬名,选入高考优秀作文集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以叙事为主,夹议为辅作文,这篇文章单从结构和文笔上讲拿高分没问题,但文章立场和考察意旨完全背道而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作文跑题”,他居然以当年最敏感的事件为背景,写下了与一位邻居大哥的最后一面之难忘……。所以60分的作文总分,瞠目结舌的阅卷老师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他几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晓文以9分之差没上分数线。
他肯定想不通,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寄人篱下,十几年的忍辱负重,难道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原本指望顺利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从此扬眉吐气,可是现实却狠狠地击碎了梦想,他不知道能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还能呆多久? 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撒手人寰是随时会发生的事,外婆倘若一走,那么自己如何还能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舅母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老妈那里也不是自己的去处,她和新找的男人,还有那个与第二个男人制造的妹妹窝在巴掌一点大的单位宿舍里,她自己的日子尚且过得很悲催,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大小伙子前来栖身?
回到逼仄的小屋中,周晓文沮丧至极、颓废至极,他知道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眼前最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己是舅舅做主的这个家再也不会容下他吃闲饭了,他多想补习一年,明年再考,可是舅舅早已有言在先,必须在暑假结束后离开,因为他要翻新和加盖房子了。
这时候吴爱兰来了,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定,绝不能放弃,坚决补习,明年再考! 一切你都不用担心,由我来安排,你只要安心复习功课就行了,这里容不下你,我家方便,搬我家来,我给你交补习费,我伺候你吃喝拉撒……。就这样在吴爱兰的全力支持和精神鼓励之下,周晓文从失落中振作起来,甩掉思想包袱,放下精神负担,苦读了一年,。苍天终不负有心人,一年后居然考出了令人咋舌的高分,北大录取了他,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周晓文和吴爱兰喜极而泣,相拥而哭,周晓文发誓这一辈子要用生命来爱她。
言犹在耳,人已不再。吴爱兰脑海里响起《杜十娘》之歌词: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郎君啊,你是不是冻得慌,你要是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衣裳……。
当火车到达西安站时,流着泪托着腮一动不动几乎坐了一整天的吴爱兰终于站起了身,行尸走肉般地挪下车厢,眼神迷离地站在月台上眺望着来时的方向,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吹干了她的泪痕。空气中弥漫着熟悉而又沁人心肺的槐香,而令人生厌的柳絮又在漫天飞舞,落在胸前和眼睑,挡住了视线,挥不走甩不去前赴后继,正如心中凄凉悲伤在一阵阵来袭。
淼垚焱2017-05-18 21:52: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祝大家端午快乐,阖家欢乐。
淼垚焱2017-05-30 22:36:5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倍感的失败使吴爱兰来不及过多悲伤,面对生活的压力她必须振作,因为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尤其儿子正是费钱的时候,原本就无有多少的积蓄在一天天减少,她知道精打细算怕是连半年都坚持不下来。既然关于爱情和人生已是这样,何苦再徒伤脑筋去幻想浪漫和追忆风花雪月! 为了生存吴爱兰决心拿已剩不多的青春赌一下明天,赵万里不是一直对自己青睞有加吗? 曾经亲口说只要跟了他,保证她吃香喝辣又风光。思前想后无数次,吴爱兰咬着牙终于拨通了赵万里的手机……。闲言不必多说,总之就那么回事,我献身体你拿银子,赵万里多年来一直想骑吴爱兰这匹大洋马的夙愿终于得偿,于是在他的鼎力相助下,一间名曰“秦淮雅兰”的茶屋于香港回归后不久后在市中心一新建小区内开门营业,茶屋各种手续合法齐全,法人自然是吴爱兰。
当年这种茶屋在市区里一家接一家的开,事实上它虽然名为茶屋,但不是喝茶品茗的所在,而是被简化提炼的风流场所,说穿了就是男人们在酒足饭饱之余疏通下半身的地方。话说从暗娼到站街和坐台小姐的前后产生至此在本地已有小十年,暗娼和站街是一个隐秘的人群,她们常常处在阴暗昏黄处,比如下水道里的老鼠蟑螂,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而穿梭于霓虹灯下的坐台小姐们就很引人注目了,她们年轻漂亮、衣着光鲜、活力四射,诱惑无限。
回归之前小姐们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平台”,另一类是“高台”,所谓平台就是只陪客人喝酒唱歌,搂搂抱抱可以领到从七八十到一两佰的台费,但绝对不会和客人发生性关系,哪怕你掏再多的银子也不行,而高台小姐就无所谓了,她们只要觉得客人稳妥不伤害人,谈好小费就能让客人为所欲为,直至“出台”,也就是发生性关系,为了钱,所谓的做人原则和贞节尊严只好让它们先去见鬼了,或许在她们的意识中从来不把这些道德传统当回事。而到了吴爱兰开茶屋这会儿,已没有什么平台高台之分了,只要客人掏钱小姐一切OK! 越来越现实的人们在亦越来越疯狂的社会里利益至上、欲望至上,挣钱和潇洒这两件大事从早到晚,压倒一切。
茶屋不同于歌厅,因为这里面没有扰民的鬼哭狼嗥,不受营业时间的限制,只要有客人前往通宵营业也没什么不可以,做这种生意最怕警察检查和混混闹事,而这两种情况在吴爱兰这里不存在,因为她身后站着一个赵万里,所以公安一般的例行检查事先总有人打招呼或暗示,若是由上而下的大规模行动,她们也会提前知道,那就歇几天得了,风声一过涛声依旧。若是遇上混混和醉鬼闹事,或者存心逃单的人,吴爱兰一个电话,自会有人来解决问题。“秦淮雅兰”前后开了四年,自是热闹非凡,每天几乎都有精彩上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在这里都有登场表现,其间发生故事完全可以独立成书,笔者只恨笔力与时间不济,否则为后世奉献出一部更具时代特征的作品,膀肩众所周知《金瓶梅》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淼垚焱2017-05-30 22:37: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时光飞逝,转眼工夫又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北风呼啸凛冽刺骨,连续好几天了茶屋生意一直很淡,每天几桌零零散散的客人,匆匆来匆匆去。
时间已接近凌晨,吴爱兰抱着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在窗边看向幽深的小区,对面楼上灯光点点,幸福的人们大概要休息了,她脑子里一会儿是各种心烦事,一会儿又一片空白。小姐们熬不住,陆陆续续走了。茶屋里只剩下了吴爱兰自己和吧台洋洋姑娘,还有服务生小杜。她让小杜烧了一壶黄酒,喝晕了好睡觉,不然回去躺到床上又得胡思乱想,那种滋味太折磨人。
即将两点钟的时候,吴爱兰吩咐小杜给李多强打传呼来接她,每天两点回家是她的习惯,基本上由李多强来送。
小杜拿起电话正要拨号,门哐当一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小杜随意回了下头,习惯性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打烊了,改日请早点来。”
来人似乎没有听见小杜说话,快速两步移至吧台,站他身后抬手搭上肩头,俯在耳边道:“请问你们吴老板在吗?我是她的老朋友。”
小杜回头仔细看来人面目,这人比他高出半个头,足有一米八三四,戴一副眼镜,面目虽然清秀,但那镜片后的眼神冰冷不羁,给人感觉不是寻常之人。
小杜心头一紧,暗自揣磨该不是来闹事的吧? 正不知怎么说才好时,那边吴爱兰问话了:“小杜,怎么了? 谁啊?”
来人清淅地听到了吴爱兰说话,立即轻拍了下小杜肩头,转身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去了。
吴爱兰坐的地方是雅间,在大厅最深处,离吧台大约八九米,所谓的大厅其实也不大,充其量四十平左右的样子,雅间不大,面对面一对双人沙发,中间搁一个茶几,门口挂有竹帘,坐在里面是看不到吧台的。
来人寻着声音而去,一手捂着脸一手掀开门帘进入,低头坐到吴爱兰对面,未等莫名其妙的吴爱兰说话,挪开手摘下眼镜,面带微笑不言不语地看着吴爱兰。
吴爱兰定睛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脱口道:“爱…。” 她原本要喊出的爱民两个字,可是民字还未出口,就被对方嘘一声制止。
不错,来人正是吴爱民!
平静下来的吴爱兰让小杜把门锁好先去休息,然后她把吴爱民带入包厢,姐弟俩抱头攀谈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色将要放亮时,吴爱民才悄然离去。

淼垚焱2017-05-31 21:51:2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更新被删了吗?
淼垚焱2017-06-10 23:35:0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吴爱民走后,尽管已是很困很疲乏,但吴爱兰毫无睡意,裹着毛毯呆呆坐在包厢沙发角落里,心乱如麻。吴爱民的突然出现让她欢喜让她忧,一方面姐弟失去联系数年后重逢自是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吴爱民的到来会给她目前相对平静的生活带来什么? 激动过后吴爱兰问吴爱民马燕红之死和他究竟有没关系,这几年你在哪里? 吴爱民没有回答她这两个问题,只是一味地追问在金都的兄弟姊妹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父母的现状又是如何? 吴爱兰一一回答,说到自己伤心处忍不住泪水涟涟又咬牙切齿,吴爱民久久端详着姐姐皮夹里小外甥的照片,一支支抽着烟默然无语。
吴爱民在离去之前给吴爱兰提了一个小小要求,看能不能组织在金都哥哥兄弟们大家聚一下,比如廖波李多强、布拉钱广,还有火统强左东升和李延良李延诚那四个结拜兄弟,要是能行越早越好,因为他不可能在金都逗留太长时间。

那么吴爱民又是出现在吴爱兰眼前的呢? 事情当然还得从白龙江血案后他随王伯翔赴云南搞枪时说起。
当时云缅边境情势已经变得十分复杂,想要顺利买到枪,对于两个外乡人来说可能性已不是很大,若是执意要买,不是被骗就得被抓,在经历了几次了危险后,王伯翔毅然决定放弃在云南买枪之计划,折身带着吴爱民奔赴西宁,因为他早知道在西宁东南百十公里方向有一个县,那里的农民能仿造出军用手枪,其性能和外形虽然比不上正规制式,但听说也是相差无几,而且价格便宜,最主要是容易搞到,早在金都坐牢时,王伯翔从狱友嘴里已将这个渠道了解清楚,之所以没有首先选择西宁,是因为在他心里还是青睞于真正的军用,比如王丹照放在廖波那儿的那把锃光瓦亮的五四。
这次王伯翔的选择对了,他和吴爱民在西宁周边蜇伏了一年有余,终于搞到了两把称心如意的仿造五四和子弹若干发,这两把五四虽然和王丹照那把不能相提并论,但比金矿李老板给他的那把性能极其不稳定要好许多,搞枪目的已然达到,退路业已铺好,王伯翔带着吴爱民一九九七年四五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了故乡金都。
回到金都的王吴二人根本没有心思和兄弟姊妹们见面,他俩一心一意把所有精力放在了金矿李老板交给王伯翔的那张四十万的借条上。王伯翔十分清楚,若想让这四十万人民币归位,必定要费许多周折,甚至还要釆取凌厉手段,否则李老板也不会在离别最后一刻托付给他,所以这也是王伯翔南下云南,北上青海一定要搞到枪和子弹的主要原因,他虽然只有初中毕业文化水平,但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社会大学早就教会了他。
两人在城乡结合部租下房子买了摩托,改容易貌昼伏夜出,殚精竭虑一点点一步步将债务人的所有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后,决定于六月末动手,王伯翔决心一举成功,若是拖沓,那么他和吴爱民就会处于危险被动之中。
王伯翔采取了直接上门的办法,带着吴爱民带着枪,于债务人早晨出门上班时刻将其堵回了家中,如走亲访友将借条往桌子上一摆,笑呵呵请君归账。
和所有欠债者一样,此人自然先是假装了糊涂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般把账认下,再然后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表示自己现在手上没钱,一旦有钱立马归还,要王伯翔过些日子再来,并把自己名片给了王伯翔,说这笔钱他一定会认,绝不赖帐。
王伯翔将名片拿起来举到眼前看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手一松,名片落在了茶几上欠条的旁边,又是一分来钟的沉默后,王伯翔点了一支烟,然后拿起借条和名片用打火机烧成了灰。
正当欠债人莫名其妙时,王伯翔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里屋,一字一顿地说道:“余处长,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讲废话的,你有没有能力还钱我不管,我受人之托只管收钱,您有所不知,我这人有个原则,无论收不收到钱,绝不来第二趟! 你看借条我已经烧了,意思就是贵府本人不会再次登临。现在让我兄弟跟你去拿钱吧,希望你及早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和您夫人,还有贵公子聊会天。” 说罢低下头,拿起桌子枪把玩了起来,退下弹匣将子弹推了出来,当黄澄澄的子弹在玻璃茶几上嘡啷啷蹦蹦乱跳的时候,一旁的吴爱民看到了此位余处长脸上的肥肉在惊跳,小腿肚子也在不断打颤。
“走吧。”吴爱民同样以漠然的表情,冰冷的语气说道。王伯翔早已摸清楚,这个人是有能力在一天之内筹到这笔钱的,他之前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觉得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有效,如果有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接触,拿到钱的可能性恐怕不大,弄不好还会引起警察注意,要钱重要,但自身安全更重要,王伯翔想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过早地走上断头台。
王伯翔算计很准,余处长果然很快就筹到了钱交到了跟着他的吴爱民手里,吴爱民拿到钱后立即给王伯翔传呼上发了暗号,王伯翔随即从余处长家离去。
王伯翔当面将欠条烧了,这举动使余处长心中最为惊惧,要帐的见过的多了,还没见过钱没拿到,当面就把欠条烧了的人,而要帐者进一步又露出了狰狞面目,匹马单枪独自一人留在自己家中,赤裸裸威胁妻儿性命,可见此人今日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决心,白龙江血案他是听说过的,这两人无疑是李老板派来的亡命徒,想必他们也是参与者,百十号鲜活人命人家说结果就结果,如果今天不兑现恐怕凶多吉少,他们难道会对自己一家三口手下留情? 余处长是明白人,孰轻孰重他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在政府重要职能部门混上处长,所以他只能把钱痛快拿出,别无选择。
淼垚焱2017-06-11 10:04:2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这段描写恰巧发生香港回归之际,所以最近不好更新,回归二十年普天同庆,小说创作毫末之事,怎可煞此风景。
淼垚焱2017-07-07 22:00:2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按照和李老板的约定,两人是要在七月份的头三天在铁桥桥头见面的,然后将讨要到的欠款平分。
可是王伯翔和吴爱民在桥上一连等了五天,李老板也没有出现。
最后一天当太阳将要下山时,望着西方天空灿烂霞光,王伯翔突然十分失落,心情焦灼而又复杂。李老板的爽约不禁使他不断胡思乱想,江湖险恶,世事无常,正常人往往都朝不保夕,更河况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黑暗分子,李老板也许已经身不由己,也许已不在人世,但愿他已经死了吧,但愿不要去体会失去自由,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死是解脱死是永恒,每个人终究会化成火葬场大烟筒上的一股青烟随风飘去,从此再无牵挂也没有爱与恨。然而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许多放不下舍不得,亲情爱情友情哪一样不要是要命的东西,这三样东西是蕴藏在心底深处的火山岩浆,一旦喷涌就会灼伤心灵,这三样东西久违了,王伯翔看着脚下浩荡东去的黄河水,想起往事点点滴滴,恍若隔世。
傍晚时分王伯翔登上了黄河北岸、铁桥对面的白塔山。
白塔山因山巅建有一座白塔寺而得名,该寺始建于元代、重建于明朝,寺平面呈长方形,白塔居中,塔身为八面七级,高约十七米,通体洁白如雪,挺拔秀丽,相传为纪念元代以为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病故于金都的西藏著名喇嘛而建,各级每面都有佛像。角檐有铜马,微风吹过,清脆动听,上冠绿顶,下筑圆基,清乾隆年间金都出身进士秦维岳有诗云:北上环拥势嵯峨,塔影巍然最上坡。布地散金名宝刹,擎天一柱俯黄河。
王伯翔俯在寺楼阳台栏杆上,久久不舍地望着奔涌的黄河,湍急的流水犹如他之心情起伏不平,澎湃跌宕,再抬眼远眺城市,满眼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挡住了家的地方,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里看不到心中牵挂的人们。
他矛盾的心越想冰冷越做不到,面对眼前这条河,这座城,城里的亲生父母、亲密爱人、以及兄弟姊妹,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却不能相见! 自己已是罪恶滔天之身,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天空中飘洒着绵绵细雨,街道两旁原本一眼望不到边的地摊因为下雨变得稀疏,当天色将要擦黑的时候,王伯翔立在郑州路中段的一根电线杆后面,隔着马路看向道牙边上一个卖袜子鞋垫和手套之类的小摊,摊位后面小木櫈上绻缩着一个垂暮老妇,可以感觉到她的衰老不堪。老妇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混浊呆滞的目光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出神;老妇穿着灰黑色罩衣的身子佝偻着; 冷风吹过老妇不禁哆嗦了一下,跺了几下坐麻了的脚。
华灯初上有人路过,在摊前蹲了下来看了看,似乎又问了点什么,老妇向前倾着身子歉意似的摇了摇头,然后目送着人离开,稍倾又有人在摊前止下了脚步,似乎买了双袜子,老妇艰难地站起来收钱找钱,再缓慢地坐下,颤颤巍巍地苫好了摊子上透明的塑料布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此时细雨变得又密又急了一些,老妇抬头望了望天,一片乌云正笼罩在头顶,绵绵细雨似乎有要变成暴雨倾盆的迹象,老妇嘟囔着又是艰难地站起身子,看似要收摊回家的样子。
不错! 这老妇正是王伯翔的母亲。其实他母亲并不老,满打满算不过55岁,可是看起来绝对是70岁左右的模样。
这一刻王伯翔心碎了,泪水迷住了双眼,什么叫咫尺天涯? 这就是! 一条十米不到的马路隔断了亲亲的母子,此时的王伯翔多么想冲过马路跪在娘亲脚下,磕头、痛哭、悔恨、赎罪。可是却不能,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母子相见只能会使娘亲的痛苦雪上加霜。斜雨纷飞,阴霾的心通体灰,王伯翔默默看着老娘收摊离去,在雨地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长吼,咬着牙含着泪消失了在凄沥的蒙蒙烟雨中。
淼垚焱2017-07-07 22:00: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斜雨纷飞,阴霾的心通体成灰,默默看着老娘收摊离去,王伯翔在雨地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咬着牙含着泪消失在凄沥无尽的蒙蒙烟雨中。
淼垚焱2017-07-07 22:16:0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烟雨纷飞,阴霾的心通体成灰,默默看着老娘收摊而归蹒跚似堆,心如刀割,割了又割。当母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王伯翔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咬着牙含着泪,訇然间崩溃,垂着头靠着电杆,双膝着地久久跪着,任凭雨水将自己全身浇透。
淼垚焱2017-07-07 22:48: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王伯翔对雨很恐惧,想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但凡倒霉总是和下雨天有关,王雪姣失踪那一天天在下雨,招手停上打伤警察那一天天在下雨,白龙江血案天还是在下雨,而今天雨又是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
其实下雨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但可怕的是自己此时又怀了一颗毁灭之心,眼睁睁看着母亲如此惨状,再想起弟妹之结局还有自己的艰难处境和绝望明天,王伯翔恨不得立时毁灭这个世界,并与它同归于尽,所以今夜他觉得今夜这雨让自己极其恐惧,一股不祥之兆似乎已在周身环绕笼罩。
这次潜回来除了李老板的托付之外,王伯翔打算再办两件事,办完这两件事后决心从此不再踏上金都半步。
一是把王仲翔的事了了,想当初一时冲动想尽办法逃出大狱,不就是为了给王仲翔讨个公道吗,而现在五年已过去,别说为兄弟讨公道,自己怕是在这世间已行走不了多少时日了,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还得办! 既使找不到逼死仲翔的真凶,也要找一两个相关的人来垫背,兄弟不能死得如此冤枉。在王伯翔看来,王仲翔是被人逼死的而不是自己寻死,就算是当时有人陪着他共赴了黄泉,但王伯翔认为这远远不够,真正逼死自己兄弟的元凶亳发无损,他们仍然在逍遥快活,想起这一点王伯翔心里就很难受,越难爱越就往深里想,越往深里想就越往仇恨的死胡里同钻。
二是把身上这些钱想个办法留给父母,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养老,生不能奉养,死不能尽孝,或许如此才能使自己这个不孝子稍感心安。另外他还想和李元霸再见一面,因为她是自己这一生中爱过的第一个女人,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不奢望和她情缘继续、厮守终生,只希望在不连累她的情况下见上一面,诉离别说思念,算是对爱的交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纵然是冷血暴戾,但对于爱情的回忆和向往与常人无二。至于李多强张瓜这几个结拜兄弟,说句心里话一步步走到今天,大家各人有各人的路,自己和他们之间实际上已无多少干系,想着念着不过人生最初的友情难忘,虽然珍贵却难以为继,尽管在内心渴望和他们再聚一场,痛饮一番,笑哭离别之遭遇和牵念……。
可是相见难,相见实在太难! 就好比街道中树之叶繁、花之片瓣,当萧瑟的秋风掠过之后,有的随风四散,有的入土归根,有的凋零伤残,有的落水远漂,从此瓣片叶叶之间再无交集,更别指望彼此间有甚么聚拢触碰了。这是自然规规律,谁也无法逆转,唯愿,唯愿苍天怜见,自己留在金都的这段日子里能和他们当中的谁谁谁在街头偶遇,既便不能交流也罢,只要能轻望一眼那曾经熟悉十分的笑貌与容颜,至少也得一份心安。
淼垚焱2017-09-01 20:44: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