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爱更深的,是互相成就

楼主:桫椤齐齐 字数:125478字 评论数:60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董晓婉通过市场摸底,发现麦肯国迅猛、纽兰的南门以及英格呼叫三家跨国公司在在中国中东部地区经济发达城市发展迅速,而在中西部偏远市县街镇地区,业务量较少。
这个消息令齐国兴很兴奋。他一直喜欢读《毛泽东文选》,其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村包围城市战术是他最为喜欢的。胶州市服务点作出的市场调研让他有了新的发展战略战术。
他让董晓婉以东山省的省会城市胶州为中心点,以东山省欠发达地区为起点,向胶州市辐射,国兴公司将从东山省开始来个漂亮的“农村包围城市”!
董晓婉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包围,只想着国兴的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她目前就去找能燎原的条件,她准备深入街镇农村,到了那里再做打算。
洪州县是东山省的一个县城,离胶州300多公里。下了胶州的车,站内直接登上一辆从洪州县城至双庙的公交车。
路边泡桐长得笔直,柏油马路因年久失修,一路上坑坑洼洼。拥挤的人群,咯咯叫的公鸡,令晓婉产生了不适感,她一直被挤的抵在车的后门上,透过缝隙,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破旧的公交车“吱吱呀呀”晃了3个小时,一路上不停地有人上上下下,公交车一直驶到柏油路消失,沿着砂石铺就的路又行驶了一段路程,算是到了底站。
董晓婉下了车,站在这个叫双庙的古镇上茫然四望。她整理了一下背上的帆布袋,抬腿往前走去。
此时正是午后时光,阳光街面上街边一个老汉推着三轮车,三轮车上放着一个圆形的竹篮,里面是半篮子馒头。晓婉走过去,买了两个馒头,用塑料袋装了放在帆布包里。
见时间尚早,董晓婉想考察一下这里的农村,拐上河堤,往前面几个村庄走去。
此时正在三伏天里,河堤下的玉米卷了叶子,满眼的黄豆无精打采地听着蝉鸣,几只鸟儿掠过这条名叫黑茨河的细长河流。
一阵微风,送来了温热的风,吹在汗透贴在身上的衣服上,反而令人感觉更黏腻起来。
蓝天白云在不知不觉间转成暗灰。她抬头,一滴带着暑热的水滴滴在脸上,“下雨了?!”董晓婉有些着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下大雨,自己有很大可能会淋成一只落汤鸡。
雨点突然变得急促,董晓婉停下脚步,她将馒头掏出来咬在嘴里,腾出塑料袋,把随身带的英语书和资料装进去,最后把钱夹在书里。
雨滴渐渐连成一条线,兜头兜脸往下浇,董晓婉看不清东西南北,她担心天太晚在农村找不到住的地方,忙又返回下车时的小镇。
河堤是用黄土堆积而成,三三两两的野草在赶集人的脚下并未形成气候,一遇雨水,黄土立即黏腻起来,鞋子带起大片的泥泞,不停地甩在她的身后。董晓婉哪里还能顾上这些,她弓起背,佝偻着腰,将背包抱在怀里,艰难地往前走去。
“你也是到乡里开会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问询。
桫椤齐齐2021-10-15 22:33: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10-16 10:40:0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透过雨幕,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用棍子掏着夹在自行车轮子里的泥巴。刚刚掏完,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继续掏。董晓婉看了一圈,才确定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我……我来出差的,我把自行车帮你抬到前面的砂石路上吧?”董晓婉停下了脚步,热心地问道。
雨像是一个孩子,发了一通脾气后,渐渐温和下来,沥沥淅淅之后,完全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西方的天空挂了一座漂亮的彩虹桥。
既然被困,两人索性聊了起来。董晓婉这才知道,原来他是镇中上的老师,学校让赶集的人带口信让他今天回乡里开会,他因为在邻居家没有见到捎信的人,直到家人找到他,他才急忙骑自行车赶到乡政府时,会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不装个电话呢?”董晓婉好奇地问到。
“现在全乡就一枚电话,用来接收县里的命令。”
”为什么不装电话,县乡领导那么多,他哪里能知道呢?通过攀谈,她了解到双庙镇辖区十几所小学都是通过大喇叭等最比较原始的通讯方式来传递信息。
一通喇叭喊下来,乡亲们都知道村里某某要参加学校或者政府的会议了,学校也知道这样不好,有时候会让路过学校的家长带口信回家。往往会造成开会人员到会率不高,迟到的现象非常严重。
聊着聊着,两人就到了镇上,通过与他的攀谈,董晓婉已经把这镇上基本情况摸了大概。她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准备找个宾馆住下,那老师随手指着临街的一户人家道:“那里就是干店,你去问问,女同志给不给住吧?!”
门口既没有字牌,敞开的大门里也没有宾馆该有的设施。这里隐隐约约像是黑店,董晓婉有些迟疑起来。
“这公交车一天从县里就回来两班,今晚如果你找不到住处,又回不了县里,一个女人还是很危险的。”那老师又好心劝道:“咱乡下条件就这样,如果老板愿意留你,这后院就是老板的家,至少你还是安全的。”
董晓婉外出时,没有带多余的衣服,一场大雨之后,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怀抱着已经淋湿的帆布包,一路警惕地打量着走了进来。几个男人坐在房间角落里抽烟说话,见董晓婉走进来,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看。
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黑着脸,用地道的方言直戳戳地问道:“干啥哩?!”
“请问这里还有女人可以住的单间吗?”董晓婉观察了一番,大厅里的地上铺了几张席子,每张席子上放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床单,她看着这些男人,难免有些失望。
“啥……单间?俺这里只是干店,就是挡风遮雨,躲避虫蛇的地方,一夜五毛钱,你爱住不住,不住拉倒!”
董晓婉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外过夜确实危险,还是先找个藏身之处好。她掏出5毛钱递给店主,按照她的指示在一张席子上坐了下来。
几个男人依旧用听不懂的家乡话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原来这些男人是从城市批发了塑料花、尼龙绳等家什物件往乡下来贩卖的,因为这场暴雨,不得不提前进了干店。
天色暗了下来,几个男人找老板娘各自倒了一碗开水,掏出煎饼、馒头等干粮,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桫椤齐齐2021-10-16 19:02: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董晓婉的肚子也叫了起来,她掏出先前买的馒头,因为塑料袋裹了书,馒头经雨淋之后,早已泡的不成样子。她把泡的不能吃的胖馒头扔给了后院的鸡群,又把帆布包冲洗干净,挂在走廊上晾着。
肚子继续抗议着。她走出店门,站在街上,准备买点晚饭。临街店铺亮起昏黄的灯,仍是无法照亮眼前漆黑的夜,四处看了一番,哪里还有卖饭吃的地方呢?
她又返回这家无名无姓的干店,在席子上坐了下来。
老板娘端着两个馒头,半碗土豆丝来到晓婉跟前,用地道的方言说道:“自个刚蒸嘞,吃吧!”
“老板娘,给俺点,俺都要吃。”旁边几个男人起哄。那老板娘也不生气,用眼睛白了几人一眼,在男人的哄笑声中,回了后院。
董晓婉把碗洗干净送回厨房,见后院走廊下亮着一盏电灯,她心里一喜,忙回席子上拿了书,站在灯下背单词。
老板娘站在窗前,看着认真学习的董晓婉,缩回了拉外面电灯开关的手,又点了一盘蚊香,放在离晓婉不远的地方。
男人们吃了干粮,躺在了席子上,不一会儿,鼾声此起彼伏,这些走南闯北的汉子便入了梦乡。
天空仍在黎明前的混沌之中,一两声狗叫之后,一个老汉挎着柳筐,筐里盛着一个铲子和几块狗屎,从店门前走过。
几个小摊贩停止了鼾声,起身熟练地将自行车上的货放进箩筐,用扁担挑了货物,在干店门口分别,东南西北分散开去。
大厅里安静下来。董晓婉躺在席子上,再次理清今天要拜访的邮电局、学校和镇政府。
一圈转下来,通过与人交谈,董晓婉发现这里劳动力资源丰富,不少人已经外出到广东沿海城市打工。然而,这里仍是消息蔽塞,掩饰不住的落后,外出的务工的人只是不停地往外带人,并未为家乡做出改变。镇村领导,各个系统也深受信息不通,交通不便困扰。
这只是她调研的第一个镇子,她想摸清楚这个县的所有街镇基本情况。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邮电局联手,就地取材,在当地建设安装队,让当地百姓赚钱。
她走遍了洪州县的每个街道,把这里的情况做了个完整方案。
“听说你在我们县犄角旮旯调查了1个多月了?”洪州县委书记洪雷看着她穿着宽口黑布鞋,晒成黝黑的脸庞,笑着为她倒了一杯水,“惭愧,你比我这个县委书记做的都到位。”
“没办法,咱们国产企业就得比外企先服水土。”董晓婉笑道。
洪雷感动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哪个企业,为工作这么拼,这么负责。作为洪州县委书记,他为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操碎了心,交通发展要大笔资金,他弄不来,可是给全县干部职工一个政令畅通的工作环境,这个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实现的事儿,为什么不做呢?
董晓婉做的方案很细,操作性也很强,他最关心的M系列交换机升级等内容都被她列在方案里。
他一口气把方案看完,抬头对董晓婉道:“我想见见你们公司的领导。”
一段时间奔波之后,国兴公司生产的通讯产品以及不断更新的系列交换机在东山省洪州县撕开了跨国电讯公司垄断的口子,产品逐步得到市场认可。
桫椤齐齐2021-10-17 19:09:1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国兴公司就在这个冬天迎来了发展的春天。
可是春天也有春天的烦恼,订单多了,产品质量以及售后服务一时跟不上,投诉也多了起来。提高产品质量,保证服务到位,需要在更多地市县建立服务点,那也就意味着投入更多的资金和人力,想起这些,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焦灼。
初升的朝阳俯瞰南疆,烟灰色的城墙为白雪掩映,整个城市变了模样。公交车在路上像个怀孕的妇女,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齐国兴带着厚厚的雷锋帽,穿了胶鞋,踩着吱吱呀呀的雪,一路往厂里赶来。确定了目标,也就有了甜蜜的烦恼,萦绕在齐国兴心间的,始终还是技术人员。
上次去北都燕京大学,没能把张亮伟请过来,他一直遗憾着,想着等过了这个年,再去燕京大学,怎么着也得把张亮伟拉来厂里看看,他看见厂里工人的面貌和干劲,说不定就留下来了呢!
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厚厚的棉服,裹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往里看着。院子里,牛涛带着几人在公司大院里铲雪,扫雪,忙得热火朝天。
门缝里扒着的人正看的过瘾,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来人。
“快过年了,难道是有人想偷东西?偷东西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齐国兴迈步向前,一把抓住来人衣领,提溜着一推,将人推坐在了雪地上。
“张教授?!是您?”仔细一看,竟然是北都燕京大学的张亮伟。
齐国兴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他搓着双手,原地转起圈来,他齐国兴可真够幸运的,真是想啥来啥啊!
“粗鲁!你……你就是这样迎接客人的?!”张亮伟有些狼狈,他站起来,拍着身上的雪,忍不住责怪道。
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里面的人,哗啦啦,好家伙!牛涛带着众人扛着铁锹扫把站在门口,围住了张亮伟。
“误会!误会!”齐国兴慌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这就是我上次去北都请的张博士,你们快把他接进去!”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他。牛涛伸出拳头,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张亮伟蹭蹭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小钻研一个跳跃,爬在他身上,张亮伟承受不住重量,两人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牛涛一声呼哨,众人围拢过来,一弯腰,直接抬着张亮伟进了齐国兴的办公室。
桫椤齐齐2021-10-18 19:50: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6

“齐厂长,我没有后路了。”众人离去后,张亮伟在齐国兴的办公室里,向他说了第一句话。
“是方老师给你的压力吗?”齐国兴担心因为他曾经在方文静生孩子的时候帮助了她而影响他的判断。他不想因为自己举手之劳帮助了他们母子感动了张亮伟,他才来的南疆。
这样的话,他的心,很难在南疆扎根。
“医生说了,如果不是你,我今生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老婆和儿子了。可是,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我已经告诉我老婆,一码归一码。这点,我分的还算清楚。”
“之前,找我的外资公司工薪给的高多了,我丝毫不动心,因为我不想把我的研究成果,我的心血为外国人赚钱。今天为什么来南疆,现在我也不太肯定,等到有一天想清楚了,能肯定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说着,他打开行李箱,一件件往外掏着东西,“看,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
行李箱的底部,排列着厚厚的百元大钞。
“天!你一个大学老师,怎么有这么多钱的?”齐国兴惊奇地盯着包底的一排人民币问道。
“我把燕京大学分给我的宿舍卖了,还有这些年来科研成果奖励,也有我和文静攒下来的积蓄。”张亮伟搓着手笑道:“一共200万。”
“那伯母和方老师她们住在哪里?”齐国兴又担忧地问道。
“她们住到文静学校的宿舍去了,离家近,方便上班照顾孩子。”张亮伟又笑着说道:“我来之前,找人对你的公司做过评估,今天,我带着全部家当入职,加上我研究的项目,国兴公司可以上一个台阶。”
“国兴公司可真是盼来了贵人呢!”这些日子,驻外办事处需要钱,再加上工厂准备上一批设备,齐国兴去银行贷款跑了好几家都吃了闭门羹,钱的事儿正愁的他坐卧不安。
他心心念念的科研人才张亮伟不仅来了南疆,还带钱入职,解决了公司发展的一大难题,齐国兴在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张亮伟的雪中送炭。
桫椤齐齐2021-10-19 08:03:4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小钻研张长孙在短时间内带出来的几名毕业生在组装、维修方面已经十分娴熟,加上张亮伟的加入,促使齐国兴下决心做了从北都回来就想做的事情:从现在起,国兴公司要想尽一切办法培养科研人才。
“厂长,您这是变着法儿不要我了?”小钻研站在办公桌前,一听厂长让他出去读书便着急起来。他双手交握一起,脸色涨红,情绪有些激动地喊了起来:“就因为那张博士来了?!”
“傻孩子,你肯为公司这么拼命,哪里舍得不要你?”齐国兴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公司将来是要发展壮大的,你这么聪明,又爱钻研技术,不去大学深造可惜了呢!”
“厂长,家里的老妈得我养着,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我赚的钱都给我妈看病了,哪里来的钱读书?!”小钻研想起到国兴公司之前在人才市场上艰难求职履历,心中又担忧起来,眼眶一红,泪水几乎快流了下来,。
“你放心去吧!你在大学脱产学习期间,工资奖金照发,至于学费,厂里也给你报销承担了!”齐国兴又笑道:“只是,你要签个协议,一毕业就要回厂里来工作,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啊?是这样啊?!”小钻研含着眼泪笑了起来:“那我假期也回厂里干活!这叫理论结合实践嘛!”
齐国兴拍拍他瘦弱的肩膀道:“把身体也养好。”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和生病的母亲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受了多少磨难曲折,何曾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小钻研控制不住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听到小钻研在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起围拢过来。
大个子牛涛一把把他拎起来,“你小子,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帮你出气!”像他这么聪明能干、勤谨敬业的员工,往哪里找去?牛涛惯有的侠义之心被激发,脱口而出问道。
刚才谈话只有两个人,难道自己欺负了他,这大个子还打自己一顿不成?齐国兴一时哭笑不得,看着这活宝神仙一般的两人。心中不由暗自思忖道:“公司人心齐,一心向好,这是极其难得的,只是这江湖义气,却也要注意引导,否则,这以后公司管理会面临很多困难。”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他起身,个子只到牛涛胸口,双手抓住他,一伸头将眼泪在牛涛胸口蹭了干净,“只是……只是太感动了,走,回去和你说!”
“哦,没事就好,大家散了吧。”牛涛虽有疑惑,还是豪爽地大手一挥,长腿就要迈出办公室。
“牛涛。这是给你准备的书,抽时间好好读读!”齐国兴转身将书架上的几本管理书籍摞成一摞递给他:“过些日子我可要考考你,考不过,就扣你工资。”
“考不好就扣工资?!”牛涛紧张起来,打他一顿都比扣工资要好,一家老小改善生活就靠着他的工资,老婆又把工资把的死死的,这扣工资不是要自己的命么?这厂长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这办法确实有点阴损缺德。他心里暗骂着,却不得不把那厚厚的一摞书接过来,嘀嘀咕咕抱着去了宿舍。
张亮伟将小钻研的研发小组接了过来,一头扎进工作中。
桫椤齐齐2021-10-19 19:18: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转眼年关来到,又遇上全国大范围的降雪,很多工程不得不停止了施工。
外面阴冷无比,国兴公司每个工作间却热气腾腾。齐国兴陪着张亮伟等人加班到半夜,亲手下厨煮了一锅羊肉萝卜汤,大家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将汤肉吃得干干净净。
梧桐树的叶子早已落光,枝枝桠桠却精神抖擞地立在街道两边。
齐国兴和牛涛一人扛了一个扁担到街上采购食品,目之所及的灰色墙体上,用白色字体印刷着:“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等诸如此类内容的宣传标语。
眼前是排列整齐,长长的年货大街。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站在布料摊前,拿着一块粉色的布料在羞涩的女孩身上比划着。
齐国兴不由微笑起来,南疆有个习俗,过年的时候,不管孩子大人都要穿新衣、新鞋。以前,家里贫寒的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过年给买新衣穿呢?过年时,大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抠抠搜搜省下钱来,为家里的年龄大、即将谈婚论嫁的孩子做套过年的衣服相亲已经很吃力,哪里有余钱顾及其他的孩子呢?
寒风掠过,齐国兴分明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因为张亮伟的加入,只觉身上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仿佛看到了国兴公司蓬勃发展的未来。
晓婉刚回国兴公司,暗中守候在门口的龚道敏,借口国兴公司拐带人口,带了几个人寻上门来。一群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吵吵嚷嚷惹的一群人观看。
齐国兴看了一下手表,心里暗自思忖起来,为了能让晓婉母子过上一个好年,看来自己又得要出手了。他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昂首挺胸向着大门口走来。
牛涛早已带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员工,手执刀叉棍棒站在门口,做好了打斗的准备。一见齐国兴来到门口,忙一起跟在他的身后。
龚道敏看见齐国兴,先是气势上矮了几分,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不得不又鼓起勇气来,冲到跟前,假装凶狠道:“齐国兴,你赶紧把董晓婉交出来,快过年了!老子家里也要团圆!”
“董晓婉现在是我的员工,让她回家先过我这一关!”齐国兴一抬手,一推一搡之间,龚道敏摔了一个倒栽葱。
他坐在地上,索性撒起泼来,像个泼妇一般,拍着大腿哭闹起来,“大家快来看呀!这国兴公司,没了天理,拐带人口,过年都不让人家媳妇回家!”
“你?!过来。”齐国兴挥挥手让他过来。因为第一次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他打个招呼给身边的人,几人一起围拢过来,将齐国兴围在中间。
齐国兴冷笑了一下,一挥手夺了一根棍子下来,众人惧怕他的气势,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啪!啪……”几声之后,只觉手腕发麻,手中的武器竟然被齐国兴击落在地,几人握住手腕,惊恐地看着齐国兴。
“还不快滚?!”齐国兴沉着声音吼了一声。众人顾不得龚道敏,一溜烟跑了精光。
“你还不滚?!找打咋的?”牛涛来到龚道敏跟前。龚道敏见已经无人帮助自己,索性就耍起赖来,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里嘟囔道:“晓婉走了,我的家也散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你们就打死我吧?!”
齐国兴看了他一眼,一时恻隐之心上来,也不知拿他怎么办,看了他一眼,带人回了厂部,并将大门关了起来。
龚道敏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远远跑开的兄弟,“呸”了一声,起身往董家走去。
桫椤齐齐2021-10-20 20:27: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7

“看!董家的女婿来又来找茬了!”
“可不是,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人群渐渐围拢过来。听着街坊邻居窃窃私语,龚道敏酝酿着情绪,即将开始他的表演。
“方老太,董云龙,你们赶紧把董晓婉交出来!不交出来我就去厂里闹了!”龚道敏掐腰站在董家门口,像个市井泼妇一般跳着脚,大声吵闹起来。
“快去叫你娘出来,把这惹不起的玩意儿弄回去!”赵凤云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儿子匆匆走到里间,对躺在床上的董云龙吼道。
“女人家家的,遇到事情就知道瞎咧咧!”他不满地嘀咕一声,起床披上衣服往外走来。
“大舅哥。”龚道敏见董云龙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声。
“这大过年的,到门口了不进去,这不生分了吗?”董云龙拿人手软,想起自己的厂,当年可是龚道敏的父亲亲手交到他的手里,连里面的工人都是他们给培训过的,对于龚道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得不尽量客气些。
“我要晓婉跟我回家。”他双手抱着臂膀,故意做出一副高冷孤傲的样子。
“你上次带女人回家,也没想到晓婉在家啊,你伤了她的心,哪有那么容易跟你回家?我支持她离开你!”董云龙到底与晓婉一母同胞,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董云龙,你们不让董晓婉跟我回家,我明天就去你们厂里闹,闹的你们也过不好年。”他又拿出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吵闹声惊扰了在后院静修的方春莲,她闭着眼睛只当没有听到。这董云龙的脾性她是了解的,晓婉不在南疆,他闹一会也就偃旗息鼓了。
“老太婆,还挺冷静的哈?您那女婿来找你那宝贵姑娘了!您还不出去看看?”赵凤云站在门口,夹枪带棒地说道。
这个儿媳妇她惹不起,也正是她的泼辣填补了云龙的不足,才让他们董家不至于被人欺辱到底。
方春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从躺椅上起身,拄着拐棍往门口走来。路过方春莲身边,她用拐棍敲了一下她的腿,“好狗不挡道。”
“你?!“赵凤云气的直跺脚。方春莲人虽老,争强好胜的性子却未收敛多少,就连惹不起的儿媳妇,在她人生的字典里,也绝不能平白无故便宜了她。
“云龙来了啊?”方春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门来,又故装作几分亲热道:“怎么不进来呢?”
“如今你们家门槛高,云龙不敢呗!”他看着站在后面的赵凤云,想起上几次被她赶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
“我董家还是有人的,到我门上瞎胡闹被赶还是轻的!”方春莲想起他前些日子的闹腾,冷冷地说:“我董家的大门这会是开着的,你进来不进来随你,过期不候!”
龚道敏忙巴巴地跟了过来,与赵凤云擦肩而过时,心里还是不免怵了一下,他堆起笑脸,讨好地打了招呼,跟着方春莲走了进去。
“你知道我们家晓婉的脾气。”方春莲双手揣在护袖里,在摇椅上坐下,“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娘,关键是现在有那齐国兴给她撑腰,我根本见不着她人影。”
“别喊我娘!”方春莲生气起来,字字句句里带着威严。“你这会想起了我老太婆,你当初带野女人回家的时候,你有想过我老太婆吗?有想过被你气死的爹娘老子吗?!”
“那不是我……唉!我一时脑子混了吗?”他来到她跟前,继续苦求道:“人家过年团团圆圆,如今我家是冷锅冷灶,这心里总是惦记着她们母子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方春莲挥挥手,面无表情地道。
“可是娘还没说怎么办呢?!我不走。”他耍起赖来,以前这招在董家屡试不爽。
“你赶紧给我滚!”方春莲提起拐杖,来到他跟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看着她威严含怒的老眼,龚道敏突然怂了,他怯懦道:“娘,我只是担心晓婉她不肯回去。”一边往门口退出。
“你放心,老太婆舍了这老脸,也会把晓婉给你弄回家。只是这些年来,她被你伤成那样,能不能回心转意,就看你自己的了。”
“好!好嘞!娘。”龚道敏见董家最有权威的人发了言,忙弯腰弓背,双手作了揖,一路溜了出去。
桫椤齐齐2021-10-21 20:08:3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临近年关,保姆也回家过年,出租房里仅剩下然儿一个孩子。晓婉到公司报了个到,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风风火火回了租住的房子。
“妈妈。”然儿趴在窗户上,盼了一天,终于盼回了她,他从屋子里飞奔出来,向她扑了过来。
晓婉扔下包,紧紧抱住儿子,母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快给妈妈说说,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做的可多了,妈妈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晓婉跟着他走进房间。窗户留了一条指缝宽的缝隙,炉子上温着热水,整个房间暖洋洋的,放眼望去,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可见国兴让人帮忙找的保姆是个妥帖之人,她的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你可要记得开着炉子,一定要通风。”晓婉嘱咐了一句,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晓婉。”熟悉的声音传来,晓婉听了全身一僵,脸色一阵苍白,直直地愣在那里。
“我妈没回来!”妈妈的变化然儿看的清楚,他小声对妈妈道:“赶紧藏起来”。说完,大踏步走了出来,挡在门外对着外婆道:“您以后别来找我妈妈了。”然儿仍然清清楚楚记得那天她妈妈求外婆时,她冰冷时的样子。
“傻孩子,我在外面看着你妈妈进了门。”方春莲拄着拐杖,迈着小脚走了院子。
“外婆来看看,这快过年了,你们这里还缺什么东西不?”她佯装关怀,拐棍“笃笃”拄着地,从院子里一路迈着小脚走进来。
然儿阻拦不住,一阵风似的跑回屋里,见妈妈并没有躲藏起来,他叹口气,偎依在晓婉怀里,大眼睛看着向门口走来的外婆,小声地道:“妈妈,她是不是狼外婆?”
方春莲的白发在夕阳下闪着银光,她的背似乎是更驼了。到底是母女连心,晓婉一时百感交集起来,她眼里含着泪,搀扶母亲走了进来。
“然儿,去给婆婆倒水喝。”晓婉吩咐然儿。然儿听话地倒了一杯开水,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
“这过年了,你们母子俩,还是回龚家吧?啊?”方春莲拿出做母亲的权威和慈爱来。
“娘,他赌牌,把我打的半死……还带女人回家。”想起龚道敏,心里只觉得有无数的委屈。
“如今他……也知道错了。”方春莲拍着她的手,“男人,总有一个心头好,哪有不犯错的?你爹年轻的时候不是也很混吗?身子骨都那样了,还不停地在外边撩骚……”
“娘,他把我逼到带着然儿去跳河!我和然儿差点枉死在他的手里,您还让我回他家?!”董晓婉跺着脚,泪水一串串滚了下来。
“唉!”方春莲长长叹息一声,沉默下来。以前噩梦一般的日子一幕幕又在眼前闪现,晓婉兀自难过起来,她颤抖着肩膀,抽噎说不出话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方春莲端起水来喝了一口,“你一个人我倒是不用担心,可是咱们然儿,你忍心他以后被人骂没有父亲的孩子?”
“婆婆,我有妈妈就行了。”然儿懂事的插话道。
桫椤齐齐2021-10-22 19:20: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董晓婉突然沉思下来,是啊,如今这天地间没有再能束缚她的东西,除了她的然儿。
“女人再强,也还是要有个家的。”方春莲又继续劝道:“再说这些日子以来,那龚道敏也改了不少,你该回家了。”
“娘,我和然儿生活的挺好,我们不回家。”她搂着然儿,拒绝了母亲。
“晓婉,你是越来越自私了。”方春莲的脸色突变,“你可为那齐国兴着想过,他家庭本来就够不幸的了,你怎忍心别人再误会他?”
“娘,我和他清清白白,一点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
“我不这样想,可是龚家怎么想?齐国兴那些工人们的嘴你能捂上?那齐国兴看来也是个做大事的人,你忍心连累他?这些你都想过吗?”方春莲越说越发生气,好像她所做的,完全找到了道德制高点的支持。
“娘,别人怎么看,这么说我不管,您怎么也不相信我?”董晓婉顿时委屈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然儿,然儿……”龚道敏提着一兜水果一溜烟进来,“爸爸想死你了!”
“谁让你来的?”董晓婉立即惊觉起来,她老牛护犊一般站在然儿跟前,警觉地问道。
“这……,晓婉你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尴尬地看着方春莲。
“我让他来接你母子回家过年的。”方春莲将瓷缸重重放在桌子上,“如果你俩不回去,我和道敏就陪你们在这儿过年!”正是知女莫若母,晓婉爱儿子爱面子,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性子,她是深深了解的,只要掐住她这两点,不愁她不回去。
然儿抬起头,星辰一般的黑眸看着母亲。龚道敏趁着晓婉迟疑的功夫,上前一把拉过然儿,转身就往外走,然儿在他手里使劲挣扎着,不一会儿便挣脱开来。
“道敏,晓婉不信你,也有她不信你的理由。”方春莲拿起拐棍,握在手里,低声却又威严地喝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混账,逼得她们母子跳河,我的女儿和外孙,差点枉死在你的手里!”
“竟有这事?!我真是太混蛋了!”龚道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双手,左右开工扇着自己的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该做下这混蛋的事儿!晓婉,然儿,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赌了!如果再赌,就让我不得好死,好不好?!好不好?!”
他的一番表演,得到了然儿的谅解。然儿看着晓婉,拉着她的衣袖晃荡着,似乎在哀求着母亲原谅他的父亲。
晓婉的心在最亲的人前后左右夹攻下,软了下来。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算是做了让步。
然儿来到龚道敏跟前,扶起了他。
方春莲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虽然老了,在董家族人和儿媳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女儿这里,说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想到这里,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漾出一丝笑意。
龚道敏一手提包,一手拉了然儿,晓婉搀扶着方春莲,一起往门外走去。
桫椤齐齐2021-10-23 21:41:1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10-24 08:10:1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mcdlmj 2021-10-24 08:34:28
继续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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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有老师的支持,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桫椤齐齐2021-10-24 10:54: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8

牛涛带着两个儿子和一大盘鞭炮,天不亮就来到厂里。
他打开厂门,摆好鞭炮,等待着大家一起来庆祝公司新年新气象。
家在南疆的员工自觉到了公司厂部,大家见了互道新年快乐。齐国兴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一群人说笑着来到大门口看牛涛父子燃放鞭炮。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在天地间。炮屑飞舞,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点燃了苍色的天空,南疆城里空气中氤氲着鞭炮绽放时硝烟的味道。
鞭炮声吵醒了晓婉,她下床洗漱完毕,来到厨房将炉子里的火塞拉开,烧开水下了一锅饺子。
南疆的春节很热闹。锣鼓喧天,叫卖吆喝,孩子们的奔跑笑闹,声声吸引着然儿。晓婉刚刚收拾好碗筷,便被然儿拉着出了门。
城隍庙和晓婉家隔着两条街,这里一到逢年过节便是异常的热闹。从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这里不单有灯会,地方政府还组织舞龙狮、划旱船、踩高跷、老背幼等地方传统节目演出。
市民们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在热闹的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遇见街坊邻居、亲戚熟人,一边逛街一般唠嗑,眼看着到饭点了,便约着去小吃一条街上,喝上一碗冒着馄饨或者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
然儿一手拉了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开心地在大街上走着。爸爸妈妈像今天这样和平相处的日子,在他记忆里,几乎不曾有过。
几个男人迎面走来,龚道敏迎上前去,互相祝福新年。晓婉见到他们心里一惊,眉头微皱起来,这几个人是龚道敏以前的赌友。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果真是往常惯用的套路,几人挟持一般,拖了龚道敏往巷子里走去。晓婉的心陡然紧张起来,她担心龚道敏与这些人在一起,仍是恶习难改,赌瘾难戒。
她给然儿使了个眼色,然儿会意,小跑了几步拉着爸爸的手,拽了一番拽不回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妈妈,跟着几人往前走去。
晓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自小长大的地方,每年上演着一样的节目,看着街坊邻居渐渐老去的容颜和茫然的双眼,突然觉得无聊乏味起来。她在心里盘算着东山省年后要开展的工作,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一直等到午后,龚道敏父子还没回来,晓婉又心慌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了,在院子里打着圈,不知转了多久,终于下定决心前去找回他们父子。一路顺着上午三人走过的地方寻找而来,不知不觉到了以前他时常赌牌的院落。
“爸爸,您都没钱了,咱们赶紧回家吧!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然儿带着哭腔,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你这个兔崽子在我身边一直唠唠叨叨,老子还不至于输的这么惨!”龚道敏正输红了眼,瞬间恢复了赌徒的本性,骂骂咧咧的同时,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然儿的肚子上。
然儿闷哼一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气。晓婉站在门口看的清楚,心疼到几乎窒息,她几步并做一步奔了过来,扑在地上将然儿抱在怀里,帮他抚着后背。
“妈妈……我拦不住爸爸。”过了许久,然儿虚弱的声音传进耳朵,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流,一滴滴落在晓婉的脖颈。
晓婉的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然儿懂事地伸出手拉住她:“妈妈,您别去,咱们打不过他!”
输红了眼的龚道敏看了看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一眼,重新走回棋牌室,掏出抽屉里仅有的几张纸币,“来,再来!”
“你老婆来了,你还是算了吧?”一个牌友好心劝道:“再跑了,你可找不回来了。”
“一个娘们,想死想活的随她去,跑了落个轻松,怕她干甚!来,来来……”龚道敏全然不顾这些。
“然儿,我带你回咱们租的家去。”龚道敏今天手气不好,输光了的他回家不知又想什么法子折磨她们母子,想起以往他借酒撒疯的日子,晓婉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她对他早已失望透顶,她只是心疼儿子这些年来受了不少苦楚,原以为自己咽下眼泪委屈自己,给他一个机会,能让然儿享受到父爱,看来,她还是错了。
晓婉吃力地将儿子抱起来,“明天我带你去东山省妈妈上班的地方,以后你就在那里读书。”
桫椤齐齐2021-10-24 21:12:5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龚道敏果真浑身上下输的干干净净的,他从门口小卖店强赊了一瓶酒,打开瓶盖,“咕嘟嘟”半瓶酒下去,一路昏昏沉沉往家走来,推开门,家里空无一人,又是冷锅冷灶。
他将酒瓶猛地扔在墙上,蹲在地上狼嚎一般吼叫起来。过了一会,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腰里别了一把尖刀,提了一根棍子,往晓婉母子两人租住的地方一路寻了过来。
晓婉已经意识到危险,想到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头,当天晚上收拾好了东西,带着然儿趁黑离开了家。
母子二人刚刚拐过街角,龚道敏一脚踹开门,走进晓婉母子租住的院子,见母子二人已经不在房间,抡起棍子见到东西便砸了起来。
房东见他气势汹汹,一家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偷偷拨了110报警电话。不一会儿,警车呼啸着赶来,下来三四个民警,三五下控制住他带往派出所。
烟花在漆黑的穹空中冲天而起,晓婉搂着然儿看着漫天烟花绽放。
长夜漫漫,后半夜尤其寒冷。她和然儿要尽快找个地方躲着,待天亮了车站发车了才能离开南疆。
母子两人往前走去,前边是个派出所,大厅里灯火通明,在这走廊下倒是可以避一避寒冷。晓婉这样想着时,然儿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然儿自从吃了早饭就再没吃过东西,又被畜生一般的亲生父亲痛下狠手,这天气寒冷,得让他吃点东西御寒才行。
想到这里,她拿出一盒方便面,往开水间倒了开水,端着来到然儿跟前蹲在地上刚要喂他吃下,从外面进来几个人。
“妈妈,快看!那不是……”然儿眼尖,一眼看见龚道敏被警察推搡着走了进来。他张嘴刚想要喊,心口猛然一阵疼痛,想起白天致命的那一脚,心中不由恐惧起来,怯怯地看了一眼外面,垂下头去。
晓婉一眼瞧见警察手里拿着家里的尖刀,心中不由大惊,立即明白龚道敏是带刀去找她母子了,不由暗自庆幸两人出来的早。
“这个赌徒,如果刚才找到我和然儿,怕是我和然儿都没命离开!”想到这里,唯恐然儿控制不住会发出声音来,被龚道敏发现两人藏身之处,再难以脱身,忙放下方便面,捂住他的嘴,拉着他蹲伏在地上。直到龚道敏被警察押着离开大厅,她忙提了东西,连刚泡的面也顾不上吃,弯腰偷偷摸摸离开了派出所。
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周围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受到新年的氛围。
寒风往脖颈里吹,然儿打了哈欠,不由紧紧偎了妈妈,晓婉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一件大衣,将然儿裹在里面,拥着他一路往车站走来。
桫椤齐齐2021-10-25 20:36: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10-26 14:43:1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早,刚刚过了正月十五,长江边上的垂柳在暖阳照耀下发出鹅黄色的新绿。
国兴公司因为张亮伟的到来,发展上了快车道,他带人攻坚的SU-5五门交换机技术取得突破,上线生产。国兴公司又扩大一倍生产线,上线设备,招聘工人,整个春节期间,齐国兴一直在忙碌着。
偏偏这个时候,齐东岳病倒了。
齐国兴白天在外奔波,偶尔只有晚上回家看看他,齐东岳总是劝他好好管理公司,不用担心他,此外父子俩人相对无言。好在有国娟在跟前照看着,让他省心了不少。
公司发展壮大,需要打交道的部门也越来越多,齐国兴认识到要规范管理,必须要有更专业的人进入公司。他征求过董晓婉、张亮伟的意见,两人也认为国兴公司要发展壮大,将来懂财务、会管理的人才在公司里将大有可为,可以为公司管理提供极大帮助,建议他招聘一些相关的人才回来。
正月初八人才市场复市,齐国兴开始在人才市场上寻觅。于占迈出现他的摊位前。他在外地合资企业上班五年,积累了丰富的财会管理经验。国兴像发现宝贝一般,将他招来公司。
“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实施得到较好贯彻,董晓婉一步步将业务做到了胶州市。
她帮然儿找好学校,悄悄将与儿子处的像母子一般的保姆周姨悄然接了过来,请她悉心照顾然儿,去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一心扑在工作上,在东山省的基础上,又带人在西山省组建了国兴公司销售服务点。
董晓婉整日处在忙碌之中,经常在东山、西山两省奔波。
五一假期,周姨回了南疆探亲。胶州大学排了课,晓婉只好带了然儿去学校。
这学期以来,晓婉把课调到了晚上。眼见毕业在即,她每天忙完工作,忙去教室上自习。为了不影响别人,她准备儿童读物,让然儿在走廊看书。
可他毕竟是孩子,看了一会便耐不住性子,趴在窗户上寻找着妈妈。
“这是谁家孩子?”教马哲的教授从外面走来,踮脚伸头的然儿被他逮进教室,大家一起抬头看着教授和他跟前的半大孩子。
“我,我的……”晓婉说着起身想把然儿送出去,不能影响大家学习。
“唉!你这个妈妈!”教授对这个玩命学习的学生印象深刻,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他指指左侧空着的两人座位,“以后的晚自习,你就带他坐在这里。”
然儿开心起来,他抱着书,规规矩矩坐在里侧等着妈妈。晓婉在他身边坐下来,母子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安静地看自己的书。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月。她从西山省回到胶州,算起来还未到放学时间,她给周姨打了电话,让她在家准备晚饭,自己去了学校接然儿。
孩子们陆陆续续出来,一直到学校老师陆续离校,也没见然儿出来。晓婉心里打起了鼓,不由暗自思忖起来:“难道然儿被老师留下了?”这样想着,又等了不少时间,抬头看时,然儿的班主任李老师从校门口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她忙迎了上去。
“你们家龚然,今天中午就被他爸爸接走了呀!”李老师惊奇地问道:“难道他爸爸没告诉你?”
晓婉心里一惊,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李老师想了一番答道:“那男人看起来40岁左右,身材魁梧,偏胖,留着寸发,穿着格子西装。”
“不是龚道敏又是谁?”娘俩都躲到胶州了,还是不能逃离他这个噩梦一般的存在。
桫椤齐齐2021-10-26 18:54:4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慕容余华 2021-10-27 12:53:33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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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您的大力支持!
桫椤齐齐2021-10-27 14:38:5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9

不知龚道敏把然儿带到哪里去了?他会不会害怕?
就这样想着,晓婉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寻找,丝毫想不到报警或者其他的办法。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然儿挣扎的非常激烈,引来路人围观。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龚道敏心中 也发起虚来。
“你坏蛋!放我走,放我走!我要找妈妈!”人群中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晓婉身子一震,突然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转身钻了进去。
“妈妈!妈妈!快来救我!”然儿满面泪痕,声嘶力竭地喊着。
“然儿!”晓婉疯了一般扑了上来,她扑上去拉住龚道敏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护疼,松开了然儿。
晓婉拉起他的手,母子俩往人群外跑去。围观的人群同情弱小,不约而同挤上前来,拦住了龚道敏。他犹如困兽一般,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暴怒着往外闯。
“妈妈,我们要逃到那里去?我……我跑不动了……”然儿气喘吁吁,拉住妈妈说道。
晓婉侧目看着然儿通红的小脸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心疼地帮他擦着。细细忖度了一会,对然儿说道:“咱们不躲了,妈妈保护你。”她拉着然儿的手,淡定地往不远处的公安局走去。
“晓婉娘俩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方春莲坐在晓婉的房间里,见龚道敏一个人沮丧地回来,抬起眼睛,翻着有些浑浊的眼白问道。
“还不是你个老货养的女儿够厉害?!”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方春莲骂道:“如果董晓婉带着我的儿子继续跑,我不找她们了,回南疆就跟着董云龙,天天去厂子里呆着,反正那厂子原本就是我家的!”
这话又说在方春莲的痛处,她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龚道敏,想起不听话的晓婉,心里不免又着急起来。这一着急,心口又剧烈痛了起来。
龚道敏到厂里闹腾的厉害,儿子董云龙束手无策,那个泼辣的儿媳妇面对地痞流氓一样的姑爷也没了办法,只好到她养老的后院里连说带骂地说落了一通。
她一路跟着龚道敏颠簸来到胶州市,他事前做的缜密,装作客户,套取了公司和住处地址,两人一路直奔晓婉母子住处而来。
“走!跟我去找她!”龚道敏又生气起来,暗自发誓起来,这次绝对不能让董晓婉这么轻易躲开了。
“我老太婆走不动,就在这里等她。”方春莲翻了翻白眼道。龚道敏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得叹息一声,默认她在这里等待下去。
周姨着急起来,她苦口婆心劝了好久,却一点作用也没有。眼看着两人要在这里过夜的节奏,晓婉母子回来势必要碰个正着,她假装生气,收拾了包袱,准备去和其他员工挤一个晚上,心里又担心着晓婉母子二人回来。
备好了案,警察送晓婉母子离开派出所,在通往租住地的路口,看见周姨焦急地走来走去。
晓婉忙让警察停下警车,拉着然儿下了车。听周姨说了家里的情况,才知道龚道敏这次是带着她的母亲一起来的。母亲这几年常说心口疼,这长途颠簸,她又怎受的了?越想越不免担心起来。
送走警察,买了些吃的,晓婉带着周姨和然儿来到离家背巷的一家宾馆,安置好二人,一个人朝租房处走来。
桫椤齐齐2021-10-27 20:03: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我在莲蓬鬼话发了一篇怪诞的文,请支持!http://bbs.tianya.cn/post-16-1796067-1.shtml
桫椤齐齐2021-10-28 14:23:51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