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爱更深的,是互相成就

楼主:桫椤齐齐 字数:125478字 评论数:60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齐国兴一早去了邮局,将房租和保姆费寄给了南福城的房东和李妈妈,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他准备靠着自己的信誉,开始创业。
早在南福城时,他与香港的一家电子商务公司有业务往来,了解到电话机、交换机等通讯设施是紧俏产品。凭着以前合作时良好的信誉,他在电话里和对方老板商议好,做了南疆地区通讯设备经营的一名代理。
他在南疆城转了两天,最终在离码头不远地地方,找到了一个临街货仓。他将这货仓租下来,打扫干净,刷了油漆,又让广告公司做个“国兴电子商贸公司”的字牌挂在门头上,开始张罗着对外营业起来。
几日之后,第一批货船到港,齐国兴看着卸在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货,发起愁来。他让厂家送货的人先帮着看一会,骑上自行车去了劳动力市场。
这劳动力市场是近几年市民自发形成的,位于南疆市南门码头上的一片荒地上。
南疆地里位置好,不知何时,悄然迎来了发展的春天,吸引了不少人来务工。刚开始时,有人沿街挨家挨户找活干,后来,有扛活的人在南门码头卸完货,扛着扁担在岸上休息时,被人招走干活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揽活,渐渐地,这里就成了一个自发的劳动力市场。前来揽活的人、招工的人越来越多。不过,造成的垃圾也多,一到夏天,这里苍蝇满天飞,环境越来越差。
后来政府部门为了规范管理,专门划了一块地出来,盖了厂房一样的房子,用工单位和揽活人有了一个挡风避雨的谈话场地。环境卫生又交给环卫所统一管理,条件改善了不少。
齐国兴锁好自行车,四处观望着进了劳动力市场。
这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拥挤的揽活人。扛活卸货是要力气大的,可是组装维修自然要用手巧的。他在人群中转了一遍,对于自己到底找什么样的人,脑子里一时混沌起来。
“去!去!别耽误我的时间!”一个男人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桫椤齐齐2021-09-16 22:00:0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09-17 05:07: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老板,我,我啥都能做,只要给钱就行,求求您把我招进去吧!”一个带着眼镜、瘦弱的少年站在一个摊位前,近乎卑微地祈求道。
“看看你这小身板,你能做啥?不是说了不要耽误我们时间吗?!”那男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想要把他从摊位前撵走。那男孩见苦求无用,失望地转身往外走来。
“小伙子,我这有活,你愿意跟我干吗?”齐国兴走到他跟前,“我这小公司刚成立,需要人干活,不过,什么活都要干,可能会很苦,你要想清楚才行。”
“那包吃住,价钱合适,苦点也没关系。”那男孩讨好地笑起来,脏兮兮镜片下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今天他问了几十个用工单位,可惜没有一个人肯用他,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要他的,这失望的时候有了希望,让他开心不已。
这孩子,倒是会讲价呢!齐国兴暗自笑了一下,带着他往外走来。
“老板,老板,你这还招人不?”一个高大魁梧、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的人站在身后问道。他观察了很久,一直拉不下面子去问人,见这老板样的人连这瘦小的人都招了,自己块头这么大,说不定也有希望呢?便鼓起勇气,问了一嘴。
齐国兴转身,他正和新招的小伙子站在一起,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文质彬彬,书生意气,一个赳赳武夫,威风凛凛。看到这里,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两人真是绝配,好吧,就他俩了。
齐国兴找了辆拉货的货车,三人将货物装在车上,一起往厂里走来。路上,三人互相做了介绍,小伙子叫张长孙,今年才16岁,是城里西门一张姓人家的长孙,所以祖父为其起名叫张长孙。他的父亲是中学老师,可惜英年早逝,偏母亲又病重,书读不下去,不得不早早出来揽活赚钱。他瘦弱矮小的身材让他在人市上受了很多歧视,几天过去,一直没有找到活干。
大汉名叫牛涛,已成家立业,家住南疆城外郊区,家中还有几亩田地,农闲时进城揽活,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哎!老板,这个好像坏了!”张长孙手里捧着一个坏了的电话机,站在那里摇晃着。
“这么多货装装卸卸从香港运过来,坏几个也很正常。”以前见过这样的事儿,齐国兴早已见怪不怪,扭头看了一眼,“扔掉算了。”
“扔掉可惜,我再看看,修好了我们自己用。”张长孙拿起一个十字起,熟练地打开盖子,将里面散乱的零件重新组合起来,又把断掉的线小心翼翼给接上,再用绝缘胶带粘好。这一顿操作下来,水平不低于一个售后服务工程师。
“哎!好了!”张长孙小眼睛眯起一条缝,喜滋滋地道。
齐国兴走过去,将电话连上线,拨通了一个电话,果真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心里立即开心起来,以后这孩子,可以跟着自己学做售后服务了。
“你那名字,喊起来可真拗口,干脆就叫你小钻研好了。”牛涛笑着称呼道。
“也行,只要你喜欢,喊啥都行。”小伙子倒也爽快,笑嘻嘻地道。厂里有了人,齐国兴放开手脚干了起来。
桫椤齐齐2021-09-17 19:11: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二天一早,他和小钻研在街边一人吃了一碗馄饨,起身提着产品往前走去。
齐国兴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电话机是紧俏商品不错,基本上都是电信局在垄断。可是电信局人手有限,跟不上百姓的需求,就有了国兴公司的市场。
“老板,我们往哪里去?”小钻研提着两个电话机,跟在他的身后,时间一久,他的胳膊僵硬起来。
“哪里需要电话机?我们就去哪里。”反正没有目标,齐国兴说着,迈腿往正南方走来。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卖部前,他问老板买了两瓶水,眼睛不停地往小卖部的桌子上打量着:“大姐,你这里装个电话,生意肯定更好。”
“我一个老姐妹排了几个月都装不上,现在装电话贵,打电话也贵,装那玩意干啥?”胖胖的女老板摇摇头道。
“你看这样好不好?”齐国兴拿出崭新的电话机,“我们公司和邮电局有合作,这电话我先免费给你装,等你赚够钱了再给我,你看行不行?” 他可以在电话机上设置收费系统,这个她是骗不了自己的。
开口就给这么大的优惠,女老板有些怀疑,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她仔细观察了一会齐国兴,又认真地思考了好久,“那要不赚钱呢?”
“我拆走,一分钱不收。”齐国兴毫不含糊地道。他刚才观察了一番,这里靠着城中村,那里住着很多打工的人,电话的需求量肯定也大。
“那你图啥?!”
“图大姐给我做个广告呗!”齐国兴说着撕下一页纸,唰唰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老板娘:“如果赚钱多,还请大姐帮我宣传宣传,亲戚邻居有装电话的告诉我。”
老板娘见他爽快,也不多话,腾挪了东西,为他施工提供方便。
他对市场开始进行精准分析,眼下通信行业正是发展最为迅速的时候,一枚电话五六千元,还要排队排很久,他有交换机和电话机的人脉资源,帮人装上还能交给邮电局一笔钱,这生意得到两头好,自然潜力无限。
齐国兴凭借诚信和服务,很快就打开了市场,不久,产品又拓展到网线、路由器等上网器材,生意日渐红火起来。
隔壁真州城正风靡安装电话机,此时正是将业务做进真州城的大好机会。齐国兴为了拜访真州邮电局负责业务的一个领导,磨破了嘴皮,上门了好几次,人家愣是连面都没给见着。
偏遇见齐国兴又是个执拗任性的,他打听清楚了领导办公室所在地,就在门卫处侯着。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保安见齐国兴不似其他公司业务人员,好烟递着,好吃的送着,看他一副穷酸抠门样,见了也没个好脸色,后来连他在保安室躲雨都不让了。
桫椤齐齐2021-09-18 19:51: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齐国兴无法,只好打着伞站在雨中。风裹挟着细雨,不时往身上扫,他的衣服总是干了湿,湿透了再干。
白天,他看着领导办公室的窗户开着,便知领导在局里并未出去,一直等到傍晚,看着领导办公室的灯早早亮起,齐国兴心里竟然激动起来,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已经在这儿冒雨等了8个小时,好在这次总不会白跑了。
领导办公室里的电灯终于熄灭,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门卫殷勤地打开了铁门。
齐国兴心知便是这位领导了,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去,“邹主任好,我是齐国兴,想给您介绍我们国兴公司代理的几种非常好用的通讯器材,请您给我5分钟时间……”齐国兴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产品介绍。
“国兴公司?是个什么公司?我只听过麦肯国的迅猛、纽兰的南门、还有英格呼叫公司。”那被称为邹主任的领导并不接齐国兴的材料。
“我们公司经营代理香港几个品牌的通讯器材。”听邹主任提起目前市场上最畅销的三家跨国公司,齐国兴介绍着自己的优势:“我们总公司就在南疆市,离这儿近,服务也方便。”
“邹主任,你还不知道这国兴公司吧?!就是一个小代理商,哦,对了,他们就是人常说的倒爷,批发一些小品牌,自己组装,卖给街边电话亭,质量没法保证不说,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怕是到时候连门都找不到!”齐国兴太专注于与邹主任说话,竟然没有注意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身后,上面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简短几句话,将国兴公司贬的一文不值。
“兄弟,话不能这样说,目前南疆不少政府部门、公司、学校好多单位都是我们负责安装的,用的好着呢!”齐国兴不卑不亢,“再说,我们还有价格上的优势。”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笑起来。齐国兴被笑的莫名其妙,却又觉得无地自容,手里拿着材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被称为邹主任的人见他站的笔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还是推回了他手里的材料,“等你什么时候把杂牌军换成正规军,我会考虑让你们公司与三家跨国公司公平竞争。”
“这样的乌合之众想要变成正规军,与我们跨国公司一起竞争,我看不太可能!”西装革履的人很体面,面容清秀俊逸,只是说出的话以及脸上带有的鄙夷让人心寒至极。
“不得不承认,国产通讯行业目前与国外相差太大,趁着行情好,小打小闹,混口饭吃还可以,想要与你们跨国公司平级,还有一段路要走!”邹主任也笑着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齐国兴只觉嘴笨舌拙,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沉默下来。
“邹主任,请跟我去总公司看看。”那人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邹主任倒也不客气,低头钻进车里,白色轿车一溜烟消失在黑夜里。
细雨冲洗之后,夜空星光更加璀璨。
齐国兴抬头看着无穷尽的穹空,第一次沉重地感觉到国兴公司的渺小和面临的压力。他迎着夜风,漫无目的在夜空下行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绑了根棍子,方才回到旅社。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齐国兴坐起来发了一会呆,也让自己清醒了一会,想着厂子将来发展目标,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车站走去。
“经理,啊,不,厂长,这到底该喊什么呢?不是说要到下周才能回来的吗?现在怎么就回来了呢?”牛涛迎上来,接过他的黄书包,两人一起往办公室走。
“我要回来好好想想,咱们公司该往哪里发展。”齐国兴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休息。
牛涛忙去隔壁端了水来帮他倒上,喜滋滋地问道:“厂长,我打听过,这周边十里范围,也就咱们厂现在最赚钱的了,再发展的话,岂不是更赚钱?”
“那是必须的,到时候你们赚钱都能赚到笑!”
“这好,这好。”牛涛兴奋地搓着手,“我的把这好消息告诉小钻研他们去!”
“哎!我这里还没想好怎么做呢?!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呀?!”话音未落,牛涛长腿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没了影子。
桫椤齐齐2021-09-19 18:22: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09-20 12:30: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09

“南疆铁锁厂”的木牌子被人摘了扔在地上,二三十号人情绪激愤,摩拳擦掌要冲进去。
保安老刘是个上过战场的伤残军人,这些年来在锁厂工作得到大家尊重,在群众中很有威严,他将人拦在了门口。
南疆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长子林飞扬,退伍后进厂当了一名工人。船厂的生活他并不喜欢,不到1年,便买断了工龄,到社会上自主创业,一手创办了铁锁厂。
刚开始生意红火,近一两年来,生产的锁大批挤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工厂发展走了下坡路,这两三个月,来,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才有工人为了生活来讨要工资的事儿。
林飞扬躺在沙发上,用衣服裹住头,想与外界隔绝开来,可外面的吵嚷声依旧不绝于耳。他烦躁地坐起来,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重新来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重新挨个翻找了一遍,只找出3块钱。他把3块钱重新扔在抽屉里,又把账本翻出来,霹雳吧啦打了一番算盘,除了欠别人的,再也没有人欠自己的了。
林飞扬抓住自己的头发,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座钟滴滴答答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发狂,他起身,三下五除二,徒手将座钟拆了稀碎,螺丝细碎,将他的指甲弄的鲜血淋漓。
他颤抖着流血的指头划着了一根火柴,费力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光是想着自己耗费心血创建的厂子就这样倒闭,心都疼到令自己窒息,他下定决心自己都要想法救活它。
林万单依旧摆着林家族长的谱,他坐在宽广的客厅里,看着局促的飞扬,并不让坐,自己不拿眼睛正眼瞅他。
“二叔,你借几万块钱给我,先把工人们的工资开出来,您看,他们这一家家老小的,可都是等米下锅呢!你放心,我的销售人员还在外地拓展销路,如果不能还上,我就是卖了厂子,砸锅卖铁也得把二叔的钱给还上。”见叔叔林万单垂眸不说话,飞扬担心他信不过自己,又低下声音哀求道:“就求二叔看在我早死的爹份上,我创业不易,请您帮我一次吧!”
“飞扬,你知道的,二叔的玩具厂也正在扩大生产,这手头实在是不方便呢?!”林万单瞠着一双精明的三角眼,狠狠抽了一口烟道。
“在南疆谁不知道二叔的玩具厂最赚钱?您的货经过香港都卖给外国人了。”飞扬耐住性子,赔笑着说道。
鼻烟壶里白色烟雾袅袅上升,横亘在眼前。许久,他咳了一声,抬起眼睛,看着飞扬徐徐说道:“飞扬,二叔不是不借你钱,我是看你的锁厂死定了,这借的钱,怕你将来还不上啊!”
桫椤齐齐2021-09-20 21:22: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刀口岁月 2021-09-21 08:46:24
有时间再细读大作!今天先支持!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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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
桫椤齐齐2021-09-22 21:03: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砸锅卖地也要还钱的吗?二叔若还是不放心,请您打个招呼,看看我几个兄弟那里能不能再周转点,让我应应急?!”飞扬又乞求道:“您知道,这样能减轻风险,对大家影响都不大。”
林万单如今可是族长,没有他发话,林飞扬想在林家其他兄弟那里借到一分钱都是难的。
“我可以试试,不过他们借不借,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有二叔出面就好了。”飞扬千恩万谢离开了林万单家。
又等了一日,林万单不知怎么去做林家子侄工作的,飞扬跑遍了几个堂兄弟的家,竟没有一人肯借钱自己。
夜幕降临,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林飞扬好像自己在黑夜里行走,就像他现在的境况,茫然无措,不知道路在何方。
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来堵门的工人已经离开。
他出了门,在南疆市的大街上行走。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沉重到提不起来,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艺芬面点铺”几个字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一个年轻女人在店面里利索地穿梭忙碌着。他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连一分钱也没摸出来,刚才的三块钱竟然也忘了带。闻着带麦香的馒头味儿,他像一个饥饿的羊羔,张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站在门口往里看着。
老板娘黄艺芬看了他一眼,心下便明了他的境况,故而温和地笑着道:“包子、馒头蘸酱随便吃,手头不方便的话,可以先赊账。”
林飞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辣酱,想到那些没钱养家的工人,心中不由又难过起来。他赊了一个馒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默默地吃着,几口下去,馒头已经吃个干净。
一个馒头下肚,连个半饱都没混到,可他舍不得再赊一个馒头,只用筷子挖着吃起辣酱来。黄艺芬担心他这样吃下去焦渴,为他倒上一碗开水,悄然躲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大半碗辣酱被他吃的干干净净,连碗也用开水冲了,一口气喝下去。
“我……,我先欠着你的。”水调的酱汁下肚,勉强混了软饱,他的情绪明显好转,对着后厨忙碌的黄艺芬,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今天我幸运,遇见了姐,你肯赊馒头给我吃,唉!我的那些工人,家里估计吃的都困难了!”
“创业哪有这么容易的,赶紧想想办法,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黄艺芬出来收拾着碗筷。
“这一关估计扛不过去了。”提起伤心事,他叹息一声,“货卖不出去,工人们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
“你现在还生产锁?”
“是的,各种各样的锁。”
“那今后打算怎么办?”
“最坏的打算是卖了厂子,把欠工人们的钱还上。”说完,他叹口气,抬脚往外走去。
齐国兴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林飞扬落寞的背影离去。
他走进来,在桌子跟前坐了下来,揉捏着眉头,默默地想着心事。黄艺芬看了他一眼,照着老规矩,为他端来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外加半碗辣酱。
现在生意很好,最近也赚了不少钱,可齐国兴总是觉得有很大的不安,这不安不知究竟来自哪里?是上次客户和邹主任的谈话?亦还是他对未来的发展没有没有信心?总之,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唉!说起来,你们四大家族的人,以前在这南疆风光八面的,怎么现在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呢?!”他自从回南疆以来,总是来这里吃饭,因而黄艺芬和齐国兴已经很熟。
“刚才是林飞扬吧?他怎么啦?”在四大家族里,除了齐家,林家以前可是经济实力比较强的了,今晚的所见所闻让他忍不住好奇起来。
“唉!那是过去了,刚才说几个月没发工资,工人们白天堵门,晚上才敢出来赊个馒头吃。你看,把我半碗辣酱都吃完了,涮涮碗,连水都喝了,也舍不得再赊个馒头,哦,对了,刚才还说不行的话卖厂子给工人发工资呢!”黄艺芬指着干干净净的碗,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好,这厂子一卖,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这是欠了多少钱啊?”齐国兴拿起一个大包子啃了一口,随口问道。
“我也没问,看样子应该不少。”她叹息一声收拾着碗筷。
夜越来越晚,黄艺芬在里厨房里困的打瞌睡。齐国兴将钱放在桌子上,悄然离开了店铺。
桫椤齐齐2021-09-22 21:06:3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mcdlmj 2021-09-23 07:27:53
小说的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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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的 奋斗者
桫椤齐齐2021-09-23 19:00: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邹国锋调往南疆邮电系统任职,尚在熟悉工作环境中,不知不觉已到了下班时间,员工们陆陆续续走出办公室。他喝了一口水,收拾好文件,准备下班,眼前突然一暗,一个人影笼罩了他,抬头一看,齐国兴背着一个黄书包微笑着走了进来。
“我原来的单位和英格呼叫公司的合同协议已经签过了,再说那边的事儿也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再来也没用了。”邹国锋看着齐国兴亮眼的军裤,一时挪不开眼睛。曾经,他也是军队中的一名军官,天下军人一家亲,离开军队多年,他仍是改变不了这份情怀。
“这次不是做业务,是有其他事儿来求邹主任帮助。”齐国兴掏出香烟,殷勤地为他点上一支。邹国兴刚刚到南疆,是个生面孔,由他出面,会方便很多。
林飞扬一夜辗转反侧,几乎没睡。天刚麻麻亮,实在放不下也舍不得自己耗尽心血建成的锁厂,又怕见到工人,从角门里蹩进厂子。
厂里的保安老刘看到他也只当没有看到,现在谁见了厂长都要工资,平日厂长为这个厂付出的心血他看在眼里,眼巴巴望着厂子往好里发展。林飞扬也欠着自己工资,可他下了决心,只要家里还能喝上一口稀饭,他决不找林飞扬问工资的事儿。
因为发不出工资,保洁工人也辞了职,地上枯枝烂叶看起来很碍眼。如今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老刘拿起扫帚开始扫地,想着多为厂里做点贡献吧!他边干边摇头暗自叹息起来,这个厂子曾经红火到令人眼红,不知为何,如今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就在老刘皱着眉头想不通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们厂长在吗?”一个穿戴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问道。
“不在!不在!”老刘担心又是来要债的,停下手里的活计,忙往外赶人。
“我从他家里来的,家里人说他来了厂里。”那人探头探脑看了一番,“我想找个工厂代加工一批电线,机器我投资,技术我可以找人教会你们,只需要工人和场地,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提前预付工人三个月工资。”
邹国锋从包里掏出纸笔,把写上电话号码的纸条给了老刘,“这样吧!留个电话给你,你家厂长如果有兴趣,让他打电话给我。”
事前预付三个月工资的话彻底说服了老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贵人?”眼看着这位邹厂长离去,他喜滋滋地拔腿往厂长办公室里跑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刘?!”林飞扬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亮光,恨不能把老刘抱在怀里亲上几口。
“那邹厂长说了,他可以先支付3万块押金,你知道3万块,可够咱们厂工人1个月工资了。”
“哎呀!老刘,你该带他来见我。”昔日兄弟子侄一家亲的林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厂子倒闭,没有一人肯出手借钱给他。此刻,天下降下大贵人,他恨不能此刻就能达成合作才好。
“可是,厂长,刚才我还琢磨着,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会不会来骗我们的呢?……”老刘慢性子,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总让他心里有些不安。担心自己接了名片,交给厂长的,如果厂子再被人骗,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这事,他也要担点儿责任的,他认为需要从长计议。
“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工人们赶紧领工资回家,这一家家老老小小的,吃饭要紧!”林飞扬双手交握,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我这就去打电话给邹厂长!对了,下午,你让今天来堵门的工人到我办公室领工资!”
桫椤齐齐2021-09-23 19:02:2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09-23 20:45:2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0

货车在南疆城转了几圈,最终停在国兴公司的仓库门前。
“老板,你让人拉回那一堆锁,咱们是要改行卖锁吗?怎么还有电线,咱们怎么用的完?”牛涛不明白老板的布局,看着货仓里堆的满满的东西问道。
“这锁质量不错,咱们搞个促销,凡是订购百元以上的产品客户送个同心锁,买的人会觉得白得个礼物,也开心。”齐国兴笑着解释道:“估计能送出去的也有限,我认识一个战友,在金山景区,找他帮忙在情人谷销售一些。”
“可是,这电线呢?!咱不能送人家一截子电线吧?”牛涛实在想不出来电线好干什么,手里拉着电线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嘴里小声嘟囔道:“上吊还挺结实的,难道送根电线让人家吊死自己?!”
齐国兴对牛涛的理解力也是无奈。他忍不住笑起来,“咱们主营电话机,又卖上网的路由器,在电线两边接上接头在做个绕圈,看吧,将来需求总是少不了的。”
林飞扬的锁厂变成了电线厂,堆积的锁又被邹厂长帮着销售完毕,职工补发了工资,又有他出面联系让职工外出学习,工人们很快掌握了生产电线的技术,厂里又红火起来。
正逢国家推广电力使用,市场对通讯行业的材料需求也明显增大,电线厂运作起来之后,又有邹主任在中间牵线搭桥,订单雪片似的飞来。
工厂转向经营相当成功。林飞扬听从邹国锋的建议,将厂名改成“南疆市电缆厂”,以生产经营电线、光缆为主。
林飞扬工厂再次红火眼红了很多人。林家当家人林万单利用他主持宗族事务在家族中的影响力,软硬兼施带领林家宗族兄弟筹资的五百万资金入股林飞扬电线厂,又增扩了一半的生产线,业务开始向南疆以外拓展。
一个城市的繁华最能得到体现的地方便是城隍庙了,尤其是在特殊节日的时候,城隍庙的热闹往往超出人的想象。
城隍庙后巷的步行街是最为繁华街道。这里是小商品的天堂,这些东西最吸引女人、孩子和年轻男女,一天到晚人流川流不息。
范子豪自小跟着父亲跑船送货,广闻博识,将船交给国家后,进入体制内的船厂,说是旱涝保收,可是体制对于一个心跑野了的人来说,这种束缚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父亲刚刚过世,他就瞒着家人离了职,租了一间房子当货仓,又跑了几趟广州和义乌,购置了一些新鲜的玩具和工艺品,在城隍庙步行街摆了地摊。
范子豪在路边正大声张罗着路过的人,一眼瞥见从远处走来的齐国兴,忙低下头来,假装整理货品。现在的四大家族自是没有办法与以前的光鲜相比,当然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梅雨季节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械斗。大家将祖上积累的怨恨埋在了心里,又在市场经济发展中转化为互相攀比的能力。
他范子豪好歹是四大家族的人,如今在这里摆地摊,见了齐国兴总是觉得有些丢面子,因此不似往日骄傲地高昂着头,只低头假装没有看到。
齐国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摆在他眼前的货物,暗自赞叹着范子豪能走出体制的勇气。路过他身后,范子豪用后背对着他,齐国兴清楚大家心里的隔阂,只当没有注意到他,从路的另外一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桫椤齐齐2021-09-24 18:44: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桫椤齐齐2021-09-25 07:26: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mcdlmj 2021-09-25 08:20:33
新的一天开始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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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的作品是?
桫椤齐齐2021-09-25 12:11: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醉酒的猫S 2021-09-25 14:34:20
周末赏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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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
桫椤齐齐2021-09-26 20:38:4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林飞扬与保安老刘打了招呼,骑着自行车出了厂门,进入一个巷子。这巷子幽深宽广,住着南疆城里最原始的居民。巷子的最里头,有个破落的院子,那里住着的一家人,是他每天绕路路过必须看上一眼的地方。
今天的阳光很好,恰到好处的微风吹着头顶上晾晒的各种颜色的衣服被褥。眼前熟悉的院落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叫。
他的心立即揪了起来,脚下放慢了速度,看着破败不堪的院墙,心中恼怒着自己不能亲手将这祸害女人的畜生暴打一顿,为他心中牵挂的女人出口气。
院门紧闭着。他摇摇头,现在进去实在不合适,怕是董晓婉看见自己也会尴尬。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堪都被这露着木屑、油漆斑驳的木门隔开来,不给人看到。
不知不觉,又到了转弯处,他双手用力,自行车头转了方向,身后留下那个令他牵挂的人在水深火热的生活煎熬中。
眼前是一副香艳图。
房里正在运动的两人因为晓婉的突然闯入安静下来,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看着床上赤身裸体的男女,晓婉突然爆发了一声受伤的母狼一般长长的嚎叫之后,竟然站在那里楞了许久。
那女人被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像是吓到,有些慌乱,忙拉了衣服挡在胸前,低下头来躲在男人身后,不敢抬头看晓婉。
龚道敏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他笑看了那女人一眼,又伸手在她身上抓了一把,吹着口哨拿过自己衣服,慢慢悠悠穿了起来。
董晓婉前几日在一家小饭馆找到了洗碗加后厨打杂的活。因为只有这家小饭馆,同意她带着儿子上班。她想好好干,攒下钱来,将然儿送进学校。饭馆老板见她肯吃苦,干活又利索,同时又干了两样活,让她享受到和厨师一样的待遇,例外发了两块月饼让她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品尝。
空气中传来阵阵清香。
桂花都在中秋盛开,对,今天是中秋节,是全家团圆的中秋节,自己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在床上和丈夫团聚。
这人生,可真够操蛋的!
那女人见董晓婉大喊一声之后再面无表情,心知她一贯被龚道敏打的狠了,不敢管两人的事儿,胆子大了起来。她用手拨弄着时下流行的烫发,一脸嗤笑对着龚道敏道:“这就是那个还没结婚,就给你带绿帽子的老婆?”
董晓婉出奇的冷静。她将月饼放在地上,蹲下来,捧着儿子的脸小声说道:“你去隔壁王妈妈家找哥哥姐姐玩一会。”然儿看了她一眼,已经敏感察觉出来与往日的不同,这个时候,他只有更加听话,才能让妈妈开心一些。
女人新烫的黄发在眼前晃,晃着晃着,每一根头发突然变成她嫁给龚道敏以来所有的遭遇,辱骂、殴打以及强暴,各种画面交替出现在脑海里,令她头疼欲裂,难以控制。
桫椤齐齐2021-09-26 20:47: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她快步走进厨房,弯腰拿起那把豁口了的菜刀,背在身后走了进来。
“你这个时候回来干啥?!不该死在外边么?”她的冷静里蕴含着狂风骤雨,龚道敏已经注意到她的变化,警惕地问道。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她大吼一声,举刀向着那个烫发的女人扑了过来。那女人吓的不轻,低呼一声,躲在龚道敏身后。
龚道敏抬腿一脚,踢在她的心窝。
“咣当!”钝刀掉在地上。
董晓婉被踢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口像是窒息一般,疼的她像烧熟的虾子一样拱起了腰。
“吆喝!出去干了两天活,胆儿就肥了啊!想学那潘金莲谋杀亲夫啊!你今天还想杀了老子!是不是想杀了老子,去找那齐国兴,再续前缘呢?!”龚道敏站在倒在地上的董晓婉跟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刚才心口那一脚的疼痛已经超越了身体极限。此刻的拳打脚踢,董晓婉已经感觉不到疼,任嘴角流着血,她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女人唯恐出了人命,心里害怕起来。她来到龚道敏跟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用手指指地上的董晓婉。
“龚道敏,你在家做下这糊涂事,还把老婆往死里打,你还是不是人?!”隔壁王嫂拉着龚然一路小跑进来,她边骂边扶起地上的董晓婉,心疼地帮她拭去嘴角的血迹。
董晓婉头发蓬乱,脸上、身上伤痕累累。然儿眼含热泪,抱着母亲的头,抚慰她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女人见有人来,董晓婉又被下了死手打的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她原本不过与龚道敏逢场作戏,唯恐出了什么事儿自己难以撇清,忙偷偷溜了出来。
龚道敏看了一眼地上的母子二人,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屋里,提起衣服走了出去。
菜刀被王嫂悄然捡起收了起来。
董晓婉已经没了眼泪,眼中茫然地看着地上被踩坏的月饼,起身,行尸走肉一般走进房间。此刻,只觉整个身心累到虚脱,她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眼前偏又浮现出龚道敏和女人在床上亲热的样子。
这床太脏,自己根本不想靠近。她将躺椅拉到门口有太阳的地方,在秋阳温暖的照耀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嫂从房间里搜罗了一番,找到一件衣服搭在她身上,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想劝几句不知又如何开口,不由暗自思忖道:“嫁人之前还真的要擦亮眼睛,这么好的姑娘嫁给龚道敏,真是白瞎了!”
“然儿,哥哥他们就要上学了,大妈妈要回家了。”王妈妈帮然儿理好衣服,轻声嘱咐道:“你要看好你妈妈,有事再去找我。”然儿懂事地点点头。
桫椤齐齐2021-09-27 19:07:2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011

醒来已是晚上,空气中还是熟悉的桂花的味道。
腿部的酸麻感传来,低头一看,是然儿伏在她的腿上睡的正香。晓婉将然儿抱起,放在床上,轻轻帮他盖上床单,一个人走了家门。
圆月挂在空中,家家户户都在吃月饼赏月,院子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寂静的巷子里,走着孤魂一般的董晓婉。
“妈,你要去哪里?”然儿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心中一凛,又猛烈地疼痛起来。这么多年,龚道敏吃喝嫖赌从来不顾家,对儿子更是不管不问,如果自己不在了,今后儿子跟着他有受不完的罪。
人世本来艰难,既然生来没人疼惜,那还不如一起解脱的好。
“妈妈要去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你愿意跟着妈妈吗?”她蹲在地上,捧着儿子的小脸问道。
“只要跟着妈妈,去哪里都愿意!”龚然开心起来。他将小手放在妈妈的手心里,母子两人手牵着手像往日一般沿着巷子往前走去。
齐国兴忙了满头满身的汗,值班的老周试过电话,听着话筒里清晰的声音,确定通话恢复正常。他将工具装进包里,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
“谢谢!谢谢!没想到这大过节的,您这老板还亲自上门来修。”老周快走几步帮他打开大门,客客气气地送齐国兴出来。
“今天工人们都放假了,我想着,这明天一大早来打电话的肯定多,明天再来修怕耽误了大家时间,还是今晚修好放心。”齐国兴将盛放工具的书包放在车篓里,告别了老周,骑上摩托车离开。
虽是回了南疆,因为当年董晓婉的事儿,与父母心中的芥蒂始终无法解开。中午的时候,国娟找到厂里喊他回去,他借口工人放假,厂里需要值班为由没有回家过节。
微风吹拂着江边的芦苇。他停好摩托,从当年四大家族械斗的码头来到江边。
初秋的江水已是凉的入骨。
董晓婉心疼儿子,她将他的头伏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然儿乖,你趴在妈妈怀里,就像平日里睡着了一样。”
水冰冷刺骨,这种冷刺激了然儿。他睁开眼睛,看着水已经漫到胸口,他突然着急起来,摇晃着母亲喊道:“妈,这里水凉,你不是腿疼吗?我们快上去啊!”
桫椤齐齐2021-09-28 19:25: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圆月悬在空中,将长江照成一片月白。
齐国兴走在江边,边走边想着真州的邹国锋与客户的话,暗自思忖着:“自己是该想想公司发展前景了。”至于怎么发展,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去做一些事情。
他掏出香烟,点燃了放在嘴里抽了一口,看着白色的烟雾袅袅升空,默默地想着心事。
“妈,然儿不想死!然儿也不想妈妈死,咱们上去好不好?咱们离开爸爸,等然儿长大了,然儿养活你!”年幼的龚然已经察觉出晓婉的不同寻常,他在水里挣扎着不肯溺水。
“然儿,你听妈妈的,就一会……就一会!咱们再也没有烦恼了!”董晓婉满脸泪痕,她亲了一下儿子的脸颊。
然儿在月光下看着她,自他懂事起,好像就没有看见妈妈真正的开心过,她总是在流泪。这次如果能用自己的命能换来妈妈再无烦恼,他也是极其愿意的。
董晓婉见儿子不反抗了,含着眼泪,心如刀绞一般,将然儿的头往下按去!
水渐渐漫过了头,然儿乖巧地伏在董晓婉的肩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往日里母亲伤心了他抱着母亲安慰她一般。
母子两人紧紧搂抱着,一起往水底沉去。
江风吹来了母子俩断断续续的对话。齐国兴听了几句,才猛然反应过来,心里骂了一句:“这狠心的女人!”一把扯开上衣,褪下鞋子跳下了水。
齐国兴打小跟着大人在长江边上玩水,极其谙熟水性,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到水底找到二人。他劈手夺过孩子,又一手拉了女人,依托水的浮力,往水面探出头来。
晓婉一心寻死,她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齐国兴,眼见三人一起往水的深处沉去。
月光照在长江里,有着不一般的凄冷。
孩子快要窒息,齐国兴着急起来,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一番挣扎之后,他占了上风。几次浮出水面换气时,趁着月光,齐国兴认出了眼前一心寻死的竟然是董晓婉?!
“董晓婉,你跟我上去!”齐国兴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因为挣扎,再往水下沉去。
眼前救她母子的,竟然是齐国兴?!这个发现,让董晓婉有了迟疑。时隔多年,他喊她“董晓婉”的声音却不曾变过,这个声音,一直在她记忆深处。
“你让我死!我不想活了!”自己的狼狈不堪被他看得这样真切。董晓婉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愤怒起来。
“你不就是为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渣男?”齐国兴生气起来,“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送亲生的儿子见阎王,董晓婉,你有能奈啊?!虎毒还不食子,我问你,你这心可是肉长的?!”
他的话正戳在自己的心窝。晓婉捂住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没有选择,你把他生下来,就要为他负责!”齐国兴用臂膀紧紧圈住母子二人,终于感受到体温靠在一起的温暖,“你连带着儿子赴死的心都有了,还有什么困难会难倒你?就不能活出个样子,给那渣男看看?!”
“他把外面的野女人带回家,当着她的面打我!”晓婉捂住嘴,突然痛哭起来。反正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已经给他看到,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到国兴公司当销售吧!”齐国兴劝道:“凭自己的能力养活你和孩子。”
空洞茫然的心像踩在了地上,他的话给了她希望,晓婉的眼里有了光亮。趁她一愣神的功夫,齐国兴拖着她,三人一起上了岸。
孩子求生的欲望很强,他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水来,将生命依附在眼前突然出现的齐国兴身上。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再也不肯下来。
岸边是用青石板搭建的台阶,齐国兴将孩子放在台阶上,转身将晓婉也拽了上来。江边风大,对于湿透了衣服的三人来说更冷,然儿站在台阶上冻得瑟瑟发抖。
齐国兴观察了一番,发现刚才慌乱之中拽下的衣服竟然被一棵灌木挂住,此刻在夜风中挥舞着。他心中一喜,将浑身冰冷、打着寒颤的然儿抱给董晓婉,“你先帮他暖着,脱掉他的湿衣服。”
自己则快走几步取回了衣服,裹住光身子的然儿,拥着二人往岸上走来。
桫椤齐齐2021-09-29 21:26: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