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弓天狼——我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

楼主:炎姜 字数:403577字 评论数:811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九州不二 2012-01-16 19:36:59
我想了想你们训练其实就是在玩命,包括我们那的侦察兵。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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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并且还真的出过人命,非常惨烈,后文会提到。
炎姜2012-01-17 19:48: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落水猫123 2012-01-15 15:01:53
呵,这里的特种兵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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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概也曾经是吧?
炎姜2012-01-17 20:54:0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毕竟这理由并不充分,也难于说出口,说白了,其实就是长期呆在一个严肃紧张又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有点憋闷,想出去换口气解解寂寞,可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心理,大家都这么想,也都有这种渴求。犹豫了半天,再次踅进指导员的屋里,刚想张口,指导员问:“你上午没什么事吧?”
鬼使神差,我竟然顺口答:“没事。”
“正好,大队从南京国际关系学院请来一位专家,上午在军官训练中心举办特种作战知识讲座,每个连队抽两名干部两名战士参加,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那……好吧。”我心里暗自叫了一声苦,看来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放松机会又得搭进去了,没办法,马上回宿舍取来笔记本和笔,一行四人跟营里其他同志一起,集合站队去了军官训练中心。
中午吃过饭,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可想出去透透风的心思还是蠢蠢欲动,屈指数数,从来到A团到现在的特种大队,大半年的时间,去芦岛市逛街的机会竟然只有两次,其中一次还是赶在春节,虽说是生活在海滨城市,可大海是个什么样子也只在跳伞时在空中瞭望到过,从来还没有近距离亲密接触,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我起身站到窗前,九班长递过来一支烟,点燃后我浓浓地喷出一口雾,其实并不怎么会抽,不过是累了或无聊时抽两口装象而已。谁知一口没吐明白,竟然把自己呛了,一边咳嗽一边抹眼泪,忽然发现连长从外边骑自行车回来了,我顿时心中暗喜,连长回来了,那下午就空出一个名额,我得赶紧去请假,不然要被别人抢了先可就麻烦了。
趿拉着鞋刚跑进连部,连长“咚咚咚”地踩着楼梯走上来,我连忙打招呼:“连长回来了?”
“啊,回来了。”
我开玩笑道:“怎么回家没跟嫂子多亲热一会儿,连里又没什么事,这么早回来干啥啊?”
“又没有小孩,两口子之间还不就是那么点破事,完事拉到,还非要粘着是怎么地?”一边说,连长一边笑:“你小子心里长毛了吧,要真有那念头,明儿让你嫂子给你琢磨一个。”
我“嘿嘿“地傻笑一下,连忙辩解:“没那意思连长,我想……”
请假外出的话刚吐出一半,那一半还在嗓子眼里憋着呢,指导员打开宿舍门走出来,和连长打过招呼,同样是很纳闷地问连长怎么没在家多呆点时间。
连长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这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你那一半还悬着呢,赶紧的,你下午出去一趟,跟未来的弟妹打个电话多唠几句——,行了指导员,你不用说别的了,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赶紧走,骑我的自行车。”
指导员下楼去了,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忽然为自己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失去了这次上街机会,下次就又不知何年何月了。但转念一想,心底里竟然涌出一丝感动,为连长,也为指导员,更为我们九连……
(第七章完)
炎姜2012-01-18 00:40: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那条浮在空中的鱼 2012-01-18 01:50:39
没有看低LZ的意思。只是怀疑你在特种部队干过吗?很多军事上的常识你都搞错了,建议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这么好的素材,这样写浪费了。不论怎样,支持你!希望你能写出特种兵真正的风彩。为我们特种兵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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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恳接受批评,愿虚心向您请教,有悖常识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炎姜2012-01-18 07:49: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那条浮在空中的鱼 2012-01-18 01:50:39
没有看低LZ的意思。只是怀疑你在特种部队干过吗?很多军事上的常识你都搞错了,建议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这么好的素材,这样写浪费了。不论怎样,支持你!希望你能写出特种兵真正的风彩。为我们特种兵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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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离机跳伞的那个动作细节我不是太清楚,我曾跟着参加过相关训练,但那是1995年的事,时间太久已记不太清楚了,希望你能指正。
炎姜2012-01-18 07:51:5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九州不二 2012-01-18 07:24:01
特种兵其实就是普通人。不是电视里演的,没那么些激情荡漾,很多的是重复和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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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谢谢你的理解!
炎姜2012-01-18 22:27:3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雪伴烟花舞 2012-01-19 00:28:19
我认为每个故事都有特定的意义,就像楼主这个意义就更神圣,是我们向往的。一路追来,我感觉精彩的故事会慢慢呈现的,我在等待,呵呵,我认为文章离不开人性,每个故事都有一个最有代表的人,也会因为这个人,故事的情节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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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支持,我会努力向大家奉献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但水平能力有限,不过我会努力不让太多的人失望。
炎姜2012-01-19 10:08: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巫河长哥 2012-01-18 22:31:21
历来对军人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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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炎姜2012-01-20 08:02: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八章

又是一个黎明,跳伞训练继续实施。
“01,01,跳,跳”,第七架次飞机飞临着陆场上空,随着地面指挥员的指令,一朵朵伞花依次在空中绽开。
这架飞机上搭载的正是我们九连三排的部分士兵,作为他们的排长,此时此刻尚在地面的我心一直高高的紧悬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机尾,默默地记着数,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最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空中,才略略感觉放下心来。
忽然,我看到不远处,从地面刮起一阵旋风,那旋风卷着杂草和尘土,一路扶摇直上,并以很快的速度自北向南袭来。很快,一具伞花被卷了进去,跟着风向竟打起了螺旋,下降速度明显变缓,并向东南方向飘去。所有人都惊呆了,我更是张大了嘴巴,如果不是嗓子眼细,恐怕心都要跳出来了。马教练操起扩音喇叭急急地高喊:“快快,调整方向”,此时,场地高音喇叭里也传出指挥员焦急嘶哑的声音:“960,960,快拉操纵杆,脱离风圈,脱离风圈”。然而,一切喊话都无济于事,没有空中处置险情经验的“960”士兵张广伟此刻恐怕是已经懵了,近千只目光眼睁睁看着他在几百米的高空中向着陆场外飘荡,那股旋风肆虐了一阵后便偃旗息鼓,此时张广伟已距地面不足百米距离,脚下就是草场周围的护风林,乍一失去风力的支撑,伞具虽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但人却以比平常正常降落快很多的速度往下坠去。
“张广伟——”我高呼着他的名字,不等连长下达命令,甩下伞包,发疯一样冲他坠落的地方狂奔,身后跟来扑扑扑一片急促的脚步声。此时,早已在场外待命的救护车,还有大队长的那台212吉普,也都以箭一般速度疾驰过去。
张广伟砸在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强大的惯性折断了几根树枝后,将他整个身子卡在了离地面四五米高的树杈里,伞布软塌塌地盖满了半棵树顶,撕裂开好几个大口子,一只伞鞋孤零零地脱落在草丛里。我们赶到的时候,军医正仰头对着张广伟喊话:“你感觉怎么样,能动弹不?”
仰躺在树杈里的张广伟没有回答。
来不及多想什么,我焦急地大喊一声:“张广伟——”
随后而至的连长轻轻捅了我一下,朝站在一旁的大队长指了指,示意我有领导在,不要着急。
叉腰翘首而立的大队长猛地转过头来,急切地问:“你的兵?”
“是!”我喘息着啪一个立正,刚想敬礼,大队长厉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组织人上去把他救下来。”
连长一摆手,忽喇喇几个人顺着大树爬上去。张广伟仰面朝上,脸上划出几道血印,我贴着他的脸,按捺住狂跳不安的心,轻轻地呼唤着:“张广伟,张广伟。”
张广伟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坏了,要出人命!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从我的脑海中闪过,我紧张地瞥一眼连长,恰好他的目光也扫过来,四目相对,都立刻感受到了彼此的恐惧与慌乱。
“人怎么样?”树下的大队长焦急地问。
“没反应,我们再试试。”连长回答。
我再次贴近他的脸边,用手试探着鼻息,连长则轻摇他的手臂,小声说:“小张你别吓唬我们,快醒醒,快醒醒啊。”
我也在一旁小声喊:“别怕,我们都来了,大队长也来了,你没事的。”
“扑——”张广伟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悠悠张开双眼,左看看,右瞅瞅,带着哭音问:“连长,排长,我还活着,是吗?”
一行热泪无声地从我的眼角溢出,我努力地冲他点点头,安慰他说:“你没事,这不好好的嘛。”
大队长在树下粗重地长舒一口气:“快,用伞绳系住,一点点把他放下来,轻点啊,别着急。”
我和连长解开系在他身上的伞绳,又重新拴在他的上半部,然后我爬到上方拽住绳子,连长则轻轻挪下他的双腿,交给下边的人抱住后一点点接力往下放。
一米七八的张广伟体格魁梧,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安安全全地放到了地面上。
军医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向大队长汇报:“幸亏伞没出问题,又让树枝托了一下,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腿恐怕是有点问题,需要尽快送驻军医院拍片检查。”
大队长的脸色不再凝重,轻轻点点头后命令道:“不要耽搁,马上送医院,九连长,你派两个人跟着一块儿去护理。”
炎姜2012-01-21 01:27:5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wengbiao 2012-01-20 19:48:20
刚从老家回来,迫不及待的过来看这几天的文章,看完了,内心也满足了。谢谢楼主!提前祝楼主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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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也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合家团圆。
炎姜2012-01-21 12:00: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把酒赏雪 2012-01-20 21:39:15
顶、好文部队就要有部队的样子,现在的机关兵除了一身兵皮根本没有军人的气质88年我探家的时侯一路就没敢坐下生怕失去了军人的脸面。现在算了,我是一个城市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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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谢谢您的支持,祝你新年快乐!我也是一个老兵,和你的感受差不多,其实即使在特种部队里,也仍有不少吊儿郎当的兵,文中我已经隐晦了不少,毕竟那不是主流。握你的手,战友!
炎姜2012-01-21 12:41: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九州不二 2012-01-21 07:39:25
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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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祝老朋友新年快乐,幸福第一!
炎姜2012-01-21 12:42: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幸福的张飞 2012-01-19 00:34:34
又是特种兵,能不能来个其他新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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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特种部队的生活是我感同身受,其他新鲜的暂时还想不出来,如果有题材一定写。
炎姜2012-01-21 18:30: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检查结果出来了,腰部没什么大碍,但左小腿骨折,需要住院静养治疗并接受进一步观察。
窗外阳光静谧的洒进来,把屋子映得明快又透亮。安置完左腿已打上石膏板的张广伟,我坐在他身边打量了一下这间三个人的病房,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位空着,中间床位上则躺着一名病号,从挂在床头的服饰上看是一级专业军士,年龄比我稍大点不多。见我在看他,刚从闭目养神中被惊醒的他冲我点点头,主动搭讪着道:“我看你挺面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努力地想了想,不认识,但这张面孔确乎不知在什么地方闪现过,我看看跟我一起来的老牛,老牛也摇摇头。
专业军士凝眉思索着,一会儿,眉头一展恍然大悟般问道:“你们是特种大队的吧?”
我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你又是哪儿的?”
专业军士坐起来,半仰在床上高兴地说:“有一次全大队的军人大会上,你站在队前指挥拉歌和我们PK过,对,对了,你们是三营的是吧?”
指挥拉歌的事是有的,每逢全大队集会,正式开会前这都是必须的节目,但具体哪一次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点点头,反问他:“难道你也是特种大队的?”
专业军士说:“没错,一营一连的,我叫李松。”
“你哪年兵?”牛力在一旁插话问。
“91的。”
“你也是志愿兵,虽然比我晚三年,但也应该算是咱们大队老人了,我怎么不认识你?”老牛在原A团已经服役了九年,按说能熬到志愿兵这一层级的为数不多,即使不熟悉,但彼此见面不陌生还是应该的。
“哦,我是特种大队成立后,从师部小车班刚调过来的。”
我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他:“师部小车班条件多好啊,那简直是养大爷的地方,你跑这儿来遭这份罪干什么,难道……”其实我在想,是不是这小子犯了什么错,或得罪了师里哪位领导,被发落到特种大队受罚来了,但这话万万不好问出口,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松大概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咧嘴一笑:“光开车能有什么出息啊,我喜欢当特种兵,是主动申请交流过来的。”
我靠,天底下竟然还真有飞蛾一样的人,哪儿有火往哪儿扑。我内心不由得敬佩地一颤,向他竖了竖大拇指,说声“佩服”,老牛则紧接着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们连搞攀登训练时从五米高的地方失手摔下来了,腰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碍,已经住院半个月,再有十多天大夫说我就可以出院了。”李松回答,“这一天一天在这里呆得闷死了,真想快点回到训练场。”
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这么快就能好吧。”
“没那么邪乎。”李松很轻松地一笑,朝门口那张床位一努嘴,“这不陪护员昨天都让我撵回去了,连队训练那么紧张,自己能动弹还搭一个干什么。可也巧,今天你们就来了,哎,对了,他这又是怎么了?”说着,他用目光看看旁边躺着的张广伟,冲我问道。
“跳伞时遇到了空气涡流,也就是旋风,摔了一下,”我一边回答,一边扭回脸看着张广伟,“小张,现在感觉还疼吗?”
张广伟此时早已镇定下来,但仍心有余悸地说:“不疼,就是腿被石膏板的有点麻,排长,我不会变成残废吧?”
我情不自禁地弯下身去,双手搂住了张广伟的肩头,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大夫说了,不会的,你就是小腿骨折,静养一两个月自然会痊愈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养病就是了。”
“排长,刚摔下来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还以为会光荣掉,再也见不到我爸妈和你们了,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
牛力在一旁打趣道:“你可吓死我们了,当时那情景大伙儿都快傻了,谁见过这阵势啊。不过,我看你小子命挺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张广伟破颜一笑,旋又变得凝重起来,带点郁闷地说:“排长,真对不起,我扯了连队后退,给你和连队添麻烦了。”
我的心一酸,眼前这个已经是第三年的城里兵,再有半年时间就可以光荣退伍安置工作了,真的弄个残疾,恐怕终生都会痛苦遗憾的,可就是到了这时候,心里还在惦记会不会给连队添麻烦。一边感叹着,一边轻轻拍拍他那张尚现稚气的脸蛋,笑笑说:“瞎想些什么,训练出点问题很正常,天天闲呆着什么危险都不能出,可那也就不叫部队了,放心,没人会责怪你的。”
“是啊,”李松接过话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我当时受伤的时候,大队和营里领导来看我也象你排长这么说的。”
看着张广伟的神态轻松起来,我稍稍静下心。这时,一个戴口罩的护士推门进来,将一张写有张广伟名字的卡片插在他床前的卡缝里,又很麻利地给张广伟挂上吊瓶,然后朝我问道:“你们谁护理?”
“他。”我指指老牛。
护士指着靠门口那张床说:“晚上他就在住在这里,食堂在二楼,快开饭了,你们谁去帮着打一下饭,别忘了回去后把伙食关系转过来。”说完,蹬蹬蹬地走了。
“他们这里伙食怎么样?有咱们好吗?”我问李松。
“还行,比咱们伙食灶别高,还有补助,不过基本上都是炒菜,医院的饭总感觉带点药味,时间久了还是怀念大队的牛肉炖土豆和碱面大馒头,呵呵。”李松说。
炎姜2012-01-21 20:58: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下午四点多,大队长、参谋长,还有战区情报部一直在大队蹲点指导训练的侦察处赵处长,以及我们营长、连长一行众人来到了病房。
大队长站在病床边,关切地问:“我们代表大队党委和全体官兵来看望你,怎么样小伙子,有什么要求吗?”
“没,没有,谢谢首长。”张广伟激动地回答。
“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训练过程中出现点意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跳伞本身就是高难险科目,国内外很多专业跳伞表演队还经常出差错呢,何况咱们大队是第一次搞这样的训练。安心养伤,来时我已经了解情况了,你的腿养一阵就能好的,别担心。”大队长温言温语地安慰着,此时我才感觉到,这个向来以铁骨形象示人的陆军上校竟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趁他们嘘寒问暖的片刻功夫,我悄悄问连长:“张广伟受伤后没有影响到后面的训练吗?”
“没有,”连长贴着我的耳边小声说,“救护车走后,暂停了一会儿,赵处长倒是建议今天先不跳了,回去搞安全教育和培训,稳定一下大家情绪,但大队长没同意,说这要是在战时,不能因为一个人受伤了,仗就不打了吧,两人还为此争执了几句。”
我瞥一眼赵处长,一个看上去比大队长还稍要年长的老上校,特种大队虽然上边有师、有军,但训练工作却是直接受战区情报部门的领导,从我们开始正式跳伞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代表情报部在现场指导。很干净的外表,却有一张婆婆妈妈的嘴巴,总是一遍遍不停滴嘱咐我们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乍听时尚感亲切,时间一长大家便都有点腻烦,但也知道这位老处长实在是出于一片好心。
此时,赵处长问候过张广伟后,转身指着扶床头站立的李松问:“这就是前些日子攀登训练受伤的那个小伙子吧?”
大队长说:“是啊,他叫李松,以前在师里给卢副师长开过车,一成立特种大队,也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筋,三番五次找老卢要求来我这里,老卢拗不过,竟亲自把他送来当面交给我,还开玩笑说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找我算账呢。”
赵处长赞叹道:“不错,小伙子有股劲,难得难得。不过以后训练可得注意点啊,系好安全带,怎么能什么都不系徒手就往上爬呢,太鲁莽了。还有,老李啊,今后这地面的安全防护措施也得加强,弄几个大气垫子铺上嘛,训练要讲究科学,不能蛮干,你看,这一下子受伤了,影响到部队正常生活和训练秩序不说,自己遭那份罪就够受得了,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啊,千万千万。”
大队长嘴角苦笑,皱着眉头听赵处长絮叨完,接话说:“处长说的没错,参谋长,你回头通知机关股长以上、分队正连以上干部,晚饭后六点半在119作战室开训练形势分析会。”
“是。”参谋长回答。
大队长又面向李松,笑着说:“昨天卢副师长还在电话里问起你呢,怎么样李松,要是感觉吃不消的话,伤好后还回师部小车班,卢副师长一时挑不到好司机,惦记着让你回去呢。”
李松腼腆地笑笑:“首长,我不回去,我就想当特种兵,现在还没真正尝到滋味呢。”
“哈哈哈。”病房里几个人高兴地大笑,大队长带头鼓掌,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张广伟也侧身竖着耳朵在倾听,脸上洋溢出激动和兴奋地神情,此时竟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起掌来。
炎姜2012-01-21 22:46: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回到连队吃晚饭的时候,连长告诉我:“119通知,晚上的会让你也参加。”
我纳闷地问:“不是说正连以上干部吗,我去干什么?”
连长忧郁地说:“不知道,大概因为你是张广伟的排长吧,今天上午你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率先离队去救他,还有我,都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忽又怦怦怦怦狂跳起来,不单单这一件事,还有前几天郑伟私自离队的事,要是问责的话我首当其冲,完了,这次肯定完了,虽然大队长他们安慰张广伟说没事,跑兵的事也处理完了,但我带的兵接连出事,我这个当排长的,训练不严,管理不力,总得要有秋后算账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今天晚上恐怕就要到了。
炎姜2012-01-21 22:52: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九州不二 2012-01-22 12:53:40
龙年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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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朋友的一路支持,祝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炎姜2012-01-22 13:23: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晚上六点半,怀里象揣着个兔子,我忐忑不安地坐在119作战室的一角。
我还是第一次有“资格”光临大队的作战指挥中枢。偌大的屋子里,一张长长的条形桌摆在中间,桌子一端摆着两把高高的靠背椅,赵处长和大队长分坐两端,政委去军里参加政工干部会议还没回来,两侧从前至后依次是副大队长、副政委、参谋长、主任、后勤处长、装备处长、副参谋长、副主任以及各营的营长教导员,靠墙跟坐着的则是各连的连长指导员。北侧整整一面墙上厚厚的暗红色绒布向两边拉开,分别挂着中国地图、世界地图,还有芦岛市地形图以及大队的应急机动路线图。赵处长的背后是一间砌高并隔开的小房间,透过玻璃窗看去,三台电脑摆在桌子上,还有两部电话,一名值班军官正襟危坐在后面。赵处长对面隔着条形桌的墙上,一块宽大的银幕布满整整一半墙体,银幕前面的屋顶上悬挂着三部投影仪。南侧墙体上是窗户,此时全被密不透光的窗帘遮挡,如果不是灯火通明,整个屋子就会给人一种神秘庄重的感觉,尤其是北墙那两张不同方向应急机动路线图上的几根大红箭头,更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战场的前沿指挥部,不由得心怀肃穆与紧张。
参谋长主持会议,主要议题是分析最近一段时期以来训练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并就如何解决好这些问题研究出对策。卫生队长首先报告了一下近期官兵到卫生队就诊的情况,说自改特种大队后,就诊官兵明显增多,病情主要集中在擦伤磕伤、腰肌受损、关节损伤、疲劳骨折、跑步膝等各方面。接着作训股长通报了近期出现的几起训练意外伤害情况,不但是攀登有人掉下来,跳伞有人摔下来,还有拳击时鼻梁被打骨折的,格斗时被摔坏了胳膊肘的,十公里武装奔袭跑脱水休克的等等,不一而足。各营、直属连也分头汇报了自己单位出现的一些问题,分管军事训练的副大队长统一就这些情况做了专题阐述,政治处主任则就军事训练中的政治思想工作做了一下小结,后勤处长、装备处长分头就后勤和装备方面的保障工作提出了一些要求。
汇报时,有不少人提到现在的训练强度实在太大,刚从普通步兵团转型过来的官兵们还很不适应,而且风险很高,如果出了什么大的意外比如人员伤亡,肯定会影响到大队全年的工作和成绩,说不定还会有人因此受到牵连而被处分。分管安全管理的副大队长和一位教导员更是直接建议,适当降低减少一些高难险课目的训练时间和强度,只要能达到步兵训练大纲的要求就可以,战斗力固然重要,但官兵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个单位如果出现重大亡人事故,那么年底的评优评先就会被一票否决,官兵们全年训练和工作的付出就全部打水漂了。听到这里,赵处长在一旁插话说,部队有必要停下来搞一下整顿和安全教育,适当放缓一下节奏。
我一边瞪大眼睛听着各位领导的发言,一边绞尽脑汁地在想着如果要自己发言该怎么说,既然特别让我来参会,就不只是做旁听贵宾的,一会儿肯定有暴风雨砸到我头上,该怎么说我得提前有个准备。
炎姜2012-01-22 15:58: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这时候一直面沉似水的大队长咳嗽了一声,开始说话了:“同志们,刚才听了大家的汇报,我有三点意见需要在这里强调一下,第一点,要正确认识特种大队的性质和使命,中国特种部队的发展避开了非常规作战任务,强调的是直接作战和特种侦察,作战环境陌生复杂,作战任务艰巨繁重,敌情难测,条件险恶,这从本质上区别于普通陆军团队的大规模攻防作战,很难得到有效的后方支援和火力支撑,因而要求我每个单兵都必须是独立有效的作战单元,不但能够生存,还要有强悍的战斗力,要达到这种能力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训练必须是长时间、高难度、贴近实战。第二点,按照上级对特种大队的要求,一年练基础,伞降机降、武装泅渡、野外生存、擒拿格斗、精度射击等等对我们来说都是最起码的东西,这是我们必须在第一年内都要熟练掌握的基础本领;二年练提高,要能适应各种天候、各种地形、各种环境,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论是严寒还是酷暑,也不管是城市还是丛林,都得象平时训练的一样自如施展;三年形成战斗力,到时候,必须要把一支能征善战、敢打敢拼的特种部队呈现在全区官兵面前,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不管是执行什么任务,都必须向军委和军区首长交上一份合格满意的答卷。第三点,正是有了前两点做基础和要求,我们的训练必须从紧、从难、从严,说是第一年,其实还只剩下半年,如果这期间稍有松懈,不能充分合理安排运用好一切时间,那么到年底我们很可能就会完不成训练任务,进而影响到明年的训练进度,也就是说,现在的每时每刻我们都要珍惜,每分每秒我们都不能浪废,训练过程中出现问题并不可怕,怕的是因噎废食,瞻前顾后,犹豫徘徊,在座的都是大队各级领导干部,作为领导干部,必须要勇于担责,敢于面对一切困难,并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提高自己处理危机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科学施训,从严施训,绝不能靠降低训练强度、以牺牲战斗力为代价来消极保安全、保官帽、保成绩。”
讲到这里,大队长提高了声调:“同A团一起改建特种大队的全军有三个团,东南战区特种大队前身是长征时期的红军团,那是前党和国家领导人XXX的部队,西北战区特种大队前身是抗日战争时期百团大战中的英雄团,那是军委副 XXX的部队,而我们战区特种大队前身是抗战胜利后从山东渡海北上的鲁中军区几个营拼凑组建的,谁的部队都不是,是我李啸天的部队,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比?论底子,论资历,论背景,我们一无所长,唯一将来能和他们一争高低的,就只有三个字,那就是‘战斗力’,也只有这三个字,才能使我们不管是军事比武,还是真打实战,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大队长的一席话铿锵落地,我发现,赵处长脸上的肌肉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眉宇间稍稍闪过一丝不快,刚才提议的副大队长本就是一张红脸,现在变成了绛紫色,其他人刚才都还肃穆的表情渐渐开始活跃,纷纷为之动容。我在心底暗自咀嚼着大队长那句“是我李啸天的部队”,竟不禁为大队长感到豪迈起来。
正胡思乱想,大队长忽然问:“九连那个学员排长来了没有?”
“到!”我吓了一跳,赶紧立正站起来,声音大得自己都出奇。
“今天你是参会人员中职务最低的,谈谈看你有什么想法。”
全场人员的目光“唰”地集中射向我,一股热血一下子就冲满了我的脸庞,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紧张地喏动了一下嘴唇,说了句什么自己都没听清。
“刚才你说你错了,错在哪儿啊?”大队长好奇地问。
真丢人,我一张嘴竟然说了句“我错了”,我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连长,连长也在瞪大眼睛看我,这时,营长刘强提醒我:“韩宇,大队长问你话呢。”
我收回目光,稍稍镇定了一下,小声说:“我错在没有对排里的战士搞好安全教育,没有尽到一个排长的职责,以至于今天让他受伤,郑伟私自离队也是我的责任,还有,我不该在飞机上踹郑伟那一脚……”
“呵呵,”大队长哑然失笑,打断了我的话,“今天让你来不是做检讨的,你是最基层的带兵干部,平时和士兵们吃住在一起,从军龄上讲又是个新兵,还是地方大学生入伍,有知识,有文化,刚才你也听了这么多,我想听听从你的角度看,对部队的训练工作有什么见解。”
原来如此,我心中顿时释然,可是,这个问题同我刚才绞尽脑汁所想的格格不入,乍一提出来,我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为好,还有,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又是现场唯一一个红牌,确实也没有临场发挥的经验,支吾了半天,我就说出“战士们都很喜欢当特种兵,并且以此为荣,也喜欢训练”等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说得大家都笑,赵处长和大队长也笑,我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地傻笑。
大队长喝了一口水,示意我坐下后,用深沉的目光扫视着每个人,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训练中出现问题和跑兵的问题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责任。你今天紧张没能顺利发言,这样,我交给你个任务,回去后抽空把自己的所见所想写一篇报告交给我,怎么样?”
我赶忙站起回答“是”,大队长指着我说:“大家可能有的听说了,有的还不知道,就是这个红牌学员,当在飞机上看到自己的兵畏缩不前时,一脚把人家踹了下去。”
有几个人“啊”了一声,我又一次局促不安起来,大队长接着说:“你坐下吧。就这份魄力和胆识,大家自己可以想一想问一问,你们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特种兵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牛犊,需要的就是这份勇气,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带兵人。当然,正如军区赵处长所指出的,苦干敢干但不能蛮干,安全工作永远不能放松,用脚踹一次可以,如果这样情况多了,大伙儿都不敢跳,你还能一脚一脚把大家都踹下去吗?那样的话就不是今天所能称誉的故事了,而是严重的事故。”
大家都点头笑起来。大队长紧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最首要的就是要培育官兵们的战斗精神,培育他们高昂的战斗士气和勇敢的战斗作风,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人人象雄鹰,个个似老虎,这才符合我们‘猛虎特种大队’这个称号所赋予的内涵,你们说是不是?”
会场一阵躁动,大家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稍稍安静后,大队长问赵处长:“处长,你看还有什么指示?”
赵处长似乎也被大队长的话感染了,动情地说:“听完啸天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是个老机关了,平时接触的都是文字书面上的东西,研究的都是特种作战理论,下部队次数也有限,但这几天在特种大队蹲点所见所看到的,让我受益匪浅。我没有更多可说的,你们大队长的意见我完全赞同,训为打,练为战,不能因为强调安全而放松训练要求,降低训练强度,浪废训练时间。就这样,明天我们继续训练场上见 !”
炎姜2012-01-22 16:02: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wengbiao 2012-01-22 17:28:38
马上要到除夕夜了,祝楼主家庭幸福,好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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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祝您合家团圆,万事如意!
炎姜2012-01-23 20:41:55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