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无悔(兄弟,师徒,耽美)

楼主:云阿轻 字数:88417字 评论数:51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十五)
洛离君被人拖到了院子里。
林慕阳从柜子里拿出了外袍和披风,又亲自帮我穿上鞋袜。
他要我出去观刑。
他帮我整理着衣服上的系带,头也不抬地问道:“阿云,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语气随意,轻描淡写如同问我今日是否曾吃了糖葫芦。
但是小孩是绝对不会轻易承认偷吃零嘴的事情的。
他扶着我出门,院内举了火把,灯火通明,洛离君跪在院内,嘴角的血迹尚未擦拭干净。
林慕阳扶着我坐下,问洛离君道:“你可知罪?”
“我没错,无论你怎样罚我,我都要说,你身边这个人根本不是林慕云,即便他是,他也不是为了你们的兄弟之情血脉之亲回来的!”他便是跪着,也是挺直了腰杆,头颅高昂,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姿态。
我已然习惯了这种错位,正如同之前我们搜集的情报中说林慕阳铁腕手段不近人情,可见了他以后他对我却是千好万好。
“很好,”林慕阳冷笑道,“既然今日你是想要加害阿云,那就由阿云来掌罚。”
我踟蹰地看了一眼林慕阳,低头道:“我不行的。”
“青岐山的少主,想怎么罚人都可以,没有人会说你错。更何况,你迟早要学着管家,学着约束下属。对待这样背主忘恩的贱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乱棍打死丢到山里喂狼。”
林慕阳的话生生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背主忘恩,那我的结局又将是什么?
我听说过刑师掌罚,可以雷声大雨点小,看着惨不忍睹实则筋骨不伤,但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口口声声说当年一饭之恩不敢忘,如今难道真的要为了保命逼死我的救命恩人吗?
我实在不是个聪明人,洛离君要杀我也是林慕阳亲眼目睹,此时此刻,我实在找不出理由为他求情。
“你若是顾念当年他对你的一饭之恩,上次你已为他求过情了,便算是报答过了。这一次,你还要放过他吗?林家人做事从来杀伐决断,绝不会优柔寡断犹豫不决!阿云,听哥哥的,下令吧。”
我心脏乱跳,仿佛生生受了一招白虹贯日,眼前一片空白,一饭之恩他都知道,他对我是否也有所调查?他又查到了多少?
我低头道:“此番他是做错了,哥哥打了他一掌是便宜他。我福缘浅薄,自幼离家,受尽苦楚,如今有哥哥庇佑,实属难得,是以不敢杀生造孽。但经了这一遭吓唬,只罚他一掌我心中尚嫌不足,意气难平。我要再责他二十板子,并以玄铁锁链锁住他的手脚,约束他规行矩步,再不敢逾越。哥哥觉得可好?”
我要保全自己,便应该杀了洛离君,他动一根手指便能杀了我,或者假以时日也能查实我的身份和目的,让林慕阳丢我进山里喂狼。
可若我还残存一丝良心,便不能杀洛离君。
更何况,洛离君成功了,他已经撼动了林慕阳心中对我坚定不移的信任。他要杀洛离君,再补一掌就是了。要折磨他,随便给他种下个毒虫便能让他生不如死。如今要我掌罚,不过是在试探我。
我与洛离君的对话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我若再装疯卖傻下去,便不得不露出破绽了。
林慕阳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可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还请哥哥应允,让小弟替洛离君受了这二十杖。”

云阿轻2019-01-03 15:02: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十六)
林慕阳暴怒,狠狠一掌拍在楠木太师椅上,“你如今的身子,可还受得起二十板子?我费心费力帮你调养,你就为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糟践自己吗?”
我无话可说,却不得不开口。
我第一次向林慕阳认输下跪,道:“我是个蠢笨人,哥哥待我好,我知道。他救过我,我也记得。他包藏祸心,我不可能保他,只希望他日后悔改。再说,若连二十板子我都承受不住,只怕也没资格做林氏的子孙。”
林慕阳没有说话,我自行起身,撩了衣摆趴到春凳上,道:“劳烦管事代我行刑。一切按规矩来,不需要留手。”
虽则我是个顶不上什么大用的废/物,但在熬刑这一头上我自有我的独到见地和造诣。这听起来不是什么管用的技能,却保我在逐月堂苟延残喘了十载。
“好。”林慕阳怒极反笑,“果然是我太纵着你了。今日便是你不替了他的二十板子,我也要狠狠罚你。”
院里一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我素来不得人望,没有一个人会替我求情,我并不意外。
“给我狠狠地打,谁都不许留情。”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蹲下身子,一双漆黑凌厉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会打死你,更不要盼着我打死你。林氏医术卓绝,为兄虽不才,但保你一条命还是不难。今日,我便要你知道,我能宠你便自然能教训你。我若教化不了你,从今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他吐字沉缓,不怒自威。
可我并不是林家犯了错的孩子,他又能如何教化我?
林慕阳拂袖起身,咬牙道:“打。”
疼,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我从前不是这样不能忍耐,可这次的板子于我而言比从前刀劈斧砍还要疼,也不晓得是近来我在锦绣丛中太逍遥自在疏懒了筋骨,还是我修为耗损,终究压不住寒毒和蛊毒了呢?
可我不能死,更不能让林慕阳发现我身上的蛊毒。
我多日来费心费力压着,损耗不小,但看如今情势,也不晓得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被我瞒过了。
每一板子下来,都仿佛要将我这一身筋骨全都敲碎,揉成一堆烂泥,就如我卑贱腌脏的出身。
素来沉默寡言的洛离君开了口:“我犯的错,我自己受,不需要旁人代我受过,更不需要你假惺惺地装什么单纯无辜。”
狂风暴雨般的板子终于停了片刻,剧烈的疼痛一齐冲了上来,几乎击垮我一直以来强撑的意志。
“师父......”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来那个人,他总是远远的,触碰不到。他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正脸,一句好话,可那是我十年来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只要能看到他,我便安心,便快活。
但只怕,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云阿轻2019-01-06 13:47: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云阿轻2019-01-06 13:4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十七)
说到底还是我不争气,二十板子都没挨够数便晕了,浑浑沌沌地做了些莫名其妙的梦,最终被红绡惊天动地的哭声惊醒。
我连眼睛都没能全睁开,便听到红绡怒气冲冲的控诉:“一应的伤药都不给!你被抬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不给上药不派人来探望,庄主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身子那么弱,他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他不是最宠你的吗?!”
我想挣扎着起身,却牵动了身后的伤,将头埋进枕头里,盼能减轻些许疼痛,嗓子已经哑得超过我的想象:“若他知道......若他知道,只怕杀了我也不解气。”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给我倒杯水来吧。”没有伤药不打紧,从前便不曾有过,也不是挨不过来,可我渴得厉害,多少补充一点才有力气继续捱下去。
红绡连拖带拽地扶我起来喝水,可她一番生拉硬拽生生牵扯疼了我的伤。
“别别别,”我连连求饶,“你给我放床边,我趴着喝。”
这会我才看见床头那个白玉制的药壶,那是林慕阳的东西。
“庄主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气糊涂了,忘记跟你讲了。若你看了他送的东西来气,我便帮你扔出去。”红绡还是气鼓鼓的。
“拿给我。”我心中迫切地想知道那是什么,我生怕林慕阳怀疑我,又因为他对我百般好而心怀愧疚。
果然,是血药。
用小炉子温着,只等我醒来。
不肯送伤药,却送了给我压制寒毒的血药,他果然还是舍不得。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要去告诉林慕阳,为了我这样的一个人,三日一碗血根本不值当。我领不起他这份情。
往前做细作时,主家拿我当猪狗,所以我的内心从不曾有过半分犹豫和愧疚。可林慕阳不同,他真心实意几乎豁出性命地待我好。
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便着红绡去取热水和毛巾。毛巾微微鼓起,显然是藏了东西。我趁红绡不注意悄悄将那东西纳入袖中,那是一把匕首,不值钱不出众,可我太熟悉它了,这是我师弟小九的刀。
洛离君,即便我如此退步,如此示好,他仍然不肯放过我。
甚至连身后的伤都似乎没那么疼了,我挣扎着起身,脚下无力,踉跄了几步,打翻了水盆,带倒了屏风,屋里一时鸡飞狗跳红绡叫。
可我终究没能冲出屋子,我若去了,不正中了洛离君下怀吗?情感是人最大的弱点,他想要利用我们师兄弟的情谊逼我就范。我若去找他,莫说小九,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可我若不去找他,他投鼠忌器,我尚能徐徐图之。
可他怎么拿住小九的?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拿住了小九?逐月堂的地牢是否真的固若金汤,师父又会不会有事?
我不敢想。
从前我觉得,只要骗过林慕阳就好,现在才觉得,洛离君是更大的祸患。
我不想害人,但我想活着,也想我在意的人活着。

云阿轻2019-01-11 02:23: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十八)
林慕阳到底是不忍心,不过晾了我两日,便亲自带着伤药来了。我不得不承认,林慕阳对我的好,让我产生了一种痴心妄想,妄想他能让素来不涉江湖事的青岐山替我出头,救出师父。
可我至少尚存一丝理智,若真将逐月堂那群疯**入绝境,他们的反扑足以将我和师父都撕成碎片。
而洛离君也始终穷追不舍。
他在我的面巾上留下了朱砂痕,我依稀能分辨出,那是逐月堂死牢的出入令牌图案。
他终于抓住了我的痛处。
我拖着身后的伤痛去了他被关押的柴房,他双手双脚都被锁着,缚住双脚的铁链中引出一根,缚在一根钉死的木桩上,如同牲口一般。
他粗衣短褐,脸色灰白,发丝凌乱,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丝毫不像步步紧逼不肯放过之人。
“你想要什么?”我并不拐弯抹角,他早就将我查了个底掉,而我自然也是怀筹码而来。
“自然是想要你的命。”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嘴唇也因长期缺水而干裂泛白。
我带着伤,尚且坐不下,而洛离君如同一条吐信的毒蛇,这样的威压之下,我甚至找不到一个支点给自己壮胆。
我故作轻松地在屋里踱步,道:“若你真想杀我,一掌就够了。你已经清楚了我的身份,若你真的一心只为了林慕阳,不惧任何代价,那就一掌打死我,最坏也不过被林慕阳折磨致死。你在怕什么?怕死?怕疼?还是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么在乎林慕阳?”
这是我早在房里就想好的说辞,好在是一字不落地说完了。
“你要诛心?”他找了个相对干爽的草堆坐下,哗啦哗啦地整理着手脚上的铁链,语速极慢极轻松地说道,“呵,倒是第一次有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我面前这样放肆。有趣。”
他一身贵气,虽然身在破旧不堪的柴房,衣着褴褛,却让我莫名地有一种他高坐璇玑阁大殿的错觉。
他居高临下,把我当作小蚂蚱一样的耍玩,等他哪一日没了兴致,动动手指,便能捏死我。
他继续道:“原来你果然是最在乎你的师父,倒不像逐月堂那帮猪狗不如的黑乌鸦。楚杉,你假仁假义,背地里又想跟我斗,你当真以为我洛离被锁住手脚便收拾不了你了吗?”
“我们做一个交易。你将出入死牢的令牌给我,我自裁于林慕阳面前,你放心,我会做得让他觉得我是毒发而亡,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你的命,换季玄的,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他甚至不肯给我一个眼神,再说了,即便给又怎样,我如何有胆量同他对视?
“那你要什么?”我实在也给不起什么了。
“阿阳最近有一个新宠,杀了他。”
我不由得苦笑:“我杀了他,你就给我令牌?”
“一条狗的性命,抵得上你师父的?”洛离君反问道,“我给你三日之期,你若杀不了他,迟一天我剁季玄一根手指。”
“你!”我不由得暴怒,甚至忘记了我一开始刻意踱步就是为了防止洛离君突然发难,他没有防备,我轻易地揪起了他的衣领,用我从来不曾有过的凶狠语气道,“你敢!”
洛离君扯着撕裂的嘴角笑了,笑得低沉又恐怖,“手指砍完了,还有他的那双眼睛,还有鼻子,耳朵。只要我不让他死,他就得这么活着。”
他瞟了一眼我攥住他衣领的双手,道:“还好,还是有点内力在的,宰掉那条狗,绰绰有余。”
我挫败地松开他,只觉得胸口既痛又闷,仿佛一双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口不能言。
“这算什么?投名状吗?”过了许久,我才有力气开口。仿佛那个身受刑伤,衣食短缺的人是我而不是洛离君。
我也终于明白,对于洛离君,一味示好是没有用的,他活得太清醒,他明白自己要什么,所以不会为了旁人的一点点照顾而改变主意左右为难。

云阿轻2019-01-14 08:13: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十九)
我并不是心软纯良之人,混迹江湖多年,三教九流都见过,手上早就沾了血。
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我没有费什么力气就一刀捅死了他,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只记得他一身青绿色的衣衫染上大片大片的嫣红,然后缓缓洇开。
再按照洛离君的吩咐,把他丢进了后山的枯井。
那天正好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将血迹和脚印冲了个一干二净,我带着一身泥泞,避开小厮回房,烧掉了作案时的衣物,即使上面一滴血都没有沾。
我不知道洛离君为何要我杀他,可我还是做了。我本就没有什么悲悯之心,根不正苗不红,若不是师父训诫引导,还不知会坏成什么样子。
作为回报,他给我带回了师父的手书和常戴的骨簪,上头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字迹与往日没有区别,只是腕力虚浮,笔锋缺了往日的犀利劲道。
我将骨簪和书信细细地包起来收好,藏在红绡也找不到的地方。
也未必是坏事吧,我这样想。
林慕阳终于不拿各种晦涩难懂的古文来折腾我,而是把林氏家规扔到了我面前,命我早也诵晚也背,条条框框,不可违逆。
家法第一条,叛族者死。
我手抖了抖,一滴墨水从笔锋落下,在宣纸上缓缓洇开。那一行后头的字看得我触目惊心,穿琵琶骨,断双足,挖眼削耳断舌。
家法如此严苛,难怪无人敢叛。
我抄得实在心烦,窗外传来几声敲击,我撇了熟睡的红绡,悄悄溜出去。
门口只有一个装着点心的油纸包,夹着一张小小的字条,命我将它吃下。
怪是怪了些,但是我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当狗一样耍弄,便没有违逆。拿银针试过,无毒。
我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满口香甜,可很快,我便喘不上来气,全身奇痒无比。
明明无毒啊。
我依稀记得,前两年也这样发作过,师父逼着我把食物吐了出来,又灌了药下去才好。
我抠着嗓子把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又叫醒了红绡去悄悄帮我抓药回来,让她各种药都拿一些,省得林慕阳起疑。若是他折腾洛离君,还不晓得洛离君会反过来怎样收拾我。

云阿轻2019-01-18 19:4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
噩运来得比想象快。
我正在屋里吃药,一群家丁冲过来将我五花大绑后推进了家祠。他们将我按跪在蒲团上,然后退了出去。只留下我跟林慕阳二人。
黄昏的阳光透过糊门的薄纱,落下斑驳的影子。
祠堂里缭绕着终年不散的香火气,一尊尊灵牌在上,仿佛是林氏的家祖在审问我。
“你的那块云纹白玉佩呢?”
我垂了头,没有说话。杀人是在七日之前,他到此刻才来找我,大概已经盘查过满庄上下。再说了,即便我小心谨慎不留下痕迹,洛离君也有办法给我添点证据。
他走近了几步,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看他,似乎还带着几分期冀,他一字一句地问我:“到底,是不是你?”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洛离君没有告诉过我,若是林慕阳察觉了,我该如何应对。
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一言不发。
彼时我并不知道,那个青衣少年也是他人派来的细作,洛离君不过想借我的手除掉他。
我以为林慕阳是真的宠爱那个青衣少年的。
“不是我。”我底气不足地回答了。
“撒谎。”林慕阳气息沉闷,如同一只怒吼的雄狮,“青岐山上下的其他人,杀人不用刀。”
诚然我先前说不费力气便杀了他实在有些托大,我近来身子虽有所好转,但总归是耗损过度,难得长久。内力得护着脆弱的心脉,便只能用蛮力杀他,可那青衣少年也不是半点武功都没有的。
“为什么?”他低声问我,一双黑瞳酝着沉沉的愤怒。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舔舔有些干的嘴唇,道:“我和他发生了争执,我......”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颊上便火辣辣地一疼,整个人被凌厉的掌风掀翻在地上,舌尖也尝到了些许腥甜。
“你是个慢性子,阿烨也素来温和,你们会有什么龃龉?”他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的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再说,你不是身体虚弱,静脉尽毁吗?怎么还有杀人的力气?”
我耳内蜂鸣,整个人都被林慕阳滔天的怒意挟裹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只要你今日说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有愤怒有希冀,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卑微的不舍。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罪人,值得被千刀万剐的那种大罪人。
我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林慕阳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眼圈红得如同熊熊燃烧的怒火:“很好,你不说就在这里跪到想说为止。”

云阿轻2019-01-25 02:1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一)
林慕阳没有再来瞧过我,只有下人进来换了几柱香。
满室香火缭绕,熏得我眼睛疼。
膝盖有点酸胀,缚在身后的双臂也渐渐麻木。
直到天渐渐黑了,林慕阳才来,我垂着头,悄悄用余光瞥他。
嗯,还拎着根藤杖。
自然是为了惩治我。
我强撑着想要跪直,可双手被缚,连借力都做不到,模样大抵是有些狼狈。
我虚弱地笑了一声,道:“你还想关我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关着我,又有什么意思?”
“不知悔改。”林慕阳咬牙骂道,“那是一条人命!”
“你就没有毁伤过人命吗?那天街头的小乞丐,地牢里关着的那些人,还有... ...被你折磨践踏的洛离君!哪一个不是被你毁得彻彻底底?怎么,难道只许你杀人,不许我取人性命吗?”我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喊道。
洛离君偷偷来找过我,意思是,要林慕阳觉得我是个凶狠暴戾之徒。
狠戾的藤杖挟风而下,将我狠狠地砸到了地下,一时间我竟辨不出是磕了地的肩膀更疼还是挨了藤杖的后背更疼。
“跪直了!”林慕阳吼道,“你敢杀人,敢认,便给我跪直了受罚!我林氏没有敢做不敢当的子孙!”
没有借力的机会,只能用额头顶着冰凉的地板,艰难地跪直。从后背疼到胸口,甚至肺腑之间都有凝滞之感。我甚至不敢咳嗽,生怕咳出一口血来。
可是还没等我完全跪起来,下一藤就砸到了我的后背,这次有了防备,硬撑着没被砸到地上。
在被林慕阳掀翻再爬起来和硬挺着身子承受全部的力道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可藤杖还是一下接着一下地砸下来,砸得我的呼吸都有几分凌乱,鼻翼间隐隐嗅到一丝血腥气,大概是后背已经破皮出血,可见林慕阳下手多么重。
我不能倒下,不然如何让林慕阳知晓我的“本性”?
“呵,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有几分吃力,却极尽嘲讽。
“你笑什么?”身后的藤杖终于停了,林慕阳似乎是过了气头,也似乎是消耗了几分力气需要暂作休息。
“我笑你,我笑你身为一山之主,竟如此天真,真不晓得该说你是可爱,”我吸了口冷气才能继续说下去,“还是可怜。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有继续动作,我满嘴都是血腥,却也不能擦一擦。我继续道:“我在魔教待了十年啊。从我记事起,便与魔教那群黑乌鸦混在一起。你还真以为,我姓了一个林字,便能出淤泥而不染吗?我的哥哥,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你是说,你先前那副模样,那样的乖巧,事事小心,不敢行差踏错,都是装的?若你当真性情暴戾,为何只杀阿烨一人?我可没听说哪个杀人狂魔还有什么可杀不可杀的忌讳?”
我没力气跪直了,只能坐在脚上,垂头道:“我也想给你做个好弟弟,毕竟,做青岐山的少主比在魔教当猪做狗舒坦得多。若你对我好,我自然愿意投桃报李,按你的意思做一个乖乖顺顺的弟弟。可是他来了,他与你同进同出,我便觉得哥哥不在乎我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该死!”
“荒唐!”林慕阳怒道,“你少诡辩!你虽然乖顺,却从不妄求,你这套说辞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以为这般便能蒙过我么!”
我自己当然编不出这种瞎话,这话是我从过去的一个任务目标内院养着的一个矫情的小娘子那听来的,再加以改编。
当年那小娘子一把梨花泪说得那暴怒的老爷心都软成水了,可如今林慕阳仿佛是怒意上又被我点了把火,也不晓得是我长得难看了,还是林慕阳实在是个直到不能更直的直男,听了这番话竟无丝毫动容。
“你不信,那便继续吧。不过,即便你今日打死我,我还是这般说辞,绝无改变。”我想要再跪直,却没一点力气。
弯腰曲背,实在不像诚心领罚的样子。

云阿轻2019-01-30 16:2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二)
鲜血飞溅在身侧的地板上,我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也更没了力气。
不知挨了多少杖了,也不记得我被打趴下多少次,爬起来多少次。
我只记得到最后我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只能伏在地上,却没有喊疼,更没有求饶。
我没有资格求饶,我知道。
我不记得林慕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双手被床头引出的镣铐锁住,洛离君待在我的床前。
我终究摁不下心中那点不平,他引我杀害人命,我也几乎丢了半条命,却不曾给我任何回报。
他冷冷地看着我,道:“阿阳遇到麻烦了。”
我这才知道,我杀的那个名叫阿烨的少年,并不是林慕阳的新宠那样简单,他的母亲与林慕阳的父亲原是堂兄妹,简单来说,林慕阳是那位少年的表哥。
于是我开始怀疑洛离君的心智,怎的出了这样一个昏招?
“林氏一族人丁稀薄,阿阳素来重视亲情,这下只怕难办。还好,他们只是要白狼骨。”
还好?如何能算还好?
魔教中人习至阴至毒的武功,极易损伤心脉,终不长久。可若是得到了白狼骨,便能得以保全。
白狼骨唯青岐山上有,还极其稀少,此番若是任白狼骨外流,只怕魔教中人功法大成,便更不会放过青岐山了。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岐山是个天然的大药库,不然,魔教又怎会派我来监视林慕阳?
“洛离君可知,若白狼骨流出,青岐山会面临何种境地?”
“我自会保护阿阳。”
“如何保护?”我反问道,“若是魔教大成,青岐山只怕首当其冲,以林慕阳的性子,以身殉山这等事绝对做得出来。还是洛离君觉得,以璇玑阁之力,能抵挡得住魔教数万教众?”
他微微皱眉,面沉如水,道:“哪怕他恨我,哪怕我周全不了所有,便是只救他一个也是好的。”
我憋着一口气忍着疼坐起身来看他,道:“现在只有我可以解了这个困局。”
他看着我,让我继续说下去。
“一命偿一命。人是我杀的,我死了他们也没法子再死缠烂打,彼时林慕阳只会为我的死哀痛,洛离君只消把这些人送出山门便好。只有一点,我死了,你救我师父出来。我成全你,只盼你也成全我的一片... ...一片痴心。”
这是我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谈及我对师父的真正感情,从前哪怕在梦里,我都要摁住我这点躁动的小心思,我太过低贱龌龊,不该更不配沾染谪仙般的师父。
洛离君似乎有些惊讶,但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薄唇微动,轻轻道了声:“好。”
我仿佛听到西方极乐与十八层地狱一齐鸣钟。

云阿轻2019-02-10 14:1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三)
洛离君离开以后,我才明白,我方才那番话实在是热血上脑,我被囚在这里,胳膊都没法抬起来,如何能去找林慕阳。
或者说,林慕阳把我锁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要独力面对这次的麻烦。而洛离君虽允下了交易,却没有帮我脱缚,难道,他只是在试探我?
我不能冲动,若洛离君只是涮着我玩,我轻易送了命,师父又该怎么办?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从脊背到臀到小腿,没有一处没受伤,虽然敷了药,但也实在是杯水车薪。好在有林慕阳的血药供着,否则若此时发一场寒毒,只怕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黄昏时分,林慕阳终于来了。他难得地没有没话找话地同我讲话,只是安静地捧着一杯茶,立于窗前。
“白狼骨不能给他们。”还是我先开了口。
捧着茶杯的手蓦然一抖,几滴清亮的茶汤溅在他的深紫色广袖上,洇得那紫色愈发沉重。
他垂头叹息一声,道:“这事你不要管。”
“我作的孽,我来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还想怎样?!”我撑着一口气想站起来,却只是扯得镣铐哗啦作响,嘈杂不堪。
他弃了茶杯,快步过来,赏了我一记狠戾的耳光。
他这幅样子,我先前并没有见过,满眼通红,面色憔悴,死死地抿着唇,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他在生气吗?
还是,在害怕?
“你不许去。”他一字一顿,声音喑哑,却不容拒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 ...”
他生生止住了话头,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般地咬着牙道:“我决不许你去。”
我胸中涌起一股暖流,几乎要被林慕阳感动了。
可嘴角淡淡的血腥味唤回了我残存的理智,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白狼骨有什么作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江湖如果真的被魔教搅成一滩浑水,青岐山难道还能独善其身?无论他们为何来求白狼骨,白狼骨都不能流出去。魔教那群人早就馋得口水流了一地,他们真的能按下性子不抢?”
“是他,是他杀了我儿子,是不是!”门口传来了妇人凌厉的吼声,一条青色的身影直直地朝我冲来。
林慕阳立即挡在我身前,忙道:“表姑母,您先缓缓,这事咱们慢慢说。”
那妇人却不依不饶,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姑母知道,你好容易寻会你的弟弟,可是阿烨也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啊!他小时候你还抱过他,你怎么忍心看着他这样死啊!我两个儿子,阿煜被那魔教中人残害,卧榻不起,命在旦夕,老来得了阿烨,却也,却也.......”
随后跟进来一个黑衣中年男人,试着去拖拽地上的女人,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朝我瞟过来。
安神香之中,我闻到了另外一股味道,冰冷而凛冽,浸着微微的血腥味。
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胆寒。
白狼骨的确可以治魔教阴毒功夫造成的内伤。
林慕阳道:“你将阿煜送上青岐山,我自会医治他。”
“不行!”那妇人歇斯底里地吼道,略显干枯地手指直直地指着我,“他已经害了阿烨了!难道还要他来害我的阿煜吗?”
怕不是不敢送,而是没得送。
那中年男人为难道:“林家分支都来了,陈家虽来不了,但大老爷已经遣人送了书信来。庄主往常对我家也多有照顾,此番我不愿将事情闹大。只求庄主仁心慈善,救救阿煜,好歹也给我老儿留下一丝血脉吧。”
字字句句,如同泣血,说得几乎要我当场自刎谢罪才好。
其实,被魔教内力所伤,并不一定要白狼骨,也可用引渡之法。即,将毒伤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但我不能说。
一来,我不确定此二人是否与魔教有关,不便暴露身份,二来,万一林慕阳铁了心要为我挡灾... ...
不,他不该受这样的苦,更不能这样死去。

云阿轻2019-02-12 07:5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四)
那妇人哭闹了近一个时辰,几乎昏厥才被人抬了下去。
“都是我惹的祸。”我对林慕阳低声道,“这事我来平,你一定不能给他们白狼骨。”
跳动的烛光将林慕阳的身影拉得斜长,他道:“白狼骨,早就没有了。”
十年前的一场雪崩,淹没了整个狼谷。从此青岐山上再无白狼踪迹。
“若有白狼骨,我早就将你医好了,何苦还要让你受诸多折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平静了一会,又道,“你不要再说偿命的话,更不许再杀人,否则,我决不轻饶你。”
我不能坐以待毙,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味道,熏香覆盖之下凛冽的血腥味,是魔教的味道。
既然我已经潜伏在这里了,魔教为什么还要派人来?
难道我被放弃了?那师父呢?师兄弟呢?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会不会已经......
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我的脑子,冲得我阵阵发昏,眼前黑一片白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肺腑也仿佛烧了起来,烧得我整个胸口像要裂开一样。
师父不能死,师父不能死!
我只有这一个念头。
直到呕出一口黑血之后,我胸口的凝滞感才渐渐退去,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岸上濒死的鱼。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屋外闪过一个黑影,我没看清他的身形。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时不我待。
我的内力不足以挣断这精钢玄铁制的镣铐,只能生生卸了大拇指的关节,才能从镣铐中脱出。等我将关节装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
我循着那股味道一路跟过去,没有暗器,没有支援,我甚至不知道如果跟那人正面冲突,我能否占得上风。
不,没有如果,我必须赢。
那气味变得比先前更浓烈,我离他更近了,我知道。
我释放了压制寒毒的内力,寒意如同浪涌一般迅速席卷全身,我必须这么做,否则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那个中年男子如同鬼魅一样地从我身后飘来,五指成爪,逼近我的天灵。
我转身面对他,双手钳住他的胳臂,用力一拽,将他甩到地面上。
他双掌在地面一击,以身为箭。我无意恋战,一掌拍到他的天灵,将缭绕全身的寒气打到了他的体内。
我刻意控制了掌力,不能杀了他,却也足够让他失去战力。
他摔在地上,吐了口血,我立刻卸了他两条胳膊两条腿,彻底断送了他再战的能力。
我许久不曾与人这样针锋对决,好在他并不算难缠,甚至比不上那似乎要冻住我的心脉的寒毒。
我调息了一阵才渐渐好转,那中年男子却冷笑了起来:“没想到,青岐山的少主,也修炼这样阴毒的武功。”
我斜睨了他一眼,不欲分辩。
“你修的哪一门?我猜猜看,折梅手?还是落雪掌?或者,寒沧毒?你走火入魔了吧,瞧瞧你那青白的脸色,就算你能暂且用内力压着,又能撑多久?呵,螳臂当车。”他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脸上却挂着笑,贪婪而变态的笑。
他疯了。
若我没猜错,他修的是五毒功,可惜他急功近利,没能将毒虫的毒性化为己用,遭了反噬,那毒腐肌化骨,难怪他这么着急要白狼骨了。
我这么想着,不由得挪远了两步,鬼知道他修练到什么地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都理顺了。那个阿烨,不是什么新宠,他的目的应该也是白狼骨。洛离君诱我杀他,大概也是为了把事情闹大,牵出幕后指使。
“真恶心。”我想到了那个妇人口中的阿煜,细思恐极,不由得骂道。
他嘴角牵出一个更诡异的笑:“我终究是败了,可你也未必能赢。”
果然了,他为了延缓毒发,将毒引渡到长子身上,又派次子盗药。果真是心狠手毒。
“今日我虽死,却能拉下青岐山主人,黄泉之下也不寂寞了。哈哈哈哈哈哈,可惜啊,林慕阳要是知道他为了一个修习魔教邪功的弟弟送命,可还闭得上眼睛?”
“你说什么?”
“青岐山规矩,若庄主执意要保犯大罪之人,如何处置?”他的假面渐渐绷不出了,露出鬓边腐烂的肌肤,“三刀六洞,以血洗罪。”
好像有什么人掐住我的脖子,我只要想到林慕阳一身是血的样子,我就无法呼吸。
顺手卸了他的下巴,避免他自尽。
我再也掩不住我的嗜血本性,恶狠狠道:“若林慕阳有任何差错,我就一刀一刀活剐了你,拿去喂狗。”

云阿轻2019-02-14 05:2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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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阿轻2019-02-14 06:58: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五)
我在祠堂找到了林慕阳,他脸色惨白,肩头和腹部各插了一把刀子,他穿着玄色的袍子,不显血色,脚边的地下却积了一滩血。
我挤过人群,走到他的面前。
近处来看,才发现他眼神甚至有些涣散,失血过多啊。
“你.......”他看到我来了,挺直了背,可声音仍是虚弱,“你怎么来的?”
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扶稳了他,让他靠在我并不宽阔的肩上,“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平。人是我杀的,不需要你来替我挨刀子。”
他一手按在我肩上,想将我推开:“退下,我命令你,退下!”
那只手也没有半点血色,看得我心中涩然,林慕阳居然也能虚弱到连我都没法推开。
聚集在祠堂里的人燥动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把他拉下去,行刑还没结束!”
林慕阳拿起了最后一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朝大腿扎去。我下意识伸手去挡,单手握住了刀刃,掌心被划破了,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一位长者冷哼道:“青岐山传到这一辈,竟一点担当都没有。林氏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依老夫看,你根本没有资格做青岐山的主人!”
林慕阳催促道:“把刀给我。”
又对那长者陪笑道:“三爷爷,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担心我。青岐山的规矩我都知道,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还请三爷爷体谅他一片赤诚,不要责怪他。今日我该受的我一点都不会逃,至于他,日后我也定当好好教导。”
林慕阳没有直言我是他的弟弟,大概也是怕那帮人为难我。
长者道:“你心存仁善,本来是好事。可既为一山之主,便不该有妇人之仁!陈家与咱们既是至交也是姻亲,你先是袒护杀人的弟弟,又要力保这个不守规矩的孩子,你要大伙如何信服你!”
我冷脸道:“那你要如何?”
他是林慕阳的三爷爷又不是我的三爷爷,我何必与他客气,事到如今,我无须再躲躲藏藏,便是将这厅上的人都得罪个干净又能如何?
我懒得多费口舌,先帮林慕阳封穴止血才是要紧事。
“林慕阳刑罚继续,林慕云死罪可免,但要终身囚禁雪峰之巅,由陈家和林家轮流看守。至于你,看你年纪尚小,鞭挞一百,掌嘴五十,看你还敢不敢如此顶撞尊长。”
我拿了个蒲团过来,扶着林慕阳坐下,提着刀,逼近那老者几步,道:“你倒是试试,来再扎林慕阳刀子,来掌我的嘴。”
他被我逼得后退了几步,我继续冷声道:“林慕阳桩桩件件按规矩来办,你却要一罪二罚,林氏家规里有这一条吗?莫不是你年纪大了,脑子昏了记糊涂了?你本是下属,却要在这里摆族中长辈的架势,看着林慕阳重视亲族,都骑到庄主头上了,这又算什么?若我没记错,这是叛族,要穿琵琶骨,断双足,挖眼削耳断舌。”
“你......你......你放肆!”他被我气得说话都不顺畅了,憋得一张老脸通红。
“那难道杀人之罪就不追究了吗?”一个衣着气派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林慕云杀了我陈家的人,岂是你几句就能敷衍过去的?林氏家规上既有庄主可三刀六洞洗罪之说,又为何要诡辩,称观庄主受刑为叛族?难道林氏家规就是这样自相矛盾的吗?”
我冷笑一声,道:“不晓得这是陈家的哪位的先生。若你还顾惜陈家的声名和面子,便不要多话,速速下山。林陈两家,便不至于成为宿敌。”
“陈家的声名和面子?难道不是你林家不要声名和面子吗?你倒打一耙,到底意欲何为?!”他诘问道。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他是林慕云!他就是林慕云!”
“噢,”那男子冷笑道,“原来你们兄弟俩演这一出,就是为了躲罪的。既然如此,我还顾忌什么亲戚情分!”
我将刀横在身前,将林慕阳护在身后,即便武功不行,也要摆出一副一夫当关的气势。
“先生既然如此说,便不要怪罪我不顾忌陈家的面子了!把人带上来!”
几个小厮七手八脚地抬着那被我卸了关节的中年男子,挤进了祠堂。
“你,你.......”那位能言善辩的陈先生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了我半天,才道,“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我挥刀划开那人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腐烂的皮肤暴露出来,浓烈的臭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先生,你好好看看,这便是你们陈家的人。修炼毒功,走火入魔,还想来我林家偷盗药材,偷盗不成,居然生了歹念,要逼死我们兄弟两个!这便是你们陈家的作风吗?”
陈先生上前拿了脉,脸色晦暗不明,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凛然道:“私修邪术,家法难容。”一刀刺入那中年男子的心脏,结果了他。
陈先生沉默了许久,才向我和林慕阳拱手道:“陈家愧对林家。”
可这一切没有结束。受伤的林慕阳将我扑倒在地上,用身体帮我挡住了陈林氏发出的毒针。
“陪我儿子一起下地狱吧!”陈林氏疯癫地笑着,要将另一根毒针刺进自己的心脉,却被姗姗来迟的洛离君一把拦住。
“把解药交出来。”洛离君冷冷道。
“这是魔教的毒。魔教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完完全全地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洛离君快步赶到林慕阳身边,蹲下身子,道:“山下的人我都解决了,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吗

云阿轻2019-02-16 13:0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吗?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召唤了大批黑衣影卫,道:“将这里给我围死!谁都不许离开!若阿阳有事,你们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
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包括你。”
我急忙攀住他的手臂,道:“这是魔教的毒,我懂魔教的毒。只有我能救他。”
他封住林慕阳的奇经八脉,阻止毒性蔓延,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刀,道:“三刀六洞,证明给我看。”
我也顾不得旁人的眼神,捡起了刀,第一刀扎在肩头,同林慕阳一样。
很疼,但能忍。
洛离君下了狠手,将刀从我的肩头拔出来,“继续。”
鲜血喷了满地,可我没有时间拖延,剩下两刀分别扎在腹部和小腿。
洛离君抱着林慕阳离开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跟上前的力气,甚至,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云阿轻2019-02-16 13:0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不小心字数超了,就分两段发了...

云阿轻2019-02-16 13:0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六)
林慕阳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全身都浸在了血里。
好在他中毒不深,性命暂且无虞。
可解毒并不容易,唯一的幸运就是青岐山上什么药都有,但那些药要靠金针引渡到体内,再以内力催化,而用于催化的内力则是有去无回的。外人不知道此法,而魔教中人不会牺牲自己的修为救别人的性命。
洛离君剪了林慕阳的衣物,将止血的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林慕阳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眉头微皱,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前五根我来,剩下的要靠洛离君了。”我掂量了下自己残存的内力,将压制寒毒的损耗压缩到最低,也只能匀出这么多了。
洛离君只是楞楞地站在一边,眼中揉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痛苦、愧疚、懊悔、愤怒。
我大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林慕阳在山上拖住林家人和陈家人并分散他们的注意,洛离君去山下解决埋伏。
可洛离君没有料到,林慕阳会真的耿直到往自己身上扎刀子,更不愿意看到林慕阳帮我挡毒针。
“我在典籍上见过此法,不需要你来。”洛离君霸道地推开我,“不要以为这种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放过你。”
我不欲争辩,只得站在一边为洛离君护法。
他拈起沾了药的金针,以醇厚内力为林慕阳引渡。他内功深厚,五针过后脸色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额头微微出汗。
洛离君恨我,我知道。或许以前只是厌恶,但现在是恨,逮着机会就要将我扒皮拆骨的恨,切骨的恨中,只怕还缠绕着一丝丝的嫉妒。
他那么爱的林慕阳,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他还怎能容得下我?
十五根银针后,他身形微晃了晃,嘴唇也失了血色。我端过提神的药来,给他灌了下去。
他一刻都不愿意休息,多拖延一会林慕阳的危险就多一分。
他不想要林慕阳死,哪怕以后他修为大损,他都愿意,他都愿意换林慕阳回来。
十八根银针以后,他坐都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双手还是死死地扒住床沿,颤抖着去摸林慕阳的脉搏。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即便以前带着一身的伤被锁在柴房里,他也是带着上位者的高贵凛冽。唯独这一次,他扭曲着身体趴在林慕阳床前,摸着他的脉搏,痴痴地笑了,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这样的情绪消失得很快,他整理了衣服站起来,道:“你留在这里陪着他,我想,他更愿意醒来第一眼看到你。”
“半身修为,你不告诉他?”
他自嘲般地笑了:“杀了我都偿不回他那个弟弟,半身修为算什么?你也别多想,好日子没几天了。”
我信洛离君是个言出必践的人,好日子没几天,是指他要救师父了?
真好。
可惜我现在更想躺着,被林慕阳照顾得太久了,受了点伤就想歇着。从前捅上几刀子对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肩膀麻木了,胸口也疼得不行,腿上的伤可能因为我频繁地挪动而渗了血。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有点发烧。
我的目光最终还是被躺在床上的林慕阳吸引了,他长得太好看了,精致得像一幅画,我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看得久了居然还真觉得我有点像他。
但我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呵,别痴心妄想了。
我在烂泥里滚大,怎么配与林慕阳这样的高岭之花相提并论?

云阿轻2019-02-17 10:0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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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阿轻2019-02-17 10:5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七)
我知道洛离君没有走,他一直站在门外,我感觉得到,他只是,只是害怕林慕阳醒了看到他,会生气。
那时候我还不懂,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我只当是林慕阳脾气太坏了,洛离君不愿意在他重伤之际惹他生气。
想着想着我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林慕阳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一身白衣,长发松松绾着,看上去憔悴极了。我这才发现,我原来躺在了林慕阳的床上。
“三刀六洞,你发什么疯!”林慕阳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怒吼着,可他太虚弱了,声音沙哑得不行,“你拿自己当什么?我林慕阳的弟弟怎么能这样糟践自己!”
我很想说你不是也这样糟践了自己吗?但我不敢,更没脸。
“我让人给你煮了补汤,一会给你送来。”他手上拿着案卷,看来青岐山的麻烦还没完。
内忧外患,的确够他忙一阵了。
山中守备愈加严密,魔教也有近两个月没能给我送消息上来,难不成是被林慕阳堵在山下了?若是如此,那师父可怎么办?
正惆怅着,林慕阳却来了。他脸色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毫无血色,神情轻松,颇有几分春风得意之态。
天气渐渐冷了,我屋子里又多摆了几个火盆,林慕阳挟着冷风进来,不敢太靠近我,留在火盆边把自己烤热了些才过来的。
他养伤的这一个月,都没断了血药的供给,实在让我受之有愧。
可这阵子即便有血药供着,我的寒毒也发作了三次,大抵是因为我强行催动内力,导致寒毒入侵得更深了。我想我大抵是时日无多了。
“你...... ”他欲言又止,“你没练那些功夫吧。”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自然不会去练那样的功夫,既痛苦又会缩短寿数毁伤容貌。我们这些做细作的,最怕长得太突出,丑得太突出也算。
我练过一门至阴的武功,是汲冰蚕之毒修炼的。可惜我年纪尚小,修为太浅,若是有二十年的内力,便能将这日夜折磨我的寒毒彻彻底底地吞噬,收为己用。
但我练得最多的,还是在各派做细作时,偷偷看来的武功秘籍。虽说偷师为江湖人所不齿,但魔教中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道德底线低得可怕,所以往常江湖上的这些规矩并不能束缚了我。
我舔了舔嘴唇,干笑道:“没练什么功夫,我有没有内力哥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学过移经易穴的法门,只要我刻意瞒着,他就一定不会知道。
“那你告诉哥,你当年怎么去的魔教?又为什么离开?在魔教的这么多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林慕阳果然不会完全信,从他把街边那个小乞丐捡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调查,调查到底是谁把一个长得这么像他的人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怎么到的魔教,五岁以前的记忆我一点都不剩下了。至于离开...... 我犯了错,他们断了我的经脉,废了我的武功,把我赶出来了。”我没有刻意地编造什么,把话说得半真半假反而更容易把林慕阳糊弄过去。
每次只要我故作轻松地提到我经受过的苦难,林慕阳就会放弃所有的怀疑,眼中尽是悲哀和失落,那是他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可我总是利用他把那块地方捏来揉去,也不晓得他知道真相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突然意识到,我害怕了。我害怕林慕阳会对我不好,我害怕失去这个什么都不求只是一心对我好的人。
如果,如果我不是楚杉,只是林慕云,那该多好啊。
“还有一事,”他似乎有些踌躇,“洛离的身份,你知道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都该走出来了。”

云阿轻2019-02-18 10:5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八)
自林慕阳来找过我之后,洛离君便没来找过我的麻烦。偶尔遇上他俩,或是在书房,林慕阳捧着一本书看,洛离君在一旁倒茶磨墨,或是两人在庭中对弈,或是两人共同埋下一坛桂花酿。
往常圣使会来,我日日提心吊胆,如今他不来,我更是提心吊胆。
一则是师父生死未知,二则是我身上兼有寒毒和蛊毒。
寒毒要不了我的命,可这蛊毒若发作起来.....
三月一次的药,若再无人送来,那蛊虫便要开始啃噬我的心脉了。而洛离君似乎早已乐不思蜀了,完全忘记了与我的交易。
我鼓起勇气,铤而走险地去找洛离君。可他似乎跟林慕阳黏在了一起一样,当着林慕阳的面,我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难道我要跟他说,你把山封的太严实了,没人给我送药所以我快凉了?
估计林慕阳会当场拔剑杀了我。
天气转冷了,我站在廊上看着这一对璧人,肩上和腿上的旧伤好得太慢,受了寒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
这样的痛把我拉回了现实,那是林慕阳,是青岐山的庄主,是洛离君的爱人,可他不是我的哥哥。我揉了一把脸,逼着自己清醒。我怎么可以沉溺在林慕阳的温情里,忘记了自己身份,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事情。
我扶着柱子,微微弯下腰,腿好疼啊,疼得站不稳了。
我怎么,怎么能这么矫情啊?
我转身要走,林慕阳却快步过来,扶住我道:“你的腿还没好吗?我看看。”
他蹲下身,撩起我的衣摆,皱了眉:“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厚些的衣裳,怎么还穿这薄的。你本就体寒,受伤以后更忌受寒。不然即便伤口恢复了,也是要落下寒症的。”
他熟稔地帮我揉捏着小腿上的经络穴位,一边絮絮叨叨:“你犯什么蠢要往自己身上插刀子?问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说,唉,算了算了。阿洛,你站过来点,给阿云挡挡风。”
“没,没事。”洛离君一靠近我,我就浑身不自在。在山上住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不怕林慕阳了,却又怕洛离君怕得要死,真不该一时心软主动去招惹了他。
他掌中内力缓缓流淌,烘得我整条腿都暖融融的,舒服多了。
他这才站起身来,道:“我瞧你也挺喜欢阿洛的,从前总是护着他,如今,你便把他当嫂嫂看吧。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很轻,可我听见了,洛离君也听见了,他悄悄地拉住林慕阳的衣袖,脸上浮现出往日从未有过的笑意。
当然,即便他再宠我,蛊毒的事也不能告诉他。
我受的这种蛊,名为牵丝,发作时痛苦异常,却不会轻易要了性命,而是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用来控制外派的杀手和细作的,一般不用来杀人。
若是林慕阳知道我身上有这样一只蛊虫,大概也能想明白,他在山下捡到我并不是偶然。
我想去找洛离君单独谈谈,可实在没想到这两人难舍难分到了这般程度,用膳要在一起,写字在一起,舞剑在一起,连就寝都在一起。
我这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能在林慕阳不注意的情况下给洛离君传信呢?
林慕阳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洛离君道:“明日岭南圣手卫家要来人,你可筹备好了?”
“早早派了人去山下候着了,厢房也备好了,你说要给他们的药材我也让下人理出来了。只是最近天阴,有几味药还没晒干,正加紧拿炭火烘呢。”
“叫你办点事都办不好。”虽是责骂的话,却是嗔怪的语气。我突然觉得我待在这有些多余。
“啊,对了,阿云,卫家有个小丫头这次也来了,哥想着,若是合适,顺便也可以给你定一门婚事了。”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结亲?开什么玩笑!
我忙道:“我现在这身子,定了婚事只怕是祸害人姑娘了,何况,我才十五岁,我......”
“过了年就十六了。”林慕阳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了我,“再说林家的香火不能没有人继承。”
我算是明白了,林慕阳喜欢男的,所以就把传宗接代的任务压到了他这可怜的弟弟身上。
可惜了,我不是林慕云,我也不喜欢姑娘。

云阿轻2019-02-19 13:0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二十九)
卫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仍然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并且有相当奇特的审美情操。单看他一把修剪得宜造型奇葩的半白半黑的胡子,就知此人必定不是个老顽固。
林慕阳大病初愈,可架不住卫老爷子热情澎拜,轮番劝酒。推杯换盏了一阵以后,总算是醉了。
洛离君安置了卫老爷子以后,又把林慕阳背回了屋子。我躲在暗处看着他,廊上的灯笼映出他那张略微削瘦但仍然俊美绝伦的脸,满足而欢欣,就像他背上背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我在门口静静等着,他把林慕阳送回去以后,没过一会就出来了,还轻手轻脚掩上了门。
“洛离君想要的怕是已经得到了,那我想要的呢?洛离君什么时候给?”我轻声问道。
他狡黠地眨眨眼,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阿阳没睡熟呢。”
“你得守诺。”我压低声音,咬着牙急切道。我不晓得我还剩下多少时日,我必须在死前逼着洛离君救出师父。
“对于你这样的宵小之徒,我何必守诺?”他双臂抱于胸前,微微笑着,缓缓道,“我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是吗?那若是我告诉林慕阳那日是你逼着我三刀六洞的呢?总归我现在是他的弟弟。洛离君,我们不应该这么斗下去,这样斗下去是两败俱伤。我想,你失去林慕阳之痛不会比我失去师父之痛要轻松。只要师父无碍,我一定在你和林慕阳之间消失,以任何方式。”
他眯起眼睛,一只手抓上了我曾被捅了个对穿的左肩,冷冷道:“你试试看,敢算计到阿阳身上,我就让你和你师父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的冷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谈话的地方离林慕阳的卧房不远,我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惊动林慕阳。我强忍着痛,道:“我只求洛离君守诺。”
他一挥手,把我甩在了地上,道:“卫老爷子离山后,得空我会去把你那师父捞出来,到时候,我要你自己承认,你不是林慕云。”
“呵,”我惨笑了一声,“正好我也腻了。”
这当然是假话,若真能有林慕阳这样的一个哥哥,怎么会腻?
他对所有人都严肃不讲私情,对洛离君先前的做法甚至可说得上是残忍,唯独对我,细心呵护、包容。什么原则什么立场都抛诸脑后,连我真的犯了错他要惩治我时都舍不得下狠手。
这样好的一个哥哥,可惜不是我的哥哥。
我走过长廊,远远地看着洛离君进了屋,缓缓地蹲下身子,吐了口血。
心口止不住地疼,那只蛊虫,大概是真的要醒了。
即便它醒,也不能让林慕阳看见我发作。
只要师父没有安然无恙,我就必须撑下去,咬碎牙也得撑下去。

云阿轻2019-02-20 12:5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