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妖孽——五胡十六国战记

楼主:电脑前的红椅子 字数:500265字 评论数:514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清朝武威学者张澍,《姓氏寻源》:“段氏有出辽西者,本鲜卑擅石槐之后,晋将段匹郸里也。支南蛮段氏,魏末段延没蛮代为酋帅,裔孙赁人朝拜为云南刺史,本出武威。”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6 21:22:0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4)

祖逖,河北范阳人,其家族累世为官,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玩犬斗鸡,不学无术,但为人慷慨磊落,轻财好侠,口碑很不错。

混到二十多岁,可能是受家庭影响,祖逖突然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于是他收敛起好动的性格,开始读书,二十四岁,博览群书,名声大噪,京师士族子弟,无人不知祖逖大名。后被人举荐为官,与刘琨俱为主簿,感情铁,同被而眠(别想歪了),四更天鸡叫,他拿脚踹刘琨,说这声音挺好听的,起床舞剑吧。由此有了闻鸡起舞的典故。

祖逖少有英气,八王之乱时,也曾不甘寂寞的参与过那么一段时间,后来觉着好没意思,恰巧母亲病故,他以服丧为借口,哪头都不参与,成了逍遥派。

后来匈奴人打来了,无官一身轻的祖逖这才发现,凭自己一个没啥作用,于是率全族老幼几百家,逃往江淮,一路上或行或歇,寻水讨药,全是他一个负责,行事干练,备受夸奖,后被当时的琅邪王司马睿拜为徐州刺史。

祖逖性豪侠,堂下宾客皆为亡命徒,有时这帮人结伴抢劫,被官吏拿了,都被祖逖保释,好多人对此颇有微词,祖逖却不以为然,心中自有道理。

公元313年,祖逖上书司马睿,要求北伐,收复西晋故地,他说晋室之乱,并非皇帝无道,而是藩王争权,自相诛灭,乃至胡人乘虚而入,祸乱中原,如今中原百姓倍受荼毒,都盼着我们去领导他们奋起反抗,若大王你能发兵救黎民于水火,我愿为统帅,则中原豪杰必来投靠,国耻可雪,望您能考虑。

司马睿那时候还没建立东晋,加之去年刚和石勒打了一仗(就是石勒征江南那次),心中对羯族的畏惧还没消失,其实并不想北伐,但又怕寒了大臣的心,而且这一年晋愍帝刚立,怎么也得装装样子,便同意了祖逖的建议,封其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其实都是虚的),给了多少人马呢?一千。铠甲、锣鼓帐篷,一概没有,还告诉祖逖,东西不足,要想办法让“敌人给我们送上前”,人马不够,请于当地招募。

祖逖就这样,踏上了北伐之路。

当初那些亡命之徒,此时都跟着他上了船,打算过江拼杀。船行至江中心,祖逖感慨万千,一拳砸在船楫上道:“如不能荡清中原,我不回去!”从者皆感其豪壮,由此又多了个成语——中流击楫。

上岸后,祖逖驻军江阴,一连进行了六年左右的招募及后勤完善工作,到了319年,他手上终于有了一支可以作战的部队,并在长江北岸站住了脚,满心欢喜的他发出了向豫州进军的命令,开始真正去行使荡清中原的使命。

谁知一进军才发现,第一拨敌人竟非胡人,而是自家兄弟。

是这样的:西晋北中郎将刘演雇佣乞活军与石勒相抗,为了让乞活死心塌地,早已将豫州刺史这头衔,给了当地的乞活首领张平。按理说,石勒是张平与祖逖共同的敌人,刺史不刺史的应无所谓才是,谁知张平却将官位看得甚重,非但不支持祖逖北伐,反倒百般阻挠,且有攻伐之意,祖逖当机立断,使了个反间计,离间了张平的队伍,制造内乱杀了张平。张平一死,这伙乞活的副首领樊雅急了,率军攻祖逖,幸好祖逖与另一伙乞活——蓬关陈川部关系甚好,在陈川的协助下,灭了樊雅。

看来形式不是一般的复杂,是敌是友,不能简单的由民族归属下结论。

谁知这陈川过不多久也翻脸了。

陈川这人,总体来说还不错,早在石勒杀王弥之前,就率乞活军与羯族军很是打过几场硬仗,发起威来,就是石勒也拿他没办法。但这人有个毛病——心眼小,容不得别人比他强。

陈川有一员大将叫李头,他见祖逖有一匹骏马,不由得十分喜爱,想借来骑几天,又不好意思说,这事儿也不怎么让祖逖知道了,祖逖说我指望你们能奋勇杀敌,早日光复北方,何惜一匹马啊?一挥手,就把这马送给李头了,你想李头是乞活军,要饭的出身,何曾被人这么瞧得起过?况且祖逖还是士族出身?当时感动得是无可无不可,以后逢人就说:“要是祖逖做我主帅,我死也心甘!”

话可就传到陈川那儿了,陈川一听,哦,你想祖逖为主?那我往哪儿摆啊?你莫不是有二心?

疑心一起,就把李头给杀了。

李头无辜被杀,他手底下那帮人能干么?就投了祖逖了。陈川大怒,派兵骚扰祖逖,结果被祖逖一仗下来,打得狼狈而逃,陈川一气之下,竟然降了石勒。

哪里有什么民族感,哪里有什么国家兴亡的念头。

恰好此时石勒刚和刘曜闹翻,刘曜迁都长安,他回襄国,一听怎么的?蓬关陈川投降了?唉哟可把他乐得蹦高,这陈川和石勒,至少干了六七年,打晋怀帝被俘那时候,两个就打,你看石勒那么牛,独独这蓬关陈川,他怎么都灭不了,想起来就头疼,如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降了好。他命他侄子石虎去接收此地。

石虎领兵五万,雄赳赳气昂昂去收蓬关,路上他就听说了,江南来了个祖逖,愣是把陈川打得投降了我们,此番出兵不但要接收蓬关,还要击退祖逖。石虎耳朵听着,心里可不在乎。什么祖逖,没听说过。刘曜都不敢惹我们,王弥、王浚又如何?刘琨又怎样?靳准什么下场?江南军素来胆小如鼠,就凭我这五万兵,还不立时将你祖逖的人马踏平了?

他目空一切的往蓬关走,不知不觉,就走入了祖逖的埋伏圈。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01:24:03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姓氏寻源》中说得很清楚,且大理段氏起名与汉人习俗迥异。

第一个特点是父子同字,如段思平、段思英;段思良、段思聪;段素顺、段素英等。第二个特点是父辈姓名的最后一字,是子辈姓名的第二个字,如段思廉、段廉义。

这个特点,在汉族人取名字时,是很避讳的,而却正是鲜卑人取名字的习俗。段氏在北方多种起源,辽西段氏也是一支,段氏被灭后,族人两万余户被后赵石虎散放于雍州、司州、兖州、豫州四处,而武威恰为雍州一郡,大理段氏出自武威,其取名特点又是鲜卑化的特点,而武威恰恰又是段氏鲜卑被散放的地方之一,这期间的逻辑关系早已十分明确。

清霜兄执一支破笔,苟活长安,乃写作前辈,在下佩服。

在下以为,文人不必相轻,投机则为友,不妨豁达些,你说呢?

清霜兄阅历丰富,闻弦歌知雅意的本事自然强于在下,因此请恕在下愚昧,此问题不复回答。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18:42:3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虺兄,每次看到这个名字我都感到丝丝凉意,呵呵。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18:47:3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请问楼主一下:
这中原都乱了这么多年了,这些军队都吃些啥??还有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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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大户中有存粮,且残留的汉民会种粮,虽然少,但他们也要活,因此各个坞堡中也有存粮,但实际上这些粮还是不够吃的,所以许多军队一来靠抢,二来么,我认为吃尸体的做法那时就已经有了,史书上记载许多军队在攻城时都“饥甚”,但城破后就不写他们如何解决“饥甚”的问题了,我认为,一来城中有部分存粮(包括禽畜)可以解决,二来,绝对吃人现象。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18:52:3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极有可能,只是史官有顾忌未写明。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19:40:3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5)

我小时候没什么娱乐,院里孩子经常分成几伙打架,有一次在厕所里遇到另一伙孩子的头儿,他当时正要嘘嘘,我就打算趁人之危,谁知这小子情急之下突然一转身,冲着我就是一泡热乎乎的玩意,弄得我落荒而逃,隐约听见他在我背后喊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英雄在哪里都是英雄!

这句话很经典,我一直记到现在。

欲救黎民于水火的祖逖,就是个真正的英雄,他非但在哪里都是英雄,而且无论在谁面前,都是英雄。

石虎目空一切,走得正欢,猛可里伏兵四起,将他那五万骄兵围在核心,石虎慌乱间不知颠倒,被祖逖一仗杀败。石虎战斗经验倒也丰富,见不是头,令全军马上撤退,同时在撤退中迅速组织防御,以免被祖逖军击溃。

祖逖率军且战且追,与石虎等围着豫州就展开了追逐战,石虎虽败,心智倒还清醒,他觉着要找帮手,便往蓬关陈川处跑,祖逖就追,石虎到了蓬关大喊陈川开门,我救你来了!陈川一看,哟,羯族军来了,快开门接进来,我要与他们商议如何对付祖逖!

他把门一开,石虎就进来了,然后,祖逖跟着石虎的屁股,也进了蓬关。

陈川差点吐血,心说石虎,你这是来救我的?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陈川只好与石虎合兵一处,在蓬关里面和祖逖就干上了,人多确实有点用,硬是把祖逖军给拦在城内,你也灭不了我,我也干不掉你,最后双方一赌气,以城中为界,一边占一半,对峙上了。

羯族军与乞活军合起来才和祖逖军打个平手,可见祖逖之能。

双方这一对峙,就对峙了十二个月左右,这十二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儿,一个是陈川的乞活军逐渐被石虎的羯族军给吞并了,陈川本人被送到襄国,死活不知;一个是刘曜在关中与屠各、司马保的联军战了个平手,谁也灭不了谁;还一个大事儿,便是我前面交待过的“三件大事”之一,石勒称王了。

多年媳妇熬成婆,石勒也建国了。石虎虽在蓬关打得辛苦,石勒却并不理会,他发动张宾等文臣武将一起上奏,让他们劝自己称尊,然后又假意不同意,如此这般自娱自乐一番后,终于称赵王,拜张宾为大执法,总管朝政;石虎为单于元辅,总抓军事。自打八王之乱后,北方诸胡逐鹿,汉民死者无算,地位低下,胡人不习书卷,且见汉人不熟弓马,往往耻笑之,肆意凌辱,以欺侮华夏衣冠为能。石勒认为这不利于统治,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命令,胡人不许欺凌汉人,汉人也不许藐视胡人,以后不得称各族为胡,而称“国人”。

石勒称王,石虎自然不能不参加仪式,于是他离开蓬关,返回襄国,临走前,将蓬关交给得力大将桃豹把守,令其伺机灭了祖逖。

当时蓬关的局面很搞笑,东门外,祖逖的军队在种地;南门外,羯族的军队在放牧;一座城池,两类生产方式共存,你我相望,互不理解。

自八王之乱以来,民生凋敝,饲养业很不旺盛,马成了稀缺动物,就是牛,也不多。当时只有皇帝、大将才有马骑,至于胡族的骑兵队伍,算是很少见的兵种了;司马氏藩王的坐骑,几乎都是牛,那时候“千里马”只有梦里才有,藩王们相互夸耀、比对的都是“千里牛”。在这种情况下,蓬关的羯族人能够用来放牧的畜群自然没多少,吃来吃去,牛羊皆尽,再吃下去,就得吃人了。

桃豹觉着特不平衡,看人家汉人种地,一收就是好多谷子,一吃就吃很久,吃不完的,也能存放;俺们吃牛羊,杀一头,少一头,新下的崽,还得养大才行,哎。

肚子饿不好受,羯族军就只好准备拿出老办法——抢。

这一切祖逖看得清清楚楚,他命令运粮队,想办法给对面的老冤家送几袋粮食。

运粮队的负责人想不明白,怎么着?咱还得养着他们呐?

祖逖笑而不答,同时命令,准备上千个粮食口袋,装满土,再筑一高台,将假粮食口袋全给我堆上去。

很快,高台筑成,粮食袋子满满的往上一推,一派丰收景象,对面的羯族人看了,正是眼饱肚中饥,桃豹心里将信将疑,就这十几个月时间,祖逖种了这么多粮食出来?干脆,我抢他几袋子瞧瞧。

正好有一天,晋军运粮队的几个人背着粮食上高台,走半路上,似乎累得走不动了,坐地上歇息,桃豹一瞧正好,给我抢!几个羯族士兵冲过去就抢,晋军一见,撒腿就逃,这几袋粮食可就给抢了去了。桃豹回到营中抽出匕首,将粮袋子划开一看,白花花的大米,亮晃晃摆在眼前,颗颗饱满,粒粒诱人,桃豹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长叹:“祖逖军如此丰饱,我军饥馁不堪,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呢?”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20:52:2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虎头城,握手!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7 22:23:3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今晚家中来客,明日中午更新!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8 22:50:45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6)

信心不足导致军心不稳,桃豹向石勒发出求救信号:我军饥甚,蓬关不保,速速送粮。

石勒接报,满心不快,我刚称赵王,前线就紧张,莫非天不佑我?他派将军刘夜堂,率领一千头驴,满载粮食,接应桃豹。

等得就是这一天!

祖逖哪有那么多粮食,再撑下去,他自己也快断顿了,此番刘夜堂来,真是久旱逢甘霖,不劫他劫谁?他派将军韩潜、冯铁,于汴水埋伏,待敌军至,半渡而击之,一家伙把千头毛驴连着粮食全部截获,敲锣打鼓回到蓬关。

消息传到桃豹处,这小子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弃关而逃。

没法儿打了,肚子饿着,粮食又给劫了,饿鬼打不过饱汉子,这是常识,回见。

祖逖见桃豹不战而走,大喜过望,他立刻宣布:向石勒进攻!

晋军向石勒在河南的势力发起了进攻。石勒的部众,除了羯族老班底之外,其余都是大杂烩,什么族都有,而且汉民占主体,这些人是墙头草随风倒,惯于见风使舵,谁强跟着谁。昔日八王之乱,他们跟着司马越,石勒来了,又跟着石勒,乞活来了,再跟着乞活,没个定性。祖逖对这些人并没有歧视,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战斗中抓住的俘虏,还给放回去。时间久了,本来归附于石勒的那些个堡主、民族首领、旧官僚、旧士族等,又纷纷投靠了祖逖。

眼看着祖逖的势力越来越大,石勒真坐不住了,他派骑兵一万人,给祖逖来个远程奔袭,本想一战破之,谁知竟为祖逖所破,一万人损失几千,剩下那几千还不服,接茬又打,又被破,再损失几千。河南各股武装皆惊,本道石勒厉害,谁知山外有山,来了个更猛的祖逖,还闲着干什么,快去找这个更大的靠山。

投靠祖逖的武装越来越多。

于是祖逖变得很忙,他一面接受这些个武装,一面想方设法让他们效命于自己,最主要方法,就是调停他们之间的矛盾。要知道,这些个武装,彼此共存快二十年了,虽说曾一起投靠石勒,但在河南地面上却谁也不服谁,斗成乌眼鸡是常有的事儿,而祖逖,就如知心大哥一般,很擅长解决这类长期积累下来的纠纷,因此各势力首领都很佩服他。随着归附的武装越来越多,黄河以南,皆为祖逖所有。

石勒靠武力征服,他打了十多年。

祖逖靠恩威并施,只用了一年多。

这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沉积的力量,所谓“见识”二字,就是由这种沉积中得来的。石勒不懂,刘曜不懂,包括后世的阿提拉、瘸子铁木尔等,都不懂,所以他们的帝国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便崩溃了。

占领河南后,祖逖开始鼓励农桑。自公元299年开始,足足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里,地几乎无人种,桑麻几乎无人理,每个人每天都面对着战火,随时都在担心自己的妻儿老小被捉、被杀,甚至被他人吃掉。当祖逖到来的时候,中原百姓才明白,原来,能安心种地,也是一种奢侈。

“我们没想到在年老的时候,还能看到民之父母,死又何恨?”

这是当时河南黎庶的心声。

祖逖与刘琨最大区别就是——踏实、务实。

刘琨在晋阳也是艰难起步,但起步后便呼奴使婢,斗鸡玩狗,大士族的劣根性暴露无遗,虽经营数年,终不能守成;祖逖不依靠他族势力,也不喜唱高调,他坚持依靠民众,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虽只一年有余,却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

幸哉遗黎免俘虏,
三辰既朗遇慈父。
玄酒忘劳甘瓠脯,
何以咏恩歌且舞。

这是百姓对祖逖的评价。

到这个地步,石勒明白,只要祖逖在,他是没机会进河南的,但是,祖逖却很有可能入河北!

怎么办?石勒有个好处,那就是会审时度势,不硬碰硬,他见祖逖实在难敌,便派人去寻祖家先人的坟墓,找到后,大大修葺一番,修得金碧辉煌,而后给祖逖写信,说您的祖坟我都打理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做个朋友吧,让河南河北彼此通商如何?

祖逖接到石勒书信,看完后放在桌上,不言语,更不回信。

石勒等了好久,见祖逖那边没动静,只好让人在河北边上开了市场,与河南人做生意,河南人自然不拒绝,只要不打仗,干什么都好。于是两地生意往来频繁,由于胡人不会治理,河北比和河南要凋敝得多,所以河南这边获利甚丰,为河北的十倍。祖逖将收取的赋税皆用于养兵,一时间兵强马壮,士卒北顾而砺刀,祖逖仰天长啸,收河北进入了他的日程。

你和我做生意,我当然乐得赚你的钱,赚钱后,再拿你的钱养我的兵,而后打你。

牛人祖逖。

当祖逖与石勒安静的对峙于黄河时,刘曜在关中却忙得不亦乐乎,此时的关中地区如同开了锅,士卒、部落造反比比皆是,刘曜成了救火队员,忙了这头顾不到那头,整日里疲于奔命,他如同到了更年期,脾气越来越坏。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09 06:33:3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7)

刘曜认为,拳头大就是一切。所以他拼命打。

上一次说到屠各反了,联合司马保要取秦陇,刘曜起兵迎敌,先遣将军刘雅、刘厚率军先行,与司马保手下大将王连、杨曼战于陈仓,你别说,王、杨二人真能打,双方大战六个月,不分胜负。刘曜火往上撞,欲亲自率军攻陈仓,就在此时,长安地震了。

再猛的猛将也干不过地震,刘曜只好权且罢兵,待第二年,也就是公元320年,才出兵雍州,攻陈仓。这一年恰好是祖逖在河南搞得有声有色的时候。

再说王连、杨曼,二人领兵坚守陈仓,一日探马来报:有大队敌人来,并望见五牛旗!

五牛旗是什么?

五牛旗,又叫五牛旗舆,是晋代皇帝专用的一种车,由五头牛拉着,牛背上各插一旗,青、赤色旗在左,白、黑色旗在右,中间一旗为黄色,称五牛旗。匈奴篡晋称帝,礼仪胡汉混杂,以晋帝的五牛旗为最高车驾级别,每次出征,必乘此车,敌人哨探远远望见,便知是对方皇帝来了。

王连、杨曼一听有五牛旗,顿时紧张起来,刘曜亲自出征,看来要有大动静,两人商议半天,觉着不能窝在城里挨打,既然对方皇帝来,就得拼一把,胜了,关中可传檄而定,败了,也无非就是个死,何况如窝在城里不出战,到头来不也是个死么?

计议已定,二将领兵出战。

刘曜的嫡系,还是很能打的,仅一战,大破王连、杨曼。王连战死,杨曼逃走,陈仓被匈奴军攻克,消息传到屠各部,吓得首领路松多连夜跑路,奔凉州附近的安定(今甘肃泾川县北)去了。屠各溃逃,其余跟着起哄的各族悉数归顺,刘曜算没白来。

平息了屠各部叛乱,刘曜雄赳赳回长安,走半路上就听说,东面有部分军队趁他出征时反叛了,甚至包括洛阳守将在内,均投降石勒。

刘曜又惊又怒,忙令人守住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以防石勒西进。

刚忙乎完,又听说长水校尉尹车连同巴氐酋长徐库彭反了,刘曜率军马不停蹄缉拿此二人,拿住后,杀巴氐部落高层领导五十余人于阿房宫,将尸体投于水中。

然后,就大事不妙了。

巴氐在关中、关西是很有根基的,当年的李特家族,只是巴氐的一部分,李氏建国西蜀后,剩余的巴氐趁天下大乱,也纷纷自立山头。刘曜杀的这个徐库彭酋长,在巴氐人中威望甚高,他一死,巴氐尽反。关中各族因屠各部战败,本已重新归顺了刘曜,忽见巴氐又反,于是这些少数民族又闹将开来,羌、氐、羯族共三十多万人,共推巴氐贵族句渠知为王,大掠关中,长安城门不敢开。

刘曜入关后横征暴敛,对黎民一味以武力镇压,不知体恤,弄得后院频频火起。他脾气又坏,嗜杀成性,手下人人自危,投敌者比比皆是,不会管理导致内外部环境一片混乱,离败亡已经不远。

各族又反,怎么办呢?

刘曜手下光禄大夫游子远出了个主意,他说凡是造反者,你越是出兵剿他,他越是来劲,越是团结,你不发兵,反而给他家人一些抚恤,不加治罪,反者自然就没了反意,叛乱也就平息了。

刘曜手下还是有能人的。

游子远这个主意一经使用,果然有效,各族投降者十余万,匈奴军兵不血刃,进军安定,与未降的巴氐叛者大战数场,皆胜,巴氐各部终于再次屈服,其他各族又望风而降。

反复折腾。

公元320年底,刘曜在西边忙得脚打后脑勺,祖逖在南边也郁闷得不行。

不是说祖逖搞得很有声有色,且要伐河北么?

没错,但就在我们交待刘曜这头的时候,祖逖那头出问题了。

问题来自内部,一个叫戴若思的人,奉东晋皇帝之命,顶着大都督的头衔,来到河南,取代了祖逖的领导地位。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0 06:35:11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7)

戴若思,名字很女性化,实际上,若思是他的字,他的名叫戴渊。

他的祖父叫戴烈,三国时的吴人,官拜左将军,父亲戴昌,官拜会稽太守。戴渊年轻时和祖逖一样,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甚至以做强盗为乐,还专抢有名的人,没名气的他兴趣不大,陆逊的孙子陆机就曾被他抢过。

既然为高干子弟,总有出头的一天,抢过东西算什么,就是杀人越货,王法也管不着。三十岁那年,戴渊举孝廉,入洛阳为官,先从赵王司马伦,又从东海王司马越,最后回到吴地,从了琅琊王司马睿。

司马睿登基,拜戴渊为大都督,令他去河南接收祖逖的地盘。

他干吗让戴渊去接收祖逖的地盘呢?

因为他对祖逖不放心。

他为何对祖逖不放心呢?

因为他对一切统领重兵的大将,都不放心。

本来,他刚放祖逖去河南时,还是放心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指望祖逖会成功。就那千把人,没有铠甲,没有马,要是死光了,祖逖也就回来了,没事,等吧。但眼看着祖逖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事情进展得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便不放心了,担心祖逖反了,领兵打回来,那年月称王称霸的太多,毕竟人心隔肚皮。但不放心归不放心,他却一直没叫祖逖回来,一来祖逖毕竟没反,且将石勒打得很解气;二来多占些地盘总是好的。

可一个人的出现让司马睿先生彻底失去了对领兵大将的信任,那个人叫王敦。

王敦的本家哥哥,就是被土墙压死的那位大忽悠王衍。

为什么王敦一出现,司马睿就失去了对祖逖这类大将的信任呢?

司马睿能建立东晋政权,与一个大家族的帮助分不开,那就是琅琊王氏。琅琊王氏原先最有名的,就是王衍,王衍死后,最有能量的,就是王导,而王敦,就是王导的堂兄。

王导是王衍的族弟,青少年时期,他与司马睿是铁哥们。八王之乱后,中原板荡,怀帝、愍帝皆为匈奴所俘,情况万分危急,司马睿提出要在远离战乱的江南另立王朝,王导同意。

司马睿干吗要征得王导的同意?

因为江南的士族不听话。

江南士族本为三国时吴国大族,晋灭吴后,对南方士族多有歧视,南方士族自然记恨,因此当西晋快灭亡时,南方士族的心态是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除非火烧眉毛(比如石勒南下那次),否则司马氏死活,他们才懒得管咧。在这种环境下,司马睿想建立东晋是不可能的。

那怎样才能让南方的士族听话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北方士族联合起来压制南方士族。洛阳失守,衣冠南渡,跑去南方的北方士族精英可不少,祖逖不就是其中一个么?要是能把他们集中起来,共同建立东晋政权,那么南方士族即便武力反对,凭北方士族带到南方的资源,也不难平灭那群南蛮子,所以,团结北方士族是当务之急。

北方士族都听谁的话?

自然是琅琊王氏。所以司马睿要建立东晋,首先要询问王导的意见。

王导和司马睿,铁哥们,危急关头,自然两肋插刀。他凭一张老脸,四处鼓捣,终于将北方士族全部说动,答应与之一同扶保司马睿登基,南方士族虽然不服气,却不敢造次。王导从北方士族中抽取大量青壮年,组成江南军队的核心骨干,又打北方难民里征收无数壮丁组成军队,构建了东晋统治的支柱,随后以军队为后盾,连拉带劝的逼南方士族也支持司马氏立国,最后终于全部搞定,东晋诞生。

由于王导能力太强,因此当时的民谣都说这东晋的天下,是司马家的,也是王家的,所谓“王马共天下”,就这么来的。

那么王导如此大功,当然要赏,不但赏他,连他的族人都要赏遍,于是,王导的堂兄王敦,也被封为军咨祭酒,扬州刺史,江州刺史,江、扬、荆、湘、交、广六州军事长官,开府仪同三司,汉安侯,同时他还有个显赫身份——驸马爷。他老婆,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儿襄城公主。

话说六州军事长官大印在身,谁能不心动?何况还顶着个“王马共天下”的帽子?时间一久,王敦也就不太平了,他蠢蠢欲动,想当皇帝。

司马睿并不傻,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他找了几个人来商议,其中就包括那个戴渊。

商议的结果是,必须在要冲处放置大量军队,以牵制王敦,而王敦的军队,大部分在长江中上游,因此河南就成了牵制王敦的后方威慑所在地,这样一来,祖逖的人马一定要由自己人统帅方可,那么,戴渊去吧。

戴渊虽然是司马睿的嫡系,但到底不是个奸佞小人,他就问,说祖逖在河南的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着要收复河北了,此时去接受他的军队,不是太可惜了么?

司马睿说并不可惜,因为我根本不希望祖逖能收复中原!

所有人都错愕了。

司马睿说我们司马氏在江南之所以能站住脚,是因为北方士族与南方士族的力量达到了均衡,一旦这种均衡被打破,南北士族会陷入残杀,我司马氏的天下就彻底完了,而祖逖北伐,刚好会打破这种均衡。诸位请想,只要北方被收复一部分,南方士族还会同意北方士族继续留在南方么?而北方士族在南方这么久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一旦有朝一日回北方去,他会放弃南方的产业么?届时南北士族不打起来才怪!可我又怎么能判断,祖逖一定能收复长安、洛阳呢?假设用兵失利,而那时南北方士族又水火不容,我司马氏当如何是好?更何况,眼下王敦都要反了,莫非祖逖就反不得?

众人这才明白司马睿的用心,频频点头。

戴渊到了河南,拿出手谕,接受了祖逖的军队,而后向南密切注意王敦的动向,再也不思北进。

壮志未酬的祖逖,怒火攻心,气病了。

英雄迟暮,当有异象,当时有几个术士,据说是看到了流星,预兆国失大将,祖逖听说后,长叹说,那就是我了!可惜我刚要平河北,天却要杀我,大晋朝不受保佑啊!

公元321年9月,祖逖忧愤而亡,时年五十六岁。

祖逖死后,司马睿舒了口气,戴渊也舒了口气,大家都认为,北伐已成泡影,可以安心利用祖逖留下的军队,去对付王敦了,没了祖逖这个天天要北伐的人捣乱,所有长江以北的军队便都会投入到对付王敦的行列中,那么王敦焉有机会南下?

但是,很快的,东晋君臣收到了消息,王敦已做好了南下的一切准备,只待发兵!

有没有搞错?他难道不怕留在河南的原祖逖大军在他背后发起攻击?

王敦确实不怕,他之所以迟迟不敢起兵,只因为怕一个人——祖逖,如今斯人已去,他真的没什么顾虑了。

感到奇怪么?有时候,越是喜欢算计的人,反倒是越不懂行情的人,比如那个司马睿。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1 00:43:0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9)

王敦这个人,性情倨傲,目中无人,且狠毒。

西晋未亡时,散骑常侍、洛阳巨富石崇与晋武帝司马炎的娘舅王恺斗富,两个先是斗钱,王恺用丝绸铺出四十里,石崇用彩缎铺出五十里;再是斗宝,王恺拿出个二尺的红珊瑚树,石崇当啷一下给砸了,然后捧出好几个六七尺的红珊瑚树,说我赔你;钱和宝贝都斗完了,就开始斗人命。

斗人命这玩艺可邪乎,此二人是争相请客,席间不许自己的仆人出一点错,只要一个错儿,甭管大小,都立时杀死。到底要看看谁家的人口多,能撑得下去。

世家大族都知道他两个斗气,因此去他们两家吃饭时,都尽量不为难他们的仆人,免得害人家丢了性命,独独这个王敦,根本不拿这些当回事。

一次,他和王导去王恺家吃饭,一个美人吹笛子,出了个小错,被王恺府中家丁推出斩首,满座皆惊。一会儿,酒菜端上,王恺吩咐美人敬酒,每敬一次,都请客人务必喝光,否则便是美人服务不周,立时杀之。此令一出,众人顿生恻隐之心,美人敬酒时,纷纷将酒饮尽,以免害了人命,唯独到王敦这儿,他就是不喝。

对面那美人急得都哭了,是花容失色,王敦熟视无睹,偏就不喝。
王导都跟着着急了,劝王敦赶紧饮酒,可王敦如木雕泥塑,就是不端酒杯。

王导不忍,赶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才算救了那美人一命。

事后王导责怪王敦,说你怎能无故害人性命呢?

王敦道:“他自杀他家的仆人,关我何事!”

敢情王敦对这件事的理解,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认为,王恺为了夸富,拿人命不当人命,既然如此,何必与他计较,便遂了他的意,少害几条人命,有何不好?王敦却认为,你王恺借着杀人,逼我喝酒?!哦,你要喝多少便喝多少,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会杀人么?我偏不喝!看你能杀几个?你杀多少,我也不能服了你!

狠毒、霸道、狂傲、狭隘。

这样的人,一旦掌了兵权,自然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造反是难免的。

那司马睿怎么办呢?

他有点麻爪。

铁哥们王导,暂时不能用,他堂兄反了,虽说是和咱铁哥们,可也不得不防。

那剩下还有谁呢?

有气死了祖逖的戴渊,还有刘隗、刁协。

刘隗,字:大连。御史中丞。他是彭城人,精通法律,与司马睿很合得来,与王导水火不容。王导认为,南北方士族和睦,才能使东晋天下长治久安,因此,不能过分得罪南方士族,即便他们对司马氏不感兴趣,也得先哄着。刘隗认为,真乃一派胡言。

他说,治乱世要用重典,南方士族不听话,难道就纵容他们吗?如此一来,他们岂非更加甚嚣尘上?应使用重刑,逼他们就范!

他的观点,实际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司马睿刚到江南时,南方士族谁个理他?是王导、王敦二人,领着北方士族组成的军队,来回寻访,硬是以兵势压服了江南大族的首领——顾家、纪家,才令江南子弟表面上顺从的,如若贸然使用严刑峻法,只恐祸生肘腋。
但司马睿挺赞成。

他一直对南方士族很不满意,我是皇上,是老大,你们有什么不服的?丫就是欠打!他对南方士族的态度,多少有些拎不清,所以挺支持刘隗。

观点一致,关系自然就近乎,因此刘隗便成了司马睿的心腹。

刘隗是彭城人,按地域,他不属于纯粹的北方士族,他怎么那么愤恨南方士族呢?其实,他不但愤恨南方士族,把北方士族也恨得要命,因为他属于小士族,祖上的官当得不大,心里总想变天。

刁协也是如此,他的家族势力也不强,为了升官,他分别在成都王司马颖、赵王司马伦、长沙王司马乂手下干过,直到投靠了司马睿,才找到感觉,因此对大门阀大族恨得要命,盼着有朝一日翻身作主。

那么现在大士族王敦反了,刘隗、刁协觉着有了表现的机会,便要求会一会王敦,司马睿觉着孺子可教,便让刘隗作了镇北将军,戴渊为征西将军,抵御王敦,刁协不是打仗的料,留在身边出谋划策。

司马睿坐稳江山的办法,本是用北方士族压制南方士族,手中依靠的最大本钱,就是王敦的兵,当初王导为了吓唬南方士族,从北方士族及难民中大量抽选精壮之士从军,这批人几乎全进了王敦的军队,因此一旦王敦反了,拿什么来镇压呢?

祖逖的旧部算是一路,可光靠这一路也不行啊,还怎么办呢?在南方士族中征募新军?听着有些扯淡,南方士族才不理会你呢。

南方士族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文教为主的大门阀,喜欢白词作赋;一派是以武力为荣的豪门,称为强宗,一贯好勇斗狠。如今这两派都在看热闹,你司马氏不是厉害么?不是靠着北方士族手中的枪杆子来压我们么?这回你们内部分裂了,看你这些伧(cāng)子怎么办。

伧子?嗯,南方人对北方人的蔑称。

南方士族不支持,如硬去征兵,只恐他们也反了,因此司马睿思前想后,只好拿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将扬州地区的家奴,全部征调入军。

家奴大军由刘隗率领,祖逖旧部由戴渊率领,匆匆作了些准备,便只等王敦的叛军来了。此时刘隗在扬州一带,戴渊在河南中南部,若司马睿能组成第三支军队,于建康外围驻守,届时三路夹击,王敦是否能胜,尚未可知,谁知就在此时,刘、戴二人突然接到命令:速回建康,共御王敦。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1 23:35:00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嗯,我们应该多往美好处考虑,^_^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2 14:52:24 发布在 煮酒论史
祖逖的主要事迹差不多就这么多,呵呵,我也想多写,可惜他突然去世了 ^_^ ,在此录几首诗纪念一下这位民族英雄吧。

1、平生祖豫州,白首起大事。东门长啸儿,为逊一头地。何哉戴若思,中道奋螳臂。豪杰事垂成,今古为短气。

这首诗的名字叫《祖逖》,作者:文天祥。老文也想起吞万里如虎哇,因此为古人担忧,不免同病相怜。

2、南风昔不竞,豪圣思经纶。刘琨与祖逖,起舞鸡鸣晨。虽有匡济心,终为乐祸人。我则异于是,潜光皖水滨。

卜筑司空原,北将天柱邻。雪霁万里月,云开九江春。俟乎泰阶平,然后托微身。倾家事金鼎,年貌可长新。

所愿得此道,终然保清真。弄景奔日驭,攀星戏河津。一随王乔去,长年玉天宾。

这首诗叫《避地司空原言怀》,李白写的,他一面为祖逖不平,一面展示自己的潇洒。

3、到得洪都又一年,祖生击楫至今传。闻鸡久听南天雨,立马曾挥北地鞭。

鬓雪飞来成废料,彩云长在有新天。年年后浪推前浪,江草江花处处鲜。

这首叫《七律·洪都》,作者:毛 。既没有老文的睹物思人,也没有阿白的酸文人气,写得十分霸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祖逖至死未收中原,咱老子却一家伙平了江南!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2 21:31:48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11)

从祖逖北伐到王敦造反,三年左右的时间里,石勒在干什么?

他很忙。

为了保住政权,他必须防住祖逖。

为了稳定政权,他必须牢牢的控制住河北。

为了扩大战果,他必须慢慢的蚕食山西及河南中西部地区。

第一个目的他差一点没达到,但老天很帮他,祖逖死了。

第三个目的他也达到了,前面说过,当匈奴政权在关中地区四面起火八面冒烟的时候,刘曜手下的洛阳守将投降了石勒,他占领了洛阳。

但关于第二个目的的达成,石勒却颇费了些周折。

要控制住河北,必控制辽西,辽西和辽东是两个概念,辽东是今日辽宁之东南,属于东北范畴,辽西却是在今日河北境内,属于华北的范畴,辽西不太平,河北无法太平,因此辽西断不可有事。

偏就有了事!

段氏鲜卑的老营,就在辽西,他们出事了。

自打段氏鲜卑奉王浚之命攻打石勒,事不成,与石勒结盟之后,内部便陷入了分裂。首领段就六眷、大将段末柸,认为石勒不错,实力高,人强马壮,是个硬后台,意欲永远投在石勒门下,尤其是段末柸,他被张宾用突门之计拿了未杀,简直感念得不知如何是好,段氏与石勒结盟后,他拜石勒为老干爹,回辽西时那是一步一个头磕回去的,回辽西后,他动辄就朝南拜,唯独撒尿向北方,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爹石勒在南,我撒尿不能冲着他。

段末柸虽然被俘过,但论武力,仍旧是段氏一流猛将。

那么他的对立面是谁呢?

两个,一个是段匹磾(dī),一个是段文鸯。

段氏鲜卑,牛人辈出,这两个都不是善茬。段匹磾,是段氏鲜卑第三代首领段务目尘之子,段就六眷的兄弟。他认为,石勒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司马氏根基已深,论人口,汉人多,论文化,汉人高,论聪明,汉人计策多,你石勒凭什么和人家争?他匈奴刘氏又凭什么?因此段匹磾不同意与石勒息兵罢战。

至于段文鸯就更不用说了,此人不是文鸯,胜似文鸯,如果说段末柸是段氏鲜卑一流猛将,则段文鸯绝对是超一流煞星。此人是段匹磾的亲弟弟,武艺绝伦,为段氏鲜卑第一勇士,一杆长矛,一柄利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关于他的表现,在后面段氏与石勒、石虎的交战中会有详细交待。

道不同不相为谋。段氏这两派谁也说不服谁,最后是分道扬镳。段就六眷、段末柸仍旧南面称臣,段匹磾、段文鸯反出辽西,奔河北而来。

鲜卑三部中以武力强横著称的段氏鲜卑,分裂了。

在交待分裂之后那些事儿之前,先说说鲜卑是怎么回事以及鲜卑三部是什么东西。

鲜卑族的始祖,是历史上的东胡,先生活在大兴安岭一带,后来迁徙至辽河上游,汉朝时,匈奴猖獗,不断征服草原部落,鲜卑族各部采取了与汉朝和睦相处的方针,以共抗匈奴,东汉时,匈奴分裂,南匈奴与汉族杂居,北匈奴大部分西迁而去,空出了广阔的蒙古大草原,鲜卑人趁机占据。

占据之后,一向人口不多底子也薄的鲜卑族发现了上天赐给他们的巨大的财富——还没来得及西迁的十余万户北匈奴人。鲜卑人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匈奴人并入了自己的部落,并同化了他们,这一来,鲜卑人口暴涨,势力开始强盛。

东汉末年,中原大乱,鲜卑人却建立了统一的军事同盟,首领檀石槐立大帐于高柳北弹汗山(今山西阳高县西北),据称其势力范围东西达一万四千里,南北达七千里,但檀石槐死后分裂为三大部,分别为山西鲜卑步度根部、河北鲜卑轲比能部以及东部鲜卑,最强的一部为轲比能部。轲比能部一直强大到三国初期,统一了大漠以南,极具侵略性,被当时的魏主曹丕所忌惮,遂派人刺杀了轲比能,这一来,河北鲜卑陷入分裂。

河北鲜卑势力衰落后,山西鲜卑也逐渐陷入分裂中,倒是东部鲜卑崛起了。

我刚才说了,山西鲜卑步度根部、河北鲜卑轲比能部,独独没说东部鲜卑什么部,为什么呢?因为东部鲜卑一直就是分裂的。檀石槐建立大鲜卑军事同盟后,东部鲜卑各部统一形成了一个“东部联盟”,檀石槐死后,东部鲜卑也自同盟中分离出来,自成一派,当西、北方的步度根部和轲比能部均衰落之后,东部鲜卑同时崛起三部,那就是辽东慕容部、辽西段氏部、辽东宇文部。

这三部中,武力最强横、最二愣子的,就是段氏。

段氏鲜卑分裂的时候,是公元314年,这一年刚好是原西晋幽州大吏王浚被杀后的第一年,石勒军占领着幽州,段匹磾、段文鸯决定,先从幽州着手,与石勒开战。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3 22:27:0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北魏?陈庆之?无话可说。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4 05:40:56 发布在 煮酒论史
我说的是公元306年开始的五胡十六国,您说的是公元529年的陈庆之入洛,以时隔两百年后的洛阳繁华来否定两百年前五胡乱华时之社会凋敝,还让我多读书,我真的很无语啊。

算了,我不谈这个问题了,恕我不答。@_@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4 17:11:17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11)

原谅我又说回公元314年,因为当我讲到王敦攻陷建康、气死司马睿时,已经是公元322年了,但我一支笔,实在难表几家事,所以要把313年-322年这段时期南北方的形势说清,有些事必须得从头说。

314年,段氏鲜卑分为两派,在这里姑且称为“挺石派”和“反石派”,前者以段就六眷、段末柸为首,后者以段匹磾、段文鸯为首。前者还在辽西老家没动,后者却向石勒占领的幽州发起攻击。

石勒攻陷幽州、杀死王浚后,认为后方太平了,便将主力军队放到河北西部对付刘琨,结果幽州被段匹磾、段文鸯的部队一举攻克,成了后方大患。怎么幽州那么容易被攻克?一来羯族人不会治理,二来段匹磾、段文鸯是打着为晋朝复国的旗号来的,幽州刚被羯族占据,民心未失,因此里应外合,便破了幽州。

此时石勒正在忙活如何安置由打幽州迁来的五万户居民呢,同时还得想办法抵御刘琨,因为那时候刘琨的人马已经十几万了,天天和他较劲,等安置好了幽州移民,打败了刘琨的十几万部队,已经是公元316年了,也就是说,段匹磾、段文鸯在幽州已经逍遥了两年。

石勒对段匹磾、段文鸯的存在极其紧张,此时南方的祖逖已经有了些许北伐的迹象,西部匈奴汉国拿下了长安,很可能和石勒布置在河南的势力发生冲突,假设在应付西、南两头的时候,段氏兄弟突然自北方而下,后果不堪设想,因此石勒战败刘琨之后,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幽州,偏317年,匈奴发生了靳准之乱,石勒要亲自去平阳分一杯羹,段氏兄弟便只好交给了大将石虎。

我前面说了,刘琨战败后逃往段氏鲜卑,逃去之后怎样了,我没交待,正好现在就说清楚。其实刘琨就是跑去幽州,投靠了亲晋反石的段匹磾、段文鸯。

段匹磾对刘琨的到来十分欣喜,段氏以勇猛闻名于夷狄,向来只知刀枪,不晓谋略,这回有了刘琨,文武兼备,焉愁石勒不破哉?所以段匹磾挺美。

刘琨呢,也挺乐,打了那么多年,生存在匈奴与羯族的夹缝中,真不易啊,流民军队组织了十几万,到头来被石勒一仗击溃,心痛不已,这回有了段氏作后盾,加上我这不一般的脑袋,石勒小样儿的,灭不掉你?

两个人都很高兴,便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盟文是刘琨写的,别看这位刘大公子打仗不行,写文章那可不得了,想当年洛阳有一群士族诗人,专门给达官显贵、皇帝亲王吟词作赋,文气逼人,名噪天下,称“二十四友”,刘琨就是其中一个,那也神气过好多年呢。

下面就把刘大诗人的盟文共享给大家,看看有啥感觉:

“天不静晋,难集上邦,四方豪杰,是焉扇动。乃凭陵于诸夏,俾天子播越震荡,罔有攸底。二虏交侵,区夏将泯。神人乏主,苍生无归。百罹被臻,死丧相枕。肌肤润于锋镝,骸骨曝於草莽。千里无烟火之炉,列城有兵旷之邑。玆所以痛心疾首,仰诉皇穹者也。臣琨蒙国宠灵,叨窃台岳。臣磾世效忠节,忝荷公辅。大惧丑类,猾夏王旅。殒首丧元,尽其臣礼。古先哲王,贻厥後训,所以翼戴天子,敦序同好者,莫不临之以神明,结之以盟誓。故齐桓会于邵陵,而群后如恭。晋文盟于践土,而诸侯玆顺。加臣等介在遐鄙,而与主相去迥辽,是以敢干先典,刑牲歃血。自今日既盟之後,皆尽忠竭节,以剪夷二寇。有加难於磾,琨必救。加难於琨,磾亦如之。缱卷齐契,披布胸怀。书公金石,藏於王府。有渝此盟,亡其宗族,俾坠军旅,无其遗育。”

归根结底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盟书写完了,段匹磾令部队做好讨伐石勒的准备,同时写信给段氏鲜卑各部,包括不合作的段就六眷和段末柸,号召他们看清谁是真正的敌人,拥晋攻羯。

此时石勒正在平阳与靳准玩命,如果段氏鲜卑此时出动,焉有后赵?

段匹磾乃是第三代段氏首领之子,威信不次于段就六眷,他的信一发出,段氏各部立刻响应,大军云集,眼看要第二次兵犯襄国,关键时刻,一个人把这件事给搅黄了。

谁?

段末柸。

段末柸对石勒当初不杀他的举动十分感念,岂能对段匹磾的行为视而不见?他召集各部酋长,包括段就六眷在内,问了他们:打完了,段匹磾自然被晋廷加官进爵,你们能得到什么?这是其一;其二,你们都是段匹磾的长辈,干吗听他的?

鲜卑人实诚,一听也对,要不,先回去想想?就都回家思考去了,起兵的事儿被搁置一边。

段匹磾见没人来,十分生气,便考虑下一步如何做,还没想明白,消息传来:段就六眷病故。

首领死了,以段匹磾的身份来说,该回去奔丧,虽然闹了矛盾,虽然分裂了,但不去奔丧,则会被人耻笑礼数不周,在那个年月,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因此,段匹磾决定回去看看,当然不是一个人回去,带着千军万马呢。刘琨认为这是个拉拢辽西鲜卑的好机会,还把自己的儿子刘群派去,随段匹磾一同奔丧。

此时段氏鲜卑的首领,叫段涉复辰,论辈分,他是段匹磾的叔叔,就六眷死后,他为长,便继承了首领位置,段末柸仍为大将。段涉复辰听说段匹磾回来奔丧,便有些狐疑,本来已经分裂了,他这是要干什么?他就问段末柸,段末柸说这还用问,明明是来夺权的,赶紧出兵拦他!段涉复辰年老昏花,没个主意,便真的发兵去劫击段匹磾,结果叔侄二人大杀一阵,段涉复辰的人打不过段匹磾的军队,便败了,往回跑,路上正遇段末柸的人马。

段涉复辰见段末柸到了,长舒一口气,说快点儿,段匹磾就在后面,帮我杀败他!

段末柸说好!

说完一招手,后面军队一拥而上,把段涉复辰的残兵败将给收拾个干净,包括段涉复辰在内的各首脑人物,都被当场杀死,随后段末柸令部下继续向前,迎战段匹磾。段匹磾刚战胜段涉复辰,兵马疲惫,骤然遇上段末柸,抵挡不住,大败而归,刘琨之子刘群被俘。

段末柸一石二鸟,阴损毒辣,回去后,他便说段涉复辰乃段匹磾所杀,辽西鲜卑顿时群情激昂,段匹磾再无市场,而段末柸则作了首领。

段末柸认为,段匹磾、段文鸯皆一勇之夫,不难对付,独刘琨难缠,因此,他打算利用刘琨的儿子使个离间计,假段匹磾之手杀掉刘琨。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4 19:30:22 发布在 煮酒论史

两赵争雄(12)

刘琨的儿子刘群,骨头并不硬,刀枪之下,便从了段末柸,他照段末柸的意思,给刘琨去了 ,正是这封信,要了刘琨的命。

信上写着: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父亲只要你肯从了段末柸,同保石勒为王,杀了段匹磾,则日后可为幽州之主。

送信的揣着这封信,大摇四摆的就往幽州走,顺理成章的被段匹磾的游骑捉住,这封信便落到了段匹磾手里。

段匹磾展信观瞧,大吃一惊,一时间满腹狐疑,有道是身处乱世,不得不防,凡事都要先小人后君子,虽说刘琨与石勒势如水火,但毕竟幽州是汉民的地盘,刘琨在汉民中声望颇高,若真的以幽州为根据地,独树一帜,我等鲜卑,往何处摆?届时王浚开门揖盗之祸,岂不要重演?

他惊魂不定,恰逢他的一个弟弟叫段叔军的进来办事,段匹磾就把此事与他说了,段叔军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哥呀,我等皆是夷狄啊,夷狄称王,只因人多势众,暂时吓唬住了汉民也!若此事为真,刘琨振臂一呼,汉民云集,我等人再多,还比汉民多么?到时候死无葬身之所啦!”

这段叔军,纯属脑残。刘琨当初来投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共同的敌人又是谁?要是仗着人多便振臂一呼,他刘琨又何必等到现在?可段叔军脑残,段匹磾却也不清醒,他本就一头雾水,听段叔军这么一讲,好像有道理哦,那就这样吧,信其有莫信其无,把刘琨先押起来。

刘琨刚丢了儿子,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关起来了。

本来依着段匹磾的心思,并不想杀刘琨,毕竟有这么个人辅佐自己不容易,再者那封信是真是假还没弄清,就这么稀里糊涂杀了刘琨,他还挺舍不得。刘琨刚被押起来那会儿,他还探望过刘琨,还把刘群的信给刘琨也看了,意思是说你别着急,事情弄清楚了,自然放你。刘琨本来是士族出身,涵养好得不得了,也真没着急,说没事儿,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万没想到,刘琨不着急,他儿子着急了,刘琨还有个儿子叫刘遵,一听说爹被关了,马上毛了,认为胡人无义,便于家中闭门自守,这可把段匹磾惹恼了,关门闭户自成一派,你想做甚?立刻派兵攻打刘遵,结果把刘遵等人也给拿了。

刘琨子侄有四个,至此,全部入狱。

刘琨昔日的部下代郡太守辟闾嵩、雁门太守王据、后将军韩据三人听说刘氏一门都进了号子,心中愤愤不平,这三个本是西晋之臣,能有今日官位,都是刘琨当初提携的结果,大恩大德尚未报答,怎能眼看着恩人身陷囹圄而不顾?三人一商议,干脆,我们暗中起兵,杀了段匹磾,把刘琨等救出来罢了!

说干就干,这三个可就忙活开了,单说这后将军韩据,回到府中,正瞧见自己的女儿,他倒不隐瞒,一激动,对他女儿全说了,意思是女儿啊,你这几天躲躲,别去段匹磾那儿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他干吗和他女儿说这种话?敢情他女儿,竟是段匹磾的小妾!

韩据认为这是为他女儿好,告诉她不要去丈夫那儿,免得刀枪不长眼伤了她,谁知他女儿可吓坏了,认为爹这是疯了,凭你们几个,拿什么去和段匹磾打?只怕救不出刘琨,反搭上性命。左思右想怕个不了,最后一咬牙,抱着坦白从宽的愿望,这女的向段匹磾告密了。

可想而知段匹磾听后是什么心情,拿了辟闾嵩、王据、韩据三个不说,也下定了杀刘琨的决心。本不想杀你,谁知你果真要反!事到如今,刘琨是百口莫辩。

公元318年,南方有两个人很忙活,一个是祖逖,一个是王敦,这两个为啥忙,其实前面咱都交待过,无非是祖逖为北伐,王敦为造反。祖逖还没完全准备好,所以部队暂时还没开拔;王敦由于怕祖逖,因此军队也未南下。

刘琨被捉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北,祖逖忙于准备北伐,虽心中急,却无暇他顾,其实不但他急,王敦也急。

祖逖急,急自己救不得刘琨。

王敦急,急刘琨还没死。

王敦的逻辑是:刘琨不死,若再次赢得段氏的信任,则很可能会与北上的祖逖打成一片,这两个要是联手,我连一个祖逖都应付不了,怎么对付俩呢?又怎么造反咧?因此他急,他这么一急,急出个计策来。

他派一密使,悄悄潜到幽州,面见段匹磾,说刘琨害你,误了大计,我主司马睿,深知尔等为国尽忠,因此同意杀掉刘琨!

段匹磾本还有些许顾虑,这一来下了决心,既然如此,杀了就是。

且说刘琨在狱中,倒也很有人缘,早有人将王敦秘史到来之事说与他听,刘琨一听,蔚然长叹:“王处仲(王敦的字)派使者来,段匹磾却不告诉我,看来必杀我也。生死有命,但恨不能雪耻,无颜见怀帝、愍帝于地下耳!”

神色凄凉,言辞悲壮。

刘琨有友名卢谌,为昔日手下别驾,他自知必死,作诗一首赠与卢谌,写道:

握中有悬璧,本是荆山球。惟彼太公望,昔是渭滨叟。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重耳凭五贤,小白相射钩。能隆二伯主,安问党与仇!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谁云圣达节,知命故无忧。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云浮。硃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狭路颂华盖,骇驷摧双辀。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观者无不嗟叹。

公元318年6月,刘琨被段匹磾派人缢死于狱中,年仅四十八岁。

刘琨与祖逖不一样,祖逖身上的公子哥习气要少于刘琨,驾驭时局的能力,要强于刘琨,祖逖不但善于安抚人心,更善于笼络人心,知道用什么样的政策去安定黎民、稳固军队;刘琨则不然,他遇到艰难环境,尚能同甘共苦,一旦环境稍有好转,则士族子弟习气暴露,花天酒地、吟词作赋去了,所以他在山西发展了几年,却还是被动挨打,身边能用之人不多,好多人投靠时,感其壮烈,本欲倾心相助,旋即见其好酒色,不知安抚黎民,便走了。所以刘琨的失败身死,是迟早的事儿,只是这么个死法确实太冤。反观祖逖,虽然北伐中途而废,气愤而亡,却终究是做了想做的事儿,且成功过,失败了,却罪不在己,实在比刘琨要潇洒。

刘琨之亡,亡于志大才疏也。

段匹磾杀刘琨后,自知有愧,不愿见人,刘琨带来的那些谋士武夫怨恨之下,竟都投了段末柸,段匹磾日渐孤立。

不久他就得到消息,北有段末柸,南有石虎、孔苌,分率大军杀奔幽州。

电脑前的红椅子2009-06-15 22:58:21 发布在 煮酒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