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学高考状元的人生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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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图片:拥挤的绿皮火车



无涯学乐2019-05-29 20:26:40 发布在 天涯杂谈

无涯学乐2019-05-29 20:27:10 发布在 天涯杂谈

无涯学乐2019-05-29 20:27:31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九十八)

在朦胧的睡意中,我听到有人叫道:“到了,到了!下车了!下车了!”同时打开了车门,我抬头看见天已经亮了。跳下车来,一个满面笑容瘦瘦的年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憨厚男告诉我们,这是主管弟弟,好像还不到18岁。主管弟弟把我们领到宿舍安排了床位,又领我们到厂外面的小店去买凉席脸盆等生活用品。当我还在担心小伙伴们没钱的时候,我惊奇地看到,每个小伙伴都掏出了50或100元的大钞……

买完生活用品,在宿舍刚安顿好,主管弟弟就催我们说:“快!快!先去冲凉!冲完凉吃饭。”冲凉?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但按字面意思,应该是洗澡。但洗澡不应该是晚上么?冲凉,是广东地区替代洗澡的词语。因为这里冬季很短,热的时间很长。在炎热的天气里,会不停地出汗,这时冲一个凉,会使体温降低,身体清爽。特别是在酷暑,工厂车间里没有空调,电风扇吹出的风也是热的,热得人头昏脑胀,有时候我们会在中午去冲凉房,蹲在水龙头下,直接用冷水往头上浇。这个时候,你会真真切切体会到“冲凉”的含义。

不得不说,每天冲凉,是一个好的卫生习惯。特别在夏天,更有降低体温、防止中暑的实际功效。有些在广东打过工的人回老家后,也会在家里建一个冲凉房,在热天的时候每天冲凉。但到了冬天,整天一丝汗都没有出过,大多数北方人都不习惯每天冲凉,感觉没必要,浪费资源,浪费时间。但有些广东人似乎形成了心理习惯,每天不冲凉就好像少了件事没做,即使没有热水,冻得呲牙咧嘴、瑟瑟发抖,也要在睡前去冲一个凉。

我打工的工厂是彩瓷厂,就是在买来的陶瓷白胎上,绘画、填色料、二次烧制,就成为漂亮的彩绘陶瓷了。陶瓷白胎是从潮州买来的,来货时,白胎老板带着大货车直接送到厂门口。这时,就需要白胎部的人把白胎搬运到仓库去,所以白胎部都是些看起来强壮有力的男的。在陶瓷白胎上做彩绘,首先需要把图案的轮廓线条画到白胎上,这就是手写部的工作。手写部的人是很需要些绘画基础的,一般还要有一两个高手坐镇,所以手写部是厂里平均工资最高的。但如果有大批量相同图案的订单怎么办?全部用手写,不但成本高,而且效率低,根本做不出来。这时就需要手写部的高手出胶印,就是把图案分割成小块儿在宣纸上画出来,为适应大小不同的瓷器,常用的图案一般会做大中小几套画稿。画稿出来后,要拿到胶印厂去做胶印。

做好的胶印是薄薄的黑色橡胶片,正面是凸起线条的反转图案。胶印要交到印房去,由印房的人在胶印背面粘上几公分厚的海绵,就可以用了。拿胶印把图案盖到瓷器上,叫盖印,盖印的人所在部门就叫盖印部。盖印部盖出的图案是一块块儿的,需要把图案线条连接起来成为一个整体,这就是画线部的工作。画线部接好线及手写部手绘好图案的白胎,就该转入填色部填色了。填色的工作量最大,比如图案是一片树林,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要填上不同的颜色,所以填色部的人最多。但在填色之前还有一道工序——擦乌烟。因为直接填色的话,颜料很容易盖住线条、越界、相互混合,擦了乌烟之后,线条就能起到分隔颜料的作用。乌烟是一种黑色的粉末,有毒,所以乌烟房的人工资高,也算是拿健康换金钱。虽然大多数人不愿意做这种工作,但因为工资都赶上一般组长的工资了,总有人抢着做,所以也要有点关系的人才能做这份工作。

填好色的瓷器就该烧炉了。我们厂用的都是电炉。炉房的人把填好色晾干的瓷器运到炉房,按瓷器大小及所填颜料的不同,装进炉子,在铁架子上摆好,然后关门,开电闸升温。炉房一般都是下午装炉,忙完都傍晚了,开始烧炉。烧炉是要逐渐加温的,开始只开两三条电炉丝,等温度上来了,再加开几条,一直到半夜,电炉丝才全部开完,直到两三百度。保持一段时间,再关闸降温。第二天上午开炉门,温度彻底降下来再出炉。有时候要货急,瓷器还烫手就要出炉。烧炉的工作很重要,因为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看烧炉的成果了。如果烧炉温度不够,颜料就烧不熟,表面会起麻点和泡泡;如果烧过火,颜料的色彩就会变淡,达不到要求。而烧炉一旦出毛病,那报废的就是一炉货,损失很大,所以烧炉的人工资很高,烧炉师傅在厂里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一般的组长。我们厂是港资厂,这边的人都封建传统重,老板在炉房设的有关公神位。每年开工及每星期从香港过来,老板都会给神像上香,以求保佑烧炉平安。

烧炉出来的彩瓷,要经过质检,不合格的要返工或作废,要记录下相关人员罚款。质检合格的产品,进入最后一道工序——做旧。我们厂生产的几乎都是仿古陶瓷,所以绝大多数产品都要做旧。做旧部的人先给陶瓷表面刷上一层药水,晾干后就变成了土褐色,然后用细砂纸擦。擦的时候要擦一些留一些,以造成很旧的效果。做过旧的彩瓷就可以打包出货了,打包装也是由做旧部负责。我们厂的主要生产流程就是这些。

我们厂其实只是一个加工厂,总公司在香港开店接单,接到单就通过传真机传过来。我们公司的订单叫“发彩单”,应该是取谐音“发财”之意。接到发彩单后,办公室会复印几份,每个组长一份,然后每一项货品写一张流程卡,发给白胎部。白胎部就按照发彩单拿白胎,带着流程卡交给盖印部或手写部,卡随货走,一个个部门流转,最后成品打包装车,通过海关运送到香港。

现在回想起来,在广东的彩瓷厂打工,实际上是打工生涯中最舒服的,不光是我。首先港资厂管理不是很严,待遇较好。比如下班前5分钟或10分钟大部分人都洗好了手,在座位上装模作样等下班。在下班铃响的一刹那,车间里顿时如万马奔腾一般,员工一窝蜂般地飞奔向打卡机;比如曾经在卫生间配备厕纸,这个放到现在也是写字楼才有的待遇。但因为总有低素质的人多拿厕纸,所以后来取消了;比如迄今为止我吃过最好吃的月饼,是工厂搬到惠州后,有一年中秋节,厂里发的从村民家里订制的月饼……。相比较而言,台资企业管理特别严,比较节俭。因为台湾男的都当过兵,所以管理企业都是军事化管理。有一个办公室同事曾经在一个台资企业呆过,他说那个厂有两个老板,每天都为了炒菜放油多少而吵架。听着实在受不了,他就辞工了。

其次是我们厂工作环境较好。没有工业的流水线,没有机器的轰鸣声,大部分人都是拿支笔描描画画,有时候车间里还会放音乐。没有夜班,星期天会休息一天。可能有朋友会觉得这没有什么,那是没有对比。一般有机器的厂都是24小时不停机,因为停一下机,损失就会很大,所以工人就要两班倒,12小时一换班,换班的时候就要连上24小时班。而且上夜班对健康很不好,还有那种昼夜颠倒的感觉也不舒服。顺便说一下晚上加班,我们厂一般晚上加班到10点,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是愿意加班的,因为高工资都是靠加班得来的。如果真的没有班加,不少人都会选择离开这个厂。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在广东打工的10年,是空闲时间最多的10年,但我却没有好好利用。虽然也学过一段时间编程,但遇到困难就放弃了。大好时光,都被我浪费在了彩票、股票、宗教、猎奇等上面,总想着一夜暴富,一年又一年,时间就这样溜走了。什么也没学到,什么也没有积累下来,就连打工的工资也被我大部分扔到了股市里,导致了现在的中年窘境。后来人,以我为戒啊!
无涯学乐2019-06-05 20:27:18 发布在 天涯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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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去超市买东西,结账时收银员用扫码枪扫码,扫一瓶可乐的时候,我怎么听到“嘀嘀”响了两声。以前去超市,很多时候都没拿小票,这次我觉得不对,就站在那里等小票打出来,结果一看真的一瓶可乐给我打成了两瓶。以前就听说过有超市会多打商品数量,但我又嫌站那里对小票烦,这次算学会了一招,以后光听声音即可,扫一个商品只会“嘀”一声,要是连着“嘀嘀”两声,就是多扫了。收银员自然解释说是扫码枪的原因,我也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叫超市的人多拿一瓶可乐就算了,反正这东西也放不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制造类似这种不愉快事情的,都是不好看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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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学乐2019-06-12 20:27:23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九十九)

我打工的彩瓷厂位于深圳某村,关外。之所以有关内关外的说法,是因为深圳市区及一部分地区,进入是要通行证的,所以以关卡为界,深圳分为了关内关外。这里虽然说是村,但繁华程度比我们县也差不多,特别是村头靠马路边矗立着一幢几十层楼高的星级大酒店,我估计我们市里也没有。

我们厂包吃住,不管早餐,但星期天及放假也管饭。广东地区的大部分厂都这样。我们这次来的7个人,小峰和两个女孩子分配到了盖印部,两个女孩子分到了手写部,我和憨厚男分到了炉房。炉房是比较重要且工资高的部门,如果能学会单独烧炉,那工资就会提升一大截。憨厚男因为是主管邻居,所以进了炉房;而我,后来听说是因为老大哥给主管打过几次电话,所以把我先安排进炉房熟悉货品。熟悉了一个多月后,就让我给货品拍照及进办公室管理货品照片。我是一个爱忘记的人,虽然后来回家后去看过老大哥,但直到现在写这篇文章,我才觉得应该真正表达一下对老大哥的感谢。虽然老大哥可能看不到这篇文章,但我还是要在这里真诚地说一声:谢谢你,老大哥!谢谢你曾经的帮助!

我和憨厚男进炉房,都算学徒工。炉房的主要工作流程是:上午一上班就开炉、出炉,然后去填色部拿填好色的陶瓷,下午晚一点开始装炉。当时炉房在一楼,填色部在二楼,但是没有电梯,只能靠人力拿货。大的陶瓷用手搬下去,小的陶瓷要放到木板上,两个人抬下去。我和憨厚男刚进炉房,抬货自然是我们两个的事。陶瓷货品各种各样,轻重不同,而且是填色部随意放在木板上,自然不可能两头一样重。其实谁抬哪头都是随意的事,但身强力壮的憨厚男每一次都抢着抬轻的一头,没有一次例外。而且抬货还要走后面,因为前面的人要倒退着走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只当锻炼身体了。那时候年轻,年轻人之间总会开个玩笑。有时不小心开了憨厚男的玩笑,他就会笑眯眯的,趁你不备,用尽浑身力气给你一拳,打得那个疼啊!后来我进了办公室管理照片,憨厚男就对别人说:“看来以后不能欺负学乐了,不然他要在办公室说我坏话了!”

当时厂外面有一排小店,都是潮汕人开的,专做打工人的生意。潮汕人有个特点,爱喝功夫茶。每天有空闲的时候,潮汕老板就会把宽敞的大椅子和小方桌放在店门口,桌上放置一套茶具:能滤水的茶盘、一把小茶壶、五六个像酒杯一样小的茶杯。茶水泡好后,老板娴熟地拿起小茶壶,倒出一条不间断的水线,依次冲满排成一排的小茶杯。然后拿起一个小杯,慢慢一口吸干,咂嘴品味。五六个小杯喝完,再倒一轮。我们第一次去小店的时候,看到功夫茶具很是惊奇:这么小的茶杯,能解渴吗?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人家并不单单是为了解渴,人家喝的是闲适,喝的是心情,喝的是功夫。

我和小峰、憨厚男三个是一起来的,又分在同一个宿舍,刚开始出去玩总是在一起。我们有时候会去小店买零食吃,比如花生、瓜子、饼干等。第一次称瓜子时,我看到瓜子里面有小石子,而且还不是很小的那种,有的有花生米那么大,就说道:

“有石子。”一边伸手去捡。

店老板见状赶紧说道:“哎——,不能捡。”

“为什么?”

“你捡出来我就不赚钱了。”

“嗨,你卖贵点儿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卖贵就没人买了。”

“哦。”就这样,我们每次都从小店买带着石子的花生或瓜子。头两次的时候,我和小峰每人都买了零食,憨厚男只是憨厚地笑着,全程陪同,并没有买。回宿舍吃零食的时候,不可能不让一下憨厚男。憨厚男憨厚地笑笑,不客气地吃起来。后来再买零食的时候,我们买好了之后,就会问一下憨厚男:“你不买一点儿?”憨厚男就讪笑着,也买了一点儿零食。

我们晚上加班一般到10点,下班后有时会饿,我们就会上街去吃碗面条。那时候村中间还是一片空地,早上是菜市场,晚上就全是小吃摊档和摆地摊的了。小吃摊档撑着大大的帐篷,里面摆放着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有辣椒酱。吃面条的时候,我们会放一点辣椒。我看到憨厚男放了满满一大勺辣椒在碗里,一边吃面一边说:“太辣了!太辣了!”等我和小峰吃完面条的时候,憨厚男还在辣得满头大汗,一边吸哈着气说太辣了,一边慢慢吃面。但后来去吃面,憨厚男还是如法炮制,一边放很多辣椒,一边说太辣了,为的是磨到最后吃完面。我们那时候并没听说过AA制,也不习惯各付各的钱,我和小峰吃完面干坐着也没意思,就或者我或者小峰去把钱付了。

等到我和小峰每人付过两次钱后,我们商量着不能让憨厚男再占便宜了,于是晚上下班后,我和小峰故意躲着憨厚男。憨厚男找不到我们,就跑到厂门口坐着等。我们看到后,就不出去。在我们7个来打工之前,厂里已经来了一二十个主管那个村里的年轻人。憨厚男等不到我们,看到他们村里的老乡出去,就跟了上去。我估计憨厚男对他们同村老乡也是故技重施,因为后来我看到,他们有几个老乡吃完饭后,直接把碗丟给憨厚男,没好气地说道:“洗碗去!”憨厚男就讪笑着拿碗去洗。

憨厚男的占便宜策略终于取得了显著成效:后来主管父亲表扬憨厚男,说他们村几十个出来打工的人当中,只有憨厚男寄回家的钱最多。但这样未免目光太短浅了,凡是和憨厚男相处过的人,以后都不会想再和他打交道或共事;而且总占人家便宜,难免让人家说三道四,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憨厚男是占到了眼前的便宜,但堵死了以后的路。
无涯学乐2019-06-12 20:28:58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

我们厂一般是星期天休息一天,但星期六晚上就不加班了,村里的大部分厂都这样。因为白天太热,所以星期六、星期天的晚上,几乎所有打工的人都会去逛街。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成群结队的都是打工仔、打工妹。广东人对外地来打工的不是很友好,称呼为“打工仔、打工妹”,甚至还有称为“捞仔”的。

逛街去的最多的就是地摊。除了菜市场晚上摆的地摊外,村里还另外划了一块儿地当市场,有水泥条凳及摊贩自己支起的桌子摆放货品,应该不能叫地摊了。市场里主要卖的是衣服、鞋子及日用品,也有一个书摊,很厚的书都很便宜。那时候我并没有听说过有盗版书,当我在翻书的时候,摊贩偏偏加了一句:“放心吧,我这儿没有盗版书的。”我买了两本小说回去看,发现里面有的地方印刷质量不好,还有不少错别字,我知道这就是盗版书了。难怪会那么便宜!

还有一个工友更搞笑,他在地摊上买了一双皮鞋,只花了不到20块钱。虽然便宜,但看着也是崭新的,穿了几天也没发现问题,心里挺高兴的。不过只穿了一个星期,碰到了雨天,鞋底经水一泡,烂了。原来鞋底是用纸板做的。那个工友拿着烂鞋去质问摊贩,结果被摊贩“义正辞严”地说了一顿:“你十几块还想买什么好鞋!”厂里的人都笑他贪便宜。

大街上也有服装店。有一次我和工友在一家服装店逛的时候,卖衣服的老板娘说,你们不要买地摊上的衣服,特别是只有晚上才出来摆摊卖的衣服。那些衣服特别便宜,是从殡仪馆出来的衣服,是死人穿过的。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确实在晚上见过单独摆在路边的卖衣服摊,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也没有扯电灯,就靠着远处的路灯照明。昏昏暗暗的,我觉得根本就看不清衣服好坏,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卖那种衣服的。

大街上还有一种新型事物——超市。现在超市很常见,连小店也是开放货架的超市类型。但在当时的内地,比如我们县城,不管大一点的商场还是小店,还都是封闭货架。所以我们第一次进超市的时候很惊奇:货物可以随便拿,难道不怕丟吗?这在我们那里肯定开不起来。但实际情况是,几年后我回家发现,我们县已经开起了大超市。

村子里娱乐场所也不少,溜冰场、投影厅、舞厅、卡拉OK都有。但不少设施都是临时的、简陋的,如舞厅,就是用栅栏圈起一块地方,上面搭起顶棚,吊起彩灯,只有两张桌子放音响设备,就成了。虽然如此简陋,但舞厅内外都挤满了人。人太多,可能是大家在工厂憋闷了一个星期的缘故。有不少大路边的小店,也在门口放了一台不大的彩电、一套点歌设备,就有不少人去唱歌,一大群人围观。溜冰场里也是成群的年轻人,我胆子小,怕摔,只能在外面看。

投影厅也是人流比较多的地方,那时候主要放的影片类型,一是港台警匪片,二是周星驰的无厘头搞笑片。主管弟弟就最喜欢周星驰的搞笑片,还喜欢模仿。投影厅当时的票价是5元。我之所以记得票价,是跟我的一段经历有关。有一天晚上不加班,我没找到人一起玩,就转到了投影厅那里。当时投影已经开始了,没什么人买票了。我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地方去,就决定进去看投影。我掏出5元钱,扔在售票员面前的桌子上。售票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男的,他迅速捡起5元钱,扔回给了我。我诧异道:

“不够吗?”我心想,预告影片的黑板上面明明写着5元钱。

“假的,假钱!”我心想,他又没拿着钱摸一摸,怎么判断是假的?难道是看我在那里犹豫,当成了我在犹豫用不用假钱?我拿起那张5元钱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但看售票员说得那么肯定,我就把5元钱撕碎了。

这次轮到售票员诧异了:“你怎么把它撕了?”

“假的留着有什么用?”我一边说一边又掏钱买票。

“你可以给别人嘛!”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着票进了投影厅。

投影厅还有一个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晚上9点或10点以后会放三级片,这对年轻人是莫大的诱惑。其实三级片还好,只是女性露点,有故事情节,没有太露骨的地方。说起三级片,主管弟弟还在厂里放过。主管弟弟是个爱折腾的人,不知是买还是租了一个录像机,租了一些录像带在宿舍放。不少人听见声音都来看。宿舍里站不下,就有人撺掇他搬到餐厅去放。餐厅地方很大,是员工白天吃饭的地方,有桌子凳子,还有一台厂里的电视机。就这样,主管弟弟把录像机搬到了餐厅放映,而且放的还是三级片。当时厂里大多数的员工都去看了,包括不少女员工。

看三级片大家都很安静,可能声音也传得很远,终于引来了一个人。这是主管新招的经理,四十多岁一个男的,听说是国企下岗干部。经理表面看起来有点憨厚,但透着几分精明,精明下隐藏着一丝狡黠。经理一进餐厅就叫道:

“这放的什么东西?!停了!停了!”然后扭头看到我也在座,说道:

“学乐,你怎么也看这个?!”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种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发现的感觉。

经理继续催促大家离开,有员工不满地叫道:“学习一下嘛!”

经理不予理睬,继续叫道:“关了!关了!散了!散了!”最终,大家都悻悻地离开了餐厅。

那时候不光投影厅能晚上放三级片,甚至大街上还公开开过赌场。当时投影厅隔壁,是一个暂时停工的烂尾楼,有人就开设了一个简陋的赌场,模仿电影中赌场的样子,服务人员穿着小西服,打着领结。筹码是香烟,在进门处的一个小窗口兑换。进门的地面不是很平整,还是建筑垃圾,只在大厅里面平整了一下地面,放着几张赌桌,有押大小,有赌牌九,……。我和工友去看过两次,也不是很懂,当然更没有兴趣去赌。不过,赌场也没开多长时间,后来再去就看到关门了。
无涯学乐2019-06-19 21:27:05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一)

我们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晚上一般都加班,通常吃完晚饭到上班,会有十几分钟的空闲时间,不少员工都会坐在厂门口花坛的矮墙上,一边看景聊天,一边等上班。有一段时间,我们每天傍晚都会看到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背着包包从不远处走过,后面还跟着一个胖子,男的。两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不过,有知情的员工说,她们是去村头的大酒店做“鸡”,而且是高档的,最低消费要600。后面那个男的是她们的“鸡头”。

给大家说一下当时的工资收入情况。我在老家县城上班的时候,工资不到三百;在广东的这个彩瓷厂,普工的工资一般是五百多,管理的工资一般是八百左右。对比一下打工的辛苦,工资的微薄,我们似乎也不能苛责那两个漂亮女孩儿。哎,漂亮的女孩子,从年轻上学开始,就有学渣追,有混混追,有各种二代追。走上社会,诱惑就更多了,似乎用美貌换取物质财富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颇有点“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意味。可能生在富裕人家的漂亮女孩儿,才更容易保持独立和自由的人格。

我们厂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四川的,听说老公是当地的混混,坐牢了。这就是我上面说的漂亮女孩儿的例子。自古美女爱英雄,和平时期,一些女孩儿会把混混当英雄,特别是处在社会底层的。我的老乡们有几个顽皮的,下班时间爱逗漂亮女孩儿玩,在她耳边用家乡话说一些脏话,女孩儿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反正听了就“咯咯”地笑。主管弟弟也迷恋上了漂亮女孩儿,疯狂展开了追求,不过好像没有成功。后来,漂亮女孩儿就辞工走了。

大概过了半年多,漂亮女孩儿又想回来进厂,被拒绝了。女孩儿以前是填色的,估计水平一般,要是技术好,几个填色组长,随便哪个说句话都能留下来。漂亮女孩儿托人叫主管弟弟去厂外面的小店见面,想让主管弟弟去办公室说一下情。我当时正好去小店买东西,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那里。漂亮女孩儿脸上没了笑容,明显带着奔波的疲累。但那时主管弟弟正在追求一个广东姑娘,就没有帮忙。事后,老乡们都笑话主管弟弟薄情寡义。

主管还在老家招了一个胖子厨师、一个保安队长,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结过婚的。想起胖子厨师,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胖了,因为他会“合法”地偷吃。比如厨房加鸡腿,数量是每人一个,包括厨师也是一个,怎么能多吃呢?胖子厨师会在鸡腿快煮熟的时候,拿个大铲子,在大锅里拼命搅,搅得鸡腿上掉些碎肉下来。不要小看这些碎肉,百十来个鸡腿,光掉下来的碎肉,胖子厨师就能装满一大碗或两大碗。其实胖子厨师也是主管的亲戚,所以胖子厨师搞到的鸡腿碎肉,会分给主管弟弟一些,所以我们老乡就都知道了胖子厨师的秘密。

至于保安队长,是在主管老家那个镇上,颇有点名气的。他的名气是因为在少林寺学过武术,能打。曾经在一个村支书家举办的酒宴上,保安队长和人起了冲突,一人单挑十几个。但因为喝了酒,被人从背后偷袭,用酒瓶在他头上开了瓢。虽然头上流着血,他还是追着人打,追出了一条街,自此一战成名。有一次闲暇时间,我们几个老乡撺掇保安队长,让他演示一下怎么打架的。后来保安队长同意了,我以为他要表演一段武术,结果他就垂手站在那里,左脚稍微前伸,耷拉着眼皮,过一会儿用手指背擦一下鼻孔。后来他解释说,这是观察对手,谁先动就攻击谁。

鉴于胖子厨师和保安队长的特殊性,厂里给他们两个单独安排了一间宿舍。这间宿舍并没有和员工的在一起,而是离厨房不远,且宿舍那头还有一个门可以打开,出去就是厂外面了。这个其实是一间门面房,外面不远就是死胡同的围墙,所以没租出去,厂里就给了他们两个当宿舍。有了这个单独宿舍,就成了一些人打牌赌博、看黄色录像的据点,胖子厨师和保安队长还会去带站街女回来办事。听他们说,在镇上的高架桥下面,一到傍晚,就会有很多女的站在那里任人挑选,可以讲价,便宜的二三十元即可。

当然,这些站街女都是最低档的“鸡”,主要原因都是年级大或长得不好看,甚至还有怀孕的。娼妓,古已有之,但古代和现代的区别是:古代娼妓很多都是被迫的,现代的大多数都是自愿的,都是好逸恶劳、想轻松赚钱的。这些站街女也都是外地的,家乡人只知道她们是出来打工的。估计这种现象在广东很常见,因为当时有一段顺口溜很出名,不少人应该都听说过:“老公老公,我在广东,白天睡觉,晚上开工,……”

当时广东把站街女叫“鸡婆”,那时候“小姐”还是一个尊称,是有点地位的女性才能用的。比如我的老乡主管,平时大家都叫她“ⅹ小姐”,香港公司里接单的女性业务员,也都称为“ⅹ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小姐”成了妓女的称呼,后来,连“公主”的称呼也被占用了。我打工的市场里面,公共厕所的隔板上,招嫖信息很多都写成了“小妹”。哎,但愿属于女性的美好词汇,不要再被某些恶趣味的男人继续玩坏了。

打工是辛苦的,堕落是容易的,世界是公平的。每个人的行为,都决定着自己以后的命运。只不过有的行为影响大,有的行为影响小,但持续而习惯性的行为,一定会产生持久的影响。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受后果。

迷信的人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但实际上注定的只是一个趋势,一个可能的发展方向。而人持久的行为,一定会影响事物的发展方向。最新的量子力学研究表明,事物未揭晓之前,都是处于未定状态的。这也是那些有名有钱的人还在奋斗的原因,也是这个世界丰富多彩的原因。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无涯学乐2019-06-26 20:47:34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二)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吃过晚饭,打工的人都到大街上去闲逛。我和工友也在街上漫步,顺着熙攘的人流,朝着村头大酒店的方向走去。忽然,人群纷纷掉头往回走,不时有人说道:“拉人了!拉人了!”我和工友赶忙停住脚步,向往回走的人群打听情况,原来是治安联防队带着大卡车,在大酒店的路口设卡,查暂住证。凡是没有暂住证的,一律装上大卡车拉走。

为什么联防队要带着大卡车?因为他们知道很多人没有暂住证。以我们厂为例,我们的工资中每个月都扣的有暂住证费,我记不清是十几块还是二三十块了,但是,我们厂从来没有发过暂住证。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从联防队查暂住证带大卡车来看,很多厂都是同样的操作。至于个人,暂住证更是不好办。我有一个老乡没有进厂,开摩托车拉客。他被查过一次暂住证后,想着去办,但被告知,个人办理,需要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总之,大街上大多数打工的,都是没有暂住证的,这在联防队眼中,就是一沓沓行走的钞票啊!为什么?因为抓到一个就是三百块,除非你拿暂住证来。有人想拿厂牌来证明自己,直接就被联防队员撕掉了。有一个工友在外租房住,有一天晚上联防队查暂住证,他把所有证件都找出来了:身份证,没用;厂牌,撕掉;他又找出来了一本大专毕业证,一个联防队员拿过就又想撕掉,急得他赶忙叫道:“你敢!你敢!这是国家发的!”那个联防队员试了两下,最终没敢撕,还是扔还给了他。

联防队抓满一卡车的人,就拉回派出所去,接下来是一天的赎人时间。派出所会让被抓的人,挨个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或者厂里,拿三百块来赎人,钱交来就放人。然而并不会给你什么证明,下次被抓还是三百块,只能算你倒霉。我们厂后来搬到惠州某村,厂长本地人,据说是镇上江湖中的老大。厂里办公室有一个文员,星期天去另外一个镇看女朋友,可能两人傍晚去偏僻一点的地方约会,结果被联防队抓去了。电话打回厂里,厂长就去镇里给他办了一张暂住证,然后去赎人。结果?不行!派出所的人说,你这张暂住证只在你那个镇有效,在我们镇无效。最后,号称老大的厂长,也只有交了三百块,才把文员赎出来。

没有暂住证被抓进派出所的人,如果一天时间没人来给你交钱,就会被送到收容站去。收容站类似于现在的拘留所,但关押的不是罪犯,而是没有暂住证的人。在收容站关押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可能十天半个月,这个期间,其实还是在等你找人交钱。如果实在是找不到人帮你交钱,会放了你吗?做梦!他们就是为了钱才抓的你,现在反倒管了你十几天饭,就这样放了你,抓人还有什么意义?收容站会把关押到最后也没钱交的人,卖给在深山里修路的工程队。工程队会把这些人用大卡车拉到深山里修路,封闭管理。不过,工程队也不会太黑,一般是让这些人干两三个月的活儿,随便给点路费,就打发走了。后来,国家也意识到了收容站的不妥,改成了救助站,这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一个标志。

在广东打工被查暂住证虽然可怕,但幸运的是,这种直接在大街上设卡查证抓人并不常见,我在广东打工也只碰见过这一次。更常见的查证方法是,联防队员散兵游勇式地巡逻查证,一般是一辆摩托车两个人或者两辆摩托车一起,不过这种查证,不会在大街上检查,只在偏僻地方检查,所以不要去偏僻地方就没事。

我就有过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那时候去打工没多长时间,晚上我和工友在大街上逛,我嫌人太多太吵,就和工友一直往前走,走到没人的地方,坐在路边的土坡上歇息聊天。突然,一辆载着两个联防队员的摩托车在路边停下,我们心想:“坏了!”,但表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聊天。不知是联防队员看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还是嫌土坡有点高不想上来,还是怕一辆摩托车载不下4个人,总之,两个联防队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摩托车走了。我们在心里直呼幸运,看他们走得远了,赶紧下了土坡,走到人多的地方去了。

但这种零散巡逻查证的方法,很容易收私钱。毕竟没有暂住证又不是犯罪,大街上大把人没有暂住证,收点钱放人走,心理关容易过。这种有钱收又落人情的工作,简直就是肥差呀!有熟悉村里情况的人说,有人去当了两三年联防队员,家里就盖起了三层楼房。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及二十一世纪初的广东,某些行业某些人的暴富,是用无数外来打工者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无涯学乐2019-07-03 20:43:06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三)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及二十一世纪初的广东,某些行业某些人的暴富,是用无数外来打工者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当然,我说的不只是某些联防队员,还有更恶劣的,比如开黑厂。黑厂一般都是租一栋不起眼的建筑,或者一个楼层,生产的都是手工产品,生产设备很少或者很简陋,伙食粗劣,加班多,重要的是不发工资,你问工资就永远往后拖,或者制定很多罚款条例,你的工资永远也抵不上罚款和伙食费、住宿费。能开黑厂的都是本地厉害一点的人物,或者本身就是混混,雇佣小混混当保安,严控出入,甚至宿舍都不允许串门。我的一个老乡就进过这种黑厂干了一个多月,他问过其他员工,干时间最长的也只有三个月,但从来没有人拿到过工资。他知道进了黑厂,瞅机会跑了出来,连行李都没敢带。

除了黑厂,更多的是不规范的黑心工厂,这类厂,工资很低,伙食很差,劳动强度很大,生产环境恶劣,至于权益?那就全凭老板“好心赏赐”了。我不止听一个工友讲过,他们老乡或朋友,受了工伤,比如开啤机轧掉了一个大拇指,老板都是随便给一两千块或几百块就打发了。你想维权?想闹腾?赏你一顿毒打就老实了。

那时候的广东人,只要是胆子大、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很容易发财,因为外来打工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一旦来到广东,第一道关卡就是来回巡逻检查暂住证的联防队员,抓住就是三百块,所以最安全的就是赶快进厂。而好厂是不容易进的,如港资厂、外资厂、台资厂,甚至有的厂都不对外招工,所以不管怎么不规范的厂,都能招到人。

有工友就说过一件事:有一个坐牢出来没多久的本地人,开了一个厂,他招工面试的方法很特别。特别在什么地方呢?大夏天,太阳火辣辣的,他搬把椅子打把伞坐在工厂院子中间,让来应聘的人排成一排,围着他跑步,只要他不说停就一直跑,谁跑不动了就淘汰。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想看小姑娘跑步的样子,他想看小姑娘的衣服被汗水湿透的样子。真是死性不改!

那时候有一本专门反映打工生活的杂志,我已记不清名字了,当时不少工友都会买来看。我记得有一期说了一件事:某厂某部门食堂给员工吃草。起因是这个部门的员工天天发牢骚,说伙食太差,吃得还不如猪食。食堂的负责人就生气了:既然不如猪食,就给你吃猪草好了。于是当员工下班去打饭的时候,食堂就把员工的饭碗里装满了草。整件事看起来像是个闹剧,但反映的是工厂负责人对打工者权益的极度漠视!

即使规范一点的工厂,很多法律意识也比较淡漠。我们厂搬到惠州某村后,隔壁是一家电镀厂,有一次厂里失窃了,损失可能有几千块或者上万块。后来抓到了小偷,是厂里的两个男员工,厂里就把他们送到了派出所。结果两人还不到16岁,派出所不立案。厂里就把他们带回去关了起来,让他们家里人赔钱再放人。关了三四天后,两个小偷半夜逃跑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小偷固然可恨,但工厂的做法也有问题,一个是盗窃,一个是非法拘禁。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有理、正确,就可以行使非法的手段,那世界就乱套了。但未成年人犯罪问题亟待解决,最近总有未成年人杀人却没有任何惩处的报道,甚至还有一个小学生杀了自己的母亲,几天后又回到学校上课,引起了家长们的集体抗议。未成年人保护法该修改了!!!

正义与邪恶往往相伴而行。有黑工厂掠夺打工者的血汗,有黑心工厂肆意侵犯打工者的权益,终于也有正义之士站了起来。他是一名记者,勇敢报道黑工厂的不法行为,甚至为了取得证据,亲自到黑工厂去卧底打工。他的报道影响很大,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查处了一些黑工厂。黑工厂老板对他恨之入骨,金钱引诱不成,就指使混混把记者砍成了残废。实在是可悲可叹!正义并不一定总能战胜邪恶,有时候正义占上风,有时候邪恶占上风,这也许是天道之常吧。不知道那个记者,现在是否会后悔当年的正义之举?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人处在复杂的社会中,保护自身安全应该是第一位的,应该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不能与大势相抗,如若身处混乱,即使不能扬清去浊,起码不能去推波助澜,独善其身就好。但人心是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会窜出一股压也压不住的火苗,所以就会有了舍身取义的勇士。我们虽然做不到勇士的壮举,但起码应该敬佩勇士的精神!
无涯学乐2019-07-10 20:56:05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四)

我在广东打工十年,不免会有一些对广东人的印象。但我所接触的广东人十分有限,我下文所说的对广东人的印象,只能是代表一少部分广东人,不能代表整体。还请广东的朋友们海涵。

印象一:对外地人不是很友好,这从“打工仔”、“捞仔”的称呼即可看出。广东人讲粤语,粤语与普通话相差太大,初次听到粤语的外地人,和听外语没什么两样。一个讲普通话的外地人,很难融入讲粤语的本地人群。据闻,某些特殊地区,会歧视讲普通话的人。

印象二:凶。据工友讲,广东某地,有个打工的偷了本地人芒果树上的芒果,被抓住了。这个行为属于盗窃,很令人讨厌,但在内地,一般都是骂几句,最多赔一点钱,金额相当于水果的价值或略多一些。但那个广东人不要赔钱,一定要砍掉偷芒果的人一只手。这倒不是吓唬人,听说在那个地方,是有这样的传统。后来联防队赶到都不行,那个广东人一定要砍手。最后,110民警赶到才调解成功,赔了人家500元。

在此,我也劝一下内地初次到广东的朋友,树上的水果、地里的农作物一定不要碰。因为在内地,在农村,家家都种植农作物,觉得不值钱,所以掰人家一穗玉米、摘两个水果,有不少人并不认为是偷,只是认为占人家便宜。但这种行为到了广东,就会很严重。我们厂搬到惠州某村后,这里不是很发达,厂子不远就是农田。有一次,几个女工去农田玩,顺手掰了人家几穗玉米,结果被抓住了,一人要罚500。后来,号称本地老大的厂长出面,才减了200,一人罚了300,在厂里丟死人了。

还有一件事是某工友的亲身经历:有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他们老乡十几个去镇上玩,全部是男的。在路过一片鱼塘的时候,看鱼塘的本地人叫他们离远一点,可能语气不是很好。他们老乡仗着人多,和看塘人呛了起来,对骂了几句。看塘人勃然大怒,拿出一把雪亮的长刀,大骂着追了过来,吓得他们老乡十几个,拼命撒丫子就跑。十几个人,被一个广东人,像赶鸭子一样追着跑。

当然,很凶的自然还有联防队,那可真是——老虎须,捋不得。工友讲过一件事:某厂,大概凌晨一两点钟,一男工和一女工在厂房二楼楼顶谈恋爱。厂房临着马路,他们就坐在楼顶边上。有联防队骑摩托车路过,问他们大半夜在楼顶干什么?男工认为自己是在厂里面,就说联防队多管闲事。一来二去,双方骂了起来。联防队大怒,直接冲进厂里打人。那个男工赶紧溜下楼顶,跑进宿舍睡觉。事情发展到这里,要是我,肯定找不到那个男工了,因为又没看到长什么样。不得不说,联防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们进入男工宿舍,挨个摸睡觉男工的心口。因为真的睡着的人,心跳是平稳的;而和他们吵架后跑回来装睡的男工,因为情绪激动、紧张,心跳是加速的。最后,那个男工被联防队揪了出来,打了个半死。

虽然对部分广东人印象不好,但奇怪的是,我所熟悉的广东人,绝大部分又印象很好。比如我们厂的生产主管,就是人们传统印象中的广东人,身材瘦小,皮肤较黑。他脾气很好,说话温和,连生气训人声音都不是很高。还有我们厂搬到惠州后,做饭阿姨都是村里年纪大一点的妇女,我感觉她们都很纯朴。有一次我打饭时,从窗口递进去两个碗,说一个打米一个打菜。有个阿姨就笑道:“真的要打米吗?”我感觉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后来又是这样,我就打听了一下,原来他们南方人说米就是指生的米,煮熟的米就叫饭了。惠州农村女的,都很勤劳,能吃苦。有一次我看到村里建房子,男的在砌墙,铲灰挑砖的小工竟然是女的。这在北方是不可想象的,在北方,粗重活儿,几乎都是男人的专利。

不得不提的一个广东本地人,就是号称老大的厂长了。先说一下广东的厂长制度,在广东,凡是外来资本建的工厂,都要找一个本地人当厂长,可能是当地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和当地政府接触的工作,都由厂长负责,至于厂内的工作,厂长可干可不干,就看双方的协商了。比如我们厂在深圳时,厂长是房东的侄女,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就不管厂里的事,平时没事就不来厂里。我进厂一个多月才第一次看见她,有人告诉我她是厂长时,我很惊奇:“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是厂长?她管什么呢?怎么进厂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过她?”

当时香港公司除了我们厂在深圳加工彩瓷,还有一个加工厂在惠州,制作白胎及青花,号称老大的厂长就是惠州那个加工厂的。后来公司嫌在深圳的厂房房租太贵,就把我们厂搬到了惠州那个加工厂隔壁,我们厂成了彩瓷部,厂长也就成了我们的厂长。厂长其实厂里的事也管的少,但出去送货一般都是厂长押车。

大家传统印象中黑瘦个矮的广东人,其实并不多,厂长就是高高大大的。厂长虽然号称本镇上的老大,但我对厂长印象不错,因为厂长即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那种阴沉骇人的气质,反而有点阳光的感觉,像一个邻居大哥哥。说厂长是本镇老大的,是厂里的会计,本地人,身材壮实,皮肤较黑,略显阴沉。会计这样说,我估计是厂长家族势力较大的原因。其实我们厂还在深圳的时候就认识厂长了,厂长会押车送白胎到我们厂。若是碰到下班的时候,厂长就会和厂里几个爱玩的一起去隔壁小学打篮球。

厂长其实常常去厂里,看看有没有事。有一次,几天没看见厂长,等厂长再出现的时候,头上包着纱布。后来听会计说:前几天后半夜,厂长开车去镇上,半路上看见两伙人在路边打架。厂长可能是想着是自己的地盘,就停车看看是谁在打架,结果刚打开车门,头上就被砍了几刀。原来有人误认厂长是对方邀来的帮手,直接上去就砍,厂长就这样被误伤了。我们私下笑厂长:不是说是老大吗?怎么在自己地盘被砍了?
无涯学乐2019-07-17 20:15:35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五)

我们一起来深圳打工的有七人,三男四女,男的有我、憨厚男和小峰。小峰好像有点爱走极端。记得刚来没多长时间,我们去逛街,小峰在地摊上买一双鞋垫,要求便宜一块,但摊贩不同意。还两次价是正常的,但小峰三番四次地还价,让我和憨厚男在旁边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事后我们说小峰:“就一块钱,他不同意就算了,用得着磨那么长时间嘴皮子?”小峰说:“一块钱?我要盖多少印才一块钱?”当时小峰在盖印部,盖印部一般都计件。计件的特点是,生手工资普遍低于全厂平均工资,但熟手工资就普遍高于平均工资了。小峰在盖印部还是生手,工资不是很高,但花钱都这样算的话,活着不是太累了?

但小峰绝不是小气。我们95年夏天进的厂,到快中秋节的时候,我们逛街看到路边邮局打的广告,给家人特快专递月饼,保证中秋节那天送到。月饼由邮局提供,但太贵了,一般都要几百块。我们当时看看就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小峰自己跑去邮局,给家人特快专递了一盒月饼,花了三百块。三百块一盒月饼!我在家里上班的时候,工资还不到三百块。对于当时内地农村来说,三百块能买多少东西!几个月的生活费没有问题!我对小峰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家里这盒月饼花了三百块,不然,他们肯定吃不下去!你还不如把三百块寄回家去。”小峰默然。

我们七个刚进厂的时候,星期天还会一起出去玩,后来分到了不同的部门,也认识了新的老乡和同事,星期天一起出去玩就少了。大概进厂一两个月后,我发现小峰有点变了。我们三个在一个宿舍,我发现小峰情绪变得不稳定,有点爱发脾气。我们宿舍我记不清住了八个还是十个人,各个部门各个省份的都有,人多,小小摩擦再所难免,让一下就可以了。但我发现小峰好像杠上了一个白胎部员工,一点小事就和人家吵,吵着吵着就抄起一根棍子,叫道:

“来呀!来呀!打啊!打啊!”人家就不理他了。这个白胎部员工是贵州的,好像在厂里没什么老乡。人家让着小峰,只是不想惹事,因为我们老乡几十个,主管也是我们老乡。真要单挑,两个小峰都不是对手,因为这个白胎部员工身体极壮,胳膊比我和小峰的大腿都粗,而且不是那种虚膘,全是肌肉。我有时看不过小峰不停地在那里叫,就说道:

“小峰,你能打过人家嘛?你看看,人家胳膊比你大腿都粗。”

小峰并不听劝:“我看你在来的路上表现还可以,怎么现在成糊涂蛋了?”我笑笑,不吭声了,心说:在来的路上,那是环境复杂,肾上腺素升高,处于戒备状态。平时还那样,谁能受得了?

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原来小峰受刺激了。前不久的一个星期天,小峰不叫我也没叫憨厚男,自己一个人,邀请我们一起来的那四个女孩子,去村外爬山。其实我们七个以前已经去村外爬过山了,这次不知小峰怎么想的,竟然以一邀四。后来他们爬上了一个山头,坐在那里聊天。这也许是小峰的人生巅峰时刻吧:群山青翠,蓝天明媚,清风徐来,四美环绕,畅谈人生,展望未来……。如果人生可以永远停留在任意一刻,我想小峰肯定会选择停留在这一刻的。

他们正说着话,看见两个男孩子走过来。小峰他们上山的时候碰到过这两个男孩子,看样子也像是附近打工的,当时还和他们点头微笑致意。谁知两个男孩子走到近前,从身后拿出两根树棍,喊道:“打劫!把钱拿出来!”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小峰大吼一声,起身应战。怎奈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小峰身上接连挨了几棍,步步后退。后面就是陡坡,但为了不落敌手,小峰和四个女孩子连滚带爬地滑下了陡坡。好在坡够陡,劫匪放弃了追赶;更好在山头不是太高,五人都没有受伤,只是搞了个灰头土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峰,在女孩子面前丟了脸面,被劫匪从人生巅峰直接打落谷底,心中愤恨难消,又无处找寻劫匪报仇,故而天天找那个白胎部员工吵架发泄。

这就是来广东打工的第二关——抢劫。
无涯学乐2019-07-24 20:44:40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六)

我们在广东打工,第一怕,联防队;第二怕,抢劫,白天偏僻地方不敢去,天黑除了人很多的大街上,其它地方都不敢去。后来工厂搬到惠州某村后,这里偏僻,所以更危险。天黑以后,别说女的,两三个男的都不敢步行出去玩,或者坐拉客摩托车出去,或者五六个人一起才敢出去。我们厂一个男员工,就是傍晚一个人去镇上,在离村口四五百米的地方,遇到了抢手机的,不给,直接背上被扎了一刀。不过幸运的是,刀子贴着肺扎进去,没有伤到器官,去医院包扎一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像这种事,都没有报警,因为一是没有用,太多了;二是没有暂住证,谁也不愿去自投罗网。

当初主管父亲送我们七个来深圳打工,路上遭遇了波折,所以后来他就不再送人过来了。有人想来打工,他就把地址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过来。我们来之后,又零零散散来过几批人,但都不是很熟,只是见面知道是老乡。我因为老大哥的关系,先进炉房,货品熟悉之后,就负责给货品拍照及进办公室管理照片,以及跟进订单等工作。后来厂里在工厂隔壁租了一栋小楼,给管理人员当宿舍,我也分到了小小的一间。有一天,小峰带了一个后来来的老乡来宿舍看我,那个老乡还带了水果,让人有点诧异。坐下叙谈,我才明白了原委。

这个老乡来的时候也是半夜,从广州坐车到镇上,然后搭摩托车到厂里。开摩托车的走到半路,就把这个老乡抢劫了。当时这个老乡还带了两个女孩子,就没有反抗,劫匪把钱抢跑了。这个老乡和小峰一样,是个热血沸腾的青年,但比小峰要壮实得多,被打劫也让他耿耿于怀。进厂以后,但凡星期天,这个老乡就去镇上转悠。终于有一天,他看到那个劫匪坐在一个小店门口吃饭,他就在远处盯着他看。后来那个劫匪觉察到了,就走进店里面去了。这个老乡说到最后,才道明来的原因:他想向我要一把刀。

胆小谨慎的我,怎么会有刀呢?那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直接被惊醒,因为害怕,我赶忙跑到客厅。平时有两个管理人员在客厅做饭,厨具就放在客厅里,我拿了一把菜刀,回去放在枕头下面,才敢继续睡觉。第二天晚上,我就和小峰去地摊上逛,花十块买了一把有着古朴花纹的弹簧刀,睡觉时放在枕头下面以镇梦魇。听到老乡想要弹簧刀,我就赶忙说,这可不行,你拿着我给你的刀去报仇,杀死了人,我就算是提供凶器的。这个老乡说抢劫的太多,只是拿刀防身。最后,我还是经不过他的死磨硬泡,把刀给了他。后来,过了两个月,听说他辞工了,不知有没有找那个劫匪报仇?还是自己也当了劫匪?

从我老乡被打劫的遭遇看,很多劫匪都是业余的、兼职的,其中拉客摩托车手兼职抢劫的情况最严重。因为他们打劫最方便,把客人拉到偏僻的地方,刀子一亮,就完成了打劫。那时候广东的短途客运,几乎都由拉客摩托车完成,只要不是很偏僻的街头路口,都停的有这种摩托车等着拉客。我们厂搬到惠州某村后,村里只有几个小店,想买点什么东西都要去镇上,所以村头总会停几辆本村人的拉客摩托车。因为偏僻,所以没有外来的摩托车。这样的好处是安全,本村人绝对不会打劫的;坏处是容易垄断,不好讲价。

有一个星期天上午,我的两个女老乡去镇上,在村头坐摩托车。开摩托车的村上人要5块,她们想要给4块,村上人不同意。正好有个外地人开摩托车减速路过,她们就叫住摩托车,问4块去不去镇上,外地人同意了。村上人一看生意被抢了,就骂那个外地人。谁知那个外地人不是善茬,直接从摩托车座下抽出一把长刀就砍。几个村上人边跑边捡石头砸,砸得那个外地人鬼哭狼嚎。很快,村上的联防队员赶到,制服了那个外地人。我那时候刚好去村头的小店买东西,等我走到的时候,斗殴已经结束了。那个外地人被捆住双手,正痛苦地大声嚎叫着,旁边一个联防队员手里拿着缴获的刀。我的那两个女老乡快吓死了,事后又很内疚,觉得为了省一块钱,害了骑摩托车的外地人。我说她们,那个外地人,摩托车上带着一把长刀,会是好人?幸好你们没坐他的车,不然半路有机会就把你们打劫了!

那时候的广东,抢劫是很常见的事情,因为收益大、风险小。在这种环境中,但凡有点劣根性的人,都有可能在诱惑之下兼职抢劫。我到江浙打工的时候,有一次住在当地农村院子里的一个小房间,附近住的有一个略显憨厚的中年大叔,就是路人的模样,看不出有凶狠的感觉。有时候租户们会坐在院子里聊天,他说以前在广东打工的时候,晚上不加班他就会骑着摩托车到处转,看到偏僻地方有小情侣谈恋爱,就会上前揪住男孩子,“啪啪”两巴掌,问要人还是要钱,一般都能打劫到钱。现在呢?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这里警察太多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无涯学乐2019-07-31 20:26:48 发布在 天涯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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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汇报一下学习进度:我制作的APP共6个页面,目前第3个页面即将完成,不知道年底能不能完工?哎,不管了,只管努力,莫问日期:

君问日期未有期,
炎炎夏日酷暑逼。

今年太热了,我一台风扇加一台水冷扇(没冰箱水冷扇作用不大),还是热得受不了,背上似乎都出痱子了。不过今年热天短,我记得大暑前一天这里才真正开始热,明天就又立秋了。

哎,每天都像打仗一样,要和惰性作斗争。不过,放纵不一定有快乐。有一次,我放纵自己看了一天《三体》,过后并不舒服。相反,学习可以得到喜悦。我写好一个小功能,马上安装到手机,很快乐地点来点去。假如一个功能憋了好久才搞定,那喜悦也是长久的,第二天一整天,我上班一有空闲,就拿出手机点来点去,反复操作那个功能,感受喜悦。

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会了一点儿半吊子的技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学习一门知识、一项技术,才是最划算的事情。愿我继续努力!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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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学乐2019-08-07 21:16:45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七)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我们刚到广东打工的前几年,抢劫频发,特点是以拉客摩托车手兼职抢劫为主。但这种抢劫对广东本地社会影响很小,因为被抢劫的都是外地来的“打工仔”、“打工妹”,被抢劫后又很少有人报警,如果不是和工厂有接触的本地人,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漠视、侵占外来打工者的权益,放任犯罪行为的发生,终于让整个广东社会都尝到了苦果——抢劫升级为在大街上公开抢夺的飞车抢劫。

飞车抢劫一般是两个匪徒骑一辆摩托车,前面的负责驾驶,后面的负责抢夺。抢劫的地点不再局限于偏僻地方,即使大街上也时有发生。抢劫的对象一般是打手机的人、提包背包的人、戴金项链金耳环的人。一旦选定抢劫对象,劫匪会骑摩托车慢速靠近,后座的劫匪迅速伸手抢夺受害人的财物,一旦得手,前面的劫匪马上就加大油门逃逸。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受害人只能听到两次摩托车的油门加速声,劫匪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厂搬到惠州某村后,星期天一般都会去镇上逛街、买东西,有工友就目睹过大街上的飞车抢劫:戴金项链的脖子上都被勒出了血痕,戴金耳环的最惨,耳朵都被扯破了,鲜血淋漓。这种受害人一般都是有钱人或本地市民,但普通打工的也开始慢慢买起手机了,所以我们之间都相互告诫:在大街上打手机时,一定要把手机放在朝着路边的脑袋一侧,千万不能朝着路中间,以防被飞车抢劫。

飞车抢劫愈演愈烈,终于以“深圳砍手党”的出现为标志,达到了顶峰。这伙凶残的劫匪,以抢手机为主,但不同于一般的飞车抢劫,他们一手持刀,如若受害人抓着手机不放,就会直接砍手。很多受害人都被砍伤了手,甚至有的手都被砍掉了,一时间搞得社会上人心惶惶。更为猖獗的是,这伙匪徒还购置了枪支,在作案过程中,与前来追捕的警察拔枪互射。“深圳砍手党”的行径终于惊动了高层,深圳警方组织精干力量,侦破案件,一举抓获了大部分“砍手党”成员。

这伙匪徒普遍年龄在17至20岁之间,大部分都是广西某乡镇的。当年网易新闻曾对此案件做过跟踪报道,去过劫匪的家乡采访,谁知跟记者心中“穷山恶水刁民”的印象大不同,这里虽然穷,但民风淳朴,该县是治安模范县,该乡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地被采访的县乡领导及村民均大惑不解:为什么在家老实、听话的孩子,到了广东就成了凶残的匪徒?甚至有村民认为记者在说谎。

记者在警方寻找答案。一位参与抓捕的警察叙述:他们是在晚上实施的抓捕,当他们冲进劫匪睡觉的屋子里,他一把揪住一个劫匪的衣领,竟然把他提离了地面。这让他大感诧异:这哪里是凶恶的悍匪?分明是营养不良的孩子。他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心酸。记者在警方的审讯笔录中看到,这伙罪犯大部分的经历都差不多:到广东打工,不是进了拿不到工资的黑厂,就是进了工资很低、待遇很差、生产环境恶劣的黑心工厂,吃得不好,劳动强度大,身体变差也赚不到什么钱,这一切都让他们绝望。后来在老乡的诱惑下,他们开始了抢劫。抢到财物后,就开始大吃大喝;抢不到的时候,就要挨饿。他们中不少人被联防队打骂过,被开黑工厂的欺凌过,他们的老乡有被打成残废的,这都让他们对广东有一种恨意。饥饿加上恨意,让他们在抢劫时开始变得凶残,直接砍手。

人,生存权是第一位的。当这个世界不给他们生存时,他们被迫激发出复杂人性中凶残的一面,从纯朴的山民化身为凶残的匪徒。“深圳砍手党”已经覆灭了,但给我们留下的是永远的反思。
无涯学乐2019-08-07 21:18:00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八)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及二十一世纪初的广东,社会治安很差,抢劫频发。其根源一是暂住证制度,没有暂住证抓住罚款三百块,没钱就送收容站,还没钱就送去修路。但个人办不了暂住证,因为要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所以对普通打工者来说,进厂是唯一的选择。其根源二是大量存在黑工厂和黑心工厂。待遇好的厂一般人员稳定,不怎么招工,有的甚至都不对外招工。随时随地都在招工的,就是这些黑工厂和黑心工厂。而进了黑心工厂,耐性稍差的都呆不下去。出了厂,没有活路,只有去抢劫。

我们到深圳打工进厂后,大概过了几个月吧,有一群老乡和主管合不来,就辞工出去找厂了。后来听他们叙述,那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在外面不停地被联防队查暂住证,你要说刚从家里来,那要你出示三天内的火车票。也就是说,联防队只给你三天时间找厂。而随便进一个厂,就是黑心工厂,吃得很差,加班时间长,一天干下来累得要死。那些老乡感叹道:这一切好像就是设计好的,逼着人进黑心工厂!

上面说的是治安差的根源,那么治标呢?显然警方难辞其咎。有人说,当地的小偷每天都要去派出所点名的,这当然是谣言,但说明了很多人对警方不信任,因为确实有一些收黑钱的警察存在。先说联防队吧,你说他愿意抓一个没有暂住证的普通打工的,还是愿意抓一个带着长刀的劫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一个普通家境的本地人,当了三年联防队员,家里就建起了三层楼房,而比他们地位高的警察,恐怕也不太容易独善其身吧。

我们厂其实是从东莞某地搬到深圳的,听老员工讲,厂子在东莞时,有一次厂里失窃了,损失大概一两千块。老板报警后,来了七八个警察调查,中午要请到酒店吃饭,光饭钱就一两千块。后来又来过两次,每次都要花一两千块饭钱,把老板后悔得直发誓:以后再也不报警了!后来干脆把厂搬到了深圳。

大概在06或者07年,我在老家带小孩儿。有一次去乡里的超市,看见老家村里一个熟人坐在哪里。后来见面问他,他说他儿子在广东持枪抢劫被抓了,警察打电话到家里要2万块放人,他那天是去借钱。他说到“持枪抢劫”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自豪的神色,这让我感觉到有点悲哀:现在有些人竟然以犯罪、坐牢为荣。当然我知道原因,在农村,家里有一个因暴力犯罪坐过牢的人,没人敢欺负。他又接着说,不知道是不是骗局,但为了孩子,他还是要去广东一趟。

后来又断断续续听说了那个熟人和他儿子的故事:他拿着2万块钱去了广东。你别说,那边的警察还真讲“诚信”,收了2万块,他儿子只关了两个月,就放回来了。持枪抢劫!应该是很严重的罪行,但在广东,2万块就搞定了!那时候广东某些警察的腐败,已到了明目张胆、明码标价的地步!内地也有腐败,但是是遮遮掩掩的,你没有关系,找不到可靠的人,有钱也送不出去。

他儿子虽然回来了,但在广东已养成了抢劫的恶习,所以回来没多久,就在县城南环路抢了一部手机,被县公安局网上追逃。后来,听说他儿子去江浙打工了,还找了一个女朋友,好像是要回归正常生活了。这也是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很多在江浙打工年龄大一点的人,以前都在广东打过工。甚至一些在广东做过劫匪的人,也到了江浙,成了老老实实打工的人。不得不说江浙这边治安好,虽然那个熟人的儿子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但因为他已经被网上通缉了,在江浙只打了多半年的工,就被当地警方抓住了,后来在我们本地被判了刑。
无涯学乐2019-08-14 21:25:28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零九)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及二十一世纪初的广东,社会治安很差,抢劫频发,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某些腐败的广东警察的“功劳”。说起这些害群之马,我表弟也有一段亲身经历。

我表弟在广州开出租车,十几年的老司机了,但搞笑的是,他居然是色盲。我曾经问过他,如果等红绿灯时停在第一排怎么办?他说主要看对面的车,加上自己的判断。当年他到广州本来是想开公交的,因为我们一个亲戚在那里开公交,但他一直拿不到证,就进了一个厂当保安。他进的是一个台资厂,厂子不大,老板还专门给他派了一个额外任务,就是照看老板养的乌龟。老板对他说:“你,看好乌龟!乌龟跑了,你也走了!”表弟当了几个月保安,还是受不了气,就又回到在广州开公交的亲戚那里。后来还是开不了公交,干脆开起了出租车。

给人开了几年出租车后,表弟也承包了一辆,自己开白班,雇人开晚班。大概在04或者05年左右,表弟的出租车晚上被抢了,好在司机没事。过了有半年时间,被抢的车找到了,在深圳某镇,警察通知表弟去提车。表弟到了深圳提车,办事的那个警察左推右推,让表弟在那里等了两三天。在深圳吃住也是一笔开销呀,表弟等了两三天终于明白了,这是想要钱呀!表弟无奈,就给办事那个警察塞了500块,果然很快就提到了车。

表弟看起来有点文静,其实是个红脸汉子。有一次他开出租拉到一个日本女人,叫表弟开到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贵族小学,接一个日本小男孩。结果那个日本小男孩走过来,很高傲地以命令的口吻让表弟开车门。表弟当时就发火了:你一个日本人,在中国嚣张什么?!后来还是那个日本女人劝解了双方。表弟给我叙述这件事的时候感叹道:“还是要警惕日本人啊!那么小的孩子,不知受的什么教育,如此看不起中国人!”

表弟为了提到车被迫给办事警察塞了500块,但心里很生气。车提到手后,临开车前,他狠狠地骂了那个警察一顿。我问表弟,你骂那个警察,他什么反应?时隔很久,表弟依然很生气:“他什么反应?我骂他,他听着!”

我们厂搬到惠州后,香港公司派了一个女性职员来工厂,协助管理,我们都叫她ⅹ小姐。有一次聊到广东治安乱像,她劝解我们道:“不要紧的,以后会好的。香港在70年代的时候,也是很乱的,几乎无警不贪。后来成立了廉政公署,治理了一切乱像,现在香港已经很好了!”

在广东打过工的很多人,估计都对那里的治安差、抢劫多发印象深刻,若有选择,肯定不愿去那里。我08年初次到江浙某地打工,惊诧于这里的治安良好,抢劫之类根本就没听说过,一个女孩子半夜也敢上街。本地人更是脾气好,作为土著的存在感不强,除了年纪大的人,他要自己不说,你根本看不出谁是本地人。我感觉这里是可以安放身心的地方,当然,前提是要有钱。

这两年和表弟通过话,我印象中广东还是很乱的样子,结果表弟说现在治安很好。我说这里一个女孩子半夜也敢上街,他说他那里现在也是这样。我说可能你在广州,大城市才这样吧,他说他去过下面,治安也很好。哦,那看来广东治安是真的好了,这应该是反腐取得的成果。大老虎是国之蛀虫,小苍蝇可扰乱底层民心,只有老虎苍蝇一起打,把反腐长期化、制度化,才能取得长治久安。
无涯学乐2019-08-21 21:11:56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一十)

我前面提过有一群老乡和主管不和,辞工出厂了。这个双方都有责任,比如老乡们的狭隘意识。我们厂是香港公司的加工厂,每个星期过来的老板并不是真正的老板,而是香港公司派过来管理工厂的,而且不大管事,厂里的事几乎都是我的老乡主管说了算,听说主管也是香港公司的职员。就因为这样,有些老乡就认为厂是主管的,在厂里表现得有点嚣张。

比如有一次,几个外省的在厂里打乒乓球。因为只有一张球桌,几个老乡也想打,就直接过去把人家挤到一边。有个外省的就去找主管告状,主管就下来把球拍收走了。这几个老乡就埋怨主管不维护老乡。所以说他们意识狭隘,这件事表面上的理就是他们不对,再深一层,我们老乡虽然多,但几乎都是后来的,没什么技术骨干,厂子的生产运行还是要靠外省人。

当然,主管这人吧,很少和老乡交流,处事有点简单粗暴,另外疑心有点重,时间一长,容易和人处不来。就说我吧,我因为老大哥的关系,先进炉房,货品熟悉之后,就负责给货品拍照及进办公室管理照片,以及跟进订单等工作。当时还有一个版房,里面是各种货品的样版,另外有人管理。做货的时候,一般都是先借样版照着做,没有样版再借照片。后来,主管嫌进办公室借照片的人太吵,就让我搬到版房去,让我一个人管理样版和照片。后来过了几个月吧,主管父亲又到厂里来了,主管就把上次主管父亲带我们来进厂的7个人,叫到办公室叙旧。后来出门的时候,主管对我说了一句:“现在回心转意了吧?”说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我后来想了一下,是不是她认为我和外省那些组长们走得太近了?我觉得外省那些组长们对我态度都很好,我又是一个随和的人,和他们说说笑笑很正常。有时候有组长去我那里借样版或照片,顺便坐一下吹吹牛,偷一下懒,也正常呀!还是有时候办公室开会,我没有顺着主管说,而是按道理说?反正我是想不起来哪里做不好了,会让主管认为我向外了。

辞工的那群老乡,其实是有一个领头的,他是管理后勤的,看起来颇有点大哥气质,就叫他老乡大哥吧。刚开始几个月,老乡大哥和主管关系挺好的。主管这个人爱出去玩,爱追星,隔三差五就要去广州、深圳转转,但一个女孩子到处跑毕竟不是很安全,开头就总带着老乡大哥,兼职个保镖。时间一长,老乡大哥就向我们抱怨,经济上吃不消:虽然出去买东西、吃饭等消费,主管没让他出过钱,但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总是女的出钱,面子上过不去,总要付几次钱的。虽然付钱的次数少,但死工资也吃不消,更何况这并不是自己必要的消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老乡大哥和主管的关系后来就慢慢疏远了。

但辞工的导火索是主管的弟弟。主管弟弟年轻,爱玩,特别爱看周星驰的无厘头搞笑电影,看了就照着学捉弄人,比如在别人的茶杯里扔一个石子,在坐的凳子上洒点水,你站起来再坐下去的时候,突然把凳子拿走等等。主管弟弟最出名的一个恶搞事件,是在全厂装开水的暖水瓶里放黄莲。那时候厂里一楼炉房外面是电开水器,二楼是车间,有不少员工上班时间打了开水,就把暖水瓶放在电开水器旁边,等下班的时候提回宿舍去。主管弟弟就打起了这些暖水瓶的主意,到街上药店称了一些黄莲,每个暖水瓶里放了两个,整瓶水都变成了黄色。大多数人发现后,知道是主管弟弟的“杰作”,都是笑着骂两句,把水倒了重装。

主管弟弟开起玩笑来不分对象,但有些人并不喜欢被开玩笑,比如老乡大哥,但碍于主管的面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自己生气。后来老乡大哥辞工的原因,据说是主管弟弟又开了一次过分的玩笑,让老乡大哥勃然大怒,召集了一些平日的死党,和一些也对主管和主管弟弟不满的老乡,共十几个人,一起辞工。主管并无过多挽留。就这样,十几个人开始了流浪找厂的日子,不停地被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的联防队查暂住证,晚上有时就露宿在街边,随便进一个厂,就是那种待遇很差、累得要死的工作。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月,有一部分人又回了厂里,剩下老乡大哥带着几个死党,去了广州,听说在那里卖盗版光盘。
无涯学乐2019-08-28 20:58:07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一十一)


主管弟弟爱开玩笑,爱捉弄人,但他本质并不坏,只是像没长大的孩子,爱调皮捣蛋。主管还是很有眼光的,给她弟弟安排了一个配色的工作。配色就是调配颜料,厂里买来的是纯色的碎矿石,配色的人要把它研磨成细粉,把不同的颜料调配在一起,配出做货需要的颜色。配好的颜料要涂在破瓷片上,拿到炉房试烧。试烧成功,就可以批量磨颜料了:把不同的颜料按配方比例称好,加入胶,一起放到磨机里,长时间研磨,一直到颜料磨得很细才好。做货的人用什么颜料,就拿着陶瓷小碗去颜料房装,加上水,用陶瓷小磨槌再研磨研磨,就可以用了。

配色的工作很重要,但需要的人不多,厂子大两个人,厂小一个人即可。主管弟弟看似纨绔,其实工作能力还行,掌握了配色的技术。后来主管离开了这个厂,主管弟弟自然也离开了,但凭借配色的技术,在另外一个陶瓷厂找到了工作,独自一人配色,也算是靠技术吃饭了,而且把家也安在了广东。

主管弟弟在厂里最先追过一个漂亮的四川女孩儿,没追上,后来又看中了一个广东姑娘——阿琴。阿琴人长得有几分秀丽,就是皮肤稍黑。阿琴填色,技术较好,专门做样版。她进厂时还带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大概十四五岁,好像是亲戚。因为女孩儿太小,厂里就没让他进车间,而是给主管和老板做饭。不上班的时间,小女孩儿总是和阿琴形影不离。

按说有小女孩儿这个大灯泡,主管弟弟追阿琴很困难。但主管弟弟追女孩子有优势,因为脸皮厚啊!有一次下班时间,阿琴和小女孩儿上街,主管弟弟就厚着脸皮追上去,边搭讪边往阿琴身上靠。阿琴腼腆地微笑着躲避,但小女孩儿就生气了,用双手猛推主管弟弟,一边大吼:“有冇搞错!”主管弟弟毫不在乎,推开又往身边靠。我们都在远处看笑话,觉得主管弟弟和阿琴肯定成不了。谁知道,阿琴后来竟然同意了,主管弟弟成了广东的女婿。后来听说他们在阿琴的老家村上,买了一块宅基地,建了自己的房子,生了两个小孩儿,主管弟弟也算成了广东人了。

再说主管,主管后来也离开了这个厂,是被人搞出厂的。她被搞出厂完全是自己太作、太大意。本来百十来人的小厂,生产上有生产主管和各组长,就后勤和行政,也没多大工作量,自己兼任就好了。可她不,她要追星,要出去玩,非要招一个经理,管后勤,能让她放心出去玩。最先是老乡大哥管后勤,老乡大哥走后,主管又招了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当经理。这个大学生经理后来借口人手不够,又招了一男一女,男的管食堂、买菜,女的管杂务。

但没过多久,员工们都反映伙食太差,纷纷议论说买菜的人贪污了。主管决定实行民主,让管理们一天轮流一个,每天早上跟着管食堂的一起去买菜。实行效果如何呢?伙食依然差。大家都说,谁买谁贪,以前是一个人贪,现在是大家轮流贪。因为十几个管理,总有口不严的,就有传言出现:某某自述某天买菜赚了多少钱。轮流买菜的制度实行了一段时间,因为既没有改善伙食,又耽误生产,所以后来就取消了。

我也跟着去买过一次菜。但我不谙世事啊,到了菜场,直接被管食堂的安排到早餐摊档吃早餐。这是厂里同意的,买菜的人包早餐。等我吃完早餐,管食堂的已经买好菜了。我心里很忐忑:这要到时候菜太差,大家会不会说我也贪了?好在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说菜太差,起码没当着我的面说。

后来我的老乡们发现,这个大学生经理和他招来的一男一女是住在一起的,根本就是熟人,当初还装模作样地面试。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主管那里,加上大家一直对伙食不满,所以主管就把他们三个都开了。然后主管继续招经理,终于招来了“克星”——一个四十多岁的国企下岗干部。

无涯学乐2019-09-04 21:46:00 发布在 天涯杂谈
(一百一十二)

主管又新招了一个经理,一个四十多岁的国企下岗干部,表面看起来有几分憨厚,有几分精明,还隐藏着一丝狡黠。这个经理久历官场,百十来人的小厂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和管理们熟悉了。接下来,这个经理就把手伸向了行政。老板不怎么管事,主管认为这是替她分担工作量,所以就同意了。其实就是多一个人维护纪律。

但实际上,管理们有事不会找经理,还是找老板或主管,他就只好卡员工了。他规定,员工请假,组长和生产主管批准后,还要他批准才生效。有了这个权,他就能卡要了。一次有个湖北的员工向他请假回家,当时我还在场,他就直接说,你们那里有什么什么特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点。有外人在场还这样,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也许是管理和员工们对这个经理有意见,也许是主管时间长了就容易和人合不来,总之主管后来又想开了这个经理。但不知道是这个经理有点手段,还是正好碰上搬厂,主管想等安定下来再开了人家。反正就是让这个经理知道了主管有开人家的意思,但暂时又没有行动,这就给了经理充分的翻盘时间。所以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2017年,杭州发生了一起保姆纵火案,女主人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被烧死。这个保姆迷恋网络赌博,在雇主家偷贵重物品,被发现了。有一种说法是,因为男主人出差,所以要等男主人回来后再解雇保姆。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么就马上解雇保姆,要么就明确表示原谅她。不过,很多人都会认为,一个保姆,还是女的,难道她能翻天不成?结果这个保姆真的翻天了:为避免被解雇,她想纵火再救火,以此来向雇主邀功。谁知火势不受控制,保姆自己逃了出去,女主人和三个小孩儿被烧死。大意啊!大意可失荆州,大意可失人命!

主管也是大意失荆州,以前她开个经理,毫无压力,也根本没把开这个经理当成一回事。这个经理自从知道主管有开了他的意思,就一直寻找机会自救,没有机会怎么办?自己创造机会!我们厂搬到惠州某村后,这里很偏僻,老板回香港坐车很不方便,打个的都不好打。经理的机会来了!他极力撺掇厂里买个皮卡,可以接送老板去车站,平时可以拉货。不知是香港公司没批准,还是香港公司根本不知道,反正就在这种情况下,在经理的撺掇下,老板和主管同意买车了。当然了,买车时经理跑前跑后,一手经办,十几万买了个皮卡,顺便把买车的发票、收据等都复印了一份,私藏起来。

后来主管果然开了经理,经理被开后,立马就把买车的发票、收据等,传真了一份给香港公司。十几万的款项,公司都不知情,这是贪污的确凿证据,所以公司就把主管和派来管厂的“老板”一齐开了。主管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些老乡,但她没有叫我。我因为是自己一个部门,平时又和管理们关系很融洽,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我的老乡主管,给了我一份相对有点清闲的工作。

我的老乡主管虽然丢掉了工厂这棵摇钱树,但人家在深圳已经买了房子,听说在某个菜市场还买了一个摊位,与打工的我早已不在一个阶层了。至于那个经理,搞掉了主管之后还想回来,公司征求厂里管理们的意见,结果遭到管理们的一致反对,说他才是最坏的,而且对生产一窍不通。估计经理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折腾一场,还落了个臭名声。最后,由办公室文员兼任了管理工作。
无涯学乐2019-09-11 21:24:28 发布在 天涯杂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