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潇故』《帝都重逢》(焕潇)修改版

楼主:任性云焰 字数:31598字 评论数:4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说明一下为什么要修改。我准备小修改,不大规模修改。毕竟原文还可以,再说就一个同人,我不会花大心思去修改的。
目前两点我不得不改了,其一就是开头说的潇化身迦楼罗,在迦楼罗舱室里面落泪,这显然是悲情的一段。然而,我如今写的是个好结局,是个发散性的,结尾是焕潇二人并肩而行,走向他们的明天,剑和剑穗放在一起。根本对应不上开头潇的伤感。
其二,就是新增了云家三姐弟为何要寻找潇,为何云焰一个帝都小姐对潇那么死忠。 于是我新增了一段就是潇当时被云烛云焕救了,她将她哭泣的鲛人泪给了那对 姐弟。当是时,小云焰重病,云家很穷根本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潇给的鲛人泪救了云焰的命。故此云家人才对她这么好。
其三,就是稍稍改改里面的一些语句啊,用词啊,文笔稍微改改。








任性云焰2020-11-07 12:24:00 发布在
楔子
砂之国的冬日,干燥冷酷的风沙像鞭子一般抽打在过路人的脸上和身上。 无星无月的寒夜里,一对年幼的姐弟正吃力地拖着一辆破旧的小木车,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一望无垠的大漠黄沙里。 那辆车上,放置着两只硕大的木桶,当中蓄满了水。
“姐,那边好像有个人!” 忽然间,冰蓝色眼睛的小男孩脱口惊呼了一声。 他看到路边有一个水蓝色头发的女子,正虚弱地匍匐在冰冷的砂石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血。
“去看看!” 白衣少女当即放下了背上的粗厚绳索,朝着那名女子跑了过去。
“她是个鲛人吧。听说鲛人不泡在水里就会肌肤开裂,脱水而死的。”七岁的小男孩盯着那名女子的脸看了看, 犹豫了, “姐姐,我们真要救她?”
“救!”








…….”

任性云焰2020-11-07 15:07:00 发布在
十几年后。
星海云庭。


作为叶城最为奢华的女伎馆,星海云庭百年来一直极负盛名,在叶城上百家歌姬女伎馆里都称得上是翘楚。 整个大陆、甚至远自中州的富豪都是其座上客,那些豪门显贵愿一掷千金,以一亲星海云庭里的花魁芳泽为荣。

如今的花魁名字叫做潇,容颜绝美,声如天籁,引得无数宾客趋之若鹜。


然而星海云庭内部,关于这名花魁的传闻却是不堪入耳的,连同为鲛人歌姬的同族似也在顾忌着这个鲛人什么。

“潇又回来了,是不是反过来为冰族人当间谍啊?” 屏风后,涓儿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帘幕后的她无意中听见。

“你小声点,还嫌潇出卖我们不够啊!以后咱们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了。一定要避开她才好!” 又一个极轻的声音。奇怪,明明知道那些话听进去会有多难受,却还是松开了想捂住自己耳朵的双手,任凭自己脸色苍白地一次次被刺伤。
“小蹄子,你们两个又闲着没事乱嚼舌根了?”慵懒柔魅的声音传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招待几个客人”

“是,媚姨!”
...........
“呦,白老板你又来了啊,潇,快接客”
今天,又轮到她了吗?
潇盛装打扮,迤迤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美丽的深碧色眼中,毫无神采,宛若一汪死水。
——好不容易脱离了镇野军团军妓的命运,等待她的,居然是重新回到星海云庭,成为金丝笼的鸟儿,毫无尊严的玩物。
然而,这跟十几年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为国牺牲的光荣感与使命感,再没有了姐妹们的鼓励与互相倾诉。
迎接她的,只是所有人怨恨的眼神,防范的目光。
她只是一个人,天地都背弃。


“白老板你看啊,这就是我们星海云霆的花魁潇,您还满意吗?”湄娘堆起笑,腻声。
“满意!满意啊!” 那个老板抬起肥硕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潇,眼里放出狼虎一样兴奋的光来。


还是逃不掉吗?一直从事这种肮脏的职业,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低垂的睫毛几乎掩饰不住痛苦挣扎的眼神,潇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无声地握紧。 再次抬头时她的嘴角含笑,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妩媚娇态,倒是有些凄婉,和无助。
“让潇伺候你吧!”几乎是认命般的无奈无助,潇终究是走过去,从事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事情。

也许不等自己老去或是死去,就会先疯掉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潇总是一个人独坐在窗边,静静地透过雕花窗棂,仰望满天星辰。

如今的她,无望地活着,到底是为了偿还自己那莫须有的背叛, 还是, 只为了与他再见一面?


潇知道,有一颗就是属于他的。她 却找不出来到底是哪一颗。
潇用手臂托起自己的下巴,在这短暂的寂静中痴痴地想:他应该长大了吧!一定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的。
只有在这样想的时候,绝美而纯粹的微笑才会浮现在潇的面颊上,带走了用胭脂水粉也无法掩饰的苍白无力。


※※※
“这是一帮**,连后母都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们”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无数次在睡梦中在清醒时都会出现的声音,一度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那样咬牙切齿喊出来的声音,那样深邃又悲痛的眼神。 当时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7岁大的小男孩,而是一只关在牢笼里不停挣扎冲撞的苍鹰。
她知道的,终有一天,他会飞升苍穹,俯瞰整个大地。
只是不知道,坠落在沙地里垂死挣扎得一尾游鱼,他可还记得,还会落下来再看它一眼吗?

任性云焰2020-11-07 15:08:00 发布在
期待着与他相逢,又害怕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可是若是不见,便是连活着的目标和希望也一齐消失了吧。
而那一天终于在她始料未及中来临了。



“潇!” 湄娘又娇笑着走过来,带着三分的讨好和七分命令的口吻:“帝都的新贵云焕,据说是巫真的胞弟,身份也不低,给我好生伺候着,听见没有?”
从云焕一进门,潇就发现了他,不只是潇,整个星海云霆所有的人都是——那样俊美无俦的的外表,凌厉傲然的气质,是星海云霆所有客人中都没有的,也难怪会惹人注目了。
只是这些顶多只够让潇看一眼就足够了。真正吸引住潇的视线,以至于让她无法移开的,是他的与众不同。
——在周围莺歌燕舞,打情骂俏的嘈杂声中,他旁若无人的坐于一边,偶尔有美人贴上来,却被他的冷眼给吓了回去。 更多的女子只是立于一边观望,不敢靠近。 银黑两色制服更完美的诠释了他的冷酷。 除了偶尔和巫朗一族的飞廉说几句话以外,便是对于其他的同僚,他也一样是连理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潇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仿佛这样子便已足够。 真像啊,那鹰一般的冰蓝色双眸,傲然的神情,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他。

潇也只是猜测,双脚似冻在了原地般不敢靠近,不敢去确认一下。 甚至,不敢让他发现自己。
如若是梦,就停留在这一刻好了。



“潇!”湄娘见她在发呆,叫了半天不理会,忍不住气的掐了她一把,“装什么装,还不接客?”
那一刻,她看见云焕向她这边望过来,剑眉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
仿佛被冰水当头浇下,彻骨的寒冷。
傲然高贵的云焕,该怎么接近?即使只看一眼,自卑便已深入骨髓。



“湄姨,”潇对着湄娘摇了摇头,第一次说出来拒绝的话,“这个人我不招待,让我伺候别人吧。”
她不再看一眼云焕,转身欲走,却被湄娘拉住。
“你这丫头怎么了?有病啊? 肥头大耳的你不嫌弃,老态龙钟的你不抱怨,来个年轻英俊的你反而避之不及了。真是的!”湄娘用上了力气,硬是把潇往云焕的方向拉去, “在老娘的星海云霆里你还敢挑丑的弃美的? 巫真的弟弟咱可得罪不起。不好好得给我伺候,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潇虽然是整个星海云庭里最美的,但却是最不妖娆最不会勾引男人的一类。 不过也偏偏因为她与众不同的清纯气息,让那些见惯玩贯了妖媚女子的男人大大捧了她的场。
也真是奇怪! 湄娘暗自纳闷:都当花魁当了这么久了,媚功怎么还是学不会,看她又不笨!
如若不是云焕对别的女子丝毫不感兴趣,连容貌仅次于潇的碧都派出去了,他也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看起来并不中意。 倒是在看了潇了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不大移得开了。
媚娘嘴角有得逞般的笑意:管你装的有多正经,老娘这里自有让你满意的美人儿!


“湄姨。” 碧色衣衫的绝色丽人回过头来,温婉一笑,俯身盈盈行了一礼。 碧玉簪子更衬得她肤色洁白胜雪,一丝秀发滑落覆上半边如玉的面颊,清新中又带有微微的妩媚。 她唇角的笑意清浅,眼底的波光柔和,一举一动既大方又得体,足以让那一点妩媚之感也荡然无存。
湄娘对碧点点头,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赞许:这几日,巫朗家的青年才俊飞廉一有空就往这里跑,每次来都点名要碧伺候着,几乎都包下来了。看来这两人有戏。


“今天潇怎么才过来啊?”调侃的声音传来,卫默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走过就要碰潇,“ 给哥哥抱抱,可想死我——”
话音未落,只听“咚”得一声,潇微怔抬头,却见卫默捂着脑袋上肿起来的大包,气急败坏地吼道:“谁,谁砸我?出来!”

“我!” 冷淡到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仿佛浸透了冰泉寒潭。

除了飞廉偷笑外,其余人均大惊: 云焕离卫默只隔了几个座位,距离太近,身边观察他的同僚及青楼女子也不在少数,居然几乎没几个人看见他出手。 其速度,果真如传言中一样,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碧不易察觉皱了下眉头,与湄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惊:传闻果然不假,身手凌厉如此,定然是武功超群之人。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复国军的头号大敌。



卫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几乎要当场拔剑。 想了一会儿,他终是强忍住了: 云焕是当今巫真的弟弟,又深得巫彭元帅器重,为一个鲛人ji女与他动手,这事若传到巫真和巫彭的耳中,也是难看的。 更何况,若是真的动了手,吃亏的也是自己吧。
卫默恨恨地咬牙,心想:云焕,我让你嚣张几日,终有一天,我会都讨回来的。


一旁的湄娘见潇还是半天没个反应,只当她又出神了,就推了她一下,让她更加接近云焕。 而潇的头又不由得低了下去。


“潇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装起清白女子了?”
“这是看到谁了,这么害羞啊?”
“花魁就是不一样啊,别的美人都是妩媚妖娆得挑逗男人,潇就喜欢装清纯吸引人啊”
.......
调笑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放肆。




任性云焰2020-11-07 15:08:00 发布在
清亮的声音响彻满堂,优美得不切实际。
众人瞩目中的绝色 nv子并未像往日一样唱歌献舞,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中,开始她的清唱。
那是她一个人的歌,几乎用尽了情感表达的歌曲。
歌声回荡,四围寂然。 云焕听着依稀存在记忆中的优美旋律,脑海中蓦然有闪电划过:是她,潇!
云焕看着台上的人,而潇也在看他。 这次她不再逃避,眼底有异样的情绪,似在探寻什么,又显得有些胆怯。
台上的潇,清清冷冷,台下的云焕,冷冷冰冰。
世界仿佛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场景仿佛突然发生了转换,星海云庭的热闹奢华不见了,一切似乎回到世纪年前的荒凉大漠。
※※※
七岁的小男孩坐在鲛人少女身边,安静地听她唱歌。虽然他不懂音律,但这不影响他觉得很好听。鲛人少女的眼中倒映着漫天的星辰,眼底有静谧的光,小男孩从她的眼中,感觉到了奇异的温暖和宁静。 他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却意外得让他感觉温暖。 少女回过头来,清浅一笑,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波光,是孤寂,还是无奈?
年幼的云焕懂得不多,只是深深看她眼里倒映的自己的身影。 奇迹般的共鸣在两人心底升起。
※※※
而今日,云焕从潇的眼里读到了更多:生寒彻骨的悲痛,无助落寞的寂寥,执著深藏的追寻,在漩涡中苦苦挣扎 却难以摆脱的无奈。
从她的眼睛里,他也看到了自己。
都是身不由己是不是? 薄唇勾起自嘲般冷笑,云焕看着台上的潇,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一曲毕,星海云庭里声浪四起,几乎炸开了锅。
不是潇唱的不好听,只是这样的歌,实在不适合在星海云庭这样供人寻欢作乐的场合。湄娘早在心里暗骂:砸老娘的场子了是不是,让你唱《醉颜红》你不听,给我唱鲛人一族这么纯洁爱恋的歌曲。 搞什么鬼? 你还当你是初恋的少女是不是? 死不要脸的小蹄子,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看着潇盈盈走下歌台,穿过人群向这边走来。湄娘直想上前狠狠掐她一把解解气.。却见飞廉对她打了个手势。
湄娘满脸堆笑着迎向飞廉:“飞廉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可千万别见外啊!”
飞廉神情自若摇着折扇,在湄娘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湄娘细长的丹凤眼眼里立刻透出欣喜的光来:好啊!潇这丫头还真有一套,不愧是咱星海云庭的台柱!



湄娘款款上前,对着众宾客行礼赔罪道 :“今儿我们潇也是怕大家腻了那些歌儿,想给各位大爷来点新鲜点。不想大家不喜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绿儿,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唱两首好听点的!”
“什么,金老板,您还想听潇唱歌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潇今天已经被贵客包了,只能明儿个了。您海涵啊!瞧您说得,咱星海云庭怎么敢亏待您啊…….”
........
被包了?今天又是谁?潇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黯然的神色,脸色泛白:噩梦,又要了开始吗?
“潇啊!”湄娘已经应付好了一干人等,巧笑着走过来,难得地对潇露出了巴结之色:“难得云公子看上你了,你这小妮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今晚好好伺候着,别坏了人家的兴致。”
什么?潇突然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暗沉的漩涡覆盖吞噬了她,她几乎是悲伤地在想:不是他吗?还是 他已经变了,变得跟别的男人没有两样了?

湄娘见潇又开始失神了,皱了下眉头:潇这种状态能伺候人吗?
“小荷。”湄娘对身边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小荷知其意地走到一边,一会儿端来一杯酒水。
碧的目光一凝,不动声色走了过去,接过小荷手中端的酒水,命她退下。
见碧抢过了酒水,湄娘心惊了一下:她又想阻止吗?

碧虽然名为星海云庭的当红歌姬,真实身份却是复国军复国军暗部队长,在复国军中的地位仅此于左右权使。碧处事干脆利落,立过不少大功。 在星海云庭里,很多事情湄娘都是和碧商议着进行,从未出过错。换言之,碧是湄娘得罪不起的人物。
早就有客人反映潇一直都是冷淡有余热情不足,湄娘就开始想对她下药了,却一再被碧阻止。 湄娘很不能理解碧这到底是干什么? 到底是维护这个叛徒还是同情她? 在湄娘看来,醉生梦死要比保持清醒轻松多了。不知道潇这么执著干什么,她不是早就毁了吗? 湄娘没有固执己见。 这并不是因为她的良心发现了,而是因为她想到了另一层敛财的方式:没有从潇那里得到满足的客人自会继续光顾楼里其他的女子,再说正是因为潇的特殊才会为她招来更多的贵客。一举两得。
只是今天… 湄娘朝云焕的方向看去,被他冷凝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这个人得罪不起! 他不光是巫真的弟弟,还深得巫彭元帅器重,据说会是巫彭的接班人。 今日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就只有潇,要不招待尽兴了,过了几年这小子当上了巫彭元帅,能让咱有好日子过?

湄娘用眼神对碧示意,希望她这次不要插手。
碧根本没去看她,迟疑了一会后,径直走向潇,温婉一笑,语含关切:“潇,你太累了,这是宁神的药酒,喝了会好点。”从她的语气神态来看,会让人不由得产生相信她的错觉,但是在座的混迹于青楼的众人,无不明白所谓的“药酒”是什么,其中,自然包括潇。
在一片不怀好意得暧昧笑声中,潇凝视着碧,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她苍白着脸从碧的手中接过,端起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她接的是毒药。
眼看着潇默不作声仰头一饮而尽,碧的眼里丝毫没有轻松之感,反而是突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自厌情绪:为什么只是看着她喝,都会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地到了无可救药的境地?
只那么不被任何人察觉的一瞬的情绪波动,碧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恬淡。 她笑着接过潇喝空了的酒杯,递给一旁的侍女,拉着潇的手走过去。



此时天色已晚,却到了星海云庭里最热闹的时期。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众位年轻公子各自挑选了美人,醉醺醺向预定的房间走去,打情骂俏声不断。


“云焕,我们也去!”见云焕还是看着低头沉思的潇,飞廉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湄娘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到时你和潇好好独处”
“走。”从潇的身上收回视线,云焕短促应了一下飞廉,跟随殷勤的湄娘步入二楼。



楼上几层都是雅座和包房,迷楼般重叠曲折。铁靴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云焕冷眼旁观着周围富丽堂皇的一切,那些肮脏奢靡的事物让他厌恶万分,但他还是强忍下了掉头离开的冲动:潇,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她?
潇默不作声跟在云焕身后,感到自己冰冷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不觉用手按住胸口,眼里透出恐惧的神色:药性要发作了吗?
想到碧淡然地将那杯“药酒”递到她面前,又温柔地让她喝下去,心就不由得颤栗生疼。
碧,整个星海云庭里,只有你对我最好,我一直认为即使你厌憎我,你也会理解我,尊重我的。 没想到,为了讨好巫真的弟弟,连你也要对我下手吗? 这个星海云庭里,连仅有的一丝温暖也不复存在了 。



“云公子,这就是你们的雅间了”湄娘打开一间包房的门,进去一一点燃里面的烛台,一脸讪笑,“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随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焕看过来的冷眼止住了。 湄娘看出来了,那是彻骨的冷意与厌恶。
“那我走了,不打扰两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青楼老鸨慌忙转头离开。 直到远离了云焕他们,嘴角才露出一丝奸笑:潇,这次给你服用的可是药效最强的“春晓”,好好得给我迷惑这个云焕吧!

任性云焰2020-11-07 16:12:00 发布在
见湄娘终于走了,云焕只觉耳根清净了不少,回过头来看潇,只见潇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进去的意思。有些不耐,他伸手拽住她纤细的胳膊,把她拉入房内,手指剑气一挥,门应声而闭。


“潇!”碧慌了, 云焕刚才的举动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 不禁开始担心起潇来:他会把潇怎么样?


“碧! ”飞廉的叫唤让碧回过神来。碧连忙扯起惯有的温婉笑容,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碧,你怎么也学起潇发呆来了?我们也进去吧。 ”飞廉却对云焕的举动不以为意,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温文尔雅的样子。
“嗯,好。”碧最后看了潇进去的房间一眼,眼里的担忧益发浓重。



龙蜒香散发着奢靡的香气,混合着沉香木地板的暗香,糜烂而甜美。
潇的身体仿佛受这奇异的刺激,体内的燥热迅速向周身蔓延,苍白的面颊显出暧昧的潮红。
不。她死死咬住牙关,双手在身侧握紧,尖尖的指甲狠狠嵌入肉里:不可以,自己唯一的骄傲与固执,怎么可以轻易埋葬?
云焕看了潇一眼,眼里有了然的神色, 却并没有靠近她,只是抬手,手中剑气风般掠过,击落了香炉。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透进来,冲淡了屋内的香气。
“好点没?”云焕淡淡问,还是那么事不关己。
“嗯!”潇咬着牙应了一声,抬眼看他冷淡的眼神,心里一寒,身上的燥热反而有点淡了:他对自己,竟然完全不感兴趣。


潇! 一滴眼泪流下碧素白的面颊,铿然凝为珍珠。
不是不知道潇的骄傲与坚持,换做自己,哪怕再痛苦再挣扎,也绝不会用药物来麻醉自己,进而去讨好承欢别人。 这是怎样的酷刑?
作为一个复国军女战士,碧始终保持着自己认定的光荣与骄傲。 这点她和潇是一样的。
即便潇已沦为叛徒,她身上的一些特质也还是不会消失的,因为那早已根深蒂固。
碧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讨好帝都新贵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确定云焕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的不好色。 如果是,复国军对付云焕就更是困难。 正常状态的潇还不至于让一个男人把持不住,就只能依靠这种非常手段了。
碧咬住了嘴唇: 复国,不单要出卖自己的身体,连灵魂,也要一同出卖吗?


“碧,你在担心潇?”飞廉走过来,关切地拉住碧的手。
“飞廉,我….” 碧强忍住了眼角的泪,声音轻颤,“明知道那是春药,我还端给潇喝。 我…”
“就算你不端,也自有别人端的。 碧,你不必自责。”飞廉好言安慰了碧, 他的心里满是快慰和欣喜:碧,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星海云庭里,又怎么会有第二个人,会去关心别人,为根本不是自己的错误而自责愧疚?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纯洁,善良。

“别担心。”飞廉轻轻搂住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目光却透过房门,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房间里的情形,“我不了解潇,可是我信任云焕。他不是那种人”

碧的眼神一凝,刚才的痛苦之色荡然无存,心里迅速翻转过一个念头:果然云焕非普通男子吗?更要小心才是
“飞廉,”碧立即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再他怀里抬起头来,眼里有全然信任的光,“谢谢你!”


室内烛光摇曳,跳跃的烛火映得潇的脸时暗时明,美如出水夜莲,花树笼烟。
而坐在潇对面的云焕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惊艳到的神态。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般,双唇抿得很紧,似乎在等对方开口。

任性云焰2020-11-07 17:27:00 发布在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房间里却一直寂然无声。潇越发得觉得难受,说不出的感觉在体内蔓延,却让她如此厌恶:好脏,好脏的自己,几乎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她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来克制体内野兽般的侵蚀,却发现比想象的还要难,比酷刑更是煎熬。 身体颤抖得厉害,纵使双手扯碎了桌布,牙齿咬出了鲜血还是无法抑制那汹涌而来的狂潮。
潇偷偷拔了发簪,任凭水蓝色长发倾泻而下,覆盖上被汗水濡湿的玉颊,美得惊心动魄。她一次次用发簪尖利的端部刺扎藏在桌下的手臂,鲜血淋漓,而陌生的欲望却燃烧得更加如火如荼。
“唔” 潇的嘴里忽然发出从未出现过的奇怪声响,从几乎咬碎的齿缝里发出来,听着更像呻吟。
不,不要,她在心里呐喊着,想逼迫自己更清醒些。
“既然难受,又何必强忍?”一个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下一刻,她纤细的小手被强有力的大手牵起,扯入了温暖的怀抱。
还是一样吗?他还是忍不住了是不是,装的再好还是暴露了。
真是可笑,竟然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会不同!


“你信任我吗?” 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额上。 在模糊的意识中她颤抖着抱住他,几乎以为是错觉。云焕右手抵住潇的后心,缓缓将内力输入她体内。 这是剑圣一门流传至今的疗毒方法,可将侵入四肢百骸的毒素逼出。
一股暖流在潇的体内升起,不同于先前的燥热,潇濒临丧失的神智也开始慢慢地恢复过来。


“噗!”一口苦水蓦地吐出,潇身体里奇异的感觉也消失了,只是微微有些乏力,还有些,微微的失落。
“嗯,谢谢!”她抬起头来,向他露出真诚的笑意。眼角瞥见他英挺的眉眼,俊朗的线条,心去不由得漏跳了几拍,潇脸忽然又开始泛红。
奇怪,药物不是都已经逼出来了吗?怎么脸还是会发烫?
低下头去的潇没发现,其实当她对着云焕展露笑颜的那一刻,对方冰蓝色的瞳孔也是不自禁地收缩了一下。


“不客气。”冷淡到几乎刻板的声音,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本不该有的心动。下一刻,云焕已经松开了潇,踱步到窗前,再不看她一眼。


还是厌恶自己对不对? 潇泛红的脸蓦然再度苍白如死,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肮脏的自己只会玷污了他。
潇眼中的泪摇摇欲坠,她悲伤地想: 刚刚,自己拼命地挣扎和抑制,在他眼里会不会是矫揉造作,故作纯情?
他,是怎么看她的?
那原本最为龌龊的事就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得化解了。云淡而风轻,不沾染一点儿尘埃。
只留下她自己在这里自卑,自伤,自怜,自哀。


“潇,还记得西荒大漠里你为我唱的那首《潮汐》吗?” 在潇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时,却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潇怔在当场,几乎喜极而泣。 下一刻,她又想到现下两人身份悬殊,便心下黯然。只默立原地,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不适合这里。”云焕剑眉蹙起,眼里有激烈的情绪一闪而过,“原谅我让你忍了这么久,我只是在试探你有没有变。“
”潇,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任性云焰2020-11-07 17:27:00 发布在
好像又抽了我的文

任性云焰2020-11-07 18:03:00 发布在
“碧,云焕他出来了。” 飞廉的听觉果然一流。 星海云庭厚重的雕花木门有着良好的隔音效果,是为了防止房内的人不被打扰,而飞廉,居然从对方开门的微微响动中察觉了出来。
“碧,我也走了,明天就为你赎身。”飞廉温柔地凝视着碧,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映入脑海。他搂过她,轻轻吻了吻碧光洁的额头,喃喃,“等着我”
“好,你快去吧!” 碧第一次觉得脸有些发烫,冰冷的心也有种暖暖的感觉,这次的微笑竟是真情流露,全无伪装.

“好了,我还想去看看我的好姐妹潇呢,你就赶紧走人吧!”说着,碧将飞廉往门外推去。

“什么?碧,重友轻色可不好!” 飞廉佯怒地皱起了眉。

“呵!”碧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下却不停,继续将飞廉朝外推,“快去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云焕了。 对了,顺便帮我问问他对潇的感觉!”

“他会说才怪!” 飞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了”。 他推开门,果见云焕黑色的身影正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 飞廉匆匆与碧话别,就追着云焕的背影而去。
“云焕,等等我啊,一起走........”

边追着云焕,飞廉却忍不住地在心下抱怨: 这么快就出来了,你可知道包潇一个晚上得花我多少金铢?敢情是我请你,你就不客气得让我大出血啊…....





潇立在窗前,目送云焕在星海云庭的门外纵马离去。直到他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却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
“你不适合这里,潇!”
他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际,不再是一贯的冷漠,隐隐带上了同情的暖意。
终于是等到他了,他还记得我!
潇突然觉得很开心,亦很满足,这么多年的苦都是值得的。 有这样的一次相遇,也足以用一生去回味了。
窗外的明月映着潇的脸,一样的皎洁而明亮。
她会再等他,无论多久。 守着这样的希望足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了。
潇痴痴地想。


“潇!”碧衣的丽人推门而入,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前的长长的珠帘,激发出叮当脆响,打断了潇的思绪。
“碧。”潇回过头,微微一笑。不同于以往的凄然,不知不觉中甜蜜和满足流露了出来。



碧看了看潇白皙的脖颈,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飞廉说的没错,云焕果然是正人君子。
“喜欢他吗?”碧施施然走过去,拉起潇的手,温柔地看着潇的眼睛。
“我…”潇迟疑了一瞬,仿佛不明白碧为什么问得这么直接。她的脸色刚刚有些晕红,又转而苍白,眼里幸福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半晌才低声道,“我不配”。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碧探寻的视线。

“如果他喜欢你呢? 你想过没有?”碧却是不依不饶。 她松开了潇,转头看窗外的夜色,语气微有些飘渺,“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去伤害你。”

“不!”潇还是摇了摇头,“是同情吧。 要不,” 她的眼神又黯了几分,似乎融入了暗沉的夜色,“就是怕玷污了自己。”

碧怔怔回头,看着曾今同为复国军女战士的潇,一时无言。
潇,你是有多自卑,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只有拂过的微风吹熄犹自跳跃的烛火,使室内暗了几分。
良久,还是碧打破了沉默:“云焕说要为你赎身吗? 因为飞廉明天就要… 我不能继续留在这了。” 原本是很开心的事,但是碧一想到若是自己走了,潇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孤独无依,便连忙又问起她关心的事来。

“他没说。” 潇轻轻应了一声。
仿佛是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潇抬起头来,一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的神采,“他只是说我不适合这里”。
星辰的光洒在潇碧色的双瞳里,美得如梦如幻,竟有些让碧移不开视线。 碧看着潇美丽的脸,她也笑了,“潇,说不定云焕真能带走你哦!”

“什么?碧”

不理会潇的错愕,碧无声地抱紧了她, “我不了解云焕,可是我相信飞廉。所以,我愿意和自己赌一次。”

几年了,碧和潇虽同为星海云庭的当红歌姬,却很少说话。 而在这个美丽的夜晚,两个绝色的女子第一次抱在一起,互诉心事,亲密地如闺中密友。



第二天清晨。


“碧,潇,你两个真是好运气啊,没几天就迷住了帝国双璧,可叫我们这儿别的姑娘嫉妒死了! ”湄娘笑意妩媚,用绣帕掩了下唇角,又故作惋惜道:“哎呀,这可怎么好呢?星海云庭少了你们两个台柱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湄娘,我和潇现在可以走了吗?”碧忽然打断了湄娘的废话,语气冷淡。

“哎呀,谁还敢拦着你们二位呢?快请,两位公子还在楼下等着呢!”湄娘一脸的讨好,主动给她们带路。她的嘴里却又在轻轻地叨念, “哎! 云焕和飞廉有了潇和碧,以后还会光顾咱星海云庭吗?”



潇的眼里蒙起氤氲的水雾:这么快?他并没承诺过我什么?却突然之间改变了我的命运。未来,会是怎样?
恍惚的幸福那么不真切。 可是当潇看到楼下的人时,终于确认了—— 自己,不是在做梦!


楼下,飞廉轻袍缓带,嘴角带笑,湛蓝色的眼眸清澈如碧落的海水,更添温文尔雅。 云焕一如往常的一身黑色劲装,冷漠凌厉,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坚冰凝聚,俊朗英挺得让人不敢逼视。


楼上,碧一袭碧衣,凭栏而眺,眼波流转,清新如初春早晨,阳光下闪耀的枝头新绿。潇眼神恍惚,犹在梦中,白衣衬得她肤白胜雪,纯净如仲夏夜里,月色中消融的雪岭冰川。


“潇,祝你幸福。”
“碧,你也是。”
她们相视一笑,手牵手盈盈步下华丽的阶梯,走向各自的未来。


“主人!” 面对云焕,潇翩然下拜,盈盈行了一礼。
“飞廉,我们走了。”云焕冷淡地朝飞廉打了个招呼,拉着潇走向自己的骏马。他翻身上马,对潇伸出手来。

“不,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潇已经被一股大力扯上了马背。

“驾!” 云焕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潇低着头,感受着清晨阳光温暖的照耀。 低垂的纤长睫毛在眼部投下的暗影,像是一把小折扇。云焕有力的臂膀还环在她的腰迹,几乎让她呼吸不畅。靠的这么近,可以感觉得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以及他的气息。 金色的发丝偶尔擦过潇的玉颊,轻柔而微痒,意外地留下暧昧的嫣红。 发烫的脸,剧烈的心跳声,几乎不是潇自己的了,她在心里欺骗自己:一定是第一次骑马的缘故,太颠簸了。
路上的行人无不对他们指指点点,口不择言。
被世俗等级蒙蔽了双眼的人们,居然没有发觉。英武矫健的少年,娇羞美貌的少女,本身就是那般的相配。而飞扬的马蹄,热闹的大街,不正是这美好风景的衬托吗?

任性云焰2020-11-07 22:09:00 发布在
一路颠簸,一路无言。
潇直觉剧烈的心跳声混合着马蹄声回荡在耳际,有种奇异的感觉。
——既希望可以早点儿结束,又希望路能够永无止境。
直到云焕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到了。”
腰上一松。 温暖的感觉消失的同时,心跳恢复了正常,连脸色也开始褪去了晕红,潇才开始抬起了头。
繁华热闹的街道已经不见,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外墙和金碧辉煌的门庭。 列入十大门阀的云家,果然气派非凡。
尾随云焕走近朱红色的大门,两边的门房恭谨地鞠躬行礼:“公子,您回来了!” 并殷勤地为他们打开大门。


夏日的阳光倾泻在青石板地上,一粒粒碎石因为包裹了黄金般的阳光,折射出金子般美丽的色泽。
潇沿着光滑的青石板路向前走去,虽心里告诫了自己不可以放肆,好奇心却是控制不住地驱使她出神地张望。 路边种满了高大的婆娑树,白色小花的掩映下,有小鸟安静的栖息在树梢上,好奇的打量着那树下的景色。浓密的树荫尽头,一池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青翠欲滴的荷叶如撑起的一把把伞,将湖面遮盖地严严实实。 偶有荷花从荷叶的缝隙中钻出来,亭亭玉立。
“这是你以后的家。” 云焕显然发现了潇的走神,回过头来看着她,语气竟带着微微的暖意。
是受了这些美好景物的感染吗?潇不知道,潇知道的是“家”的重要性: 一无所有的她早已不敢奢求,然而在云焕的话语中,无条件的信赖驱使着潇下意识去相信,这儿就是她的家,是可以给她温暖与安逸的家。


沿着曲折的回廊行走,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宏伟的建筑物,便是主殿。
“进去吧!”



“啊!不好”屋子里传来少女的惊呼声。
电光火石间,云焕抱起潇纵身后掠,堪堪避开四面八方飞来的各样物体:烛台,书籍,纸笔….



“焰儿,你还真是….”温柔清冷的话音传出来的同时,无形的风瞬息而至,如引线般扯起所有的物件卷入屋内,并归于原位。
“弟弟,将潇带回来了吧!” 白衣女子出现在檐下,温柔地对着他们微笑。 在夏日的微风中,女子青丝飞舞,衣袂飘飘,就仿佛谪仙一般,集清雅与美丽,高贵和出尘于一身。
连潇也不由得看得愣住 : 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居然长成了如此美丽的圣女! 那清冷而疏离的气质,犹如绝壁上的冰雪,即使踏上天梯也攀够不着; 那温雅而恬淡的笑容,又如春日里的暖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潇怔怔地看着,忘却了向女主人施礼问好。
再次相见,潇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那个寒夜。
巫真的尊贵身份让潇察觉到了距离和压力,她的淡漠出尘的气质又越发让潇自惭形愧。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想去接近—— 只因那样的光和热,足以让她如飞蛾扑火般,去追寻。
潇犹豫不安的眼神也让云烛明白了她心里的顾忌 : 在帝都这几年,云烛深深地了解到鲛人所受的压迫和摧残, 她对他们深感同情。
而潇,她在云烛眼里并不同于一般的鲛人。
十几年前的相遇,纯洁美丽的潇让饱受继母虐待的姐弟俩感受到了温暖与亲切。
在回镇野军团之前,潇 将她的一颗鲛人泪,放入云烛的手心,作为报答。
潇所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样的一滴价愈千金的夜明珠,拯救了尚在襁褓中的云家胞妹的性命。
她不会知道,在她寻觅这两姐弟时,他们也一直在寻找着她;当她一心想报恩时,他们也在想着何时救她脱离苦海。
当上天终于成全了潇时,成全的,还有云烛和云焕。同为报恩而来。



“潇,”云烛先开了口,主要唤出了萦绕心头多年的名字,她拉住潇的手,眼里有湿润的泪光,“我们从未忘记你”


什么?潇错愕地抬头,眼底闪耀地惊异的幸福。从云烛诚恳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久违的纯粹的充满暖意的关怀。
他说的没错。 潇淡淡想着,唇角也染上浅浅的笑: 这里,就是我的家。
即使是在最奢华的梦境里也不敢出现的家。竟真的成为了现实。
见潇的眼神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闪避。 云烛露出会心的笑,她拉起潇的手,一边向门内走去,一边招呼云焕:“菜都准备好了,先吃吧,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云焕却是未动,鹰一般的眼神冷冷看着某处,语气也和眼神一样冷:“云焰,出来”。
潇顺着云焕的目光看去,见一冰雕玉酌的十四五岁小女孩怯怯地躲在一处柱子后面。
许是被云焕的冰冷的视线吓到了,小女孩颤栗了一下,低着头跑过来,躲到云烛身后,声音细的有如蚊吟,“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边说边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查看云焕的表情。 见哥哥冰冷依旧,忙又缩回了探出的头,抓紧了姐姐的衣襟。

“好了,焕儿你别怪她了”云烛回过身,安慰般摸了摸云焰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又温和地向云焕解释,“焰儿初习术法,控制力还很差,以后多练练自会好些。你就原谅她吧!”

云焕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他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小事生云焰的气。 只是,妹妹对自己的畏惧与日俱增,看到自己经常怕怕地躲到门后,尤其是犯错的时候。 这样的妹妹,让他无所适从, 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些什么。



“哥哥,我会努力的。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他看到云焰抬起头来,湛蓝色的眼里有坚定的神色,一反刚才的怯弱样,只是略显苍白的眼神,以及在云烛怀里如风中枯叶般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是刺痛了云焕。
云焕也不多言,他别开了视线, 不再看云焰。
无需解释,也无从解释。 不再看她倒是可以让她微微安下心吧。


真是奇怪的兄妹!
云焕眼底流露的情绪倒是一点都没有逃过潇的眼睛,包括那不易察觉被刺痛的神情。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隔阂或是误会吧! 潇淡淡地想着,她不了解云焕和云焰的事情,也无从插手,只是云焕那一瞬间落寞的神色还是感染了她,让她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越来越在乎他了吗? 她希望他可以拥有所有的幸福,可以不再那么寂寞。可是到底该怎么做?

任性云焰2020-11-07 22:46:00 发布在
“焰儿,快叫潇姐姐!”云烛的话打断了潇的思绪,她错愕地转头,疑惑地看了看云烛。却听到一声清脆如风中银铃的声音

“潇姐姐!”

云焰除了面对云焕时是怯弱的,其余时候她也是个活泼的女孩。昨天姐姐就告诉她,今天家里要来个漂亮姐姐,以后和她一起生活,这让她很是欢喜。云焰一直是孤独的,最疼爱自己的姐姐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要留在白塔上侍奉智者,只能回来寥寥可数的几次。而哥哥与她自幼疏离。在讲武堂学习的ge ge也只是每周末才回来。就算回来了,兄妹二人除了练剑之外很少有其他的交流。甚至她极少听哥哥对她说话。

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云焰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时常坐在池塘边,不是对着天空发呆,就是在自言自语。

少女有多渴望有人陪着,听她说说话,可以像姐姐一样地爱护她啊!

更何况,这位漂亮姐姐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云焰第一眼看到潇就喜欢上了她。她比云焰想象的还要温柔、还要美丽,以及,她是那么的纯洁无害。

云焰几乎与生俱来拥有一种本领,那双纤尘不染的湛蓝色双眸总是能看穿一个人:纯洁,善良,冷漠,邪恶,可怕……任你伪装地再好也逃不过明镜一样地眼睛,似乎那里就倒影着你的魂魄。

“潇姐姐真漂亮!”云焰露出可爱的笑容,小女孩总是那么容易忘记片刻前的害怕,而她的赞美,无疑是发自真心的。

“不过还是姐姐最美了”她又看向云烛,灵动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换做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相信她的话吧。

“焰儿,你就会讨好我”云烛无奈地轻捏了下云焰小巧的鼻子。

“不!云.....巫真大人,您不可以让云焰小姐这样叫我的。”这样的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又太过于让潇震撼。潇呆滞了半晌后才终于醒悟过来她的卑贱身份。她慌忙盈盈拜倒在地,沉声“潇是个鲛人奴隶,万万担不起巫真大人和云焰小姐如此抬爱。叫一个鲛人为“姐姐”,可是玷污了焰小姐的身份了。”

“潇,快起来!”云烛微微蹙眉,急忙一把将潇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对你说了。潇,你是云焰的救命恩人。她叫你一声“潇姐姐”,你原是当得起的!”云烛抚了抚潇的后背,柔声道。

一旁的云焰,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云焕默立在另一边,微微蹙眉。

潇有些茫然地怔在,眼中情绪翻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云焰,她何时救过她?

可云家三姐弟的表情,又不似作伪。

“还记得那颗夜明珠吗?”云烛拉着潇的手,她的语气亲切而随和,娓娓地道出了当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云焰得了重病,需要花很多钱。可我们家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又哪里有钱去镇上给她找大夫治病?.......如若不是你的那颗夜明珠换来了足够多的钱,我们又该拿什么去救她?”

潇怔怔地听着,她的心中千头万绪,既复杂,又纷乱。

千百年来,陆地上的人们会通过毒打和凌辱的方式,收集鲛人坠泪而成的夜明珠。在千万颗明珠取尽后,鲛人哭瞎了眼,再无明珠可取时。他们便会剜了鲛人的眼珠子,榨取鲛人身上最后一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凝碧珠。

这些人,总会将鲛人的痛苦,当成是理所当然,并毫无任何怜悯之心地剥夺鲛人的每一颗血泪。

又怎会有人对这微不足道的一滴鲛人泪,生出来感激之心?

那一日,原是他们用仅有的水救了奄奄一息的她啊!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本末倒置?

潇既羞又愧,她的嘴唇煽动,刚想再度说出拒绝的言辞。

这时候,只听云焕冷冷道,“潇,云焰该叫你一声“潇姐姐”,你也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若能接受,我会答应你另外的一件事,”云焕迎上潇晶莹的眼瞳,他的唇角露出一个锋利的笑,“以后,我们云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对你提到任何一句与“恩情”相关的话。”

那一瞬间,潇犹豫了,下一刻,她咬了咬唇,定定地点了点头。

云焰开心地凑了过去,亲热地唤了潇一声,“潇姐姐。”

潇脸颊红透,只半是窘迫半是羞愧地低低叫了一声,“云焰小姐。”

云烛正微笑着瞧着他们。一回头看向屋子,她这才想起来都老长时间了,一行人还杵门外,只怕饭菜都快凉了。她招呼了云焕一声,又一左一右牵起云焰和潇的手,一同入屋。

从云焕给潇赎身开始,潇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要作为鲛人奴隶好好地侍奉自家主人。尽管后来发生了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意外。潇仍旧选择恪守住自己的本分。

可是这一家人,可哪里有将她当奴隶,当鲛人看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隶,该等主人用过餐了才轮到自己吃吧。

潇倒是想安静地待在一旁,静静等待这家人吃完了饭,再过去。

谁知道这可惹事了:云焕冷淡地命令她“过来,一起吃”;云烛微笑着过去硬是将她拉到餐桌旁;云焰早拉开了座椅,热情地招呼“潇姐姐,快坐啊”。

潇只好听话地坐在他们中间。她垂着头,眼角充盈了热泪,此刻终于决堤而出,化为颗颗晶莹的珍珠,滴落。

不愿意让他们瞧出自己因感动而哭泣,潇把头埋得低低的,机械地扒着米饭。她觉得白米饭居然也是这么地好吃。

任性云焰2020-11-08 00:35:00 发布在
“潇姐姐怎么只吃饭不吃菜啊,我们家的白米饭这么好吃吗?”云焰歪着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云烛刚想为潇夹菜,有人比她快了一步。云焕出手利落无匹,夹菜的速度快如使用光剑,只见白芒一闪,一片肉已然在潇的碗里。

不一会儿,潇的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桌上每一道都有。潇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云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云焕神色如常,快速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并未看她一眼,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云焰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哥哥的出手速度这般的出神入化,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她哥哥都已经将一桌子的菜“扫荡”了一遍了。

云烛的眼里有着赞赏之色:焕儿出手速度更快了,只怕武功精进了不少。她又看了看神色不安、正偷偷打量云焕的潇,眼里带了些隐隐约约的笑意。虽然云焕还是冷冷淡淡的,可是云烛知道,他真的很关心,很在意潇。

潇低着头,此刻她再不认为自己是天地背弃的可怜虫了,她很幸运,比所有鲛人都幸运。

“潇,这是你以后的家”

“潇,我们从未忘记你”

“潇姐姐。”

无论是冷漠桀骜的云焕,温柔淡漠的云烛,还是活泼可爱的云焰。他们一个个都给了潇温暖,和家人的感觉。

潇终于发现,她的家,原来并不在遥不可及的海国。

“焰儿,记得要听潇姐姐的话,知道吗?”云烛眼里隐隐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和兄妹团聚,偏偏这么快又要分开。白塔,智者大人,冰冷肃穆的白色帷幕才是云烛的世界。

她冰蓝色的眼眸有黯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义无反顾的坚定:有所得必有所失。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取弟妹的丰衣足食,还是值的。

云烛最后看了一眼云焰,便转身欲向云焕道别。

夕阳渐沉,红色的落日为街道镀上色泽,也染红了街道边上的两个默立的声影。潇和云焕已经站了半天,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两两相望着。云烛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实在很美好,便不想去打扰了他们,于是招呼来一边的车夫,登上马车赶往伽蓝白塔。

没有和弟弟告别有些遗憾,但云烛更希望冷漠桀骜的弟弟能摆脱孤独,找到值得自己去守护的人。

潇,你知道吗?其实我真正想让你照顾的,不是焰儿,而是焕儿。他太骄傲太冷漠又过太孤僻,他也是最让我担心的。可是我相信你可以改变他,因为他的眼睛里,都是你的影子。

云烛一手支撑着头,悠悠地想。

“主人,保重。”沉默了半天,潇还是幽幽吐出了几个字,微微有些腼腆,却刻意在掩饰自己眼里的不舍:他只是她的主人,她没有资格去萌发对他超越主仆之情之外的感情。

潇的样子倒映在云焕的眼底,冷蓝色的眸子渐渐柔和了,只是云焕习惯了冷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依旧淡淡招呼了句“再见”。

云焕飞身上马,纵马离去。只留下潇出神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强行压制的不舍也不可控制地流露了出来。

“潇姐姐,哥哥已经走了!”良久,潇被云焰脆生生的话语拉回了思路。

淡淡笑了笑,潇牵起云焰的手,转身步入寒光殿。

任性云焰2020-11-08 00:36:00 发布在
真是不一样的一天。
夜已经很晚了。 可潇还是睡不着,她起身来到窗前,像往常一样看天上的星辰,心里一片空灵:
碧,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你一定想象不到,现在我是多么幸福。如果可以,多想和你一起分享。


“潇姐姐,我睡不着,可以过来和你一起睡吗?”银铃般的声音洒在寂静的夜里,白衣少女手中的大大的被子越发衬出了她娇小的身体,小巧的脑袋从被子后面探出半个,很是可爱。
“云焰小姐。” 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云烛跟云焕的不俗气质让潇感觉到了距离和压力,她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和渺小。至于云焰,她在潇眼里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既孤独又渴望被爱,倒比云烛与云焕更容易让她亲近一些。 、
她很喜欢云焰,也想像云烛嘱咐她的那样——将云焰当妹妹看。
可是,她毕竟是个鲛人,鲛人一族的卑微身份以及前半生的不堪生涯让她不敢将这个纯白高贵的小女孩当成妹妹。她不配,更不能。



潇接过云焰手中的棉被,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牵起她的小手,“云焰小姐,不如去你的房间吧。你躺在床上,潇在床边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云焰嘟起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潇姐姐会累的,焰儿不可以那么自私。”

“云焰小姐,潇不累。”潇看向云焰,用唇角淡然的微笑来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她没想到云焰会这么懂事,更想不到的是,她会去关心她,体贴她。

“潇姐姐,别叫我云焰小姐了,叫我焰儿就好!”云焰唇角绽开笑容,眉眼弯弯的,可爱的笑颜总是让别人不忍心去拒绝她。

“可是,我毕竟是个鲛人。” 潇犹豫了下,似在斟酌用词,“焰儿你知道吗?鲛人的身份--” 也许幼小的云焰并不了解鲛人一族所受的歧视,所以她才可以毫无芥蒂地称呼一个鲛人姐姐。但是她总会长大,她会后悔,会厌恶自己在不懂事的时候,和一个鲛人睡在一起,像对待亲姐姐一样对待她。

“我知道啊。”云焰接过潇手里的被子,将其放到床上,她回头看着潇,清澈的双目中忽然有了一丝难言的悲哀,语声也不似先前那么清脆,倒有了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痛:“潇姐姐,你不要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告诉我,鲛人是天地间最美丽的一族,也是最美好的一族。可是他们都好可怜,被压迫地这么惨。”

“焰儿”见少女眼角滑落晶莹的眼泪,潇愣了一下,心疼地为她抹去。真不想看到她哭,虽然她是为鲛人一族流的泪。

“姐姐教导我,我们应该爱护鲛人而不是去伤害他们。这些,焰儿都是记在心里的。” 云焰闭了下眼睛,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表情很是庄重。
她的命就是身为鲛人的潇姐姐救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任性云焰2020-11-08 21:07:00 发布在
她有一个好姐姐。
看着云焰的眼睛,潇淡淡地想,云焰长大了,也会成为云烛那样清新脱俗的圣女吧!




“潇姐姐,现在可以一起睡了吗?”云焰歪着头,眼里几乎带上了点可怜的神色,就像路边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
弄得潇又好气又好笑。
实际上,云焰就是凭着这可怜巴巴的表情“俘虏”云烛善良的心多次,这次她照样可以“征服”同样善良的潇。


“嗯,好吧。”实在那她没撤了,潇也只能答应。
“太好了!” 云焰欢呼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愉悦,“潇姐姐,我睡相很好的,姐姐都夸过我呢。而且——”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伸手在床上比划着,“我就只占用,这么,这么一小半的地方,不会妨碍到潇姐姐你的…”


“好了”在云焰的絮絮叨叨中,潇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云焰当成帝都小姐了。
她就是焰儿,是云烛云焕的焰儿,也是潇的。




躺在云焰身边,为她唱海国流传已久的动听歌谣。直到少女眼皮沉沉地垂下,进入甜美的梦乡,潇才停止唱歌。
睡梦中的云焰格外安静,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微微扇动,唇角微微扬起,似在浅笑。潇凑过来,在少女光洁的额头印上轻入羽毛的吻。


汀小时候,也像云焰一样可爱,总是缠着她,央求她唱歌给她听,每晚非要和姐姐一起睡。
而十几年前,当自己被陷害为叛徒时,她失去了汀——她唯一的妹妹。
汀怨恨的眼神经常在潇的梦境中出现,冰冷刻骨。当凝碧的双眸不再写满天真快乐时,当澄澈的双目再不见了对姐姐的崇敬欢喜时,她仿佛看到汀在用充满恨意的眼神告诉她
——“潇,你不再是我的姐姐。”
自从汀刺杀她之后,潇就再没见过她。潇也曾想向碧打听汀的近况,却一直没有开口:她已经不配拥有汀这个妹妹了,自己的存在也只会给汀带来耻辱和困扰吧!
碧是了解潇的,她看潇的眼神往往就知道潇在想什么,但碧也从未对潇提起过汀。往日与潇最亲切最要好的妹妹,如今已成为了禁忌,横亘在潇的心里,无法触碰。
不过今日,潇又有了另一个妹妹——云焰。虽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甚至她还是潇一向反感的冰族人。但这些都不重要,云焰需要姐姐的爱护,这也给予了潇重新作为姐姐的一次机会。
潇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又多了一层含义。




我会照顾焰儿,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
潇目视着虚空,郑重地在心里许下了这个承诺。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云烛在对她微笑。

任性云焰2020-11-08 21:24:00 发布在
“潇姐姐,小心!” 云焰惊呼一声,苍白了脸。
她的术法操纵能力还是不够,一不小心,悬浮在空中的盘子脱离她的控制,呼啸着向潇站立的方向飞去。云焰十指轻颤,想将盘子重新归于自己控制之下,谁知情急之下反而犯错,数只银盘像一架架微型风隼,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潇。


天!云焰害怕的几乎要哭了,她的潇姐姐就要被她的飞盘砸的血肉模糊了。



电光火石之间,潇翩然跃起,白衣翻飞,后仰的身体堪堪躲过迎面而来飞盘。足下轻点地面,一个迅捷无匹的侧翻又闪过身侧的危险物体。


“潇姐姐好厉害!”云焰忍不住拍手喝彩。
这一来,掌控之中的几个飞盘又倒戈了,狂风扫落叶之势袭向了潇。
潇的神色淡定如常,向后一跃,足下点树,几呈垂直状态踏树身向上,几下便跃至树梢之上。往下一看,刚才那几只盘子狠狠地打入树体,从上至下一一排开,深深嵌入内里。
呼!潇微微舒了口气,她从树梢之上纵身跃下,飞溅的草叶染上白色的裙裾,衬得潇美如春天的精灵。


“焰儿,你是想暗算还是想谋杀我啊?”她笑着向云焰打趣,脸上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经过几天的相处,潇越发地喜欢调皮可爱又容易犯错误的云焰,再无法把她当主人,当小姐看待。两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一向少言寡语的潇渐渐受云焰的影响,变得开朗活泼了一些,甚至开始和这个“妹妹” 互相开玩笑打趣,日子过得舒适又平静。
“是焰儿不好啦!”云焰鬼灵精怪的,早看出她的潇姐姐不会生她的气,于是吐了吐舌头,促狭一笑,“还好潇姐姐武艺高超,成功地让焰儿的“暗算”消弭于无形。要不然的话,”云焰顿了顿,小巧的脸上装出可怜兮兮的惊恐之色,“哥哥一定不会让焰儿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乱讲!”潇走过去,纤指轻点云焰额头,“你是主人的亲妹妹,潇只不过是他的仆人而已,自然是你在他心目中更重要。”

“才不是!”云焰撅起小嘴,“哥哥从来没为焰儿夹过菜,哥哥每次回讲武堂也不会和焰儿告别,哥哥更不会看焰儿有看潇姐姐一半长的时间….咦,潇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不舒服吗?”

被云焰这么肆无忌惮地将这些说出来,潇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云焰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让她无从反驳。
他不会把她看得多重,只是,只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作为一个好的主人对鲛人奴隶的照顾罢了。又怎会是焰儿说的那样?
潇强迫自己这样去想。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莫名悸动的心平静如常。



潇静下心来思忖片刻,倒是想到了一直存在心上的一个疑问:这兄妹二人,确实有些奇怪。
数天前云焕一闪而过的寂寞眼神尤在脑海。而云焰面对云焕时的怯弱神情与她在面对云烛和潇时的活泼欢快一对照,简直判若两人。
是时候该问一下了,看在焰儿叫自己潇姐姐的份上。


“焰儿”,潇温柔地对云焰笑了笑,拉她与自己一同坐在树荫下的草地,语气轻而缓,“可以告诉我,你和你哥哥之间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么怕他?”
“哥哥,他…”一向明丽的少女一时语塞,嘴角俏皮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她无意识地抓起把玩着手中的碎草叶,嘴唇动了动,欲?*埂Ⅻbr>潇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并不催促。她知道,云焰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哥哥他,很讨厌我!”云焰抬了下头,不看潇,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虚空中的白色云朵,又仿佛穿过云端,看到了天的尽头。忧愁伤感的声音不似她所有,眼角凝聚出一滴泪,折射出珠般的光芒。



※※※
“焰儿,不许跟这两个**说话,他们不配当你的哥哥姐姐!”
那时她还小,只有几岁,什么事也不懂。
她喜欢美丽温柔的姐姐,想亲近她,想看着她对自己露出微笑。却被母亲眼里制止住了。
云焰不知道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能将对自己的爱分出一点来给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不知道母亲苛责为难他们是出于怎样的厌恶与恨怒;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道理地不许她接近本该是她最亲的人。
可是她感觉的出来,母亲严肃得称得上可怕的神情,那冰冷的目光蕴含着她读不懂的感情。
她被惊到,被吓住,不得不顺从。
从小,她就喜欢躲到门后面,偷偷看着姐姐唱歌哄哥哥入睡,悄悄看哥哥在姐姐生病时悉心照顾她,只能看,却不敢接近,连发出一点声音都不敢。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而他们的血亲妹妹,早被隔离在外。
渴望企盼着可以让他们接纳自己,胆小的自己却一直被母亲束缚。 直到有一天….姐姐对着她微笑了,远远地,淡淡地笑了一下。却让小云焰感动莫名,这是朝着她的方向,这是对她露出的微笑,原来姐姐的笑容不止是面对哥哥,她也是姐姐所喜欢的,对不对?
云焰至今记得那最美的一笑,比初升的朝阳还要温暖,比幽谷的深潭还要清澈,比暗夜的星辰还要美丽。
而哥哥,还是冷漠凌厉,不曾看她一眼。



一晃几年过去了,世间变化匆匆。
在她六岁那年,长姐出乎意料地当选为圣女。这一对姐弟变成了全族的中心,光芒夺目,高高在上,全族的人都巴结讨好他们——其中,自然包括云焰的母亲。
那是她第一次步入气派辉煌的寒光殿,她四下张望,对一切都是充满了好奇。在主殿门前,她看到了他的哥哥,他也在看她。云焰当然不知道云焕心里在想什么,她第一次觉得哥哥终于正视她了,不再忽视她这个妹妹,让她很是兴奋。也许,他也会像姐姐一样地对她笑,他也会像姐姐一样地接纳她。她像小鸟儿一样欢快地迎向自己的哥哥,从来都不曾这么勇敢地接近过他,只是为了,那近在咫尺的兄妹亲情。
而下一刻,轻盈的她却被一只手牢牢拽住,逼得自己不得不跪了下来,就这样跪在她骄傲的哥哥面前。
“焰儿,不许无礼”耳畔传来母亲严厉的声音,一如当年。“焕,不…大人,这小丫头不懂事的,您别和她计较啊。我们母女俩以往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您海涵啊…以后为您做牛做马….”

云焰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母亲,那个一直对哥哥姐姐凶神恶煞,咄咄逼人的母亲,她不是最看不起,最讨厌他们吗?为什么又要跪在哥哥面前,曲意讨好?连带着她,也要毫无尊严地跪下。
少女受到了惊讶,她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挺得笔直的血亲哥哥。
她看到,他的眼神一分分冷了下去,冷亮如刀锋;她看到,他薄而直的唇线微微扬起,扯起一丝轻蔑嘲弄的笑。
与云焕对视越久,越来越深的冰冷恐惧便出现在云焰的眼底,从眼底一直冻到心底。
——哥哥厌恶她。
这是云焰自那天起就得出的结论。
即便母亲死后,她得以与云烛云焕共同生活。她还是害怕看见云焕冰冷的眼神,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她毫无尊严地跪在他面亲,忍受他的轻慢和蔑视。

※※※



“我和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哥哥小时候总是被我母亲虐待,我想,那时哥哥就开始憎恨了我母亲了。顺带憎恨我。”
“焰儿”潇想安慰她,却不知怎样说才好,她垂下眼帘,“我觉得,主人也许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讨厌你。这只是我的感觉”
“嗯,但愿吧。”云焰轻轻应了一声,与潇坐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久久无言。
只有清凉的风出过,带走烦恼的思绪。

任性云焰2020-11-08 22:48:00 发布在
“潇姐姐,你怎么做这么多好菜啊?”云焰盯着潇放上餐桌的美味,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 “一定是因为今天哥哥要回来。潇姐姐你偏心!”
“别胡说,”潇淡笑着摇摇头,“傻焰儿,平时就我们两个人,做那么多菜吃得完吗?今天主人回来,自然要多加几个”

“哦!”云焰狡黠一笑,随手指了下几道菜,“西湖醋鱼,海参豆花,荷叶粉蒸肉…都是哥哥爱吃的啊,你还说你不偏心。而且,”云焰眼珠一转,笑道,“你加的也太多了吧!”

“那,那是因为主人会吃很多…” 前一个问题潇无从反驳,只好避重就轻。

“潇姐姐”云焰调皮地努了下嘴, “我知道了,你在变相地骂哥哥是饭桶。”她一说完就施展轻功,迅速开溜。

“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潇轻笑一声,纵身跃起,身如轻鸿,欲在几步之内便捉住云焰。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轻功出乎了潇的意料,翩然闪躲间数次从潇的指尖避了开去,轻灵如燕。

“捉不到我!”云焰刚想摆出得逞般的微笑,却见潇蓦然僵住了身体,唇角的笑也不见了,脸色有些苍白。
潇恭谨地低头行了一礼,声音轻颤,“主人,对不起,是潇太没规矩了。”



什么?哥哥回来了?哥哥看到她和潇嬉戏打闹了?
一股冷流从脚底蜿蜒而上,云焰不自禁瑟缩了下,连回头面对云焕的勇气都没有。
她怯怯地跑过去,躲到潇的背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却垂下眼帘不敢与哥哥的冷眼对视:“哥哥,对不起,焰儿不该在家里和潇姐姐打闹,焰儿知道错了!”


看着转眼噤若寒蝉的两人,云焕不易察觉皱了下剑眉,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自己就这么可怕吗?如果今天不回来,潇还是可以像刚才一样继续开心地笑。
一出现,反倒打扰了她们平静快乐的生活。


云焕沉吟片刻,掩饰住眼底的一丝落寞,语气依旧冷硬如铁,“先吃饭,下午我带你们去街上走走。”
云焕命令式的口吻反倒让潇轻松了不少,他不怪她,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潇姐姐,”云焰凑到潇耳边,小声说,“哥哥非但不生气,居然还要带我们出去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想,一定还是沾了潇姐姐的光!”
“谢主人!”潇再次行了一礼,恭声。






两天很快过去,当潇再一次目送云焕骑马离去时,心底的失落比之上次不减反增。
跟云焰在一起时,很轻松很愉快。而只要云焕在身边,又会很温暖很踏实。
他给她的安全感,是别人给不了的。
真想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只要能远距离看着他,都会觉得很幸福。
在拉着蹦蹦跳跳的云焰回房间休息时,潇还是忍不住痴痴想了会儿。


“潇姐姐,你看!”云焰手指檀木桌上一个精致的小方盒,“昨天也没见过呀!是不是哥哥临走时偷偷送给潇姐姐的?”
“快打开看看!”在云焰的催促下,潇轻轻打开了方盒,拿出里面的水晶瓶。



“好漂亮!”
在摇曳的烛光下,水晶瓶里淡紫色的海星微微舒展五只长长的触角,轻轻触碰瓶壁,发出幽幽的光芒。
昨天在海洋馆,潇便喜欢上这只海星,情不自禁多看了好一会儿。也许是作为一个鲛人,天生就会喜爱海洋里的生物,这些让潇觉得亲切。让她联想到在梦境里出现的碧落海深处,无数海星漂浮游动,发出梦幻般美丽的光。
爱不释手地,潇端起水晶瓶看了又看,难以置信这么轻易地就得到了它。
怎么会是他?他怎会注意我喜欢什么?又怎会送我东西?


“焰儿”,潇情愿去怀疑一下看似无辜的云焰,便扯起温和甜美的笑,“是你送我的吧!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冤枉啊!”云焰举起一只手,“我对天发誓不是我。焰儿若是要送潇姐姐,又何必假托哥哥之名?再说昨日去海洋馆,焰儿身上一文金铢未带,今日又一直待在家中,哪里有机会购买这海星?倒是哥哥一大早的出去了一趟——”云焰眨眨眼,“哥哥想送潇姐姐东西,又不直接送过来,就悄悄送到潇姐姐卧室,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云焰不假思索地说完,发现潇的脸色渐渐泛红,又开始由红转白,忙低呼,“潇姐姐”


潇的内心浪潮翻涌。
这海星是从碧落海打捞而来,只怕价格不菲。主人为何要送她这么好的礼物?她只是他微不足道的鲛人奴隶,为何要对她这般好?这让她用什么来报答他?
潇在心里下了决心:终有一天,她要用她的所有来回报他。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间,数月过去了。
每次云焕回来,都会花一些时间指导云焰剑法。
潇看到少女收起了活泼天真的脸,换上严肃认真的神色,依稀中竟然与她冷厉的哥哥有了几分相似。
白衣翻飞,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这是云焰一周勤练的成果。她的眼睛里有期盼的神色。
潇知道,她渴望得到哥哥的认同,哪怕只是一点点轻微的鼓励也足以让少女由衷地欢喜。
只是那双冷漠地眼睛里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焰儿,开始。” 只听一声刀剑出鞘的清响中,云焕拔剑在手,身体挺立如枪,冷冷对云焰抬手,示意其先出手。这是每次都会有的对战。
云焰脸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朝向潇看了下,见她正对着自己露出鼓励的微笑,心下略感安慰。云焰蓦地一咬牙,强行抑制住深入骨髓的恐惧退缩之感,握剑迎上。
暗黑色与纯白色的身影盘旋交织,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在一旁观战的潇却还是皱了下眉头:焰儿与主人的剑法,相差甚远。
白光吞吐,金铁交击中,白色的身影突然像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旋风过后,黑色的身影稳稳立于原地,冷眼看着不出十招拜下阵来的妹妹,不发一言。


“焰儿!”潇飞奔过去,扶住纤弱的少女,用素绢轻轻为她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还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输得那么惨,云焰心里一阵黯然。
“哥哥,焰儿会继续努力的。”她抬头直视云焕,眼底有执著的光。



“今天到此为止。”还是冷得像冰一样的声音。
她看到的,还是那个人冷漠地转身离去,没有一句批评,没有一丝嘲讽,更不会有任何生气的眼神和话语。她的哥哥,眼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妹妹。
冰冷的泪水长滑而下,流入嘴角,是苦涩的。




“云家三姐弟中,就数这个云焰最没用了!”
“就是啊!长得不怎么样也就算了,都跟她姐姐学了半年的术法了,不还是毫无长进”

“呵!连她哥哥都嫌弃她啊,到底是同父异母”

“她还不就是一个包袱,没准哪天就被云焕那小子扫地出门了!”

……..

自从进入帝都,姐姐成为巫真之后,这些风言风语时不时就会传入云焰的耳中。
并不是不美丽,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和出类拔萃的哥哥姐姐相差甚远:云烛术法沧流第一,云焕剑术卓绝,这两人连容貌气质都无可挑剔的。于是一些贵族们私下里指责议论的对象,便成了无辜的云焰。
有看不见的距离横亘在她与他们之间,不是姐姐的温柔可以轻易化解的。
云焰时常觉得,她只能在看着他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在他们的光芒下哀叹自己的渺小可怜。
她想要追,想要像他们一样,成为卓越的人,成为令云家荣耀的一份子。她也在认真地练习剑术与术法,可进步却如此之慢。
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好?才会让哥哥认同我?
云焰幽幽地想。




“焰儿,休息下吧!”耳畔传来潇温和地话语,云焰听话地点头应答。
她没有看到潇那一刻的眼神,更不会知道潇心里的一个决定——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找主人,和他谈谈他们兄妹之间的事。

任性云焰2020-11-08 23:12:00 发布在
夜色寂寥,白日里葱郁的婆娑树此刻沐浴在夜色中,在月光的清辉下,浓郁的树影遮蔽覆盖了一整片树林。林间乍现闪电般的白光,依稀可辨枝叶簌簌落地之声。
先前去云焕的房间找他,结果一无所获,便来个林间寻觅。 不想见到游龙般凌厉的白光。潇微微诧异:这么晚了,主人还在练剑?
还未及她走进细看,一个冷淡的声音随风而来,“潇”。
霎时游龙般的白光不见,阴翳的树林又暗了几分。



潇的脸色蓦地一白,无声抓紧了衣摆:该怎样独自面对他?
她顿住脚,有些想逃开。 那一瞬间,云焰哀伤的眼神,细碎的泪珠又出现在脑海里。
为了焰儿。
潇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重新转过身。


树枝清颤,一个黑色的人影掠过枝叶,瞬间已至近前,月光透射在他身上,在光与影中,冰雕般的眉目颇为俊朗。他抬眼看着面前不安的女子,淡淡问了一句:“找我有事?”
“主人。”潇像往常一样,朝着他弯腰盈盈行了一礼,“对不起,是潇打扰您了”

“潇,你和焰儿一样怕我?”潇低着头,看不见他不悦地皱眉,也没有听出他冷酷的言语里透出的一丝伤感。

“您是潇的主人,潇自然该怕你。”保持着自己该有的谦卑恭谨,潇淡淡应道。



焰儿被你当成妹妹,我只不过是你的主人。
眸中闪过冷芒,冰蓝色的碎晶在眼底流动,他居然因为这个,有些妒忌起那个无用的妹妹来。
顿了顿,云焕声音平静如常,语带微微讥讽,“为何半夜找我,莫不是为了焰儿?”



这次他语意里的嘲讽,潇倒是听出来了些。她缓缓抬起头来,冷静地与他对视,“是为了焰儿,因为她很怕您。”
“那是她的事!”云焕短促来了一句,仍是不带感情的声音,好像云焰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潇的脸色白了几分,有些气恼又不敢对对方指责什么。
他是她的主人,更何况还对她很好。她没有报答过他任何事情,又怎能出言怒斥他不顾兄妹之情?


“是潇多事。” 她垂下眼,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潇可以求主人,对焰儿好一点吗?”


“你很喜欢她?” 云焕挑了挑眉。 半晌他开了口,这次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嘲讽,淡淡道,“焰儿怕惯了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潇,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她说出心里的想法。
潇抬起头来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日里冷峻的云焕在柔和月色的渲染下竟微微透出些温柔的神色来。


“对焰儿来说,她更希望飞廉是他哥哥吧!”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潇也知道,每次飞廉来,云焰都会很兴奋,缠着飞廉说这说那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 温柔的飞廉总是微笑着听她说完。 即使是再琐屑再幼稚的事情他也保持着相当的耐心,像个纵容妹妹爱护妹妹的哥哥一样。 虽然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潇明白。” 潇对着云焕,露出甜美的一笑,包含着宽容和理解,眼底略有些自责。
什么时候开始,因为太重视云焰,反而忽略了云焕的感受?
活泼任性的云焰自然喜欢对她好、纵容她的任性、可以给她欢乐陪她笑的人,例如她的姐姐,她的潇姐姐,她的飞廉哥哥。 这些,实在不能勉强冷漠内敛惯了的云焕。 更何况数年之前,兄妹二人的隔阂就已产生。
潇喜欢原来的云焕,他冷酷地几乎可以算得上残忍,他对周围的一切冷笑置之,漠不关心。只有少数人,才可以走近他。


“没有别的事吗?”云焕自嘲一笑,除了焰儿,还有什么事可以放下她的心上?
“主人,谢谢您上次送我礼物。”

云焕转身欲走,被这样一句止住了步子,他诧异回头,“隔了这么久才知道向我道谢?”

“嗯,”潇红了脸,暗暗后悔自己又多嘴,虽然觉得一两句谢谢实在是太轻了,但是又不得不说。
因为,真的很感谢。

“喜欢吗?”云焕挑起眉,声音里居然有不易察觉的一丝期盼。

“嗯,很喜欢!”不知道刚才的勇气去了哪里,潇在衣摆下搅紧了双手,连看他一样的勇气也荡然无存了,想逃开,又挪不开步子。



“陪我一下好吗?”鲛人奴隶对主人的任何要求,都是不可以违抗的。云焕显然过于尊重潇,大多数事情都要询问她的意见。在他眼里,她是不同的。
“好.”潇脱口而出,竟然忘记了本应该说“是,主人”



尾随着云焕穿过树林,衣袂不经意间拂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潇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有些后怕:这是去哪里?陪他做什么?又想到主人不是那种人,实在不该妄加猜测。当下收敛心神,安静跟随。
茂密的树林被抛在身后,映入眼帘是夜色下寂静的池塘。早已过了夏季,粼粼的湖面不见或粉或白亭亭玉立的荷花,只余墨绿的荷叶固执地撑起伞盖。



“坐。.”云焕率先做在池边的草地上,抬手示意潇坐在自已旁边。
潇犹豫了一下,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来,刻意离他示意的位置远了一点。



二人无言,静静坐在池塘边,似有默契般看着漫天的星辰。
当潇还是星海云庭的花魁时,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夜深人静时看着暗夜的星辰发呆,无端地猜测他是属于哪一颗。
来到云家后,反倒忘记了这样的习惯。


月明星稀,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纤细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仰头再看嵌在天幕上的星辰时,潇又情不自禁地猜测他是属于哪一颗星星。
她转头看向云焕,见他也是安静地注视天幕,剑眉时而蹙起,若有所思。
潇想问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姐姐说,天上的星辰对应着陆地上的每个人,”云焕打破了沉默,伸手摇摇指向天际的北方,“看见北斗七星了吗?第七颗破军星,对应的人就是我。” 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在漫天冷而碎的小星中,北斗七星发出璀璨的光。第七颗星尤其耀眼,亮度远甚其余六颗。


“好明亮的星星”潇眼眸亮了下,轻轻发出赞叹声,“主人也一定和它一样,孤傲而卓越。”
“破军星是天宇间最大的一颗耗星,象征杀戮。”云焕的声音冷了下去,“我从不认为自己的命运与星辰相关,冰族人从不信宿命之类的东西。梦想和荣耀自然要靠自己掌握和争取。”



他有他的骄傲和梦想,那么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未来又是什么?
除了照顾云焰,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有什么方式来报答他?
潇凝视着他,觉得他是从未有过的遥远。 破军星是天际最亮的一颗。那么,自己又对应着哪颗星,也许渺小到用肉眼根本看不见吧。



大概察觉到潇的安静地不寻常。 云焕握住了潇的手,潇一颤,并没有挣脱。云焕也不打算松手。
“想了解这些星辰吗?”他看出潇很爱看星星,又猜到像她这样的鲛人是不可能知道太多这方面的知识。



那个夜晚,云焕说了很多话,他向潇讲诉星辰的名字,寓意以及各种天文方面的知识。


“主人,你们讲武堂连这个都教吗?”
“嗯,例如在大漠上行走,总要看星辰来辨别方向…..”



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两人,将忘记时间忘记疲惫的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那是心的距离。

任性云焰2020-11-08 23:38:00 发布在
时光飞逝,在这平静快乐的两年里,潇眼看着云焰术法剑技越发精湛,人也越长越美。最让她开心的事,无异于云焕云焰兄妹俩的关系略有好转。


“焰儿真美”,潇看着铜镜中的金发美人,由衷地赞美了一句。


“有吗?”显然很高兴听到别人夸自己,云焰害羞地笑了下,又把玩起梳妆台上的翡翠簪子,“最美的是姐姐,潇姐姐第二美,焰儿最多排第三。所以潇姐姐夸得焰儿都不好意思了。”


“呵,”潇一手执起象牙小梳,一手挽着云焰柔顺的秀发,一边细细为其梳理,一边忍不住开口:“焰儿,你已经是个小美人了,怎么还老是像小孩子一样,整天晚上闹着要跟我睡?没多久你嫁人了怎么办?”


“被嫌弃啦!原来潇姐姐已经不喜欢和我睡一起了。难不成….”云焰扭头,也不顾潇会因为她这个动作梳歪了发髻,大眼睛闪着狡黠的神色,认真看着潇,“你该不会想和…..”她故意说一句遗漏半句,吓得潇赶紧捂住她的嘴,俏脸绯红的看看门外,像做贼一样。


“不许乱说!”


“我可没乱说,”云焰摆出一副纯洁无辜的神色,“我想说你是不是想和姐姐睡的,你那反应让我觉得你是在胡思乱想”


“焰儿,败给你了!”潇稳了一下起伏的心跳,接过云焰手里把玩的簪子,插于流金般美丽的发髻间。


“潇姐姐,我们上街玩好不好?”云焰眼带乞求。


“不可,要等主人回来。”潇柔声道。
再过几日,主人便要从讲武堂出科,跻身征天军团。这两日虽是例假,却频频被巫彭元帅召去议事,可见巫彭对他的器重非同一般。


“哥哥今日一早就被巫彭元帅召见了,也不知何时回来?”云焰不满抱怨,“焰儿都十六岁了,是大人了,出去也可以保护潇姐姐的!” 实际上云焰真正的想法是:哥哥不在才会玩得自由。
“潇姐姐,答应我吧!”
被她半是撒娇半晌恳求的可怜眼神打动,潇点头同意了。




“潇姐姐,你看这个,还有…”


“焰儿,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潇一脸严肃,语气却颇为柔和。出门之前,潇一再嘱咐云焰“千万不可在外面叫她潇姐姐”,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长记性。


“知道了,潇。”蹦蹦跳跳的少女突然不动了,她停在宠物阁前,再不愿挪动步子,有“喵,喵”的细微叫声从里面透出来,听得潇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焰儿,我不喜欢猫,”潇苍白着脸,“你要看就自己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压抑着心头的恐惧,潇勉强对云焰笑了下。


“嗯,好吧。”云焰转身步入,心下暗呼:若是和哥哥一起,他见潇姐姐怕猫怕成这样,定会让我们远离这儿吧。
云焰左看看又看看,对里面可爱的小猫甚为喜爱。尤其是那只绒球一样的波斯猫,一只眼睛深碧如翡翠,一只眼睛湛蓝似海水。


“真可爱,”云焰微微叹息了一声,她知道家里不可能允许自己养一只猫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摸摸它,体会一下皮毛的美妙触感。


“小姐你可以抱它的,它不咬人。”面前花枝招展的美丽店主仿佛知道了云焰的想法,友好一笑。


“谢谢你!”




“让开让开”正当潇百无聊赖地站在店门外时,被几声嚣张跋扈的家仆声以及挥舞的鞭子声吸引了注意力。
定是帝都权贵仗势欺人! 潇眼里刚要流露愤恨的神色,却突然转为惊讶与同情的目光。


宽广的大道上,一辆马车辚辚而行,拉出的却不是高大的骏马,而是一个人,一个苍白纤细的鲛人。
鲛人的背上牢牢捆缚数道粗长的绳索,将她与马车紧紧相连。绳索深深地勒进了她瘦骨嶙峋的脊背,更兼有粗壮的鞭子落下她的背上,留下血红色的痕迹,像无数深浅不一的沟壑一样,遍布整个背脊,触目惊心。
家丁们嘲笑声,怒骂声不绝,挥舞着鞭子不停抽打,仿佛面前不是人,而是牲畜。
车内,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探出头来,表情漠然地催促鲛人拉快点。


湍? 是她?
冰冷的泪水滑落脸颊,潇看着那个鲛人奴隶咬紧嘴唇,一言不发地忍受屈辱,那些鞭子仿佛抽打在潇的心上,火辣辣生疼。
潇和湍是一同在镜湖水底长大的。 曾经,他们是十分要好的玩伴,亲密无间,形同手足。
曾经,他们和汀一起,割破自己的手,对着那一缕流向碧落海的血,起誓:为复国献出一切,有生之年一定要带着族人回到海国去!
长大后,潇成为了复国军镜湖大营第六队副使,常年周旋于帝国权贵之间,不惜用美色窃取情报。 湍则成为了右权使宁凉的亲信,负责海魂川一应人员的事务安排和调动。
再后来,便是潇被污蔑为叛徒,受尽了千夫所指。
潇再也没有见过昔日的伙伴——湍。


如今,她幸运地被云家人所救,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而湍,却从复国军沦为了鲛人奴隶,正遭受着毫无尊严的对待?
潇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那不是星海云庭的花魁潇吗?怎么不陪着你家主人,有空跑这儿来闲晃了?” 卫默见潇独自一人,不由地来了兴致,他吩咐一声停车。
他以一种极为高傲的姿态步至潇近前,挑了挑眉,“莫不是你主人玩腻了你,所以寂寞空虚了?”
一阵哄笑声中,几个家丁下来,堵住了潇的去路。

任性云焰2020-11-09 23:07:00 发布在
“卫默公子,”潇微微弯腰,表示对这些贵族最基本的尊重,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主人从未将潇当过玩物,还望公子不要胡乱猜测。”

“呵,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我这样说话?”卫默见云焕不在,嚣张跋扈地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举起鞭子抽在潇清丽的脸上。
潇不闪不避,面无表情地承受了这一击。脸上留下深深的红痕,鲜血蜿蜒而下。


“潇?”云焰逗弄了小猫一阵,向门口看去,发现潇已经不在原位。她慌忙放下猫,疾步追出去。


卫默的表情很是难看:该死,不光云焕这小子轻视自己,连他手底下的鲛人也一副清高的姿态,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眯眼审视着潇,见她虽然红肿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却精致绝伦,美得让人心生怜惜。
云焕这小子艳福不浅!卫默在心里怒骂一声。他心念一动,一把扯住了潇的衣袖。
“你干什么?潇可是有主人的!”


卫默见刚才还一副漠然样子的潇霎时变了脸色,他心神一动,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好啊,有本事让你主人来救你啊!” 张嘴便要亲吻潇秀丽绝伦的脸。


“别碰她!”
清脆的一声厉喝传来,如浸在冷泉中的银铃一般动听。
一阵清风吹过,卫默只觉一股大力一扯,怀里中的美人已然不在原地。


“该死!”他气得一跺脚,刚想骂人。在看清坏他好事的人之后反而怒意全消,唇角扯起玩世不恭的笑意。
“潇,那个**居然敢打你,太过分了!”云焰心疼地看着潇脸上的伤口,狠狠地骂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句。她素手轻扬,凝有纯白光芒的手指在潇脸上随意一抹,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居然瞬间不见,只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回去我再为你擦药。”云焰满心自责,拉起潇的手就想走。对于伤害潇的卫默,她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云焰小姐。”潇低低唤了一声。 她顿住了脚不愿离开,眼睛直直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湍,目光中流露出彻骨的悲哀神色。
这样一走,湍一定会被卫默虐待而死!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


在潇倍感无力之时,卫默可是一直都在打量着她身边的妙龄少女,暗自思忖她是什么来历,怎么从未见过?听到一句“云焰小姐”,茅塞顿开:还道是谁,原来是云家三小姐。
卫默冷哼了一声,随即释然一笑:帝都传言云焰相貌平平,今日一见,竟是个丝毫不输于潇的绝色美人。


“原来是云家三小姐。在下巫谢一族卫默,有幸与小姐相见,实属缘分!”卫默弯腰对着云焰行了个贵族子弟的礼节,态度却像个浪荡子弟一般轻浮。
“潇。”见潇不动,云焰倍感奇怪。回过头来不解地看了看她,见她眼里有自己看不懂的哀伤神色,大是惊奇。刚要询问,耳际就传来了卫默声音。
云焰回过头去,第一次正眼看卫默,秀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看惯了云焕的冷漠内敛,飞廉的温柔平和,全身上下无不透着“轻浮”二字的卫默让云焰很是反感。
更何况,他伤害了潇。


“潇,你怎么了?”视线别开了卫默,云焰再次转向潇。
潇咬住嘴唇,似用力下了一个决定,她用比往日更加冰冷的手一把扯住云焰,将她向那辆华丽的马车拉去。
还是做不到,不顾同族人的死活,他们可以恨她排斥她,她却仍要将他们当做兄弟姐妹。
“天!”云焰惊恐地睁大眼。血肉模糊的鲛人湍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光洁的肌肤突然处处开裂,暗沉的红色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地面。
“我用术法试试。”云焰知道,这种长期失水的鲛人非得泡到温水里才能得到好转。姐姐提起过,十几年前他们姐弟俩便是牺牲了一车的水才救活了肌肤开裂的潇。
只是这个鲛人的主人不是自己,无法将其带回家中好好治愈,也只能用术法勉强试试看吧。
她刚要伸手,身前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挡住了她。


“云焰小姐,这毕竟是我的鲛人。”卫默得意地笑了下,“作为她的主人,我有权利让她为我做任何事,还望小姐不要插手,管好你自己家的鲛人!” 云焰对他的无视让他甚为恼火,他决定也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云焰低下了头,无言反驳,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在不熟悉的外人面前通常显得有些腼腆。
“小姐没事的话,我们后会有期好了。”卫默跳上车,招呼几个家丁也上来,一鞭子“啪”地一声落在湍的背上,怒斥,“死鲛人,给老子装什么死,还不起来?”
几乎昏迷的湍受这一鞭所激,剧痛中咬牙沉默地忍受,闷不吭声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云焰小姐,后会有期!”卫默放肆一笑,随后半眯起眼打量对面那张单纯俏丽的脸,他想看到那张脸上流露出气恼的神色,以昭示自己的胜利。
可是他愣住了。
夏日的微风中,白衣少女随车而行,微风吹起金色的发丝和衣带,美的空灵又纯净。她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十指翻飞中,无形的风在她身侧凝聚,推动着车轮快速转动。
湍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先前重逾千斤的马车突然轻若无物,背上竟完全不受力,这,难道是幻觉?
无形有质的风吹乱了卫默的发,他却浑然不觉,他怔怔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忘记维持一贯盛气凌人的姿态。


“公子,我们到了。”直到身边人推了他一把,卫默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视线,心下直在抱怨路途之短。
鲛人湍在将车停在卫默家门口之后再也支持不住,吐出一口血,昏迷了过去。
潇和云焰再也顾不上什么,冲过去替他松了绑。
潇跪在一边默默看着云焰用术法替湍治伤,心下却是黯然:即便这次救了湍,早晚也会被卫默虐待死吧。


“云焰小姐既然喜欢这个鲛人,就送给你好了!”卫默朗声道。
“嗯,谢谢你。”虽不明白这个贵公子怎么突然成了好人,云焰还是抬起了头,报以感谢的微笑。
卫默失神,“哪里,一个鲛人而已,小姐看得上眼就好!” 他又恢复了令她讨厌的那副公子样。
“潇,我们走吧!”她们搀扶着虚弱的湍,在卫默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焰儿,湍醒过吗?”潇扶住门框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不为人知的什么心事一样。她看向一边床榻上犹自昏睡的湍,微微定了下心,迟疑半晌走了进来。
“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儿,这会儿回来,发现她还没醒。”云焰见潇脸色苍白,忙问,“潇姐姐,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鲛人吗?”
隐隐觉得潇有些不对劲,自从回来以后,潇忙着烧水,煎药,对这个湍极为重视。可是当她告诉潇,湍已经脱离险境,不时便会醒来时。潇反而僵住了,潇眼里的神色极为复杂,云焰看不懂。莫非潇和这个湍之间发生过什么?
云焰看一眼湍,再看了看潇,按捺不住问出了口,“你可以告诉我,你和湍之间发生过什么?”
“不,我什么也不想说。” 潇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有些细微的颤抖,“焰儿你别问,十几年的事情,我已选择了忘记。”握紧的手指中,掌心开始渗出鲜血。
“我…..”云焰还想说什么,她的潇姐姐,居然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纵使好奇,潇那样的神色却让云焰怎么也问不出口。


暗藏心事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床上双目紧闭的湍,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水果刀,在看不见的阴影角落闪动着森冷的寒芒。


“潇姐姐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们去看看湍吧,他应该快醒了。”云焰故作轻松一笑,拉起潇的手来到湍的床前。
怎么会还不醒?
云焰心下有些疑惑,湍在加有治伤良药的温水中浸泡了约有一个时辰,其中她对他暗施术法催合他身上的种种伤口。按理说他说的这些皮外伤早该好了才是。会不会是连日来的折磨虐待导致了湍的虚弱?
云焰歪着头猜想了一下。


湍。
靠近湍的床头,潇却是不敢过于接近,她默默站立床边看着仿佛熟睡一般的脸,猜想他醒了之后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还是不要多想。
潇摇了摇头,记忆中恐惧的一幕又将呼之欲出。
她想再次挪动步子出去透透气,就像先前一样。还未等她逃开,眼帘里就映入一双深碧的双眼,像冬日结冰的深潭般没有一丝温度的暗沉恨意。


“潇,受死吧,你个叛徒!”陡然睁开双眼的湍如游鱼般一跃而起,动作凌厉干脆,显然暗自蓄了力。她眼里刻骨的恨意刺痛了潇,使她忽略了深深扎进她心口的水果刀。
鲜血喷涌而出,仿佛一朵鲜艳的花盛开在心口,悲痛中的凄美。


“潇姐姐,你为什么不闪开,你明明闪的开的!”云焰焦急的哭喊声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淹没在记忆中红色的血泊中。
闭上双眼的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纠缠她无数个夜晚的噩梦里,无数的族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和头颅,踏着血与火,呐喊着“叛徒,去死吧”。冰冷的血溅到自己的脚背上,比血更冷的族人那死不瞑目的深碧色双眼,冷得看不见未来,就像今日的湍一样。


云焰只顾着查看受伤昏迷的潇,任凭那个刺客纵身跃出房门,消失无踪。

任性云焰2020-11-09 23:51:00 发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