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鸦片玫瑰
03.
犹记那年初春，霍家的交接大典设在了新月饭店。解雨臣对古玩并没有多大兴趣，比起鬼气森森的墓室还有粽子，他还是更喜欢做一个军火商。应邀而去不过是因为跟秀秀有些交情，再加上唱首曲子助兴罢了。
他随意地换了件戏服便上场，唱着那首他最恨的《思凡》，蔑视般俯瞰那些拼命鼓掌的人。因为即便是漫不经心的浅吟低唱，也能引起他们的叫好声。
没人懂，从来没有。
散场后偌大的戏台勾得他心痒，他终究还是爱透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位置。于是拍彩、拍红、描眉、点唇……换上那身他最宝贝的二十九套戏服女蟒。他压着自己的声音，刻意地、用力地，不这样做的话，他会忍不住尖叫出来。他像是疯了。
一曲终了，他才发现台下站着的男人。那人面容俊朗，满脸笑意。漆黑的双瞳仿佛包含了整个世界。
“倒是比你刚才打的官腔好听的多。”
然后解雨臣便溺死在了那双眼睛里。
犹记那年初春，霍家的交接大典设在了新月饭店。解雨臣对古玩并没有多大兴趣，比起鬼气森森的墓室还有粽子，他还是更喜欢做一个军火商。应邀而去不过是因为跟秀秀有些交情，再加上唱首曲子助兴罢了。
他随意地换了件戏服便上场，唱着那首他最恨的《思凡》，蔑视般俯瞰那些拼命鼓掌的人。因为即便是漫不经心的浅吟低唱，也能引起他们的叫好声。
没人懂，从来没有。
散场后偌大的戏台勾得他心痒，他终究还是爱透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位置。于是拍彩、拍红、描眉、点唇……换上那身他最宝贝的二十九套戏服女蟒。他压着自己的声音，刻意地、用力地，不这样做的话，他会忍不住尖叫出来。他像是疯了。
一曲终了，他才发现台下站着的男人。那人面容俊朗，满脸笑意。漆黑的双瞳仿佛包含了整个世界。
“倒是比你刚才打的官腔好听的多。”
然后解雨臣便溺死在了那双眼睛里。
04.
脖颈上的刀伤完全长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解雨臣哼着花鼓戏的调子，满不在乎自己这有些哑的嗓子再也不能唱戏了。他心情颇好地抚摸着那条狰狞的伤疤，笑出了声。
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是不是和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一般深邃呢？
脖颈上的刀伤完全长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解雨臣哼着花鼓戏的调子，满不在乎自己这有些哑的嗓子再也不能唱戏了。他心情颇好地抚摸着那条狰狞的伤疤，笑出了声。
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是不是和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一般深邃呢？
07.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比喻解雨臣的话，只有海棠了。黑瞎子心说用花来比喻一个男人多少有点扯呼，但还是不得不认同这个答案。
坚韧的、美丽的、同时柔软的。
他想，这花瓣花茎里流淌的液体，是否也具有让人上瘾的毒性呢。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比喻解雨臣的话，只有海棠了。黑瞎子心说用花来比喻一个男人多少有点扯呼，但还是不得不认同这个答案。
坚韧的、美丽的、同时柔软的。
他想，这花瓣花茎里流淌的液体，是否也具有让人上瘾的毒性呢。
08.
在解雨臣生日那天，黑瞎子送了他一束玫瑰。艳丽得仿佛被血浸染过一般张扬着美丽。
解雨臣只是客气地接过，道了句“俗气”。
他把花束的包装拆开，泡进花瓶里喝水，随意地摆在了院子的小桌上。继续修剪他的海棠。
“这样子的花只能在水里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还不如栽在土里的种子，年复一年的盛开。”
于是第二年，黑瞎子当真搬来了两株玫瑰芽。解雨臣看着那细小的茎叶愣了半晌，转头继续剪去海棠多余的枝干。
“扔了吧，会跟海棠抢养分的，没地儿放。”
黑瞎子环顾四周，解家院子里空地偌大，怎么会容不下两株细小的玫瑰？
“你是在隐喻什么吗？”黑瞎子调笑道。
“随便你怎么想。”
“我没想跟你抢解家。”
“我也没想防你。”
黑瞎子盯着那人的侧脸，撇了撇嘴，没信。
在解雨臣生日那天，黑瞎子送了他一束玫瑰。艳丽得仿佛被血浸染过一般张扬着美丽。
解雨臣只是客气地接过，道了句“俗气”。
他把花束的包装拆开，泡进花瓶里喝水，随意地摆在了院子的小桌上。继续修剪他的海棠。
“这样子的花只能在水里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还不如栽在土里的种子，年复一年的盛开。”
于是第二年，黑瞎子当真搬来了两株玫瑰芽。解雨臣看着那细小的茎叶愣了半晌，转头继续剪去海棠多余的枝干。
“扔了吧，会跟海棠抢养分的，没地儿放。”
黑瞎子环顾四周，解家院子里空地偌大，怎么会容不下两株细小的玫瑰？
“你是在隐喻什么吗？”黑瞎子调笑道。
“随便你怎么想。”
“我没想跟你抢解家。”
“我也没想防你。”
黑瞎子盯着那人的侧脸，撇了撇嘴，没信。
10.
戏曲节目又开始放《牡丹亭》，黑瞎子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调子，哼唧着翻身趴下，伸手够他的墨镜。
解雨臣那边专心盯着电视看，这边伸手捞过墨镜扔的远远儿的。
黑瞎子哭笑不得，只好趴着闭目养神。
那边敲完了拍子，开嗓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黑瞎子听着那扯蛋的内容，手指跟着打起了拍子。
“三年前我被调到加州缉毒。因为开不了枪，就算上司死在了我眼前，我也只是抱着他的尸体逃跑。所以没多久，我就被办理了停职。”他察觉到解雨臣并没有看他，却觉得他听得很是认真，“对方是个孩子。”
“后来我又见到了那个孩子。她抱着一大束艳丽的罂粟花，没有跑，站在树林里朝我笑。说起来有点变态，我当时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于是我跟她一起逃亡。我们四处流浪，住的最久的地方是玻利维亚的一个小镇。那段日子我开始接触那玩意儿了，几乎要崩溃，每天都在想着离开。她告诉我镇里有一大片玫瑰，终有一日会跟我一起去看。于是玫瑰成了我唯一的寄托。但我们遭到追杀，不久便离开了。”
“在挪威，她放弃我了。把我的左眼作为那一年的学费。”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后来我回到那个小镇，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告诉我，镇里从来没有玫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解雨臣将他搂进怀里，亲吻着他左眼上的伤疤。
“我能再要一次玫瑰吗？”
“嘿——”黑瞎子坏笑出来，“明天去院子里找吧，说不定已经开花了。”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戏曲节目又开始放《牡丹亭》，黑瞎子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调子，哼唧着翻身趴下，伸手够他的墨镜。
解雨臣那边专心盯着电视看，这边伸手捞过墨镜扔的远远儿的。
黑瞎子哭笑不得，只好趴着闭目养神。
那边敲完了拍子，开嗓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黑瞎子听着那扯蛋的内容，手指跟着打起了拍子。
“三年前我被调到加州缉毒。因为开不了枪，就算上司死在了我眼前，我也只是抱着他的尸体逃跑。所以没多久，我就被办理了停职。”他察觉到解雨臣并没有看他，却觉得他听得很是认真，“对方是个孩子。”
“后来我又见到了那个孩子。她抱着一大束艳丽的罂粟花，没有跑，站在树林里朝我笑。说起来有点变态，我当时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于是我跟她一起逃亡。我们四处流浪，住的最久的地方是玻利维亚的一个小镇。那段日子我开始接触那玩意儿了，几乎要崩溃，每天都在想着离开。她告诉我镇里有一大片玫瑰，终有一日会跟我一起去看。于是玫瑰成了我唯一的寄托。但我们遭到追杀，不久便离开了。”
“在挪威，她放弃我了。把我的左眼作为那一年的学费。”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后来我回到那个小镇，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告诉我，镇里从来没有玫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解雨臣将他搂进怀里，亲吻着他左眼上的伤疤。
“我能再要一次玫瑰吗？”
“嘿——”黑瞎子坏笑出来，“明天去院子里找吧，说不定已经开花了。”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12.
那个女孩只有十三岁，却有着不同于十三岁的成熟与狠毒。
就像她一直在欺骗他，就像她逼迫他与自己一同堕落。
还有那双将玻璃碎片送进自己左眼的手，明明是那么天真，明明是那么稚嫩。却始终没有恐惧过，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大概是爱他的。
只是她更爱自己。
那个女孩只有十三岁，却有着不同于十三岁的成熟与狠毒。
就像她一直在欺骗他，就像她逼迫他与自己一同堕落。
还有那双将玻璃碎片送进自己左眼的手，明明是那么天真，明明是那么稚嫩。却始终没有恐惧过，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大概是爱他的。
只是她更爱自己。
13.
“你见过鸦片玫瑰吗？”
它的花瓣是甜蜜的梦，被魔法和禁戒、诅咒与护身符所包围，往没有血色的手里扔进几个小时的温暖。
“你不会明白的，你这么……正常。我本来也有亲人、朋友，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刑警的，你能相信吗？我爱罂粟的香气，你永远不能想象我多爱她，但我更恨她。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我还能正常的活一辈子。”
“只有爱，才会恨。我不想了解你的过往，我只想知道，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也知道。就像如果没有她，你就不会再遇到我。”
“那还真他妈操蛋。”
所有言语都只能化作拥抱，他只懂得拥抱。
罂粟短暂地繁华了他的双眸，然后摧毁它们作为代价；海棠给予了他活下去的黑暗与光，却温柔地打碎了他的梦。
这就是他们了吧。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即使明知道会被对方沾染上不同的颜色，却还是义无反顾。他们的差距和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关系和命运。
他幻想过无数次死亡，统统被柔软地抹去。
他被刻意雕出扭曲的棱角，或许那些棱角本就存在。他们明明那么契合，却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但是偶尔，偶尔还有玫瑰。
“你见过鸦片玫瑰吗？”
它的花瓣是甜蜜的梦，被魔法和禁戒、诅咒与护身符所包围，往没有血色的手里扔进几个小时的温暖。
“你不会明白的，你这么……正常。我本来也有亲人、朋友，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刑警的，你能相信吗？我爱罂粟的香气，你永远不能想象我多爱她，但我更恨她。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我还能正常的活一辈子。”
“只有爱，才会恨。我不想了解你的过往，我只想知道，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也知道。就像如果没有她，你就不会再遇到我。”
“那还真他妈操蛋。”
所有言语都只能化作拥抱，他只懂得拥抱。
罂粟短暂地繁华了他的双眸，然后摧毁它们作为代价；海棠给予了他活下去的黑暗与光，却温柔地打碎了他的梦。
这就是他们了吧。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即使明知道会被对方沾染上不同的颜色，却还是义无反顾。他们的差距和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关系和命运。
他幻想过无数次死亡，统统被柔软地抹去。
他被刻意雕出扭曲的棱角，或许那些棱角本就存在。他们明明那么契合，却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但是偶尔，偶尔还有玫瑰。
12.
那个女孩只有十四岁，却有着不同于十四岁的成熟与狠毒。
就像她一直在欺骗他，就像她逼迫他与自己一同堕落。
还有那双将玻璃碎片送进自己左眼的手，明明是那么天真，明明是那么稚嫩。却始终没有恐惧过，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大概是爱他的。
只是她更爱自己。
那个女孩只有十四岁，却有着不同于十四岁的成熟与狠毒。
就像她一直在欺骗他，就像她逼迫他与自己一同堕落。
还有那双将玻璃碎片送进自己左眼的手，明明是那么天真，明明是那么稚嫩。却始终没有恐惧过，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大概是爱他的。
只是她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