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侧耳倾听【云纲 by 光蚀】

楼主:崛躲躲 字数:61941字 评论数:14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授权书↓↓↓(话说转完这篇就没有了呢(甚




崛躲躲2010-01-15 11:08:00 发布在 all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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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鲜网专栏:大空当下    
作者:光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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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躲躲2010-01-15 11:09:00 发布在 all27
他想,他是被雨声给惊醒的。


     ※


     淅沥沥——淅沥沥——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上,云雀恭弥一下子醒了过来。


     一睁眼,映入眼底的是一片朦胧的昏暗,待视线逐渐清晰时,云雀恭弥才知道原来已经早上了。


     八点半……瞥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闹钟,他如此想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醒,似乎是毫无预兆地就突然醒了,又或者是因为听到了外面的雨声。但当他睁开眼睛的霎那间,他的耳边闪过的,却不是外头不断敲打窗户的雨声、也不是金枪鱼走进房间所发出的喵呜~声。


     那是一个,令人有些怀念的声音。而认识云雀恭弥的人都知道,云雀恭弥这人是从不缅怀过去的,甚至连回忆,他都认为是一种浪费时间。而此时竟会使云雀恭弥感到怀念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再听过那个人的声音了。甚至久到,当他想再重新回想时,似乎都成了一种极为遥远的飘邈回音。轻轻飘飘的。



     ——云雀学长,我——……


     啧!


     云雀恭弥不禁在心中狠狠地甩了一下头。他在想什么呢?想再多也是无用的。不管再怎么想,最终也只是过去而已,已经过去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想,不论是人、事物,还是——……


     当云雀恭弥走进浴室洗完脸时,他的神情不禁有些若有所思。


     「喵~」


     一个微弱声音猛然打断了云雀恭弥的沉思,他转头一看,只见那只背有褐纹的小白猫正倚在门边,身后的尾巴不时甩啊甩的,一双仰头望著他的眼睛也水汪汪的,无辜得紧。


     「饿了吗?」云雀恭弥问道,并拿起一旁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脸庞。


     「喵~」小猫只是再轻轻地叫了一声,并甩了甩头。


     接著在云雀恭弥踏出浴室时,它也立即跟出,并走在云雀恭弥的前面。


     走到厨房,云雀恭弥从洗碗槽中拿出了一个盘子——那并不是随手拿的,盘子的上方还印有TSUNA的书写。云雀恭弥把盘子放在地上后,接著又从冰箱中拿出了一盒已开的牛奶,并弯下腰来,把牛奶给盛满了一整个盘子。


     在中间过程里,那只褐纹小猫一直都只是乖巧地坐在一旁,不随便乱叫也不乱抓桌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边(还不时甩了一下后面尾巴),直到云雀恭弥倒完牛奶起身后,小猫才站了起来,并轻轻地走到盘子前,低下头来乖巧舔著牛奶。


     见小猫开始舔牛奶后,云雀恭弥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弧度。接著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拉开了餐桌旁的椅子迳自坐了下来,头也转向了左手边的窗户。


     还在下雨吗……?在看到窗外依旧有雨点不断地砸到玻璃窗上时,云雀恭弥这样想道。


     其实那雨声也不会特别大,毕竟云雀恭弥的窗户都是加过两层的,纵使冰雹砸在了玻璃窗上,还有第二层特别加工过的防弹玻璃可以抵御。平时云雀恭弥房内的窗帘也是厚重地全部拉上,即使早上了也不一定会有阳光照射进来。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而突然醒过来了呢?


     果然还是那个梦的关系吗……?云雀恭弥不禁这样想道。


     虽然云雀恭弥一向是不信什么梦啊、幻觉啊、回忆啊这种虚幻又不切实际的东西,但此时他却把头往后微微一仰,望著上方没有亮起来的吊灯,他的脑子一时间是一片空白。


     「喵呜~」


     就在此时,那只小猫又轻轻叫了一声,云雀恭弥撇脸一看,原来是牛奶已经喝完了,小猫也正在他的脚边蹭啊蹭的,与其说是提醒不如更像是撒娇。

    
     云雀恭弥把那只小猫给抱了起来,放到无一物的餐桌上任它玩耍后,他也拾起了那已空的盘子,并拿到洗碗槽下冲洗著。冰凉的水柱哗啦啦地不断往盘子和他的双手注下,彷佛在清洗盘子同时,他脑中原本还混沌的思绪,也因为这水声和清凉而逐渐清晰了起来。


     ——可是,他的大脑是什么时候开始混沌的呢?以前还不会这样的,以前他的大脑总是非常地清晰,即便在睡觉时,也是清晰到连那人想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床边时都感觉得到——


     突然,云雀恭弥猛然按住了自己的头。


崛躲躲2010-01-15 11:09:00 发布在 all27
     怎么又提到以前了?不是早就不该去想以前了吗?缅怀过去的事不会让人进步,只会让人不断沉浸在过去的事当中而不想起来,所以人会停滞、会逐渐退步都是因为不断缅怀过去的关系。他不一样,他从不缅怀、从不回忆、从不想到以前,因为————


     『铃铃——铃铃铃——』这次是一阵响亮的电话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抬起头来,云雀恭弥一下子把水龙头给扭紧,把盘子随手放进碗篮里后,他立刻从木质心的走廊通到了主厅,并把沙发旁的小桌上不断响叫的电话给立即接起。


    
     「——喂。」


     『云雀。』


     从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所以云雀恭弥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对方开口,看这次又是用了什么样的理由。


     『云雀,那人……那人的生日快到了。』


     「…………」


     『我们在想……在想要不要一起去看他……你要不要也去?那人一定会很高兴——』


     「——不去。」不等那人说完,云雀恭弥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当那不自然的撞击声响起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手离开话筒后,云雀恭弥顿时感到有股晕眩感从脑门直冲而来。他不禁一丨手按住了眼前,并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一坐下沙发,那阵晕眩感更是严重冲来,甚至还带了些微微的刺痛感。


     ——那人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在想要不要一起去看他……你要不要也去?


    
     「……去了又如何?」似是嘲讽,云雀恭弥说完后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


     想想,从他搬出了那里以后,这几年来到底已经接过多少类似的电话了?打来的或许不都是山本武,有时是那个银发、依旧忠心耿耿的忠犬,有时是那即使已趋平稳、说话却依旧不离极限的家伙,有时是总待在那讨厌家伙的女孩……


     但不论是谁、又用了什么样的理由,却从来不脱一个人——而他的回覆也始终只有一个。


     生日到了又怎样?新年到了又怎样?圣诞节到了又怎样?任何意义都没有。去看那个人早已成了一种不知怎么行成的例行公事,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不管去了多少次,都只是欺骗自己的一个手段和安慰罢了。却不会增加什么、改变什么,甚至是……得到了什么。


     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禁这样想道,早就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是那个人、彭哥列,还是整个黑手党——……


     突然,电话又开始响了起来。这次云雀恭弥头转都没转,直接伸手压下了『留言键』。


     一声『哔』过后,草壁哲矢低沉平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喂?恭先生您不在吗?……好吧,那我就用留言的方式。您交付的事情我已经全处理完毕了,传达给风纪财团的事也是。可是……』语气略有一顿,像是有些犹豫。


     但接著,草壁的声音又继续了下去: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恭先生,当您宣布要解散风纪财团时,我依然不敢相信……当然我不是想质疑恭先生您的决定。但是……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恭先生了,尽管曾上门找您,您也总是不在。我总是不知道恭先生您到底在想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您就好似整个人失踪了一样。要不是还可以用电话连络,我还真不知道……』


崛躲躲2010-01-15 11:10:00 发布在 all27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吗?哼,哲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担心有关他的任何事情,甚至连那个人的事,都被归类到了他的事情里……


     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在,只是有时候哲来拜访时,他因为嫌麻烦而不想去应门罢了。但或许大多时候他真的是不在的,毕竟他有时出远门是不带手机的,所以或许草壁也有来过几次,只是他真的不在罢了。


     『那么……我想说的事就只有这些,如果恭先生听到了还请回覆我……毕竟,泽田先生的事,已经是——』草壁话还没说完,云雀恭弥却已经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并一把扯掉了电话线。


     草壁的声音瞬间中断,估计在另一头的他顿时会很错愕吧?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是草壁没注意到,只要是有和他接触过的任何人,都知道不能在他的听力范围内再提起那个名字的……



     那个、令人可恨至极,拼命想忘、却又忘不掉的名字。


     「喵呜~」


     就在此时,一个轻巧无比的东西却突然跃到了他的膝盖上,他知道是什么,也没有想把『它』给赶下的想法。拿开按住双眼的手,当那只褐纹白毛的小猫再度跃入他的视线时,他不禁微微地笑了:


     「你倒是挺乖的,和那人一样,总是只睁著一双草食动物般的眼睛……不过,他倒是没像你这么大胆,每次才要靠近他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发抖……」才讲到一半,云雀恭弥就突然停了下来。



     ——他……刚才又……?


     云雀恭弥不禁以手捂住了嘴巴,睁大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他是怎么了?怎么今天会这么多话?怎么今天会一直……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吗?因为太深刻了,所以即使到现在,依然会不自觉地想到……?


     在梦里、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里,意外地出现了那个人。那个、好似是正望著他,唇角还含著一抹笑意的人————



     ——云雀学长,我……



     ——可是,他到底在梦里说了什么呢?感觉好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啧、别扯了,他从不去想以前的。


     接著,云雀恭弥把原本捂著嘴巴的手,缓缓地往上移到了眼睛上,然后完全盖上,直到一片漆黑。


     是的,他从不去缅怀过去的,从不。


     ※


     其实,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并没有说特别的多。


     虽然后来又产生了另一种关系,但其实他和他之间的相处并没怎么改变。


     那个人平时依然都和另外两人一起行动,不论是上学、体育课、中午,甚至是平常下课时,他是总会在走廊上或是校园里无意间地碰到他们。而每到那时,其中那银发的总是会先愤怒地掏出手中炸丨弹、接著那最高的会无害笑著阻止那银发的。最后,那个个子最小的,总是会怯怯地从最后面走上前来,并怯怯地抬起了脸、怯怯地对他扬起一抹微笑:


     「您好,云雀学长。」


     「嗯。」


     然后,他经过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也没有刻意叫住他,只是先顿了一下脚步后,接著就和另外两人再度离去。


     他们每天的对话,似乎就是这样的开始和结束。



     ——至少,看在他人眼里是这样的。


崛躲躲2010-01-15 11:10:00 发布在 all27
     「--云雀学长!对不起我迟到了!」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接待室的门,泽田纲吉差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十秒,这次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呃、呃……因、因为要劝狱寺君先回去……所以花了一些时间……」


     「不通过,咬杀。」


     「云、云雀学长——!」泽田纲吉顿时欲哭无泪。


     接著,他悄悄地扬起了一抹弧度,很轻很轻的。


     「耍你的,草食动物。」他扬起一抹恶质微笑道。


     「什、什么啊,云雀学长……」泽田纲吉会先一愣,接著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倒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


     他含笑不语,只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揉了揉泽田纲吉那总是蓬松的褐发:


     「走了,草食动物。」


     「啊,是、是的……!」泽田纲吉每次都会红著脸低下头来,但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但是就算,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没有特别的多,但每次放学时,他总是会叫那个人和他一起走。不是为了想向另外两人争取什么或炫耀什么的,就只是、想和那个人一起走。


     不需要在校园中每天腻在一起的每一刻,不需要每天像在炫耀全校的不定时广播和报到,不需要每分每秒,都让那只草食动物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之间,其实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特别的约定,当初他们会在一起,纯粹就只是那方面的感觉对了、契合到了,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在一起、所以才会产生了另一种关系,可是并不是为了『约定』和『束缚』,而把对方绑死在自己身边。不是的,其实不管是云雀恭弥还是泽田纲吉都很清楚,他们当初并不是因为那样才在一起的。就是因为了解、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即使看来平淡、看来毫无感情起伏,但他们依旧还在一起、他们依旧没有分开。


     有时候,比起那种激烈得只会让人感到烦躁不安的感情,这种平静得恍如淡水的,反而更能合云雀恭弥的味。



     ——不过,话虽这么说……


     望了一眼正走在自己身旁的泽田纲吉,云雀恭弥不禁心有忖度。


     虽然当时只是信口提起的,但等实际做了以后才发现,其实他并不讨厌,这种和泽田纲吉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甚至应该说……还满……『喜欢』的。云雀恭弥这人鲜少会产生『喜欢』这样的想法,而当他觉得非常自然、甚至自然到毫无罣碍时,那就会被他归类到『喜欢』了。



     「——云雀学长?」


     「嗯?」


     「看您好像在恍神呢……还好吗?」泽田纲吉的表情有些担心。


     「……没事的。」其实他想对泽田纲吉说,不用特地加敬语的。


     他记得……其实他已经忘记是哪一天了,小婴儿曾有来学校找他。当他还不明白小婴儿来的用意时,对方却已经扬起了一抹诡异十足的微笑,稚嫩的婴儿嗓音不像婴儿,反像披了羊皮的狼。


     『没想到啊,云雀。』小婴儿第一句话就是这么意义不明。


     『……你指什么?』他本来以为小婴儿是已经知道他和草食动物之间的关系,所以来亏一下的——反正他想也没任何事情瞒得过小婴儿,何况是关於那只草食动物。


崛躲躲2010-01-15 11:10:00 发布在 all27
     他不可能再想起那个人的,有关於那个人的一切、甚至是他的名字,云雀恭弥本来已经决定不要再想了。免得每次想到,都只会咬碎了满嘴的可恨和一股莫名而来的愤怒。至於愤怒是什么云雀恭弥也不知道,但他就是觉得愤怒、觉得烦燥,只要有关那个人的都会让自己感到烦躁。与那个人有关的人、有关的事情、有关的东西、甚至包括那个人的名字——


    
     ——仅仅想来,就会备感可恨地想当场咬碎了上下排的牙齿。


     「喵呜……」从门口晃了进来,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怒意,不敢再像之前一样亲腻靠近他。


     他望著那小家伙,项圈上的一排『TSUNA』突然让他觉得刺眼至极——他当初是头昏了吗?怎么会取这种名字?又不是金枪鱼、更不是鲔鱼,给猫取个鱼的名字做什么?!


     但尽管如此,云雀恭弥也没真的神经质到当场就去把那个刺眼至极的项圈给扯下来。他仅是压下了内心的不快,并走上前去,低身来拍了拍小家伙还有些瑟缩的头。


     「不是在说你,不用这么害怕。」接著他听到了窗户外有东西敲打玻璃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团黄色的毛茸茸小鸟。


     云雀恭弥上前把窗户给拉开,顿时那团湿漉漉的小鸟就这样迅速飞了进来,似乎是被雨打怕了。


     「终於想到要回来了?」拉下窗户,望著没飞几下就跌落在地毯上的黄色小鸟,云雀恭弥仅是没好气地哼了个鼻息,接著把那团黄色的『不明物体』给捞了起来,并顺手抽了条乾净毛巾把它给整个包了起来。


     「云雀!云雀!」黄色小鸟一看到他,顿时张开嘴巴,不断重复念道。


     「别叫我,叫我也不会像那家伙一样帮你擦--……」话才出口,云雀恭弥顿时惊觉到他又说了什么。


  
     ——『云雀学长,您也要照顾一下云豆啊。下雨天也帮它擦乾一下嘛……』


     一瞬间,胸口彷佛被狠狠地闷打了一拳,可是云雀恭弥没发出任何难受的声音。他仅是用力地皱了皱眉头、并不禁咬住了唇,其力道几乎像要把下嘴唇给咬到流血。


     黄色小鸟不懂,它仅是一边歪著头,那双绿豆般的小眼闪烁烁地眨著,接著,它突然喊出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名字——


     「纲吉、纲吉!泽田、草食动物——」



     「碰————!!」


     一声剧烈撞击让黄色小鸟顿时吓了好大一跳,它立刻把自己缩回了毛巾中,但绿豆般的小眼睛还是不时偷觑自己的主人。


     云雀恭弥一拳紧贴在桌上,嘴巴虽然睁开,可是好一阵子他都没发出任何声音,仅是喘了又喘,似乎在极力压抑著什么。接著,他重新抬起了头,望向云豆时表情已趋平静,却比之前更为冰冷:


     「不准再、提起那个名字。以后都不准再提起,绝对不准。」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极大的怒气,略有灵性的黄色小鸟接下来也一个字都没再发出来,只是它似乎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发觉自己今天真的有些不对劲,云雀恭弥索性进去浴室再把脸洗了一次,以冰冷的水平复自己『不寻常』的失态。但尽管泼向脸的水是冰冷的,云雀恭弥却总觉得自己大脑的某处角落正烧得厉害。不是发烧的那种滚烫,却是彷佛要燃烧所有的让他无法压制下来,他甩了甩头,决定无视掉。


崛躲躲2010-01-15 11:12:00 发布在 all27


     从浴室走出来时,云豆已经乾得差不多了,正在房间里盘旋飞翔著。那只褐纹小白猫依旧乖乖地坐在地上望著他。云雀恭弥不得不承认,或许当时他会把这小家伙捡回家,就是因为它实在乖得不像只猫——不过是像什么呢?一想到这里,大脑就又开始痛了起来,云雀恭弥也只好就此作罢。


     飞了几圈后,云豆接著就停到了他的肩膀上。情绪平复下来后,云雀恭弥对云豆的态度也没之前这么冷漠了。他伸手稍微逗弄了一下那团黄色小鸟,接著就迈步走了出去,那只褐纹小猫立刻跟在后面。


     当云雀恭弥走到主厅、并不经意地瞥向落地窗时,他这才发现,外面的雨竟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外面的院子彷佛被冲洗过似的顿时闪闪发亮,此时又近中午,透过落地窗的一片玻璃,艳丽阳光照射得有些刺目,对此云雀恭弥不禁蹙了蹙眉。


     果然,义大利的地中海气候一向都是极难掌握的,尤其是到雨季时。不是突然毫无预兆地下雨,就是又突然出了个大太阳,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下雨——


     打开放在主厅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云雀恭弥连上网路,收到几封草壁哲矢之前在电话中说过已经处理好的文件后,云雀恭弥眯起眼来,快速地扫过了一遍,接著他再最后又打了几行字,下达几个指命后就再寄了出去。



     ——『……我总是不知道恭先生您到底在想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您就好似整个人失踪了一样……』


     错了,云雀恭弥在内心反驳道。


     如果他真要搞失踪,他不会还留著一个房子一个电话一个邮件地址等著别人来找他。如果他真要失踪,他大可现在就行李随便收一收,也不带手机笔电iPOD,就这样环游世界也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错了,哲错了。


     他不是因为那件事而离开彭哥列的,也不是因为那样而刻意避开所有相关的人。他本来就讨厌群聚,以前讨厌、现在讨厌、未来还是讨厌,当初会答应待下来,只是因为有感到兴趣的对象——虽然那兴趣现在变成了可恨,可也只是当时、他有兴趣,而他自己想做所以去做,如此而已。


     现在会选择一切放开,也只是因为他没兴趣了、他不想再做了,所以他放开了,他不想要了。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并无关任何人、也无关任何事。


     当云雀恭弥把一些琐碎事情处理掉、并关上笔电时,他不禁再度望向了外面此时的大好阳光。


     其实,这种好天气,还挺适合拿来睡觉的。


     但即便这样想著,云雀恭弥却还是穿起了外套,并随手拿过了钥匙——虽然实在不想出门,但猫咪要喝的牛奶已经快没了,家里剩馀的菜也不多,再不去买的话,等一下如果又下雨了他会更不想出门的。


     抽了把伞,云雀恭弥就这样出门了。喔,还有肩膀上的云豆。


     ※



     「——云雀学长,您又在这里睡觉了?」


     听到声音,云雀恭弥先是一挑眉,接著他侧脸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是那家伙正站在树下,半是无奈半是苦笑地望著自己。


     他一把跃下,站在那草食动物的面前时,他刻意沉了脸色问道:


     「草食动物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吵我睡觉会有什么后果吗?」他想起之前在医院时,草食动物就已经彻底领教过了。


     「哈、哈哈……我、我想云雀学长您应该……只是小憩嘛……」泽田纲吉不住乾笑道,脸庞还有些汗。


     决定这帐以后再慢慢跟他算,云雀恭弥扫过他身上的体育服一眼后问道:「翘课了?」


     「才、才不是呢!」泽田纲吉立即反驳道:「今天是要测验,测完的就可以自由活动。」


     「哦?测什么?」


     「跑步。」


     「喔,那成绩怎样?」




崛躲躲2010-01-15 11:12:00 发布在 all27
【云纲】侧耳倾听.02


     「茶。」


     「谢谢。」


     接著,云雀恭弥在对面沙发坐了下来。


     主厅里,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气氛却是一片沉默。


     数年不见,库洛姆并没改变多少,除了头发更长一些外,就是那张比以前更为憔悴的容颜。打从进屋后她就一直没开过口,只是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深色的套服和漆黑的皮质沙发衬托之下更显得沉重。


     直到她后来有些犹豫地喝了一口云雀恭弥递给她的茶后,她的眉宇才顿时舒展了开来:


     「这茶……」


     「嗯?」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怀念,以前首领他常泡——啊、对不起……」猛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什么,库洛姆赶紧低头道歉,并有些不安地望著坐在对面的云雀恭弥。


     「…………」关於这点,云雀恭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正趴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的金枪鱼一眼。「……你出来的事那家伙知道吗?」


     「骸大人吗?」库洛姆先是一愣,接著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是……瞒著骸大人出来的。」


     「哦?」似乎被库洛姆的这句话挑起了兴趣,一向对那家伙言听计从的居然也会隐瞒了?这倒是有些意思了。接著,云雀恭弥带有几分玩味的眼神转向了库洛姆: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


     ——云雀学长,如果我们没认识过的话,那会怎样呢?

     ——不会怎样,你依然是草食动物,我依然是肉食动物,如此而已。

     ——不过,想这些也没任何用。

     --因为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


     对於云雀恭弥的话,库洛姆并没直接回答,只是望著前方的落地窗,突然冒出一个八竿子打不著的问题:


     「其实,之前听到你还住在义大利时,我还挺讶异的。」


     「嗯?」


     「我本来以为——你离开以后,应该会回去日本的,连义大利都不想再靠近。」

    
     云雀恭弥猛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库洛姆把视线移回到云雀恭弥的身上:「不然,你如此回避有关彭哥列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闻此,云雀恭弥不禁微有动气。怎么回事?是这女孩和六道骸相处太久了吗?怎么他觉得连说话语气听起来也愈感刺耳?
    

     「我想,这应该是我的自由,和你并没有关系。」动气的结果就是连说话都带著明显的刺。


     但库洛姆并没有因此而显现出紧张或不知所措的神色,那未被前发遮起的澄紫色左眸在闻言后彷佛蒙上了一层蒙胧悲伤,但并没有落下泪:



     「……已经三年了,云之守护者。」


     「我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别再那样叫我。」似乎想到什么极为厌恶的事情,云雀恭弥一蹙眉宇道。


     「好吧。那……云雀先生,已经三年了。」


崛躲躲2010-01-15 11:14:00 发布在 all27


     「…………」


     「自从那次事情以后……已经过了三年了。」


     「…………」


     「三年了,你……」搁置在膝上的双手不禁抓紧了裙子,「你……还是没有……原谅首领吗?」


     「…………」


     云雀恭弥先是以只手撑著额头,在闻得库洛姆的话后,他立刻转向了库洛姆,并突然问道:


     「是那些家伙叫你来当说客的吗?」


     「咦……」在接触到云雀恭弥那双锐利眼眸后,库洛姆赶紧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人叫我来,是、是我自己想来的!」


     「那么,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跟我说这些又做什么?」


     「因、因为……」至此,库洛姆不禁低下了头:「因为……我、听说了你的情形……觉得你和……骸大人的情况有些相似,所以——」



     「——既然与六道骸有些相似,那你怎么不跑去关心六道骸,反而跑来我这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打从他对这女孩有印象起,这女孩的生命重心就只有一个——『六道骸』。


     「骸、骸大人当然也很重要!可、可是你——」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激动了,库洛姆先是歇口气,接著缓缓说道:


     「可是……因为你……是首领他……最重要的人……所以……」


     「…………」


     「我……就算对骸大人……可是我也…同样的、非常喜欢首领,如果首领知道你现在变这样,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难过?」云雀恭弥先是冷笑一声,接著那双眼眸也愈来愈冰冷:


     「难过?你又怎么知道了?你会通灵吗?你可以和死去的人通话吗?」


     「不、不是的!可、可是——如、如果是首领他——如果是首领的话——」


     「——不要以为拿那个人当藉口就可以命令我,你这只是适得其反。」云雀恭弥冷冷说道。


     瞬间,库洛姆彷佛泄了全身力气似的瘫坐在沙发上,表情似乎在挣扎什么、又像在思考要说些什么。对此云雀恭弥毫不在意,他只是望著落地窗外面的天空。啧,天气又开始转阴了吗?果然地中海气候就是麻烦。


     此时茶已经冷得带些涩味了,可是库洛姆并不介意,还是喝了第二口。



崛躲躲2010-01-15 11:14:00 发布在 all27
     「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首领。」她轻声说道。


     「…………」


     「那并不是……首领的错。」


     「…………」


     「骸大人他……也还是在想著首领。」


     「…………」


     「其实……不只骸大人,我相信……其他人也还是一样的。不管是骸大人、岚之守护者、雨之守护者还是……可、可是你——应该最和首领亲密的你、却——」


    
     「——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云雀恭弥蓦然问道。


     「咦……」


     「从一开始到现在,净是说著不著边际的话……」云雀恭弥的表情一直都不见其明显的波动,可是他的语调很轻、轻到简直有些发冷:


     「说到底,你还是来当希望我原谅他的说客,不是吗?」


     「?!」


     云雀恭弥的眼眸太冷了,冷得彷佛在注视人时,都会散发出一股极寒的压迫感。库洛姆被这样的眼神望得手心有些发汗、胸口也不自觉地剧烈震荡著,彷佛正努力承受著突然压迫而来的紧张感。她不禁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再继续。


     『铃——铃铃——』


     这时在库洛姆手提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库洛姆猛然一怔,像是及时找到了个出口似的,立刻把手机从包中给搜了起来,并按下通话。


     「喂、喂喂?咦……骸大人……!」她有些不安地望了云雀恭弥一眼,见云雀恭弥闭上了眼睛,她才内心感谢地赶紧到一旁悄声说道:


     「骸大人……是。我、我出来买东西……是,等下就回去了。没通知您真是非常抱歉……」


     见库洛姆可能还要讲一段时间,对通话内容没兴趣的云雀恭弥转身离开了大厅,走过廊道到了餐厅。此时天已暗,他把电灯打了开来,顿时一片明亮的静悄悄立即扩散了开来,有些刺目。


     云雀恭弥先是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宇,待眼睛适应光线后才走到了流理台,并把水龙头给扭转开来,直接就著哗啦啦灌注而下的水柱低下了头来,让整个头都沉浸在一股冰凉中。


     『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很激荡、水花很冰凉,可是似乎不管怎么浇,却都无法减少他的一分头痛。


     从库洛姆进屋来、并开始开口后,云雀恭弥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不断地犯疼。同时库洛姆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股强大的无形攻击似的朝他不断击来。好几次他都想直接送库洛姆出去——甚至他开始后悔本来就不该让库洛姆进来——但看在那女孩只身前来的勇气下,他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啧……!」感觉大脑彷佛有根刺正在不断抽动、进而刺痛了他的脑神经。云雀恭弥不禁双手抱住了头,同时库洛姆说的那些话,却恍如流水似地、不断潺潺流过了他的耳边、及脑海中。



     ——『我本来以为——你离开以后,应该会回去日本的……』


     回日本?哈,他当然想回日本,他半分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从来不想、尤其是和那些人处在同一个土地上——可是——



     ——『云雀学长,樱花开了呢。』



崛躲躲2010-01-15 11:15:00 发布在 all27
     「——云雀先生。」


     云雀恭弥抬起头来,却见库洛姆正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不安地望著他。


     「那个……很抱歉,我必须先回去了。因为——」


     「——六道骸吗?」


     库洛姆先是一顿,接著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


     当库洛姆打开门时,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


     「啊,下雨了……」


     「没带伞吗?」云雀恭弥问道。


     库洛姆摇了摇头,接著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摺迭伞,云雀恭弥看到上面有凤梨的图案。


     「…………」他完全不去想这雨伞到底是哪里买来的。


     「云雀先生……」撑开伞,库洛姆要离开前又再度转过身来。


     「我……或许我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可是……首领他、并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的……如果他还在的话,是绝对不希望的。」


     「…………」


     接著,库洛姆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张纸条,并随手抽出一支笔,匆匆地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库洛姆递给了云雀恭弥道:「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帮忙的……还有骸大人。」


     「…………」老实说,最后一句话他很怀疑。他想如果有天他死了,那么六道骸确实会很高兴的出殡的。


     「另外,茶很好喝,就像首领每次泡的那样……谢谢你。」微微地鞠了一个躬,库洛姆接著就离开了。


     「…………」



     ——『如果他还在的话,是绝对不希望……』



     「……前提是,他还在吧。」至此,云雀恭弥有些自嘲的笑了。


     如果已经不在了————……


     望著库洛姆逐渐离去的背影,细细蒙蒙的,有些像雨、又有些像雾,与之前上午的滂沱大雨截然不同。云雀恭弥往前走了几步,并伸出手来,让那如毛针似的雨滴一根根落到了自己手里。


     有些湿润润的,却完全不会痛,打在脸上也轻轻柔柔的,几乎让云雀恭弥以为这是润风而不是雨。


    
     「……原来,」望著几乎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雨,云雀恭弥忍不住开口道:


     「原来,义大利也是会飘细雨的……」


     轻轻柔柔的,比之风来更为细腻的,就像那天的细雨一样。


     ※



     「——云雀学长?」


     云雀恭弥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旁帮他撑伞的泽田纲吉正在望著他。


     「您还好吗?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泽田纲吉担心问道。


     「……没什么。」他望向前方,见眼前是朦朦胧胧一片、却不是淅沥沥的一片惨象时,才意识到原来现在下的是细雨。


     「原来今天下的是细雨……」



崛躲躲2010-01-15 11:15:00 发布在 all27
   「——那么,云雀学长要跟我去吗?」突然,泽田纲吉这样问道。


     云雀恭弥望了他一眼,只一秒就回答:「不要。」


     「哈哈,我想也是呢……」


     「应该是你来找我才对,不是我去找你。」云雀恭弥说道。


     闻言,泽田纲吉先是一愣,但望向了云雀恭弥毫无起伏的侧脸,依然如平时般的淡然无波。突然,泽田纲吉轻轻地笑了。


     「是,应该是我来找云雀学长的。」


     「…………」


     突然,云雀恭弥停下了脚步,并在泽田纲吉疑惑地望向他时一把扯过了他的领带,然后猛然抬起了他的脸庞——



     『——咚!』雨伞顿时毫无预警地掉在了地上。


     「…………」


     一瞬间,泽田纲吉的耳边再也听不到雨声,也感受不到雨打在自己身上,更没感觉他的脸庞已经被抓得生疼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云雀恭弥那双又深又沉的眼眸,只能感觉到云雀恭弥的唇舌正在毫不留情地啃咬著他的唇瓣,只能感觉到——


     自己的心跳,是跳得如此的激荡、却又是如此的感到温暖,温暖到他的眼眶顿时热了一片。


     「…………」


     当云雀恭弥放开泽田纲吉、并眼角瞥及他的眼睛时,他先是睁了眼眸,接著忍不住说道:



     「……你,还是改不了爱哭的草食个性呢。」就算再怎么沉稳了、能控制情绪了,却还是——


     「对、对不起……对不起……」泽田纲吉边说,眼泪却是越掉越凶,几乎与雨水要混合在一起。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哭的。泽田纲吉心中也知道。


     可是,他就是没来由地觉得想哭、觉得心中莫名难受得不得了。不管是面对云雀学长的眼、云雀学长的手、还是云雀学长的唇————


     尽管一切都是蛮横又无理的,却又是温暖得让泽田纲吉忍不住哭了出来。本来一直维持得很好的,却在一瞬间宛如涌泉似的停不下来。


     云雀学长。


     云雀学长、云雀学长。


     云雀学长、云雀学长、云雀学长——


     他想要这样大声唤、想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喉头哽住了,不只心中的话,他连『云雀学长』都唤不出来。就像是一直堵在胸口堵疼了,最后却还是说不出来。


     云雀学长、云雀学长——其实、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您的——一直一直——想告诉您的——


     云雀学长——我、我————


     「云雀学长……我、我——」攀住云雀恭弥的袖子,泽田纲吉鼓起勇气地说了。


     「…………」


     当泽田纲吉说完时,云雀恭弥并未说任何一句话。他只是再度抬起了泽田纲吉的脸,望著那张已满脸是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皱眉容颜时,他再度低下头去——但这次不是啃咬,只是轻轻地含了一下,接著便离了开来。


     望著这样的云雀恭弥,泽田纲吉先是怔了一怔,接著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去,耳朵还有些红。


崛躲躲2010-01-15 11:15:00 发布在 all27



     那天的朦胧细雨,一直未曾停歇。


     ※


     「——?!」


     在一片漆黑中,云雀恭弥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隐约中也觉得背后有些湿,但不知是因为下雨导致空气闷湿。还是被方才的梦给惊醒。在一片漆黑中,别说东西,他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伸手去摸旁边柜子上的座灯、数次却都不成功时,他才知道原来是停电了。


     「啧……!」但看不到不代表云雀恭弥无法行动。多年来的经验让他就算看不到,但也能感觉东西的位置,何况是他所居住的地方。


     下了床,随手摸件外套并披上,云雀恭弥推开房间的门,却不是往大门走,反是走向了餐厅的侧门——那是发电器所在,就算断电了,也有一个备份的——云雀恭弥就是要把那个备份的发电器开起来。


     打开侧门,云雀恭弥这才发现外面原来还在下雨,这雨已经连续下了很多天了,却都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是愈来愈大——原先的细雨早成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还会觉得有些疼。但云雀恭弥也没想去拿个什么雨衣或雨伞遮一下,他直接拢紧了外套,并往发电器摸去。


     顶著滂沱大雨,云雀恭弥打开了嵌在墙上的备份发电器的盖子,并压下了那红色的总开关,头上的灯泡立即亮了起来。知道备份用电已启动后,云雀恭弥便再顶著大雨走进了屋里,同时开启餐厅的开关。


     「哔——哔哔——」


     不知从哪飞来的,云豆叫了几声后,就直接停在云雀恭弥的肩膀上。云雀恭弥卸下了湿透的外套,并给自己倒了杯水,迳自坐在椅子上。


     但才喝了一口,云雀恭弥就喝不下去了。他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此时刚好一点钟。


     一点了吗……?他不禁忖度道,但再想到方才所做的梦时,他却不禁略有沉思。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不禁这样想道。


     从那天梦到那个人开始、并且库洛姆来拜访过以后,接下来的连续三天,虽然都再无任何事发生,可是每到晚上却总会梦到了那个人。而且还一次比一次清晰。


     这次的是——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在那个人毕业典礼的前一天,他们依旧在放学后一起走,只是那天天空下著细雨,所以举目望去的一片都是有些朦胧胧的。


     那天,那个人说他隔天就要到义大利去了,并问他要不要去,他立刻说不要,除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去以外,他其实是知道的,那人同样也是不愿意去的——却又不得不去。


     但最后,那人却只是笑了一笑,就没再说些什么。他见了那微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气不顺,然后————


     突然,云雀恭弥猛然按住了自己的头,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头又隐约痛了起来。



     ——『云雀学长……我、我——』


     ——那个人……当时是说了什么?


     云雀恭弥想回想起来,可是现下不管他如何努力去想,最后却只到泽田纲吉方说几个字后,就断掉了。不管他再怎么去深入回想,却都无法再想起来。


     云雀恭弥是一个从不回忆的人,因为他认定回顾过去是永远不会进步的。回忆只会使人沉溺、使人停步——但这真的太不对劲了,他不禁这样想道。他已经连续三天梦到那个人了,而这种情形是过去未曾有过的——


     云雀恭弥是一个从不回顾过去的人,但他更讨厌有他想不通的事情。他想不通、更不明白——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梦见那个人了,更从没去刻意想起有关那个人的事情。可是从前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管他怎么想让脑子一片空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了那个人。



     ——『云雀学长,您又作恶梦了吗?』一抿唇角,如温水般的微笑就这么荡了开来。


    
     ——才怪。云雀恭弥这样想道。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他身上不可能发生。


     可是——那么他连续三天所作的梦,又该做何解释?


     一天还好,两天还说得过去,到第三天,就真的是有些不正常了。


     云雀恭弥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烦躁,他不是会为了小事而拘泥的人——但前提是这小事不会影响到他。而此时这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睡眠和思考,使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安然自处。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都是因为那个三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突然,他想起了库洛姆之前来时曾说过的一句话。很轻、却也很清晰:


     ——『你如此回避有关彭哥列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


     ——啧!


     云雀恭弥先是重重地啧了一声,接著他立马走向了主厅。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噜——噜——』电话响没几声就被人接起了。


     「哲,你睡了吗?——还没?好,那你现在开车过来——」



     「——我要去,彭哥列总部。」云雀恭弥说道。



     既然原因是来自那个人,那最有可能的线索就会是那个地方——也只能是那个地方。


     那个、从此改变了那个人一生的——最初的起点。


崛躲躲2010-01-15 11:15:00 发布在 all27
待会儿会吐出来几楼请帮忙删一下(笑)


崛躲躲2010-01-15 11:16:00 发布在 all27
侧耳倾听.03

   ——『云雀学长……其实,我一直……』


     ※


     当草壁哲矢开车到彭哥列总部的大门前时,已经是将近七点了。但彭哥列总部的四周却仍被浓雾所包围,彷佛连阳光都透不进来,似乎不当心些就会看不到路。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并没有下雨。



     「——恭先生,到了。」拉下煞车杆,草壁说道。


     「嗯。」云雀恭弥立即下了车,并在草壁哲矢要下车前先一步说道:「哲,你在车上就好了。」


     「咦?恭先生,可是——」


     「一路上你都没怎么休息不是吗?」云雀恭弥说道。


     「那、那没什么关系的!能为恭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而且——」语气一顿,草壁哲矢那本来就老成许多的脸孔更增添几分宽慰:


     「我也很高兴,恭先生还愿意回来……这代表恭先生并没真的憎恨泽田先生……」


     「…………」


     对此云雀恭弥并未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直接往前走去(还有肩膀上的云豆),草壁哲矢则拿著手提箱和一只笼子紧跟在后。


     当他走到大门前、而两个大门护卫也看到他时,他们的脸上先是一阵错愕,接著像是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等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才一齐收起原本疲倦的神色,并立马站好、大声说道:



     「——欢迎云守大人归来!!」


    
     「……总部现在有人吗?」没理会护卫半是紧张半是不安的态度,云雀恭弥直接问道。


     「啊,有、有的,除了岚守大人和雷守大人出任务以外,其他守护者大人和XANXUS大人都在……」


     「XANXUS?」


     「X、XANXUS大人现在是……代理十代首领的职位……」护卫回答时有些急促不安。


     「…………」


     接著云雀恭弥就不再过问任何事,只是继续往前走。此时彭哥列总部周围浓雾已有些消散,也因此云雀恭弥能更清楚地看到彭哥列总部的样子。当他扫过一眼前方庭院和建筑时,他不禁冷嗤一声道:


     「居然都没任何改变,果然是守旧派的吗?」


     其实不只是建筑,从以前他就认为彭哥列的作风非常保守,或许因为历史悠久和实力称霸的关系,彭哥列一直保留著从前就留下来的诸多传统,包括建筑、包括制度都是。


     走在通往总部建筑的路上,并不是没碰到其他人。但每个人只要看到他,就会立刻停下脚步,并必恭必敬地鞠了一个躬道:「云守大人。」对此他只当作耳边风似的充耳不闻,连瞥都没瞥一眼。


     其实,他想说,他早就不是这里的云守了,那些人没必要再特地有所表示,这只会让他更想当场咬死他们。



     ——身为云之守护者的证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他当著众人的面,重重地摔到地上了。


     当时那戒指接触到地面时还发出了一股极为清脆的声音,但看似应该是没碎。


     走到大门前,他伸手推开了眼前沉重的两扇门板。只见那门板应力而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吱呀…』声,一推开门,当那在记忆中似乎永久不变的大厅出现在眼前时,同时原本正低头交谈的几道人影,也在闻声时立即抬起了头来。



     「——云雀?!」第一个发出惊呼声的是山本武。他先是一愣,接著立刻扬起了一抹不知是惊喜还是意外的激动笑容。


     「…………」但他的重点不是放在山本武身上,他直接望向了另外两人——打从他进门后,就一直对他存有一份强烈杀气和敌意的人们。


     「哟。」一开口,云雀恭弥的问候语就带了强烈的嘲讽:「本来以为,你已经理所当然地当上『第十一代首领』了。」


     XANXUS闻言,原本就紧紧蹙起的眉宇更是加深了蹙痕,抿得紧紧的薄唇好似也用力地咬了咬牙,本拿有文件的手更是忍不住把文件抓成了一团皱纸,看起来就是很想当场给云雀恭弥一枪。但最后他还是只低沉开口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语气的质问度就好像云雀恭弥是一个早已潜逃的叛徒——虽然在XANXUS的眼中也确实是如此。


     「有些私事,所以来处理。」没用『回来』而是用『来』,就像云雀恭弥只是随便走到了一个休息站并随手买杯咖啡一样的随便。


     「彭哥列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XANXUS只差没把捏碎的文件当场丢向云雀恭弥了。


     云雀恭弥猛一挑眉,「我想,我要去哪里是我个人的自由,并不需要过问任何人。」


     「你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背弃了彭哥列戒指!现在的你没资格踏入这里!」XANXUS动怒了。


     「嘛嘛,别这样嘛,好歹云雀以前也是我们的伙伴……」见此情势,山本武赶紧跳出来当和事老:


     「云雀三年前匆匆离开,今天会突然回来,一定也是因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吧?例如说……有关阿纲的?」最后一句话山本武带上了试探的意味。


     话一出,另外两人立刻再度瞪向了云雀恭弥,好像他身上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云雀恭弥的表情毫无情绪起伏:「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为了『泽田纲吉』?」当他说出那个名字时,他彷佛同时听到了有坚硬东西迅速破碎的声音。




崛躲躲2010-01-15 17:54:00 发布在 all27


     ——三年了。


     三年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再度地提到了『泽田纲吉』这个名字。


     但山本武并未被云雀恭弥明显带刺的言语给激怒,与XANXUS和史库瓦罗不同,他比另外两人都还与云雀恭弥认识更久,也更了解云雀恭弥的个性:


     「因为,从来只有阿纲的事情,能够影响到你不是吗?」


     「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云雀恭弥毫不留情地否定道。


     「对。但是既然你今天会回来,就代表并不只是『以前』的事。例如说……在那天的最后,你与阿纲到底在房里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云雀恭弥却彷佛受到了极大挑衅似的双眼立刻暴突,许久不曾掀起的滔天怒意,也一下子针对了眼前的山本武。「山本武,你是想试探我什么吗?」


     「当然没有。毕竟,『当时』只有你和阿纲,阿纲走了以后你也立即离开了,所以我们都非常好奇,最后阿纲是否对你说了什么……」



     「——那你放心好了。他最后什么都没对我说,我来也完全不是为了那个人。」至此云雀恭弥的态度已经很不客气了。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啊——」已经累积很久的史库瓦罗忍不住就要爆发出来,但XANXUS先伸手制止了他。


    
     「……你要处理什么事?」XANXUS问道。


     瞟了XANXUS一眼,云雀恭弥的沉黑眸子随及敛了下来:「……我也不知道。」


     「什么?!那你来这是耍人的啊——」史库瓦罗眼看又要发飙。


     「嘛嘛~冷静一点嘛,史库瓦罗……」


     「这叫我要怎么冷静下来啊?!这人摆明了就是把彭哥列总部当自家客厅不是吗?!来去都随自己高兴!怎么护卫也没把他拦下来啊?!」


     「那个、我想……就算护卫要拦也拦不下云雀……」


     「这我当然知道!!」史库瓦罗现在要气炸的对象似乎变成了山本武。



     「——山本武。」突然,XANXUS冷冷开口了:「带这垃圾去他以前的房间。」


     「啥?!XANXUS你——」


     「不用了,我还记得在哪里。」云雀恭弥一口回绝道。


     XANXUS赤焰得彷佛可以燃烧一切的眼眸望向了云雀恭弥:「我不想有人趁机作乱。」


     云雀恭弥仅一撇冷唇道:「放心吧,我对彭哥列已经没兴趣了,也不想花费力气破坏这废墟。」


     「你说什么————?!」史库瓦罗只差没把刀直接砍向云雀恭弥了。


     「嘛嘛~算了算了,云雀你知道在哪吧?那你和草壁就自己过去吧。」山本武说道。


     「嗯。」云雀恭弥先是点了一下头,接著就和草壁哲矢往右边的门走了进去,两个『搭搭搭』的皮鞋声一下子就走远了。


     待不见人影后,史库瓦罗才愤愤地往地上砍了一刀,并转头怒向山本武道:「为什么你尽是要帮那家伙说话啊?!」


     「呃?有吗?因为我想云雀他毕竟也是以前的伙伴,而且他还是阿纲的——」


     「你刚刚没听那家伙说的话吗?!对他来说那都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他三年前突然离开,接下来完全没消没息,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还不知道他来的原因!这要我怎么放下心来——」


崛躲躲2010-01-15 17:55:00 发布在 all27


     「史库瓦罗你想太多了啦——」


     「是你警觉性太低了!要是他这次来出了什么乱子的话——」


     「啊,那你放心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山本武微笑道,极其有自信的。


     「啊?」这个一脸愤怒又不解的是史库瓦罗。


     「…………」XANXUS从头到尾都没发言,只是他也望向了好似胸有成竹的山本武。


     「虽然云雀以前就常常是一个危险又不稳定的存在,在彭哥列时是,现在脱离了彭哥列说不定更可能是——但我相信,他是不可能对彭哥列带来任何威胁的。」山本武轻松微笑道。



     「……根据在哪?」XANXUS问道。


     耸了耸肩,山本武微笑道:「我认识云雀的时间就和阿纲一样久——虽然我没像阿纲这么了解他,但这么多年下来,我和云雀也依然有在保持联系,所以我比你们都更清楚他的个性。」


     「云雀那家伙,从以前开始最在意的就只有一个,现在也是一样的。为了那个『理由』,他甚至愿意踏入他最不想再踏入的彭哥列……」


     「既然,云雀会再踏进这里的理由,和『阿纲』有所关系的话,那么,我想我们也没任何资格去阻止他……」


     因为,直到现在,『阿纲』依然是————


     抬起头来,望著没关的大门外的景象,已经开始飘起了细雨,山本武不禁有些喟叹:


     「只是没想到,原来已经过了三年啦……」


     从那个人离开他们以后,已经过了三年了。



     『碰————!』


     打开房门后,望向房间里面的摆设,云雀恭弥略感讶异的是,除了房间比他想像中的要乾净外,任何东西居然都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包括他当年离开时,没带走的其他东西也是。


     「啊,恭先生——」把手提箱和笼子都拿进来放在地上后,草壁哲矢说道:「那个……在您离开过后,山本先生还是有命人按时打扫,但其他东西都没动过的。所以恭先生您的东西都没——」



     「——我知道了。」


     「那么,恭先生的东西我就先放这里了。还请恭先生好好休息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接著草壁哲矢就退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


     眼睛大略扫过房间一遍,他的报告还放在桌上没有被收掉,那是之前那个人就已经放在他桌上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去仔细看,现在他也不觉得看了会有什么意义,所以他还是让它继续放在那里。


     「喵呜~」


     听到从笼子里传来的猫呜声,云雀恭弥弯下身来,并把笼子的门给打了开来。顿时那只褐纹白毛的小猫从笼子中蹭了出来,并蹭了蹭云雀恭弥的手。云雀恭弥不禁微微一笑,并摸了摸小猫的头道:


     「闷住了?」


     小猫没回应,只是对著云雀恭弥眨了眨那又圆又亮的眼睛,然后伸出了小小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云雀恭弥的手一下。


     接著云豆拍了拍翅膀,飞去了小猫的头上。小猫不禁眯起了眼睛,想伸手抓云豆,云豆又飞了起来,这次改停在小猫的尾巴上。小猫立即转身再去抓云豆,云豆又飞了起来,一猫一鸟就这样兜著圈子,开始玩起你追我飞游戏起来。


     云雀恭弥见了,眼底不自觉地化开了一抹柔和情绪,方才面对山本武等人时的紧绷烦躁顿时全烟消云散。望著窗外已然全亮的天空和景象(虽然还在下雨)虽然才上午,但他依然直接倒在了床上,才接触枕头的一瞬间,一股新枕头特有的鲜味顿时散了开来。


     「…………」


崛躲躲2010-01-15 17:55:00 发布在 all27
     双手交叉在脑后,云雀恭弥望著上方的吊灯,脑中却是一片的空白。方才回答XANXUS的问题时并不是他想虚晃过去的,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何要再回来彭哥列?他不否认XANXUS和史库瓦罗的指控,因为那确实也是真的,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自动舍弃了『彭哥列守护者』的名分,因为对他来说,那已经——


     那么,他回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因为之前连续三天作的梦,所以才想再次回来查个明白吗?还是——



     ——『…在那天的最后,你与阿纲到底在房里说了什么……』



     「——啧!」突然,云雀恭弥又迅速爬了起来,无视於一旁因追逐而不小心撞到一张椅子的小猫和云豆,云雀恭弥再次走到了办公桌前,并开始收拾起桌上有些凌乱的东西。


    
     ——『云雀学长,您怎么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这样会感冒的喔。』



     「……不,」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亦或是喃喃自语,云雀恭弥一丨手捂住了眼睛,抿紧的唇瓣也不禁咬紧了牙根:


     「我并没有……在想那个人……」他并没有、想刻意地想起那个人。


     因为……就算再想,却也已经——


     ※


     自从在日本他们分道扬镳以后,他们一个月当中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如果说在并盛时是一天至少见得到一次的话,那在那个人到了义大利以后,大概平均下来就是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一次,而且还是他去义大利交任务或匣子报告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义大利的气候本身就比较常下雨、还是他天生就和义大利的气候水土不服,不论是乾季的三月到五月,还是雨季的六月到十月,甚至是寒季的十一月到二月,似乎一年当中不论什么季节,只要他踏上了义大利的土地,那十次中绝对有八次、义大利不是飘著朦胧细雨,就是下著滂沱大雨。有好几次他甚至已经被这雨弄到烦了,还兴起了乾脆以后报告直接电邮过去或叫草壁代送就好了,但最后他还是没真的这么做。


     因为那是,他唯一能和那个人见到面的机会。


     老实说云雀恭弥本人并不会觉得这样的时间太少,正如他在某方面易於满足的个性一样,对他来说即使泽田刚吉远在半个地球也是一样,只要他想、只要他行动,那他就能看见他。不用特地每分每秒都看著他、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对云雀恭弥来说反而是他无法想像的事情。


     在这种两地分开、而大约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一次面的情况下,电话通讯就自然用的多了。但也不是天天都会通话,那人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就天天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其实他很清楚,尤其是刚到义大利的前几年,当他在半夜接到那个人的电话时,老是可以听到那人一连串的抱怨,外加抽著鼻子的哽咽声。


     『呜哇哇里包恩那家伙真的太过份了啦~~云雀学长您听我说,里包恩这家伙这次居然——』


     每次、每次他总是会先等那个人说完、哭完,等那个人因情绪终於得以发泄完,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时,他才缓缓地问了一句:


     「既然这么不想待了,回来日本好不好?」


     那个人会先沉默了一段时间,接著当他以为那人在电话的另一头睡著时,那人才猛然迸出了一句:


     『不要。』很轻很轻的,却又很坚定的语气。


崛躲躲2010-01-15 17:56:00 发布在 all27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每一次都有些期待泽田纲吉会因为受不了而脱口一次:『好。』


     一直到泽田纲吉正式登基为第十代首领之前,他们都是这样以电话来维持他们的远距离感情。让云雀恭弥有些讶异的是,不管是他和泽田纲吉,居然就可以维持这种关系而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连草壁好几次都不禁说道:


     「恭先生,这样好吗?如果泽田先生那边……」


     「无妨。」他知道草壁想说什么,但他不担心。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彼此信任的话,那他只能说,他和泽田纲吉过去相处的几年都是一场空了。他知道他无法和泽田纲吉见面的原因,泽田纲吉也很清楚自己的本分、和云雀恭弥之间应该划清的界线,就算彭哥列所有的人对他们的关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连小婴儿都直接当作不知道)他们之间却依然也有跨不过的界线,这是不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泽田纲吉登位的那一天,他去了。而后来他也后悔去了。


     身为『守护者』,纵使再怎么讨厌群聚、再怎么厌恶人多的地方,也必须压下了不快的情绪,与『其他守护者』一齐站在家族众人的中心中,与其他人『一齐』看著那个人,从九代首领的手中,正式接过了代表首领和大空的『彭哥列戒指』,然后在众人的注视和誓言下,正式戴上了身为『彭哥列首领』的枷锁。


     有时候,他真的不得不觉得,其实什么守护者所存在的意义根本不是『守护』,而是『束缚』。


     以守护之名、实则施行束缚之实。说好听些就是保护首领不受任何外力伤害,说难听些就是……以『牵绊』这种无形又没意义的东西,把首领给锁进了这个巨大的牢笼中,挣脱不得、也离开不能。


     所以,那天仪式过后,他立刻转身离去。他没兴趣接下来众人对泽田纲吉送上的种种祝福,他没当场咬杀死所有的人——包括泽田纲吉就已经不错了!他来这里,只是因为泽田纲吉在前一天晚上打了通电话跟他说:『希望云雀学长能到。』所以他想难得这只草食动物能摆脱被欺压的命运了去看一下也好。


     但事实证明,就算泽田纲吉真的从被训练的欺压中解脱了,他却依然喘息不能,只是从『训练』这个欺压中换到了『首领本分』这个另一个欺压中罢了。他依然每天都需坐在办公桌前。每天看下数十份的文件(还不包括守护者的)而且上面还是他看了数年都还看不太懂的义大利文。


     所以,就算泽田纲吉以后登基首领之位了,他依然可以两天接到一次泽田纲吉的电话,才一按下通话键,瞬间那人几乎快被榨乾精力的疲劳声音就会传了过来:


     『云雀学长……』


     「还活著吗?」


     『是的……』


     「那么,我期待你下次打来时已经快死了。」


     『云雀学长怎么这样……』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后来他才觉得,这句话里好像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人先是在另一头沉默了一下,接著还没等云雀恭弥问他还活著没,电话的另一头就又开口说了:


     『云雀学长……』


     「嗯?」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接著,他听到了那人随之发出的一声轻笑。


     「…………」


     他觉得他下次可能要盘问一下,到底是谁教了泽田纲吉说这种讨好式的话?若让他找出来的话非要狠狠地咬杀不可!


     『云雀学长……』


     「嗯。」


     『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再去樱花树下睡觉吧?』


     「…………」


     其实、其实,他想告诉泽田纲吉,他从不在樱花树下睡觉的。


     他只在樱花树上睡觉。


     ※


     在彭哥列度过的这段时间,其实对云雀恭弥来说,也不会比在家时备受梦境困扰好得多。


     虽然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有任务需要做,在山本武的劝说下,XANXUS也没怎么去特别限制他(虽然就算XANXUS限制他他也会当作没听到)他可以每天早上醒来后,先喂TSUNA牛奶(然后他想到他又忘记把这名字给改掉了,但没过多久他就又忘了),云豆会自己去找吃的所以从不用费神去为它准备,接著,他一天中最常做的,不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把以前的书翻出来看,就是在总部随便乱晃。

  
     他几乎可说是每天闲到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只差没找个人来相杀了——但是,尽管如此,他却依旧梦到了那个人、继续梦到了那个人。而且次数愈来愈频繁、梦到的情景也愈来愈多。


     有时候是在并盛时候的事,有时候是泽田纲吉到了义大利以后的事、甚至是他到义大利后的事——到这里云雀恭弥才猛然想了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义大利的呢?




崛躲躲2010-01-15 17:56:00 发布在 all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