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镇故事

楼主:三元一僧1981 字数:5499字 评论数: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桃源镇故事
文:三元一僧
中国有千千万万个小镇,每个小镇里的故事大同小异。我是三元一僧,我想讲述一个桃源镇里发生的故事,故事肯定是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我只是一个初中文化的八零后,我没有优雅美妙的文笔,没有华丽出彩的词章,但我一直喜欢文字,所以想用文字书写一个小镇里的故事,用这技法生疏的行文,讲一众小人物的故事,以下文字,我就是金木水,金木水就是我。
人有生老病死,花朵也有娇艳与枯萎时。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如来。
2023年九月九日,重阳日,金木水皈依佛门,东南山五福寺,从此多了一个和尚念经敲木鱼。
《涅槃经》里说:业有三报,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人还是要多行善举,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1、 1999年夏,金木水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终日与桃源镇上的一些小混混厮混。父亲金宏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金宏义时年四十,那时正在桃源镇国土所上班。一天到镇广播电视站办事,看到楼梯步墙面贴了一则招聘启事:现对外招聘一名有线电视线路安装维修工,男性,年龄18至38岁之间,学历高中。当天傍晚,金宏义回家吃晚饭,把金木水叫到房间语重心长的说:“水的,人在社会上生存立足,必须有一份糊口的饭碗,你今年也十八岁了,不能整天在外面胡闹惹事生非,镇广电站现在要招一名维修工,你去应聘试试吧。”金木水在桃源镇上玩了几个月,也有些腻了,就说:“好吧,我明天去试试,不知道行不行”“广电站的刘站长跟我很熟,我明天带你去试试。”就这一晚上,父子之间简短的一段对话,注定了金木水一生的命运。第二天一早金宏义就带金木水去了桃源镇广电站应聘,刘一手站长正坐在办公桌子上喝着茶,看见金宏义进来,寒暄了几句,反正都在一个镇上部门单位工作,经常碰面的,说不上有几深的交情,但是经常开会办事会碰面的,问明来意,刘一手就答应了让金木水留下来试用三个月。即日上班。
那个时候广电站还是属于镇政府投资兴办,刘一手属于建站元老之一,虽然他在建站时也很年轻,但他头脑灵活,前两任站长退休离任后他顺理成章接替站长位置。99年站里的收入主要依靠镇里居民的有线电视开户费,和结婚、生日、乔迁、做生、满月办喜事点歌、点电视剧、点电影录像的点播费,才能维持站里日常开支运转,每周也拍一些镇领导开会的视频播报新闻。
金木水第二天一早去理了个发,穿戴一新去了广电站上班。站里总共七个人,原来叫“广电七怪”现在加我就是广电八仙了。站长刘一手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挺着个啤酒肚,膀大腰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副站长董开来约莫三十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胖胖墩墩,兼带站里的男播音工作。
刘一手让我跟雷东生学徒,雷东生是外线安装维修工,也是三十岁左右,性格很腼腆。工作很卖力。老肖和老李都是四十多岁了,老肖也是外线工,老李是技术工种,负责设备日常维护。会计兼出纳张春梅也是三十出头,他老公是金都县检察院的一名科长,刘一手和董胖子都对她高看几分。女播音员兼办公室工作的卫欢,她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皮肤白皙如雪,瓜子脸,标致的美人一个,就是性格高冷,孤傲冷艳,让人有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桃源古镇位于江南鱼米之乡,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恩怨情仇,以下故事,以金木水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讲述这个20年来桃源小镇的故事。
外线工的工作虽然辛苦点,但金木水能够适应。正直酷暑,烈日当空,金木水爬在电线杆、墙头接线拉线,俗话说男儿十七十八如烈马,浑身有用不完的劲。九十年代末,人们还很客气,装有线的用户一般都会给我们装线师傅一包烟,一瓶水,在吃饭的时候留我们吃顿饭,炒两个小菜,喝点酒,上班一个月几乎有半个月是醉醺醺地回家的。
站长刘一手好酒,江湖传言他一块臭豆腐可以喝半斤酒,那时正是酒量巅峰时期,一餐一斤白的3瓶啤酒,八分醉意,摇摇晃晃走着斜八脚步在桃源镇的老街里,笑看人生。
广电站位于镇中心花园旁,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楼房,面积不大,一层只有一百来平方,三楼楼顶是一个接收信号塔。我们外线工的休息室在一楼,二楼是站长办公室和会议室,三楼室播音室和机房。分管宣传的副镇长孙云山快下班时候经常来站里,找刘一手、董开来几个约好出去喝点小酒。孙镇长五十岁左右,身材矮小,性情随和。好酒贪杯,像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的孙连成一样,上是上不去了,做个老好人,工作上马马虎虎混的过去就行,喝酒不能含糊。孙镇长虽然好酒,但酒量不行,半斤酒下肚基本上就会胡说八道了。一年来站里主持开两次会,也从不啰嗦,就是要求全站职工团结一心,搞好收入,多发奖金。
上班一个多月后见到了卫欢的男朋友,戴个金丝眼镜,瘦瘦高高的,据说是金都县城人,一般星期五下午来桃源镇接叶欢去城里约会看电影。
高中时候,金木水也谈过一场恋爱,女孩是隔壁班的。那时候桃源高中有个三元文学社,初中和高中生都可以投稿,每月定期印册发行。金木水有个同学叫张大勇,1米八的个头,相貌英俊,脑瓜活络,但就是不爱学习,调皮捣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就是语文,喜欢写日记,还会写一些欺骗文艺女青年的朦胧小诗:啊大海,一片蔚蓝,啊天空,白云朵朵,啊彩虹绚丽,玫瑰清香.......他投稿给三元文学社,社里主编老师还真给他发表了。经常有一些热爱文字的小女生给他写情书。金木水当时看到写诗也这么受文艺女生欢迎,也开始写诗,那时候正在读金庸先生的江湖小说,也写一些比如:薄情自古多别离,双飞双叶双飞枝,梨花总带雨,乐在人间逍遥客.........后来隔壁班真有一个叫桔子女生给我写了 偷偷塞在我课桌抽屉里。“最近 我竟总是不自觉的发呆 会笑看到你总会有种心怦怦的感觉,感觉很甜很甜 真的很甜很甜,和你说话总有很特别的感觉第一个让我有紧张的感觉的人...........”后来顺理成章约会在后山,牵手、拥抱、亲吻,一步一步的让我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初恋。高中的爱情是青涩的,毕业后各奔前程,后山月下的山盟海誓海枯石头烂,像断了线的风筝都还给月亮了。毕业以后种种原因就天南地北各自安好了,再无联系。毕业以后后来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混迹街头,野了之后金宏义才焦急,让金木水上个班找点事做,脱离那帮混迹街头的朋友。
2.张大勇毕业之后也就正式混迹街头,我们桃源镇上叫“玩细哥”,就是北方人叫混社会。刚毕业那会儿,整日在台球室、溜冰场、录像厅、游戏机室瞎混,口袋里一个钱也没有,看到生面孔或是农村来的孩子就去擂肥,要几个游戏机币,或者溜冰场、录像厅的票,或者要一包烟,借个五块十块的。三五成群,武力恐吓。张大勇个头高大,一般的小青年都不管反抗,乖乖就范。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时。终于有一次碰到了一个狠角,桃源镇最近半年崛起的团伙叫七匹狼。这天七匹狼团伙的小二哥白狼正在镇电影院旁边游戏机室玩侍魂,正玩得嗨,肩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那个兄弟,你出来一下”一个大个子站在身后说。出去后在后巷开口要白狼给兄弟们一人买包烟,白狼本不是善茬,肯定不会给,几句话之后开始武力比拼,虽然像屋里侍魂游戏一样打斗激烈,但张大勇个头高大,白狼虽练过两年武校,有点拳脚,二人缠斗一阵,两人都挂了彩。张大勇的小兄弟见状拿板砖的拿短棍的一齐上前招呼。一会白狼头上衣服上满是鲜血。游戏机室老板老袁出来上厕所见状拉开了张大勇他们,送白狼去镇卫生院包扎。
下午七匹狼的头狼青狼严青听说了此事,就像电影《功夫》中的斧头帮帮主一样惊讶,来到医院问白狼谁做的?白狼说不太清楚,肯定是附近那个湾子的,经常在街上看到。青狼马上叫老五灰狼去游戏机室打听。七匹狼七兄弟去年年底割破手指合了血酒,发誓要在桃源镇打出一片天地。那时候《古惑仔》电影正风靡大陆大街小巷的录像厅,全国各地的不良少年都在模仿陈浩南山鸡他们,好勇斗狠,不计后果。惹出了一系列的治安问题。估计导演拍这电影也后悔了,教坏了一群少年。后来零几年郑伊健和陈小春也演了一部古惑仔题材的电影《飞沙风中转》,算是对青春时带偏节凑的一种释怀吧。
老五灰狼立刻赶到游戏机室,勒令老板老袁立刻交人,事是在游戏机室出的,我们不找你麻烦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七匹狼团伙近半年在桃源镇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数起,重伤一人,目前老四花狼老六饿狼都已经在金都县城拘留所等待宣判。半年时间在桃源街江湖中崛起,除了老杆子军长团伙和黑马哥团伙不敢动以外,他们这班少年团伙把谁都没放在眼里,几个月前就把老杆子周博通给砍了。老袁心里很怕他们真奈到自己了,只能告诉灰狼带头的叫张大勇,镇中学后面张家湾的。
青狼严青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是金木水上一届的校友。高一时候,暗恋一位班花,班花似乎也喜欢严青,高一下学期两人开始频繁约会,后来女孩不幸出了个意外离开人世。青狼变得神经兮兮了一段时间,据说是躁狂症。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变得暴躁不堪,在校内校外经常打架斗殴,看谁都敢打,连校外的辍学小青年都打,学校老师也是没办法,校长通知他家长劝其退学。不然今天打破哪个学生的头明天把谁打骨折了校长也调解不过来。出了大事校长要担责的。严青爸爸也无奈,赔了许多学生的医药费,只能让严青背书包回家,这下彻底野了,很快纠集了一批混迹街头的少年,与其中几个狠角色结拜,自封七匹狼。青狼严青读书时候很喜欢古诗词,神经兮兮以后,打斗前紧张,打斗后胜利喜悦时都喜欢吟诗一首,特别喜欢毛泽东诗词。
在医院外院子里,严青召集了二十来个小兄弟,其中老五灰狼、老三飞狼、老七色狼都在。战前动员会现场会就此召开:各位兄弟,你们二哥上午被张家湾的张大勇他们给打了,现在还在医院缝针。这是对我们七匹狼的挑战,名目装胆的挑衅,我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兄弟们,今天6点钟我们就去张家湾找那个儿,不废了他我们就不用混了。谁不愿意去的可以回去,不强求。随即吟诗一首: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二十兄弟入狗窝,风烟滚滚必见红,杀!
号角声声,浩浩荡荡,七匹狼团伙二十余人,直奔张家湾。
不为别的,为的是一口气。张大勇那时还没闯出名气,七匹狼不能受如此侮辱。老大严青想到了万一张大勇没在家,就拆屋打瓦。
那天下午张大勇打完白狼后,真没归家,而是去了兄弟刘浩然家。他不知道打的是七匹狼的白狼,情况有多严重他不知道,他是应邀刘浩然才到他家的。
青狼严青带队6点10分就到了张家庄,安排一个小弟摸清了张大勇的屋,严青号令大家拿起家伙,投入战斗。找到了张大勇家,推门而进,张大勇母亲正在大门边竹椅上坐着缝针线,门呼地一声被踢开,以下闯进来七八个拿刀拿棍棒的小青年,还有二十几位青少年站在门外,手拿各种武器,张母说: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嘛?严青站在大门正门口,说“你儿子在哪?他胆太大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他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给我砸了张大勇家”一声令下,小兄弟们十几个提着刀枪棍棒上场,屋里一切能打的能砸的都是砸得一片稀巴烂。张母空悲愤,也无能为力,一介弱弱妇人,怎挡得住这些小伙的冲杀砸,张母拉着严青的手说:‘你等着,你们会付出代价’,严青哈哈一笑,说“我等着,我叫严青,我们今晚还没找到你儿子,找到他,我让他付出代价更多。”张家湾胆大的村民站在墙角或巷子口围观,胆小的妇孺都回家关门闭户了,这一群小土匪拿枪舞棍的怪吓人,免得连累到自己头上。张大勇父亲早年病逝,叔叔在桃源镇街上居住,所以也没人过来帮忙劝阻。青狼带着一群小土匪浩浩汤汤地班师回城,虽没找到张大勇本人,但砸了他家,也算出了一口气,等明天再找到他再给他放点血。在车上,神经兮兮的诗人青狼又来了又吟诗一首: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渡呀嘛渡阴山............
张母看的满屋被砸得稀烂,含泪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张大勇父亲三十多岁肝癌去世了,张母一个人靠打零工独立抚养了儿子十年,守寡十年,性情刚烈,贞洁可敬。张大勇在刘浩然家喝酒留宿一夜未归,自从毕业后三五天不归家是常事,张母要出去打工养家也没精力管,现在快20岁了也管不了。
张母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就去了桃源镇上大名鼎鼎的军长家。军长是她娘家堂弟,大名彭真。军长是当年桃源镇的一代枭雄,叱咤风云,街头霸王。60年代出生的军长十几岁时就是红卫兵的头头,带队冲击过县政府,手握双枪,有胆有识有头脑有智慧。文革结束后带领一伙兄弟在桃源镇上打打杀杀,欺行霸市。几乎垄断了桃源湖的水产生意。赚的盆满钵满,成为桃源镇混江湖中的第一富人。第一个有轿车的人,第一个手拿大哥大的人。80年代就开普桑了,那时候能有普桑比现在开奔驰的玩味多了。有钱就有势,有钱之后也很少打打杀杀了,每天前呼后拥的小弟很多。军长本来人就狠,后来一些民间纠纷也找他出面调解,俨然是地下综合治安调解书记。金木水记得那时候谁家小孩不乖好哭,家长就说军长来了别哭了,小孩就不敢哭了。可见当年军长的威名。
军长坐在客厅仿古凉椅上,看着堂姐泪眼婆娑,印象中堂姐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姐,是遇到什么事了?”
“真弟,我家昨晚被一伙人砸了,领头的叫严青,他说还要找大勇麻烦,不知道大勇又闯什么祸了”
“严青,我知道那小子,我今天就派人找他,大勇昨晚不在家?他回了让他来我这。”
送走堂姐,军长给他的左护法光头辉打了手提电话,让他速来家里一趟。光头辉是军长近年来手下的头号猛将,金牌打手,心狠手黑,刚刚劳改释放出来没两年,一身暴戾,只服军长一个人。是个谁都敢砍的主,这两年军长养着他。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军长养他,是为了以后对付他的曾经拜把子兄弟黑马杜洪波。军长心里很清楚他和近几年崛起的兄弟杜洪波之间终将一战。黑马故事以后慢慢道。
三元一僧19812023-02-13 22:14: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