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春日柳

楼主:柒夏是个中二病 字数:43945字 评论数:48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7: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那个号用不了,还是用这个吧。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7: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壹

大概我这一生都是同春有缘的。

我叫沈心柳,祖父说,柳同留,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就病弱,希望这个名字能留住我,我又是四月出生,四月的长安正好是柳枝新绿,春意正浓。

我生在春天,如今出嫁也还是在春天。

出嫁那日,长安城铺红十里,满大街都是喜气洋溢,不因别的,正因我嫁的人是当朝太子——司朔。

“新娘子的花轿来啦——”

人群中顿时喧闹起来,我悄悄掀开花轿的帘往外看去,街道两边都是百姓,开路的人侍卫一边走一边往人群中撒碎银,百姓们哄抢,想沾点喜气。

“哟,这太子怎么突然就成亲了,这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娶的可是沈丞相的孙女!”

“要我说,这太子也是怪哉,谁不知道沈家已经落寞了,沈丞相年岁也大了估计过不了几年就要驾鹤西去了,这沈家啊,后继无人!”

“谁让沈家家门不兴呢,沈丞相只生了一个女儿,嫁给了那贺将军,最后生了两个女儿,为了后继有人啊,把小女儿送回沈家姓沈,也算是后继有人。本来招个赘婿上门,也不担心香火断了,只可惜啊,这沈小姐嫁给太子了,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我默默放下了帘子,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红色嫁衣,还是感觉恍如梦中。后来的事情夜记不清了,大抵就是落轿,入门,拜堂,进洞房。

洞房花烛夜,司朔挑落了我的盖头,撞入我的眼帘。他生的好看,肤色比很多女儿家还要白皙却不显阴柔,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我记得他轻抚我的鬓边的流苏,说:“抱歉,委屈你了。”

他不爱我。甚至他娶我是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他已经怀孕了,而他肚子里孩子的母亲,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贺娇娇。

贺娇娇和我是一个娘生的,可我们生来就不同。贺将军带着她在演兵场舞刀弄枪的时候,我在祖父的书房中练字;贺娇娇在跟母亲撒娇的时候,我在房中喝着难以下咽的苦药。

我以为我的余生都会在散发着苦药味的阴霾中度过。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司朔,人生中才有了一束光。在御花园中,各宫娘娘与各家小姐一同赏花,我一眼就瞧见了那翩翩少年郎。他穿着白底金纹的锦衣,乌发如瀑用黑金的发带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神采飞扬,眼中光彩熠熠。

大抵是春心萌动,这一看便移不开眼。可在一众世家小姐中,他似乎唯独对贺娇娇青睐有加,一直围着贺娇娇转。想来也是,贺娇娇与他幼年相识,自然是不同的,他好像只有在贺娇娇面前才会笑得如此开怀。

如果说贺娇娇是话本里的女主角,那我大概就是为了衬托主角而存在的仅仅只有一个名字的配角。有时候我也会自嘲的笑,明明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她却有父母疼爱,时刻是人群焦点。而我,却和祖父相依为命,逢年过节沈府也是冷冷清清,旁人说道一两句也只会说我不过是个病秧子。

可是现在,贺娇娇已经回不来了。

她偷偷随父从军去了塞北,贺将军死在了战场上,贺娇娇也没有音讯,大抵是也死了。

我不知道我该对这个并不熟识的阿姊的死抱有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嫁给司朔了。我曾经同祖父入宫,偷偷跑去尚书房看他读书;也在祭祀大典上目光跟随他的身影;更在皇家宴上故意选了离他近一点的位置,只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就一眼。从十二岁,到我如今二十岁,整整八年,这份情被我埋在心底,生根、发芽,却不为人所知。

而今,我嫁给他了。可是为什么,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开心呢?可能是因为他不爱我吧。一个不被太子爱的太子妃,一个太子怀着自己亲姐姐的孩子的太子妃,一个将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埋葬在宫里的太子妃。

怎么会开心得起来呢?

我轻轻揩去了眼角的泪,看着一身红衣男人,轻轻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不委屈。”

初春,长安的夜还是泛着凉意,小雨淅沥。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8: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贰

“太子妃,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昨晚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的雨,听到有人唤我,我迷迷糊糊醒来,伸手一摸床边,空荡荡的,司朔已经去上朝了。

他如今孕一月有余,自然是看不出的。他怀孕的事情也只有皇上皇后与我知晓。之所以火急火燎的成亲也是因为怕太子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出去,我又是贺娇娇的亲妹妹,定是我当这个冤大头才好。

我盯着床顶的帷帐看了一会,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侍女来寻又轻唤乐我一声,我才侧头看向她。

来寻是从小服侍在我身边的,情同姐妹,我缓缓坐了起来,赤着脚走到梳妆台前,来寻拿起桌上的梳子为我梳妆。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开口道:“来寻,你如今多大了?”

“回太子妃,来寻如今二十一了。”

“二十一了……也该寻个好人家了。”

来寻笑了起来,“太子妃,从奴婢十四岁起您就说要给奴婢寻个好人家,可如今奴婢都二十一了,连好人家的影子都没看到呢。”

我撇了撇嘴,闷闷道:“跟着我不好吗?这么急着嫁出去吗?”

“奴婢可没说过不好呀,明明是太子妃一直在说。”来寻认真的帮我梳着头发,一边梳一边说,“要是能跟着太子妃一辈子也好,奴婢知道呀,太子妃是个最最心软的,只是不爱多言,心里却是善良的。”

我只是笑,光你知道有什么用呀,在他人眼里,沈心柳不过是一个泡在药罐里的病秧子罢了。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9: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

到了景仁宫,皇后已经在候着了等我敬茶。皇后是个看起来十分面善的中年女子,永远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皇帝膝下只有司朔一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公主。作为中宫之主,又是司朔的亲娘,在这后宫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儿臣给皇额娘敬茶。”

我恭恭敬敬的跪在她面前,手托茶盘过头顶,头低下去看着地面。忽而感觉手中一轻,皇后接过了茶,她眼中含笑,似乎对我很满意。

“不愧是沈丞相的孙女,礼数很全。”

她用茶盖拨了拨飘在茶碗中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将茶盖盖上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起身将我拉起,握着我的手引我坐在她身旁,热络地同我道:“你这孩子,本宫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的。日后在东宫若有人敢欺负你,你便大胆的和皇额娘说,皇额娘给你做主。”

我浅浅的笑了,回到:“谢皇额娘。”

皇后满意的抚着我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挥手让人拿上来一个手镯。那手镯浑身碧绿,带有一丝沁凉,圆润光滑,看得出主人很呵护。她将那手镯戴在我的手上,道:“这玉镯啊,是故去的皇太后给本宫的,已经传了好几代了。如今本宫把它传给你,也合礼数。这玉是最为养人的,这宫里阴气重,玉会护你平安的。”

说着,她轻拉我倚在她怀中,如同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亲呢,这感觉于我而言很奇妙,我从小便没有同父母相处过,如今却在皇后身上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她的指尖轻抚过我的发鬓,轻言道:“好孩子,别怨皇额娘,真是苦了你了。如果不是那个贺娇娇,朔儿定是会心悦你的,也不会出了这档子事让你委屈。”

我不知该最初怎样的反应,皇后不喜欢贺娇娇我能看出来,贺娇娇是个奇女子,规矩礼数是不曾守的。作为皇后,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对贺娇娇的所行看不惯。

寒暄了一会,我也向皇后告辞了。回到东宫,便听到一阵动静不小的喧闹,我问下人:“出什么事了?”

“回太子妃,是林侧妃在教训下人。”

我心中了然,早听闻东宫里有个侧妃林月张扬跋扈,对下人非打即骂,如今也是见识了。

那下人神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太子妃,小的让林侧妃来敬茶吧。”

我才想起我如今是太子妃,按照规矩侧室是要向正室敬茶的。不过看这个情景,如果让人去唤那林月,想来也是火上浇油,哪怕她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也难保不会迁怒去传唤的下人。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

那下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正要告退,我叫住他:

“对了,殿下呢?”

“殿下已经下朝了,在书房批阅奏折呢。”

我点了点头,吩咐膳房做点吃食送来,便去了书房。叩响了门,里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进。推开门便看到司朔坐在桌前,专注地批阅奏折,看见来人是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来了。”

我绕到司朔身后,替他按摩脖颈。祖父年纪大,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会很劳累,我便特意去学了按摩手法,也算的上是炉火纯青。我能感受到司朔的身体在一点点放松,我温言道:“殿下辛苦了。”

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替他按摩的手,突然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一怔,道:“回殿下,臣妾自幼体弱,手一直是比旁人要凉。”

他点了点头,“注意身体。”

正好下人将吃食送了上来,我将龛中的吃食一碟碟地摆在了桌前,“殿下上朝也没来得及吃早点,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司朔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道:“不了,本宫不是很想吃。”

“殿下不吃,腹中的孩子总还是要吃的,多少吃一点吧。”

闻此,司朔才从碟中拈起一块糕点。我也不再多言,见他放松的差不多了,拿起桌上的墨块,立于一旁帮他研墨。

日光从窗外透进,满室和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渐渐的有了些温度。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9: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叁

傍晚。

屋中寂静,弥勒佛坐于佛龛中笑的慈悲,佛龛下的香炉中燃着三炷香刚插上去没多久,还飘着青烟。我跪在佛像前,闭着眼口中念着佛经,左手立于胸前,右手点着佛珠。

传来一阵脚步声,来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太子妃,林侧妃来了。”

我点着佛珠的右手动作一顿,缓缓睁开眼。

“让她进来吧。”

来寻还没来得及答复,便听那林月的声音传来,“哟,姐姐在礼佛啊。”

扭头一看,那林月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小太监想要拦住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跟在她身后急道:“侧妃,您不能进去啊——”

小太监见到我,一脸为难的道:“太子妃,小的拦不住侧妃,这……”

我摆摆手,说:“没事,你先下去吧。”

林月趾高气昂的对那小太监说:“狗奴才!”她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着我的宫殿,一副女主人做派,对小太监颐指气使道,“还不快滚?”

“是,小人这就告退。”

小太监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生怕被林月责骂。我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桌案上,林月却开口了:“你还信佛?”

我轻点头道:“久病之人大多信佛。”

林月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几下,忽而笑出声凑近我面前,咬牙道,“既是病秧子,还入这东宫同我争什么呢?”

我看着她,这才有机会细细端详她的容貌,她生的张扬艳丽,若要说的话,大概是和贺娇娇走一个路子的,眉眼间甚至有几分相像。

来寻挡在我面前,厉声喝道:“大胆!我家主子是正妃,你不过是侧妃,你难道要忤逆欺上?”

林月不屑,“正妃?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这正妃的位子在就是我的了。殿下之前就心仪贺娇娇,如今好不容易她死了,又来一个你沈心柳。你们这两姐妹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吗?”

林月恨的咬牙切齿,眼露凶光,仿佛恨不得冲上来撕咬我:“你得意什么?贺娇娇就算死了殿下也还是爱她,要不是你是她妹妹这太子妃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我倒要看看,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你能坐多久!”

说罢就将我放在桌案上的佛珠抓起一把摔在地上,离开了。

我沉默地拾起散落一地的佛珠,不曾言语。

来寻愤愤道:“简直欺人太甚!本来早上就该来给太子妃请安的,硬生生是拖到了傍晚。还挑衅太子妃,真是气煞人了!”

“无事。”我将一颗颗佛珠拾起放在盘子里,佛珠与玉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明面上针锋相对总好过暗地里耍心眼。”

直到夜晚,司朔来了我殿里。

“林月来你这里闹了?”

我想了想,回道:“也不算闹吧。”

司朔似乎有些心烦,“嗯,我让她抄一个月的经书,也算是对她的惩罚吧。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过明日是春狩,我准备让你同我去。”

如今的皇上酷爱狩猎,每年春天都要去闱场狩猎一次,随行的往往是一些重臣与皇族。

“殿下,这路途劳累,您的身体…”

他摆摆手,道:“不碍事的。月份还小,我会命人多备几幅汤药。”

我心中盘算着,虽然担心司朔的身体,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今晚我在你殿里留宿。”

烛火摇曳,我与他相拥而眠,他身上有着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心。我有些睡不着,身侧的司朔却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眠。

我盯着他殷红的唇看了许久,压抑多年的情愫一瞬间爆发出来,快要按耐不住了,于是我凑过去在上面蜻蜓点水般偷亲了一下。没想到司朔突然睁开了眼,他没睡着!我脸刷一下红透,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不敢看他,将脸埋进被子里。

只听身后人轻笑了一下,将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一夜好眠。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39: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肆

自从偷亲被发现,气氛就有点不对劲。

我有点想躲着司朔,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春狩有一天的准备时间,过完后就要启程。我第一次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天不遂人愿。

“太子妃,就等您了。”

我站在东宫前,看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叹了口气。掀开车帘,故作镇定的坐在了司朔旁边,其实根本不敢看他。马车平稳的行驶,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他一眼。

司朔看起来不太舒服,闭目养神,眉头紧紧蹙起,手交叉着捂着小腹。我没忍住,问他:“殿下,怎么了?”

他没有睁眼,道:“头晕,还有点恶心。”

我闻此从袖口掏出一个锦囊,拍拍他的肩膀,将锦囊递给他。他疑惑着接过去:“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小袋的酸梅子。

“太医说酸的吃食可以抑吐,我便命人备了些酸梅子。”

司朔捻起一颗放进嘴中,挥了挥手让我凑近些,我凑过去,他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马车壁靠着不舒服。”

我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让他靠着,仿佛一对平常的夫妻。

狩场离皇宫并不远,约莫过了一个半钟头,马车缓缓地停下了。我轻轻晃了晃司朔:“殿下,我们到了。”

司朔有些迷迷糊糊地醒来,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殿下若是困怠的话,待会便去行宫休息吧。”

司朔意识逐渐回笼,摇头道:“不必。”

皇家狩场很大,不是一般的大。据说有人误入深处三五日都不曾走出来。同样的,这地方是禁地,不允许外人进来狩猎,所以其中野兔鹿蛇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老虎。

我一下马车便被皇后看到了,她亲热的将我拉到一旁把我介绍给一些女眷。当朝尚武风气重,女子也可入闱场狩猎。往年我都不曾参加,因为身体差祖父也不让我来。不过听闻贺娇娇年年都是女子中拔得头筹的那一个。

“你便是沈心柳?要我说,你照贺娇娇看起来就差远了。”

一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旁的一个女眷拉了拉我的衣袖,道:“这是吕将军的妹妹吕熙,她和贺娇娇挺不对付的,每年都要和贺娇娇比上一把。”

也许是巾帼之间的惺惺相惜,吕熙和贺娇娇也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大抵就是吕熙每年都要挑衅贺娇娇一番,然后成为贺娇娇的手下败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导致吕熙发誓一定要赢一次贺娇娇证明自己不可,只可惜……

“本以为贺娇娇那样的人物,她妹妹想必也不相上下,如今看来却叫我失望了。”

吕熙一身劲装,眼中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

我自知身体不好,不可能比得过虎门将女,微微低头道:“让吕姑娘失望了。”

“哼!病秧子!”

她趾高气昂地走了,我一扭头却看见了祖父。我一路小跑过去,站在祖父面前唤了一声:“祖父。”

“太子妃也来了。太子殿下呢?”

祖父波澜不惊,似乎没有重逢的喜悦。不过祖父确实问到我了,司朔呢?我扫视一圈,也没看到司朔。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相,好久不见,身体无恙吧。”

是吏部侍郎,他与祖父交好是众所周知的。“太子殿下,我刚见他同陛下已经入闱场了。”

“是张大人啊,别来无恙。”

祖父也向吏部侍郎问好,我下意识地跟了一句:“张伯伯好。”

“太子妃也来了,不进闱场涨涨见识吗?”

我有些犹豫,因为身子骨弱从小便被祖父勒令不许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下意识看向祖父,祖父摸了摸胡子:“去吧,涨涨见识也好。我年岁大了,就不参与这些事情了,张大人,一起去喝茶吧。”

两个老人一同离开了,既然祖父都开口了,我唤来寻拿来弓箭与箭娄,决心带着来寻进去涨涨见识。

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奇,我这里看看那里转转,却忽视了这闱场中七扭八拐的路不少,不一会我便与来寻走散了。

“来寻!来寻!你在哪?”

我心急如焚,逐渐迷失了方向。行至一棵树下,我想上抬头一看,一条蛇正盘在树枝上,一边吐着信子一边凑向我。它硬生生有一个壮汉地手腕那么粗,花色斑斓看上去毒性便很强。我吓的瘫软在地,那蛇却不依不饶的靠近我。

我的心跳如鼓擂,正当那蛇已经张开嘴要咬伤来,我也做好赴死准备的时候,一只见箭直直射来,蛇头掉落在地,血溅到我的脸上,蛇身也掉了下来。

我愣愣地摸了一把脸,却摸到一手的腥腻。

“你是傻的吗?还不跑就傻愣着。”

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弓,看来那支箭便是他射出的。他脚踏乌纹云锦靴,一身玄衣显得干练,乌发高束,人也生的英俊,剑眉凛然,凤眸上挑平添一分风流,山根翘挺,鼻尖精巧,似江湖浪子般肆意洒脱。

我抿了抿唇,说:“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说着,他捡起地上的蛇身,啧啧叹到:“这蛇看着就毒,幸好你碰到了我。不然小命就没了。”

“谢谢。我是沈心柳。”

“我叫景衡。”他爽朗的笑了起来,“要不要和我搭个伴一起走?”

“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的婢女吗?我和她走丢了。”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40: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42: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陆

太医将草药抹在我的伤处,用厚厚的绷带包裹起来。看着十分滑稽。司朔挥退了下人,躺在我的身边。我看他有些困倦,伸手帮他拢了拢被子。

“如果是往年的话,贺娇娇现在应该在闱场窜来窜去吧。”

司朔的眸中如水般平静,不起涟漪。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相对无言,却听他又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我微微垂眸:“回陛下,是十二岁那年,在御花园皇后邀各家小姐赏花的时候。”

司朔似乎陷入了回忆,道:“是那次啊。”

他转过来看向我, “可那却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不置可否,静静听他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偷偷溜出皇宫,便碰到了贺娇娇。她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仆从,小小的一个,像一个白玉雕成的丸子。”

“她看到我,很高兴的凑上来告诉我她叫贺娇娇,住在将军府。拉着我去扒丞相府的墙头,恰好可以看到你在院里练字。她特别高兴的指着你对我说:看到了吗?那是我贺娇娇的亲妹妹!我当时觉得特别好笑,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贺娇娇这么呆的小孩。”

“后来我问贺娇娇,为什么只敢躲在远处看你,她说,你看她那么小那么娇的一个,好像稍微用力点抱她就会把她的腰折断了一样。贺娇娇光是拉着我去偷看你的时候便已经两只手数不过来,更别说她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去看你了。有一次宴会上,她兴奋的想要拉着我去找你玩,却被沈相呵斥住了。沈相责备贺娇娇没有规矩,会把你带坏。贺娇娇没有说话,看得出来情绪很低落,连着好几天闭门不出。消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再提要去找你玩。”

司朔的声音难得得有些温柔,似乎是在追忆与贺娇娇相处的时光,是那样的美好。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从来不知道贺娇娇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来看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在她眼里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需要被呵护着,更不知道原来贺娇娇不敢上前找我是怕我被她“带坏”。

斟酌再三,勉强挤出一抹笑,说,“殿下,休息吧。”

“嗯。”

孕夫嗜睡,等到司朔沉沉的睡去,我盯着屋顶看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可能是刚知道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爱我的人,不在了吧。

**

夜里,下起了雨。

桌上的烛光摇曳,被东风吹的明灭。

桌面上摆着一个蛇头和蛇身,景衡手里把玩香囊,完全没有白日里那副阳光爽朗的感觉,还带着几分阴鸷,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在暗处,看不清面容。

“三王子,这条蛇是草原特有的,沈心柳没有怀疑吗?”

“她知道什么,不过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沈心柳是突破口,接下来的事,就看殿下的了。”

景衡把玩香囊的手一怔,看着香囊上绣着的“沈心柳”三个字,道:“可以,不过事成之后,我要她。”

“要她做什么?”那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这不在我们的原计划内。”

顿了一会,那人又说:“你看上她了?”

景衡突然笑出了声,将手上的香囊放在桌上:“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你这个木头大概是不会懂的吧。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感兴趣的女子,不带回草原真是可惜了。”

“所以不管怎样,事成之后,我要沈、心、柳。”

那人似乎对景衡的脾性摸得透彻,也不出言反对,只是淡淡出声:“殿下,你如今的身份是太子门客,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

景衡凤眸微眯,颇有些危险的意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既然殿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也不就不再多言了。”

那人站了起来,原是穿着一身夜行衣,从窗户离开。风忽地大了起来,将桌上的蜡烛吹灭了,升起一缕白烟。

黑暗中,景衡勾起了嘴角,抓紧了那个香囊:“沈心柳,是吧?”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42: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柒

春狩为期三日,我一个病号,司朔一个孕夫,自然是不会再进闱场。于是我们在行宫里窝了三天,感情也升温不少。

回到东宫,司朔就被皇上传唤走了。下人准备好热水为我沐浴,我静静地坐在浴盆里放松身体。来寻来了,一脸古怪的看着我,踌躇再三附耳过来,轻声说:“贺夫人自缢了。”

贺将军和贺娇娇死在战场上后,贺夫人精神便处于崩溃的边缘。而春狩的到来,让她又忆起往年的情景,骁勇的丈夫与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让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上吊自杀了。

我看着水面上飘浮的花瓣,“知道了。”

“将军府的下人已经在操办丧事了。”

“等我沐浴完,去看看吧。”

**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将军府,说来可笑,这么多年竟是从未踏足过将军府。祖父不允,我也不愿看他们三个一家人,而我被排挤在外。

下人都忙着准备丧事,没人注意到我。我在府上转了转,推开一扇门,好巧不巧正是贺夫人的房间。我扫视一圈,可以看得出来贺夫人生前是爱素朴的。桌上的一个精巧的木盒吸引了我的眼,我打开那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拨浪鼓之类的给小孩玩的玩意儿。下面还垫着几件小孩穿的衣服,绣着绾字。

在这些物什的最上面,放着一张从青鸟寺求来的信纸,还带着香火气,应该是求来没多久。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

祝我的绾绾,平安喜乐。

绾绾,贺绾绾——

贺绾绾是我。

在我出生的时候,贺将军和贺夫人便给我起名贺绾绾,直到我一岁被祖父带回丞相府,这个名字便已经尘封起来,无人再唤。

不、有人唤的。

在一次宴会上,贺夫人看到我,偷偷塞给我一个橘子,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的口型,说的大抵是、

绾绾!

我能猜到她为什么不找我,她错过了我的童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因为在意我,所以才害怕这么多年我与她不亲近,索性根本不去看不去想。不过她的这份心影响到了贺娇娇,贺娇娇一直发自内心的把我当作她妹妹,却也只敢像贺夫人一般在暗地里关注我。

我看着那张纸上的字,突然笑了,笑过之后又小声的抽泣。我笑原来母亲一直是爱我的,我哭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知道她是爱我的。

原来十九年的距离,这么遥远,连互相牵挂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牵挂着的。

来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喃喃道:“要是夫人知道太子妃这么多年来有多想得到母亲的疼爱,她还会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了吗?”

长安下起了大雨,那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似乎要把那石板路砸出一个个坑洞来。雨声如泣,风嚎如哭。我抱着那个木盒从将军府走到东宫,早已不知道面上的水是雨是泪。

我本就身体不好,受过一场大雨后更是一病不起。

雨还在下,桌上的木盒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43: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捌

在病中我一直迷迷糊糊的,高热不退,却忆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直到三天后我才逐渐清醒过来,我看着床边嘘寒问暖的来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来寻、来寻……”

“奴婢在呢,太子妃。”

来寻握住我的手,眼圈也渐渐的红了,手忙脚乱的帮我擦试着眼泪。我抓紧她的手,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我梦到小时候,娘给我唱歌哄我睡觉,”

“她唱:小小姑娘,快快睡,醒来是娘的好宝贝。娘在这里等着小姑娘,再摘红果给我的小宝贝……”

来寻没有再说话,她也哭了,将我抱在她的怀里,我哭着问她:“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才知道他们一直都牵挂着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我甚至都没有叫过他们爹娘……”

来寻没有安慰我,大抵她也知道安慰的力量太微弱了,远远治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书房内,一个老太监推开了房门,走到桌前跪下。

“太子殿下,太子妃醒了。”

司朔闻言抬起了头,面上的倦容都掩盖不住。

“这几日殿下一直在照顾太子妃,太子妃现在醒了,殿下不去看看吗?”

“她现在怎么样?”

“太子妃一醒来就哭了。”

“她高热的时候便一直在梦里哭喊着要找爹娘,让太医给她开几幅安神的药,当心思念成疾。”

“是,老臣告退。”

**
贺夫人出殡那日,子女是该走在出殡行人前列的。我不顾众人反对,决意要去给她出殡。

她葬在了城外的一座荒山上,这里同样也有着她的丈夫贺将军和贺娇娇的衣冠冢。她被埋在了贺将军旁,碑文上篆刻着“骠骑大将军之妻沈氏墓”。在起灵之前我偷偷看了一眼棺材中她的面容,她与贺娇娇并没有那么相似,贺娇娇肖父,我肖母。

我跪在他们二人的墓前,将两碗酒倒在他们墓前:

“爹、娘。女儿来送你们了。”

贺夫人的后事完了后,祖父将我唤去。拿出一个玉石做的护身牌:“这是你父亲出征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本来说等到这一仗打完,便给你过二十岁生日。只可惜……”

祖父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当年你母亲死活要嫁给他,我不同意。一气之下便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这么多年不让你同他们见面也是在气你母亲,柳儿,怨祖父吗?”

怨吗?自然是不怨的,这是把我亲手带大的祖父。我想怨一个人,可是每个人我都怨不了。我只怨老天,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

“从未怨过。以后也不会怨。”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7:44: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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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18:54: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玖

景衡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只狸奴,托人送到我宫里说给我打发时间。浑身金黄,惟有四只爪子是白的,长毛看上去就十分蓬松。我给它取名金丝虎。

身子未愈怕把病气过给别人,便已有两月谢绝见客,期间林月来过一次,刚抄完经书出来。听闻我病了不见客便也没有强求,离去了。

我守着金丝虎,它有时候躺在院里晒太阳,有时候过来蹭蹭我闻闻我的手,有时扑过来抱着我的手又踢又啃。

两个月后,病才慢慢好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了司朔,他正在书房练字。我不忍扰他,便站在门口观望。

他放下笔一抬头便对上了我得视线,他直起身子,我能看到他的肚子已经有了一个圆润的弧形,顶着衣服。

“你怎么来了?”

“病了两个月,一直忧心殿下的身子。”

我走到他身边,用一旁的茶杯为他倒了杯水。司朔扶着腰缓缓坐下,道:“今晚便是夏日祭了,出去走走吧。”

我将茶杯放在他面前,“好。”

司朔好像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嘶地一声,扶住了腰。

“殿下怎么了?”

“没事,腰有些酸痛。”

我蹲在他身旁,为他揉着腰,我能感觉到他紧绷着的肌肉在我的手下慢慢放松,他说:“让下人来就可以的。”

我摇摇头,“还是我来吧,我听来寻说我起初病的那几日一直都是殿下在照顾我,这也算是报答殿下了吧。”

司朔笑了,他第一次对我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我们是夫妻,自当是该恩爱两不疑,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20:19: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20:20: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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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2 21:48: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我太懒了,其实早就构思好了但是我懒的写出来,最近太忙了,催更的人多的话就更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3 21:24: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拾

好像很久都没看到过景衡了,司朔说他去执行公务了。在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晚上,我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看月亮。金丝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用脑袋蹭我的手。

“你怎么了来了呀?今天有碰到有趣事情吗?”

我抓着它两支前爪将它拖了起来,在微弱的月光下,它的眼睛里闪着绿光。它喵喵的叫唤,好像在和我诉说今天的奇妙历险。我笑着将它放在我的大腿上,伸手为它顺毛,它舒服的呼噜呼噜。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我抬头一看,“景衡——”

景衡笑着走过来,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抓着金丝虎的后脖颈将它拎了起来。

“我之前还没注意,现在一看原来是个小卓玛。”

“卓玛是什么意思?”

景衡愣了愣,解释道:“卓玛是我的家乡语,是小姑娘的意思。”继而又笑着说:“你也是个卓玛。”

景衡抱着金丝虎坐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看月亮。我托着脸偏过头看向景衡的侧脸,清月如水,映得他脸庞格外温柔,他用他那带着少年气的声音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月亮。”

我望向天上那轮月,大概月亮总是寄托着世人的哀思吧。

“我想起小时候,同祖父在院子里看月亮。祖父会教我许多关于月亮的诗句。那时只觉得是一个个寻常的夜晚,夜风清冷,星夜浩荡。可以看见院里的花草随风摆动,天上的云彩流转,祖父答应过以后的日子都会陪我看月亮。”

我低下头笑了一下,“多平常啊,可是谁知道,哪还有以后啊。”

景衡的眸色沉了沉,轻道:“沈相不是一直都在丞相府吗?”

“哪有女儿家出嫁了以后一直回娘家的?”我笑着看向景衡,“更别说我可是太子妃。”

景衡没有再说话,我们一起吹着夜风,夏夜的风是柔的,总是会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闭上眼,风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小时候真好啊。”我缓缓睁开眼,叹到:“虽说从未和父母亲近过,但总是知道他们是在的,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能在父母的身边撒娇。可是现在发现,原是已经错过了。就连身边可与语人都无二三了。”

景衡盯着我看了一会,温言道:“如果你想的话,今后每次想看月亮的时候,都可以找我陪你。”

他那双含情眼看着我,像是漩涡一样快要把我吸进去了,“我会一直在的,一直陪着你。我的卓玛。”

是不是夜里总是多情的?

我听得心头一颤,从来没有人许诺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让他带我离开的冲动,离开长安,远走高飞,从南到北,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抛下我。

若是他早一点出现的话,我大概是不会爱上司朔的。可是他出现的太晚,司朔已经占据了我大半的人生了。

原来,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让人不觉得遗憾的事情。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3 22:17: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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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4 00:07: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拾壹

日子过得飞快。

司朔的肚子是越发的大了,为了养胎他已经推掉了许多的事务,连朝也不去了。自开朝以来还未有过如此之举,朝中议论纷纷太子对这一胎的重视。

作为明面上皇太孙的生母,我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被时刻注视着的。

司朔每日都会在书房练字,我为他研墨按摩,他有时会突然出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看见宣纸上他抄诗文恰好抄到一个娇字。

**

天子生辰在夏秋更迭之季,每年至此都要大办宫宴,今年也不例外。宫人们来去匆匆为宫宴做准备,东宫倒成了一块难得的清净之地。

一时间满宫中都挂满了红绸,宫人们得了不少赏赐也喜笑颜开。各宫妃子最近倒是闭门不出,都在苦心钻研新妆容想着宴会上大放光彩。

宴会定于七月初二的夜晚,司朔穿着一身月白蟒纹锦衣,他的腹部显得高耸且摇摇欲坠。白玉冠束青丝,腰间坠玉,飘然若仙人。

司朔似乎难得心情不错,一路上同我有说有笑。我搀着他入席,太子席正位于陛下席下方,皇后眉目含笑向我举杯示意,我回敬于她。

在皇上说了一大堆感谢天感谢神明的致辞后,宴会才缓缓拉开序幕,舞女乐姬献艺,殿中一副其乐融融,祥和之极的景象。席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池中舞乐升平。

一个琵琶女一曲相思恨似乎让陛下很是喜欢,曲终让那女子上前来摘下面纱。那女子缓缓上前,手伸向耳后作势要摘面纱。忽然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直直向陛下刺去,与此同时殿中多了许多黑衣人,赴宴者惊叫连连四处逃窜,司朔却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护驾。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所幸那群黑衣人的目标不是我。司朔挺着大肚子,与黑衣人厮斗起来,而陛下被那琵琶女刺中了腹部,我见他在侍卫的掩护下捂着腹部仓皇逃离宫殿。司朔挑落了黑衣人的剑,那黑衣人似乎找准了目标,一个劲对着司朔的腹部出手,司朔被逼的连连后退。

黑衣人一拳击在了司朔那高耸的肚腹上,司朔痛的脸色发白,冷汗连连,跪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压抑着痛呼,却还是从牙缝中挤出声来。那黑衣人高举起剑,剑锋闪着寒光要朝司朔刺去。

“不要——”我扑上前去护在司朔面前,徒手抓住了剑刃。血染红了剑芒,蜿蜒顺着剑身流淌而下滴落在殿中那华贵的羊毛毯上。

羽林卫这才赶来,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狗皇帝也已撤离,暗骂一声运行轻功离开了。

我搂着司朔,他已经晕厥过去了,我急着唤他:“殿下…司朔!你醒醒!”

我扭头看向他身下,已是一片殷红。

“来人!来人!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5 00:04: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
春日柳·拾贰

司朔被转移到了最近的一处寝宫,我听见他在昏迷时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娇娇,娇娇。

期间他清醒过一次,用微弱的气音告诉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保小,保住这个孩子,这是…她的孩子……”

我哭着握紧了他的手,都忘了自己徒手抓住剑刃时手心伤的有多重。

太医急促地赶到,我被赶出了寝宫,在殿外急的团团转。在所有人都关心着皇帝河司朔的安危时,只有来寻默默的找来的医箱,为我包扎了手心的伤。

我这才关心到我的手心,皮肉已经往外翻了,那一下握得属实有些紧,甚至可以看见手掌的白骨,钻心的疼。

我却顾不得这些,太医从殿中出来,我急忙问他情况如何。太医有些为难的说:“卑职学术不精,太子殿下与腹中的孩子,恐是只能保住一个。请太子妃抉择。”

我恍如遭了晴天霹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司朔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此时皇后那边又派人传来了消息,说陛下的情况不大好,恐是撑不过去了。

如此情景,若是不保司朔难免国将无君。大家都望着我,似乎在等我做出决定。我心中明白,其实大家都不想当这个恶人,大家都看得出来司朔对这个孩子的重视,连皇后也不例外,所以才派人传来消息,里里外外都暗示我保大,却又不敢亲自发声怕被司朔怨恨。

我闭上眼,颤抖着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保…大。”

太医闻言再一次进入了寝宫,宫人们也忙前忙后递热水熬药。无人再来关心我的情况,我靠着宫外的柱子,有些无力的滑坐在地。来寻守在我的身旁,静静地陪伴着我。

我抬手撑住额头,有些迷茫的问来寻:“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果是贺娇娇的话,大概司朔也不会变成这样。如果贺娇娇在的话……

来寻拍拍我的肩膀宽慰我:“太子妃已经做到最好了。”

我将头靠在来寻怀中,失魂落魄的盯着宫殿的门。直到天将破晓,太医才走出来,司朔无恙昏睡过去了,只是他腹中的孩子,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死了。

产公用布包着那已经成型的胎儿,带了出来,我掀开来看了一眼,还是个男孩。这死去的孩子是入不了皇陵的,最后葬在了皇宫的后山上。

我始终觉得,时间仿佛停留在了夜晚。那么黑,让人那么绝望,连唯一一丝曙光都消失不见了。

柒夏是个中二病2021-09-15 00:06:00 发布在 白果南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