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心悦(渣攻×双性受,替身,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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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二天是周六,孟桀搂着李悦睡得安稳,中午护士过来测体温,看他容光焕发精气神都不错,一量三十七度半。
孟桀感慨我这就是心病啊,准备收拾收拾出院了。
回到泽景园,李悦给他整理屋子,孟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推门进去室内冷冰冰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李悦拉开窗帘把各个窗户都推开透气,阳光洒进来照在地板上,又拿拖把将整个屋子拖了两遍,换下来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洗,厨房砂锅里闷着白粥,透着清甜的米香味。
孟桀站在阳台上,想自己风风雨雨三十多年,堪不破参不透放不下,如今一场大病,仿佛从炼狱重生回到人世间,居然有点看明白了,说到底自己浑身上下就是个俗人,癫狂半生到头来还是贪恋柴米油盐的烟火日子。
晚上俩人喝着白粥就着笋丝雪菜,孟桀喝了两大碗,发了一身汗,终于好透。
李悦收拾完厨房去洗澡,跟孟桀说有点困早早就睡了。
半夜孟桀起来喝水,去摸他身子烫的骇人,忙开灯去看,只见李悦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双眼紧闭烧的迷迷糊糊。
孟桀赤着脚跳下床去找温度计,回来一测,高热一度半,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还不如自己躺医院里头,折腾来折腾去把好端端一个人传染成这样。
孟桀去叫他,喊了几声叫不醒,给他套了外套拿毯子一裹抱下楼去。
半夜两点,孟桀抱着人去急诊,医生开了两瓶水输液,说暂时没有床位。
急诊来个几个车祸伤的,乱成一团,孟桀抱着李悦坐在输液室里。
护士推着推车过来,李悦靠在孟桀怀里还没醒,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孟桀抓着他的手腕让护士扎针。
李悦皱着眉头嘴里呜咽。
孟桀按着他的手,拿脸颊去碰他的额头,说乖,马上就好。
护士扎好针抬头,说孟先生又是你啊。
孟桀记起这是之前负责自己的护士,颇有些哭笑不得,说是啊,我好了,病气过给我弟了。
护士调流速,安慰他,说也不一定就是你传染的,最近寒潮,感冒发烧挺多的,你看一屋子都是过来输液的。
护士看他抱着人坐在角落里,去六楼的时候碰见韩东平,说韩医生,我刚看见你朋友在下面输液呢。
韩东平今夜值班,翻着病历本,说我哪个朋友?
护士说就是昨天刚出院的那个孟先生啊。
韩东平下去找了一圈,孟桀抱着人眼睛看着点滴瓶,一瓶快完了,正想着找护士来换。
韩东平走过去,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桀抬头,说原来你在啊,我不知道你值没值班,明白你大主任忙,不好意思大半夜的吵你,我这还有一瓶就完事了。
韩东平不知为何挺生气的,皱着眉头,说孟桀你是拿我当外人呢。
孟桀笑,说早知道你在就给我弄个床位了,我手都麻了,我这是爱惜你,拿你当内人疼呢,赶紧的给我找床位去。
韩东平给他找了个单间,这时第一瓶滴完,他拿过边上第二袋看了看给李悦换上去,说又开的抗生素。
孟桀一听立马问他,怎么,不好啊。
韩东平看了眼病历本,说你急什么,指着那个医生签名跟他说,我们都叫他抗生素之王,凡是感冒发烧通通拉去挂抗生素,这玩意儿打下去好得快就是不能多用。
孟桀说你们医生这么黑呢,前两天给我挂了多少水。
韩东平坐下来,说你以为我们容易,有的人气若游丝过来眼看着要不行了,量出来就三分,硬说温度计不准,死活拽着我们要给他输液,我们能不给他开?
孟桀笑,拍拍他的肩膀。
韩东平没想在他面前诉苦,转了话题开玩笑,说这小咸菜你真当个宝啦,大半夜抱急诊来,天亮都等不及,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病呢。
孟桀没接话,说你去忙吧,挂完这瓶就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韩东平走后,李悦转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恍惚了好一阵,问孟桀,我怎么又在医院啊。
孟桀给他喂了点开水,说你半夜烧起来,我不放心,说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热度退了点。
又说你昨晚睡觉前不舒服怎么没跟我讲。
李悦正口渴,凑着他的手咕嘟喝了大半杯,说我不知道,就困得厉害以为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挂完水天都快亮了,俩人回家去。
李悦说要去煮饭,孟桀哪里还敢让他做,把人按在床上休息,自己去厨房把昨晚喝剩的粥热了热。
到晚上孟桀又给他量体温,总算正常了。
本来李悦第二天要回学校去的,没想到中午又烧起来,孟桀之前听了韩东平的话,没立马带去医院,量出来温度不太高,就买了退热贴和药,后来温度越来越高实在下不去,只好去医院打电话给韩东平。
如此折腾了一番,李悦不得不请了几天假,连着元旦一块在家养病,孟桀前前后后伺候,忙的公司里的活全放给了下面的人去做。
孟桀去医院拿药,跟韩东平说,我感觉我一下老了好几岁,浑身上下闪耀着慈父光辉。
韩东平翻白眼,说你省省别恶心我,玩角色扮演呢你,真够变态的。
孟桀笑,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回去了。
转眼就是新年,俩人整日腻腻歪歪,日子过得飞快。
之前孟桀每月给李悦一万当家用,李悦收了放在书房抽屉里,过年的时候给邵艳萍寄了一万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邵艳萍打来电话,说是现在村里整改,不允许田里有坟头,要把李父的骨灰迁到镇上的清风苑去,让李悦回来一趟,毕竟是大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悦把这事跟孟桀讲。
孟桀说我陪你去,正好那边有个客户我近期要去拜访一下。
李悦点了点头。
李悦家离S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孟桀开车过去,走高速四个小时到镇上。
再往下面走导航不太管用,李悦给他指路,一路开到村里,到达李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李悦之前给邵艳萍打了电话,邵艳萍伸长脖子等了好一会,此时远远看见汽车的灯光一路开过来,赶忙出门去接。
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车身上溅满了黄泥巴,孟桀推门下去,一脚踩在污水坑里。
邵艳萍迎上来给他打伞,知道这位就是替他家还债的孟老板,热情万分,说孟老板快请进快请进。
孟桀去后备箱拎行李,跟邵艳萍说,阿姨好,先进去吧,屋里说。
邵艳萍哎了一声,赶忙去屋里倒茶。
李悦背着包站在边上,孟桀去牵他的手,俩人进屋去。
邵艳萍说了一堆客套话,说感谢孟老板替我们家还债,又资助小悦上大学,真是菩萨转世的大善人,说我们李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遇着您这么个贵人。
孟桀喝着茶呢,差点咳出来,颇有些尴尬,说哪里哪里,阿姨您别夸我,是我跟悦悦有缘分,他脑子好不上大学可惜了,以后会有出息的。
邵艳萍说,孟老板啊你是不知道给我们家做下了多大的恩情,我要不说出来我这心里过不去啊,当年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这儿子早就残废了,到如今还不定活成什么样呢,家里欠的债比天高,我一个老太婆拉扯三个孩子,早早就要去投河自尽了,我呀这些年半夜醒过来想想就后怕,所以啊,孟老板真不是我夸您,您是真当的起,您这是救了我们整个李家,我替李家的列祖列宗给您磕个头吧。
说着就要跪下去,孟桀吓了一跳赶忙去扶,说阿姨您这是要折煞我了。
邵艳萍也是个厉害的,一番话洋洋洒洒把孟桀夸得差点钻地底下去,饶是孟桀这样商场闯荡十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识过,也被她说的无话可说。
邵艳萍顺着孟桀的手起来,眼里透着精光,看见孟桀裤脚沾着泥水,跟李悦说快带孟老板进去洗澡。
李阳和方小婉住在镇上没回来,邵艳萍给李悦和孟桀收拾了新床单被褥。
俩人洗完分别躺床上,李悦拿手肘垫在脑袋下,背对着孟桀没说话。
孟桀过去把人抱怀里,将脸掰过来,说你怎么了,一回来就不对劲。
李悦搂着他脖子去亲他,把脸埋他肩窝里,说没事,好几年没回来,觉得好陌生。

zhugekaorou2016-11-02 09:15:00 发布在 十世
第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李阳和方小婉从镇上下来,一家人准备着迁坟的事。
李阳抱着李父的遗像,李悦拿着李父的骨灰坛,将李父灵位迁入清风苑。
孟桀站在边上,本来这种事孟桀是要回避的,邵艳萍拦住他,说孟老板你是我们李家再世恩人,就在这送老李一程。
完事后孟桀把一行人送回李家,邵艳萍朝李悦道,我有话跟你说,你来一下。
李悦看了孟桀一眼,去邵艳萍房里。
方小婉和李阳在外间招呼孟桀,都拿他当大恩人对待,客客气气热情万分。
孟桀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里面望望。
过了好一会李悦才出来,后面跟着邵艳萍。
孟桀站起来去看他,又对邵艳萍说,阿姨我们得走了,我明天隔壁市里还有个会要开,就不打扰了。
邵艳萍客套,说留下吃完饭再走吧。
孟桀说已经订好了酒店,就不麻烦你们了。
邵艳萍也不强求,说有空来玩。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李悦看着邵艳萍,说妈我走了。
邵艳萍笑,说记得听孟先生话啊。
李悦转身上车。
路上,孟桀见李悦闭着眼睛闷闷不乐,脸色也不大好,知道他醒着,却也没多问。
开了半个多小时到隔壁市,进了酒店。
李悦洗完澡出来,孟桀拿着笔记本在看股市图,李悦凑过去。
孟桀把他搂怀里,说现在能跟我讲讲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李悦说,我哪有不开心,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孟桀见他不说也不勉强,就有意想逗他高兴,说让孟爷教你怎么赚钱。
孟桀教他看k线图,跟他讲如何买进卖出赚差价,如何根据企业报表去分析股票的成长趋势。
孟桀讲了一堆,李悦似懂非懂,孟桀直接手把手教他选了一家买入,第二天涨了百分之八。
孟桀问他要不要卖,李悦说还能再涨吗?
孟桀说最近行情好,应该还可以再涨点,李悦说卖了吧,孟桀就卖了。
李悦看着轻而易举赚来的钱,一时脑子惊诧,感慨钱如今居然这么好挣了。
孟桀看他注意力被转移,没有之前沉闷不乐的样子,想总归也算好事。
李悦留在酒店里看股票,孟桀出去见客户。
完事回来,孟桀跟李悦说要不要去附近的影视城玩,反正明天是五一,不急着回去。
李悦抬头,说就是那个影视城啊,孟桀一路开过来他尽顾着睡觉,不知道这里是何处,现在听孟桀一讲,居然就住在影视城附近的酒店里。
孟桀说你才知道啊,看你这脑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李悦站在床上扑过去要掐他的脸,你说谁蠢呢。
孟桀笑,我可没说。
第二天俩人买票进去,五一人特别多,孟桀举着相机,牵着李悦,时不时往边上看看,唯恐走丢了。
影视城里有很多租古装拍照的店,李悦站路边喝水,指了指说我要穿龙袍。
孟桀大包小包背着,说你看看你哪里有点皇帝的样子。
天气热,李悦咕嘟咕嘟喝完一整瓶矿泉水,脸晒得红彤彤的。
孟桀给他买了顶景区西部牛仔的帽子戴着,又拿纸给他擦汗。
李悦抱着手盯着他看,孟桀败下阵来,一扬手,说皇上里边请吧。
交了钱选衣服,李悦选了身清宫皇帝上朝穿的金灿灿的朝服,轮到孟桀选。
为了配合李悦的龙袍,一般就得选格格装、臣子装、再不济是太监装。
李悦一指那套太监服,朝孟桀努努嘴,意思是就这套了,你赶紧换上。
孟桀苦着脸,心想权当搏老婆一乐了,可千万别给认识的人看见。
孟桀换好衣服出来,李悦站门口拿着皇帝的帽子扇风,一看孟桀的扮相,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孟桀绷着脸,尖着嗓子逗他,说小孟子给皇上请安。
李悦咧着嘴笑,收都收不住,说免礼,起来吧,又过去捏孟桀的脸,说小孟子,你怎么长胡子了。
孟桀说,皇上我这是假的呢。
李悦撸起袖子作势要去拔,孟桀右手伸出去握住李悦的手腕往后一折就把人夹在咯吱窝里,说皇上,小孟子伺候您拍照去,摆驾御花园啦。
俩人玩了整整两天,晚上回酒店泡澡,李悦舒坦的直叹气。
孟桀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笔记本,一张张看,模糊的删掉,角度光线不好的删掉,被李悦抢过去乱拍的删掉,剩下五百多张,孟桀翻来覆去看,一张也没舍得删。
李悦洗完孟桀进去洗,李悦趴床上看那些照片,大多数是孟桀拍的自己,翻到俩人穿着清装的合照,李悦笑的在床上翻来滚去,非常心机的把其中一张他双手捏着孟桀的脸把他捏成丑八怪的照片设成了桌面。
孟桀出来一看这人还在那笑呢,过去一瞧,直接把笔记本拍上,挑着眉,说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嘛。
李悦立马跳起来躲床头去,说来人啊,小孟子行刺皇上啦。
孟桀一把拉住他脚踝往后拖,说皇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孟桀去挠他脚心,李悦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要给憋出来。
孟桀一把扯了下半身的浴巾,露出硬挺的分.身,说皇上,看小孟子的大宝剑。
李悦一愣,抬脚去踹他,说小孟子你个凑流氓,怎么混进宫里来的。


孟桀把台灯调暗,看着他的后背,说皇上,能跟小孟子说说皇上为什么不开心吗?
李悦出声,说小孟子的大宝剑太厉害,皇上要睡觉了。
孟桀不让,说小孟子特别想知道。
过了好久,直到孟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李悦才慢慢开口,声音轻软,说皇上家里穷,皇上没本事,皇上还是个怪物,小孟子长得又帅又有钱,对皇上还那么好,皇上怕小孟子不要皇上。
孟桀听得心里又酸又涩,说小孟子那么爱皇上怎么会不要皇上,小孟子要养皇上一辈子。
孟桀知道李悦哭了,他的眼泪滴在他手腕上,烫到他心里。
那天邵艳萍把李悦叫进房里,说我知道你俩的关系。
李悦大惊,抬头看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邵艳萍是过来人,一看房间里明明两张床,俩人却睡在一处心里就猜到了,想着哪来的无缘无故好心啊,全是奔着自个这二儿子去呢。
邵艳萍跟李悦说好好伺候人孟先生,他是咱家大恩人,我看他对你挺不错的,平日里能哄就哄着,哄得开心了指不定能供你念完大学,以后好聚好散,你毕业也能奔个好前程。
李悦听邵艳萍这么讲,想说我跟孟桀不是这种关系,又想俩人一开始就掺杂着金钱利益,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连自己都不敢笃定他们会有将来,话在嘴中翻来覆去脑中千回百转,到底是没说出口。

zhugekaorou2016-11-03 09:19:00 发布在 十世
第十七章
第二天,李悦醒过来,埋在体内一晚上的液体慢慢流出来,他抽了纸巾去擦,看孟桀还没醒就去浴室洗澡。
休息到中午,俩人开车回S市。
回去后不久,李悦就要进入考试周,忙着复习期末考。
李悦去图书馆的路上跟孟桀讲电话,那头孟桀问东问西,唠唠叨叨一大堆,李悦刷卡进去,说我看书了,晚上再说吧。
孟桀只好挂了电话。
后来考完试,李悦在学校待了几天处理学期末的事情,然后就收拾东西回泽景园了。
孟桀喜不自胜,感慨春天终于又要到了。
李悦回来照常给孟桀做饭,不过孟桀观察了几天,总觉得他状态不对,整个人都有点蔫头耷脑的,晚上孟桀扑上去求欢,李悦一脸倦怠眼里也没什么光彩,孟桀使出浑身解数去撩拨他,李悦就是没反应,搞得孟桀很是挫败,坐床尾抽烟,说我是不是对你没吸引力了。
李悦听他这么说慢慢爬过去,坐在他背后伸手搂他脖子,孟桀赶忙把烟头拿开,怕烫着他。
李悦贴着他的后背,说不是,都是我的问题,最近一直提不起精神。
孟桀转过身去看他,见他眼下乌青,也不忍强迫他,拉过李悦的手按在分.身上草草撸了出来。
后来有一天孟桀扑在李悦身上埋头干活,一听没什么声响,抬头去看,人竟然睡着了,简直要哭笑不得。
第二天孟桀跑完步回来,看见李悦还在睡,中午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想来是正趴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晚上吃完饭,孟桀就跟李悦商量,说你这样不行啊,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李悦打着哈欠,说我没事儿,就是犯困。
孟桀心想这还没事儿呢,事儿大了,他的后半生性福恐怕要就此葬送了。
半夜孟桀听见卫生间里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转醒过来,一摸边上没人伸手去开灯。
孟桀跑到卫生间,见李悦抱着马桶吐。
孟桀接了水给他漱口,又去拍他的后背,说这是怎么了。
李悦漱了口刚想说话,又一阵恶心,连忙趴下去吐,呕出些淅淅沥沥的酸水,流过喉管,难受的李悦直皱眉。
孟桀见他脸色惨白,眼下一片浓重的乌青,心疼的不行,挤了把热毛巾给他擦嘴,见他好了点就要扶起来送医院,心想晚饭吃了什么东西,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李悦有气无力,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你先等我吐完,到时候呕到你车上多脏啊。
孟桀骂他,说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你那些个毛病就摆一边去。
李悦没力气去跟他解释,孟桀哪里知道强迫症加洁癖患者的心理世界,只扒着马桶就是不起来,
孟桀拗不过他,给他搬了张小板凳坐马桶边上吐,自己提着热水毛巾在边上守着。
李悦说你去睡觉,我完事也去睡了。
孟桀说你甭急,慢慢吐,吐完送医院。
后来李悦又吐了几次,喉咙火辣辣的疼,冲了几次,卫生间全是胃酸的味道。
李悦白着脸跟孟桀说想吃冰糖,在冰箱里。
孟桀去冰箱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说在哪呢。
李悦脑子昏沉一时也想不起来。
孟桀心疼的不行,直接套了大裤衩去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上来。
李悦吃了一点,又喝了大半杯热水,觉得好受了点,孟桀把他扶到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再后来李悦跟孟桀说,要不你晚上在外面吃了回来吧。
孟桀正抽烟呢,吓得咳出声来,想着最近循规蹈矩好像没犯什么错,也没出去喝酒,外面那些个莺莺燕燕一个都没招惹。
赶忙息了烟凑过去搂怀里哄,说宝宝怎么了这是。
李悦闻着他身上那股烟味就皱眉,手里推他,说我最近闻不了肉腥味,闻到就想吐,孟桀又是个无肉不欢的,就跟他说在外面吃了回来。
孟桀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心里委屈的不行,说你做你的,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好端端的哪有俩人分开吃的道理。
李悦想想也是,就同意了。
等过了几天,孟桀吃得脸色发绿才回过神来,心想这么天天吃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悦口味突变,做的尽是些酸黄瓜、辣白菜之类的东西,还天天打柠檬汁喝。
孟桀父亲七月底的时候六十大寿,他最近忙着筹备寿宴,想着等完事了就带李悦去做个全身检查。
寿宴那天,孟桀一早起床,李悦知道今天一整天他都要忙,就也早早的起来了。
孟桀把李悦带去酒店,知道最近放暑假生物钟调了过来,按往常现在还没醒呢,就在楼上开了个房间让他去睡。
中午开席前孟桀上去看了一眼,见他还在睡就没叫醒,等吃完送走宾客,孟桀挑了点酸萝卜腌黄瓜和胡辣汤端上去。
推门进去,李悦靠在床上看电视,显然是刚醒,一看已经快一点了,索性没下去。
孟桀把菜端茶几上,又去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李悦确实有点饿,就跳下床去吃饭。
吃完孟桀去吻他,把人按床上来了个绵长的深吻。
李悦的嘴唇又红又肿,孟桀一边攻城略地在口腔内部细细舔弄,一边想这小孩这段日子睡多了,皮肤白嫩更胜从前,孟桀心猿意马又去咬他脸上的肉。
李悦泄出声来,媚眼如丝的阵阵喘息。
孟桀大喜,激动的不行,心想天不负我,我孟桀又杀回来了。
完事后俩人一身黏腻,孟桀抱李悦去洗澡,李悦累的不行,洗着洗着被热气一蒸腾,直接睡了过去。
孟桀把人抱床上去,心里暗骂自己没忍住,有什么不能回家做,偏偏要把人在这办了,这下好了,又要睡到晚上去,这是来吃席的还是来睡觉的。
孟桀给他盖好被子,又把房里的空调调高,关门下楼去招呼宾客。
李悦睡到四点多,被肚腹处一阵尖锐的疼痛疼醒,他抱着肚子躺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弯成了一张弓。
感觉下体有什么热液流出来,李悦翻开被子一看,扶着墙走去卫生间。
马桶内血淋淋一片,肚腹绞痛,李悦吓得不轻。
李悦又蹲了一会,等好受了点就爬回床上去,一看时间四点半,这时候孟桀正忙着,想想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打算等完事后再跟他说。
李悦紧紧裹着被子,将身体缩成一团,房间空调开了二十八度,他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又没力气去寻遥控器关空调,只得在床上苦苦熬着,盼着孟桀早点完事。
开席前孟母问孟桀,你不是说有个朋友带来我看,现在人呢。
孟桀说他身体不舒服在楼上歇着,我去看看。
孟父和孟母都是大学老师,现在退休了,满世界旅游,乐得清闲自在,除开儿子的终身大事,再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之前孟桀提起要带朋友给他们看,孟母就去孟父面前敲打,说这回八成是女朋友,到时候小心说话,别丢了孟桀的脸面,也别欺负人家姑娘。
此时孟母听孟桀说人不舒服在楼上,心下就有点疙瘩,想着人来都来了,见一面的时间总有吧,心想这孩子八成也是个不识事的。

zhugekaorou2016-11-04 09:16:00 发布在 十世
第十八章
孟桀上楼去看,推门进去吓得汗毛倒竖。
李悦缩在床头,额上冒汗,脸色惨白,下唇被他咬的血迹斑斑。
孟桀扑过去喊他,悦悦,你别吓我。
李悦紧闭着眼睛,恍惚中听见孟桀的声音,睁眼去看,以为他完事了来接他,就抓着他的手,说孟桀我疼死了。
孟桀掀开被子要去抱他,瞥见床上的血迹,见他下体还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来,骇的三魂丢了七魄,赶忙打韩东平电话让他上来。
韩东平进来一看,皱着眉去探李悦的脉搏。
孟桀在边上急的要撞墙,问他,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大出血。
韩东平沉着脸,说你今天是不是跟他做过了。
孟桀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说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
韩东平看他,一字一字的说,我没开玩笑,接着又说赶紧送医院吧。
孟桀见他脸色不对,心里胡思乱想,以为是什么重症,上车点火的时候手抖,点了几次也没点着。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医院,孟桀问韩东平挂哪个科。
韩东平说挂妇产科。
孟桀抱着李悦,脸色瞬间就沉下来,转头看他,说你什么意思。
韩东平说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说着拿了身份证去窗口挂号。
孟桀脑中惊雷闪过,山崩地裂翻江倒海,直到韩东平过来,才抱着人一言不发的去楼上。
韩东平给同事打了招呼,单独在房间里给李悦检查。
李悦蜷着身子躺在床上,那女医生让孟桀把他身子掰过来,脱了李悦的裤子去检查。
李悦皱着眉头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孟桀心中如刀绞,蹲在边上哄他,说悦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乖一点,马上就不疼了。
女医生检查完,拿医用棉简单清洗了下体,说先验血做B超。
一番检查下来,女医生把单子给孟桀看,郑重的跟他说,患者怀孕了,已满十二周,胎息不稳,有流产风险,并且考虑到患者的特殊情况,要尽快决定要不要孩子。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孟桀砸的晕头转向,他抖着手去接化验单。
孟桀站走廊尽头楼梯间里吹风,突然特别想抽烟,浑身上下摸遍发现没带在身上,边上伸出只手递过来半包烟。
孟桀接过来,韩东平给他点火。
孟桀沉默着抽了两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韩东平问他,你怎么想的。
孟桀深深吸了一口,透入肺腑,说我要让他把孩子生下来。
韩东平看他,说你知道像他这种情况,生下来的孩子畸形的概率有多高吗。
孟桀转过身,说不是你说的,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产前检查总归是查得出,再说退一万步讲孩子生下来有问题,难道我孟桀养不起吗。
韩东平情绪有些激动,拔高了声音,说我宁愿我没告诉过你,连这种人的孩子你都要生下来养,你孟桀是有多爱白彩乐那张脸!
孟桀脸色阴沉,将烟头踩在脚底下,把韩东平一把推到墙上,说不关白彩乐的事,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顾旧情。
韩东平笑,说你还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以为你爱他,你只不过爱他那张脸,你终其一生得不到白彩乐,就去占有和白彩乐长的相像的那具躯体,你以为得到了救赎,其实不过是自我催眠早已陷入了无底深渊,简直可笑至极。
孟桀一拳打过去,凶神恶煞,说你放屁。
孟桀按着韩东平,逼近身前跟他说,我今天告诉你,我想得清清楚楚再明白没有,我孟桀就是爱上了他李悦,姓李名悦,这辈子都忘不掉,至于什么狗屁白彩乐,统统给我滚蛋。
孟桀说完松开韩东平转身离开,韩东平弯下腰来咳嗽,背对着孟桀,身影隐没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说我哪里知道你还会喜欢男人。
韩东平蹲下身去笑,要是我一早知道,我早就去追你了,孟桀。
可惜世上哪来的如果。
李悦躺在病床上,医生说要观察两天才能回去。
孟桀推门进去,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说你知道了。
李悦望着他,鬓角发根湿透,侧躺着在输液。
想到还没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要以这怪异的身体去孕育另一条生命。
他少时被人凌辱亵玩不自知,长大后想忘记却又时常记起,拖着这具肮脏丑陋的躯体,午夜梦回总觉得活在这人世间太过痛苦不如悄悄死去,偏偏又贪恋世间繁华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心中总期盼老天眷待,看在他敬奉双亲,友待兄弟,行善事不为恶的份上,让他有朝一日能变成正常人,去看看世上真正的光明。
他时常幻想,在一片虚无中,他问老天爷。
他说,我只是想跟别人一样。
老天爷说,你的诚意不够。
他说,我想不明白,我只是想跟别人一样。
老天爷说,去问问你的心。
他哭着说你为什么要去看我的心,我努力念书努力赚钱,努力对每一个人好,努力不成为大家的累赘,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努力的想要变成一个被别人认可夸赞的正常人,你为什么还要看我的心。
他只不过把那点见不得人的自卑阴郁、贪婪嫉妒、怯懦自私、怨恨愤懑藏在心底,为什么这样都不行。
他跟老天爷说,我觉得太累了。
老天爷回他,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做真正的自己。
他说,真正的自己太过丑陋,不配活着。
老天爷说,你还是没想明白。
他追着老天爷,说你别走,老天爷忙,哪里有多余时间分给他。
他在虚无中看见孟桀的脸,对啊,那个人是孟桀啊,是他爱惨了的孟桀,是这世上唯一将他放心上宠着疼着护着的孟桀。
李悦眼睛红了,千言万语都没说出口,嗓音喑哑,只低低嗯了一声。
李悦坐起来,孟桀去抱他,说悦悦,你别怕。
李悦把下巴靠在他肩窝处,说孟桀你要它吗?
孟桀说我要。
李悦又叫他,说小孟子,你知道皇上有了宝宝,会生个小怪物出来的。
孟桀说,小孟子可喜欢皇上,小孟子陪着皇上一起养小怪物。
李悦咬他的肩,说小孟子你傻。
孟桀将两人松开些,双手去捧李悦的脸,四目相对,说,悦悦,我不傻,我甘之如饴。
孟父打来电话,问孟桀放着一屋子的宾客到底去了哪里,话语中夹杂着怒火,连边上的李悦都听见了。
李悦催孟桀快回去。
孟桀把手机塞他手里,俯下身去,说悦悦,你只要记住,凡事都有我。
李悦推他,说你快走,我知道了。
孟桀久久看着他,而后转身离开。
李悦不知道这是他跟孟桀的最后一面。
他跟只属于他的孟桀的最后一面。
如果他知道,他不会催着孟桀离开,他会拉着他的手说三天三夜的话,跟他说我有多么喜欢你,我有多么离不开你,我有多么的……多么的想你,孟桀。

zhugekaorou2016-11-05 11:52:00 发布在 十世
第十九章
孟桀处理完寿宴上的事,把二老送回家,然后开车去医院。
夜里十点,孟桀的SUV撞上半路窜出来的土方车,人当场昏迷。
李悦接到电话,那头吵吵闹闹,问是孟桀的家属吗。
李悦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惧,直觉告诉他孟桀出事了,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是。
那头说你来二院急诊部,他出车祸现在人昏迷不醒。
李悦抖着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踉踉跄跄的跑到隔壁楼的急诊部。
护士看他身上套着本院的病患服,问他找谁。
李悦脸色惨白,说是不是有一个叫孟桀的出车祸送过来了。
护士说有,刚才就是你接的吧,指了指角落里的床位要带他过去。
李悦跌跌撞撞跑过去,孟桀躺在病床上,脸上都是血。
护士把孟桀的手机交给他。
李悦找医生问,说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说刚刚拉去做了头颅CT,脑子里有血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李悦又问,那怎么还不醒。
医生看他,说你是患者什么人。
李悦说是朋友。
医生说你把患者家属找来,有些话家属在场比较好。
李悦脑子空白,这一天他受了太多的惊吓,突然而至的意外,孟桀车祸,医生话里有话,他呆坐在走廊中,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尸壳。
手中电话震动,李悦接起来,那头是孟母陈芝兰,本来是想问问孟桀他朋友的情况,之前孟桀有跟她说朋友住院了。
李悦声音沙哑,说阿姨,孟桀出了车祸,现在在二院,您快过来吧。
那边挂了电话,李悦又打给韩东平。
陈芝兰和孟父赶到医院的时候,韩东平从急诊室出来,将二人带进去。
李悦从走廊里的椅子上站起来一同跟过去。
医生跟孟父孟母解释病情,说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脑部遭到撞击,头颅里有血块压迫神经,这也是人没醒的原因。
孟父问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不确定。
这个意思就是也许马上就醒,也许永远醒不过来。
孟母被吓得差点晕厥,韩东平在一边扶着,说阿姨您别担心,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如果观察几天不乐观,可以考虑开颅。
但是开颅有风险,这也是韩东平没说出口的。
这时孟母注意到李悦,看他身上穿着病号服,说你就是孟桀的那个朋友吧。
李悦说是。
陈芝兰问他,你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是安的什么心。
李悦说不出话来。
陈芝兰又说,亏着孟桀专门过来看你,要不是因为你,哪里有这么多事。
李悦低着头,说阿姨对不起,您别担心,孟桀不会有事的。
陈芝兰说我哪里能不担心,我就这么个儿子,你说他没事有用吗。
李悦没再说话。
韩东平扶着陈芝兰去他办公室休息,孟父在床边守着。
李悦捂着肚子靠着急诊室的外墙,眼前白茫茫一片,缓缓倒下去,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醒来会看见孟桀的脸,孟桀跟他说,悦悦,我回来了。
第三天孟桀转入普通病房,脸上几处擦伤,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就是没醒过来。
李悦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上,整日整夜的盯着孟桀看。
韩东平过来,说你上次的药还没挂完。
李悦没动,韩东平说了两遍,李悦才反应过来,说韩医生你帮我在这输吧,麻烦你了。
韩东平给他带了碗粥放在床头柜上,晚上再去看,粥没动。
韩东平站在李悦边上,看不清表情,说你要是真顾念孟桀,就好好对这孩子,万一孟桀有个好歹,也帮他留下条血脉,说完就走了。
李悦靠在椅子上,静悄悄的病房里,他拿过柜上冷掉的粥一勺一勺咽进喉咙。
水滴落入粥碗,好半晌,李悦双手捂面,俯下身去,失声痛哭。
八月初,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海啸席卷全球,雷曼兄弟宣告破产,众多金融机构遭受灭顶之灾,从而引发股票市场山崩地裂般的动荡。
人民币不断升值,生产成本大幅上涨,利润不断被压缩,外出口订单受金融危机影响大幅缩减,中小企业相继倒闭,供应链断裂,供应商收不回钱拿不出货,客户订单只能违约。
孟桀公司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李悦只能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愁眉苦脸心急如焚而想不出一点办法。
李悦去看孟桀之前买的股票,基本都已跌停。
不断有工厂倒闭,员工下岗,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公司裁员,整个中国人心惶惶。
严冬在那年酷热的八月提前到来。
孟桀在昏迷了整整二十五天后醒过来,见到李悦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在这?
李悦在整理床头柜上快枯萎的花束,闻言转过头去看,差点打了手里的瓶子。
李悦眼睛瞬间就红了,俯下身去抱他,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桀伸手挡着他,眼里有点疏离,说你去把医生叫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问孟桀感觉如何。
孟桀摸着头,说我好想记不起一些事了。
医生问他,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进医院吗。
孟桀摇头。
之后孟桀被推去做了一些检查,医生下论断,说是比较常见的脑部受撞击后造成的暂时性失忆。
病床上,李悦端着碗给孟桀喂饭,孟桀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整个人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孟桀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想事情,手摸着脖子,突然转头问李悦,我项链呢。
李悦看他,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孟桀皱眉,沉着声音说,我那条一直戴着的链子怎么不见了?
李悦想起来,说我给你收起来了。
孟桀盯着他,说谁让你收起来的,赶紧给我拿来。
李悦说我放在家里卧室了,等回去了拿给你吧。
孟桀一字一句,脸色阴沉,说我现在就要你给我拿过来,听懂了吗。
李悦看着孟桀,站起身,脚下不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竟有些怕他。
李悦放下手中的碗,以为是重要的东西,暗怪自己之前随意收了起来,说我这就去拿。
大中午,李悦站路边等出租,招了半天没有车停下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又怕孟桀等的急了,就去站台坐公交。
李悦嘴唇干裂,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又朝着车来的方向张望。
公交车爆满,李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上去,拥挤吵闹的人群,滞塞闷热的空气让他脸色发白。
李悦注意着路牌,快到站的时候一路往后车门挤过去,下车后扶着柱子把早上喝的粥全数吐了出来。
韩东平推门进去,看见孟桀坐在床上在看电视里的新闻,在放此次金融危机下中国企业现状,几个专家围在一起分析原因,统计数据,采访民意,提出建议。
韩东平过去问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孟桀看都没看他,说我不认识你,你谁啊。
韩东平笑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孟桀,说你还记得多少?
孟桀转过头来,说我想了半天,就记起我问你什么时候拆石膏,后面的事一片空白。
韩东平在床边坐下,说你忘了就忘了,咱俩还跟从前一样,行吗。
孟桀不解,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韩东平笑,说我觉得老天待我挺好的。
孟桀也笑,拿拳头去锤他。
李悦气喘吁吁拿着链子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孟桀不在,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悦以为进错了房间,出去看了一下门牌号,又问护士,说那房的病人呢。
护士翻着登记本,说已经出院了。
李悦脸色惨白,双手撑在护士台的大理石台面上。
李悦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了一会,掏出手机打给孟桀,许久没人接。
李悦又打给韩东平,说韩医生,孟桀怎么出院了,他人在哪啊。
韩东平举着电话,说他去公司了,最近忙着处理公司的事,你先别去打扰他。
韩东平挂了电话。
李悦坐在走廊里,一时都不知道要去哪。
护士见他脸色不太好,就拿了个纸杯给他喝水。
李悦回过神来,说谢谢。
项链静静的放在口袋里,出门前李悦还满屋子去找了个恰当的首饰盒装起来,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一路上摸了几次,唯恐弄丢。

zhugekaorou2016-11-06 06:48: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章
李悦回了泽景园,每天拖地板,洗衣服,擦窗户,等所有活干完,又拿抹布把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他觉得他的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他不停的拿抹布去擦地板和墙上的灰。
他把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晚上抱着孟桀的枕头睡觉。
过了几天,李悦接到孟桀的电话,说晚上要回来。
李悦拿着电话站起来,咧着嘴,声音轻快,说好,我给你做饭。
那边挂了,李悦脱了袖套和围裙去市场买菜。
晚上七点,孟桀没回来。
晚上八点,李悦把菜热了一遍。
晚上九点,李悦坐的腰酸背痛,躺到沙发上,不知不觉睡过去。
晚上十点,李悦一觉醒来,电视屏幕的光亮投在他脸上。
天气热,菜很容易变质,李悦把菜一个个放冰箱,然后去卧室睡觉。
半夜,孟桀推门进来,李悦睡得沉没听见开锁的声音。
孟桀来到卧室一按开关,卧室亮起来,李悦拿手挡着眼睛醒过来。
孟桀脱了身上的衬衫压上去,他喝了酒,抓着李悦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
李悦迷迷糊糊,咧着嘴看他,说孟桀,你终于回来了。
孟桀去吻他,手下用力将李悦的睡衣扯开。
李悦被口腔内浓烈的酒气熏得胃部翻腾,手里推他,虽然很想抱抱孟桀,但想起之前俩人肆无忌惮,差点害了腹中孩子就心有余悸。
他把孟桀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孟桀,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孟桀闻言,脸色瞬间就沉下来,皱着眉问他,什么孩子?
李悦知道他记忆缺失,就跟他说,我们俩的孩子,五一去影视城玩,那个晚上,快四个月了,那次你给我拍了好多照片,还教我——
够了,孟桀打断他,显得心烦意乱,别跟我说,我都忘了。
孟桀坐在床边抽烟,他觉得过去的一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他竟然全都给忘了,现在居然还搞出个孩子,孟桀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很想敲开自己脑袋问问当时怎么想的。
他不过是花点钱买个顺眼的人养在屋子里,时不时回来干他一炮就可以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又转念一想,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还另说,看他肚子已经这么大,赶紧先让他去医院流了,完事拿点钱安抚一下不就结了。

zhugekaorou2016-11-06 10:49:00 发布在 十世


zhugekaorou2016-11-06 10:49:00 发布在 十世
完事后,孟桀坐床上抽烟,跟李悦说明天去把孩子打了。
李悦正扶着床头柜站起来,闻言不可置信的看他,说,你说什么。
孟桀不耐烦,说你没听见吗,我说把孩子打了,为你好。
李悦浑身颤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抖着嗓子小心翼翼跟孟桀说,你以前……说想要的。
孟桀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要了。
孟桀又说,你好好的男人不做,非学女人生什么孩子,你以为怀了生下来就是个人啦。
李悦低着头,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水滴啪嗒掉在地板上,说我知道了。而后踉踉跄跄跑出去在客厅睡了一夜。
第二天,李悦醒过来,孟桀早就走了。
他躺在沙发上,从白天睡到黑夜,恍恍惚惚日子不知过去了几天。
手机铃声响起,李悦接起来,那头是林涛,问他快开学了,什么时候回校。
李悦几天未开口说话的嗓子有点沙哑,说今天几号了。
那头林涛笑,说你暑假玩疯了吧,几号都不知道。
林涛说今天三十一号啦,快收收心清醒清醒准备开学了。
李悦说我明天回去,然后挂了电话。
他摇摇晃晃的站到镜子前面,看着镜中那个肚腹突起的怪异的男人。
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他想他应该要继续上学的。
第二天李悦收拾东西回学校。
宿舍里众人都惊讶李悦一个暑假吃胖了这么多,都跟他开玩笑,说你到哪里逍遥去了,也不带哥们一起。
李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林涛看出李悦的不对劲,私下里问他,说你怎么了,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
李悦说没事。
林涛问了几遍问不出,只得作罢。
李悦把肚子隐没在宽松的格子衬衫下面,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孟桀打电话给他,问他你人呢?
李悦说我在学校,知道他忘了,就跟他简单讲了一下。
孟桀又问他,你去流了没有。
李悦握着电话,指尖泛白,说还没。
孟桀说你磨蹭什么,月份大了,受苦的又不是我。
李悦说我这几天上课,周五回来。
孟桀说你早点,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其实那天早上,李悦起床的时候有感觉出腹部的胎动,他吓了一跳,僵着双手好半天才敢摸上去,身体内传来的鲜活的生命跳动让他差点流下泪来。
周五很快的到来,李悦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他可以跟这孩子多待一会。他不见得有多舍不得这个孩子,只是孟桀说过要跟他一起养小怪物,而孟桀却已经忘了,只剩他和小怪物记得,但是小怪物也要走了,就只有他苦守着那段岁月不肯忘记,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如果连他也忘了,就再没有人会记得,记得这世上曾有一个人爱他如生命。
孟桀的公司艰难支撑了两个月,最终抗不过来势凶猛的金融风暴,资金链断裂,银行贷不到款,客户违约,供应商破产,明腾和毅林被迫关闭,公司走剩六个人。
李悦下午回到泽景园,孟桀并不在。
凌晨一点,李悦听见客厅里有响动出门去看,孟桀没有开灯,黑暗中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身酒气,烂醉如泥。
李悦俯下身去把他的鞋脱了,拿靠垫给他枕着,然后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李悦坐在月光里,伸手把他额上的发丝剥开,露出孟桀紧皱在一起的眉眼。

zhugekaorou2016-11-06 10:51:00 发布在 十世
之后的两天,孟桀待在书房没出来,昏暗的室内烟雾缭绕,地板上扔满了烟头和啤酒罐。
李悦端着饭菜进去,孟桀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手背盖着眼睛。
李悦把中午未动一口的饭菜端出去,又拿了扫帚拖把将地板打扫干净,把垃圾拎出去处理掉。
扔在角落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一个接着一个,孟桀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李悦去看手机屏幕,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
他出门去给王佳莹打电话,问她出了什么事。
王佳莹一接,像遇到了救星,说叫孟总赶紧回公司,公司乱成一团,全是供应商来要债。
李悦挂了电话,他想如果不是真的山穷水尽,孟桀断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李悦靠坐在书房门口,他不敢进去,不敢看那个他记忆中谈笑风生,潇然傲世的孟桀。
他只是时不时的去检查窗户是否关紧,唯恐哪天回来在楼下看见孟桀的尸体。
他每天四点起床,去市场买菜做饭,将一天的量端进书房,然后坐两个半小时的公交回学校上课。
晚上回去,将饭碗端出来收拾,有时候孟桀会吃,有时候一口不动。
他多想把孟桀拉起来,跟他说,孟桀,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我见过你最神采飞扬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让我看着你一日日的消瘦颓废下去。
仿佛是有刀子去割孟桀的肉,一块一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他咆哮呐喊,声嘶力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是他的孟桀啊,他爱惨了的孟桀。
课上老师分析形势,在讲有多少企业濒临破产,公交车上,大爷大妈在讨论股市亏了多少钱,有多少人在上天台跳.楼.自.杀。
孟桀已经有很久没跟他说过话,李悦渐渐麻木,他可以在颠簸的连胆汁都要呕出来的公交车上睡觉,然后将涌到喉咙口的胃液咽下去习以为常的继续吃手里的早饭。
他每天回家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他只要孟桀活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奢求。

zhugekaorou2016-11-06 10:52: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一章
不知不觉到了十月,李悦每天往返于学校和泽景园,除开日渐膨隆的腹部,他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甚至有些诡异而病态的心安。
有一天韩东平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医院做产检。
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
李悦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操心这副身子变得有多怪异,他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的肚子藏起来,希望将这种平静的日子继续过下去。
韩东平让他先去他办公室,单独给他做B超。
李悦站在韩东平办公室的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他想他应该回避的,但是他听见了孟桀的名字。
韩东平和一个女人在争吵。
韩东平语气蕴着怒意,说你还回来做什么?
女人说,韩东平,我们三个十六年的情谊,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不能回来看看。
韩东平说,白彩乐,你就是回来看孟桀笑话,你功成名就荣归故里了,他呢,一败涂地潦倒落魄,什么都没有。
韩东平笑,说当年你怎么不知道回来看看,看看他爱你爱的多死心塌地,爱你爱的找了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替身,他捧着自己的心去你面前求你,你呢,你把他的心碾碎了踩在地上笑他土,笑他不懂你的音乐,配不上你那高贵的梦想,去他妈的狗屁梦想。
屋子里静了很久,久到李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女人的声音缓缓传来,说,人各有志,韩东平,当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韩东平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蠢货等了你十年,而你在国外事业有成结婚生子志得意满,十年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的一次是你说要结婚了,他还上赶着给你送礼金。
韩东平哈哈大笑,好啊,白彩乐,你真好啊。
李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坐在花坛边上,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发呆。
晚上的时候韩东平打他电话,说你怎么没过来。
李悦没说话。
韩东平说,你是不是听见我跟白彩乐说的话了。
李悦说,对不起啊韩医生。
韩东平在那头静默了许久,说你既然听到了就自己想想清楚,这样的路走下去值不值得,如果你后悔,你过来找我,做完引产,你还可以有新的人生。
李悦挂了电话,躺在地板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出神。
他没有心力去想韩东平是故意还是无心,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他听到的事实。
那些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岁月,那样真实美好,怎么说变就变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每天重复着以前的日子,只是脑子不再那么清醒,他会半夜醒过来蹲在孟桀边上看他,也会睡到一半突然跑去客厅擦地板,一遍又一遍的擦,像个精神病人。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白彩乐的电话,约他见一面,讲点关于孟桀的事。
那时候李悦在买菜,手里拎着一条鲜活的鲫鱼。
白彩乐说,我在泽景园门口等你。
李悦挂了电话,他忽然失去了跟卖菜阿姨讨价还价的力气,为了省公交的两块钱,他走了四站路去菜市场。
他走在路上,想为什么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没有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没有狂风呼啸满地霜雪,而是万里晴空,阳光普照,多么像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的结尾,只差将误会矛盾解开,然后配角退场,皆大欢喜,从此男女主人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李悦走到泽景园门口的时候,有人叫住他,李悦回头去看,轿车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
李悦走过去,说,白小姐,你好。
白彩乐摘下墨镜,栗色的大波浪卷发,精致淡雅的妆容,让人看不出年纪。她望着李悦,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咖啡厅,李悦脚边放着刚买的鱼和菜,身上穿着臃肿的棉外套和牛仔裤。
服务生上来问他要喝点什么。
李悦说不用,谢谢。
白彩乐上下打量他,先开了口,说你一定很诧异,其实是我问东平要了你的电话,我打给孟桀,他一直没接,所以我想联系你。
李悦说,白小姐,你打给孟桀,他不接,你大可以上楼去找他,何必要跟我说呢,你拍门,他会听见。
白彩乐扬起精致勾画的唇角,将一个信封和一个首饰盒推到李悦面前,说我其实想给他这个,但我猜如果我当面给他,他会把我轰出那个屋子,请你帮我转交给他。
白彩乐望向窗外铺满了落叶的林荫道,似慨似叹,说当年我跟孟桀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我得到去国外发展的机会,他放不下他的事业,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不断地争吵冷战,最后我下定决心离开,一走就是十年。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年我跟他结婚,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有一份收入不高却稳定的工作,有几个闹腾的孩子,跟所有夫妻一样,偶尔也有争吵,生活中充满了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人生有千百种可能,我做出了选择从未后悔。只是我当年为了梦想辜负孟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耿耿于怀,十年了,总该有一个了断。
李悦说你是觉得良心不安吗。
白彩乐说,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沉湎于过去。
李悦坐了一会,将桌上的东西装进袋子,说白小姐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孟桀吗,我要回去做饭了。
白彩乐看着他,说李悦,我年长你几岁,走过的路比你多一些,我看的出,孟桀并不是你的良人,他不适合你。他的性格偏执而狂妄,有极强的占有欲,一意孤行从来不顾他人感受,这也是我当年离开他的原因之一,你还年轻,没有必要被他耽误。
李悦摇头,说不,他很好,你不了解他,他没有耽误我,他是我的救赎。
白彩乐说,年岁是个好东西,它能教会我们看清一些事。我只是将我的看法说出来,最终判断还在你,或许你回去可以看一下信封里的东西,我想你就会明白,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咖啡馆门口,李悦见到了白彩乐的外国丈夫和混血儿子,她给他介绍,说不再见了李悦,我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李悦看着绝尘而去的轿车,拎着菜回了泽景园。

zhugekaorou2016-11-07 09:17: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二章
李悦坐在楼下路边的椅子上,他拿着那封信和首饰盒犹豫了很久。
夜风吹过,冰凉彻骨,他的脑子转的很慢。
路灯下,他把信封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白彩乐和孟桀。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照片上的白彩乐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齐肩黑发,朝着镜头微笑。
李悦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孟桀一开始就说喜欢他。
因为他确实像极了年轻时的白彩乐。
难怪孟桀喜欢他穿白衣留长发。
照片的背后是一行字:我很好,你也要幸福。
落款是乐乐。
原来这两个字还可以这样写。
李悦拿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看对于他来说有点陌生的年轻时的孟桀,风华正茂恣意飞扬。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居民楼里的灯光渐渐暗去,李悦才转身上楼。
推门进去,孟桀坐沙发上抽烟,转头看他,说你跑哪去了。
李悦关门换鞋,说我去见了白彩乐。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孟桀夹着烟头,边上是啤酒罐,说我让你去了吗。
李悦走过去,将信封和首饰盒放在茶几上,说这是她给你的,他说你俩好聚好散,总要做个了结。
孟桀把信封拆出来,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银行卡。
他的手按着照片的边缘,指尖泛白,好像要把照片捏碎。
孟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悦,语气冰冷,说谁让你拿的,我叫你拿了吗。
李悦抬头看他,说孟桀你是不是拿我当白彩乐的替身呢,小咸菜像极了小白菜,吃起来味道还好吗。
孟桀皱眉,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悦把那个首饰盒扔到他脸上,里面的链子掉出来落在地板上,跟孟桀的那条款式一模一样。
孟桀眼里满是怒气,掐着李悦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说你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悦呼吸不畅,他掰着孟桀的手腕,说孟桀你告诉我吧,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真心。
孟桀浑身泛着酒气,凑到他耳边,温柔缱绻带着醉意,说告诉你又何妨,我当初就是看你长得像才又给你还债又给你治腿,不然你以为我是闲的没事干平白无故散财积德呢。
李悦静默了半晌,忽然疯狂的挣扎起来,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说孟桀你个混蛋,人家早就结婚生子了,你还在那摇尾乞怜惺惺作态,以为自己很伟大吗,你知道白彩乐说你什么,说你狂妄自大像个神经病,这就是她离开你的原因,她受不了你,她不要你了。
孟桀一拳头打在李悦脸上,说你给老子闭嘴!
李悦的脸被打偏,颧骨处迅速肿起来一大块,嘴角溢出些血沫。
他垂着眉眼,说孟桀我们分手吧。
孟桀怒极居然笑起来,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谈恋爱,还分手,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一个玩物,玩腻味了就扔了你不知道吗,可是扔不扔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孟桀掐着李悦的脖子慢慢收紧。
李悦痛苦的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说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
孟桀的手腕被打湿了,李悦哭了。
孟桀没来由的心慌,他松开了李悦,一股悲凉刺痛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渐渐变得烦躁,他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板上,说你给我闭嘴,现在嫌我没钱要走了,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李悦跪倒在地上,孟桀去拽他,李悦拼命挣扎,孟桀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李悦抹了下嘴角的血丝,转身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
孟桀说,你再走一步试试,我当时给你还了三十万的债,还有你的医疗费生活费,加在一起五十万,你还了才能走,不然我就让警察送你进监牢。
李悦转过身看他,泪水滑落,脸色惨白,全身颤抖,说话都咯咯愣愣,说我给你写欠条,我以后,挣了钱,还你。
孟桀说就你那点能耐,得还到什么时候,我还没算你利息钱。哦对了,我忘了,你上名牌大学了,我辛苦打点进去的,怎么样大学生活过的还不错吧,以后名校毕业就能打工还债了。
李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嗓音沙哑,嘴唇干裂发白,说你再说一遍。
孟桀说原来你不知道啊,你以为你那点破成绩能进财大,还不是我花钱打点才送你进去的。
孟桀哪里知道什么成绩,只是不想让李悦走,说话刺激他,看着李悦痛苦流泪的样子,闷疼的心脏处居然有种变态的舒爽快意。
李悦没再说什么,踉踉跄跄要去开门。
孟桀气急,随手就将一个烟灰缸砸过去。
李悦重重倒下去,腹部压在门槛上,后脑勺洇出血迹。
鲜血像一个引子,点燃了孟桀心中熊熊的怒火,烧的理智全无,他看见李悦要离开,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这么走了。
他把李悦拖到床上,扒光了他的衣服去侵.占他,冲撞间碰到李悦突起的肚腹,居然有种莫名诡异的兴奋,啃.咬遍他的全身,将jy射到他的体内,他终于安下心来。
半夜,李悦从床上爬起来,头上缠着绷带,像个阴森可怖的幽灵鬼怪,他赤着脚站在阳台边上,看着底下泛着昏黄亮光的那条小路,那么熟悉的感觉,他爬到栏杆上,他觉得从这跳下去,他就能见到小孟子了。
可是,他转过身看,孟桀不是正躺在床上,他要去见谁呢?
他按着脑袋,他头疼的厉害。
哦,孟桀就是小孟子,小孟子就是孟桀,孟桀爱着白彩乐,小孟子喜欢的是乐乐,不是悦悦。
原来是这样,没有人要他。
他坐在栏杆上,有些恍惚,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孟桀转醒过来,跑到阳台上将李悦拉下来,说你发什么疯。
李悦脑子转的很慢,他看见小孟子冲到他面前,他有些开心,他紧紧抱着小孟子,把脑袋贴在他胸前,埋怨他,说小孟子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啊。
孟桀有些怔愣,张着手让李悦抱着。
李悦抬头去吻孟桀的唇,泪水滑下他的眼眶。
李悦去脱他的裤子,笨拙的俯下身去给他咬。
阳台上寒风刺骨,孟桀将人半拖半抱弄到床上。
李悦跨坐在孟桀身上,将他半硬的分.身纳入体.内。
李悦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肩窝里,竟再无所动。
孟桀将人扯开,翻过来按在身下前后.抽.插。
李悦双眼通红,定定的看着孟桀。
“皇上家里穷,皇上没本事,皇上还是个怪物,小孟子长得又帅又有钱,对皇上还那么好,皇上怕小孟子不要皇上。”
“小孟子那么爱皇上怎么会不要皇上,小孟子要养皇上一辈子。”
“小孟子,你知道皇上有了宝宝,会生个小怪物出来的。”
“小孟子可喜欢皇上,小孟子陪着皇上一起养小怪物。”
“小孟子你傻。”
“悦悦,我不傻,我甘之如饴。”
小孟子那么好那么好,可是小孟子喜欢的是乐乐。
李悦笑起来,泪流满面。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从头到尾,他永远都是孤身一人,往事历历在目深情缱绻,都是一场幻影一场笑话。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真的梦,梦里有人爱他疼他,说要养他一辈子,他信以为真,现在梦终于要醒了,他该走了。
他跟老天爷说,你当真没有骗我,我终于想清楚,真实的自己那样丑陋不堪,再怎么伪装都骗不过别人。
他问老天,这是惩罚吗,惩罚他的贪念,早就该去死的人为什么还要留恋不舍。
老天没有回答他。

zhugekaorou2016-11-08 09:15:00 发布在 十世
【番外】
孟桀第一次见到李悦时候,那个人痛苦的倒在马路中央,当时下着大暴雨,李悦抓着他的裤脚蜷缩在地上。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他把人送去医院,然后站在病床边细细打量。

周围都是痛苦的哀嚎和呻吟,疾病和死亡面前,少有人能冷静。

李悦是个例外,他静静的躺在角落里,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家属过来,问他电话号码也不开口。

孟桀知道他疼,给他拿棉签润了唇。

李悦跟他说谢谢。

孟桀莞尔,想他大概忘了是谁把他腿撞断。

很久之后孟桀才明白,像李悦这样的人,命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东西让他们学会把自己的内心一层层包裹起来,他们怀揣着仅剩的一点自傲和倔强,在这个悲观的世界踽踽独行,他们是长在阴暗墙角的枯草,不见天日清风苦雨却仍旧企盼光明。你若真心对他们好一分,他们会拼了命的拿十分还你。

韩东平跟他说李悦的异于常人,孟桀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喜欢他的那张脸。

他把李悦接回泽景园,跟他上床,把他想象成白彩乐。

十年来,他有试过和别人在一起以图去除心中的魔障,可惜始终没有成功。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或许是一开始投入太深,最终没有得到,才会一直念念不忘,往后再喜欢,也以为只是替代。

直到遇见李悦,他乖顺的像只小猫,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既然得不到救赎,就尽情的沉沦吧。

他把自己埋在李悦体内,癫狂般的冲撞发泄,看着他痛苦皱眉却一声不吭,看他隐忍流泪还不忘迎合讨好。

孟桀知道李悦其实没多少快感,不过他很满足,有种多年夙愿终于一朝实现的舒畅,就像肺腑中憋了一口气,求不得放不下,多年来辗转反侧郁郁难安,那种滋味很难用语言描述。

别人笑他痴情种,十年不能释怀。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喜欢李悦做的菜,喜欢一回泽景园,推开门来的暖黄色的灯光和饭菜的香味。

他渐渐牵挂起李悦的喜怒哀乐,他不想他难过受伤,他只想李悦开开心心的给他做菜,等着他下班回去一起吃饭。

他贪恋起那种舌尖上的美妙滋味。

李悦有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抿着唇跟他抗议。

他哪里受得了,只想顺着他的毛把他哄开心。

他送李悦去念书,像个大家长一样为他打点好一切。

看着一点点被他养起来的李悦,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和自豪。

他发现自己离不开李悦,等他真正回过神来,才发觉两人已经相互依偎着走过了那么多个日夜。

他把心里话告诉李悦,在病床上像个笨蛋一样跟他表白。

他想他爱上了李悦。

再没有旁人,就只是他。

兜兜转转十几年,终于让他遇见这世上最好的李悦。

他看到他内心深处藏起来的悲苦和怅惘,自傲又自卑,懂他的不安和彷徨,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皆印在他心头。

他心痛他的过往,恨不能早点相遇,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到他手里,宠着疼着不让他再皱一点眉头。

孩子突然而至,李悦问他,你要吗。

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只是担忧他半路中断的学业、孕育会带给他的苦痛和需要承受的来自旁人的眼光。

他想,这是老天的恩赐,纵然前路崎岖,只要他护着他,再无所顾忌。

唯愿吾爱一世平安喜乐。

zhugekaorou2016-11-09 09:25: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孟桀起床,李悦不在房内,客厅茶几上压着一叠现金和一张纸。
孟桀拿起来看。
李悦跟他说,孟桀我走了,你之前每个月给我一万,我寄了一万给我妈,这里还剩十八万,剩下欠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如果你要算利息,就按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算吧,我不会抵赖的。
上面有几个字被水滴晕开,纸张风干后皱了起来。
孟桀烦躁不堪,泄愤般将纸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李悦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走的,他身上带了点零钱,找了家一天五十块的小旅馆住下来。
他的肚腹怪异的隆起,双腿浮肿,上身却瘦的出奇,脸颊一侧肿胀,头上缠着绷带,走进旅馆的时候,前台大妈吓了一跳,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
他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昼夜颠倒,浑浑噩噩,不知过去了几天。
他想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也未尝不是好事,他终于可以解脱。
手机铃声响起,李悦睁开眼去看,来电显示是邵艳萍。
李悦接起来。
那边邵艳萍口气不太好,说怎么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不接。
李悦蜷着身子,叫了一声,妈。
邵艳萍听着,语气软下来,说小悦我到S市了,你在哪呢,快来接我。
李悦心下凄惶,跟邵艳萍说了个地址让她打的过来。
双胞胎在学校上课,家里的债还了,邵艳萍在家无事,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年纪大了想着索性去S市看看。
邵艳萍赶到李悦说的旅馆,一进大门看见乌七八糟的内室,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等寻到了房间,邵艳萍在外面拍门,说小悦你在吗。
李悦站起来去给她开门。
邵艳萍看见李悦的时候,有点吓住了,一下子竟有些认不出来。
邵艳萍进去,坐在床边问李悦,说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李悦躺倒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声不吭。
邵艳萍见他一句话没有,突然注意到李悦不正常的肚子,脑中惊雷闪过,瞬间就明白过来。
她是过来人,一下子就猜了个大概。
邵艳萍坐在床头问李悦,说儿啊,你是不是跟那孟先生分手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了。
李悦侧躺着没说话。
邵艳萍环顾了下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墙角发霉壁纸脱落,被单上斑驳陆离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散发着一股潮湿霉味。
她说你跟了他这么久就没有点分手费,你这还怀着孩子呢,他可是个大老板,你看看这住的什么屋子。
李悦还是没反应,邵艳萍无法只得也跟着住了下来。
邵艳萍住了几天,身上带的钱越花越少,去翻李悦的袋子,翻出来总共两百块钱,看他整日的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心想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就又到边上去劝,说小悦你跟孟老板说清楚了没有啊,要是没说清楚,妈帮你去说,怎么也要给个明明白白的说法,让你拖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
邵艳萍哀声叹气,想起李悦手机里肯定有孟老板的号码,说着就要去翻,却被一只手按住。
李悦几天没下床,晃晃悠悠爬到地上,以头磕地,跪在邵艳萍面前。
李悦嗓音嘶哑如砂纸,字字泣血,说妈,我自小没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求你,别去找孟桀。
邵艳萍吓住了,赶忙去搀他起来,见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肠软下来,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抹着泪说好好好,妈答应你,妈不去了,妈不去了。
自那之后,邵艳萍再没提过这事。
她把积蓄拿出来在老居民楼里租了个房间,总共八平米,里面摆了张床就放不下其他物件。
邵艳萍之所以没把李悦带回C市去,说白了还是抱了丝希望,指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偷摸着抱孟桀跟前去讨个说法。
转眼就到了年底,气温骤降。
肚子一日日大起来,仿佛吸干了李悦全身所有的精血。
他身上还是那件从泽景园穿出来的薄棉衣,邵艳萍看不下去,在市场花五十块钱给他买了件大棉袄裹着。
邵艳萍去饭店找了个洗碗的活干,每天偷摸着拿点剩菜剩饭回去,倒也省了一笔钱。
李悦整日恍恍惚惚,肚腹沉甸甸下坠的厉害,身上裹着大棉袄,在路边捡易拉罐和塑料瓶。他走的慢,一天就捡几十个,半路被冷风冻的没知觉了就去商场吹暖气,双腿日渐浮肿,脚上长满了冻疮。
李悦拖着蛇皮袋路过金店,停在门口看着橱窗里的平安锁、小算盘和小镯子,他把塑料瓶卖了,五分一个,攒了点钱去地摊花五块钱买了条戴在手腕上的红绳。
某天,韩东平去泽景园看孟桀。
孟桀坐沙发上抽烟,说你来做什么。
韩东平看了眼屋子,问他,李悦呢。
孟桀说,跑了。
韩东平坐下来,说怎么就跑了。
孟桀说他要死要活要跟我谈感情,老子跟他谈钱,他就跑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感情,呵。
韩东平坐过去拍他的肩膀,说跑了就跑了吧,也不是多要紧的人。
孟桀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沉着脸一声不吭。
韩东平见他浑身邋里邋遢,胡子没刮,一点精气神也没有,说白彩乐给你的卡你留着,你现在需要这些钱,别逞强。
孟桀突然就甩开韩东平的手,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韩东平目眦欲裂,说我就是倾家荡产流落街头我也不要她姓白的一分钱,韩东平你以为你又是什么玩意儿,你给老子滚。
韩东平愣住,眼里惊诧,哑声问他,说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孟桀拉着他将人推出门外。
孟桀坐在地上,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含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手里哆哆嗦嗦,打了几次才点着。
李悦消失了快一个月,林涛打他电话关机,到处找不着人,就打给孟桀,说李悦怎么没来上课?
孟桀倚在门板上,说他家里有事,不念了。
林涛大惊,以前听李悦讲过家里出事,觉得他能念上大学确实不容易,所以在电话里朝孟桀感慨了一番,说李悦上一年申请的奖学金评下来了,怎么说不念就不念了,他宿舍里的东西都没收拾。
孟桀抽着烟,说我有空去拿。
后来孟桀去学校,找了人给李悦办了休学,又到四楼去他宿舍收拾床位,等把他所有东西都搬上车,孟桀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他都做的那么熟稔,像是身体的本能一样,连李悦的宿舍号都记得一清二楚。
十一月初,孟桀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他之前预定的手表已经到货,问他什么时候在家,可以送货上门。
孟桀早忘了有这回事,说你过来吧。
来人彬彬有礼,微笑着将一个礼盒递给他,说孟先生,这是您的表,祝您朋友生日快乐。
孟桀莫名其妙关了门,将茶几上烟头啤酒罐扫开,把盒子放在上面。
他打开来看,一只钻表,发票上显示是七位数。
盒子底下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我亲爱的悦悦生日快乐!
那一刻,孟桀脑子像炸开一样,手中的表一下子变得火烫,烫的他喘不过气来。
孟桀翻出笔记本来看,桌面上两个嬉笑玩闹的身影,还有文件夹里五百多张照片,他一张张翻来覆去看,屏幕的亮光映在他脸上。
他连夜开车去c市李悦的老家,大门上挂着锁,他砰砰砰拍了许久,没人应他。
孟桀靠在大门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想起在网上查到的那些关于李悦的十多年前的新闻资料,各种各样的照片,私密处的特写,照片上的主人公被摆出耻辱的姿势,那样的夺人眼球,有些还沦为恋.童.色.情网站的宣传照。新闻里只隐去了主人公的名字,照片上却连马赛克也没打,年少的李悦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无助。
孟桀把显示屏砸的粉碎,他多想过去抱抱他,跟他说你别怕,我带你走。
往事扑面而来,那种无来由的莫名的心痛终于找到了原因,孟桀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悦哭,他的心会疼。
回忆像一把刀,细细密密一点一点剐着他的心。
除夕夜,孟桀去寺里敬香,跟佛祖说,我罪孽深重,只盼那人平安康健,能让我用余生去忏悔弥补。
临走前,有人叫住他,孟桀一看是个解签的和尚。
那和尚走过来,说施主,你有大劫。
孟桀闻言眉头直跳,他一向不信这些,偏偏自己又在找人之际,遍寻不着,心慌意乱,唯恐真有命中注定天算机缘一说。
孟桀双手合十,说求大师解惑。
那和尚拿了块玉牌,说此物能渡劫。
孟桀交了香火钱,收下玉牌又问他,大师,我何日能得偿所愿。
和尚手里拨着佛珠,说有一子能了你心愿,渡劫之后必大富大贵,施主谨记,路在脚下。
言闭,转身离去。

zhugekaorou2016-11-09 11:25: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四章
十二月底的时候,李悦发了一场高烧,烧的人迷迷糊糊。
邵艳萍吓得不行,去楼下小诊所问那个赤脚医生买退烧药。
医生给他拿了一罐,邵艳萍临走前问了一句,说怀孩子的能吃吗。
医生回他,说吃吧,吃不出人命。
邵艳萍把人扶起来把药灌下去,好几天了不见有起色,心里也慌,跪在地上求菩萨保佑。
李悦整日躺在那个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力气,意识混沌,像具行将腐烂的尸体。
除夕那天早上李悦开始阵痛,邵艳萍去饭馆洗碗了。
他躺在冰凉的床铺上瑟瑟发抖,下身的痛苦一寸一寸侵吞着他的意识。
恍惚中他又想起孟桀,他望着虚空,看到了孟桀的脸,他伸手去摸,委屈的向他诉苦,说小孟子,我好疼啊。
小孟子走近他,说悦悦,等孩子出世我帮你揍他。
李悦摇头,哭着哀求,说小孟子,你能不能别叫我悦悦。
小孟子笑,说你不就是悦悦吗,我最喜欢悦悦了。
李悦疯狂的的摇头,神志不清。
下体越来越疼,像是有块火红的烙铁塞在体内,沉沉往下坠去,却堵在半当中,烫焦了他的皮肉,鲜血淋漓。
意识被拉回现实,他看见小孟子变成孟桀,一脸嫌恶的看着他,说你个怪物,离我远一点。
李悦伸手要起身去求他,说你别走,孟桀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悦颓然的倒在冰凉刺骨的水泥地上,只能咬碎了牙,一点一点苦熬。
邵艳萍晚上回来推开门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床上全是血,羊水早破了。
她去摸李悦的鼻息,说小悦你别吓妈。
邵艳萍生怕人就这么去了,赶忙下楼去小诊所找那个赤脚医生,医生是个矮小瘦弱的老头,除夕夜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邵艳萍扯着他的袖子,说医生你行行好,我儿子快不行了,你救救他。
医生赶着回去过年,说你初四再来。
邵艳萍咬牙把五百块钱拍在桌上。
那医生见了钱说你带我去看看。
邵艳萍一路带上去,那医生扯了李悦的裤子,连连惊叹,说还真有男人产子的,老子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邵艳萍见他磨磨蹭蹭,生怕一尸两命,又拿了些钱出来。
那医生把钱揣在口袋里,说先扶下去。
李悦被人架着躺到产床上,那医生拿手去按他的腹部,李悦疼的叫出声来。
外头下着大雪,屋子里一点暖气都没有。李悦下身赤裸,双腿大开被架在产床的支架上,冻的浑身颤抖。
医生想快点完事,拿了手术钳将产.道上下分开,又把扩阴器伸.进.去插.到最里面将宫.颈.口一寸寸扩开,直到李悦的下.体绷的一丝褶皱都没有,产.道被扩大到足有拳头大小,那医生才停下来,将扩阴器固定住。
冰凉的金属器械插在宫.颈.口,李悦疼到麻木,死咬着下唇,嘴里溢出些血沫。
邵艳萍在一边看着,心慌的不行,她是生过孩子的,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医生八成也是个半吊子,哪有用这种办法生孩子的,但是人已经在这了,钱也花出去了,要不是怕去了正规医院丢脸,也不至于到这地步,现下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悦下身大喇喇敞开着,那老头拿手去推压他的腹部,把孩子往产道按去。
李悦死命挣扎,想将放在肚子上的手推开,下体被固定住,一动就是锥心的疼痛。
老头让邵艳萍把他手绑住,说不然还怎么生啊。
邵艳萍一边哭着去绑李悦的手一边在他耳边哀求,说小悦你听话,千万要忍着,等孩子出来了就好了。
李悦手腕被缚住,像只被掀了壳血肉模糊的乌龟,那点所剩无几的可怜的自尊和骄傲都丢在了这张可怕冰冷又吃人的产床上,他侧头看着墙上无.痛.人.流随做随走的的宣传贴,面无表情,不再挣扎,汗水混着泪水滑下来滴在产床上。
那老头不断的按压,孩子终于慢慢滑下来进入产道,却卡在了骨盆处。
李悦的下体被切开以供孩子顺利滑出。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李悦终于昏死过去。
老头草草将李悦下体缝合,把孩子扔给邵艳萍,又将李悦弄到楼上,临走前跟邵艳萍说,帮人帮到底,我算仁至义尽了。
邵艳萍抱着浑身血污的孩子,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李悦,瘫坐在地上。
两天后李悦醒过来,邵艳萍抱着孩子在喂米糊,说小悦你要吓死妈妈了。
邵艳萍把孩子抱给他看,说小悦,是个男孩儿。
李悦脸色惨白,伸出手去摸孩子柔软的小手,松松的握在掌心里。
李悦躺着问邵艳萍,孩子,好吗?
邵艳萍一愣,眼睛红了,她知道李悦担心的是什么,抹着泪说好,好的很,健健康康的。要不是屋子里冷的像个冰窟窿,她就要把孩子衣裳脱了给李悦看。
李悦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嘴唇干裂一点血色都没有,说,那就好。
邵艳萍喂好米糊,把孩子抱到李悦边上。
李悦伸出手把孩子圈在怀里,目不转睛盯着看,又哆哆嗦嗦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根红绳系在孩子手腕上。
钱越用越少,邵艳萍买了点尿不湿和小孩的衣服,又买了奶瓶和奶粉,奶粉一罐两百多,只好兑了点米糊轮着喂。
李悦下体受伤,不方便下床,连上厕所都要忍着钻心的疼痛。
邵艳萍在边上伺候着,如此过了二十多天,以为终于可以熬出头的时候,李悦下身大出血。
邵艳萍被吓得魂飞魄散,她哪里见过那么多血,整个棉毯都洇湿了。
李悦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整个人像死了一样躺在那里。
邵艳平都不敢去探他的鼻息,脑子一团乱,她不敢再去找楼下的老头,又怕真将儿子的命丢在这里。
她慌慌张张去找李悦的手机,翻到孟桀的电话打过去。
孟桀赶到的时候,邵艳萍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床上的血迹漫出来滴滴答答流到她脚边。
孟桀疯了一样冲过去,李悦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孟桀直接叫了救护车。
医生说是产后淤血没排干净,还没找到出血点,要开腹做清宫。
手术室外,邵艳萍把孩子抱给孟桀,说孟先生,这是小悦给你生的儿子。
孟着抖着手去抱,孩子清清白白,眼皮动了动,睡得安稳。
邵艳萍说,孟先生,都是我老太婆的错,都怪我被鬼迷了心窍,拉不下这老脸,要是一早就带小悦来大医院,也不至于再受这种罪,月子里刮宫简直是作孽。
孟桀抱着孩子,说阿姨,说再多都没用了,只要以后小悦好好的,什么都好说。
邵艳萍被孟桀的语气吓到,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又见这孟先生不像是要跟自己儿子断了的意思,心想怕是有什么误会,自己这儿子又是个死心眼脾气犟的人,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是没可能,稍稍安下心来,没再说什么。
术后李悦被推回病房,孟桀抱着孩子,将李悦冰凉的手握在掌中。
麻药还没散,李悦睡得昏沉。
他醒过来看见病房里孟桀的背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过了好一会,他跟孟桀说,是不是我妈叫你来的?
孟桀转过身,他把孩子放入医用的婴儿床,天气很好,阳光透进来洒在雪白的床单上。
孟桀走过去回答他的问题,说是,是阿姨叫我来的。
李悦转过脸,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孟桀说我儿子在这,我不走。
李悦下体插着尿管,肚子上绑着束缚带,僵硬着侧过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背对着孟桀,说你既然要,你把它抱走,随你处置,现在就可以离开。
孟桀心痛的不行,说你别折腾自己,我现在就走。
李悦听见背后传来的关门声,心下凄然,又担心孩子真被抱走,挣扎着慢慢翻身去看,扯到腹部伤口疼的他脸色煞白,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他后背,扶着他侧过身来。
李悦瞬间眼睛就红了,说你又骗我。
孟桀刚想骂他不爱惜身子,又见他这副委屈难受的样子,心软的化成水。
他本想走的,又担心孩子哭闹吵着他,想着碍眼就碍眼吧,顶多被骂几句,就又折返回去。
孟桀蹲在床边与他平视,说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李悦抿着唇,流下泪来。
孟桀慌了,拿手去擦他的泪,说你哭什么,要打要骂你朝我来。
李悦遭了两遍罪把孩子生下来,整个月子里都没养好,现在是最忌情绪波动过大,不然会留下病根。
李悦哭的更凶了,孟桀不忍看下去,出门去寻邵艳萍,说阿姨你进去看看小悦,我先不进去了。
自那天以后,孟桀就再没出现在李悦面前。
他和邵艳萍串通好,晚上李悦睡着的时候,孟桀会坐边上看一会,然后掐着时间,在李悦醒来前离开。
有一天半夜,李悦口渴想起来喝水,看见边上的孟桀。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
孟桀见他看了一眼床头柜,就站起来把水壶里的热水倒出来喂他喝。
李悦靠着孟桀喝了点,喝完孟桀将人扶下去躺好,说我现在就走。
李悦闭上眼睛,没说什么。
邵艳萍看了几天看不下去,抱着孩子跟李悦说,儿啊,别怪妈多嘴,孟先生对你挺好的,这几天做的事妈都看在眼里,你俩要是有啥误会没说清楚的,找个机会摊出来说,别憋在心里头熬坏了身子,你看你俩小宝都有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这年头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你也看开点。
李悦没说什么,只是让邵艳萍把孩子给他抱抱。
他刚拆了尿管和止痛泵,医生说可以下地走走。
邵艳萍扶着他到窗边晒太阳,李悦抱着孩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桀就站在门外听着呢,后来他找了个机会,私下里跟邵艳萍说,阿姨,我跟小悦之间的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我对不住他,他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他想做什么都随他,我只求他健康平安,以后您别在他跟前提这事儿。
邵艳萍叹了口气,说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zhugekaorou2016-11-10 09:16: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五章
住了一个礼拜,李悦可以出院了。
孟桀把他和邵艳萍接到了泽景园,出院前孟桀跟李悦讲,你现在没地方住,不如就回我那去。
李悦坐在床边抱着孩子喂奶。
孟桀又说,你要是还想回出租屋,就想想儿子,你受得了,他也受得了吗,你要看着我儿子一出生就住在破落的出租房里,喝着廉价的奶粉,穿着别人穿剩的衣服长大吗。
孟桀心中酸涩,他知道只要这样说李悦一定会听他的话,因为李悦会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孩子重复他自己的路。
李悦低着头,默默地抱着孩子去了泽景园。
孟桀把李悦的东西收拾进卧室,把婴儿床放在床边的走道里。
晚上李悦躺在床上抱着孩子,孟桀坐到他边上,李悦没说什么。
李悦生完孩子浑身一股奶香味,孟桀心猿意马,站起来说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然后大冬天下楼跑了三圈才上去,进房一看,李悦侧着身睡着了,床头灯亮着,小宝躺在他怀里,手里攥着毛巾一角睡的口水直流。
孟桀过去把孩子抱到婴儿床里,又轻手轻脚冲了个澡爬上床去。
孟桀撑着脑袋看了李悦许久,凑过去在他脸上印下一吻,而后关灯睡觉。
半夜小宝饿的哇哇直哭,李悦被闹醒,孟桀开了自己那一侧的床头灯,按着李悦的手说我去弄,你继续睡。
说着拿毛毯把小宝裹着抱外面去泡奶,孟桀身上就一条裤衩,外面披了条外套,客厅没开空调,他一手抱着小宝,一手举着奶瓶,父子俩互相盯着看。
小宝嘬着奶嘴喝的鼻尖冒汗,孟桀笑,说你急什么,你爸又不跟你抢。
小宝咕嘟咕嘟喝完奶,孟桀抱着在客厅书房转了几圈,小崽子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孟桀低下头去亲了一口,说祖宗你是要你爸的命。
孟桀又哄了一会,去卧室把小宝的枕巾拿出来放他手里抓着,上面全是他的口水和奶渍。
小宝闻见熟悉的味道咧着嘴直笑,一手攥着枕巾一手将大拇指塞到嘴里吮着,终于睡过去。
一个晚上,孟桀起来两次。
早上孟桀出去跑步,回来邵艳萍在做早饭。
孟桀去卧室看了一眼,李悦跟小宝都还在睡,他走到邵艳萍边上,跟她说,阿姨你安心在这住着,进门的柜子里有钱,你拿去给小悦做点吃的,该补什么补什么。
邵艳萍放下锅铲,说孟老板这样说了,我老太婆也不好推脱了,我这个当妈的自然是记挂着儿子的。
孟桀说,阿姨您以后就叫我小孟吧,其他的显得生分了。
邵艳萍眼里闪着精光,说小孟啊,你看你俩小宝也有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叫妈啊。
孟桀笑起来,说阿姨,等小悦原谅我了,我再改。
一番话说得邵艳萍心里舒坦畅快,絮絮叨叨又提起李悦没奶水,那几天在医院给他催了几次也不见有,邵艳萍叹了口气。
孟桀记起那次请了催乳师过来开奶,李悦痛的额上冒汗,孟桀想想就心有余悸。
怕邵艳萍农村旧思想,又想出什么歪主意去折腾李悦,就跟她说小宝喝奶粉挺好的,现在奶粉营养搭配全面,不见得比奶水差。
邵艳萍想着能喝奶水总比喝奶粉强,她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奶水养起来的,皱着眉跟孟桀说你拿回来的奶粉上面的字我都看不懂,好不好呀。
孟桀安慰她,说我专门问过医生的,你到时候让小悦泡,他看得懂,我跟他说过了。
邵艳萍只得同意了。
邵艳萍心里其实是很舒坦的,她早忘了小宝刚出生的一个月在出租屋里吃的是什么东西,等搬进泽景园,有了小孟这个“有钱”的准女婿,就开始挺直了腰板嫌这个挑那个。
过了几天,孟桀跟李悦商量,说想把孩子抱去给他爸妈看看。
李悦正坐床边叠小宝的衣服,闻言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讶异,说你真这样想?
孟桀说带过去给他们看完就选日子办满月酒,我儿子不能没名没分的。
李悦皱着眉头,说孟桀,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明明只是个替身而已,明明是我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李悦没问出口。
他这几天照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变得好陌生,脸颊浮肿,腰腹松散,手脚却像干枯的火柴棍,肚皮上还有一个丑陋的疤,他觉得自己才二十三岁,为什么突然就老了。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白彩乐了。
孟桀心里酸涩,说你不用明白,你只要好好的。
周六的晚上,孟桀带李悦和小宝回家见孟父和陈芝兰。
来之前孟桀就跟俩人讲清楚,说这次要带老婆和儿子回来。
陈芝兰一听以为他在开玩笑,说儿子今天是愚人节吗,你别拿这事糊弄妈,妈会当真的。
孟桀说我没开玩笑,到时候看见人你就知道了,儿子是我的种,老婆呢是男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怕到时候俩人说点什么话吓着李悦,所以事先都交代好。
陈芝兰大惊,一时反应不过来,说你怎么喜欢上男人了?
孟桀说妈我不喜欢男人,我就喜欢他。
陈芝兰脑子晕头转向,说那什么,那孩子妈呢,什么时候的事啊,这太突然了。
孟桀说您别管孩子妈是谁,您就当我儿子是他生的就行了。
那天下午陈芝兰去买菜做饭,家里打扫干净,就等着人上门了。
见人迟迟不来,坐立不安去门口张望,孟父坐沙发上捧着个茶壶喝茶,说你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陈芝兰骂他,说你一点都不急是吧,看你儿子出息的,瞒着我俩偷摸着把孩子给生了,生了就生了吧,还要领个男媳妇回来,这什么事儿啊。
孟父施施然瞥了她一眼,说你一向都挺开明的,咱俩这年纪什么没见识过,教育起别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个身上了,到转不过弯来了,孟桀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明白着呢。
陈芝兰说这能一样吗,那是咱儿子。
孟父喝了口茶,说有什么不一样啊,你别搞区别对待,你不是老盼着抱孙子嘛,这不一下就来了,到时候办个酒上户口,就是我老孟家的种,至于男媳妇儿孟桀喜欢就行,你甭去瞎操心。
陈芝兰笑骂,说你个老猢狲,教育起我来了,就你深明大义人民教师,我就是古板守旧小市民是吧。
孟父缩着脖子说我这哪敢啊。
车开到门口,李悦抱着孩子下车,孟桀拎着奶粉罐奶瓶尿不湿毛巾湿巾衣服裤子一大包,牵着李悦进屋去。
陈芝兰迎上去,说进屋坐,一双眼睛盯着李悦怀里的孩子看。
李悦挺拘谨的抱着站在一边,孟桀说来的路上睡着了。
陈芝兰说抱我屋里去,睡床上,她方才就瞧了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孟桀的种,小孩跟孟桀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白白嫩嫩的宝贝孙子,说着就要去抱。
李悦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孟桀看在眼里,说妈你让他抱着吧,小宝被我惯的一放下来就哭。
陈芝兰反应过来,说那吃饭吧,再不来菜都凉了。
饭桌上,孟桀单手抱着小宝,另一只手给李悦夹菜,说你多吃点。
李悦嗯了一声。
吃完饭,陈芝兰把孟桀拉到房里谈话。
客厅里,孟父陪着李悦坐着看电视。
孟父问他,小悦是吧,今年几岁啦。
李悦说我二十三。
孟父给他倒了杯茶,说孟桀大你一轮呢,平日里没欺负你吧。
李悦说没有。
孟父又问他,你跟孟桀怎么认识的?能跟我老头子说说吗?
李悦把这两年多的事情几句话讲了一下。
孟父是知道当年孟桀跟白彩乐的事情的,当时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散了,此时回忆起来才发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眼下见这孩子文文静静的,觉得孟桀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不容易,况且孩子都有了,也再没什么要求了。
这时怀里的小宝醒过来,睁着眼睛看李悦。
孟父瞧见了,说我能抱抱吗?
李悦看了他一眼,把孩子递给他。
孟父小心翼翼的把孙子托在手里,笑的合不拢嘴,说跟孟桀小时候一样。
李悦抽了纸去擦小宝的口水。
陈芝兰从房里出来,看见孟父抱着孩子,立马要接过去,搂在心口上一口一个宝宝囡囡,又拿着个小铃铛去逗小宝,小宝咧着嘴咯咯咯的笑。
五月底的时候,孟桀简单请了几桌亲朋好友,说儿子满月吃个饭,认认孩子。
几个关系好的一看就明白了,这没结婚就办满月酒,八成是跟孩子妈分了,所以酒席上都没多嘴,只问孟桀,孩子取名字了吗?
孟桀敬了杯酒,说取了,叫孟承宇,小名叫诺诺,以后小崽子还请各位多关照了。

zhugekaorou2016-11-11 09:14: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六章
转眼到了六月底,邵艳萍说家里双胞胎放暑假,她要回去看着,再说过完暑假就高三了,她得多上点心。
孟桀没拦着,临走前塞了个信封给她,说阿姨这钱你拿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邵艳萍哎了一声,说你照顾小悦,阿姨放心的,这就走了。
回到泽景园,李悦抱着孩子满屋子转,看完花草看风景,看完风景看开灯关灯,李悦想坐下来歇会儿都不行,一停下来就闹。
孟承宇小朋友除夕夜生的,按照S市这边的算法,这会子都两岁了,其实就四个多月小屁孩一个。
李悦抱得烦不胜烦,看见孟桀回来,赶忙丢了过去,沉着脸,说都是你惯的,好好的抱出去瞎转悠什么,现在养成坏习惯了吧,睡觉都不睡。
孟桀抱着小承宇挨骂,一句怨言没有,说我的错我的错。心里却想这个时间点你让他睡什么,明显要下楼玩啊,你带他屋里转来转去当然不乐意了。
小承宇好像心领神会,看见孟桀回来开心的不行,咧着嘴口水滴滴答答。
李悦回厨房做饭,孟桀捏着小承宇脖子里的三角巾把他口水擦了,然后不声不响偷摸着带儿子下去溜达。
晚上孟桀在网上看租房信息,小承宇被他放在键盘边上,手里拿着玩具自个玩的挺开心的。
之前孟桀给李悦办了休学,现在快九月份了,到时候继续去读大二。
但是现在有了承宇不可能让李悦一直住宿舍,孟桀就打算在他学校附近租个房子,那边离孟父孟母住的地方挺近的,到时候让他妈去看孩子。
孟桀把这事跟李悦说了,李悦没异议,只是说你上班怎么办。
孟桀说你别操心我,你就安心念书。
八月底,一家人搬到在学校附近租的一室一厅里。
九月初李悦回到校园,林涛知道了约他出来吃饭。
林涛问他,你这一年去哪了,去年你突然消失,打你电话也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李悦说我生孩子去了。
林涛刚吞了口啤酒瞬间就喷出来,说李悦你好意思拿这个理由蒙我呢。
李悦笑起来,拿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林涛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样子,说不会吧,真有了,你也太速度了。
李悦说骗你做什么,改天抱给你看看。
林涛来了兴趣,问他,当爹的感觉怎么样。
李悦吃了口菜,琢磨了半晌,说烦。
林涛笑,说你怎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那孩子妈呢?
李悦想了会儿,说更烦。
林涛哈哈大笑,明白这一年肯定发生了点事,看李悦不肯说也没多问,干了啤酒去拍李悦的肩,说兄弟,以后学长罩着你。
李悦笑,说到底谁比较大啊。
林涛看着他,说我说真的呢。
李悦说那谢了,学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李悦没有去质问孟桀,孟桀也没有过多解释,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只不过现在多了个承宇。
孟桀每天起床晨跑,外面买了早饭带回来,接着就出门上班。
李悦睡到七点多起来,给承宇穿衣擦脸换尿不湿,收拾妥当,泡好奶瓶放他手里自己喝,快八点的时候陈芝兰从家里过来,李悦把承宇交给她,然后拿着早饭跑去教室上课。
如果一天都排了课,中午李悦会待图书馆看书,这一年他开始考cpa,回家被承宇一闹就没什么心思看。然后等下午上完课,就回去接替陈芝兰。
陈芝兰对李悦的态度说不上好,大半年了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总是接受不了李悦是个男的,而且时不时担心哪天承宇妈会回来抢孩子。
她在孟桀跟前提了几次,孟桀就差指天发誓了,说妈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保证,他妈不会跟我抢,诺诺永远跟在我身边,我哪都不让他去,你放一百个心。
要不是顾及着李悦的脸面,怕陈芝兰知道了胡思乱想,私下里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伤了李悦自尊,孟桀早拉了他去给陈芝兰说,这就是孩子妈,您自己瞧吧。
年底的时候,小承宇生了一场大病。
那几天奶不怎么喝,排便也不好,李悦觉得不太对劲,晚上回去抱在手里哄,承宇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靠在李悦怀里,还吐了几次奶,李悦扯了尿不湿一看竟然有血,顿时心慌得不行。
他打孟桀电话,说诺诺便血,你要不回来一趟。
孟桀正陪客户吃饭,有一笔单子谈了一个多月,他跟业务经理轮番上阵一直拿不下来,公司青黄不接,就等着这笔单子雪中救命。
孟桀挂了电话推门进去,说抱歉,阮总,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
客户是个女老板,问他出了什么事。
孟桀说家里儿子便血,孩他妈急得不行。
阮总自己也是当妈的,说你先回去看看,孩子重要。
孟桀干了三杯白酒,说招待不周日后一定赔罪,嘱咐了业务经理几句就匆匆赶回去。
屋子里,李悦抱着孩子坐立不安。
孟桀满身酒气,走过去把承宇抱在手里,两人打了出租去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拍完片子,医生把手按在承宇肚子上检查,承宇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迷迷糊糊咯咯愣愣的喊妈妈。
李悦的心疼的像被剜了个口子,蹲在检查台边握着承宇的小手。
孟桀问医生情况怎样。
医生说不确定是不是套肠,让他们去市里儿童医院。
俩人又拿着片子赶到儿童医院,又是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是急性小儿肠套叠,先空气灌肠复位,不成功的话要手术。
那医生讲的很详细,各种风险各种会出现的可能以及后期恢复情况都一一说明白。
李悦抱着孩子一听要做手术,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孟桀到是镇定,搂着他,跟医生说都听清楚了,签了字让他们尽力去做。
小承宇被推到治疗室,哭的撕心裂肺,满脸鼻涕眼泪,看见李悦要去抓他的手。
这种罪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子,李悦站在边上眼眶发红,抖着手要去抱承宇。
孟桀拦住他,说听话,你去外面等着,你这样拖下去诺诺不是更难受。
李悦说我不走。
医生按着诺诺的手脚把他固定在治疗台上,诺诺哭得声嘶力竭打起嗝,胸口起起伏伏,小脸通红,发根湿透,李悦俯下身去,说宝宝,妈妈在这呢。
诺诺挣扎着哭了半天,声音越来越低,后来迷迷糊糊竟然学会了说妈妈痛。
李悦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术后,俩人带着孩子回去,诺诺早哭累了,埋在李悦怀里呼呼大睡,脸上都是泪痕。
第二天陈芝兰才知道这事,李悦面前没提,就偷偷打电话给孟桀责怪他怎么不早告诉自己。
孟桀自然是不想大半夜的让他们瞎担心,嘱咐陈芝兰,说昨晚李悦抱着诺诺一晚没睡,让她把孩子抱走让李悦多眯一会。
陈芝兰说他肯给我抱就好了,虽然没碰着宝贝孙子,但是看见李悦这男媳妇真把诺诺当自己孩子来疼,想想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陈芝兰心里挺舒坦的。
也不怪陈芝兰会操心,前一段日子她去二人租住的房子,孟桀一早走了,李悦也是把孩子一甩就去上课,等下课回来陈芝兰待了一会就赶回去做饭。平时周末偶尔过来,看见孩子都是孟桀带着,换尿布泡奶粉哄睡觉,李悦呢躲房间里看书,陈芝兰一面感慨自己这儿子比当年的孟父不知强了多少,一面又埋怨李悦对诺诺不上心,想着到底不是亲生的。
李悦为了照顾诺诺请了几天假没去上课,待在孩子身边寸步不离,那几天李悦睡觉梦里全是诺诺的哭声,听他一声一声喊妈妈,李悦惊醒过来,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小床上诺诺睡得安稳,那一刻李悦二十二年的人生终于体会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诺诺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牵着他的心。
边上孟桀转醒过来,问他怎么了。
李悦不语。
孟桀去亲他的耳朵,李悦翻过身去,额头抵着孟桀的下巴,陷入梦乡。

zhugekaorou2016-11-12 01:49:00 发布在 十世
早上更新哈哈哈哈哈哈照这速度很快就可以完结了
回答几个问题:
1、为啥孟桀快破产了还有钱?公司倒了不代表一分钱没有,日子还是要过的
2、孟桀失忆的程度和是否恢复记忆?其实前面几章有点明和解释,但是没那么明显吧,楼主不想写那种小攻突然之间恢复记忆然后大彻大悟跑到小受跟前痛哭流涕说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原谅我,我们继续在一起吧。
么么哒各位

zhugekaorou2016-11-12 02:02: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七章
孟桀的公司从去年金融危机后走了一大波人,之前几个部门经理都跳了,就剩个业务经理王戬。
王戬是多年前孟桀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重金聘回来的,当时给了一个很大的人情,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孟桀,也算是公司元老了。
孟桀跟王戬喝酒,说你要走直接跟我说,现如今都是各扫门前雪,我不留你。
王戬闷了口酒,说孟哥,钱哪里都能赚,华扬是我看着发展起来的,我不能看着它就这么倒下去。
年前跟阮玉梅谈的那笔大单后来她给了别家做,说那家价格更好一点,只跟孟桀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后来孟桀实在没办法,带了王戬和王佳莹一家一家去谈,小客户那边利润压到最低,希望以量取胜,能熬过那个关口。
王佳莹包里带着章和合同守在外面,孟桀跟王戬进去,酒瓶往桌上一拍,两人轮番上阵,一个倒了换另一个上。
客户拍着孟桀的肩笑,说孟总是意气爽快之人,生意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孟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喊王佳莹进来签合同。
有一天半夜,孟桀回去趴在马桶上吐,李悦出来看,皱着眉问他,你喝了多少。
孟桀洗了把脸,眼眶泛红,说你赶紧回去睡,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不是还有早课。
后来孟桀学乖了,外面喝了酒就在楼下吐完了才上去,他天天半夜回去,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走,搞得李悦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人。
半夜诺诺醒过来口渴要喝水,李悦给他喂了点温白开,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孟桀还是没回来。
李悦打他电话,说你在哪呢?
孟桀扶着路灯呕了半天,隐约看见点血丝,蜷着身子躺在路边椅子上,迷迷糊糊睡过去,接了电话清醒过来,说我过会就回去。
孟桀开门进屋,李悦抱着诺诺坐在客厅里。
他去厨房倒水喝,拿着杯子坐过去逗他,嗓子哑的不行,说你干嘛呢,这么晚了带着儿子不睡觉,担心我搞外遇啊。
孟桀看他脸色不大好,说我开玩笑呢,我哪有那胆子,来,儿子我抱抱。说着伸手把诺诺搂在身上,想凑下去亲一口,又想自己满身酒气臭的不行,就跟李悦说我先去洗澡。
浴室里孟桀捂着嘴咳的撕心裂肺,指尖全是咳出来的血,他把淋浴喷头调到最大,躺在地砖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孟桀洗完澡,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李悦站在门口看他。
孟桀笑了下,刚想说话又咳起来,他用毛巾堵住嘴,闷咳了几句,毛巾上溢出点血迹。
李悦走过去,拉着他,说去医院。
孟桀按住他手,说多晚了,又没事儿,你回房去,外面冷。
李悦看着他,说你去不去。
孟桀说你瞎操什么心,快带儿子去睡觉,说着要去搂他。
李悦甩开,抬手就是一耳光,说孟桀你要死死外头,别死我跟承宇前面。
孟桀看他哭,心慌的不行,又是哄又是骂,说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他是见不得李悦的眼泪,一看他哭就比挖了他的心还难受。
俩人去医院的路上,孟桀又呕血,他看见李悦脸色惨白的盯着他,心里想那和尚的话真灵,还真是大劫,前前后后一家子都半夜上急诊。
到了医院,孟桀被推去做血常规和胃镜,李悦抱着孩子等在外面,医生看了检查报告,说是急性上消化道出血,要住院。
孟桀躺病床上输液,李悦坐边上看他。
孟桀说你别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待会挂完就回去了。
李悦说你给我闭嘴。
孟桀看不得他这样,说医院里到处是病菌,你抱诺诺来做什么,小孩免疫力差,别回头感染上什么病。
其实家里没大人,自然是不放心把孩子独自留在屋里的,大半夜的又不好去麻烦他爸妈,也只能一起带医院来。
孟桀说你天亮了就带诺诺回去。
诺诺在李悦怀里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
李悦眼眶泛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孟桀,你觉得钱比命重要吗,你命都要没了,赚了钱有什么用,钱没了可以再赚,命就只有一条。
孟桀愣住,说不出话来。
李悦说,高考完的那一年,我爸在工地上出了意外,全身都瘫了,我眼睁睁看着护士拔了呼吸管,没两天就死了,就是因为没钱,你知道那种特别无助的感觉吗。
孟桀侧躺着去握他的手。
李悦说,孟桀,你是承宇的爸爸,你得带着他长大。奶粉吃不起就不吃了,尿不湿也不用了,承宇也大了,以后我们都好好的,钱可以慢慢赚,日子总能过下去。
其实那天晚上孟桀身上就三百块钱,之前他已经卖了名下所有不动产去还公司的债,只留了泽景园一套房子。
孟桀知道李悦都看在眼里,后来李悦跟林涛借了钱,让孟桀在医院休养了一个礼拜。
期间刚好是承宇一周岁生日,李悦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上面插了根蜡烛,孟桀躺床上给他做示范吹蜡烛,说来儿子,跟着你爸吹,吹,对就这样吹。
诺诺嘴里就两颗小乳牙,阿噗阿噗了半天,火苗稳稳当当一动不动,立马就要从李悦身上爬过去抓。
李悦赶忙拉住他,唯恐烫到手。
孟桀坐起来盘着腿,把诺诺抱过来放腿弯里圈着,说儿子,看好了啊,说着两手一拍,掌风把蜡烛灭了,诺诺咯咯咯的笑起来。
李悦蘸了点奶油给他吃,诺诺吧唧吧唧吃了一大口,舔着舌头指指孟桀,又看着李悦,这意思是给孟桀也吃点。
李悦给他擦嘴,说你爸不能吃。
诺诺似懂非懂,手抓着孟桀的领子要站起来。
孟桀托着他屁股让诺诺踩他大腿上,跟李悦说你拿我吃点,今儿我高兴。
李悦沉着脸,说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了,不许吃。
孟桀吃不到,就跟诺诺说,儿子你忘了叫你妈吃蛋糕,他不高兴了,他要呜啊呜啊。
诺诺心领神会,抱着孟桀的脖子,朝李悦说,妈妈,吃。
李悦哭笑不得。
孟桀又问他,爸爸呢,吃不吃。
诺诺笑,嗯,爸爸,吃。
孟桀出院之后,李悦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家教,教的对象是个读初中的小男生,家里父母忙没人管,就想找个人看着他。
每天放学的时候李悦去接他,然后带回自己屋里一起吃饭,吃完饭辅导他做作业,差不多到九点他父母会下班过来接他回去。
李悦把卧室里都清干净,一切尖尖角角的东西都拿走,地板上铺了泡沫垫,然后把诺诺放垫子上自己玩。
送走小男生,李悦会抱诺诺去洗澡,洗完带床上哄睡着,然后坐台灯下看书,一边看一边等孟桀回来,一般等到十二点他还不回来就先睡了。
后来李悦教了两个月,把借林涛的钱还了。
某一天晚上,孟桀难得早回家,躺沙发上看电视,诺诺坐在他肚子上玩积木。。
李悦把菜端出来,说开饭了。
因为房子小,饭桌是一张正方形的折叠桌,孟桀把诺诺的吃饭椅子搬过去挨在折叠桌边上。
李悦把诺诺的勺子塞他手里,诺诺颤颤悠悠一勺子起来饭掉了一半,塞进嘴里菜又掉了一半。
李悦有点强迫症,看见掉出来的饭菜就要给他捡干净。
这时孟桀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接起来,说阿姨怎么了。
那头是邵艳萍,问孟桀小悦在不在边上。
孟桀说在的,以为邵艳萍找李悦就要把电话给他。
那边邵艳萍赶忙解释,说我就是不想让小悦知道才打给你的。
孟桀举着手机,看了眼李悦,然后站起来进卧室去接电话。

zhugekaorou2016-11-13 01:06: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八章
原来是李阳他家出了事,李阳的儿子李轩今年五岁了,在幼儿园跟其他小朋友打架,混乱中把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当时一看没什么事,就头上破了点皮,方小婉知道了还专门给人家长道歉赔不是。
后来晚上回去小孩子就开始呕吐哭闹,没多久人就没意识了,吓得家长赶紧送医院,做完头颅CT,医生一看血都满脑腔了,拿着片子直摇头,说在那边做手术风险太大,让赶紧送S市。
方小婉吓得不轻,想着那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叫自己儿子怎么活,况且那孩子家里跟李阳单位的领导有点关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李阳这饭碗肯定是要丢。
所以方小婉跟李阳陪着一起去了S市,到了医院,那边的主任看完片子就立马说要推进去做手术。
方小婉和李阳守在手术室外,那孩子的妈早吓昏了过去,被他老公扶着坐椅子上等。
方小婉跟李阳这次来S市,身上就带了五万,是他们这几年所有的积蓄,方才问过医生,如果手术成功,前期费用保守估计要二十万,这还是在孩子活着的情况下,方小碗都没敢想万一手术失败了会怎么样。
李阳那份工作来的不容易,当初也是花了钱找了关系打点进去的,要是那孩子有个好歹,到时候丢了工作,对方又把他们告到法院,可叫他们一家人怎么活。
方小婉走过去跟那孩子爸爸说,这里是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院,医生肯定是尽力去救的,总归是我小孩惹出来的祸,我跟他爸哪里都不去,就在这看着孩子出来。
她跟那男人表了态,又说了些安抚的话。男人扶着妻子没说话,点了下头。
方小婉拉着李阳去角落里打电话找亲戚朋友借钱,东拼西凑借了五万。
方小婉又让李阳打给邵艳萍。
李阳沉着脸,说我妈没钱。
方小婉说你怎么知道没钱,指不定还有压箱底的首饰呢。
李阳说当年我妈吃糠咽菜把我们拉扯大,要还有钱她能不拿出来。
方小婉骂他,你猪脑子,那是你妈,你问一句怎么了,你看着儿子给人指指点点,你饭碗丢了,我们这个家散了你就满意了是吧。
方小婉拨了号码把手机塞给他,叫你打你就打。她其实心里明白着呢,知道邵艳萍这女人手里肯定没多少钱,但是有一个人肯定有,但是这钱还得邵艳萍去开口要。
那边电话接通了,邵艳萍语气焦急,问那孩子咋样了。
李阳把事情交代了一下,说妈我跟小婉凑了点钱,现在治疗费还缺十万,那孩子生死不知,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邵艳萍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嘱咐他说你先待医院里哪都别去,钱的事我想想办法。
她挂了电话六神无主,心想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安安生生过了一段日子,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简直是犯太岁了。
她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突然就有了主意,尽管李阳分了家,邵艳萍到底是心疼儿子和孙子,想着孟桀肯定有钱,自己老太婆一个也不管脸面不脸面,一个电话打过去。
五年前方小婉大闹一场,搞的李悦大学没上成,邵艳萍是明白自己这二儿子的,表面上他一声不吭啥话没有,其实都一件件记在心里呢,邵艳萍怕李悦知道了要闹起来,特意在电话里让孟桀别跟他提起。
邵艳萍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说小孟啊,阿姨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跟你要钱,只是人家孩子在医院做手术,总归是李阳的责任,他要不出这钱,他那工作铁定要丢,阿姨是实在没办法了,你说他工作要是丢了,那方小婉不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还要跟他离婚,你说阿姨能看着李阳这样不拉他一把吗。他不像你们大老板,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找一个,我是看不得他这样,你说万一那孩子真救不过来,以后可怎么办呦。
孟桀举着手机听着,那边邵艳萍在电话里唉声叹气,孟桀安慰了几句,说阿姨我凑点钱应该有十万,待会给他们送过去。
邵艳萍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说小孟等这事过去了,阿姨让李阳立条子一定把钱还你。
孟桀说不急。
邵艳萍又问了几句李悦和诺诺,孟桀说挺好的,那边就挂了电话。
孟桀打完电话出去的时候,李悦抬起头看他,说我妈啊?
孟桀说不是,是我那边的一个阿姨。
他坐下来匆匆把刚才的半碗饭吃了,说我出去一趟,待会你先睡吧。
李悦问他去哪。
孟桀站起来拿着手机钱包,捏了捏他的手,说公司有点事,别瞎操心。
孟桀赶到医院的时候,竟然在门口碰见了阮玉梅。
一开始孟桀没注意,还是阮玉梅先开的口,说孟总,这么巧啊。
孟桀一愣,说是啊,阮总咱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阮玉梅问他来医院做什么。
孟桀说我一亲戚住院了,过来看看。
他手里拿着个黑色塑料袋,厚厚一沓方方正正的,又是在医院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是现金,阮玉梅说我也是过来看朋友,你先进去吧。
孟桀打好招呼,说那回见了,阮总。
阮玉梅笑了一下。
孟桀找到手术室门口,又把事情大致问了一遍。
李阳在方小婉点拨下,也算明白了孟桀跟自己弟那点事,此时也不把他当外人,只说还在等,要看手术情况。
方小婉站一边问孟桀带了多少。
孟桀说十万,够吗。
方小婉看了他一眼,说前期应该是够了吧。
孟桀去楼下窗口缴费,方小婉把李阳拉到角落里,说你妈还真是实在人,缺十万就要十万啊。
李阳说你还想怎么样,况且这钱也不是白白给我们的,以后要还的。
方小婉说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还,像他这种当老板的,十万根本是九牛一毛的呀,哦,我们这种生死关头了,就拿这点钱出来,是不是以后还要跪下去求他才肯再借啊。
方下婉说着说着就去埋怨李阳,说你当时电话里怎么不多报点,直接说二十万得了。
李阳皱眉,说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小婉气急,说我这是为了谁啊,我为了我自己是吧。我跟你说这种脑出血的很容易瘫掉的,到时候万一手术失败,就不是几十万的事了,谁去借钱,你还是你妈,我是没这个脸。
李阳不想跟她在公共场合吵架,沉着脸不说话。
方小婉说你弟现在是飞黄腾达了,给人老总生个儿子,后半生吃喝不愁哪里还顾得上我们,满月酒不请我们也就算了,现在眼看着你这个大哥出事也不出面帮一把,也不想想当初瘫在床上是谁辛辛苦苦伺候他。
李阳实在听不下去,骂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方小婉愣住,刚想说话,边上孟桀的声音传来,方小婉吓得赶忙住口,唯恐方才的话被孟桀听到。
孟桀说费用都交好了,这里还有三万多,说着把钱递给李阳。
李阳嗯了一声,拿在手里,朝孟桀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多谢了,孟先生。
孟桀说你是小悦大哥,也是我大哥,应该的。
其实孟桀年纪比李阳大,李阳见他这么客气着实有些意外,不过没再说什么,边上方小婉听在耳朵里,稍稍安下心来。
孟桀也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外,期间李悦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几点回来。
孟桀说还有一会,你赶紧睡吧,又问诺诺睡着了吗。
李悦嗯了一声。
孟桀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在下雨,说你窗户关了没。
李悦说都关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孟桀陪到三点多,医生出来,脱了口罩说手术挺顺利的,暂时没生命危险。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沉了下来。


zhugekaorou2016-11-14 09:18:00 发布在 十世
第二十九章
那一年的五月,南方发生特大暴雨,整个S市都是雾气蒙蒙的。
李悦每天去教室,鞋袜湿透,家里洗的衣服晾了一客厅,总是泛着股潮味。
孟桀的公司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有一家客户卷款潜逃了,本来是指着那笔钱去付供应商的货款。
供应商催了好几次,后来直接过来喝茶,孟桀说要不我把单子给你,你追回来多少算多少。
供应商斜觑了他一眼,说您开玩笑呢吧,不过我看你这屋子里倒是还有些值钱东西。
孟桀说要不你把电脑搬走。
供应商笑,说孟老板你就是活的太明白,这世道,糊涂点才赚的到钱。
孟桀说你再宽限几天,我想想办法。
公司里,他和王戬每天坐着干瞪眼,发不出工资,房租物业水电都交不上,再过个几天就要关门大吉。
王戬问他,孟哥你儿子最近咳嗽好了吗。
孟桀把手机拿手里转来转去,上面是银行发来的还信用卡的短信提示,说去医院配了几瓶糖浆,喝了几天没什么用,晚上咳得有点喘。
最近李悦期末考试,孟桀寻思着明天带诺诺再去医院看看。
王戬说我家那个以前也这样,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断,刚开始发个烧我跟他妈都吓得半死,再后来不习惯也得习惯了,小孩抵抗力差多多少少会生病,等过两年年岁大了就好了。
孟桀点了点头,想着诺诺生下来体质就弱,多半跟当年胎里没养好有关,那时突逢变故,李悦怀着诺诺流离失所,也没个人问问他想吃什么,冷不冷饿不饿,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
午夜梦回,孟桀抱着熟睡的李悦,总会想起邵艳萍的话,她说当年实在是没钱,李悦去街上捡塑料瓶,自己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吃,总想着给孩子买身新衣服。
就算这么些年过去了,孟桀的心还是会痛,痛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断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把李悦打了,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奚落他,嘲讽他,强.暴他,让他还钱,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还把他们两个的往昔彻底粉碎。
没有人相信他真的爱上了李悦,韩东平不信,白彩乐不信,邵艳萍也不信,就连李悦自己,也是不信的。
孟桀其实看的很明白,他知道,李悦不过是跟他搭伙过日子,可能他刚好是诺诺的父亲,也可能李悦内心还剩下一点温情,是留给从前的孟桀。
第二天,孟桀带着诺诺去医院,儿科里都是小孩的哭闹声,病历本在桌上排了一大摞,孟桀抱着诺诺在走廊里等。
诺诺攀着孟桀的脖子,整个人蔫蔫的,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又咳了几声,孟桀给他喂了点温开水。
俩人等了大半天终于轮到进去,医生检查了一下,让孟桀带去测过敏源。
孟桀抱着诺诺,把他袖子捋起来,医生在食指上取血,孟桀拿手挡着他眼睛,又指着自己脖子里的小飞象水杯转移他注意力,说承宇,这是谁的啊?
诺诺眼睛红红的,硬憋着没哭,说宝宝的。
孟桀问他,小飞象叫什么名字?
诺诺抿着嘴,过了一会说叫DUMBO。
医生取完血,孟桀把他抱起来,说承宇你真棒。
诺诺笑,两行鼻涕非常不给面子的流下来。
孟桀拿纸给他擦了,坐在椅子上等检查报告,一手搂着诺诺,一手举着手机给他看动画片。
医院里人来人往,孟桀望着虚空的一点,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个念头。
回家后,孟桀跟李悦说检查出来是花生过敏,以后注意点别给他吃了。
李悦想起之前有给诺诺吃过鱼肝油,里面有花生,遂点了点头,抱过诺诺去洗澡。
晚上的时候,李悦把诺诺哄睡着,然后关了灯。
孟桀躺在床上,黑暗中,他跟李悦说我过几天要到外地去,可能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你注意关门关窗早点睡。
李悦嗯了一声,翻过身去问他,你怎么了,公司还好吗。
孟桀亲他的额头,说你别操心这些,睡吧。
过了两天,李悦考完期末考待在家里看孩子,收拾书房的时候无意中点开了网页的浏览记录,一行行全是关于肾脏买卖的。
李悦脸色煞白,坐下来给王戬打电话。
那边接通了,李悦问他,孟桀呢?
王戬是知道他和孟桀关系的,说孟总出差了不在公司。
李悦说王戬你跟我讲华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不说我问孟桀总归是问的出的。
王戬也为难,知道孟桀不大把公司的事跟李悦讲,又想着都到这地步了,再过两天大家各回各家,况且人家是两口子也瞒不了多久,就跟李悦全交代了,说公司资金链断裂,孟总去外地筹钱,公司里人都走光了。
李悦问,他去哪里筹钱?
王戬说孟总没提,只让我守着公司,他到时会把钱打过来。
李悦听他这么讲,心下猜了个大概,抖着手一遍一遍去拨孟桀的电话。
孟桀走了两天了。
李悦拿着手机趴在桌子上,全身颤栗,手心里都是汗。
孟桀你千万别犯傻。
小旅馆门口,孟桀坐在花坛边盯着大门看,他已经联系好负责人,术前可以先将一半的钱打到卡上。
他其实很想抽烟,但是他之前戒了有一年多了,他买了包烟,把烟丝剥出来放在嘴里嚼。
手边的电话不停的震动,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
他不想接,却又非常想念那个人的声音。
他按了接听键,说怎么了我开会呢。
那边久久没有说话,孟桀举着手机,听着李悦的呼吸声,眼眶泛红。
孟桀笑着说你干嘛呢,不说话我挂了。
李悦开口,说孟桀,承宇要你回来给他放动画片。
那头诺诺咬着脖子里的玉牌,上面满是他的口水,那是之前孟桀给他戴上去的。
诺诺抱着电话,说爸爸,宝宝看,DUMBO,DUMBO。
孟桀俯下身去,额头抵着膝盖。
李悦说,孟桀,你回来,你答不答应。
那头诺诺学着李悦的话,说爸爸回来,爸爸回来。
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每个人匆匆而过,大家都有烦心事要处理,没有人注意到花坛边上埋首的落魄男人。
孟桀哽咽,点了点头,说嗯。
最终,孟桀还是没有踏入那个小旅馆。
许多年后,孟桀回忆起来,觉得如果不是当年那通电话,他的命运可能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悬崖峭壁,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有人站在身后喊他,说孟桀,你回来。
那一刻,孟桀突然就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孟桀去寺里还愿,多年过去了,那位师傅早已不在。
边上承宇问他,爸,你当年许的什么愿。
孟桀一尊一尊叩拜完,摸着承宇的头发,笑着没有回答他。

zhugekaorou2016-11-14 11:07:00 发布在 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