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女特工传奇

楼主:沧浪无悔8 字数:92309字 评论数:4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哦,丁任侠先生,你的意思是共方的负责人,他们想见我,请求我帮他们办事?”
戒备森严的郑宝国住宅,那座豪华的洋房内,身体肥硕的郑宝国翘着二郎腿坐在铺着地毯的房间中的沙发上,抽着烟斗悠哉地问。
“是的,郑市长。共方的代表请求约定时间前来秘密登门拜访您。”
丁任侠站在郑宝国面前恭敬地回答。
“不错,主意打到我头上了。问了他们想我帮忙办啥事了没有?”
“是的。郑市长,他们希望您引荐他们去见日本人。大概是他们想,想跟日本人签订协约。”
“协约?哈哈哈!他们几个泥腿子算得了老几?居然想着去和大日本皇军平等地对坐着订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郑宝国不肖地说。
“郑市长,他们是打算跟日本人先息了兵戈。我认为您还是从中周旋较为妥善。如果这事他们办成了,对他们、日本人,以及我们都有莫大的好处。”
“我为他们介绍引荐,让他们跟日本人面谈,会给日本帝国和我们赚取啥好处?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共军的武装是让大日本皇军给打怕了,不敢挑衅,才自动上门哀求皇军,乞求我的。”
“郑市长您太小看日本帝国的对手了。别忘了,中国战场上的国民党中央军和杂牌军仍大多完好地保存着。共方延安那边有劲兵三百万,游击武装不计其数。另外,至关紧要的,日本帝国的南方存在着极为强大的美国陆海军。”丁任侠嗫嚅着说。
“那又怎样?老蒋凭靠他那些用英国武器装备起来的中央军外加杂牌军便去和大日本皇军较量?哈哈哈!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帝国军队是无法击败的战神,老蒋的全部血本加上共产党的所有武装也撼动不了它的一根手指头!美国人?全是些不能打仗的老爷兵,跟皇军动武他们还嫩了点。”
“郑市长,不久以前我的看法也跟您相差不离,认为日本帝国皇军长盛不衰,百战百胜。可我今晚知晓了部分真相,看法好似与昨天发生了稍许改变。”丁任侠轻声悄语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你从哪儿听到了歪门消息?你没长眼睛,没生耳朵吗?近来,中国大陆上的激战,皇军攻势猛锐,所向披靡!日本军队已从北平一直杀到了云南广西边境。昆明和柳州攻克已是旦夕之事!丁先生,你在此时此刻跟我说如此扫兴,影响皇军军威士气的话是何用意?是不是你被共方的人洗了脑,赤化了?信不信我这就将你拘捕送交皇军特高科总部?”
郑宝国盯着丁任侠,恶狠狠地说。
“郑市长,不要这样。我怎么可能去找共产党呢?我过去曾是个军统特工,如今成了汪先生政府受重用的干事,身荣位显。我报答汪 和郑市长的厚遇,犹恐不及,哪会心存邪念与共方搭线呢?再说,共产党只怕也不会接纳像我这样的人。”丁任侠为自己辩解道。
“说,你刚才为什么讲皇军近来处境不妙?皇军哪儿有缺失了?你从何处得到的荒谬消息?你是在造皇军的谣!你给我说个明白。你若说不清楚我这就命人把你绑到皇军特高科!”
郑宝国恼怒极了。他一把揪住丁任侠,凶戾地问。
“郑市长,这不是我和共方的人造的谣。这是实情,真真确确的实情。皇军捷报频传的所在全是中国战场。在太平洋的南方战地,皇军……”
“那儿的皇军怎么了?快说,快告诉我!”
郑宝国有些紧张了,迫促地问。
“郑市长,不瞒您说,皇军在南线战局不是特别妙。尤其是近来,塞班……”
“塞班岛?塞班岛如何了?”
“郑市长,不瞒您说,塞班岛已在一个多月前沦入了美军手里。岛上的皇军精锐尽皆玉石俱焚。为了此事,东条英机首相下台了。”丁任侠哀切地说。
“你,你胡说乱嚼舌!塞班岛乃大日本帝国的咽喉冲要,岂有沦入美国人手里的道理?它让美国人夺占了,我这边为何一点都没有听闻?你从何处听来了这样的荒谬的奇谈怪论?不可能!大日本皇军天下无敌,绝不可能允许塞班岛沦落!”
郑宝国挥舞着拳头,拼力嘶叫着。
“郑市长,我刚听闻这则消息,也与您一样不信。可是,实证俱在,不由得你我不信从。现在,连日本国内的报纸都登载了塞班岛失守的消息。您看看这个。”
丁任侠把秦四方给他的那张登着塞班岛沦丧的朝日新闻报递给郑宝国。
“啊,‘朝日新闻’!”
郑宝国瞧着用日文印刷出,版面标题处写着醒目的“朝日新闻”字样的报刊,表情恭肃起来。他接过报纸郑重地浏览阅读。
“天,塞班岛,塞班岛果真失守了……”
郑宝国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到沙发上,用手揪着头发,把脑袋埋入双臂间低声呜咽着。
“郑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郑宝国的小妾桃花从内室跑出,想劝慰郑宝国。
“你干什么?滚!”
郑宝国狠推了一把桃花,怒吼道。
桃花吓得捂住脸跑入了房间。
郑宝国躺在沙发上继续放声嚎啕。
“郑市长,郑先生,别这样,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吧。”丁任侠上前劝道。
“丁处长,你在行。你给我想个办法吧。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郑宝国用乞求的口气问。
丁任侠站在沙发边,满脸痛楚,一声不发。
“丁先生,你说句话呀!哦,对了,你曾经是军统的人,对吗?”
郑宝国犹同想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向丁任侠问道。
丁任侠苦涩地点了点头。
“那,国民党那边的关系你还保持着吗?”
“郑市长,我劝你别想这条路了。没用。我们两个人都走不过去。军统的纪律在国军各个级别中是最严厉的。我已犯了家规,背离了党国和团体。一旦被我昔日的同僚部下觉察到了我的踪迹所在,只要他们有机可乘,我只怕难以活命。你就更别说了。老蒋已把你列入了和汪精卫 相差无几的罪犯席位,向军统局下达了专门针对你的扑杀令。国民党那头我们是避之恐不及,更别说投顺依附了。”
丁任侠有气无力,心存悔怨地说。
郑宝国绝望了。他瘫倒在沙发上,穿着领子不整的西服仰天而躺。他戴着金丝高档眼镜的双目傻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郑先生,您先别这样。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保住我们。”丁任侠轻声说道。
“你说的是投效共产党吗?不,绝对不行。共产党人的血债我也欠了不少。而且,延安那套逻辑我早已看得清楚透彻了。我若过去了决无好下场,必死无疑。不,我不要那样死,我,我不能死呀……”
郑宝国说完又嚎啕起来。
“不,郑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您还是为共方的人代为沟通,让他们和皇军见面接触吧。”
“你叫我出力相帮,让他们见皇军,见山下将军。这也是我的获救途径?”郑宝国不解地望着丁任侠,问道。
“是的。郑先生,你想想,现在日本帝国四面受敌。在南方,美国海军以绝对的优势大举压上,逐岛猛攻。帝国正倾全力应对。在中国,日本皇军虽然取得了对国民党军的节节胜利,但皇军的兵力有限,且本土危殆,抽不出更多的兵员掩护其侧翼和后方的交通线。一旦共方的武装在此紧要攸关的时日乘虚而入,对皇军展开大规模的进攻,配合美国人和国民党向日军的侧后猛捣,其威势是无以尽致,不敢想象的。皇军虽然精悍,但双拳难敌四手,众寡过于悬殊,力量太过单薄。只怕皇军的前景更是雪上加霜。”
郑宝国躺在沙发上听着,身子和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丁任侠见郑宝国未有阻挠,便稍作停顿,接着说了下去。
“郑市长,依我看,既然共方的人主动找上门来求您替他们办事,您还是代他们周旋的好。如果他们真的跟日本皇军成功地缔了约,皇军与他们的冲突至少在未来一段至为关键的时间内有望停息。这对皇军在中国,乃至太平洋地区的作战都有百利而无一害。郑市长,答应他们吧。只有日本皇军保住了,继续在中国留驻,我们的富贵乃至性命才可以确保无虞。再退一步说,即便有一天日本人真的实在撑不下去了,您替共方的代表们办成过这件要事,达到了他们预期的目的,定会被延安方面记上一笔极大的功勋。以后您的门路也多出了一条。”
郑宝国仍然仰躺着。他的脑袋点了一下,双眉拧结了起来。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4: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老爷。”
一名郑公馆的仆人走入厅中。
“什么事呀?我不是说过,没要紧事别来打搅我吗?说吧!”郑宝国很不耐烦地说。
“老爷,王美秀小姐来了。她请求见您。”
“真的?快,请她进来!”
郑宝国听说王美秀回来了,脸上转忧为喜。他忙不迭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丁任侠瞪大了眼,不解地望向郑宝国。
“怎么样,丁先生?我说的没错吧?这条美人鱼,她出去不用多少时日便又回来了,自己回来了,回来走你脚下的路了。丁先生,你现在相信了我当初的分析没有错吧?”郑宝国得以地问。
“郑市长,您,您神了。”丁任侠敬佩地称赞道。
正在这时,浑身湿漉漉,头发披散的王美秀在仆人的引领下步入大厅里。
“郑市长,郑先生,您,您可要替我做主呀!”
王美秀一见郑宝国,哭着说道。
“王小姐,别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郑宝国上前执住王美秀的手,明知故问地说。
“军统太没有人情味了。郑先生,您在放我走之前劝我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您的肺腑良言,为我好的。我没有听从您,执意地为忘恩负义的党国愚忠到底。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我往昔的同行,我的上司‘猎鹰’,他们会这般待承我,毒刑拷问,甚至想处死我一个军统高级特工,为党国立下过数不清的功劳的人!郑先生,收下我,我求求您收下我。我再也不敢与您作对了。我要改过。我发誓脱离军统,永不跟我昔日的同僚们为伍!”
王美秀一边哭着说,一边解开潮湿的旗袍的一侧,让她右边的膀臂裸露出来,暴露出鲜红显目的伤迹。
“哎呀,王小姐,你伤得真不轻!”郑宝国故作惊讶地说道。
“郑先生,我好悔憾。军统的人不但拷打我,怀疑我是叛徒,当了汉奸,而且,而且还企图杀死我。我逃出时他们朝我开了枪,子弹仅贴着我的头发飞过。要是枪弹射得再低半寸,我只怕无法回来重新见到郑先生了。今夜的雷暴雨救了我。郑先生,从今往后我要走和丁任侠这位弃暗投明的前辈一样的路,不敢对您和日本帝国萌生异心!”王美秀流着泪说。
“王小姐今晚算是什么都明白了。王小姐过去忠心耿耿地为军统卖命,军统竟这般待承王小姐,真太不像话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小姐,你很聪明。现在归顺汪精卫 和大日本帝国皇军,不晚。你过往的丁任侠教官,他今日的富贵便是你明天的荣华。丁先生,你说是这样吗?”
“是,是。王小姐,郑市长说得极是。”丁任侠谄笑着附和道。
“丁教官,我前几天还责骂过您。现在,此时此刻,我方才真正地理解了您当初被捕时做出的这种选择。我要与您一样。我回不去了。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王美秀含泪望着丁任侠,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
“哈哈哈!王小姐既然已经弃暗投明,便是我们的同行了。王小姐,日后你定然前途无量。哎呀,你们都是木头人呀?王小姐雨夜冒死跑了过来,一路被雨淋着,衣服都湿成这个样子了,再加上一身的伤,你们怎么还不给她换洗?快,带王小姐下去淋浴更衣,让医生来帮王小姐包扎敷药!”郑宝国掉转头,朝身边的仆人们呵斥道。
几名女佣走上前招呼王美秀,要带她去浴室。
“郑先生,您的大恩大德美秀万死都无以回报!”
王美秀朝郑宝国跪了下去。
“王小姐,你说到哪去了?时下都是一家人,何必讲这些见外话呢?快,领王小姐去沐浴更衣,好生伺候!”
郑宝国一脸阴笑,对仆人们说道。
王美秀进入浴室后,几名警卫在郑宝国的授意命令下,检查着王美秀脱下的湿淋淋的衣衫。
“都检查过了吗?”
郑宝国询问他身前的侍卫长。
“报告,检查完毕。她身上没有武器,什么可疑物件都没有。”侍卫长报告说。
“郑市长,我说过王小姐是我教出的学员。她既然回来了,是不会有不轨之心的。”丁任侠说道。
“丁先生多虑了。王美秀小姐,我岂有不相信她之理?只是多年的闯荡,眼下,我周围情形的险恶,使我不得不对任何人保持一定的戒慎。当然,丁处长你不用多虑。你除外,你除外。哈哈!”
郑宝国见丁任侠脸上现出了忧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一会儿工夫后,王美秀穿着洁净鲜艳的淡黄色旗袍,在两名女佣的扶将下回到了厅中。
郑宝国笑着招呼王美秀。
郑宝国身边除了丁任侠和侍卫长外,还有三四名身上别枪的便衣警卫。
“王小姐,欢迎你的归来。你很明智地拣选了这条容光焕发的坦途。”郑宝国说道。
“这,都是郑先生当时拨冗指教的。我年轻无知,过去误跟了国民党,上了军统的当。我决意改过,从今往后不敢再对汪精卫 的中华民国政府和日本帝国生出邪僻之心,胡搞乱闯,拿着鸡蛋去砸石头了。我要步上丁任侠教官走的这条坦途。”
王美秀俏脸泛红,楚楚动人地说。
郑宝国色迷迷地盯了王美秀的脸好一会儿,转向丁任侠,说:
“丁处长,你这个学生真是够优秀的。”
“谢郑市长夸奖。”
丁任侠卑下地对郑宝国说。
“郑先生,谢谢了。美秀现在已无家可归。我和丁处长一样,一旦走出了防护区,随时都可能被我以前的自己人杀掉,落个汉奸的臭名,死后还遭人唾骂。我是诚意地顺服您的。只要您不遗弃,美秀愿倾心地力效微劳。今后,您若有用得着美秀之处尽请吩咐,美秀定当竭尽薄劳。”王美秀用献媚的语气说。
郑宝国瞧着王美秀姣美的脸盘,眼里透出贪色的光泽。
“王小姐你见外了。你的到来是汪 和我无尽的荣光。你是我的贵客。放心,只要你好好干,荣名富贵少不了你的一份。明天你就跟着丁处长,在他手下工作。我还要向南京的陈公博先生发电,力荐你进入政府高层。”
王美秀听了绽放出笑颜。
“谢郑先生了。先生如此厚恩,美秀感激不尽。只是……”
王美秀讲到这故意把话头打住。她笑了笑,羞涩地低下头去。
“别这样,不要害羞了,说吧。难道王小姐还有别的想望?”
郑宝国好色地摸了一把王美秀的脸蛋,浪笑着说。
王美秀“扑哧”一声笑了。她粉嫩俏丽的脸上现出了两个雅致的酒窝。
“郑先生说到哪去了?我死里逃生,侥幸免于死难,便得到了这等厚遇,岂有不知足之理?只是,美秀初来乍到,寸功没立,这等的盛情厚待我实在不敢认领,也不好意思消受。”
“我还以为是啥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哈哈,好说,好说。王小姐,功勋名禄尽在你近前。只要你肯伸手全都滚滚地涌往你怀中。”郑宝国笑着说。
“哦,立功的机会离我仅有咫尺?”
王美秀心里明白,但故意装出不晓得的样子。她扮作吃惊地问。
“王小姐还记得几天前,我们的刑讯组问你的那几个问题吗?”郑宝国阴阴地问。
王美秀假作迟重忧戚的样子,托住香腮思量了起来。
“王小姐,你先不忙立即答复。我也知道这事对你有些难以抉择。别忧心,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这两天中你可以慎重地把前因后果,各种要素细致地思索考量。”
郑宝国脸含奸笑伸出了两根手指,说。
王美秀的俏脸上又泛起了微笑。
“郑先生,这又用啥考虑?还有思量的必要吗?以前,我严守军统的机密,宁冒被杀,受毒刑摧折的险情也不吐露军统实情,是因为我是军统的人。严格的团体纪律,党国的军规促使我必须那么做。而今,我已退出了军统,军统的军纪规约再也不对我起丝毫作用了。再说,我以往拼出了性命维护效忠的政党和团体,他们待我无情无义,仅为了一丁点捕风作影的不实之词便酷刑折腾我,还想杀掉我。他们薄情我又何须讲究义理?郑先生,用不着斟酌了。现在时间不算太迟,我也不困。这事不宜迟慢,越快越好。早一分钟我知晓机密的有效作用便多一层牢靠。我现在就把我所知道的军统机密,天津军统组织的大致潜伏部署,以及‘猎鹰’的真实情形,他跟他的手下人员活动居住的几处常用场所告知您吧。”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5: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天津,日军宪兵队办公室。
郑宝国身穿西装打着领带,诚惶诚恐地站在一身黄色军装,腰悬军刀的日本冈本少佐面前,满脸谄笑地向冈本汇报王美秀告诉他的,尚云蔚有意透漏出来让敌人知晓的军统天津站的部分情状,一些人员的活动范围。
“郑先生,你很精明。这一手不仅在中国人中绝妙无比,大日本皇军也对你表露出敬佩和酬谢。”
冈本听完郑宝国的呈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太君过奖了。我郑宝国无才无能,全是仰仗皇军的虎威,天照大神的眷佑,方才取得了这次侥幸的成功。”
郑宝国朝冈本深鞠一躬,用巴结讨好的口气说。
“太君,国民党军统的人他们反应很快。一旦发现自己的内情有泄露的危险,他们会极快地采取对策,逃遁无踪的。太君,宜早不宜迟,我们已发现了军统特务的踪影,还请太君火速行动,着手捕拿为宜呀。”
郑宝国凑近冈本,轻声说道。
冈本没有立刻答复。他坐到椅子上凝神细想。
“太君,不管王美秀讲的是否真实,我们都应当尽早出动,争取多抓几个军统骨干。如果抓到他们后,又一次撬开了那些家伙们中哪怕一个人的嘴,军统在天津,乃至整个华北的特务组织将有更多的蛛丝马迹展露在皇军面前。我手头有驯顺了的王美秀作诱降招牌,打开被擒获的军统特工的嘴会比任何时候都便利。太君,不可再迟疑了。否则,我怕他们全跑了。”郑宝国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嗯?”
冈本哼了一声抬起了头,把郑宝国吓得连忙退往一边。
“太君,我该死,该死。我不是人。我不知好歹,竟敢冲撞太君,这般和太君说话……”
郑宝国一边说一边狠力地当着冈本的面扇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
冈本忍不住笑了。他挥手制止了打自己的郑宝国。
郑宝国哈着腰继续站立着。他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要害怕,郑先生。你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日本帝国需要你。你提供的情况如果是真的,那便是为大日本帝国立下的功勋一件。你这就回去召集天津市警察局和治安武装围住这几处地点。我马上调集宪兵队包抄过去。”
冈本手握军刀的刀柄,指向挂在墙上的地图,用威严的口气对郑宝国说。
“是,是,太君。我遵命,遵命。”
郑宝国满脸堆笑,弓着腰朝后连退了几步。
郑宝国退得太快,脊背向后,他看不清后头的情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张椅子。
椅子翻了,郑宝国也摔了个脸朝天。
“对不起,太君,对不起。我冒昧,冒昧……”
郑宝国爬起来把椅子扶好,揉着摔疼了的屁股和腰,忙不迭地向冈本鞠躬致歉。
冈本不耐烦地一摆手,示意郑宝国快些去办他吩咐的事情。
郑宝国又笑着鞠了几下躬,弯腰退了出去……
天津,共方地下机构总部。
秦四方正与王克难和肖志启等地下机构的要员和代表们围坐着商谈。
“秦四方同志,组织上来指示了?”肖志启问道。
秦四方点了点头:“是的。刚刚接到组织领导的指令,命令我们不惜代价,尽快与日本人接触,争取尽早缔约。”
“组织上怎么了,那么急?”肖志启不解地问。
“唉,请同志们理解上级领导的苦衷吧。他们也不想这么行事,万不得已而为之呀。这日本军队也太强悍了。”
秦四方摇着头,长叹一声说。
“是呀,我也有同感。小日本在太平洋和中国,对美国人拼死抵御,向国民党军大打出手的同时竟仍有余力,凭靠它一点点后备部队,居然再度向我们的抗日根据地轮番进击了。八路军和新四军抵敌不住,接连地后撤。游击队就更不用说了。几近乌合之众的队伍无法跟日本军队这样罕见精良的劲旅较量匹敌。”王克难轻叹了口气,赞同地说。
“这回,日寇对华北抗日根据地的扫荡,我们的部队打得也太窝囊了!听一些同志说,有一次一支日军的小股部队,顶多不过十来个人,架着一挺机枪,居然把八路军镇守一个县城的三四万军民惊得撤走,集体‘跑反’了!”
与会的共方游击队队长陈新强声音呜咽地说。
“何止如此?就在两天前,八路军连同地方游击队,用了超过三个团的兵力朝日军据守的,北平外围的一个比较孤立的据点发动攻袭,打算吃掉那个据点中的小股鬼子,提振我军的士气。据点中的守敌至多不超过三十来名日军。可那几十个日本兵就是能打,死战不降,任我们怎么喊话,做政治瓦解工作都没有用。攻击部队损失惨重,却始终未能攻到敌人的阵地前三十米的距离内。两个小时后,日本援兵赶到,八路军只好全线撤退。据说撤退途中还被敌人追上,险些给包了饺子。”一名参加会议的共方代表说道。
地下党的负责人们争相议论起来。
秦四方等周围的人说完了,闭目沉思了一阵子,重又睁开了眼。
“同志们,鬼子太凶横了。我们的部队很难打,弄不好会伤及自身。一旦跟凶顽之寇动起了真刀真枪,我们即便侥幸地获得了万中存一的胜利也绝对得不偿失,对我们今后与蒋光头开仗,跟国民党反动派争夺全国的战争更是百害无利。同志们,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对咱们跟日本人接触,向他们妥协的做法很是不解,心怀陈见,但组织的纪律我想大家都清楚。这是命令,不管我们理解不理解都必须无条件地付诸执行。在执行中会逐渐理喻明白的。我请大家体会到组织和上级的苦衷!”
秦四方说完,用眼光扫了一圈默不作声的众人。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看法吗?没有的话就请在这张保证书上签字吧。”
秦四方说着从一边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份要求在场的每个人承诺,保证坚决置办此事,对机密守口如瓶,并在办理这件机要差事时如果出现闪失过错,任何严重的后果只与他们自己有关联的文书,第一个签上了名。
保证书传到王克难手中。王克难也低下头签署了他的姓名。
陈新强含着泪,用颤抖的手签上了他的名字……
保证书在与会的共方要员中一个个地传递。
“不,秦四方同志,各位同志,我们不能这样!日本鬼子,万恶的法西斯强盗,他们是欺凌中国人民,丧心病狂的魔鬼!我们绝不可以这么做!这样行事与汉奸有何异同?我们都是中国人,岂可抛下民族大义跟气节,跑去请托汪伪官员,与日寇面谈而坐,订立城下之盟?同志们,不可以呀!我们都是立志于抗日的铁血汉子,宁可抗战而死,怎能与鬼子微笑碰杯?我们这般做了,对得起中华民族的万千百姓,对得起在跟日寇的拼战中牺牲了的数不清的烈士,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吗?不能啊……”
坐在后排的与会代表陈内省,在保证书行将传到他手边时忍不住哭着喊了起来。
“噗。”
一声微弱的,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响在屋内不引人注意地鸣起。
陈内省手捂胸口痛苦地倒下了。他身下的地面流了一滩血。
秦四方身边的一名平头小伙子手提冒着烟的无声手枪。
“把陈内省同志抬下去吧,藏好了。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要为他报功,追认他为烈士。”
秦四方面无表情地说。他把两眼紧紧地合上了。
“还有哪位同志要提反对意见的吗?”
秦四方转过脸,声音冷酷地问大家。
会场上一片沉寂。众人低头一声不发。
“好,就这么决定了。继续签字!”
秦四方脸若寒霜地说。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6:1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街上,警笛声响起。警车和军车疾驰地穿过人群。人们纷纷往两旁避让。
全副武装的伪政府军警和日本宪兵直扑王美秀指出的,有意让敌人知晓,用作诱饵的几处所在。
警车和军车开到一所胡同前。
伪政府的军警们跳下车,迅疾地包围了整个胡同。他们冲入胡同,占据了目标院落,在胡同内的各家各户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端着步枪的日本宪兵成排地环立于伪政府军警身后,用雪亮的刺刀指向被围困住了的屋舍,脸透杀气。
男呼女叫声响作一片。伪军跟警察涌入民户,翻箱倒柜地搜检。
枪声夹杂在人们的呼叫声中。那是交火时的枪响……
“太君,抓到了,全抓到了!”
日本宪兵队总部,郑宝国兴奋地向冈本报告。
冈本望了一眼郑宝国:“那个‘猎鹰’,也在被捕的人当中吗?”
“是的,太君。‘猎鹰’被捉住了。他自己承认了!”郑宝国狂喜地说。
王美秀在旁边用白眼偷偷地瞟了一下郑宝国。
“很好。抓住了‘猎鹰’,我们只要再深入一步打开他的嘴,便可探知军统在天津,甚至整个华北的部署概况了。我们就有望把握住军统的命门,将那帮讨厌的家伙尽皆收拾掉,还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后方宁静安泰。”冈本脸显悦色,说。
“是,是,太君说得极是。”郑宝国附和道。
冈本把脸转向王美秀,用不熟悉的中国话招呼她:
“你的,是王美秀小姐?”
“是的,太君。”
王美秀强抑愤激,一脸从容,平淡地回答。
“王美秀小姐,这次,你为大日本帝国立下了殊壮的功勋。了不起,了不起的女英雄。你放心,大日本皇军有赏,大大地有赏!”
冈本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谢太君了。”
王美秀心内万丈愤火,嘴上却说得十分悦耳动听。
“王美秀小姐肯改邪归正,为皇军效劳,是汪 和鄙人的福分。天照大神的眷顾。太君,我致贺,由衷地致贺了。”
郑宝国弯腰上前向冈本恭敬地施礼。
“王美秀小姐,你的,很聪明。你选择了一条光芒灿烂的坦途。但是,接下来的审讯,我还想请你留下参加,倾力配合。王美秀小姐,你的,可否愿意?”冈本问道。
“太君,我愿意。到了眼下,我走到了这步,有啥不情愿的?我怎可能做出丝毫违拗太君盛意的事情?况且,‘猎鹰’那家伙根本不是好东西。他曾把对军统忠心不二的我视作叛徒,欲置我于死地。我与他如今已是仇人相见。太君,我会全力配合的。谢谢您给我的机会和信任。”
“王美秀小姐真是聪明人。不错,很好。”
冈本说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把犯人带进来。
三四名日本宪兵押着一个浑身是血,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的,就是‘猎鹰’?”冈本问。
“正是!”
被捆缚着的天津潜伏站代理站长朱润海挺胸朗声应答。
冈本狞笑了一声,用日本话说了一通。
冈本说了一段话停了下来。他身边头戴黄色日本军帽的翻译对朱润海说:
“‘猎鹰’先生,太君问你,重庆委派你来的使命是什么?你的军统天津站,内部详情如何?你必须从实招供。”
朱润海望着冈本,又把脸挪向一旁的郑宝国。
“我此次来担负的主要的任务就是杀掉郑宝国这个臭名昭著的大汉奸,不知廉耻,卖国求荣的败类。至于说军统天津站的具体详情,对不起,我无以奉告。”
“‘猎鹰’,你胡说乱嚼舌什么?你……”
郑宝国气得跳了起来,手指朱润海怒斥。
冈本摆手制止了暴怒的郑宝国。
“王美秀小姐,该轮到你了。你劝劝他吧。”冈本转过头对王美秀说。
王美秀抬眼和朱润海四目相对。两人在短暂的目光互碰中,心下达成了默契。
“朱润海,朱长官……”王美秀小声说。
“王美秀,你,你这个叛徒,背叛了党国和团体。你不配在我跟前说话!给我滚一边去!”
朱润海大声喝叱。他要尽力使自己表演得像些。
“朱长官,您,您听我说。”
王美秀带着哭腔说道。她的泪涌了出来。
“王美秀,党国待你不薄,你为何置中华民国的厚恩,团体的纪律于不顾,变卖国家,投靠日寇,充当无耻的汉奸,与日本人为伍?”朱润海叱责道。
“朱长官,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前,日本皇军强盛无比,任何力量都会在它跟前碰得粉身碎骨。再说,我已为党国使尽了我的全力,做出了我干得到的一切。是军统,是你,你们负了我。”
“你胡说。谁负了你?我们怎么亏欠你的?你变卖了中华民国,你的上司和同僚,失却了中国人的气质,你还有脸在我面前乱嚼舌?朱润海装作生气地叱责。
“朱长官,请说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上回被捕,并没有失节。我是谨守着党国军人的章则,戴老板的家规,不吐一个我知道的内情的字的。可我回去后你是如何待我的?你拘禁我,拷打我,还,还想杀死我。我侥幸逃出后,你还在背后朝我开枪。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成了你的枪下之鬼。你说,这让我怎么办?我死倒不怕,可我不甘愿这样,带着叛变的耻辱死于自己人手中。既然你们不让我活了,我便索性真的投了郑宝国先生。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
朱润海冷笑了两声,说:“郑宝国他很好?你脸皮够厚,说得出这种话。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人是汪精卫的心腹,卖国无耻的汉奸!”
“朱长官,你别凌辱了汪 的名声,行吗?几天下来我才醒悟了。郑市长,包括汪精卫 和他身边的官员并不是我们以往认为的那种人。”
王美秀语中含屈地说。
朱润海气得跳了起来。
“你,你厚颜下流到了极点!我真不明白,军统以往看走了眼,怎么会选取了你并培养重用?你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他汪精卫是啥模样的,是不是汉奸贼子,人人欲诛的败类?王美秀,几天下来你就全变了,变得让我认不得了!”
“行了,朱长官。你留点口德好不好?汪精卫 和郑宝国市长他们顺应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这儿的市面上,民众心知肚明,并不如你所说的模样。不信你去问问好了。”王美秀说道。
“顺应大势民心?笑话!王美秀,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就先给我讲个清楚明白,汪精卫怎么顺应时势,合乎潮流了?”
“好,朱长官,我告诉你。你不知道吗?大日本帝国声势浩大,兵锋犀利。日本皇军披坚执锐,所向无敌。皇军到中国来爱护这儿的老百姓,施华夏大众恩泽跟雨露。蒋介石不识趣,逆潮流而动,顽梗地跟日本皇军较劲对垒,致使中华大地兵戈不息,生灵涂炭。汪 挺身而立,舍出了他拥有的一切,肩负着遭万世唾骂的风险为中华民众奔劳,替大东亚共荣圈出力卖劲,诚挚可嘉。汪精卫 做出的种种事,你敢说有一项是自私刻薄,贪求私利的吗?他是为华夏百姓着想,尽力阻遏生灵的遭劫。汪先生的一片赤诚,接近过他,跟他接触的人们全明白知晓。朱长官,相信我吧,汪先生和跟从他的人,他们都不是歹人。”王美秀振振有词地说。
“王美秀,你……”朱润海佯装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愤恨地伸手指着王美秀,眼中像是快要喷泻出火焰。他的身体略一哆嗦。
“朱长官,别撑了。你和我已快成了一条道上行走的人了。”
王美秀说着挑逗般地上前,用粉臂拢住朱润海的脖子。
朱润海烦厌地拨开了王美秀。
“王美秀,你这个党国的败类。我,我怎么可能步入跟你同一条的路子?你休想!”
朱润海此时说话叱骂的嗓音已不似先前那般果决了。
“朱长官,别硬撑了。你心中所想我已全然地知悉了。我们都被捕过,在军统那儿已成了嫌疑之人。我让郑先生的人抓捕后放了出去,你不是怀疑我,毒刑逼问我,还打算除掉我吗?而今,你也沦为了日本帝国的阶下囚。我们以前的上司难道不把你也纳入可疑对象吗?尤其你是重庆派来的要员,知晓的机密极多。你的遭捕上峰会安泰置之?能不想尽计略把你除灭以绝可能因泄密导致的祸殃吗?朱长官,听我这一回吧。跟了汪 和郑先生,为日本帝国尽心地效力,结果定比你在这儿受关押刑讯之苦,被处死或放回去遭逢我们以往同僚的猜嫌,拷讯和冷枪好出许多倍。朱长官,不要自找遭殃地继续撑持了。你对党国的忠心,我也曾与你一般无二。但如今,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人,生死荣辱全系在一起。朱长官,听我的忠告吧,和郑先生他们站于一起,给大东亚共荣圈的伟业使出力所能及的才智,日后富贵享之不尽。”王美秀娇滴滴地劝道。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6: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这时,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冈本开口说话了。
“朱润海先生,尊敬的‘猎鹰’,你是伟大的中国军人,军统的骄子。我们大日本帝国十分景仰你。你的,中国人的这个。”
冈本说着竖起了大拇指朝向朱润海。
“但是,‘猎鹰’先生,如今你已经被困入皇军的笼中。人的一生何去何从,是富贵荣华,还是为国家和理想捐躯,这很值得探讨。”
冈本有意讲到这里,顿住了话头。他的一双小眼睛盯住朱润海的脸,观察打量他。
“冈本少佐阁下,你的问题问得很考究。可我当下也有一个心头的疑问。少佐阁下能先回答我吗?”朱润海缓缓地说道。
翻译官在冈本耳边把朱润海的原话翻给冈本听。
冈本听完表情沉肃。他思量了有顷,点了点头,但没有即刻作答。
“如果我们调换了位置,你的日本皇军在中国军人面前败北,你成了我们的俘虏。冈本少佐阁下,那样的话,按你刚才所说,你会选取哪条路?”
朱润海笑着,有条不絮地接着问。
“你,你找死!”
郑宝国跳将起来指着朱润海怒骂。
冈本用手势制住了郑宝国。他吩咐翻译官吧朱润海的话翻给他听。
翻译官迟疑了片刻,附在冈本耳旁,战战兢兢地把朱润海的原话翻了出来。
冈本听了没有动怒。他用眼光把朱润海上下打量了一番。
冈本站了起来走到朱润海身边。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给朱润海。
朱润海毫不客气地接过烟叼在双唇间。冈本亲手摸出打火机帮朱润海点燃了烟。
“朱润海先生,告诉你,你问得很好。敬佩你的勇气。坐到了这儿还问得出这话。好吧,我告诉你,虽然你理想的那幕情景是一番幻梦。大日本皇军永远不可能战败,尤其是被你们支那人打败。不过,退一万步,若真碰着了惨变和败局,我不可能被俘。知道为什么吗?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有死无降。我自己有军刀。到了那一刻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像你,当了俘虏还恬不知耻地放出空话。”冈本用不太熟练,夹杂着仰佩和鄙夷的中国话回答道。
朱润海听了,深锁双眉低下头去。
“‘猎鹰’先生,我们现在还是言归正传吧。何去何从,到底想得到怎样的归宿你自行择取吧。”
冈本说着挥了一下手。
冈本身后的小门被拉开了。
两个头戴钢盔的日本兵牵着两条硕大的狼狗走了进来。
两条东洋犬张嘴吐舌,朝坐着的朱润海狂吠,张抓欲扑。
朱润海脸上现出了惊怖之色。
“朱润海先生,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考虑考虑吧。”冈本语含芒刺地说。
朱润海像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他的身子已开始颤抖。
冈本来到朱润海身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猎鹰’先生,军统局的英才,你要是在这样执拗下去,片刻之后你便要升入天国。常言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我劝你还是跟大日本帝国合作吧。只要你肯替皇军办事效劳,日本帝国亏待不了你。”
王美秀也来到朱润海身侧。她伸出粉臂又一次搂住了朱润海的脖子。
“朱长官,你还是听冈本少佐的话,别支撑下去了,松一松吧。朱长官不为自己考虑,但至少也要替你的亲人考虑一下吧?你的女儿今年才四岁,要是这样没了爹她往后怎么过?而且,现在军统早已把朱长官归为和我一样的叛逆名册了。朱长官,你若是这样死了,党国不可能将你列入烈士的榜文。好吗,朱长官?”
朱润海又思量了好一阵子,叹了口气。他眼里满是泪花。
“天哪,我朱润海自投身军统,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中华民国的事!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党国呀,你知晓吗?戴老板啊,你看得见我吗……唉,罢,罢了,算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吧,美秀,我,我听你的……”
朱润海跪到地上双手捂住脸,伤悲地哭了。
冈本和郑宝国等人互望着,阴险地笑了。
王美秀偷瞧了他们几眼,见冈本与郑宝国等人的脸上都没有存疑的神色,她松了口气。
“尚长官,王美秀发出消息了。她和朱润海等人已成功地潜伏进了日伪高层内部,靠近了郑宝国身边。”
军统潜伏站内,冷月朗声向尚云蔚汇报。
尚云蔚从冷月手中接过王美秀传出的密信,看了一遍。
“这个美秀,到底还是我的同窗。她这回做得真不错,有勇有谋,滴水不漏。她和朱润海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演出了一场逼真的戏,骗得了敌人的信任。美秀,她比在特训班受训时进步多了。”
尚云蔚把密信捏在手中,满意地说。
“马上给王美秀回信,叫她跟朱润海和所有混入敌方内部的军统骨干密切关注郑宝国的动向,进一步摸清此人的活动规律,随时向我汇报。”
“是。”
冷月正欲转身,尚云蔚叫住了她。
“还有一件事。别忘了告知王美秀,叫她和朱润海他们目前只需暗中盯着郑宝国,摸明郑宝国的内情。再一次特别叮嘱王美秀,没我下达的密裁命令,即便郑宝国身处极为暴露,非常便于行刺的位置,戒备松懈的时刻,也不可以对他采取行动。”尚云蔚冷峻地命令道。
“明白了,是!”
冷月双脚一碰,挺胸应答道。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6: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几天后,天津市中心的“秋月香”酒店中。
楼上楼下,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们和身着光鲜旗袍的女人们坐着饮酒吃喝,谈聊说笑。
伙计们忙乱地在一桌桌的顾客间穿梭,不时地应招上前极力待承。
一间雅致的包厢内,王美秀正陪着丁任侠喝酒。
“丁教官好酒量。来,美秀再敬您一杯。”
王美秀又给丁任侠倒了一杯酒。她执起酒杯对丁任侠说。
丁任侠点点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美秀也将她杯中的白酒喝了个精光。
“美秀,你的酒力不小呀。”丁任侠说道。
“多谢丁教官夸奖。丁教官您健忘了,美秀原本是个滴酒不沾唇的女学生。在特工学校,您教会了我包括饮酒在内的诸多本领。美秀对您仰佩不已。丁教官,我们都曾是在喝酒方面受过了特殊训练的特工。”
王美秀笑笑,低下头应答。
“对,不错,美秀。我们都曾经是特工,中华民国的特工。可惜,可惜……”
丁任侠说到了伤心处,悲从中来。他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丁教官,别哭了。到了这一步,我们便都是跟着汪精卫 ,为日本帝国服务的人了。丁教官,眼下,我们真是一类人了,共同为汪先生出力,替日本皇军效劳。不要再伤悲了,丁教官。来,美秀再敬您一杯。”
王美秀又斟了一杯酒放到丁任侠手边。
“王小姐,你还是在特工学校,我教你时的老样子,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快言快语。好,我们喝,再喝,接着喝……”
丁任侠执杯在手,又是一气喝干。
“美秀呀,咱们现今真的是同一条航道上的伙伴了吗?”
“对呀,丁教官。美秀几天前也料不到自己会上您乘坐的这条船。可当下既然上来了,我便不能下去了,也下不去了。丁教官,咱今后唯有与汪 的政府共生死,跟日本帝国同命运了。”
“说得对。既然沦落到这步田地,我们只有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日本帝国了。日本皇军,它是我们的保护神。”
丁任侠说到这顿住了,重又疲乏地坐着,两眼有些发呆。
“丁教官,日本帝国是我们的保护神。但眼下的局势,只怕有些不妙……”
王美秀见丁任侠这副摸样,心里明白,但故意做出不明晓的样子。她站起来凑近丁任侠,压低声音对他说:
“不,美秀,你不要这么说,不,不要……”
王美秀的话说中了丁任侠最脆弱敏感的环节,把丁任侠惊得跳了起来,惧怯地狂叫。
“不,不会,不可能!大日本帝国武运永恒,不可能衰弱!日本皇军怎么会打败仗?不可能,绝无可能!”
丁任侠挥舞着拳头,狂乱地呼喝道。
“丁教官,日本帝国军队的强大,每一个稍稍与之碰面交涉的人都心有所知。近来日军的胜绩也令举国折服。可我前段时间总在军统的秘密电台中收听到皇军在南线有些不顺畅的报导。丁教官,那些消息您听到过吗?您相信是真的吗?”
王美秀故意拿话挑逗丁任侠。她扮出惊悸的样子,问道。
丁任侠苦痛地低下头,以沉默认可了王美秀的话。
“那么说,我听闻的那些信息可都是真的了。丁教官,我们,我们悬了。皇军正在南洋为保卫日本本土进行殊死搏杀。中国战场,日本在自顾不暇之际肯定不会投入更多的有生力量。当下,国军虽然步步退却,但却依然保留着百万中央军和数不清的杂牌军部队,堪可一战。缅甸战场一隅,竟是国军跟英美盟军首先向日本皇军奏响了攻击的序曲,听说还旗开得胜了。丁教官,万一皇军支撑不住撤出了中国,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刚进门不久就碰上灾祸的境地。我们,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王美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丁任侠见状忙扳住王美秀的香肩。
“美秀,不要这样,千万别这样想。放心,日本皇军败不了!它在中国能支撑一百年!”
“一百年,日本皇军都能在中国留驻?您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美秀,振作点。别忘了皇军在南方鏖战的同时仍在中国保留了精兵数十万。近来,皇军主力节节南下,从北平一直杀到了云南和广西。国民党中央军和杂牌军都不堪一击。美秀,相信我,相信你的老师,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平坦的中国大地上跟大日本皇军匹敌。”
丁任侠按住王美秀的肩头自慰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心感惶恐。延安那边有啥动作没有我们心中无数。到那时,万一在日军长驱直入猛击国军之际,共方的武装乘虚而入,那可怎么办?皇军尽管骁勇善战,但这般悬殊的敌众我寡的厮杀持续久了,我怕就算是战神也会出现吃不消疲顿的时刻。如此的情状倘若万一发生了,日本帝国跟我们的处境只怕会危殆万分。”王美秀擦干眼泪,说。
“这个呀?不可能。美秀,你就不必多虑了。延安那边他们不会动。他们也怕皇军,正在托我们的郑宝国市长为他们跟日本人之间会商的事做媒呢。”
丁任侠讲到这心绪有些松弛了。他呵呵一笑,说。
“延安方面的人托郑先生做媒?什么意思?”
王美秀双眉皱起,疑惑地问。
丁任侠望着王美秀不解的脸,皱眉略一沉吟。
“美秀,这你就不明白了。这可是秘密呀。我本不当告诉任何人。但现在,你和我已是同道中人,你也是我教出的学员之一。我就与你说说吧。”
丁任侠把那回,秦四方等人托他向郑宝国斡旋,恳请郑宝国帮他们办与日本人接洽的事和王美秀说了一遍。
王美秀开始时不大在心地听着。她的心思集中在如何设法不动声色地从丁任侠口中套出郑宝国的行踪规律来,没心力分散到别的方面。
随着丁任侠讲叙的深入,王美秀的心坎逐渐被吸引住了,激荡地狂跳起来。她听得越发入神集中了。
共方的一些成员要与日本人之间可能发生的事太让人震惊了。这使王美秀惊骇万分,犹似闻听了晴天霹雳。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采取措置应对,呆愣在坐位上。
“美秀,为了这件让共方的代表受山下将军接见的要事,近来郑市长可是日忙也忙,比往常更劳碌了。看,本来他每周六晚上都要去凯茵舞厅跳舞。可这一回他都没工夫。”
“哦,郑市长很喜欢去凯茵舞厅?”
“当然。郑宝国先生一直以来,逢星期六就往那儿跑。以往,每次他去凯茵舞厅,事先都有我安排布置,安排警卫。可当下他忙得忘掉了一切。我的这项差事可以暂且搁于一旁了。也好,我乐得松快几分。”
“哦,那么说,丁教官,郑先生当下繁忙得分身乏术,您倒可以在他的事上少花几分心力。这也挺不错。这几天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
“美秀,你说错了。郑先生的安全我还得费心劳神呀。他每隔两三天总要去‘皇中天’妓院,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这个,他再忙恐怕也不肯轻易变更。我还得为他沿途和逛妓院时的安全花上大量的心力。”
“哦,去‘皇中天’妓院?郑市长挺风流的嘛,忙得不可开交仍不忘跑那样的地方,还要麻烦您劳师动众,真是。”王美秀故作娇嗔地说。
“美秀,别这样说。郑先生的豪宅内,享乐的东西应有尽有。可他,怎么说呢?风流成性惯了。不去妓院跟漂亮的妞们欢愉蹦舞,他便会浑身不舒服……”
丁任侠聊扯家常般地说着,丝毫不戒忌。
王美秀装作漫不经心,每个字都尽量牢记在心地听着。
与丁任侠分手出了酒楼后,王美秀思忖衡量了再三,决定只向尚云蔚密报她探听到的关于郑宝国的动向,郑宝国有去“凯茵”歌舞厅与“皇中天”妓院娱情风流的习性等情况。至于共方可能通过郑宝国跟日本人接洽的事宜她想先搁下。她很难置信共同抗日的盟友会做出这等卑劣的行径。她相信即使丁任侠说的这种事并非虚假不实的,只要她的团体能成功地干掉郑宝国,足以令这样的事态自行瓦解,至少也能把恶劣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点。
“尚长官,我的这位同窗姐姐我对她是最为了解的。我不可以在她这样繁忙的,决定成败的关键时节,将节外生枝的,与她来此的使命关联不大,令人惊悸焦烦的事缠绕她。跟她的任务无关的消息就先压一压,以后再与她详说吧。”王美秀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想到这儿,王美秀思量妥当了。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侧耳聆听了四周的动静好一会儿,便提笔蘸上写密药水在一张半边有字的白纸上疾写起来……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7: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好,很好。美秀她做得真好。冷月,立即给美秀回信,命令她和朱润海等我们潜入敌方内部的人员接下来加紧窥探,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查清楚郑宝国进入‘皇中天’妓院和‘凯茵’舞厅的确切时分,以及他一路沿途的护卫警备状况。”
天津潜伏站中,尚云蔚读完王美秀写给她的密信,喜出望外,激奋地对冷月说。
冷月应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尚云蔚让冷月离开后整个人一下子亢奋起来。
“成功了。我计划的最为关键的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我应该如何择取最为妥当的办法一举击杀目标,稳定可靠地完成我的使命呢?”
好几样方案排布,好几种遇到事情突变后解决应对的办法显现在尚云蔚的脑际。
尚云蔚仰头望了一下天花板,屏息静气地继续思索下去。她的双眸愈发光亮起来。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什么事?”
尚云蔚迅速反应过来,警觉地问。
“长官,外面有人找您。”
敲门的执勤特工回答道。
“哦?谁呀?什么人竟能找到这儿了?问了暗语没有?”
“长官,问了。他回答了,是‘海虾’。”
“‘海虾’?”
尚云蔚闻言吃了一惊。
尚云蔚离开重庆来天津独当一面地执行这项至关紧要的使命之前,戴笠曾当面嘱咐她,如果有人来寻找她,并答了‘海虾’的密语,便意味着有重大的事项跟她告谕。
未及尚云蔚多想,那个答了“海虾”暗语的人已经径自步入了潜伏站,直接走到尚云蔚的房间门口。
来人身穿黑色长袍,一顶礼帽戴在他头上,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先生,你,你是……”
尚云蔚望着来人,有些愕然。她疑惑地问。
来人二话没说,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青天白日徽记的他的身份证明,在尚云蔚面前晃了片刻。
“长官。”
尚云蔚见了那人的证明脸现恭肃。她轻声招呼道。
“长官,上头有重要的事吩咐吗?您为何……”
尚云蔚望着神秘出现的来者,心下略感困惑地想轻声探问。她的话被这个突然临到的神秘人截住了。
“尚小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命令你跟我走。”来人简明但不容置辩地说。
“到底什么事?”
尚云蔚感到事态紧急,急切地想知道个所以然。
“不是我有事找你,是我们的上峰有重要的机宜跟你面商。立刻跟我走,这是命令。”来人简扼地说道。
尚云蔚心存疑惑地跟着来人走出了潜伏站,上了一辆来人开来的,停在潜伏站楼房近旁角落中的黑色轿车。
来人启动引擎,开动汽车载着尚云蔚往远处驰去。
车上,尚云蔚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坐在车窗被黑色玻璃封闭的汽车内,紧张地观察着开车的来人的一举一动。她的手已伸入手提包握紧了她的手枪。
市郊的一处不显眼的二层砖房前,汽车停住了。
“尚小姐,到了,下车!”
来人领着尚云蔚走下了车,往砖房走去。
砖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们看见来人带着尚云蔚走了过来,忙领他们进去,在砖房里的内侧墙壁边拉开了一扇被伪装得好似一堵泥墙的,通向黑洞洞的密道的门。
“尚小姐,请。”
来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尚云蔚随他进入密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晓?谁在找我?”
尚云蔚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尚小姐,军统的规矩你不会不知晓。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准问。进去吧,上司正等着见你。进去后你自然会明白。”
尚云蔚和来人步入了密道。他们刚走进去,外头的两个人便将入口重新封住了。
来人打亮手电,引领着尚云蔚在漆黑的密道里穿行。
密道的尽头,一间亮着灯光的地下室里,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人,背朝漆黑一片的门外。
尚云蔚跟着来人走到了地下室门口。
“报告,我把尚小姐带来了。”
来人停下脚步,恭敬地脱掉头上的礼帽,向这个身着灰色西服,背向他们的男人恭敬地说。
“很好。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我要跟尚小姐单独谈话。”
背朝着尚云蔚的西装男子说话了。他嗓音不高,却异常坚执有力,令尚云蔚十分耳熟。
“是。”
来人恭顺地应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把地下室的门拉带地合上了。
尚云蔚听了那人的说话声一时愣住了。她仰起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名说话的男子的后背。
西装男人掉转身来。
一张熟悉的,使尚云蔚敬畏的面孔,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呈现在尚云蔚的视线中。
“戴……戴老板……”
尚云蔚惊诧不已,有些错愕地说。
戴笠和悦地笑笑,指向一边的椅子。
“尚小姐,不好意思,令你受惊了。我这次亲自秘密来天津,事关机密,故没有预先通告你一声,以这种方式把你请了过来。希望你见谅。坐,请坐。”
尚云蔚小心地挪步,在戴笠指着的椅子上侧身落座了。
“尚小姐,这段时间来,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布置准备得如何了?事情是否取得了进展?”戴笠开门见山地问。
“报告,托局座的福,我所经办的事宜已得到了相当大的进益。我受戴老板的嘱托后,尽心尽责,不敢怠慢分毫。时下,我们的人已混入了日伪内部,挨近了郑宝国等一干汉奸头目……”
尚云蔚将她到天津后置办的一切事宜,做出的种种安排部署悉数跟戴笠汇报了一遍。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7: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戴笠听完尚云蔚的禀报,伫立了良久,微叹了口气。
“戴老板,我尽力了。事情正朝成功的方向进发。如果您觉得有欠妥之处,我一定更正。
尚云蔚见戴笠一脸愁容,心力憔悴的样子,有些心气迫促了。她轻问道。
“尚小姐,你想错了。你直接向我汇报一下你定好了的几种除却郑宝国计划的具体方略吧。说得详尽些。”戴笠语气平和地说。
尚云蔚见状略松了口气。她挺直身子向戴笠禀报了她这些天来筹划好了的,除灭郑宝国的各样安排、计划跟打算。
“局座,请放心。若照我的方案继续进展,且进度良好不出意外,我想很快,不用多久我便能达到目的,完成任务的。”
尚云蔚讲到最后,信心十足地说了这番话。
戴笠听完尚云蔚的讲叙,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戴老板?云蔚愚钝。我知道我的措置存在缺失之处。我有不周未妥的地方,请您责罚我。”
尚云蔚见戴笠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下惊骇了。她语含自责地说。
“尚小姐你误会了。不,别这样。你的工作不是没做好,而是做得太好了,好得出乎了我的意料。只是,唉,干得不够的是我,是我的情报处。我们太让委座失望,太失党国的颜面了。”戴笠说道。
“戴老板为何这么说?”
尚云蔚心感困惑,不解地问。
“尚小姐,你针对郑宝国的行动任务,恐怕要暂且搁一搁了。”戴笠语含无奈地说。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当初不是戴老板您把这项使命交付给我的吗?我领命后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疏漏。而今成功的曙光已经现出,再加把劲大功行将告成。戴老板为何在此时讲出这话?再说,郑宝国卖国求荣,厚颜无耻,早已为稍有正义感的同胞恨恶。戴老板,我斗胆说一句,对您的这种措置云蔚心感万分困惑!”尚云蔚诧异地,语含愤激地问。
“尚小姐,我何尝希望这样做?郑宝国是什么人我完全清清楚楚。我巴不得现在就除掉他,亲手击毙他。可是,当下情形出现了意料外的变动。对党国更加凶险的波涛使我不得不做出这种决断。尚小姐,我明白这些天来你为完成这项任务付出的心血和劳苦。只是,严重的事变发生了。尚小姐,你看看这个吧,你会明白的。”
戴笠说着把一份文稿送到尚云蔚手中。
尚云蔚把文稿读完了,脸上现出了惊诧、不信,还有愤慨。
“戴老板,真的吗?真有这种事?共方的人真打算在这时刻从背后暗地里捅我们一刀,冒天下之大不韪,疏通郑宝国等汉奸的关系与日本人接洽吗?”
尚云蔚退后两步,惊疑地问。
“尚小姐,这是我的情报处人员不久前探得的确凿消息,不可能有差误。”
“可是,我们和延安方面当下是友军呀。他们不是说好了国共合作,与委座协心一同抗日的吗?他们竟私下变卦了,做得如此卑鄙龌蹉?”尚云蔚仍不肯完全置信。她伤感地问。
戴笠沉痛地点了点头。
“尚小姐,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变易。而且这事竟还发生在这种攸关的时分。但你是军人,是党国的特工。我希望,不,我命令你尽快使自己适应过来,正视眼前的现实!”
尚云蔚迅快地镇定下来,向戴笠挺身并腿。
“是,戴老板。我接受这样的事实。我知晓作为党国军人逢遇突变的时分该当如何应付。”
尚云蔚语气平定,坚执有力地答道。
“很好。尚小姐真不愧是党国最精英优秀的尖子。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出更优异的表现给我,给中华民国献上进一步令人满意的绩效。”
“戴老板,请吩咐把,您让我怎么干?对了,戴老板,关于那事还有更多的资料情报吗?”尚云蔚小声问道。
“很遗憾,当下我们手头上掌握的,关于这事我们了解的内情,仅有我给你看的这么多了。更多的信息得靠我们竭力设法去刺探。尚小姐,此事事关重大,委座受了震骇。这样的事宜我们若处理得出了差错,让外人知晓了,无论情形进展的态势与结果如何,都将给党国,乃至盟军的对日作战带来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尚小姐是聪明人,内中的细节我不多说你也知晓透彻。我在未来的几天将把这地方当做临时指挥所,亲自坐镇调度。尚小姐,我想问你,既然你刚才声称已经把我们的耳目安入了日伪内部的机要所在,那你有没有办法将丁任侠,昔日你在特工学校受训时教过你们的教官引出来领到我这儿?我想与他谈聊,并顺便开导开导他。”戴笠问道。
“是。我有把握。当下丁任侠已基本上完全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只要咱们稍用心力,带丁任侠到任何戴老板希望的地方或把他密裁都是瞬间功夫的事。只是……”
尚云蔚觉得接下去的话有些拗口,不太好启齿。她把话头顿住不往下讲了。
“尚小姐,你接着说。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尽然告诉我吧。”戴笠和蔼地说。
“是,戴老板。丁任侠这个人我是有些了解的。他过去曾是军统的高级骨干,在日占区潜伏时失手被擒,叫日伪胁诱上当受骗,踏入了汉奸之路。他虽然不得已跟着郑宝国上了日寇的贼船,心中貌似仍存有追悔的良知,但军统的家规,党国军人的纪律,身为军统特工投敌叛变的后果他是一清二楚的。我担心……”
“你担心他因害怕被处死,到时候不相信我对他说的话,不肯就范与我们合作,对吗?”
戴笠打断了尚云蔚的话,直接问道。
尚云蔚低下美丽的俏脸点了点头。
“尚小姐,这个你不用挂心。我动身来天津前便预备妥当了。丁任侠年迈的母亲和孩子我已经叫人带来了。”戴笠说道。
“啊,戴老板,原来您已经早料到这幕情形的可能发生,预先做好了预备?”尚云蔚讶然地问。
“不错。我自丁任侠投敌后便一直让人安顿好他的家属。丁任侠家人的生活起居,津贴待遇等仍照较高规格的军统家属发放。我明白丁任侠与别的叛变者不同。他是万不得已之下受了蒙蔽,一怒投敌的。我等待他,我仍在等待他回转反悔的一天。尚小姐,只要你能不管用啥办法领他到此处,我有把握说得他清醒。”戴笠由衷地说。
“戴老板太英明了。您的包容与海涵,精当睿智的决断令云蔚仰视不及。”
尚云蔚垂下粉颈,羞怯地说。
“尚小姐的这种说辞把我弄得感愧万分呀。说真的,我真有些不如你尚小姐。郑宝国使出的虚造假象,诡诈离间你和王美秀小姐,令王美秀自行跟他下水的狡计与丁默村过去对王天木兄弟用上的计谋如出一辙。你识穿了郑宝国的阴谋,当年的我却没有,竟被丁默村不算高明的拙计弄得上当受骗。不然,天木兄怎么会沦为给日本人效命的汉奸……”
戴笠说得伤感极了。他顿住话头,眼中泛出懊悔的泪花。
尚云蔚稍稍抬起美丽的脸蛋。她眼里一片潮润……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8:0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萧飒的细雨,煞人愁肠。
寒风阵阵,被秋风刮落的叶子从树上缤纷而下,在地面垫了厚厚的一层。
雨,随着冷风淅沥地洒着。阵阵寒意侵袭而来。
丁任侠在他的家,一栋豪华的,装饰考究,颇有西洋品味的豪宅楼宇中,望向玻璃窗外的雨丝,被秋风吹刮着的街面,稀落地三三两两在他住宅附近的街上走着的人群。他深吸了口气,重又拉上窗帘,闭上双眼。
仆人走了进来,端着一大盘点心、饮料和酒类。
“老爷,吃饭了。”
丁任侠很不客气地一挥手。
“拿下去,我不饿。”
仆人欲端着盘子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老爷,您还是吃一点吧。您已经快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叫你出去,听到了没有?你聋了吗?滚,快滚!”
丁任侠火气上涌,恼怒地朝仆人吼道。
仆人吃惊非小,险些将手中的盘子掉到地毯上。他转身拿稳盘子,小跑着离去了。
房间内,丁任侠一个人疲倦地仰靠到沙发上。
丁任侠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这样的情景:
山下因几句话听不进去,狠抽了丁任侠一顿。好几名日本军官轮番辱骂殴打他,用脚踢他。
“据‘路透社’报导,美国军队已夺得了对日本作战完全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塞班岛的机场已全面恢复使用。昨天,美军飞机飞临了日本本土上空,首次对东京展开地毯式的大规模轰炸……”
一天前,丁任侠下班回家憋着一肚子闷气,想听一会儿广播解解愁烦。谁知他打开收音机后没多久,收音器中便播出了这条由重庆的秘密电台插播而入,令他胆战心寒的新闻。
“日本帝国呀,你还能这样撑持多久?你不会真顶不住了吧?你要果真垮了,我该怎么办?我完了,全完了。我无路可走,无路可走。我可以跟共产党走去延安吗?不,不行。延安的通则我比谁都清楚。共产党人即使收留了我,我日后也会生不如死的。我在国民党军统干过,又变节投效到汪 和日本人的名下。共产党人不可能相信我,绝对会在日后将我作为另类,揪斗批判的首要对象。我可以回重庆吗?不,完了,我自己绝了自己的这条路……哼,这能怪我吗?都是戴笠。他太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了。为何我在日占区被日本宪兵逮捕后,他便不问青红照白,害了我一家?是戴笠,是他戴老板把我逼上这条路的。天,我何去何从?日本皇军,你们要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挺住。否则,我会彻底终结……”
丁任侠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合着眼睛进入了梦想。
一群衣衫破烂的百姓怒目圆睁,朝他盯着。
几个身穿国军军服的军人,其中有好些是丁任侠认识的,已经为国捐躯了的他往昔的同僚跟部属的面孔。
军人们走近丁任侠,怒骂道:
“丁任侠,你这个叛党投敌的奸贼决无好死!你辜负了党国对你的信任和栽培!日本帝国的灭亡就在顷刻之间。我看你这卖国的汉奸去往何地容身!”
丁任侠转身想开溜。他跟前又现出了徐节律血迹斑斑的身躯。
“丁任侠,你忘恩负义,失却了中国人的血性!大敌当前你不思保国,反倒侍奉倭寇,与贼为伍。你自己说,你的良心喂了狗了吗?你有资格当炎黄子孙,华夏民族中的一员吗?你这个败类,我掐死你!”
徐节律伸出双手扼向丁任侠的脖子。
丁任侠想跑开,身子却动弹不得。他感到身后和周围也有很多双冰凉的手朝他伸过来。
“不,别,饶,饶命……”
丁任侠大叫一声,觉得自己的身躯好似从万丈悬崖上坠落下来。他猛地一跳蹦将起来。
丁任侠醒了。他这时才知悉他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在梦境中。他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丁任侠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额上仍有冷汗冒出。
“老爷。”
仆人又来到了丁任侠房间的门口,怯怯地说。
“哦,你又来了。有什么事吗?”
丁任侠稳下心神,问道。
“是。老爷,王美秀小姐来了,说想要见您。”
“啊,美秀?快,请她进来!”
丁任侠一听王美秀来了,兴奋得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自从王美秀“顺从”了郑宝国后,丁任侠和她处得十分火热近密。丁任侠越发觉得这个曾当过他的学员和部下的漂亮女子,已成为了他生活中难以缺失的依赖和伴侣。
除了王美秀,丁任侠感到他再也没有别的,可以倾吐知心话的朋友和搭档了。
“丁教官!”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9:1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王美秀跨入室中,笑盈盈地向着丁任侠,甜美地说。
“哎呀,美秀,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这般客气做什么?快,坐,请坐呀。”
丁任侠伸手招向一张绵软的椅子,示意王美秀坐下。
王美秀没有就坐。她走到丁任侠跟前用手臂揽住他,触摸着丁任侠显露出憔悴的脸庞。
“丁教官,您心内有难言的苦衷?”
王美秀脸上笑容消逝了,一副伤感哀怜显露了出来。
“没啥。没胡猜。美秀,你不要多想。我很舒畅,真的。”丁任侠支吾着说。
“别哄我了,好吗?丁教官,我是了解您的。您的眼神,憔悴的面容,让我洞悉了您内心的苦水。”
“美秀。”
丁任侠感动得落下了泪。他一把将王美秀搂在自己的怀里。
“美秀,还是你关心我。你真是最体贴我的人。”丁任侠动情地说。
“丁教官,当下咱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刀尖舔血的患难之交。我们的命运紧系在一起。我不关心丁教官还牵挂谁呢?”
王美秀说着,好似一只温顺的猫,紧贴在丁任侠肩上。
丁任侠用手环住王美秀,闭上了双眼。
“对呀,美秀,你说得不错。我们是同命的鸟儿。生死富贵全得凭依日本人的脸色,日本帝国的命运。”
“丁教官,别说这些了行吗?我好闷,近来闷得太慌了。整天担惊受怕,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我们去跳个舞。我陪您,可以吗?”王美秀嗓音甘甜地恳请道。
丁任侠一听来了精神。他高兴地望着王美秀。
丁任侠自从在特工学校教女学员以来,早对王美秀和尚云蔚等俏美的女特工动了心思。只是以前因工作和各方面的原因,军统内部严格的管束规约限制着丁任侠,使他不敢肆意妄为。这时,他以为已投顺了日伪的王美秀主动约他去蹦舞,丁任侠被投其所好,求之不得。
“好呀,美秀。你说的正是我所期望的。和你一块儿跳舞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时分。你等等。我换件衣服马上跟你走。”
丁任侠把王美秀搂在身前,亲了一下王美秀的脸颊,乐陶陶地说。
丁任侠的车子在傍晚时分的天津街道上行驶。
司机坐在车子的前排开车。丁任侠跟王美秀并排坐于汽车的后座上。
汽车驰离了宽阔的马路,来到一个街角的转弯处。
几辆摩托车迎面驰来。
摩托车的车头灯泡刺眼地照射过来。
丁任侠揉了几下眼睛,方才瞧清楚了摩托车头悬挂的太阳旗,车上臂膀缠着白布袖章,身穿日本军装的人。
摩托车堵住了汽车的进路。
摩托车上的人走下车来,径奔向丁任侠的轿车。
丁任侠的司机见状忙摇下车窗,打开车门满脸堆笑。
“太君。”
司机讨好地说。
“这车,是谁的?”
过来的日本军官迎面问了一句。
“是,是,太君,这是丁处长的专车。”
司机点头哈腰,巴结地回答。
此时,几名其余的穿日本军服的人迅捷地朝汽车后座的车门靠拢。
车内的丁任侠见状心中突生出不妙的感觉。他预感到情形有些反常。来的这些日本兵的动作举止跟通常的日本军人和宪兵存在异样。
过去的长期特工生涯练出了丁任侠敏锐的第三感觉。他觉察出险象的莅临,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放在身边装有手枪的皮包。
没等丁任侠的手接触到皮包,王美秀抢前地扯住他的手腕,并迅快地把藏有手枪的公文包拿往别处。
丁任侠猛惊一跳。没等他回过神来,王美秀的警告声便在他的耳旁响起。
“不许动!”
王美秀手里的枪对准了丁任侠的头部。
丁任侠瞪大恐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王美秀。
“美秀,你……你……”
没等丁任侠把话说完,车子后座的门被拉开了。几双粗实有力的手拉扯着丁任侠,卡住他的脖子,在他嘴里塞了棉花,拿过一个黑色的头套套在他脑袋上,并反绑了他的双手。
就在此刻的同时,丁任侠的司机也遭到了类似的袭击。他也被制伏了。
丁任侠和司机被牢牢地捆缚着塞在汽车后座的坐垫上,叫唤动弹不得。
车灯的光线中,王美秀见到这些来的穿日本军装的人中,有一个摘掉了头上的日军军帽,露出了纷披的秀发,抬起俏美的脸蛋望向她。
王美秀心头狂喜。她强抑住兴奋靠那人挨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轻轻说:
“尚长官。”
尚云蔚激动地与王美秀抱在了一起。
“行了,美秀。你好样的。你干得可真是太妙了。先不多说了,咱回头再细谈。走,把这车子开回去,将丁教官看管好了。”
尚云蔚和王美秀分开后,夸赞了王美秀两句。她转身冷艳地对身边的部下们下了命令。
车子调转方向往市郊驶去……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39:3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走,快走!进去!”
好几名汉子拖着头戴黑套,被五花大绑,仍未完全觉醒的丁任侠进入了近郊的一所楼房,把他往一个房间里推。
尚云蔚站在这个房间的中央。王美秀立于她身侧。
丁任侠给拖了进来。
尚云蔚用眼色示意除去丁任侠的头套和绑缚他的绳索。
特工们拿掉了丁任侠的头套,扯出了他嘴中塞着的棉布,松开了捆住他的麻绳。
丁任侠眨了一会儿眼睛,抬头见王美秀站在他面前,一下子呆愣了。
“美秀,你……你怎么……”
“住嘴!无耻的汉奸,卖国求荣的败类!不准你叫我的名字,这是对我的污辱!”
王美秀义正词严地说。
“美秀,我们,我们是一路人呀……”
“闭起你的嘴!谁与你一路人?我屈身从敌,不过是奉长官之命施展计略混入敌丛,作为眼线。我哪会像你这样甘心地为日本鬼子卖命,充当倭寇的走狗?丁任侠,你被捕了。老实点!”王美秀怒叱道。
“丁任侠教官,怎么样,想不到吧?这都是我设想出的计策。是我识穿了郑宝国的毒谋,安排王美秀这么做的。你以为她真的跟你上了贼船了吗?”
尚云蔚发话了,讥嘲地说道。
“尚,尚小姐……”
丁任侠望着尚云蔚,呆愣了。
“丁教官,过去在特工学校你是怎么教我们的?军统的家规,党国军人的纪律,当年你可是一条条地在课堂上宣讲。我们都逐一记在心上,至今言犹在耳。可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尚云蔚说得激切起来。她提高了嗓音痛责,眼中盈泪。
“尚小姐,我,我完全是身不由己呀。我当初并不像现在这样怕死。我潜伏日占区被日本人捕获之际,的确想过以死殉国。我曾在遭捕时试图吞枪自杀。只是我的手枪被日本人抢前一步夺了过去。”
丁任侠沉静下来。他伤切地叙述出了苦衷。
“丁教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沦为了汉奸,丧却了国军军人的血性?丁任侠,你太过分了!”尚云蔚激愤极了,怒叱道。
“没有,我没有!我被捕时,起先对党国是忠心耿耿的!我没有辜负党国!是你们,是军统先辜负了我!”
丁任侠彻底复原了神智。他愤慨地说。
“尚小姐,反正今天我是死定了。我也不打算活着从这儿走出去。好,我跟你说个痛快。我丁任侠被日本人擒住后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如今天这样,变得那么黑。我刚被缉捕,敌人拷讯我,我都是铁骨铮铮,坚不吐实,软硬不吃的!我丁任侠不是你想象中的孬种!”丁任侠喊了起来。
“丁任侠,我承认你以前是条汉子,军统的精英,我景仰的教官。可今天,你变了,变得污垢满身,为人不齿。你出卖了党国,叫团体蒙羞。你知道吗?为了这场抵御日本强盗的战争,多少军统儿女倒下殉国了?他们大都比你年轻,资历比你浅。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说,说呀!”尚云蔚愤慨地问。
“哈哈哈!好,尚小姐,既然说开了我就不那么客气了,直言坦告吧。我为什么投降日本人,归顺汪精卫 ,内中原因,你们,你还有戴老板知道得比我更透彻!你们干了些什么?我刚遭日本人的逮系不久,军统局便认定我主动叛党投敌,拘禁我在重庆的家人,把我的妻子和母亲取消了军统家属的待遇投入牢狱!你们为何这样狠毒,不辨是非情理?说呀?告诉我这都是为了什么!”丁任侠昂头喊冤道。
尚云蔚挺身如柱般伫立着,不答一言。
“尚小姐,你怎么了?没话说了?说话,你说话呀!我的家人,我年迈的母亲和爱妻,还有孩子,戴老板拿他们怎样了!”
丁任侠满脸涨红,恼恨而绝望地吼了起来。
尚云蔚深吸了口气。她向身旁的冷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明白。”冷月回答道。
不一会儿,几名男女特工引领着三个人走进了尚云蔚站着的房间。
这三个人年龄相差极大。老的白发苍苍,幼小的还只是七八岁的孩童。
丁任侠看傻了。这几个人的面孔和身姿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一眼认出了过来的是他母亲、妻子和孩子。
“妈……”
丁任侠禁不住喊了一声,热泪滚滚。
丁任侠银发满头的母亲看了丁任侠一眼,目光中有慈怜,也有愤然,怒其不争的愤然。
丁母把眼光从丁任侠身上挪开了,将头调向一旁。
“妈,您,您还健在……”
丁任侠冲上前扶住母亲,关切激动地问。
“不,别叫我妈。妈是中国人,没你这个汉奸儿子!”
丁母淌着泪,看都不看丁任侠一眼,背对着他说。
丁任侠的妻子也泪流满面,搂着孩子的肩膀背转身去,不理丁任侠。
“妈,我不知道,不知道您来了这儿。你们都来了。妈,您受苦了。”丁任侠哭着说。
“丁任侠,你听好了。妈身体上没吃什么苦。你投敌叛国后,军统局照旧给我们每月的津贴,按高级特工家属的待承有多无少地养着我们。生活方面我什么都不缺。”
丁母说到这泪流不歇,顿住了。
“啊,真的……真有这事?”
丁任侠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他母亲说的话。
丁母没理睬丁任侠。她擦去泪接着讲下去。
“丁任侠呀,你根本不清楚,妈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折腾伤害。自从我们知道你投靠了日寇,充当了汉奸卖国贼以后,妈的心坎完全地碎为了粉末,鲜血奔流,无休无止地流。你,你太让妈失望了。你自己说说,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全家,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对得起栽培重用你的中华民国吗?你死之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我们家的列祖列宗,万千为抗战牺牲捐躯了的将士们?你……”
丁母说不下去了,悲泪狂泻。她的身子猛地一颤,人险些摔倒。
丁任侠的妻子忙伸手扶住婆婆。
丁任侠也想挽住母亲,被丁母拒绝,用劲推开了。
“别碰我。你不是我儿子,不是丁家的人。我们丁家没你这么个当汉奸的子孙!”丁母伤怀地说。
“妈,不要这样!听我说,您听我说呀!”
丁任侠跪于地下,泪水不停地淌出。
丁母没有吭声。她由丁任侠的妻子扶住,伤神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妈,我不孝,我有罪。但这一切我是情不自禁,有苦难言呀!我,我曾经也是军统的人,怎敢忘却党国的名誉,军人的气节,中国人的风骨?我潜伏日占区被捕之初,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只求为党国一死,死在敌人跟前,烈烈地捐躯!可我没料到,怎么也料不到我中计了。郑宝国他们对我说,我的家人已被国民党军统收监拘禁,因为军统怀疑我已经变节的缘故。郑宝国说得有声有色。日本人还把国统区,重庆方面刊登此事的报纸拿来给我看!妈,那,不会是真的吧?”丁任侠依然担心地问。
丁母摇了摇头,说:“丁任侠,敌人跟你说的全是虚假信息,诓骗你的。我刚刚已和你说过,你被捕失节当了汉奸后,戴老板没有因你的缘故牵涉到我们。我们过往的一切待承照旧原封不动地给我们享有。戴老板还不住地吩咐发给我们适当的额外补贴,进一步保障我们的生活。物质上我们并不存在任何匮缺。妈只是忧戚你,你这个叛党卖国,不忠不孝的汉奸儿子!”
“妈,我明白了。我现在方才醒悟了。日本人和汉奸他们欺骗了我,蒙蔽了我,将我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好悔,我真恨自己!唉,可惜晚了,太晚了。妈,儿子今生负了您,唯等来世再加倍补偿您了……”
丁任侠双膝跪地,淌着懊悔的泪,说。
“为什么要等到来世?自己做的事你应该现在把它抵偿。用行动加倍地补偿!”
丁母止住泪伸手抚摸了丁任侠一把,语重心长地说。
“不,妈,今生我没机会了,再也不可能获得机会了。我是军统的人。军统严酷的家规我尽皆一清二楚。军队的规章纪律本就非常严厉。军统又是党国军界中军纪最为严紧的。我背叛并出卖了团体,违背了我当初加盟军统时的誓言。单就这些,足够我死许多次了。妈,儿子,儿子就要和您永别了。保重,您……保重……”
丁任侠跪在母亲面前,悔憾不迭地哭着说。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0:2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丁任侠的母亲老泪纵横。她正想张口说什么,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丁任侠掉转头去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吓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戴……戴老板,是……是你……”
戴笠伫立着如柱般不动,用愤恨又夹杂着哀悯的目光注视着丁任侠。
一丝生的希望在丁任侠心底萌发而出。他猛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戴笠跟前。
“戴老板,我该死,我不是人。我背叛了团体,违犯了加盟军统时的誓言。可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求您看在我过去跟了您相当长时间,为党国创立过功绩的份上,饶我一命吧!饶命呀!”
“丁任侠,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戴笠冷冰冰地问。
“是,是。戴老板,我叛离了军统,变节投敌,充当了汉奸,恬不知耻,失却了党国军人的气节。我,我是败类,是叛徒。”丁任侠哆嗦着回答。
“丁任侠,当年你初入军统时立过的誓词你还记得吗?”
戴笠的问话犹同利剑,直刺丁任侠心坎内最绵薄的环节。
“这……这……戴老板……”
丁任侠瘫软在地,额上汗珠直冒,嘴唇打颤地说。
“立即给我复述一遍。别在我跟前装熊耍赖!”戴笠冷寒地抛下了这句话。
“是……是。我,我誓死以至诚加入团体,生进死出,效忠党国,服从领袖,严守团体纪律,听从命令。如违誓言,愿受,愿受最严厉的处分。”
丁任侠软绵绵地瘫卧在地,眼神惧怯地翕动着嘴唇,无力地轻声说道。
戴笠等丁任侠背诵完誓词,朝他轻轻一笑。
“丁先生,你的记性还算可以,没把你发过的誓言忘掉。说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戴老板,我死,只在您一念之间。但是,我若死了,我的老母儿女他们怎么办呀……”
丁任侠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得透不过起来。求生的欲望使他不顾一切地伸手抱住戴笠的腿,哭着哀求道。
“丁任侠,你很令我失望。军统怎么会培养出了你这个孬种?你自己瞧瞧,有多少军统的优秀儿女在抗战中把生命交付给了党国?你训育出的好几个学员就殉职在日寇的占据地域。他们难道没有父母亲人?他们就没有温馨的家?”
戴笠的言词,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入了丁任侠的心坎。
“爸爸!”
丁任侠的孩子忍不住了,哭喊着扑向父亲。
丁任侠搂住孩子,泪水滚滚而下。
“戴老板,我求求你,看在我丈夫曾经为党国立下过殊功的情面上,饶过他一回吧!”
丁任侠的妻子上前,泪痕满脸地跪于戴笠跟前的地上。
“起来,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戴笠转换了口气,亲手扶起了丁任侠的妻子。
“戴老板,您答应了给我丈夫一次悔过的机会了?”
丁任侠的妻子见戴笠的脸色不像刚才那般阴沉了。她心怀一线希望,忐忑不安地问。
“按军统的家规和军纪,丁任侠被枪毙一百次都不足为过。可是嘛,丁任侠毕竟曾为党国创过功勋,又是在不明真相的特殊情形下,让敌人诱哄上当,蒙蔽地做了汉奸。若是他果真翻然悔悟,肯跟我们彻底合作,我可以考虑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戴笠的话语中蕴含了一点存留丁任侠生命的余地。
“戴老板,您真的答应给我机会了?”
丁任侠犹如在深谷间行将掉下去的人,手触碰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抬头望着戴笠,颤巍巍地问。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悔罪表现和跟军统配合的程度与诚意了。”戴笠用令人寒颤的眼光注望着丁任侠,说。
“是,是。戴老板,只要我能免于扣着汉奸的骂名被处死,我什么都说。您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一定倾力而行,彻底悔罪。”
戴笠点点头:“好吧,丁任侠,那我就破例给你这个机会。你可别再令我失望。”
“谢戴老板开恩。不敢,我再也不敢了。”丁任侠哀叫道。
“丁任侠,我先问你,郑宝国近来为延安的要员代办的,替他们向日本人牵线搭桥之事的内情到底是怎样的?最近有什么进展?”戴笠直入主题地问。
“这……”
丁任侠感到有些难言了。他口吃地说了一个字,顿住了。
“说!”
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丁任侠的后心。
“丁任侠先生,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若再迟疑片刻就让你的家人为你收尸吧。”戴笠很不耐烦地说了这句话,把身子转向旁侧点烟吸了起来。
“戴老板,不要杀我,别杀我。是,我说,我都说。郑宝国近来已和共方的人员搭伙了,并为他们不住地在日本人跟前奔忙。日本人已初步答应接见由延安委派来的首席代表了。”
戴笠回过身诧异地盯着丁任侠。
尚云蔚心感一阵骇然。她料不到那事情竟迈进得这么快。
站在尚云蔚身旁的王美秀羞愧地低下了头。她为自己这些天来潜伏在日伪中间,居然没有注意留心这等重要的情形深感失落和歉疚。
“丁任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差误?”
戴笠紧皱眉头,问。
“戴老板,我讲的句句都是实话,千真万确。如有一个字扯谎,我甘愿以脑袋和性命担保!”
“你这条命已值不了几个钱了。说吧,日本人打算在什么时间,哪处地点与共方要员会面?”戴笠冷峭地问。
“是。日本人在郑宝国的恳请下,已经答应于一个星期后,由郑宝国和我出面把共方的人员领到天津日本驻军的警备司令部。山下将军可能会跟他们面谈洽商。”丁任侠抖颤着说。
“你说什么?一个星期以后日本人就要和共方委派来的代表见面了?具体时间呢?什么时候?”戴笠厉声责问道。
“戴老板,这,他们当前还没有预定。不过郑宝国应允了共方的要员,一定尽快让山下允承此事。”丁任侠说道。
戴笠点了下头,转向尚云蔚,说:
“尚小姐,和我进密室去。”
尚云蔚跟着戴笠进入了封闭的,装有隔音设备的地下室。
房间中,特工们看押着瘫在地上,命运未卜的丁任侠。
丁任侠的眼神中各样的色泽都有。有希翼的期盼,也有痛悔和惊惧。
汗珠,一串串硕大的汗珠从丁任侠的头发里渗出,流到他的额头上往下滚淌。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0:5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密室里,戴笠和尚云蔚紧要地商酌谈论着。
“尚小姐,这事,你如何看待?”戴笠问。
“戴老板,丁任侠讲的情况我在过去的几天中已猜到了一些可能性跟轮廓。我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唯一我料不到的是,共方的代表和日本人的碰面竟来得这么快。”尚云蔚回答。
“是的。我也没估料到这样的情形会发生得这般迅疾。看来延安方面是急着想尽力避免和日本人的大规模冲突,以便积蓄实力了。”
“戴老板,是这样的。这般看来,日本人大概也因南洋战事极为繁多,将他们束缚得太紧,急于想脱身,至少在中国战场的某个部分暂且脱身。双方都有意向的勾当操办得才如此快当。我不能让他们达到目的。只要有我在,我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丑恶的表演!”尚云蔚决然地回答。
“尚小姐,我本来打算留在这儿督战指挥,直到此事成功告成之时。可是今天,重庆突然来了急电。委员长召我立即火速赶回。我不能在这儿帮你了。你将独自挑负起这两项任务的全部职责。尚小姐,你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英杰。你的才干在党国的军界中首屈一指。但这事异常棘手难办,困扰与险情大得惊人。你只管尽力去做吧。不论结果是什么,只要我见到你最后活着回返到重庆,我一定给你报功授勋。”戴笠恳挚地说。
“戴老板的好意云蔚心领了。云蔚谢谢局座对我的关切。民族存亡之秋,魔鬼张狂之时,正是每个有血性的华夏儿女,正直刚烈之士舍命投身鏖战的时分。我是党国的军人,深知中华民国的荣誉,我肩头担负的重荷。戴老板,放心,我绝不辱命。敌人当下仍留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定当加紧利用,拿出果决和无畏,还有睿智,粉碎这则耻辱的,让人发指的勾搭,带着胜利的荣光踏上折返重庆的路!”
尚云蔚说得坚定有力,语气中满含自信。
“尚小姐,听你这么说,我想此时此刻你心内大概已想出了办成这事的方案和门径了。”
戴笠对尚云蔚笑笑,说。
尚云蔚沉静地点了点头,说:
“戴老板对云蔚真是了如指掌。是的,是这样的。”
尚云蔚把嘴凑到戴笠耳旁。她将她新设想出的对敌谋略悉数小声说了出来。
戴笠听着,他的双眉锁得愈发紧密。
“尚小姐,你是想利用丁任侠这条新近被我们开通的,敌人意料外的内线,亲自闯龙潭虎穴了?”
戴笠等尚云蔚说完了,问道。
“是的,局座。这回,我不置身敌巢迎险而上,只怕不行了。”
“尚小姐,你难道就不能委派别人去吗?”
“戴老板,若要尽快把这两项任务办妥靠,揭破阴霾的幕布,恐怕当下在天津潜伏站,没有比云蔚更适合的人了。王美秀,她是我的同窗,但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她虽然对党国忠诚有加,勤奋努力,但她的资质还是差了一点。办理普通的机要还可以,但处理这样的重要攸关的事项,她的能力存在欠缺。朱润海那些人尽管打入了敌人的营垒,但他们都处于日伪的边缘层,日本人与汉奸头目并不肯过于信任他们这些新加入进去的军统人员。他们缺乏本事和条件在短期内获取日伪头目们的充分信赖,接触到汉奸高层的机密,更别说挨近日本人了。戴老板,请相信我,我会把握好分寸,注意自身安全的。我绝不会令您和党国失望!”
尚云蔚用俏美的秀目望向戴笠,话音恳挚地说。
“尚小姐,你的才能我早已亲眼目睹过了。你想的计策很好,也是当前可行的最为有效的策略。你的确是施行此项计略的不二人选。可是,你亲自去干这事,你的安全我不能不加以挂心。”戴笠不无担忧地说。
“戴老板,谢谢您关心我。放心,云蔚不会有任何退避。自从我踏入了军统的门槛之后,多少险情劫难朝我逢临,我都化险为夷,并将一项项艰危的任务成功地告成了。戴老板,我有信心,这回我还能马到功成,将使命圆满完结,奏捷而返的。”尚云蔚自信满怀地说。
“戴老板,再说,军统在抗击暴日的冷枪暗战中已付出了几万优秀儿女的生命代价了。云蔚能挺身奔向魔窟,为党国舍命地拼上一会,是我无上的荣耀和骄傲。特工,应以执行艰危的任务为荣。戴老板,我在特工学校便受过这样的训诫,特工两个字本身就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怕死的人没有资格当特工。云蔚既然披上了国军的军服,加盟军统为党国效劳,早把生死置于度外。戴老板,答应我吧。我绝不辜负您的厚望,定当全力以赴地为中华民国使尽我的所有!”
尚云蔚见戴笠仍在犹豫踌躇,她跨前一步,俏脸上泛起刚毅的微笑,决然地请命道。
“尚小姐,你真那么有信心,汉奸和日本人见了你以后会相信你是日侨吗?”戴笠放心不下地问。
“戴老板,我有这个信心。敌人不可能瞧出破绽。我不会在他们跟前露出半丝疏漏。戴老板,不要劝阻了,成全我的心志吧。为了党国,为了国父的宏愿,我恳请您允准我再度拼上一回吧。”
尚云蔚说得激情有力,语气坚执。
戴笠又想了一阵,皱眉点了点头。
“好吧,尚小姐,感谢你的忠诚,敬佩你的勇毅。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及早作出安排。你潜伏虎穴后将无法直接领导军统天津站的运作,指挥部署等诸多事宜你也有很大的不便。我问你,在这段时间内接替你执掌天津潜伏站的人选你挑拣好了吗?”戴笠问道。
“戴老板,我已心中有了眉目。我想妥当了。我认为王美秀堪当此任。”尚云蔚嗓音清切地回答。
戴笠盯了一会儿尚云蔚美丽的脸蛋,锁眉思量了片刻,点了一下头。
戴笠领着尚云蔚重又出现在丁任侠面前。
“戴,戴老板……”
丁任侠见戴笠的脸色比先前有所缓和。他心中的紧迫感稍微松弛了一些。他小声地说。
戴笠没有做声。他向尚云蔚使去眼色。
尚云蔚会意地点点头,上前对丁任侠说:
“丁任侠,戴老板决定给你一次改过悔罪的机会。我先问你,郑宝国当下经常活动出入的场所,是不是‘凯茵’舞厅?”
“是,是的。郑宝国几乎每周都去‘凯茵’舞厅,并在澡堂里蹦桑拿,和女人厮混。”
“很好。那凭你在日伪中的地位和关系,帮我在‘凯茵’舞厅内找个随便什么的活计,应该不成问题吧?”尚云蔚问。
“尚小姐,这没问题。是,我明白了。我一定照办。”丁任侠领悟地回答。
尚云蔚浅浅一笑。她把脸蛋转向戴笠。
戴笠沉着脸对丁任侠说:
“丁任侠,你要办的事项先就尚小姐说的这么多了。你须做得令我满意,使尚小姐尽快便当地挨近郑宝国。”
“是。谢谢戴老板了。对我来说此乃小事一桩,太容易办成了。”丁任侠喜出望外地回答。
“别那么爽快地答应。不要以为你的罪责那么容易地算过关了。我这回让尚小姐去担负这个重要攸关,危险异常的差使。倘若尚小姐在执行任务中有了不测,我不管此事进展的过程和结局如何,你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将把你往昔的罪过加进去一并对你做出惩办。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戴笠语透寒芒地说。
“是,戴老板。我明白。”
丁任侠的身体又哆嗦了一下。他转脸望了一眼伫立在戴笠近旁的尚云蔚,定下心来点了点头。
“丁任侠,签字盖手印吧。”
戴笠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一份字据被拿到丁任侠面前。
丁任侠拿起写了字的纸张读了个透彻。
“戴老板,谢谢您的宽宏大量,不咎前嫌。谢天谢地,我,我又是军统的人了!”
丁任侠读完字据上写的内容,感激得热泪盈眶。他签好名字,爽然地伸手蘸上印油盖好了指印。
“丁任侠,我打破惯例,姑且不用军法宽免你一回。当下你签过字了,又是军统的人了。以后你必须无条件地绝对服从尚小姐的调遣。如果尚小姐委派你办的事务你不用心办,帮办不成,或想耍什么滑头花招,心生异样,我绝不宽饶。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那时即便我的部下除不掉你,日本人也会杀了你。”戴笠冷酷地警告道。
“戴老板,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干傻事了。实话说吧,当年我被捕,也曾刚烈过,宁死不屈过。只是郑宝国那家伙蒙骗了我,称我的全家老小因我遭捕的缘故在重庆遭害了。我经不住胁诱受骗上当,才跟着他上了贼船。戴老板,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跟日本人,与汉奸为伍了。我本来就是党国的军人,军统局的特工。我要昂起头做一回堂堂正正的国民革命军军人!尚小姐,请放心,我定当倾尽全力配合你行事,听从你的一切吩咐与命令。”丁任侠感铭肺腑地说。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1:1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天,黑下来了。
夜幕笼罩着的天津市,行人熙熙攘攘。
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巷口,尚云蔚和王美秀身穿旗袍并肩行走着。
王美秀一副心事沉郁的样子。她仍在为自己潜伏于日伪内部,挨近了郑宝国等汪伪高官那么久,竟如此疏忽大意,未能察觉到丁任侠无意间说出口的,共方代表企图勾连日本人内情的重要性深感内疚自责。
“美秀,好妹妹,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行吗?看着你不高兴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闷了。”尚云蔚关切地说。
“长官,我,我没法饶恕自己。我失职,洞察不周……”
“别再说下去了,美秀。你干得很好,很成功。你已经准确地摸索清楚了郑宝国的行踪,大致的动向。这足够了。当下的事,新的任务分量是突然冒出的。别说你,只怕就连戴老板也没有预见到。美秀,你是成功的。”尚云蔚说道。
“谢谢你,长官。”
王美秀脸泛笑容,眼里仍留有泪水。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王美秀先说话了。
“尚长官,你,你真的打算亲自闯龙潭虎穴,穿梭于日本人和汉奸中间?”
“是的。我必须这么做。时间太迫促了。我们没有任何功夫等待拖沓了。我,只有我才能稳妥地饰演好日侨女子的角色,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并取得郑宝国的彻底信任,再努力挨近日本人,力争探得敌巢内的绝密。”尚云蔚说得信心十足。
“尚长官,您就那么有自信?郑宝国狡猾得像只狐狸。他似乎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我假装归顺他以后,他虽然好色,跟我跳过几次舞,玩了我好多回,可我看得出他心中始终不敢完全对我放逸。稍有些分量的事他都不让我知道。他的行踪我还是和朱润海他们暗中打听窥视,旁敲侧击地侦伺,弄到了几分蛛丝马迹。”
“美秀,你说得对。郑宝国这个大汉奸作恶多端,已被我们军统列入了首要的密裁对象。他不可能在任何一点事情上掉以轻心。他不会对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最亲近他的部属心腹,他的同胞,完全放心信任的。但是我有所不同。因为我出现在他跟前,角色和身份是日侨。郑宝国视日本人如靠山和保护神,不会对日本女子心生疑团。这点我有把握。郑宝国这种人的内心我了如指掌。”
“尚长官,您说得在理。可我仍很担心,担心您的安全。郑宝国和他的日本主子,还有延安派来的人,他们会相信您是日本人,果真把您当日侨看待吗?”
“美秀,会的。这,我有把握。你放心吧。我在美国经受过日语的特殊训练,对日本问题的专门研究。我的日语说得相当流利,和真正的日本人一般无二。我有绝对过硬的能力,足以使敌人确信我日本侨民的身份。”
王美秀听到这感动地执住尚云蔚的双手。
两人四手相握地互望着。泪水从她们的眼里涌出。
“美秀,我离开后必须全力以赴,舍生忘死地对敌。在敌人内部为党国拼战。军统天津站的指挥和运作我交给你了。我请你与没有进入日伪中潜伏,执行任务、待命的所有弟兄姐妹通力合作,尽你们所能地为我提供帮助和掩护,执行我在敌巢内往外发出的一切命令指示。”尚云蔚恳挚地说。
王美秀自禁不住了。她扑入尚云蔚怀中,泪水汪汪。
“尚长官,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让我再度回返日伪中间?我甘愿和您,我的同窗姐姐跟上司在一起并肩而战。我宁肯陪着您到底。”
“不,别这样。不要哭,别哭。”
尚云蔚轻拍着王美秀的肩膀,轻声柔语地劝慰。
王美秀勉力止住泪,抬眼望向尚云蔚。
“美秀,你我都是党国的军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以战斗跟执行险情程度高的使命作为荣耀和职责。遵从我的指令吧,美秀。听着,不要流泪,即使我真出了意外你也不准落泪。党国军人不应该在战斗的时分,为倒下的战友伤心无用地洒泪。我若真出了万一,美秀,你要带领余下的,活着的天津站的兄弟姐妹继续顽强地跟敌人周旋,为党国献出你们所有的能量,倾力舍命地接着操办我没能做完的艰危使命。”
尚云蔚盯着王美秀悲愁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
王美秀泪下如雨。她抽泣着把身子紧靠尚云蔚。
尚云蔚更用劲地紧搂住王美秀。泪,顺着两人俏美的脸盘滚落。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1: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几天后,傍晚,郑宝国公馆装饰豪华的房间内。
郑宝国由丁任侠陪着,正在跟秦四方与王克难密谈。
“秦先生,我很高兴地告诉你,好消息来了。山下将军已经答应很快接见你们。地点就在皇军警备司令部。到时候我领你们去。”郑宝国一脸笑容地说。
“谢郑先生了。郑先生,你辛苦了。我们感激不尽。”
秦四方握住郑宝国的手说道。
“秦先生,说实在的,我们的郑先生为了你们跟日本人接洽的事,是费劲了心血,奔波忙碌。眼下,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你们真该谢谢他。”
丁任侠站起来笑着说。
“当然。这还用说?郑先生,我们永远都对您的恩荫铭记在心。”王克难说道。
“王先生,你这就见外了。大家出来江湖混,虽身处不同的集团政党,但彼此私下打个照面,互相帮一把还是应当的嘛。”郑宝国笑了笑,说道。
“哈哈哈!”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丁任侠外都大笑了起来。
“丁处长,瞧你愁眉不展的样子,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郑宝国瞧见丁任侠心情烦闷不振的模样,有些担心奇怪地问。
“郑市长,您过虑了。谢谢您的关切。我这个死里逃生,虎口脱险的人深感铭谢。”丁任侠沉稳地回答。
“丁任侠先生,你能平安地回来,又摆脱了一回险境,免遭国民党军统的毒手。你应该高兴才对。”郑宝国说。
“是呀,是的。我应当高兴。我又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了。只可惜,可惜了王美秀小姐。她为了掩护我脱险,自己……”
丁任侠故意把话头顿住。他眼里渗出了两行清泪。
“原来是这样呀?丁处长只管安心好了。王小姐她也算是我们的人。她是为大日本帝国,为大东亚共荣圈捐出了生命的。放心,日本帝国不会忘记她的功劳,我们也会让她名标青史的。”郑宝国拍了拍丁任侠的肩膀,劝说道。
“郑先生,您不了解她,更不知晓美秀和我之间的感情。她在特工学校曾是我的学生,最好的学员之一。我,我对不起她……”丁任侠哀戚地说。
“哈哈,丁先生不必如此,大可不必如此伤情。一个手下的学员算得了什么?看看我吧,叫别人帮我死过多少回了。就在几个月前,那回军统对我的行刺中,我先有预见,让一个我精心挑选出的替身当了我的替死鬼。要不是他为我吃了那颗子弹。我现在只怕早见阎王去了!丁先生,王美秀小姐自愿为你做出了这种选择,只能说她福薄命浅了。你万不可过于伤怀。”
郑宝国笑着,脸露诡诈地说。
丁任侠咬咬牙:“好,还是郑市长说得对。我不再给一个死去的人多伤心挂怀了。没错,到了这一步,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生跟死无所谓了。何况美秀与我由军统走到现今,过着的都是刀头舔血,有今天未必有明天的日子。美秀她既然走了,就由她走吧。我不再挂心牵肠便是。”
丁任侠在桌上的酒杯中倒满了酒,一饮而尽,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丁先生,你的心坎似乎还有些纠结呀。”
郑宝国见丁任侠依然郁郁寡欢的样子,问道。
丁任侠静默地坐着,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丁先生,不要这样。今天是欢快的时分。我们为秦先生他们跟皇军联络碰头的事已大有眉目。我们给秦先生的组织和日本皇军立了大功,永保富贵的日子到了。丁先生,别为琐事缠扰自己了。走,我们和秦先生王先生一道去凯茵舞厅快活一番吧!”郑宝国嬉皮笑脸地说。
丁任侠仍坐着抽烟,一声不发。
郑宝国把脸转向秦四方:“秦先生,你意下如何?如果不嫌弃,我们一同去凯茵舞厅乐和快活一回吧。”
“郑市长真是太客气了。行呀。郑市长提出的也正是我们心中向往的。我们也累了,需要休息。拜托郑市长了。我们就陪着您一同去玩个痛快吧。”
秦四方来天津那么久还没得到娱乐放松。郑宝国的这番召请他求之不得,爽快地答应了。
“这样呀?太好了。两位先生,请吧。”
郑宝国说完又转向丁任侠,说:
“丁处长,既然共方的代表都同意了,你还迟疑什么呢?快去准备,带人护送我们前往。进入舞厅后你也尽兴地吃喝蹦舞个痛快,把你的劳乏烦郁尽皆消散。对了,丁先生,听说你前两天给凯茵舞厅介绍了一个姑娘。有这回事吗?”
丁任侠吐出一长串烟圈,不动声色,沉着地说:
“是的。我的确介绍了一个姑娘给凯茵舞厅。我推荐她在那儿担任营销助理。”
“哦?刚进门你就令她任营销助理,高层的白领工作?”郑宝国问。
“不给她做办公室,难道让她下舞池当交际花陪男人跳舞不成?日本的姑娘,人貌若天仙,精明能干。给她当营销助理已经够委屈她了。”丁任侠平静地说。
“啊,她……她是日本人?”
郑宝国一听丁任侠给凯茵舞厅引荐的姑娘是日本人,心里惊了一跳。听到那女子俏美如花后,浓郁的色欲也在郑宝国的心底萌生。
“丁先生,这,怎么回事?一个日本女子是如何让你碰见,介绍到凯茵舞厅里去的?你可不能太过怠慢了大日本帝国的女人呀。”郑宝国语带惶然地说。
“郑市长,告诉你,这女子她并不是在日本帝国出生的。她父母是日本人。她生在上海。”
“哦,是这样。那,丁先生,她叫什么名字?你是如何逢遇到她的?你应当早告诉我一声,我叫人给她安置比在舞厅当助理更高档舒适的工作跟所在。”
“好的,郑市长。她叫百美雅子。我怎样认识她的,说来话长呀。前些天,我在大街上被军统的人伏击,绑架着押走。我沿途趁看守我的特务不备侥幸脱逃而出。我担心身后有追兵或眼线,如丧家犬般地失魂落魄。我发现总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尾随在我后头,怎么也甩不掉。正当我急切万分,身陷绝境之时,我来到了一条错中复杂的胡同前,不假思索地闯了进去。
“那胡同的尽头有一间民房,门没关紧。我推门而入想借那处所在隐藏自己,使军统的人找不到我,我或许能得以脱身免难。
“我刚一进门就听到了一声尖叫。我见到有个女人用眼睛盯着我。她的目光中有惊惧,但没有推拒我的色泽。那女子很漂亮。我那时顾不上太多了。为了自己保命我想掐死她,使她永远做不得声,救护我自己。正当我准备干掉她时,她大声地对我说她是大日本帝国的侨民,我若胆敢伤她一根头发定会被处以极刑。她随即亮出了她日侨的身份证明。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瘫坐于地。”
丁任侠若有其事,语含叹息地说。
“丁处长,接下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难为伤到她吧?”
郑宝国的心揪了起来,紧张担忧地问。
“郑先生,如果我难为了她,我还能活着回来重新见着您吗?我知晓了她是日本人后,哭着跪下求她,恳求她救我一命,帮我一把。我说我被军统的人追杀得紧,恳请她替我将军统的杀手引开。她知悉了我的境况后目光中蕴满了同情,答应了我。她把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悬在门口。军统的人来到门外瞧见了醒目的太阳旗害怕了,止步不敢贸然闯入。那些特务又给她手持日本帝国的侨民证步出屋门训斥了一番,不敢造次,全都灰溜溜地走开了。她又留我在她那里过了一夜,待到周围都风平浪静了,我打算向她道别之际,她流泪喊住了我,请求我带她一道返回。她说她当下已是孤身一人。她工作的厂区被解散了。她希望托我帮她找份工作。救命之恩岂可不报?何况她的长相胜似天仙,俏美丽质。我就将她带了回来,凭我的特殊关系在凯茵舞厅给她安置了那份助理的职位……”
丁任侠口若悬河地将编好的事情滴水不漏,逼真地讲了出来。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2:0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凯茵”歌舞厅,二楼的一所布置雅洁的房间。
尚云蔚身穿洁净整齐的女式西服,胸前扎了个黑色蝴蝶结,表情冷艳地坐在办公桌前。
“长官,目标出现。”
跟尚云蔚在一起的冷月进来悄声报告。
尚云蔚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走到一扇可以望见楼下舞池的小窗,朝舞厅的进出口方向张望。
郑宝国由丁任侠陪着,与秦四方跟王克难一道步入了舞厅,径向舞池行去。
郑宝国等人身后,还有好几名穿着便衣的保镖和警卫。
尚云蔚一眼瞧见了在郑宝国和丁任侠身旁,她以前在天津郊区的茶舍中碰到过的秦四方。
“这儿,这个人为何会在这儿出现?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汉奸吗?不像。我在与他接触的短暂时分,虽然他有对我生出不轨的迹象,但我从他的表情动作分析,此人一点也不像汉奸队伍里的人。莫非他到这里来,心怀别的目的跟动机?他想干什么?”
尚云蔚暗自思忖着。她的大脑飞转,疾速地思量着下一步的方案和动向,各种情况如果发生时该采择的步骤和跟应对策略。
舞池里,音乐声奏得欢快。男男女女忘情地,全神贯注地翩翩起舞。
郑宝国等人跨入舞池,各自寻觅到一个伴舞的女郎跳起舞来。
郑宝国是舞场老手,跳舞的动作十分老练合拍。
秦四方平日里舞跳得很少。他舞步时常错乱失调,再加上心气紧迫,动作接连不到位。跟他蹦舞的舞女,穿着高跟鞋的玉脚让他踩了许多次。
秦四方不好意思再跳了,怕太出洋相。他停了下来。
“秦先生,怎么不跳了?”
郑宝国也刹住了舞步,心里清楚却故意地问。
“哦,郑市长,我没跳过舞,不懂怎么跳。总是踩着人,怪别扭的。”
秦四方有点难为情地说。他一脸尴尬。
“哈哈,这样呀?也好,秦先生停下也罢。刚好我也跳累了。咱都歇歇吧。”
郑宝国的心思不在跳舞上,早飞到丁任侠跟他说的那个所谓的“百美雅子”身上去了。他急于一睹这个俏美女人的芳容。
“丁处长,你的那个百美雅子,她在啥位置?”
郑宝国的眼睛在舞厅的各个角落四下寻觅着,问被他叫到面前的丁任侠。
“郑先生,你色胆包天啦?你不想想,雅子她再怎么低微也是日本国的女人。她能在交际花汇聚的所在,这样的场合给你瞧见吗?”
“哦,对呀,对。是这样。我忽略了这点。丁先生,那你现在可以行个方便,带我去看看她吗?”
郑宝国笑着恳请丁任侠。
“郑先生客气了。您是我的上司。您的命令和吩咐我敢不照办?”丁任侠恭维地回答。
“丁先生,我们一起过去吧。”
秦四方也很想见识那位丁任侠描叙得美若天仙的日侨女子。他对丁任侠说。
“好。秦先生,我们一道去吧。”丁任侠朝秦四方笑着点点头,说。
丁任侠领着郑宝国跟秦四方往二楼,尚云蔚等候着的房间走去。
丁任侠他们走到了尚云蔚房间的门口。
丁任侠向郑宝国与秦四方使去眼色,恳请他们暂且留步。
丁任侠敲响了房间的们。
“雅子小姐,是我。请开开门。”
门开了。一身女式西服套装的尚云蔚出现在房间门口。
郑宝国望着尚云蔚俏美的脸蛋,眼睛瞪得老大。
“漂亮,太漂亮了!这个女人可真让我动了心。天,只要让我跟她睡上一宿,不,能和她跳一次舞,握两下手,我便心满意足了。我没碰到过这么美,蕴含着高贵气质的女人。我接触到的所有漂亮的妞儿,我的几个姨太太,一个都无法跟她攀比。她比我想象中的更美艳!”
郑宝国暗自在心里说。
秦四方也用好色的目光望向尚云蔚。
“这个艳丽的姑娘,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她了?好像是的。可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秦四方心里思量开了。
“丁处长,谢谢您来看望我。雅子感激不尽。”
尚云蔚甜甜一笑,对丁任侠说。
“雅子小姐客气了。丁某愧不敢当。”丁任侠说道。
“丁处长,哪里的话?雅子孤身一人寄居异乡,举目无亲,身单影只,还承蒙丁处长垂怜,得以寻觅到安身所在。丁处长,您是我的恩人,我仰慕依赖的大树。”
“雅子小姐不要这么说。我丁任侠何德何能?你就不要羞辱我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女子。能结识上你是我丁任侠不知多少世修来的福分。”
“丁处长,瞧您说的……”
尚云蔚说到这娇羞地笑笑,低下了俏脸。
尚云蔚跟丁任侠说话时故意用了带有浓郁日本腔调的中国话。
郑宝国听着尚云蔚与丁任侠的对话,身子打了两下颤,倒退了半步,神情迟疑复杂。
“她,他真是地道的日本人,大日本帝国的姑娘。她说的中国话带着极重的日语口音。我。我刚才居然对她抱有非分之心,还想动她的心思。我……不过,她又是那么漂亮,这般可人。她真会接纳我吗?我又该怎样想法子打动她的芳心?我真有可能把她据为己有吗?”郑宝国在内心思忖着。
“丁处长,这两位是……”
尚云蔚装作碰见陌生人害羞怯怕的样子,问丁任侠。
“雅子小姐不必羞怯。我们进去。进了你的房间,我详细给你介绍。”
丁任侠领着郑宝国与秦四方随尚云蔚进了房间。尚云蔚顺手合上了门。
尚云蔚让郑宝国他们坐到沙发上,沏好茶。她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雅子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津市的代市长郑宝国先生。他可是大红人呀,对日本帝国忠心耿耿。山下将军极为赏识他。你今后可要诚挚地待承他呀。”
丁任侠用手招向郑宝国,对尚云蔚说道。
“是,明白了。郑市长,雅子有幸认识您,感到天大的幸会。”
尚云蔚站起来,按日本人的礼节向郑宝国鞠去一躬。
“啊,别,快,不要这样。”
郑宝国见状有些手脚无措了。他忙站起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雅子小姐,这位是……”
丁任侠把手伸向秦四方对尚云蔚说到这,被一旁的秦四方截住了话音。
尚云蔚朝秦四方投去逗人的眼波,甜美的笑颜,将秦四方的内心搅得春水荡漾。
“丁处长,这位先生如果不肯让我知晓他的姓名和大致情状,定然有他的原因。您就别使他犯难了。这位先生,您说是吗?”
尚云蔚朝秦四方又是一笑,恬然地问。
“雅子小姐,我,我是……”
秦四方正想向尚云蔚如实相告,可他的警惕性,他的组织内部的纪律,他的上级在委派他来执行任务前对他的嘱咐,此时猛地涌上了他的心坎。
“秦四方同志,明白你这次任务的分量和重要级别吗?”
延安的总部内,秦四方的上级对秦四方问道。
“首长,我明白。我一定为组织尽全力将它完成。不管碰到什么情状我都要以个人的名义做好它。我绝不会使组织跟领导为此事背上负荷。”秦四方回答。
“很好。这就好。秦四方同志,这项任务十分艰巨棘手。你到了日占区后,行事说话必须比平常的任何时分都要多留一份心思。不到万不得已,非说不可的境地,不可以把自己的身份,你担负的任务捅出一个字。秦四方同志,明白吗?你此行若把事情办成功了,人民的武装部队便在今后有可能爆发的对蒋介石匪帮的战斗中,少了许多麻烦和羁绊。毛 和我们的组织将永远感谢你。你去吧。”
上级的这番言辞,此刻又在秦四方耳边响了起来。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2: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秦四方强使自己平定下来。他朝尚云蔚笑了笑,重又沉下脸不说话了。
“哈哈,秦先生害臊了是吗?没关系。你不说我替你说。雅子小姐,这位是……”
丁任侠正要向尚云蔚讲出秦四方的来由,被秦四方连拖带拽地阻止了。
“秦先生,何必如此呢?雅子小姐她可不是外人。她是大日本帝国的高贵女人呀。在她跟前你还有啥隐情说不出口呢?告诉她,讲出来吧。现在门密闭着,没有任何外人会注意到这儿。反正当下不告诉雅子,过些天在山下将军跟前你也要把你自己的内情吐露的。不然,你们的组织怎么跟皇军订约?”
郑宝国讨好尚云蔚,对秦四方这样说。他内心早把尚云蔚当做日本人,提防和警惕全然消弭。
郑宝国说完了这话色迷迷地望着尚云蔚,一副馋涎欲滴,却碍于对方的特殊身份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
尚云蔚从郑宝国的这番话中感到心头一震。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把秦四方的身份和来历动机猜了个八九成。
尚云蔚明白了。她完全肯定了秦四方便是前来跟日本方面接头洽谈,打算密定协约的共方组织的代表人物。
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了尚云蔚的心坎。她望向同为中国人,名义上是抗日友军,至今仍未在公开场合决裂的集团的代表,这个在天津郊外的茶舍与她碰过面,对她心怀鬼胎的粗壮大汉,痛心疾首。
尚云蔚强使自己定神。她朝秦四方笑笑。
“这位先生,我看你似乎有几分眼熟。要事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在天津城外不远的茶舍中,曾经碰过一面。
秦四方一听,恍然大悟。
“难怪呀,是的,是的。我的确在来天津的路上,在城郊的那家茶舍见过了你。雅子小姐,失敬了。抱歉,抱歉。”秦四方有些难为情地说。
“雅子小姐,这位秦先生可是延安派来的共产党的代表。你可要好好待承他呀。”丁任侠在一旁说。
“什么?共产党?那是什么呀?”尚云蔚故作不明地问。
“哈哈,雅子小姐怎么连共产党也不晓得?”
郑宝国看得乐了,放松了下来,打趣地对尚云蔚说。
尚云蔚假装不懂地摇了摇头。
“我不懂,真的不明白。共产党是啥样的呀?我只听说过国民党的军统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破坏治安的隐患。你说的共产党,他们不会也是日本帝国的敌手吧?”
郑宝国点了点头,阴笑着说:“雅子小姐大家闺秀,哪晓得那么多人情世故,政情战局?国民党军统是日本皇军和我们汪精卫 领导下的国民政府,当前的最有危险跟破坏力,最令人憎恨的敌人。这位秦先生代表的共方组织,按目前的编制和道理说也属于国民党重庆军武装的系列,受老蒋番号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跟第四路军。但他们不属于重庆政府管。老蒋对他们是半点儿控制与实际的影响力也没有。呵呵,放心。尽管他们过去因为各种需要,的确在表面上与日本皇军敌对过,发生过不快,但如今,他们快跟日本帝国成为和平共处的伙伴了。哈哈哈!”
尚云蔚的胸坎充溢着愤火。她真巴不得拔出枪把郑宝国和秦四方就地崩了。但她的任务,她的使命还没有告成。她至少在这时还不能那般做。
尚云蔚强压怒火,笑脸迎向秦四方。
秦先生,谢谢了。我虽生于上海,但我自幼都在日本帝国长大。天皇陛下的恩泽浸透入了每个帝国国民的心田。秦先生,感谢您和您的组织为大日本帝国付出的辛勤和劳苦,恳切的诚意。天照大神的灵光定会眷佑您。“
尚云蔚声音柔雅,语似吐珠,让人听了若温泉润入心肺,舒畅和悦异常。
“哈哈哈!”
郑宝国大笑了起来。
“好呀,有雅子小姐的这句话足够了。秦先生,雅子小姐都这么说了,给你们献上了美好的祝福。我想明天你和山下将军会面时,事情八成能行。记着,事成之后别忘记我们,包括雅子小姐给你们的帮助和恩惠呀。”
“是,郑市长。您的恩情我和我的组织领导都不敢忘怀。雅子小姐,谢谢了。”秦四方忙不迭地道谢着说。
“雅子小姐,如果你不介意,可否陪我们去跳个舞?”
郑宝国憋不住了,色迷迷地问。
“郑市长,这只怕不妥。雅子她再怎么样也是个日本人。和我们跳舞她不合适,有失身份。再说,我至今还不清楚她会不会蹦舞。”
丁任侠有意地说。
“丁处长,这也挺好。跳舞的事,我会,我也懂。郑市长俊朗优厚,一表人才。我这个失去了父母,沦落异乡的孤女能得到他的赏识抬爱,他乐意屈尊跟我蹦舞,我感谢都来不及。再说,郑市长是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我陪伴服侍他有何不适之处呢?”尚云蔚故作娇羞地说。
“雅子小姐,太谢谢你了。你也太高抬我郑宝国了。”
郑宝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牵着尚云蔚的手,挎住她的胳膊,忘乎所以地与尚云蔚一道往舞池走去。
“秦先生,丁先生,你们也来吧。”
尚云蔚回头向秦四方与丁任侠嗓音甜润地招呼道。
“哦,哦。好的,一定,一定。”
秦四方早已快按捺不住了。听了尚云蔚甜软的话语,给出的邀请,整个人像抽起来的发条一般,兴奋地跟着尚云蔚跟郑宝国奔向舞池。
舞池里,身穿西服和连衣裙、旗袍的男男女女在优美快捷的流行乐曲声中,成双成对地搂抱着蹦舞。
郑宝国紧环着尚云蔚,兴高采烈地跳着舞。
尚云蔚极力迎合郑宝国的舞步,动作优雅地踏舞。她一边跟郑宝国跳舞,一边用满含柔情的目光投注着他,把郑宝国弄得更加色迷心窍,馋涎欲滴。
郑宝国的心思已不在跳舞上了。跳了没多久他便以感到累乏为由,领着尚云蔚去往舞厅的休息室,一间装饰豪华的客房,叫了一桌丰盛的点心,硬拉着尚云蔚坐下。
“郑市长,这……”
尚云蔚摆出诚惶诚恐,怕羞不安的样子,对请她坐到自己跟前的郑宝国说。
“哈哈哈,雅子小姐害臊什么?今天是我郑宝国请客。你何必拘束?应该的,完全应该的。再说,你是日本帝国的侨民。我与你坐在一处我自己还唯恐不够格。请坐,雅子小姐。”
郑宝国热忱地招呼尚云蔚。他扶着尚云蔚慢慢地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郑市长,我的中国话说得不太好。万一出了差失,还望您多多包涵体谅。”
尚云蔚有意用不太熟练,含着极重的日语口音的中国话向郑宝国柔情地说道。
“不,雅子小姐,你的中文讲得流畅极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大习惯,可以说日本话。日本话我也能听,可以说上几句。”郑宝国恭维地说。
“哦,郑市长也懂日本话?您可真太厉害了。”
尚云蔚便当地将一句地道的,满含北海道音调的日本话讲了出来。
尚云蔚在国内外接受特工训练时,对日文进行过精心的练习。她讲出的日本语和真正的日本人没有任何差别。即使最内行的语言专家也无法识别出她的日语说得跟地道的日本女子存在差异。郑宝国这样对日文一知半解的汉奸就更辨不出所以然了。
“雅子小姐,夸奖了。我这个人对你们日本民族,大和的土地倾心向往。日本的语言文字,我粗通一二,只是不够精通,非常不精通。我真是太冒昧,太自以为是了。不好意思,呵呵。”
郑宝国歉然地阴阴一笑,改口用中文向尚云蔚讲道。
“郑市长别谦虚了。您可真是个全才。大日本帝国得到了您是福气盈门,武运登临。”
尚云蔚柔雅地笑笑,说。
“哎呀,雅子小姐,你这么夸我让我如何心感安宁,胆敢领受呀?日本皇军武运通达,精悍善战。我们这些人,为皇军的战功略尽心意,出份薄力。能替日本帝国效力我深感荣幸和骄傲。雅子小姐,你是上宾,是贵客。鄙人站于你面前侍奉招待你,感到殊荣呀。”
郑宝国用更加讨好卑下的口气说。
尚云蔚又是一笑。她站起来朝郑宝国鞠了一躬。
“雅子小姐,别。你不是要折杀我吗?”
郑宝国感到慌促了。他赶紧起身恭敬地回了个礼,双手搀住尚云蔚让她坐回沙发上,亲手给尚云蔚斟了一杯饮料。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2: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郑市长,我,我……”
尚云蔚望着郑宝国。她执杯的手抖颤了起来。她眼里的泪潸然而出。
“雅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郑宝国见状有些慌促了。他忙扶住尚云蔚的娇躯,惊问道。
“郑市长,我好感怆。我无以向您表示该施与的答谢了。您,您太好了,这般关心我,就像我父母生前那样关照我。”
“哦,雅子小姐,你的父母,他们怎么了?他们不都是日本人吗?”
“郑先生,是的。我父母是北海道人。我出生在上海长于东京。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投身商海,置身于繁忙的商务。我十七岁那年,就是1937年,中国战事开打后,父亲认为中国是个潜力极大的市场,便领着我们全家重又回到了上海。父亲的企业在日本和中国两地都是越做越火,日益兴旺。谁知好景不长,两年前,太平洋战争爆发,帝国军部征调我父亲的商船往南太平洋运送军需辎重。父亲他也跟着商船漂赴南洋。他……”
尚云蔚讲到这儿有意顿住了嗓音。她的泪不歇地流淌。
郑宝国看着泪水涟涟,如雨后梨花,更显娇俏动人的尚云蔚,心悸越发剧烈地抽缩激荡。
“雅子小姐,怎么了,你父亲他……”
郑宝国作出关切的样子,按住心内的色欲,问道。
“父亲出海后船队遭到了美机的轰炸。父亲他再没了消息。母亲,母亲闻知父亲的噩耗急得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过了两个月,母亲也……”
尚云蔚讲叙着这些编造出来的她的履历。她猛然忆起了她自己的家庭,她专横封建的父亲从未体贴关照过她,给她任何支持帮助,经常打压辱骂她,强逼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威胁说她不从就把她赶出家门。她思念那无私地将全部薄力,把身边仅存的值点钱的嫁妆全拿出来给她,倾力帮助她脱离父亲管辖的家庭勇决地出行,往远方自由无羁,辽阔浩瀚的蓝天碧海飞腾,为她日后在事业上腾达贡献非凡,帮她迈出人生新旅途的第一步,最为关键紧要的第一步的她慈爱的母亲。她无比感伤遗憾,她离开专制家庭后那么长的岁月,身处打拼鏖战之中,因忙于各样事务至今也抽不出功夫返家看上一眼,流着泪呼唤一声她倍加眷念的亲爱的妈妈。她感到无垠的伤怀从心底涌起,泪水遏制不住地滚淌。
“妈妈,您看得见女儿,知晓女儿现今的所在吗?女儿正在为党国舍命地死拼。妈妈,我会变得比往昔更刚强。女儿惦念着您,绝不令您失望,一定不会让您有半丝失望。女儿如今是党国的军人,军统的特工。妈妈,求您在远方家乡去一趟基督教堂,为女儿祷告,求万能的主赐给女儿更多的勇毅才智直面恶魔,迎向凶险神秘的险滩暗礁……”
尚云蔚控扼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狂涌。她在心内祈求着,坚守自己不屈的志尚。
“雅子小姐,别哭,不要哭了。来,抱着我,紧紧地抱住我。”
郑宝国掏出手巾帮尚云蔚擦去泪水。他趁势将尚云蔚揽到身前,轻声说道。
尚云蔚强止住泪,咬牙定下神来。她把身子贴靠在郑宝国胸前,用有力的粉臂环住郑宝国的颈部。
郑宝国带着金丝眼镜的脸上现出了得意,满是淫邪的窃笑。
“郑市长,抱紧我,抱得再紧点。在您怀里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极度温馨。”尚云蔚装出柔情地说。
“雅子小姐,好,好。放心,别害怕,不要心存惊惧。你的际遇很让我同情。放心,你的灾劫已经过去,结束了。我会保护你的。”郑宝国奸笑着说。
尚云蔚抬眼望了一下郑宝国,苦涩地笑笑,摇了摇头。
“郑市长,别再宽慰我了。没用了,不顶事的。您能替我遮挡一时,使我的心境畅悦片刻。可您能够保护我一辈子吗?当下,跟您在一起的时分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欢快的时节。可惜,可惜眼下的这一切,包括您在内,很快会从我跟前消逝。我过不了多久又要如过往一样,在异国他乡漂泊,无依无靠。”
“雅子小姐多心了。怎么会呢?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会把你带入我的公馆,保护照料你一生一世。”
郑宝国好色地盯住尚云蔚,笑着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郑宝国总是说一不二。雅子小姐,我只是害怕你不乐意。”
“郑市长言重了。我这个他乡漂泊的帝国孤女,举目无亲,能得到郑市长捎来的丁点福泽已心感万分仰谢。得到郑市长的格外惠顾,雅子做梦都梦不到能获得的奢望,雅子铭感万分,无法用言辞表达我心中的欣喜。郑市长,今晚我遇到的这事是真的吗?您果真说出过刚才的那番要领我去您家中的话吗?我,我没做梦吧?”
“雅子小姐过谦了。你哪会是在做梦呢?当下的我就真真切切地坐在你面前。我一定会照我刚才所说,呵护你一生的。雅子小姐,你将自己看得太低了。得到你这样的高抬,也是我郑宝国百世得来的福分。”
郑宝国环搂住尚云蔚,一脸淫笑地说。他把手伸向尚云蔚俏丽的脸庞。
“郑先生。”
尚云蔚假装出很殷勤感激的样子合上眼睛,偎靠着郑宝国,任由他抚触。
郑宝国摸弄尚云蔚的手依然有些抖颤。
“大日本帝国的女人。她太漂亮,太迷人了。绝美的姿容,遍体的香泽让我爱不释手。日本帝国竟有这么美的女子。我居然可以用手这般放肆无忌地触摸她。不,这不够,远远不够。我要占有她,永永远远地把这如玉的娇躯据为己有。她是我的女人吗?是的,将来肯定是的。我要得到她。无论怎样我都要得到她。我一定能够得到她的。她刚刚已经说了她愿意随着我。”
郑宝国在心内默想道。
舞厅的休息室外,秦四方正站在窗口,用嫉妒倾慕的眼光望向里头。
“郑宝国,你好艳福。你这个家伙,军统几次想方设法地除掉你。我们不但不配合军统对你的暗杀,还设法尽力保护你。雅子呀,雅子,我秦四方这辈子是没福分消受你了。谁让我披上了无产阶级战士的军装,为我们的毛 力战,奋斗效力呢?我在党旗下宣过誓,替无产阶级革命奋战终身。雅子,你太美了,让我多看你几眼吧。只要我能多瞧上你美丽的脸蛋一分钟,我死了也瞑目。”
秦四方暗地里自言自语说。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3: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几名身穿黑衣,腰别手枪的大汉闯入了舞厅深处,推开了郑宝国休息室的门。
“郑先生。”为首的大汉向郑宝国说道。
这些人是郑宝国的保镖。他们见郑宝国进了舞厅的内室许久都没有出来,心感蹊跷,因为这很不符合郑宝国的秉性。他们怕出意外,便闯了进来。
“什么事呀?”
郑宝国仰在沙发上支起脑袋,极不情愿地将目光从尚云蔚脸上挪开,转头问道。
“郑市长,您……”
“废话,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滚,都给我滚出去!坏了我的雅兴我饶不了你们!”郑宝国恼怒地嘟哝道。
“是,是。郑市长,我们出去,出去。”
保镖们诺诺地往门外退去。
尚云蔚瞧着朝外走的郑宝国保镖们的背影,故意扮出讶然的样子。
“来,来,雅子小姐,别理他们。那帮莽汉真是蠢到家了。咱们接着来。”
郑宝国拉住尚云蔚的手臂,浪笑着说。
尚云蔚仍是一副满脸惊骇,欲言不敢的模样。
“雅子小姐,怎么了,你怎么了?”
郑宝国见尚云蔚心事沉重,一脸忧思的面容,嗓音阴鸷地问。
“郑市长,雅子不敢瞒您。他们是些什么人呀?好凶呀,个个剽悍高大,吓着我了。”尚云蔚假装惶然地问。
“哦,这个呀?哈哈哈!雅子小姐你还不清楚吧?他们都是我的保镖,护卫我的安全。当然,日后他们也将责无旁贷地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听你的指使调度。”
“真的?太好了。”
尚云蔚扮作撒娇的样子把俏脸紧靠着郑宝国。
“当然。这还有假吗?你行将是我的女人。我的一切不都也是你的所有?雅子,你真愿意随了我吗?”
“郑市长太和善了。雅子愿意,我一百个愿意。郑先生的长相威仪堂堂,一副正人君子,谦谦学者的模样,叫我一见倾心。郑市长为大日本帝国呕心沥血,竭劳诚挚,雅子感佩不及。郑市长只要不嫌弃,我愿把这一生托付给您。”
尚云蔚含情地望向郑宝国,娇柔地说。
郑宝国高兴地揽着尚云蔚,淫笑不迭。
“只是,郑市长,您来跳个舞,带上那么多保镖,难道您觉得不够安全吗?”尚云蔚故作诧异地问。
“雅子小姐问得太对了。我所处的位置,引发的效应能让我不多个心眼吗?说实在的,我的确不大有安全感。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中国人大都不会觉得安全。妈的,军统的人对老子虎视忱忱,已动手试图索取我的性命好几次了。”郑宝国沉下脸恶狠狠地说。
“国民党军统真是太不像话了。连郑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正派人都要下手加害。他们太无耻,太卑鄙了。郑市长,您可要小心提防呀。”
“当然。着还用问吗?我时刻都做着防备。我除了加强我的卫队武装外,还精心给自己挑选了几个替身,尽可能地在人多的场合代我出来说话露面。前几个月,在为皇军的奏凯向市民召开祝捷大会时,我让我的一名替身为我现身而出发表演讲。结果,愚蠢的军统特务莽撞地把那替身当做了我本人,对他开了枪。我那替身用性命帮我保住了脑袋。”
“郑市长,真悬呀。您说得若无其事,我听着心都挂到嗓子眼上了。”
尚云蔚佯装出惊诧恐惧的样子,说。
“郑市长,日后,他们还会图谋害您吗?”
尚云蔚伏在郑宝国身前柔媚地问。
“他们肯定还会。老蒋早把我列入了要被击杀密裁的,为日本帝国效力的官员的名单。或许军统当下正在灯前策划着这件事。但我郑宝国如实地告诉他们,我现在是什么也不怕,无所畏怯了。为啥呢?我的安全系数比往昔任何时候都高。当下,除了日本人允许我扩大保镖和卫队数量,我又选到了三个替身外,共方组织的人也承诺给我提供安全防护了!”郑宝国肆无忌惮地对尚云蔚说道。
尚云蔚听了心下一沉,问:“郑先生,您说的共方的人,就是秦先生他们吗?”
“当然。呵呵,眼下延安方面是有事求我,敢不巴结守护我吗?不久之后山下将军要接见他们。他们有求于皇军。他们的事能办妥当与否,全依仗我的脸面。他们当前想不奉承我都没这个胆!”
郑宝国得意忘形,吐沫飞溅地说。
王志城,郑宝国的一名秘书快步走进了舞厅,敲响了郑宝国套间的门。
郑宝国知道来的是王志城后,吩咐他进来。
“王秘书,你来了。有啥要紧事吗?”郑宝国十分不耐烦地问。
“这个,郑市长……”
王志城望了望坐在郑宝国身旁的尚云蔚,不往下说了。
“郑先生,要不,我先走了。”
尚云蔚起身做出要离去的样子。
“不,别,你别走。”
郑宝国用胳膊揽住尚云蔚,对王志城说: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雅子小姐她是日本人。说给她听了没有关系。”
“哦,原来是大日本帝国的女郎。对不起,对不起,失敬了。”
王志城道歉着向尚云蔚鞠躬施礼。
“郑市长,山下将军命令您马上过去一趟,有要紧事相商。将军阁下说了,确切时间定于明天上午十一点,在他司令部的会客室内与共方要员会面。”
“啊,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来呈报?是,我遵命,遵命,这就去见将军阁下!”
郑宝国蹦起来披上西装外套,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住身,转头面向尚云蔚。
“雅子小姐,我有急事要到山下将军那里去一趟,你先等等。今晚是你在‘凯茵’舞厅干这份低下工作的最后一夜了。明天我办完要紧事一定接你去我的公馆。你放心,我一定。”郑宝国依依不舍,兴犹未尽地说。
“谢郑市长为我费心了。雅子永远将郑先生的恩泽铭记心坎。”
尚云蔚假装感激万分,对郑宝国眷恋无比地说。
郑宝国匆匆离去后,尚云蔚叫来以‘凯茵’舞厅职员的身份跟她潜伏在一起的冷月,对冷月耳语了一番。
“听明白了吗?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尚云蔚不完全放心地问。
“明白了,是。我保证坚决完成使命,请长官安心。”冷月小声答道。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3:4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二天夜晚,郑宝国公馆的里间,郑宝国陪着他刚接入家中的尚云蔚坐在一桌美味佳肴前畅快忘形地吃喝着。
“郑先生,谢谢您的厚恩。雅子三生修来的福分,得以步入您的家门享受如此殊遇。为略表我的谢忱,来,我再敬您一杯。”
尚云蔚执起酒杯,对接近烂醉的郑宝国甜甜地笑着。
“好,雅子小姐。既然你这么,这么领情,那我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郑宝国口齿不大清楚地说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尚云蔚这时已和郑宝国喝了许多酒。郑宝国的酒力渐渐支撑不住,头脑越发昏沉发涨了。
尚云蔚的神智仍十分清晰。她在饮酒方面经过了专门的训练。这些烈酒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何况尚云蔚这时急于把郑宝国灌醉,好在他神志不清时尽量多地问出些她急迫需要的重要情况来。她的意识比喝酒前更加清醒。
“喝呀,郑市长,咱们再来。”
尚云蔚又斟了满满的一杯白酒摆到郑宝国跟前,同时也为她自己倒了一大杯。
“雅子小姐,我喝够了。我已经喝,喝够了。”
郑宝国笑着,浪态地说。
“郑市长,再给我个面子行吗?喝了这杯吧。我知道您是很能喝的。”尚云蔚撒娇地说。
“好,雅子小姐,我,我喝了便是。我,我喝……”
郑宝国又将一杯烈酒饮了下肚。他的醉态更为浓郁了。他瘫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嘴里喃喃地说起了醉话。
“事情,事情终于要成了。日本帝国,大为削减了后顾之忧。大东亚共荣圈有望巩固。我的好日子永远,永远也不会终了……”
“郑市长,您说什么呀?什么事成了?日本帝国不是好好的吗?它被削减掉了啥后顾之忧呀?”
尚云蔚凑近郑宝国,问道。
“雅子,你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哦,不,是我最心尖的女人。我,我的姨太太……”
郑宝国抓住尚云蔚的粉臂,口齿含混不清,语无伦次地嘟囔。
“是,郑先生。雅子是您的人。能当上您的姨太太侍奉您一辈子,雅子万分欣幸。”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郑市长,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您肯接纳我,雅子便完全是属于您的女人了。”
尚云蔚把身子偎靠在郑宝国胸前,说。
“哈哈哈!好,太好了……”
郑宝国自抑不住了。他抱住尚云蔚把她托起,扔在沙发上恣意玩弄起来。
尚云蔚强忍住满腔愤慨由他摸弄。她要进一步麻痹郑宝国,使其更加忘形得意,放松警惕,说出她想知道的机密。
郑宝国疯够了,停了下来后,尚云蔚将他搀入卧室,侍候他躺到床上。
“郑市长,今天的喜事,可否向我透漏一二?”
尚云蔚在郑宝国床边坐着,把嘴贴近烂醉如泥,神智模糊的郑宝国耳旁,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雅子小姐,你是日本人。这事根本,根本用不着,用不着向你作任何,任何隐瞒。我,我说。你听,听我慢慢说……”
郑宝国半睁着惺忪的醉眼,跟尚云蔚讲了起来。
这天早上,天津日本警备部队的司令部。
山下在接客室内坐在桌前,腰挎军刀,脸色沉肃。
好几名日本军官站在山下四周,挎刀肃立,神情庄重。
一名头戴黄色日本军帽的中国翻译立于山下桌子旁侧,弓着腰脸朝山下,殷勤地满脸谄笑。
郑宝国跨入了日军警备司令部接客厅的门,对着山下鞠了个躬,脸露巴结的笑纹。
“将军阁下,共方的代表我把他们领来了。”
“嗯。”
山下不屑地点点头,用眼神向郑宝国发出了示意。
“是,是,将军阁下。”
郑宝国点头哈腰,转身走了出去。
秦四方和王克难在郑宝国的引领陪同下步入了日军司令部,来到了山下面前。
山下用寒厉的目光扫向秦四方与王克难。
秦四方跟王克难挺身站立,和山下的眼光对碰,脸上没有半丝畏缩惊惧。
山下身旁的日本军官一个个仰头瞧向秦四方他们,眼里满是鄙夷跟凶悍。
双方僵持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郑宝国站在秦四方身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他的心弦猛绷着。
“将军阁下……”
郑宝国想劝劝山下。
山下侧着脸斜睨了一眼郑宝国,把郑宝国吓得不敢再作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山下才率先打破了沉静。
山下朝秦四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日本话。
翻译笑着向山下弯了一下腰,转过身昂起头朗声对秦四方与王克难说:
“将军阁下问你们,你们是延安来的代表吗?”
“当然。我们都是延安派来的,我党天津地下组织当前的最高负责人。我叫秦四方。这位是我的亲密战友,王克难。”
翻译转过身将秦四方的话翻给山下听。
“秦先生,汪先生,共党的代表先生,佩服你们的勇气。我先向你们致以问候。”
山下用冰寒的口气说。
“谢谢。将军阁下您过奖了。”
“但是,你们眼下的处境,我想秦先生应该明白。”山下用带有威胁的口吻说。
秦四方脸庞上浮出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
“我们明白。我完全明白我们自己的处境。但是将军阁下,告诉你,我当前更清楚你们的处境。你们日本帝国皇军的境地,只怕有些不妙。”
“你!”
山下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山下旁边的日本军官们个个握住军刀柄,凶狠地盯着秦四方。
“秦先生,别,别这样……”
郑宝国想劝秦四方,见秦四方一副毫不愿搭理的表情,只好紧张地缩了回去。
“哈哈哈!”
秦四方毫不惧怯,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山下恼怒地问。
“我就笑你,笑你们这群愚蠢的帝国军官。灾劫临头,别人怀着好意上门造访想帮你们一把,或者说,如有可能保住了你们的命也说不定。可你们却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在决定你们命运和存亡的组织派来的人员跟前撒野。这般愚妄的举止不值得让人一笑吗?”
“是吗?秦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大日本皇军的警备司令部!就凭你的这番胡乱的言辞,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把你送交宪兵队处决!“
山下忍不住了,愤然怒叱道。
秦四方轻蔑地笑笑,说:“将军阁下,要是你想取我们的性命,逮捕羁押我们,请便吧。只要你们这些骄狂的帝国军官以后别后悔就行了。”
山下没有表态。他重新坐了下去,停了一阵子,说:
“好吧,依照帝国武士的风范我姑且宽饶你刚才的愚妄。你们不知所谓的胡扯暂时搁过一边。说吧,你们此次来的目的和用意,你们组织的概况,你们统统交代出来吧。免得我把你们送给宪兵队,叫你们受尽皮肉的折腾,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将军阁下,请不要再这样危言耸听,大言吓人了。我真的很不明白,你既然让我们来这儿,答应把我们当客人看待,为何有又用这样的言辞质问我们呢?这就是你们日本帝国的军人接待客人,问候的式样吗?你究竟是待客的,还是审讯我们的?”秦四方质问道。
沧浪无悔82013-05-31 17:44:23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