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长篇小说《都是爱情惹的祸》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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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宽恕也需要忠诚。不可能一边偷人家东西,一边请人家原谅的。有时候伤害得太深,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的。”

“何况还没有诚意?还虚伪?”

池青云叹了口气,“我倒情愿遇到坏蛋,起码舆论都站在我这边。”

“所以说,人可以分成4种,一种是不做坏事,一种是做了愿改,一种是做了不改,一种是做了不承认。后一种就叫虚伪,它有更大的欺骗性。”

“深刻,深刻。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但说不出来。”

“有感觉就行,许多人还没感觉呢。这就叫共鸣。”

“是的。他是个三草先生。”

“什么三草先生?”

“哼哼,‘天崖何处无芳草’,‘好马也吃回头草’,‘兔子专吃窝边草’。”

“哦,是这‘三草’,呵呵,太有意思了,你发明的?”

“网上人家传的。”池青云显然还陷在她的情感中,没怎么理会张三宝的话,继续说着他的事,“我总是觉得无意中把其他女人得罪了。”

“不会吧,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母兔子啊。”

“母兔子?”

“当然都是年轻、漂亮的,也有一般化的,老而风骚的。”

“你说什么啊?我一点都不懂。”

“窝边的草都被啃光了,我并没有妨碍她们,也没有意见,她们反而对我有敌意。”

“哦,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应该斩草除根,放火烧荒!”

“没意思,也没那个精力,你不觉得这很无聊吗?就因为我占据了这个位置,这个洞穴还是我的。难怪刘德华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结婚了,有孩子了。就是想做大众情人,怕伤了女人的心。如果他老婆老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女影迷不撕了她,吃了她!”

“哼,你丈夫有什么好?一看就令人作恶。”

停了一会,池青云又轻轻地说,

“人家都说眉毛中间有颗痣是皇帝的命。”

“到阴间去当皇帝差不多,就他那样,不把人吓死才怪!”

池青云情绪突然不好起来。她一般不愿提起丈夫,一贯告戒自己丈夫与她无关,那样她就会生活得快乐一点。可现在再三地提起他,好像刚好的伤疤,又被揭开了,鲜血淋淋,钻心地痛。她现在好后悔提起了他,她怎么就忍不住呢?

张三宝还想说什么,池青云不耐烦地阻止他说:“我们还是不要提他吧。”
杨谊2022-09-04 09:33: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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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宽恕也需要忠诚。不可能一边偷人家东西,一边请人家原谅的。有时候伤害得太深,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的。”

“何况还没有诚意?还虚伪?”

池青云叹了口气,“我倒情愿遇到坏蛋,起码舆论都站在我这边。”

“所以说,人可以分成4种,一种是不做坏事,一种是做了愿改,一种是做了不改,一种是做了不承认。后一种就叫虚伪,它有更大的欺骗性。”

“深刻,深刻。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但说不出来。”

“有感觉就行,许多人还没感觉呢。这就叫共鸣。”

“是的。他是个三草先生。”

“什么三草先生?”

“哼哼,‘天崖何处无芳草’,‘好马也吃回头草’,‘兔子专吃窝边草’。”

“哦,是这‘三草’,呵呵,太有意思了,你发明的?”

“网上人家传的。”池青云显然还陷在她的情感中,没怎么理会张三宝的话,继续说着他的事,“我总是觉得无意中把其他女人得罪了。”

“不会吧,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母兔子啊。”

“母兔子?”

“当然都是年轻、漂亮的,也有一般化的,老而风骚的。”

“你说什么啊?我一点都不懂。”

“窝边的草都被啃光了,我并没有妨碍她们,也没有意见,她们反而对我有敌意。”

“哦,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应该斩草除根,放火烧荒!”

“没意思,也没那个精力,你不觉得这很无聊吗?就因为我占据了这个位置,这个洞穴还是我的。难怪刘德华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结婚了,有孩子了。就是想做大众情人,怕伤了女人的心。如果他老婆老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女影迷不撕了她,吃了她!”

“哼,你丈夫有什么好?一看就令人作恶。”

停了一会,池青云又轻轻地说,

“人家都说眉毛中间有颗痣是皇帝的命。”

“到阴间去当皇帝差不多,就他那样,不把人吓死才怪!”

池青云情绪突然不好起来。她一般不愿提起丈夫,一贯告戒自己丈夫与她无关,那样她就会生活得快乐一点。可现在再三地提起他,好像刚好的伤疤,又被揭开了,鲜血淋淋,钻心地痛。她现在好后悔提起了他,她怎么就忍不住呢?

张三宝还想说什么,池青云不耐烦地阻止他说:“我们还是不要提他吧。”
杨谊2022-09-04 09:35: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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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宝想了想还是没说。过了好久,张三宝才慢慢地说:“我觉得你活得很苦,你不应该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你应该走出来,过自己的日子。”说着伸出了手,握住了池青云的一只手。

池青云本能地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张三宝握得太紧了。突然,她泪如泉涌,急忙将头别过去,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她的眼泪犹如开放了闸门的急流,奔腾而出,想忍都忍不住的。这个眼泪屯积了多年,她不想让它流出,不愿让它滴下,她要坚强,她要不为所动,她要把一切都咽到肚里去,她的眼泪不会为无耻而流。但是精心打造的闸门,就在那一刻崩溃了,河水决堤了,泛滥成灾了。

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让张三宝不知所措,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张三宝想起来他口袋还有纸巾,就忙用另一只手掏出来,递给了池青云,说:

“我不太会说话,伤了你的心了……不过你不要伤心,应该快快乐乐的,就像你在电视上说的那样,人家得了艾滋病,都要振作起来,向死神挑战,何况我们健康的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美好的生活?”

池青云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她接过了纸巾,擦着眼睛,但悲伤的河流,一但决堤,无人可挡。

张三宝双手握着池青云的手。他那温和的大手,像柔软的羽绒被,把她冰凉的手埋在里面。她的手渐渐热了,这热慢慢地从胳膊传入到了她的心房。

池青云的眼泪止住了。她的理智也告诉她,不可以放任痛苦的洪流,它会冲刷掉岸边的一切,使生活变得灰暗。对待痛苦,就应该把它挤成压缩饼干,然后在以后晴好的日子里,让它慢慢蒸发;而不是翻成爆米花,再把它变成原子弹,去毁灭敌人。在毁掉别人的同时,往往也毁掉了自己。

池青云擦干了泪水,仍然把头别在旁边,在情绪完全平稳了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太脆弱了。”说着,抽出了被张三宝握住的手,转过头来,低着头,双手玩弄着纸巾,说:“是的,应该生活得愉快,自己找乐子,我也一向是这样劝自己的。”

“你很坚强,并不脆弱。一般的女人早垮了,谁受得了?”

“主要我有事业,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想了。”

“我也是。”

“我觉得你也很坚强。一般的男人也会受不了的。”

张三宝苦笑着,“哪有什么坚强?没办法啊。我太爱我的女儿了。我不想让她哪怕是受一点点的委屈。我就只好委屈自己了。我一点也不坚强,我经常哭。”
杨谊2022-09-05 11:29:4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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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池青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张三宝,“不过,我倒是觉得,能哭的男人内心的感情是丰富的,他必然会善待别人。没有眼泪的人都是铁石心肠。在感情方面,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社会不允许男人哭,好象男人一哭就很掉价似的,所以弄得男人硬撑着,会弄出心理毛病的。”

“呵呵,你鼓励我哭啊?那我就要经常哭了,我正愁着没地方哭呢,就怕人家笑话。”

“以后你想哭,就到我面前哭,我会让你哭个痛快的。如果你哭不出来,我就会带点桔子皮,挤点水来刺激你眼睛,保证管用。”池青云又成了那个轻松愉快的池青云了,她已经忘了刚才她自己就是个软弱爱哭的人。在痛苦可以被绕开的时候,她绝不去看它一眼。她只愿意走阳光大道,不愿意走阴风四起的坟地。她觉得离那坟地越来越远了。

“下次导演就要请你去了,帮助那些演员哭。”

“我很尊重有爱心的人。一个人只要有了爱心,不管他是爱孩子还是爱母亲,他都不会做出格的事来,做伤害他人的事来,因为他一想到他所爱的人,他就要从内心来约束自己,不让他所爱的人哭,那是他所受不了的。”

“是的,人一但失去爱心,他立刻就会变成个畜生。”

天色已经不早了,池塘里的游船都已经靠岸了。池青云抬头看了看周围,打算要回去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对你说。”张三宝说。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医学顾问?”

“我不早就是了?”池青云笑着说。

“好,那我就今天正式定下来。为了庆祝这种雇佣关系的建立,我今天晚上要请你吃饭。”

“什么?又要请我吃饭?”

“怎么是又要?我什么时候请你吃过饭?”

“不是在医院吗?”

“那个不算。”

“好啊。”池青云竟痛快地答应了,然后又问,“在哪里吃?”
杨谊2022-09-06 10:09:3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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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好世界’。我今天要带你豪华一下。人人都说它是福州第一刀,意思就是说它最贵,宰客。我们就去挨它一刀怎么样?”

“这……”
“不要‘这’、‘那’了,偶尔请一回,我还是请得起的。你也许吃过山珍海味,但不是我请的。我这用的血汗钱请的,意义不一样。你说现在请客的有几个是自己掏腰包?”

“所以就更应该到便宜一点的地方去。”

“不,一定要豪华,豪华代表我的心。就吃一顿,吃不穷的。”

“他们现在已经不用公款吃喝了,而是找个老板埋单。”

“你就找我埋单吧,今天就把我当个大老板。我是最瞧不起这些人的。为了几个钱,吃一顿,人格都不要了。”

“喂喂,你这不是在说我吗?还没吃呢,就说我没人格了。”

“哈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说你。你现在要和我讲人格,我可就完了。”

“没有关系的,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们都很认真地研究呢,以不进去为准。”

“什么不进去?”

“做牢啊。”

“哈哈。我看这种日子过得也难受。我们老百姓过得有多舒服?半夜不怕鬼敲门。”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进去,那就是做领导喜欢的事,领导不倒他就不倒。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那还不是心绪不宁?这些事情真让人恶心。我们不提他了。”张三宝说。

晚上是林嘉欣的家宴。客人是赵秀全。

晚饭不丰盛,但很精致,也都是福州人爱吃的东西。一份海蛎(牡蛎)煎,把海蛎拌上地瓜粉和盐、味精、葱,在锅里煎成饼状,再绞碎个鸡蛋倒在上面,等鸡蛋凝固了就可以盛起来。

几个海蛎饼,用个浅勺,舀上调好味道的面糊,中间放上海蛎,然后连勺子放在锅里炸,到饼半熟了,再把勺子反过来,用柄在锅沿上扣扣,饼就脱离了勺子,滑进油里,等炸得金黄了,再捞了放在碗里。
杨谊2022-09-07 10:38:0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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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就是海蛎豆腐汤,把海蛎用地瓜粉裹了,下在豆腐汤里,再放上葱、盐、味精。

最后一个是春卷。这可不是一般的春卷,而是不炸的春卷。炒好一盘绿豆芽,用买来的春卷皮,吃的时候才用手包,包好了就拿着吃,像吃北京烤鸭一样。

菜全是林嘉欣自己做的,她一般不在家里吃,偶尔高兴在家里吃,就自己做菜,除非她忙,又累,才吃保姆做的菜。她对吃很挑剔。

在做菜的时候,她拖着赵秀全和她一起做,并一一告诉他,做的窍门和关键所在。赵秀全一边笨手笨脚地做着,一边似乎认真地听着。他对吃完全不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他不知道哪个东西好吃,又有多好吃到哪里去了,他吃不出细微的差别。

不过林姐介绍的好吃的东西,他都觉得好吃。林姐一看他贪婪地吃着某个东西时,就满意地笑。她说,一个好厨师,首先要是个好的美食家,不然自己都吃不出好坏,怎么能满足那些刁钻古怪的人?

随着赵秀全和林嘉欣越走越近,他已经不把她当老板看了,而把她当姐姐看。有次赵秀全要喊她,竟一时不知喊她什么才好,喊老板、经理、小姐,都不行,不是太远就是太轻佻。林嘉欣说,就喊林姐吧。

赵秀全觉得这个称呼好,既亲切又尊敬,完成了一次由陌生到亲近,由尊卑到知己的飞跃。从此,赵秀全就林姐林姐地叫了。林嘉欣也就喊他秀弟。

林嘉欣叫吴妈拿来了红葡萄酒,她给赵秀全和自己倒了满满两杯,说:“来吧,我们喝酒。”说着举起了酒杯,和赵秀全碰了杯,然后喝了一口,开始吃海蛎煎。

“来,吃吃这个,你肯定没吃过。这个东西的特点是外粘里嫩。海蛎就是吃它的嫩,它一点也不鲜。”

“这个我倒没吃过。” 赵秀全用筷子夹了一块吃了,说:“恩,是很好吃。”

“吃个海蛎饼吧。这东西我小时侯,街上很多卖的;还有一种虾饼,就是面里加上小虾,做成圈圈,像面包圈那样。现在海蛎和虾都贵了,所以街上就没得卖了。现在街上的油饼,没有海蛎,就是个咸的面饼,有什么好吃的?”

赵秀全吃着饼,说:“好吃。”

“喝点汤,豆腐嫩,海蛎也嫩。”

赵秀全喝了一口,说:“确实很嫩。”

“今天全是海蛎,是海蛎席了。”

“这个不是,春卷不是。”
杨谊2022-09-08 10:10: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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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吃春卷。” 林嘉欣说着撕了一张春卷皮,用筷子夹了点绿豆芽,然后把它卷起来吃。

赵秀全学着她的样子,也来了一个。“我以前只吃过油炸的,还没吃过这白的。”

“福州人怕上火,这样吃不会上火。”

“好象这样的感觉就不是春卷。”

“管它是什么,好吃就行。”

“为什么就光是豆芽,没别的菜呢?也可以加点肉什么的。”

“这可能是福州的习惯,以前也许穷,吃不起肉。”

“福州的菜好象都是白的,白煮的,也不放酱油。”

“是的,海鲜就是要吃它的原汁原味,不能加调料,最多放块姜,蘸点蒜泥醋。一加味道就变了,吃不出它自己的味道了。你这样吃就能吃出它有种甜味,又鲜。一个东西不新鲜,就不甜了。所以我们在夸一个海鲜很甜时,就是说它很新鲜。再有,白煮的东西,吃了不会热,红烧的、油炸的都很热,福州人怕热。”

“吃海鲜还有这么多讲究?”

“讲究大了,因为海鲜是海里的,本来就有点咸味。所以你看我们在馆店里吃饭,都点白灼虾,白灼鱿鱼,那味道才正。”

“哦。我刚才看你那墙根放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本宅地主’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那里没有这个?这就是保佑我这房子的神啊。”
“我不知道。”

“我们过年过节都要把自己吃的菜整碗地放在地上先供他。家里有几个人,就要放几个碗,放几双筷子,几个酒杯。等烧完了两柱香,我们才把菜端到桌子上来自己吃。”

“那菜不都凉了?你们过年吃什么?”

“也就是这些,白灼的虾、螃蟹,还有一碗最最重要的是太平蛋。也就是鱼丸、肉燕、加上白煮的鸭蛋做的汤。鸭蛋福州话叫鸭卵,谐音压乱。也就是太平的意思,所以又叫太平蛋,每个人都要吃一个,吃了才太平。现在馆店里上菜,最后一道也是太平蛋,非吃不可,按人头放鸭蛋。现在生活好了,那么大粒的鸭蛋,谁吃得下?都改鹌鹑蛋了。

在福州,再穷的人,过年桌上都要有一盘虾的,过年虾要卖到100块1斤。”

“呵呵,真是好玩。福州还有个奇怪的,就是所有的圆形的东西都说‘粒’,一粒篮球、一粒西瓜;还有所有的机器都说‘架’,一架自行车,一架汽车;所有的动物都说‘头’,一头蛇,一头鱼。”

“哈哈,我到外头,人家也这样笑话我。”林嘉欣吃完一个春卷后,朝着厨房喊道:“吴妈——拿条毛巾来。”然后又对赵秀全说,“纸巾擦手总擦不干净。”
杨谊2022-09-09 09:03:2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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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姓吴?”

“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一般来说,吴妈当然姓吴,不姓吴,人家怎么喊她吴妈?可我这个吴妈还真不姓吴。”

“那为什么要喊她吴妈?”

“还不就因为鲁迅小说里有个吴妈?吴妈现在成了假正经的代名词了,所以我就把保姆都喊成吴妈,觉得好玩。”

“我也是想到了鲁迅的小说,所以才问。我还以为巧合呢,没想到你是故意这么叫的。”

“我就喜欢做我喜欢做的事,包括喊保姆吴妈,这都是事先讲好的,不干就拉倒。”

“不会有人在乎这个的,只要名字不带有侮辱性。”

“我给的是高工资,喊她小狗她都干。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池青云和张三宝两人打的到了电影院门口,取了自行车,把车放在的士后面的行李箱里。行李箱放不下这两辆车,就把盖子张开着。所有骑车,最后不想骑,改成打的的人,都这样。

好世界位于杨桥路上,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福州大学。过了桥,跨过闽江,走到底,就是福建师范大学了,福州人把它读成稀饭大学。

好世界是座独立的房子,很大,像一个很大的公馆。墙外面挂着彩灯,有螃蟹和虾的图案。

到了好世界,他们取出车,停在了门口,然后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有两排身着大红旗袍的漂亮姑娘,向他们鞠躬,并说:“你好。”

池青云不习惯这个。别人对她行礼,她应该还礼才对,总不能如入无人之境。可是,怎么还礼?也鞠躬说,你好?人家会说你有病。所以池青云就笑,到哪儿都笑,总不会错的。除了人家办丧事,或者进毛 纪念堂。

大厅非常豪华,全是白底黑条纹的大理石铺的地,和做的柱子。这儿最大的特色就是,大厅中央有个很大的展示池子,一层层地,堆宝塔似地。全是玻璃缸,里面养着各种海鲜。客人指什么,服务员立刻就用个网子捞什么。然后过秤,送厨房。

他俩来到海鲜前,逐一查看。张三宝要点龙虾,池青云不肯,说太贵了,也不一定好吃。接着她笑着念了一段她听来的段子:

“一傻,吃饭点龙虾,
二傻,下班就回家,
杨谊2022-09-11 12:19:5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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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傻,‘三讲’讲真话,

四傻,孩子只有一个妈。”

张三宝笑了起来,说:“总结得好。”

“再点龙虾,我们就傻齐了。”

“看来是不能点龙虾了。这样,我们点一个清蒸红鲷怎么样?再来一个海蚌,它的肉极鲜,还嫩。”

红鲷是一种类似红鲤鱼的鱼,不过它更像鲫鱼,身体也比较宽,又没有胡须,是海里的鱼。最主要的是,它品种似乎名贵,但又价格便宜,市场上也就10来块1斤。所以老百姓稍微有点小资的人都爱吃。它不像非洲鲫鱼,人工饲养的,又会猛长,1年就长1斤多重,价格上不了,才3块1斤,吃着都觉得自己掉价。

“我吃过海蚌,它确实是贝壳里面最好吃的,就是贵。”

“来两小罐汤也不会贵到哪去。”

“椒盐蛏也不错。”

蛏是一种手指长的贝壳,壳极薄,蛋壳似的,里面的肉又极饱满,极嫩鲜,当然比海蚌差些,可它是大众化贝壳中的佼佼者,也得8块左右1斤。

福州人喜欢把它一个个地竖着插在碗里,挤满一碗,撒点姜丝,什么也不放,就在锅里蒸。蒸熟了,那个肉嫩得鲜得没法说。池青云以前就经常这样做。不过馆子里是新做法,它是用面裹了,油炸,再撒上椒盐。壳子都酥了可以吃;里面的肉还水分一点没丧失,外香内嫩。

池青云又点了一份炒地瓜叶。现在都流行吃野的、差的,当然不是真正的差,猎奇而已。大家天天吃空心菜吃腻了,就回想起小时侯吃不饱时,哪样好吃?就自然想到了地瓜叶。吃它时有一种怀旧的情感,再加上现在挑的都是嫩叶,爆炒了,加上味精、蒜泥、老酒,当然也就十分好吃。这道菜就在酒桌上就流行开来。

这样就一荤一素一炸一汤,齐了。

“不行,再来个酸菜鳜鱼汤,没汤怎么行?”张三宝说。

酸菜鳜鱼汤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鳜鱼用活的,肉一片片地削出来。酸菜用的是福州最家常的咸菜,芥菜腌制的,酸味。腌的时候,有人喜欢用红色酒糟裹在整棵的菜外。所以酸菜又叫糟菜。福州许多人家都会做这种红色的酒糟,街上也有得卖。多数人把菜切碎了卖。

这种酸菜不太酸,炒的时候要加点糖,加点味精,做配稀饭的小菜,特别好吃。现在已经有了真空包装的糟菜卖,就是这种口味。池青云儿子有次发烧什么都不想吃,但是吃了一包糟菜后,胃口就大开。

汤装在一个小锅里,锅下还点着火。这汤呈乳白色,酸菜的酸味已完全融入到了肉中、汤中,让汤鲜香生津,肉片嫩滑,还有姜丝、蒜丝、辣椒丝,产生出一种奇妙的组合,让人越吃越上瘾。
杨谊2022-09-12 16:54:5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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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人吃饭必须喝汤,没汤,怎么吃饭?不吃饭的话,吃酒席,光吃菜,也要喝汤,一口酒,一口汤。没有汤,就不能叫吃饭。最穷,最简单,也要弄个紫菜虾皮汤。所以快餐店里都会免费送给买回去吃的人一包冲汤的料,内容就是少许干的紫菜和虾皮

在店里吃快餐的人,都可以在一个大桶里,无限制地喝那极清淡的、几乎看不到内容的紫菜虾皮汤。有的店也限量,一人只发一碗汤,吃完就没了。

那种海蚌汤不算汤的,才一小碗,里面放一、两个蚌肉,也就枣子大,一口就吃完了,两口就喝干了。

所以,张三宝当然还要点道汤。然后,他要了啤酒,池青云要了酸奶,在菜都上齐了后,就开吃。两人在吃喝的时候,把人世间的什么不快都忘了,只顾享受着美食。
“我很爱喝饮料,和孩子一样。”池青云说。

“你本来就是孩子嘛,很纯洁的。”

“我,纯洁?”池青云笑了起来,“我和孩子时候比,很老奸巨滑,很世故。”

“有些世故是必要的,但不能见死不救,良心泯灭。世故是长大的表现。在中国,大人完全和孩子一样,那是要送到精神病院的。你的内心是孩子,世故仅仅是外衣,是保护色。如果世故浸到内心,那这个人就完蛋了,和死人没两样。现在多数人已经浸到了一半,处于半麻木状态。只有你,世故是外衣。”

“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哲学家?”

“许多人都说我像哲学家,也许我是应该做个哲学家,写点书。”

“你就写嘛。我看过《培根论人生》,写得很好。我看你要做个中国的培根了,写的书就叫《张三宝论人生》,肯定畅销

“我现在没时间,等我退休了,我再写。”

“干吗要等退休?万一到退休了,身体和各方面状况都不允许你写?”

“反正我现在不考虑这事。”

“这样吧,我把你讲的话记录下来,将来帮你整理出书,然后帮你卖。到时候你可不能告我侵权,未经你允许就擅自出你的书。不过,你到法院一告我,我俩倒都出名了。现在不都这样吗?记者采访我,我就说,他这个人如何如何,我是怎样怎样认识他的。”

“我最不喜欢做名人,那样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我这人最喜欢自由自在地生活。”张三宝说。

“我也是啊。自由对一个人很重要。”

“不过,出名会让一个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比如出国,就会变得很容易;另外,财富也滚滚而来,做什么事就方便多了。” 张三宝说。
杨谊2022-09-13 13:32: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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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们这种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所以,老百姓想变成名人,名人又想过老百姓的生活。世界总是充满了矛盾,没有两全的境地。” 张三宝说。

“这就要看自己如何去把握了。去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得奖者就是一个追求淡薄的人。

他很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写作,躲避一切浮华的东西。不过我的境界可没那么高,我比较世俗。”

“我们就生活在世俗的世界里,要躲也很难。他那完全是一种内心的自律和自省,常人难以做到的,所以他是圣人,世界上没几个圣人。”张三宝说。

“我看你就有点像了。”

“我……一直想对你说件事。”赵秀全对林嘉欣说。

“什么事?”林嘉欣很有兴趣地扬了扬眉毛。

“我觉得你的花销太大了。也不是花销大,而是本来你可以赚更多的钱的。”

这下林嘉欣就更有兴趣了,“哦?说说你的想法,我到今天还没听过年轻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觉得,你这个太太俱乐部并没有赚多少钱。就算是赚了钱,也是投入得太多,不合算。还不如把它出租了,稳拿收入,然后再用这笔钱去投资。”赵秀全说。

“建议不错,还算是有经济头脑。要是在10前,我也会去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我不了。赚钱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过好日子,什么才叫过好日子?吃得好,玩得好。可是现在有许多人把这个忘了,把所有的钱都全投入再生产,最后破产了,就去跳楼,都是为别人忙了。

“我现在靠房租,每个月有20万的净收入,这可是纯利润,该怎样来消化这个利润呢?我就得安排安排,不要让自己活得不如意。

“要是我把这一层楼也租出去,可以得到更多的钱,可是,我的乐趣在哪里?我到哪里去玩?我整天干些什么?周游世界?我早就玩腻了,国外还没我家里好,只有穷人才想出国。

“所以,我就给自己留下了这块宝地,算作自留地吧,自产自销,够本就行,实际上还是有赚头的。最主要是我自己在里面玩得开心,这就够了,这是任何谁都不能给我的。你明白了吗?”

赵秀全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还以为你就有这么个产业呢,万一入不敷衍出了,就要亏本了。原来你是这样计划的,不过像你这样想的人并不多。”

“是的,如果大家都像我这样想,我就不叫我了。我就还会像一个黄脸婆一样勤俭持家,为业务奔波。我出租房子比干什么都好,什么也不用管,到时候有人送钱来。工厂会倒,公司会倒,就房子不会倒。等我死了以后它再倒,我就不管它了。”
杨谊2022-09-14 11:53:2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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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你的头脑和经营手段,你还可以再扩大自己的规模的。”赵秀全说。

“扩大了又怎样?像麦当劳、肯德基,做跨国公司?那还不是得像我这样生活?说不定还没我生活得好。我当初赚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有个好的生活。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我开始享受。没人活得有我这么自在。”

“这倒确实。”

“一个人的财富消耗是有限的,他能吃多少?住多少?花多少?超过了个人费用,他就是白忙。”

“不过假如我有这么多财产,我还是会去忙的,停不下来,我没你想得那么开。”赵秀全说。

“这不光是你,全世界的人都这样。你看有几个有钱人,活得象样?比尔盖茨把财产的99%都捐给了慈善事业,他不是白忙了?为别人忙。不过他不把财产给孩子我赞成。”
“孩子有了太多的财产反而会害了他。”

“对,他完全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他的人生会失去意义。不像我,因为钱是挣来的,所以花着就觉得开心,觉得享受。所以我只把产业搞这么大,够花,就行了。”

“我还有个问题,我有点不好意思讲。”

“什么问题?讲嘛。”

“怎么老是有来玩的太太把她们的地址和电话给我,叫我去玩?我不知道这是业务内的,还是业务外的。我也不敢问别人,因为你那员工守则上不许和客户谈恋爱。”

“你想和她们谈恋爱?”

“哪里的话?”赵秀全急忙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就是你没有规定我也不会做的。我怎么觉得这些太太都不太正派?她们还要送我礼物,我都没要。”

“别理她们,你只把你份内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林嘉欣喝了许多酒,她也劝赵秀全喝了许多,两人脸都红了,有了8分的醉意。

“我们跳舞吧。”

林嘉欣喊来吴妈去收拾桌子,这边拉着赵秀全,来到客厅。她打开了音响。

“我不会跳。”赵秀全很窘地说。

“没关系,我教你。”

“我很笨的,怎么都学不会。”

“你走路总会吧?就和走路一样。来。” 林嘉欣把赵秀全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她一手搭在赵秀全的肩上,一手握着赵秀全的手,“你左脚先迈,在任何时候都是,后退也一样。好,预备——开始。”
杨谊2022-09-15 10:00: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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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秀全很轻松地就走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咦?你不是走得很好?”

“就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以前老师没教好吧;再说我也没兴趣。他说来说去的,什么角度,走几步向左,走几步向右,那么难,我怎么记得啊?就知难而退了。实际上并不难啊。”

“就是嘛,你想想,那么多人都会,一定不难的。”

“像这样走路谁都会走啊。”

“不过要跳得好,不容易,只是跳跳应该都会的。”

“还是你教得好。”

“我再来教你跳贴面舞。”林嘉欣说着把赵秀全的双手围在自己的腰后,然后又两手去搂赵秀全的脖子,一双热辣辣的眼睛望着赵秀全。

赵秀全嗅到了林嘉欣身上的气味,那是种神秘、撩人、使人兴奋,而又令人不安的气味。林嘉欣的脸红彤彤的,似一个熟透的苹果,她眼睛里跳动着热烈的火焰。赵秀全的全身都被点燃了起来,他觉得血管都要爆裂了,心在突突地跳着。

林嘉欣把脸贴在了赵秀全的脸侧,赵秀全也轻轻把脸贴了过去。跳贴面舞就应该这样吧?赵秀全在电影上看过的。可看人家跳,和自己跳,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和这样的女人跳,赵秀全的心跳得厉害,浑身甚至有点发抖。

但音乐起到了很好的镇静作用,赵秀全慢慢地进入了状态。可是音乐又十分暧昧,含含糊糊,像在暗示着什么,赵秀全努力想捕获它,但他发现这是徒劳。他就在音乐的诱惑下,一步步地走入诱人而又难以回头的深渊。

他俩就这样半醉半醒、半紧半松、半走半跳地随着音乐在客厅里转着。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俩。他俩像两块巧克力遇到了夏天,开始软了,化了,粘了……

“我漂亮吗?”林嘉欣又问了这样的老问题,不过这次是贴在赵秀全的脸边的耳语,声音柔软而又有粘性。

这次赵秀全没那么窘了,也许是酒精壮了胆,也许是被这女人所迷惑,他那雄性的本能被唤醒,一股豪情占了上风,他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他没有了羞怯,完全以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痴情状态,温情地说:“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说完,呼吸急促起来,并紧紧地搂着林嘉欣。

“我比常人可能好那么一点点,但我有时还是很俗。” 池青云说。

“你看,这不就是圣人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张三宝说。
杨谊2022-09-16 11:09:20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