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农村故事,长篇原创《扒埂草》

楼主:谁家毛蛋 字数:99999字 评论数:29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大肚脐这招叫“借刀杀人”。几年前那次他在洋町街上用扁担打了五岔路老臭蛋。而老臭蛋凭着和陈飞是拐弯亲戚,给他买了一条“奔马”烟,陈飞召集十几人,像老猫逮老鼠样,见到走单的大肚脐就讹他烟,不给就打。两人一直像仇人样,但谁也不服谁,陈姓和丁姓半斤比八两,在历家眼里都是蛋子大的小姓。
那晚在山丁家电影场上,事前大肚脐讨好汪大呆等七八年轻人,给他们准备好大板凳,目的就是想趁着乱修理陈飞。汪姓是能寺街上的地头蛇。没想到汪大呆等人知道陈飞是大头虎表弟,不但没动手还称兄道弟。于是大肚脐便告状汪大呆摸了历家丫头,最终汪大呆被打了个鼻青眼肿。
陈飞知道大肚脐要找汪大呆打他,又把他堵在老虎膀那用三棱刀顶住肚子罚跪了下来。大肚脐最少说服了,但心里寻思,要想修理陈飞还只能找历家年轻人。恰巧他堂妹不久前嫁给了小混蛋堂哥。这下他成了历家的小舅子,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次遇到大军师几人放牛,自己的牛正好吃了陈飞家庄稼,随便一扒拉,大军师他们肯定要打陈飞。
大军师是混世精,两眼如鹰看出大肚脐的弯弯肠子,但将计就计。汪大呆自那次脚踏车被扔进濠溪,就和历家年轻人接上了梁子,每次能寺逢集时,都会和历家打一场,但好似一次也占不到便宜。挨打过后,大头虎就会嗷嗷叫地训这个训那个,装得像二先生样。这让小混蛋心里很不快活,有次像开玩笑似地要和大头虎单挑,被大头虎一脚踹翻在地,口吐白沫。
大军师和小混蛋是赌桌上的“战友”,虽然也不是一大门,但私下关系要比大头虎近。这次要是把陈飞打了,也算是给小混蛋挣个面子,陈飞和大头昏是亲戚,但大肚脐和小混蛋也是亲戚。到时看大头虎怎们再说。历家和外姓干架,打得就是亲舅舅,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谁家毛蛋2022-04-06 17:07:1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肚脐这招叫“借刀杀人”。几年前那次他在洋町街上用扁担打了五岔路老臭蛋。而老臭蛋凭着和陈飞是拐弯亲戚,给他买了一条“奔马”烟,陈飞召集十几人,像老猫逮老鼠样,见到走单的大肚脐就讹他烟,不给就打。两人一直像仇人样,但谁也不服谁,陈姓和丁姓半斤比八两,在历家眼里都是蛋子大的小姓。
那晚在山丁家电影场上,事前大肚脐讨好汪大呆等七八年轻人,给他们准备好大板凳,目的就是想趁着乱修理陈飞。汪姓是能寺街上的地头蛇。没想到汪大呆等人知道陈飞是大头虎表弟,不但没动手还称兄道弟。于是大肚脐便告状汪大呆摸了历家丫头,最终汪大呆被打了个鼻青眼肿。
陈飞知道大肚脐要找汪大呆打他,又把他堵在老虎膀那用三棱刀顶住肚子罚跪了下来。大肚脐最少说服了,但心里寻思,要想修理陈飞还只能找历家年轻人。恰巧他堂妹不久前嫁给了小混蛋堂哥。这下他成了历家的小舅子,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次遇到大军师几人放牛,自己的牛正好吃了陈飞家庄稼,随便一扒拉,大军师他们肯定要打陈飞。
大军师是混世精,两眼如鹰看出大肚脐的弯弯肠子,但将计就计。汪大呆自那次脚踏车被扔进濠溪,就和历家年轻人接上了梁子,每次能寺逢集时,都会和历家打一场,但好似一次也占不到便宜。挨打过后,大头虎就会嗷嗷叫地训这个训那个,装得像二先生样。这让小混蛋心里很不快活,有次像开玩笑似地要和大头虎单挑,被大头虎一脚踹翻在地,口吐白沫。
大军师和小混蛋是赌桌上的“战友”,虽然也不是一大门,但私下关系要比大头虎近。这次要是把陈飞打了,也算是给小混蛋挣个面子,陈飞和大头昏是亲戚,但大肚脐和小混蛋也是亲戚。到时看大头虎怎们再说。历家和外姓干架,打得就是亲舅舅,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傍晚在夫妻树下听大喇叭里评书时,歪抗麻屁四人和萧德说大军师和陈飞干架的事。萧德说大头虎脑子就像猪样,听了这么多遍的《三国演义》,干架还不知道用计。他说对付大肚脐那样的小人只能用小人的办法,那才叫以牙还牙、以毒攻毒。还随口就说出怎么把大肚脐治服。
歪抗麻屁四人一听哈哈大笑:“大红头真是没白跑那些次买卖,的确脑子跑活了!”
谁家毛蛋2022-04-06 19:07: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五老疤正在像撂塘泥似地往嘴里塞着粑粑,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几人像早已约好似地,各自唱嗷嗷地走来。打完招呼就像猴样蹲在堂屋。镐头把吧嗒着嘴笑着问六斤半:“你看你家那牛让你伺候的,屁股尖得像锥子样,难道冬天没有泡豆饼喂吗?”
“他喂屁!把豆饼钱都省下来买瓜子小糖了!”小毛蛋满脸坏笑。六斤半扭头骂到:“豆饼钱当学费去了!”逗得大伙哈哈大笑,镐头把一口稀饭喷在地上。
六斤半那年刚念书不到半年,鸿老师说学校操场不能成乱草岗,让猪儿牛的乱来,便把让每个历家学生又交五毛钱,肖家学生交两块钱,就把坍塌的老围墙又重新砌了起来,南北留了两个小门,大门朝着打马路。一时满村人都嘀咕鸿老师是老糊涂了,本来鬼子就在操场上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家庙里“跳出三圈外”的八十个和尚都被镰刀割了头,原先被扒掉就是因为太聚集鬼魂阴气。
果然六斤半早上来学校太早,学校大门没开。他趴在小门上看到两个“打路鬼”,站着比房顶还高,穿着一身白孝服,伸着尺把长的红舌头,虽然知道“打路鬼”是好鬼,专门护送走夜路的人。但还是把六斤半吓得躺在床上,他娘炒了一黄盆黄豆芽炖肉,请老懒虫和几个老妇女过来,叫了半天魂,才把他弄好。但打死他也不愿再念书。
他娘现在看到小毛蛋等人背着书包念书,就骂骂咧咧地说一大套,学校拉那逼围墙除了招鬼还有个屁用。如今见围墙被人扒得像狗啃得一样豁牙裂嘴,她就叫好。
六斤半家搭牛腿所分的牛死后,特意买了一条小沙牛(母牛)给六斤半放。可他和其他男孩子玩不到一起,却整天和五六个同岁的丫头们形影不离,尤其是历自然的大孙女玲玲,两人好得都不分男女,常在一个石头塘里洗澡。
玲玲是铁花二哥二龙蛋的大丫头。二龙蛋不傻但心眼也不够,他们家“燕子地”是“媒婆不上门”,二十七八岁还是光棍一条,只好买了个外地女人“小蛮”。这小蛮撅着个肚子过门时,好多人都说二龙蛋有福气,进门就当爹。果然不久,玲玲出世。明知她是肚里揣来的,历自然还不让人说:“丫头嘛,反正是人家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谁跟谁姓!”
谁家毛蛋2022-04-07 08:29:0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春天的小杨 2022-04-06 08:51:00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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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斧正
谁家毛蛋2022-04-07 08:29: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江南毛老四 2022-04-06 09:49:54
假期已过,疫情散落,只有顶贴问候长存[d: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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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谁家毛蛋2022-04-07 08:29:5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籁雪簌簌 2022-04-06 10:56:59
顶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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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谁家毛蛋2022-04-07 08:30: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玲玲娘的口音早已变成和本地人一样,但毕竟是外地“小蛮”,不太受人待见。唯独和六斤半娘有说不完的话,见面就像面筋粘住不分开。大人好,孩子肯定好。所以六斤半娘特意吩咐六斤半,放牛谁也不带也要带着玲玲,每次还给点钱让他买零嘴一起吃。为此,六斤半娘常被他爹打得亲娘妈妈叫:“我家儿子现在不讲媳妇,就是讲也不能和他历自然家讲!”如今一见六斤半买瓜子小糖,大伙都会发笑。
而小毛蛋更缺八。前不久,四老棍害眼,他娘给小毛蛋五毛钱帮去历万三家买瓶眼药水。这货却和三老俏、老鸭子两人一商量,拿了一个钢笔水瓶装满童子尿,说是历万三的配制的秘方,不但留住了五毛钱还倒过头来又要了两毛,说是药涨价了。几个人拿着钱,又买瓜子又买欢团,一顿快活。没想到四老棍抹眼,被尿辣得嗷嗷怪叫,四老棍娘拿着钢笔水瓶找到小毛蛋家。
小毛蛋承认是尿。但不愿连累三老俏和老鸭子,说钱当学费交给了学校。可没几天,牛大鼻子却向小毛蛋爹催学费,这才知道那钱被花了。小毛蛋爹是个念过中学的“文人”,那次放下架子,拖着一个挑水扁担,一直把小毛蛋追打到崔圩,回来还罚了他三天不让吃饭,小毛蛋却赖到四老棍家,一顿四五块饼子,把四老棍娘吃得心直疼。小毛蛋爹说,今年他再留级就把他书包塞到锅底子,正好把学费赖掉。不能学个“啊、喔、鹅”要交四年学费,一分钱一个字都够买三筐了!
五老疤说自己今年若是留级也不念了。镐头把夸他有志气,做男人就是干事情得有决心,要“排除万难,胜利前进”。其实五老疤心思是想炫耀自己命好,和萧伟一个班,考试能抄到,想留级也不容易。可最近历凤亲不让萧伟和五老疤一起鬼混,还授意萧德,看见萧伟和五老疤只要在一起,就把两个一起往死里打。
萧伟把煤油灯挂在缸盖墙上,对着大丫说到:“我先看书,等你洗过碗正好我做完作业。”说完又笑到:“等以后有钱了,家里得买四盏罩子灯,一个屋里一盏灯!就不用抢缸盖当桌子了!”灯下的四毛拿出猪腿骨做的陀螺子打起麻绳:“等你有钱了,就点一百瓦的电灯,夜里比白天还亮!”
谁家毛蛋2022-04-08 09:03:4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慕容余华 2022-04-07 13:40:16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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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谁家毛蛋2022-04-08 09:03:5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丫站在锅台前,呼呼浪浪地耍这锅碗,不时把刷锅水直接泼向厢房门外。萧伟抬起头来叹气到:“洗碗水太可惜了!我家风水难道有问题吗?老是喂不成猪,棒猪肉熏得脑子都疼!”其实不是萧伟家一家喂不成猪,满村春天买来的小猪仔,一到夏天,猪只有七八十斤重,就开始瘟猪。家家院子里晒得都有用盐腌起来的棒猪肉,那臭味能熏死苍蝇。接着立秋后便开始瘟鸭子,再接着便瘟鸡。
“大羽良说咱们家是什么士之家?风水好着呢!”四毛挠了下头,捉住跑在头发茬里的“老母猪”,放在嘴里“咯嘣”咬死一个:“日奶奶的,真是穷生虱子、富生疮!”
萧伟拧着眉毛笑完:“娘啊,我要是能考上农业大学,就学怎么养鸡养鸭和养猪!坚决不学大道,学什么农田排水!”大前年,大道和他哥大正考上了大学,大道上的是农业大学“排水专业”,就是学在地里放水的。大道念的是师范大学食品专业,学的是煮干饭、烙饼子、炸油条和做面包的。本来这几十年来历家就出两个大学生,还这么没出息,令人惋惜之余,好多人说这也是大道爷爷酒秀才在夫妻树下“作法”熏走“蛇精”而作的孽。
四毛一听萧伟说考大学要学养鸡鸭,便笑着说:“考上大学干啥都行,最起码变成非农业,娶媳妇不用花钱了!”说完又歪着头问萧伟:“不是说大学毕业就能刚干部了吗?还是当干部好,可以一日无钱,不可一日无权!”
谁家毛蛋2022-04-08 15:26: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丫站在锅台前,呼呼浪浪地耍这锅碗,不时把刷锅水直接泼向厢房门外。萧伟抬起头来叹气到:“洗碗水太可惜了!我家风水难道有问题吗?老是喂不成猪,棒猪肉熏得脑子都疼!”其实不是萧伟家一家喂不成猪,满村春天买来的小猪仔,一到夏天,猪只有七八十斤重,就开始瘟猪。家家院子里晒得都有用盐腌起来的棒猪肉,那臭味能熏死苍蝇。接着立秋后便开始瘟鸭子,再接着便瘟鸡。
“大羽良说咱们家是什么士之家?风水好着呢!”四毛挠了下头,捉住跑在头发茬里的“老母猪”,放在嘴里“咯嘣”咬死一个:“日奶奶的,真是穷生虱子、富生疮!”
萧伟拧着眉毛笑完:“娘啊,我要是能考上农业大学,就学怎么养鸡养鸭和养猪!坚决不学大道,学什么农田排水!”大前年,大道和他哥大正考上了大学,大道上的是农业大学“排水专业”,就是学在地里放水的。大道念的是师范大学食品专业,学的是煮干饭、烙饼子、炸油条和做面包的。本来这几十年来历家就出两个大学生,还这么没出息,令人惋惜之余,好多人说这也是大道爷爷酒秀才在夫妻树下“作法”熏走“蛇精”而作的孽。
四毛一听萧伟说考大学要学养鸡鸭,便笑着说:“考上大学干啥都行,最起码变成非农业,娶媳妇不用花钱了!”说完又歪着头问萧伟:“不是说大学毕业就能刚干部了吗?还是当干部好,可以一日无钱,不可一日无权!”
干完活,大丫从厢房伸头进屋,灯影一晃,她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四毛和萧伟哈哈大笑:“还没过年呢,怎么现在就要压岁钱?”大丫不做声,懊恼地揉着屁股苦笑到:“都晴了三四天,怎么家里的地还没干?”
四毛放下陀螺子担心地问大丫到:“没事吧?这么大丫头走路怎么也不长眼?”大丫却脸一热,对萧伟说到:“小死孩作业做完滚出去!我有事问娘!”
“啥事啊?我懂得不比娘少!”萧伟的作业早做完。别看他每天和五老疤等人一起混,但每天作业是必需要做完的,对他来说,听不听课无所谓,作业做了就是念书。
“滚一边扣鼻屎去!”四毛站起身来,去搀扶还坐在地上的大丫。今天晚上做饭时,蹲在灶台底下的大丫刚开口说事,不是萧德就是萧伟,仿佛故意似地,一会来厢房一趟,弄得大丫张不开嘴。今天下午在能寺学校上厕所时,不知为何却尿起血来。回到班里还把板凳搞红了一片,害得她全班人都走完,她还装着用心做作业,迟迟才回到家,四毛还骂她不要认为念书是整理,家里的活该干还要干。
“你又不让我去找五老疤他们,这瞎灯摸火的,我去找鬼玩?”萧伟抿着嘴把作业本放进书包,起身得意地对大丫喊到:“我下午去山上,是有老师上课。趴在班里台子上睡觉,还不如在山上锻炼身体,以后还能长大个子!”
见萧伟嘟嘟囔囔地起身不走,四毛对他喊到:“你去历道常家找二安玩去!你爹那个老死鬼就是熬灯干,天天吃屎狗离不开茅厕,去他家串门,麻雀跟着蝙蝠飞,熬眼带受罪,也不知道图啥?”萧伟不想听四毛的嘟噜,连声说到:“你别说了,你俩在家吃好吃的吧!”
谁家毛蛋2022-04-08 22:06:3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楼已 2022-04-08 17:21:28
留记,顶起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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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谁家毛蛋2022-04-08 22:07:1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慕容余华 2022-04-08 17:23:08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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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勇气
谁家毛蛋2022-04-08 22:07: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春光辉耀 2022-04-08 17:59:22
春光辉耀春光灿,
顶帖支持乐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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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采!
谁家毛蛋2022-04-08 22:07:5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有菜没菜,哪怕是一碗臭酱豆或烂辣菜,历道常也会一天三喝。历凤亲哼着小蛮戏进院咳嗽了一声,便传来历道常的一声笑:“日丫头的,今晚怎么这么晚才来?”
历凤亲伸头看,见小方桌上竟摆了花生米、盐鸭蛋、饼折子和炒元宵四碗菜,虽然没有肉但这桌头不赖。于是三步变两步跨过门槛,却抱着胳膊笑到:“早知道不吃饭了。”历道常老伴老牛扬着眉毛对他笑到:“别拉秧子了,快坐下陪你老太搞两盅!”
“那好吧,假客气碰上了我这日粘皮!”历凤亲说完,坐在老牛递过来的一个草墩子上,伸手抓过酒壶笑到:“今天有什么喜事?”
“乖乖!没喜事就不喝了吗?”历道常抬头滋下一盅酒,“啪!”地把酒盅掼在桌子上,对着大安吼到:“你再和大军师一起,我若不把你手腕剁了,我喊你老子!”大安讷讷地说到:“和陈飞干架,是大肚脐挑拨的!”话没说完,历道常甩脸给他一巴掌:“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偷人!你这么大了还不懂吗?”
历道常打完大安,突然拧着眉毛,脸上一阵痛苦的表情,吓得老牛连忙起身问到:“真不行的话,就去历万三那弄点药吃,有病不能硬挺着!”大安在小鸿沟桥与陈飞等干完架回来,历道常气得当场蹲在院子里乱吐。这几天他肋梢底下如放了把锥子,冷不丁就会让他疼得脑门流汗。历万三给他开药,但他没药。又没查出来啥病,药不能乱吃。打算今晚再疼的话,明早去蚌蚌大医院检查下。
“喝酒吧!我家二死孩今晚肯定又出去干架去了,走时怀里揣得有军刺!”历凤亲尴尬地倒满一盅酒,悠悠地说到:“儿大不由娘,你家金铃也不小了,陈飞那小子不错,不偷不抢的,干架也是把好手。不行的话把两人定下来耶熊二十三!”
萧伟原本想去找二安玩的,站在院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朝金刀巷五老疤家走去。二安比萧伟大月份,会讲许多老人都不知道的故事。那都是历道常讲给他听得。历道常十一岁就在南京当铺里当学徒,也是个生意油子,但人老了,想干啥都不行。二安有个毛病,从小就喜欢和小丫头在一起玩“入洞房”,万恶事干的多,打雷不敢站在树下或房檐底下。满村小孩也就萧伟常跟他爹天天去他家唠门子,才和他偶尔玩到一起,怕沾到身上骚气。
谁家毛蛋2022-04-09 15:48:1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鸡叫三遍,西边的火车跑过了七趟。历凤亲哼着小调:“姐在南园摘呀摘石榴,哪一个讨债鬼隔墙砸砖头……”突然“哎呀”一声噗通摔倒在地,四毛在床上吱呀转了个身,继续装睡,心中不停地骂历凤亲到:“也不嫌丢人,人又没请你,见到酒就走不动路!那酒是从脊梁沟喝进去的吗?牙摔掉今夜也让你摸黑上床!”
今晚历凤亲和历道常喝了一壶六十多度的头槽芋头干酒,喝进嗓子里如刀割一般。摔倒在地的历凤亲心里很清楚,但想爬起来却手脚不听使唤。这时萧德扛着一个麻袋,脚步如擂鼓样地从灰白的星空下走进院子。历凤亲一见口齿不清地喊到:“快拉老子起来!”
萧德把历凤亲架到床上,转身要走。四毛批起衣裳,随手抓过一把镰刀追了上去,愤怒地吼到:“二死孩子,哪怕那东西值八大海的钱,从哪弄来的给我送到哪里去!你敢动半步,我就把你脚筋砍断!”
历凤亲头挨着枕头,便睡成了死猪。醉梦里在嗯嗯唧唧地唱着《小寡妇上坟》,气得四毛在门外就吼到:“老畜生,就知道灌酒!”
谁家毛蛋2022-04-10 16:51: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六章 萧德差点又挨打
天已大亮,夫妻树头大喇叭讲完新闻又传出嘹亮的歌曲。酒醒的历凤亲揉了揉眼,嗓子如火烤般的干涩。他昨晚喝断了片,记不得如何回到的家,却突然响起一件事,连忙如接姑娘上轿般骨碌起身,双手不停地在被褥下的稻草里,如刨窝般地抓挠着,大声地喊叫到:“他娘,我的裤头呢!”
“我帮你看着?!反正你已不要脸了,光屁股出门耶熊!”在灶台下填着火的四毛接完话,嘴便顿时唠叨起来,一个大男人整天像个娘们样抹香擦脂,像个驴屎球子外面光。昨天早上,四毛把大丫的雪花膏藏了起来,历凤亲洗罢脸没有找到,用牙膏把脸擦得像涂满了石灰,四毛笑弯了腰,历凤亲张嘴就骂,两人在院子里,一个掂铁锹,一个拿铁锨,顶顶光光舞了好大一会刀马旦。
萧德在青皮梧桐树下先打了几趟拳,随后又用架车轱辘教萧伟练劲。未想到三寸钉的萧伟力气不小,居然能举起车轱辘,虽然像只蚂蚁举骨头。大丫哭丧着脸,一泡一泡地往粪堆上铲着鸡屎猪粪。今天她已让堂哥老犟头带了假条。她去了几趟假女人家小店门口,但他老婆巧梅都不在,只好等着四毛烧好锅让她去。昨晚已把血尿到了床上。没有找裁缝做过月经带,她要去赊一捆卫生纸。大丫心里在骂假丫头没有眼色,见了丫头到店,也不知道躲一边去。
大队老供销社废了。黑皮、筛富、假丫头和老徐四个营业员,去年某天夜里都没值班,拳头大的门锁被撬开,里面的红糖、白糖、果子、罐头、布匹和架车轱辘里外胎等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光。随后供销社搬到打马路边。黑皮当上了大队干部,筛富回家养了三头牛。假丫头在路边搭了一个铁皮房,边开茶馆,边到蚌蚌市里批发部里弄一些私人小厂的“假货”卖,如今新供销社里只剩老徐一个,每夜都让大儿子老犟头抱着枪进屋睡觉,萧德陪过一次,只是夜里偷吃果子,老徐再也不让他去。
供销社的生意越来越不好,里面全是“国营”好货,质量好但价格高,还不能赊账。一卷卫生纸,假丫头那卖八毛,老徐那一块二,只是假丫头的卫生纸没有老徐的软和白。
历凤亲趿拉着鞋子,手里拿着一张纸,弯腰朝茅厕跑去。大丫尖叫着喊到:“你别撕我的书!”
“滚一边去,哪是你的书?”历凤亲不耐烦地钻进了茅厕,随后便发出一阵稀里哗啦地屎声屁响。端着一锅盖饼子朝堂屋走的四毛嘲笑到:“喝过就拉,拉完还喝!”
“我娘啊,我嘚达把书撕掉了!”大丫委屈地眼眶泪珠乱转。四毛扯着嗓子骂历凤亲:“你的屁眼是金屁眼吗?你看谁家揩屁股不用石头,就你他娘的用纸,好像家里有黑十万似的,没想到穷得尿都不骚!”
谁家毛蛋2022-04-11 22:48: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萧伟放下架车轱辘对萧德说,大丫的书是小说书,还是谈恋爱的。萧德瞥了他一眼,默默去石头堆上哪起衣裳:“你要不念书,我带你去老黑山打石头!”萧伟嘿嘿一笑:“我可没你那好身体!”他知道去年萧德跟萧生学打了半天石头就被撵了回来。万恶的超英居然中午不上山给萧生送饭,就怕萧德跟着吃。好汉不吃分家饭,可萧德还没结婚。暑假时,萧生的脚踏车在家闲着,萧德便借来卖冰棒,天不亮到武淀批好,然后走村转巷卖,一天卖个两箱,能赚个一两块钱,全家还能吃上卖不完的化冰棒。本来很不错,超英却硬嗤啦地要回脚踏车,送给小舅子上学用去了。萧德没有作声,却把大丫和萧伟气得眼绿,平时想学个掏大梁都不让摸车子。
历凤亲从茅厕提上裤子,就急匆匆朝外走去,四毛喊到:“你拉完屎还不赶快吃,现在干啥去?别说吃饭不等你了!”历凤亲头也没回的骂到:“我拉完屎给你吃!快去吧,还冒热气呢!”
四毛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黑着脸进门把袋子扔给大丫。萧伟上前去看,大丫腾地把袋子拽到手中,又递给萧伟骂到:“这是好吃的,给你吧!”萧伟用手去接,猛然摸到是卫生纸,又羞又怒地对大丫吼到:“你还是人吗?!”四毛和萧德哈哈大笑,骂萧伟能得拉屎捡豆子吃!
萧伟稀饭已喝了一碗,历凤亲才低着头进门,坐在桌前拿起一块饼子却又放下来叹气到:“历道常这次不好搞了,说是肝脏要变成石头了!”大伙一听都低头默默地咀嚼着饼子。四毛叹息到:“真是好人无长寿!”随即又对历凤亲喊到:“你别摸不到老坟在瞎哭!”历凤亲没有理她,只是龇牙问完大丫为何不去念书,又瞪着萧德说到:“你若是不要小芳,都对不起历道常借给的二百块钱!”
萧德抓起饼子要坐在将台上吃,四毛看了一眼历凤亲,示意地上昨晚半夜萧德扛回来的一麻袋,冲着萧德喊到:“二死孩子,既然芝麻是过路人的,一会你扛给大安家吧,算是顶账,能顶多少算多少,咱不要别人的东西!”
历凤亲一听,“啪”地放下碗,用筷子指着萧德吼到:“小驴熊东西,芝麻从哪来的?你敢偷我就敢活埋你!我堂堂老七门,进士之后,饿死还有两根筋攀着!”说完起身就捞起大锄头就打。萧德“趴”地把碗摔在地上,猛地站起身来吼到:“来吧,我站在这给你打,如果我皱下眉毛,就不是人养的!”四毛也猛地站起身来去撕扯历凤:“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萧德,还是人不?”
谁家毛蛋2022-04-13 21:12:4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慕容余华 2022-04-12 18:04:40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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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谁家毛蛋2022-04-13 21:13:0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春光辉耀 2022-04-13 17:27:32
春光辉耀春光灿,
顶帖支持乐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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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去拜访师友大作!
谁家毛蛋2022-04-13 21:13: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昨夜要去山丁家修理大肚脐,萧德说那叫“掏老螃海行动”。萧德和大肚脐很熟,他爹被抓走那年,自己八岁便跟萧生在老黑山打石头,大肚脐十二也跟他爹和哥哥们在山上。两家的石头塘相邻,因都知道老黑山古时是萧德私人家的,所以大肚脐爷几个又见萧德和萧生兄弟俩可怜,总是中午会允些菜干饭给他们吃。但萧德却十分厌烦大肚脐,浓鼻搭乎还满嘴黢黑的猪屎牙。
老黑山是萧德的老白毛“大铁枪”硬从土匪手里打下来的。大铁枪是武秀才,空手能抱起五六百斤重的老磙子,手里一杆两丈长的毛竹“狼枪”单挑独打过肖家百把口。大铁枪家住三脚寒桥边的俩小舅子,更是勇猛无比,胸大肌能夹起三斤重的石蒜臼,一把抓住大铁枪就能按在腿裆不能动。
大铁枪一辈子就靠手中“狼枪”打下包括老黑山的十八座山头,差点就撵上祖上丢下的产业。那时除了老黑山全是青石头外,其他山都是笆斗粗的树林,仅每年仅卖柴就能赚一蒲篮大洋。只可惜到历凤亲七岁那年,历凤亲家跑“鬼子反”,丢尽两芋头窖金银财宝不算,家中的七层院宅被烧的仅剩“进士宅第”房壳廊。更有甚者,从永安到武淀,所有碗口粗的树木全被鬼子砍掉,还开采老黑山石头,用来建下海市掏碳。尤其是老黑山的青石,放在井下不会被压出水,所以鬼子说过“老黑山黄金杵上天”。真是“富无三代”,鬼子投降后国民党又来了,那时历凤亲家几十人口,仅剩二十亩沙土地和一座油坊。若不然肯定会被划成大地主。
萧德对大肚脐家猪身上有几个虱子都门清。“掏老螃海行动”就是萧德准备去把大肚脐喊出山丁家,然后让歪抗麻屁四人找个无人的地方挖一个坑“活埋”他,吓不死人但能吓一裤裆屎。这叫“打的没有吓的怕!”
谁家毛蛋2022-04-13 22:44:04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