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

楼主:夜寂竹 字数:7766字 评论数:2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古风架空强强,上半江湖,下半朝堂
天下第一巨富温柔攻×体弱战损王爷受
——
昔日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一朝亲缘散尽,独身面对世道凛然风雪。
四面刀枪剑指,还要护住动荡山河。
傲骨摧折,雍华不再,却仍死守着那一点儿君子道,于万山如墨里倔强燃烧。
他也只能将人拥入怀里,将那簇火拢在心尖上,舍千金、弃百宝,再细细地养出一个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的娇贵王爷来。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夜寂竹2021-10-09 21:58: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入坑须知
1.主虐受,攻受感情线基本无刀,偏重相互陪伴一起搞事业,努力圆一个剧情~
2.CP为温致温郁仪×庄琮庄薄青,有年下攻二单箭头预警,桓重尧→庄琮
3.故事一半江湖一半庙堂,虐点主要在受,中毒战损体弱等
4.慢慢更新,评论是第一生产力……欢迎催更和多多评论,一定慢慢坚持更下去……
5.后续还有想说的会在这层楼补!感谢大家入坑~
6.LOFTER备份,防止贴吧吞楼~ID是可爱丘丘

夜寂竹2021-10-09 21:59: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楔子
盛京偏北,时值初秋,几场冷雨下过后,气温已眼见着跌下来。
这一整日阴云密布,连着盛京沉闷气氛,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晚春靖鸿帝驾崩,长子桓玕即位,年号熙容。他做皇子时向来安分守己,做了皇帝却性情大变,半年来所作所为当得起昏君二字。六月北境安槐国举兵犯境,驻关大将梅懿战死,新帝毫无战意,就要派遣使节议和。昭王于朝露殿外长跪三日,终于求得一道诏,率军驰边,血战五十日,伤亡惨重。
这一战极艰,昭王可称孤军,若非安槐国国中突生政变,断不会如此轻易结束。两国修书议和,暂且罢下战事。昭王庄琮还京当日,却不知又因何事触怒了圣上,被丢在雨里又跪了一整日。
说来也是可笑。昭王辞京赴边前跪了三日,还京后又是长跪。只是这时他已跪不满三日,三个时辰便跪晕过去,被送回昭王府。

庄琮醒转时,烟纱帐暖,炉鼎熏香盘散。
窗外传来雨声徐徐,他看着头顶纱帐出了半晌神,江南绣女针针挑出的长天秋水,他怔怔看了片刻,似乎还未从边境苦寒回转。
不必他回神,身上连绵的痛楚已经席卷而来。他咬牙忍过半晌,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右肩剧痛刻骨,连着上身微微一摆,他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回锦被里。
屋外一阵衣料响,紧接着有人匆忙进来,挑了纱帐将摇摇欲坠的庄琮扶住,低低喊了声九叔。
“……重尧。”庄琮闭着眼睛缓了许久神,才压着嗓子念出来人名字。
本朝开朝至今三代皇帝,太祖桓钧与先昭王庄瞿义结金兰。庄瞿去后,幼子庄琮被接进宫中,骄养溺爱更胜一众皇子,更是直呼桓钧为仲父。桓钧膝下儿女按年龄排序,庄琮恰恰能混个第九,因此被桓重尧唤声九叔,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一身霜白锦袍,正是熙容帝桓玕的六弟桓重尧。他一贯冷面,此刻将苍白颓弱的庄琮扶在怀里,连说话声都抖了:“您怎么就——您怎么能去和皇兄求这件事?”
庄琮觉得好笑,“我不该?”
他渐渐习惯了身上缠绵不适,轻轻推开桓重尧扶持的手,要从榻上下来。然而两腿刚一落地,从膝上又是一阵酸麻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又往前倾过去。
“你在雨里跪那么久!”桓重尧难得连话音都急切起来,一边又把人扶住了,一边扬高嗓音唤外面的侍从进来。庄琮这回没再折腾,目光静静地垂了片刻,被侍从扶回榻上。
桓重尧默默看着他,轻吸了口气:“九叔,你真不明白?”
先昭王庄瞿是一代名将,随桓钧打下江山,立国后兵权顺理成章交给昭王府。庄瞿去的早,那时庄琮年幼,便由庄琮舅父梅懿代掌。
熙容帝做皇子时曾求过梅懿护庇,梅懿驻守边关不沾朝事,更不涉夺嫡。梅懿战死若有蹊跷,细究根由必定绕不开熙容帝……
而庄琮竟在回京当日便去求熙容帝彻查梅懿死因。
“我当你这个九叔好歹还没有亲缘关系。”庄琮叹了口气,“那是我亲舅舅。庄家唯一一个长辈了。”
他语声平淡,像是全不在意,连着前半句,听起来更像玩笑话。桓重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怔怔看了庄琮一会,太医告罪近前,要为昭王爷请脉。
“回去罢,不必忧心我。”庄琮没再看桓重尧,目光落在榻脚的小香炉半晌,麒麟盘金、奢华之至。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堆金嵌玉、锦绣华堆。
……此刻竟觉陌生之至。
边境苦寒,他率庄家军孤军奋战,朝中粮草援兵一概皆无,反而弹劾奏章源源不尽。他自懂事起便被太祖桓钧养在身侧,后来桓钧辞世,靖鸿帝桓致衍将他教养长大,待若幼弟,溺宠娇惯极致。
北境五十日,刨冰饮血,雪中翻山,又兼朝中压力、至亲死因不明,如今回转王府,竟觉过往二十年繁华皆如大梦。
他怔怔看了片刻,良久低头笑出来。太医递来药碗,他接过一饮而尽,连蜜饯也一并推却了。
这场梦,的确该醒了。

夜寂竹2021-10-09 21:59: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
海淮地处江南,与安州相邻,俱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去处。越是热闹繁盛、越是人流交杂,其中因海淮浮生阁之故,引来商贾云集;又因安州九喻阁所在,勾来无数武林中人。
中秋佳节,本该阖家团圆,此刻海淮渡春坊内,人声喧嚷更胜平日。多的是游子骚客耽于俗事,滞留在这繁华州府,何况淮湖之月天下闻名,便纷纷在这湖边的酒楼要几道菜一壶酒,也算是庆贺佳节。
大堂正央有舞袖翩翩,引来赞好声不绝。二楼雅间视野极佳,庄琮左手端了茶盏,侧头将台下舞袖望着,看她一曲舞毕,低头啜了口茶。
外头有人将雅间门叩响,他转头看去,是侍女奉了温酒上来。江南水暖,虽是秋日,却仍称不得冷,更是少有人会点热酒。小姑娘抬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便不禁有些出了神。
渡春坊号称天下第一酒楼,来这里的人自然也绝非凡类。而面前的公子却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同:修眉凤目,笔笔皆精致,一身雍容高华,便是在这镶金砌玉的渡春坊里,也不见得落了丝毫风采。
仿佛他生来便该在金玉华堂,再多的锦绣、再奢的物件,配他都不会有半点出格。又或许这人便是天地间最骄贵最精丽的了,旁物都不过是俗物而已。
只是这位公子的面色有些太苍白了些……像是霜雪里的白牡丹,寒风摧折下花叶颓败,实在让人心中担忧。大概也正因此故,他才会点这一壶热酒吧。
她敛去心神,转身告退。推开雅间门,她刚走几步,忽然被一人拦住:“姑娘,劳烦问一下,刚刚那间雅间里的客人是哪位?”
这嗓音好动听。她循声看过去,不禁又怔了一怔:怎么今天的客人都一个比一个的好看。说话的人一身藕色宽袍绣九瓣莲,桃花眼里含着笑,似有烟雨茫茫、又似停云雾霭,出众姣丽之致。
他的声音亦令人如沐春风:“姑娘若是不知,里头那位客人什么样儿,可否与在下道来?”
是个和您生得一样过目难忘的人?她抿着唇思忖片刻,然后才说:“奴婢不知客人身份,只是远远一看……让奴婢想起牡丹里的帝王白。”
“帝王白?”男人微微怔了一下,片刻失笑:“姑娘巧思。”
他说完便向那间雅间走过去,刚走几步,想起什么,转头又对她温柔笑道:“一会儿大概有些动静,若是你家季夫人问起,便说是温致来寻人,砸了物件儿的话,日后定登门赔罪。”
她呆呆应了声是,等那男人已经推了雅间门,才猛然回过神来:温致……这人竟然就是温致么!
浮生阁主,坐掌天下一半财富,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温致温郁仪。

夜寂竹2021-10-10 18:57: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夜寂竹2021-10-10 18:57: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庄琮实在不想和他再说这些,他伤势未愈便离京,一半理由便是想逃开京中朝事,偏偏温致抓着掰扯:“你想请罪和盛京说去,这屋里的东西你也和季夫人赔了。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连大氅都忘了拿,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温致沉着脸看这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心里一口无名气终于抵不住,上前一把将人拉住:“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庄琮被他一拽,右肩箭伤又漫上钝痛。眼前景物一花,他来了脾气,只觉这人莫名其妙,“都说了我来海淮不是找你……”
“不是找我,”温致说话已经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王爷找过我吗?”
庄琮本就不舒服,这一会又是动心剑又是打嘴架,眼见着意识越来越不清楚。他心知要昏也绝不能在温致眼前昏,蓄了蓄气力回身就是一掌。温致迎面单手接了,另一只手还牢牢扶着他不放,一贯好脾气的人此刻终于现出怒容:
“庄薄青,谁有心思在这里和你玩笑?北境形势紧迫到那种地步,为何不向我去信?你是觉得浮生阁的家业都是花架子,连你缺那点儿粮都给不起了?”
怀里的人怔了怔,片刻低头笑出来。
“是啊,”他低声说,“是我忘了,你比国库都有钱。”
他忽然觉得极疲惫,北境山崖凛然风雪、熙容帝大肆玩乐,海淮城纸醉金迷、昭王府处处精致奢丽,一眨眼全都瞬息而过。他静静倚在温致怀里,困意一点点儿又盘上来,方才强撑着的一口气已然泻尽。
温致稳稳扶着他,将庄琮无声无息软下来的身子抱起来,转身径自下楼去。
等在外面的渡春坊主人季晓虞不禁一怔,快步追过去:“郁仪,这是怎么了?”
他不答,向来和煦如春水的面庞寒霜冷冷,几步登上马车,往浮生阁去了。
Tbc

夜寂竹2021-10-10 18:58: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庄琮再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他兀自愣了半晌,寻思今儿是十五还是十六,也没准是十七。
他太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形,温致说的所谓流言,其实无一是流言。
北疆苦寒,朝中粮草不继。庄家军被合围在雪山之中,将士冻死饿死无数。最是艰难之时,庄琮咬牙,率一百精锐突袭,生生踏出一条小路来,终于得以脱围。
一百将士无一人回。他亦被冷箭射穿右肩,再向下偏一寸,便是胸腔肺腑。这不是最糟的,那箭涂有烈毒,顺经络到底侵入肺腑,至今右臂不能剧烈动作,又勾起缠绵寒症。
这一个月来他在京中养病,说是一个月,被他日日昏睡过去,倒也只有半月。
室内昏暗,庄琮半撑起身,见床边梨花柜上摆着只金盘,上面覆着黑色绸缎。他将绸缎掀去,露出里面鸽蛋大小的夜明珠,一瞬将屋子照亮。
庄琮沉默了片刻,心想果然是浮生阁,这等品相的夜明珠竟只拿来点灯。便是他从小在金玉堆里长大,也不禁感叹一句败家。
他坐在柔光里缓了会神,慢慢等着神思连着身上不适一同复苏。然后扶过床沿站起身,按着胸口低低咳了几声,走过去推开紧闭窗扇。
院子安安静静站着一排人,应当是浮生阁的属下,紧守在门墙之下。
庄琮不禁头疼,回身将夜明珠盖灭了,想了想,绕到背阴的窗户,果然没什么人。
他深深吸过一口气,强自催动内力,扶过窗沿轻身一跃。窗子不高,墙根也不高,落地时仍是抵不住一阵头晕眼花,唇畔已然见了红。
庄琮不以为意,任由血在嘴角挂着,缓过气来,就要再提一口真气,直接纵出浮生阁。
他来海淮可不是为了听温郁仪念叨的……就因为担心温致会揪着他不放,他来海淮后可谓处处小心不留痕迹,等到了安州便尽可放心而为。
结果还是被温致觅着了踪迹,趁着自己伤势未愈,就给提溜到这不知几重深锁的浮生阁来。
老天爷。他庄薄青扯过太祖桓钧的胡子,也泼过靖鸿帝一身酒。昔日靖鸿帝长姊、长公主桓熹何等威仪,被他折腾得日日喊小祖宗。唯独温郁仪一个,次次见面都能将他治得服服帖帖,世人还说温阁主一张笑面,那分明是笑里藏刀……!
庄琮心里头暗暗念叨着,捂了捂肩膀箭伤,就要提气纵身。
……不妨被人在后一拽腰,将刚要点足掠起的昭王爷困在方寸间,贴着耳畔呼了口气。
庄琮几乎没跳起来:“温郁仪!你干什么!”
“王爷要不要再喊大点声,喊声登徒子采花贼?”温致小心避开他肩膀伤处,只在腰上虚虚揽了,也能让这人再逃不开:“三更半夜的,别人家都在花前月下,殿下是要往哪去?”

夜寂竹2021-10-11 19:29: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本王自有要事在身,怎能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
温致沉思:“这大半夜的要事……王爷难道也和人约了花前月下?”
庄琮简直匪夷所思:“你怎么脑子里只有花前月下?”
“不敢,”温致低头正色道,“王爷在此,我怎敢起那等旖旎心思?”
庄琮平日里骄纵惯了,一张嘴很是厉害,却被温致几句就给怼得气闷。究其原因,或许是经商之人脸皮格外厚些——既然说不过那就动手,他站了这一会已经续上些气息,两指一并蕴出半寸剑意,回身就向温致咽喉袭去。
温大阁主想不到这人病成这样子还能出手如此狠厉,惊了一惊向后避开,庄琮乘机纵身跃出他怀抱,意态闲闲一甩袖,取了把紫色团扇摇了摇。
“王爷,”温致看着他,“这才一年不见……我记得去年冬天你风寒,耽搁了两个月没练功,非说动一下就胸口疼。长公主不是练武之人,竟也信了你这鬼话,纵着你玩了一个冬天。”
他五味杂陈:“见面两遭,你对我动两次心剑,怎么这就不疼了?”
庄琮斜睨他一眼,手中团扇是上等烟沙罗织就,嫣紫如霞,嵌着几颗晶莹瑰丽的宝石。他扬扇将温致指了指:“当本王在北疆是白待的?温阁主若有雅兴,再来过几招,看本王剑道是否也有精进。”
温致心想,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面色看起来是有多苍白,站在后院树下,眼见着是风吹就倒,连唇边的血迹都忘了擦。他温郁仪也是师承正派,这时候和人动手,岂非趁人之危。
“王爷就这么急着花前月下。”他叹了口气,“不妨让我猜猜,那位让王爷心心念念的姑娘是谁。”
庄琮:“你猜中我也要走。”
“昭王自小长在皇家,名列桓氏族谱,持皇家玉碟。如今太祖与靖鸿帝俱去,长公主又携薛相云游四方,梅将军战死,算来偌大盛京,举目四顾,长辈竟无一在身侧。”
庄琮怔了怔,轻轻笑出来:“温郁仪,我不留你这,你就这样戳人痛处?”
温致不答言,径自说下去:“昭王最重亲缘,既非为长辈而来,那便是小辈。靖鸿帝长子如今称帝,本就瞧你不顺眼,倒也没什么让你去护;六皇子与九皇子在京中亦安平;唯独长公主云游而去,爱女薛令湄本该留在盛京,却不知何故在一个月前下江湖,至今音信杳无。”
“如此算来,王爷如此急切告辞离去,难道不是为着和佳人花前月下?”
庄琮万万想不到他又把话题绕回来:“阿湄还得喊我一声小舅!温郁仪你莫非真吃错药了?”
他叹了口气,垂眸将扇上宝石盯过片刻,无奈道:“阿湄的性子你是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把自己当女儿家。她一人在江湖,若是出了什么好歹,我怎么和阿姊交代?”
温致幽幽道:“你一人下江湖来寻她,若是出了什么好歹,该怎么和我交代?”
“我和你交代什么?”庄琮愕然抬头看着他,“你不会把皇兄那句嘱托当真了吧?温大阁主您可别,这妥妥的误会,皇兄那段日子着了魔,见着谁都得嘱托一句让他照顾好我,跟个老妈子似的……你怎么还较上真了!”
靖鸿帝桓致衍是桓钧第四子,一代明君,创下本朝盛世。也就仗着他留下的底儿,熙容帝桓玕如此不着调,至今天下也还算太平。这位英明神武的千秋帝王生前身后被冠了无数名号,老妈子只怕还是头一个。
“总之你不必再去寻薛令湄了。”温致可不想顶个大不敬的帽子,飞速转移话题道,“我知道她下江湖做什么。”
庄琮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
“日月合墟图中的地部图失窃,我还能不知道?”温致淡淡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丢的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儿:“消息原本封了,不知薛小姐从何处听来。她得知后,先联系了我,然后去追查了。”
庄琮不知该从哪件事吐槽起:“……”

夜寂竹2021-10-11 19:30: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夜寂竹2021-10-11 19:36: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最后一段总被吞……LOFTER有存档,要是又被吞了大家可以去那边看……
ID是可爱丘丘

夜寂竹2021-10-11 19:38: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庄琮一口瘀血吐出来,勾起满身伤病一同发作起来,情势极凶险。
猗兰谷又名神医谷,当代谷主水京墨医术可称历代猗兰谷翘楚,被温致紧紧按在板凳上坐着,号了半晌脉,神色十分凝重。
侍女端着碗稳心脉的药,庄琮却牙关紧闭,半滴都喂不进去。
水京墨也有些焦头烂额:“王爷生来心肺就弱,现下病势汹汹,若是激断心脉……”
温致默默看了半晌,令侍女退去些许,走近榻边,俯身在庄琮耳畔说了句什么。
庄琮神智恍惚之中,听得这一句话,紧皱眉头终于松开些许,连着唇齿亦卸开些。侍女急忙上前,将药一勺勺喂了进去。
水京墨在旁听得分明,不禁疑惑道:“丹鸿糕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取雪天开花的凤丹白,”温致解释道,“将花瓣搅碎了,取牡丹花蕊那一点儿幽香,想法子融在糯米糕里,就算皇家也难得的东西。”
水京墨摇摇头,“不曾听闻。你哄他喝药就有丹鸿糕吃,待会也掰我半块,给我长长见识。”
温致失笑:“我去哪里寻?这凤丹白需得是雪天新开,过去长公主劝他喝药,也只有冬天才用这法子。只是他醒来没见着糕,必定又要和我发王爷脾气。就劳烦水谷主想些法子,让他好好睡上一会儿罢。”

夜寂竹2021-10-12 19:58: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水京墨不负神医之名,一剂药下去,让不安分的昭王爷一觉睡了三天整。
人若是睡得久了,乱梦总是难免。
他临昏倒前要和温致分说皇兄眼力,以致头个梦就梦见了靖鸿帝。梦见温致冬日来京,两个少年嘀嘀咕咕凑在一块儿,正好刚学了半吊子轻功,就合计着要去盛京西崖撷崖巅那朵雪里开得最盛的牡丹。
隆冬之时,大雪压了盛京城。崖壁湿滑,两个又非要竞身法。起初庄琮领先一截,提一口气就要纵上崖巅。不妨忽地一口冷风倒灌进来,激得他咳了两声,那口气便卸了,半空里直掉下来。
……掉下来,砸在身后护着他的温致身上。
两人出去玩了一天,半夜还不回来,靖鸿帝与长公主俱是焦心,调动京营掘地三尺地寻。终于把人寻回来,庄琮有温致做肉垫,只是在崖底雪地昏得久了,不免有些风寒;温致做下面那个,被吃好喝好的小王爷当空一砸,状况就不容乐观。
庄琮高烧不退,迷迷糊糊里,瞧见靖鸿帝默默坐在他床边,抚了抚幼弟苍白面庞。
说一句:“他这般护你,朕把你托付给他,倒也放心……”
——放心什么!
庄琮记着两人摘牡丹掉下来的事,却不记得桓致衍在他床边还说过这话,登时在梦里吓出一身汗。好在耳旁听得说有丹鸿糕吃,可算比桓致衍那句话顺心一点,不禁放松了心绪,睡得再沉些。
这之后便是走马灯入梦。
他沉疴重伤,只凭口气撑了一个多月。如今这一昏倒,已是在阴阳界限走过一遭。他在梦里看着这走马灯,心里平静,只默默凝望这二十年瞬息而过。
父王母妃早逝,舅父常驻关外。仲父把胡子给他扯,然而他对桓钧,也只得扯胡子这一个印象。
桓致衍年少称帝,政务繁忙,将他托付长姊照看。桓熹将他细细拢在怀里,惊丽眉目微微垂,将沙盘上演军的小旗递在他掌心。
温致年年冬天来京里寻他,他每至冬天就要在榻上躺个把月,温少阁主就陪他打一个冬天的嘴仗。
曾经他以为京城的冬天好冷,后来他去了北境,才知道冷这一字究竟是怎么写。娇贵将养二十年的沉疴全被勾出来,连着新伤旧伤,他低低咳着,垂着眉将幼时桓熹交到他手里的小旗,牢牢插在沙盘边境线上。
庄氏一门是将门。父王庄瞿,有一夫当关之勇,母妃梅夫人,屡献奇袭之策。
他自小长在锦绣堆,却赖靖鸿帝与长公主悉心教诲,自然不是花架子。
……只是这一仗,内忧外患,实在太艰难了些。

夜寂竹2021-10-12 19:59: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夜寂竹2021-10-12 20:03: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
若说这天底下最玄乎最珍贵的物事,非日月合墟图莫属。据《六仪录》记载,天地有六界,人界位于最中央,集钟灵毓秀、最是瑰丽之地。而这幅日月合墟图,传言是六界共主所画,画的是六界之景,分为天、地、人、鬼四部。
寻常图也罢了,那位曦零帝画工虽好,还不至令天下人如此趋之若鹜。传说这图画只是表象,若将此图以秘术破解,才是这日月合墟图的真正内容:
天部图载飞升登仙、长生通灵之道;地部图载人界山河,矿脉漕粮诸事;人部图写尽帝王之学,鬼部图则书阴阳命理。
传说前朝立国之时,女帝秦汐便是集齐日月合墟,辟大周四百年盛世。后几经波折,四部图又散佚开来,其中天部图落于沅霖谷七墟宫、地部图归海淮浮生阁,人部与鬼部则不知所踪。
绝大多数人将这日月合墟图当故事听,而知晓真相之人却万不会如此:浮生阁商贸贯通四海,便是仰赖地部图所载人界地理;靖鸿帝筑功业千秋,正是因为年轻时机缘巧合,得以一览人部图所记诸事。
而今地部图失窃,怎么说都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薛令湄会为此事下江湖,庄琮不奇怪;浮生阁主不去找图反而陪他在这不务正业,庄琮就觉得很奇怪了。
“我心中有计较。”温致叹了口气,正好见着水京墨进来,便替庄琮理了理散乱衣襟:“我看不止先皇帝是老妈子,你如今也快成老妈子了。”
庄琮愕然看着他:“温郁仪你长胆子了,怎么能说皇兄是老妈子?!”
温致:“……”后退一步,引水京墨上前。
水京墨不知所以,刚刚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大不敬之言,正忙着默念阿弥陀佛。猛然被温致扯过来,没站稳晃了晃,茫然看过来。
“水谷主。”温致清了清嗓子,“再劳烦替我们王爷看看,是否又添了失忆之症。”
Tbc

夜寂竹2021-10-12 20:04:00 发布在 寒武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