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一本老照片，只是暂时归属于我

昨天说的公积金提取果然出问题，重新补材料，都锁在办公室的个人柜子里，一通乱翻顺带把一本老相册带出来，大学时候的，至今没有二十年，也肯定有十八年。其实还有一本照片更多的，从山东离开时，留在大学女友那里。后来分手，我跟她说，能不能还我的那些照片寄给我？她支支吾吾不置可否，我也不记得找了个什么理由，反正就是没给。想想可惜了，大学啊，我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就那样，被遗落在不知道的世界的哪个角落。心说，哪怕你把合影取出来都可以，其他我自个的，版权和归属应该都毫无争议。
也罢，说是你的，其实是一厢情愿，没落你手里，就不是你的。活了四十年，我见过也亲身经历了不少关于权属争议的“纠纷”，大到房子土地，小到刚才说的一本相册，无一不彰显了我们国人强烈的私有财产保护意识。市场经济背景下，从要素参与生产并决定分配的理论出发，这是好事，有利于充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创造最大化的经济效益，唯独孩子这事不好说，女人说孩子是我生，理所当然就是我的，男人说，得了吧，你没用过ATM？那取出来的钱，说是银行的你乐意？还不是谁插卡就是谁的？我当初也是为女儿的抚养权和前妻争得不可开交，有人就劝我放弃，说女儿不在身边，也叫你爸爸，也还是你的。当时执念，话到耳廓就烟消云散了。
类似的还是爹娘老去面临的养老问题。前几天跟楼上一位老同事聊天，说道多生孩子的话题。他跟我一样从农村出来，应该比我还要偏远和纯粹，见多识广，说孩子生多了有什么用？以前农村家家户户生那么多，爹妈老了反而没人养。问题来了，年迈的爹妈到底是谁的？我说，那取决于爹妈有没有财产，如果有房子和存款，你再看看，他们都乐意说爹妈是自个的。
完全自有与合伙共有，以及是共同共有还是按份共有，法律上都有做界定，要不然要乱套。早在古代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那两千多页的《细说大清全集》临近尾声，想当年康熙爷文治武功，不仅治国理政上创造一番伟业，在子嗣的延续上也足以号称千古一帝，五十五个子女，这才给后面九子夺嫡埋下伏笔。太子都是废了又废，可见竞争之激烈，心力憔悴实在没办法，才搞了一个秘密立储制度，不再公开立太子，在位皇帝生前写下遗诏放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待其驾崩，由御前大臣取出，与原版核对，宣布谁来继承江汕大统。康熙揣摩到了诸皇子的心思，你们喜欢争来抢去那是因为有太子那样一个“众矢之的”，我把目标藏起来，让你们无从下手，没准你自己就是储君，还费什么心思去抢？不如好好挣个表现，虽然暗地里肯定还是有斗争，至少面上会和谐很多，这叫化有形为无形。
康熙爷看似把皇位权属的问题以大化小，但其实归根到底都是他爱新觉罗的江汕，深知皇子如果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损失的还是家族事业，很可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多子有多子的烦恼，不是争权夺利，就是九龙治水，但对帝王之家而言，没有子嗣也很麻烦，晚晴的同治跟光绪就是如此。冥冥之中，国运也跟帝王的生殖繁衍能力及结果状况有关系，鼎盛之时，东西还可以说都是大家的，衰败的时候，连找个像样的继承者都没有，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汕成为国贼外戚的了。
纵观古今中外，我发现，江汕奢稷这样的物品还真不适合成为某个家族个人的私有产物，像萨答姆、卡渣菲都玩不转，硕果仅存的目前貌似只有我们东海邻国，凡事都要有个例外存在。道理我也简单分析了一下，跟豪门望族一样，很难富过三代，一脉血缘中的DNA核心因素恒久不变，难以产生变异，换个说法就是缺乏自我革新的压力和能力。换成其他模式就不一样，你有能力就去控制和拥有，如果没有或失去，那就最好乖乖退让，把归属权转移给后面暂时有能力去控制和拥有的人。
由此我很难想到，有什么东西的归属权会是永远恒定的。我们作为人都不用说了，暂时归属或被归属与身边的人、物品、社会、世界甚至宇宙。我们是不是应该享受这个过程就好？我属于我父母的时候，享受他们的爱，等到他们年迈“属于”我们的时候，再把这个爱“还”回去，自己的孩子，以此类推。我还活着，属于这个空间维度，反过来它也属于我，虽然并不因你而存在，但你可以那么去琢磨，或许更能感受存在的价值。
应情应景，把今天翻出来的一张老照片作为配图，同一个人，仿佛置身于不同的时空。二十年过后，我完全可以说，我拥有过“他”，但“他”不能说拥有过我，当时年少无知的他，不配拥有今日老气横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