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架空师生校园】风暴眼 1-9+番外END

楼主:樱_花生 字数:17709字 评论数:36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补发是因为我想出本儿……苍天可鉴轰隆隆脸。
原楼和河蟹店一起被度娘吃掉了(多大仇)
反正大家都看过了我慢慢发吧(*´ω`*)怪懒的(……)

我不是渐暖情怀的作者!真的不是!
……都说了不是你们干嘛还要打我的脸啦(哭着跑开)

樱_花生2013-08-19 18:26:00 发布在 黑花
Tag:
HK背景,音医双修的齐先生梗。
三万字完结。
HE。
……师生*艸*


樱_花生2013-08-19 18:28:00 发布在 黑花
——我的青春是一场晦暗的风暴,谁此刻疯狂,将永远疯狂。

00
黑眼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学校的便利店。大一下学期的五月,一个闷热地、黑云压城的中午。他看到一个男生买了20.5港币的一份炒饭,换来一张贴纸。

他看着那个学生拎着塑料袋走出便利店,捏着它端详半晌。觉得有趣,就把自己手上刚拿的那张给了他。

那是他们第一次打照面,他看着解雨臣接过来,表情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很高兴,说了句不谢就走了出去。而当他再次回想这件事,黑眼镜想,解雨臣那时想说的,应该不是感谢的话。

他会想说:我要自己集。

他并不懊丧。解雨臣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想自己集,不管集多久。而他就这么以一种突如其来的姿态横亘其中,强行打乱他的计划——甚至包括后来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就好像不清楚他并没有这样干预的必要。而事实上是,黑眼镜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这一点。

樱_花生2013-08-19 18:28:00 发布在 黑花
-tbc-
连发太麻烦(*´ω`*),休息一下。
weibo.com/2821264273/A5dEQo68i
↑小印调诶黑w

樱_花生2013-08-19 18:31:00 发布在 黑花
大二的成绩比大一重要,期末扒掉一层皮,终于可以放圣诞。这个倒霉的城市从不下雪,寂寞也不陪过夜。便利店出了新款贴纸,去年送过他几张贴纸的女生问,你今年还集吗?他说不集,又怕问她为什么。所幸她没有问下去,幸好啊,他想。她送的那几张贴纸都被他扔掉了。

他收拾行李,化妆品,奶粉,名牌首饰,以应对那个繁琐虚荣的家庭。他本觉得自己大概并不想回家,而母亲一个电话打来他就又心软了。

被要求“顺带”捎回去的东西太多,他不得已到深圳去寄掉一部分。去关闸的巴士,他看到黑眼镜。

他想起自己来之前,看过一本香港旅游的指南。上面说,务必和你爱的人一起坐一班双层巴士。解雨臣觉得无比烂俗,现在的场面,抛开了一切杂七杂八的无聊情绪,所剩无几的,竟是有点尴尬。

他大概一直是个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人。所以并不擅长应对尴尬的场面,他们十二月以后就没见过面。香港冷起来,是湿冷的冷。整个墙面都在渗水,一连好几天地板水汪汪。他想这样的天气,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问自己,你在做什么呢。

他们和善地寒暄,没开车?他知道黑眼镜有车,这里的车十分经济实惠,他只坐过两次。除了第一次的友情搭载,就是最后见面的那次,因为快迟到。黑眼镜在离教学楼一段路程的地方把他放下来,他客气地道谢。他们都知道,被看到不好。这句多余的解释由于心知肚明便无处存放,像一根梗在喉咙里的鱼刺。

他走到教室,正好九点整。他想,在路程这么细微的方面这么善解人意,我需要赞赏一下这种资质吗。

他的同学说哇,难得见你没穿粉红色。好不适应。他就搪塞地笑笑,说是参加助选,那位大小姐要求统一服装。



他说没有,反问他,去哪里?哦,原来他们只是顺路,黑眼镜不去关闸。他圣诞假期也不回家。

他们就没再说话,解雨臣想了想,说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还。也没碰到你。

他说出了客套的托辞,却刻意逃避了主语。黑眼镜说不用,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就想,我是指那件衣服,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情。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黑眼镜看着他,半晌,他说。那件衣服是新的。

你想解释什么,他在心里说,正要反驳,黑眼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说那件衣服是之前,学校定做新校服,把他的号码报错了。他当时没注意,回来才发现是小号。领了该是他的尺码以后,小的那件却还不掉了。港澳人民效率低下,你也知道。

我为什么就知道,什么就我知道。他在心里叫嚣,黑眼镜却说这个解释,可以吗?你若是不信可以发现,它是没有商标的。是学校定做的。本来还配了港大的校徽。

我没有不信,他想说什么。却被他的眼神逼得无所遁形,最终嗫喏。

我也在等你解释。他被黑眼镜捏住手腕:最后两节课,为什么不来。

我不想去。他说实话,其实助选没有那么重要。他两头扯谎,为他担心了一堂课的室友回到寝室,发现他蒙着头睡得可舒坦。

我不想去,不想看到你。参与竞选的那个女生,我室友以为是我女朋友。我每次去你家过夜,他们都以为我是跟她去约会。

我不能搞坏我和她的关系,不然我就没有借口了。

他迟来了半个月的早安吻这才落下来,他听见黑眼镜跟他说。不用,我和你,不需要其他人在里面。

就简简单单两个人。多好。

晚上他就老老实实去了他家,在阔别半月的那张床上滚了半夜。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直到解雨臣去洗澡,被他一把抱起来,说我帮你。

他便极力拒绝,不用,我自己来。开着灯被注视的感觉,太可怕。直到被一巴掌打上来,说你再乱动,今晚就别想出去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靠在别人怀里,两个人之间除了薄薄一层水和暧昧的灯光什么都没有。真他妈色情。

他只得听话。温热的掌心和温暖的水流,感觉也不算太坏。

他惧怕温存。肉欲容易两清,温情却太难偿还。可是他怕什么呢。黑眼镜跟他说,我们之间就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多好。

-tbc-

樱_花生2013-08-20 18:39:00 发布在 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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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TXT觉得还是修完再整理比较好(´・_・`)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不懒了)整理……土下座抱歉。

樱_花生2013-08-20 18:39:00 发布在 黑花
03

他十三号放假,十五号的飞机。回长沙。收拾好了东西,诓骗室友说回家了,住到了黑眼镜家里。

两天的时间,外面雨一直在下。他说香港不好,总下雨。也不刮风暴,刮风暴就好了。可以放假的。黑眼镜说他:小孩子。

解雨臣说难道你不喜欢放假吗,黑眼镜捏他的脖子。说我放假,你陪我吗?解雨臣说,做梦吧你。

他说那我就不要放假了。独守空闺,多寂寞啊。

并不是很巧,医学院放假最晚。黑眼镜在搞期末评估,整个两天都早出晚归。他就盘腿坐在他书房的地上。看那些医学文献,德文的,看不懂。他翻那些插图。各种人体结构,想到黑夜里那双四处点火的手,耳根一红。

他想作为医生,对于寻找前列腺是不是轻驾就熟。

或者还有别的可能性,他不想去想。

他在黑眼镜家住了两天,很后悔。住在学校好歹可以吃食堂,住在家里家里又没人,火都没法开。两天时间,把他家的储量全都搜刮光。

忙里偷闲的齐老师捏着他的肚子,赌十块钱解雨臣三十岁肯定会发福。



不久他就上了飞机,黑眼镜开车送他去机场。他想在香港打车多贵呀,小一两百就没了。幸好有你。

齐先生愤怒地说,我就一司机啊?还包邮了。

是包油。解雨臣纠正他:现在油费多贵啊。我太赚了。

解雨臣就回家过了圣诞假期,吃喝睡玩专贴膘的日子。他想他们该打电话,在拨听键犹豫几秒。正要退出来,电话就响了。

黑眼镜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家,有没有出行计划。解雨臣说没有,他的寒假档期和别人排的不一样。回去了高中同学都没放假,也没有亲戚朋友需要拜访。

黑眼镜就问他,是不是很无聊。

他说,没有比在你家呆的那两天无聊。



他却是是有些怨念的,挂掉电话却又开始纠结,想会不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觉得他是真的有意见。

可乐不思蜀的假期实在太消极,转念他就忘了这件事情。

他走出房间,母亲问他在跟谁打电话,说那么久。他想她是希望他说女朋友的,可他说不是。男的。

母亲就问,同学?

他说不是,老师。

解母就一惊:你期末挂科了!?

没,没有的事。他笑。

那老师打电话给你干什么,她明显的怀疑。

学生会的事。他满口跑火车。想着学生会在他们之间还真是起着各种各样的角色。

黑眼镜说他们两个人就很好,可怎么可能呢,他有时候想。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人,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这些隐秘的想法就像雨后的蘑菇,蹭蹭蹭地冒出来。天晴几天,又什么都没有了。他在他身边,又能晴多久呢。






樱_花生2013-08-21 13:51:00 发布在 黑花
他再接到他电话,就已经是圣诞节了。陌生的号码,接起来,黑眼镜问他在哪。现在有没有空。

甚有。

爱卿何事启奏。他说完这句才想起来,那是个大陆的号码。熟悉的幺叉叉开头的十一位数字电话。

黑眼镜说你感冒吗,解雨臣说没有,黑眼镜说你大姨妈吗,解雨臣说滚蛋。黑眼镜说,那开门吧。

来自于微博上那个多喝水的典故,他都不知道黑眼镜也上微博。

相顾无言没有太久,他就把黑眼镜拉了出去。他来得太突兀,惊讶过度就是惊吓,他没有考虑好怎么见他。

长沙比香港冷的多。黑眼镜穿得很少。解雨臣开门见山,你来了,我怎么办。

他并没问你怎来了。

我不管你怎么来了,你已经来了我就不问,我们说亟待结局的问题。你来了,就在门口。我怎么跟我妈解释,我老师千里迢迢从香港跑来长沙,见我一面,但是妈妈你别多想,我们没什么,我们很纯洁。

天知道这是个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情男男之间更没有的世界。

你别那么大声,黑眼镜说。你妈出来了。

你——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解妈妈的确出来了。她站在门口,说小臣呀这么冷的天你……

解雨臣转过身,他的笑容真诚不含一丝水分,他说,这就是前几天打电话的老师。来长沙开会,就在这附近。

可你前几天还说是学生会的事情。解妈妈笑得更加真诚。

解雨臣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所幸黑眼镜真的不是空着手来的。

登门上堂必备好礼,就势宾主尽欢他被请了进来。

解雨臣想这个人是不是走到哪都这么狗屎运。




下午他们出去,美其名曰参观长沙风光。解雨臣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他想了半天还是高兴的念头占了上风。

黑眼镜就抽着烟,说你看,我们真的可以只有两个人,多好。

解雨臣突然问他,你到底多少岁?

他说我妈妈说你看上去好年轻,一点也不像老师,问我你多大了,我还说我不知道。

黑眼镜沉默一下,正要开口。解雨臣又补刀:她还问我,你叫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黑眼镜被自己的烟呛到一大口,咳了半天。说:你真不知道?

解雨臣摇摇头,尾音上翘地说我就知道你姓齐。

黑眼镜觉得自己简直一秒就能抽过去。泡了一个学期的人结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睡了半年的人都不知道姓甚名谁八字几何的。






樱_花生2013-08-21 13:52:00 发布在 黑花
他就是在报复,报复他不打招呼的空降。黑眼镜耸耸肩,他说一个人在香港,太寂寞了。靠在栏杆上,整一个中年颓唐的大叔模样,闷不吭声抽着烟。

解雨臣问,好玩吗。

他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抽烟。看了他的表情才醒悟到,他现在是真的在对抽烟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黑眼镜点点头: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解雨臣很想翻白眼,他说我不信,你一直骗我。

黑眼镜说我没骗你。他把烟放到他嘴边,示意他就着他的手啜一口。解雨臣猛憋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骗子。他一边咳一边掉眼泪,骗子。

黑眼镜看着他眼泪滚下来就愣了,第一反应是抱住他说你别哭啊喂。

身体的反应往往诚实,理性却也不甘示弱。他们抱了一下迅速地松开。过了许久,两个人同时开口:

那——

你先说。解雨臣说,于是黑眼镜从谏如流。他好为人师地跟他说,抽烟不是这么抽的,慢一点,从嘴巴吸进去,过肺里绕一圈,再从鼻子出来。

解雨臣说哈?好麻烦哦。

黑眼镜说你看,我真的没骗你。他刮他的鼻子。

解雨臣说那你再借我抽一下,我还想试试。黑眼镜说不行。解雨臣就皱眉,他就看看周围,把他拉到一边的小巷子里。

解雨臣嫌弃地说你对长沙的破街烂巷怎么比我还了解。

黑眼镜说嘿嘿嘿,狡兔三窟,天性。

他看着手边的烟,都快烧完了,一长段烟灰。他抖干净,吸了一口衔住他的嘴唇。

唇齿摩挲,呼吸交换,舌尖缠绕。他把那口烟香喂给他。半晌缺了氧,解雨臣呜呜呜了几声。眼角逼出一抹绯红。

他就松开他,解雨臣抹抹嘴角。然后说,你居然真的没骗人。

这难得。

黑眼镜说我从来不骗你。

解雨臣说,你有。你说我们两只有两个人,我本来也这么以为,不是。我们中间有我妈,我的同学,你的同事。甚至刚刚在路上,我们要防着的路人过客。那么多,我们根本不是两个人。

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的夹缝里求生存,你把这个世界看错了,反而说它欺骗你。

黑眼镜把最后的烟头扔掉。他问,你知道风暴眼吗。

你知道风暴眼吗,外面地转天旋,而风暴眼里面是绝对的太平。处于风暴眼的中心,才是我们。

他把他抱在怀里。

这个世界其实很小,很狭隘。外面的风暴,会让你很困扰。

他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不太会说话。这是事实。反正你信我,就好。

你信我,我也信你,嗯?

他想说,我知道你外号叫小花了。也是外人透露的,外人也会给我们很多很多的。

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听到解雨臣说,嗯。

嗯,他信他。

他想每个人都是一个风暴眼,他们兜兜转转的相遇,莫名融汇到了一起,合成了另一个风暴眼。过云雨积蓄,淋在生命里。风雨不歇。






樱_花生2013-08-21 13:52:00 发布在 黑花
黑眼镜真的如他所胡扯的那样,定了他家附近的酒店。解雨臣借口带他去夜市吃小吃,在酒店里将“开房间”的衍生含义发扬地淋漓尽致。他们从下午做到晚上,然后说你看我们俩,像不像两个死宅。

嗯,一对死宅。

一对死宅放着满世界的美食美景不去染指,只知道解决生理需要,真是俗。可自我抨击完了,他又开始求欢若渴。黑眼镜说你不是觉得那两天很无聊吗,我来补偿你,几天随你定。解雨臣说,你就是自己在香港待着,无聊吧。

黑眼镜点头:时隔多年回到大陆的怀抱,果然社会主义好。我现在对着一碗八块钱的土豆粉。觉得真是便宜地让人难以置信。激动地想哭。

解雨臣说你的人生追求真是可怜。

香港是个对同性恋包容的地方,他们离开那里,有时候会忘了顾忌旁人的眼光。醒悟过来,才觉得自己真是惊骇世俗。除了这些,过马路还是一个问题。解雨臣还好,黑眼镜干脆忘了大陆是靠右行驶的这件事情。

解雨臣向他吐槽,一年半前我到香港,是多么的惊讶啊,过马路,车居然会让人。

黑眼镜笑,行了吧。你都不怎么出门,你以为我不知道。

解雨臣转了半晌话题,未果,最后不得不承认。好吧,路痴。

所以这个世界车水马龙,义无反顾地走向你,多么的难得。他没法说出这些矫情的话,他们就在这场风暴中相遇。想不到结果,不需要结果。所幸这天下不只我和你 。

樱_花生2013-08-21 13:52:00 发布在 黑花
05
解雨臣在学校图书馆翻书,竖排繁体自左阅读,他看到就头痛。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即使那上面的字他全都认识,看到也变成了不认识。

可时间终会改变习惯,阅读方式,生活方式,感情方式。

他跳着看,一页写:我的青春是一场晦暗的风暴;他笑笑放回去,换了一本,上面写:谁此刻疯狂,将永远疯狂。

他想,我的青春是一场晦暗的风暴。谁此刻晦暗,将永远晦暗。

此刻外面艳阳高照,他正在图书馆等黑眼镜,冷气开得太足他便有点冷。看着三月天就穿起吊带短裙的女生一阵钦佩。学校校刊要采访齐老师。年轻有为又来自大陆的老师,最受学生的欢迎:毕竟高贵冷艳的港澳生,是不稀罕看校刊这种低端的东西的。

齐老师,齐副教,哦,齐教授。

解博士。

哈哈哈。

几周后他就在学校图书馆前拿了免费取悦的校刊,一翻开,是黑眼镜在办公室的照片。没有什么技巧性的拍摄,后期处理的还算可以。不知道从哪导入的逆光素材,他笑死了。拿给黑眼镜看,说啊,靓仔啊。唔知能迷死几多小靓女。

他回一句多谢,你也几靓。唔好谦虚。唔使客气。

然后指着照片说多好啊,你永远能记得记得在这张办公桌上被我操过。多少年后我们都不在了,这张报纸还能被珍藏在校刊编辑部。



他们的见面开始变得奇怪,解雨臣会去他家过夜,越来越多。多半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第一夜他有点疑惑,等了很久,直到他从后面抱住他,拍了一下脑袋佯装恶狠狠地说瞎想什么呢,睡觉。

睡觉有很多意思的,而且你这样抱着我并不舒服。他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莫名的安心,绵羊都不用数。第二天早晨醒过来,还换了个姿势,裸裎相对,他的睫毛刚好能扫过他的下巴。

这样的夜晚越来越多,他的床比学校宿舍的要大要软。还没有室友连夜赶论文的键盘啪啪声,难免乐不思蜀。

贪图享乐是人类七宗罪之一,也是源性之一。他并未意识到,他是离不开他。






樱_花生2013-08-24 11:58:00 发布在 黑花
大二下学期越来越忙,有时候一分就是一个档,每次考试都占那么点绩点,他不敢怠慢。于是离了他的公寓,搬回了自己宿舍。继续寝室图书馆教学楼三点一线的生活,和他认识他以前一样。

没有什么变化是永恒的。阅读方式,生活方式,感情方式。




渐渐地黑眼镜也发现这种变化,当身体已经习惯做爱的感受,习惯于每一触的敏感带,习惯于好用的情话和怂恿,习惯于每一次高潮后熟稔的温存。姿势再多种也有限,全部试了一遍以后他们反而无所适从。一夜两三次太荒谬,再年轻也不是尽情挥霍的资本。肉欲步履维艰下了刀山,理性终于独占鳌头。

这更像一种形式,拥抱,抚摸,亲吻,啃咬,开拓,贯穿,喷射。宣告占领权和表达独有权。兽性又孩子气的做法。在彼此的身体上留下一些所谓甜蜜的记号。多半是伤痕,一层一层,累积在感情上。终成顽疾。

是他先问的解雨臣,最近是不是很忙。三月份,赶上期中。香港大学要求很严格,挂科率高得吓人。都是能逼死人的凶残,他自己当老师,更加知道。可解雨臣很少让人担心,他记得他以前来上他的音乐课,开始上课的开头二十分钟翻课本划重点。然后就玩手机。最后的期末考试成绩是接近满分。

他那时候还想问问他之前有没有学过音乐,一直忘了。

解雨臣点头,说嗯,功课好难。一晚上才写一道题。写完脑子都是糊的,什么时候爬上床的都不知道。梦里我都是初中课本上的小滑块,他调笑。

他就安慰他,你觉得难,别人会觉得更难。一样的。

解雨臣拿手机玩游戏的手就停了一下,犹豫了半晌开了口:我,嗯,我下学期想申请国外的交换生,那个对GPA要求很高。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之前那么忙,他想。他看着窗外,起风了。卷的门窗猎猎地响,这个时候是不是该两个人团在一起,沉下声音数家事说心事。柴米油盐的生活小事,水费电费煤气费,家里洗衣机最近总是轰轰作响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坏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冰箱是不是该除霜了制冷效果越来越差了,又要换季了下次找人把空调滤网换一下吧。说着说着睡着,再起来才发现昨晚的讨论还没有结果。

可有什么可能呢,解雨臣连要出国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他想问解雨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可这个问题实在太矫情太蠢,让他甚至没有办法开口。

于是他把他翻过来,又要了一次。

那天他们做的很疯很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解雨臣这次放得更加开,仿佛什么话语都可以说出口:够了,不要,求求你,好舒服,还要。

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除了我爱你。

在这之前他也一向在性事上放得开。操都操了,还在乎看。遮遮掩掩,太没意思。这是双方自愿的行径,合着说像被强暴的良家妇女。所以,等解雨臣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多么让人羞耻,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他很久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关于地球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语言。说是之前,全世界的语言都是相同的,可有天,地球人商量起来,合伙搭建一个巨大的梯子。通往天国。上帝害怕了,只能让他们说不同的语言,最终因为无法交流,放弃合作。

可现在呢,他们有那么多相通的语言可以交流。却谁都不肯先说。

同性间的交媾多有悖生理机体常识,他想作为解剖学老师的对方可能比他还清楚。

后来解雨臣被操得晕了过去,很遗憾。遗憾地是他后来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后来的眼神,一眼也没有接收到。




樱_花生2013-08-24 11:59:00 发布在 黑花
最终还是黑眼镜先找的他,他说你回来了?他就想他的眼神真不错,这都能看到,原来真不瞎啊。

他说,干嘛不来找我?

解雨臣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呢。

你不找我,你住哪。我家现在还有你的牙刷毛巾。就是不知道你还留没留我的钥匙。

解雨臣说我把钥匙还给你了,在那一大堆箱子里面。

他开车带他回家,解雨臣跟着他进电梯。气氛很诡异,他就想小别胜新婚这种事情,果然不能太当真。

他回去翻那个箱子,钥匙挂在便利店的小熊挂件上。他看着他想,哦,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他问今天的那个女人是谁。

黑眼镜说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呢。

然而他问了。他想他们之间能不能不要那么累,能不能不要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清楚。可是这么想又矫情。

黑眼镜叹了一口气。他摸摸他的头发,上面是他没闻过的陌生味道。然后他问,喂,你是不是吃醋。

他没有说话。

黑眼镜说我在遇到你之前,有过很多的人,伴侣。我不会瞒你,我们之前错过了十一年。十一年前我不可能很明智的意识到我会遇到你,然后我都守身如玉。

解雨臣点头。

这世界纷繁色相车水马龙,我盛装而立,却左右等不到你,牵起的只能是别人的手。这不能怪任何人。

他就继续说,今天的那个女人。是我以前在德国认识的,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她留德,我回国,我们就分开了,现在她回来。到香港找我,问我想不想和她结婚。

解雨臣一愣。

她并不需要一个恋人,细水流长,精心烹煮。她已经三十岁,她需要一个结婚的对象。而我最合适。她觉得我也需要,所以来香港找我。这并不让人惊讶,婚姻是一个很……

他想说: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又觉得是废话。于是接着说。

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结婚。我说我已经有了伴侣,她不相信。觉得我是托词,除非我找给她看。我说对方现在在美国,我不可能带给她看。她就更加不相信,认为我不会清心寡欲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他故作颓唐地说了一句:真没想到我在女人眼里的口碑如此之差。

他摸着他的头说现在呢,有没有好受一点。如果你愿意,我还刚好可以把你带给她看。

他说我在认识你以前,有过很多人,我不会骗你。但是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情,和我们两个都没关系。以后更不会有。

哦,说的真好听。解雨臣耳根一红。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们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多好。

黑眼镜就想起在咖啡厅,女人哭着,说多好笑啊。你居然还会为一个人禁欲一年,你自己听着好笑吗。他想女人说话真是恶毒,于是说我不是在禁欲。我想他想得手都酸了。

于是她哭得更狠。

他说是真的,我看谁都不像他。所以都不想做。

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为了她千里迢迢费劲力气来找他,她的眼泪虽然多是为她自己而流,却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他向她道歉,却不真正感到愧疚。

你值得一个好男人。他对她说,我还不够格。





樱_花生2013-08-25 01:38:00 发布在 黑花
这个故事太长,时差还没倒过来的解雨臣没有听完。下午两点而已,他就困得只打呵欠。然后泪眼朦胧地说,好感人啊,我都感动哭了。

他知道解雨臣打呵欠会流眼泪看太阳会打喷嚏的事情,于是问他,知道从医学的角度,这事情怎么解释吗。

解雨臣疑惑地看他,他就说。有的人接受细胞比较呆,眼睛接受到的讯息以为是鼻子的,于是就反射性打喷嚏。然后看着他啧啧摇头,太笨了。

我靠。

他握着他的手说,好多小知识,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有多慢,慢到我们七老八十,两眼发花走路都走不动,我也记不清楚,我就瞎讲一气,反正你也不知道。

太过分了啊。

哎,你知道从解剖学的角度,怎么解释戒指一定要戴在无名指上的原理吗。

解雨臣白他一眼,说我并不想知道。

别闹,你这样我还怎么接。他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戒指,等我有了我再给你解释。

解雨臣说是你忘了吧。找借口。

齐医生教你学解剖,他说。我们还可以学好多年。七年纸上学来的临床医学,也抵不上七十年的一生。



他说解雨臣瘦了,怎么做到在一个遍地汉堡薯条的地方瘦下来的。他实在佩服。于是他的目标是一周之内把他养的肥回来。

不过这个任务似乎艰巨了点,解雨臣吃的一点也不少。还重口味,很甜很甜的东西也吃得下去。他都不知道从解剖学的角度怎么解释他吃下去那么多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香港也在过复活节,他说多好啊,生命可以重生的话。那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解雨臣翻个白眼,太恶心了你。然后装作顾影自怜地说,啊,那我下辈子这辈子,都好可怜啊。

不过也省事了,下辈子还要找你。太累了。解雨臣补上一句。

下次换你来找我,解雨臣说。你来找我,当我学生,给我发邮件。

黑眼镜点头说嗯,很诚恳的模样。

我可以是一个高中老师,嗯,教数学吧。我下辈子不想学物理了。解雨臣说。你可以当我班上的学生,我可喜欢调戏小朋友了。

黑眼镜继续嗯,说然后呢。

解雨臣就更来劲。还可以黑道啊,商战啊,多给力。可以扯好多好多复杂的人物关系巨大的利益网。你说是不是。

黑眼镜说你这样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要做彼此的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呢。

解雨臣说没关系,就算有很多其他的人,他们也是过客,是路人。都会过去的。他们走了以后,我们还是两个人。照你说的,简简单单的两个人。

会有多少种可能啊,我们下辈子。或许是违法乱纪分子也不一定,你是通缉犯,我也好不到哪去。然后我们还是能认识,还是能两个人。反正一生那么长,够我们那么长。

樱_花生2013-08-25 01:38:00 发布在 黑花
07

“然而人生中的故事,是喜剧抑或悲剧,总取决于它结束的时间点。而这些故事往往都流于拖沓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解雨臣在回国的路上。候机的时候拿的杂志,他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从一个终年阳光灿烂的城市回到阴雨绵绵的香港。他想起黑眼镜告诉他,一生很长。

一生很长,长到我有时间去认识你。并且和你在一起。

回到学校,还有半个月放假。以前的室友忧心忡忡问他没地方住怎么办,解雨臣摆摆手,没事没事。

可他却没跟他们解释。

他们的一生很长,或许终点是有天分开,或许就有天,他们都老了。

于是他数,黑眼镜现在比他大十一岁。假设他们的寿命是相等的……

那黑眼镜要比他早死十一年。哎哟,那我多惨。老年无子,老无所依,还不能活在新闻联播里。






樱_花生2013-08-25 18:13:00 发布在 黑花
老师学生之间爆发了亘古以来的阶级矛盾。解雨臣认为是黑眼镜的教学方式有问题,黑眼镜表示你根本不理解我。谁都不肯让步。

要是搁在以前,或许就吵起来闹起来了。而经过两年还包括一年的异地恋,也清楚的认识到这样的问题和生活比起来,都是鸡毛蒜皮。

不值得吵,吵不起来。终归还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生活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玩冷战太难。今天送快递的来了,阳台上堆的报纸我交给回收站了,冰箱里的鸡蛋用完了,你有空去买一趟。

什么矛盾和“在一起”的大前提相比,也便微不足道了。那些言语上的不和和思想上的不让步,像细碎空气里,万千漂浮的微小尘埃。

所幸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黑眼镜的意志力惊人。戒烟的速度很快,他自己也开玩笑,以前为了吸引人,需要伪装一些文艺范的颓痞青年气质,烟是必不可少的道具。现在人也吸引到了,多丑都甩不掉了。干脆就戒了吧。

更深的是,他以前真的不需要活的太久。吸烟是慢性自杀,透支生命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并不觉得多愧疚。而现在真的不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有另一个帮着带着,真的会好很多。

如果这个故事的悲剧结尾就止于其中一个肺癌死亡,难免太遗憾。他自己也不愿意,他还想和他多在一起一些时间,觉得这样很好。

这对最开始来说,几乎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试试看、开玩笑、半推半就、阴差阳错。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在一起时的突兀与意外。而有一天幡然醒悟,就已经是放不了了的地步。就像尼古丁一样,最开始抱着尝试心态先吸了第一根烟,一而再再而三,逐步沦陷,最终上瘾。

而解雨臣和烟不一样,他想人们所谓的另一半。大概真的是渗透到了生命的一部分,难以分割。割了就是钻心剜骨的痛。

烟只侵占生活,爱人侵入生命。

他不想戒,他已经习惯了。目前是这样,而关于以后,他不敢奢求太多。

解雨臣比他年轻太多,难免想得容易。他人老了,知道人生中的大多事,不是想想那样的,就是简单的。归根结底,“知足”可以解决很多困扰。

知足就好了,他对自己说,你没有什么值得不满的。

解雨臣已经愿意和你在一起。已经两年了,之后还有时间。






樱_花生2013-08-25 18:14:00 发布在 黑花
他们还是有矛盾,解雨臣想去听的音乐会。黑眼镜借着职务之便拿了两张,被别的女老师知道了,过来找他要。

女士已经上门,他不好推脱。解雨臣不去,他也没了兴趣。干脆两张都送了出去,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发现自己理解错了。她可能并不是很想看这场音乐会。

而送出去的票泼出去的水,回来讲给解雨臣听,他难免高兴不起来。先希望后失望,落空以后就会有怨念:你宁愿给别人,都不给我。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你还送出去。要是偷偷摸摸送就算了,你送完还跟我说,你什么意思。

黑眼镜说我没什么意思,你让我骗你说我没拿到票,我做不到。我也不想欺骗恋人,我的确是送出去的,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解雨臣说呵呵,我其实并不很能理解。

他的确是在气头上,过去了,想通了。也就好了。他们之间会有很多人插进来,黑眼镜也不能公开自己“金屋藏娇”的事实。而且总有一天会暴露。

好事情是,他大三的确可以搬过去跟他住了。黑眼镜主动跟他说的,他把解雨臣拉到沙发上,冷静的要跟他详谈。还搞得他莫名其妙,直到黑眼镜说,你明年可以和学校申请校外宿舍的吧?

他就懂了,老实的点头。黑眼镜长舒一口气。

于是他就搬了出来,黑眼镜现在是他的合租人。以前的室友痛哭流涕久久不能平静,他只能抱歉再抱歉。后来对方打听到他居然租到了齐老师的房子,合租室友是学校老师,不免感慨这是怎样的狗屎运。

解雨臣在心里说是啊,真巧。狗屎运。

恋人的基础上,对外可以称作是合租的室友。就已经比以前连开车都需要在一段路程以外分道扬镳,好很多了。

他的大三就这么结束,在心里定下来以后继续考港大的研究生,硕士,后面博士也可以。最后留校当老师做研究都不错。以后他们就是双职工家属,不知道学校的福利可不可以拿双份,他知道港大的待遇很好的。

而真正对不起的,还是母亲那边。母亲已经老了,他原本想念完本科,就回大陆。港大的文凭过硬,找个工作也不是个太艰难的事情。现在呢,或许可以把老人接过来。

而她身体又不好,这里不清净,不适合老人。解雨臣又动摇了。

他想黑眼镜应该看出了他的纠结。可每次他等他主动表态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黑眼镜想的其实是,解雨臣以为一年很短,一年以后是个很近的时候。而他知道,一年的变数很多,变动很大。这么早做打算,没必要,没意义。

走一步看一步,他和解雨臣这种全盘计划型。不太一样,大概是水瓶座和金牛座的区别。

期末结束暑假开始,解雨臣回了长沙。他继续呆在香港发霉。

他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香港不是他的家,可他一直呆在这里。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去。

大概以后解雨臣定下来,他也就有了家的定义。哪里才是家,怎样就是家。

樱_花生2013-08-25 18:14:00 发布在 黑花
08

解雨臣走之前,还赶上了他的农历生日。之前五月五号他因为在美国,没过上。农历生日补过,黑眼镜问他,要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没想到。说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到了时候。也没说。黑眼镜说,我做东西给你吃吧。

民以食为天,风花雪月不敌柴米油盐,他们都是很现实的人。

切蛋糕的时候,没有吹蜡烛。他问解雨臣,要不要许愿。解雨臣说不要,反正又不灵。

他笑他:小孩子。

你是老头子,你还相信许愿啊?

然后解雨臣说那好吧,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好好的戒烟。所以你可以活的久一点。

黑眼镜看着他,觉得不是不感动。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为他许愿。会有人,希望他活的久一点。那他便也不想死。

切蛋糕的时候,解雨臣要求他不许参与。他说看他切蛋糕,怎么都像切尸体。



晚上继续拉灯缠绵,想想来,真的比最开始减少了很多。和冷淡期也没关系,黑眼镜早过了胡搞的年纪。没有他的时候,床上也寡淡。大概是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起最初,除了做爱。还有很多种。生活在一起,更是如此。

都不善于表达,我爱你,到了今日这么多年。也没有说过。或许五十年后也不会说。

但是情动起来,还是容易亢奋,不易纾解。一想到要暂别两个月之久,就更激动。恨不得今天晚上全部要回来。

我这次回去,你还来找我吗?解雨臣在黑夜里问。

他说那我可说不准啊,有天我想来。我能来吗?

解雨臣想想说:不行。

他就抱着他,很懊丧的样子。地下情啊,师生恋会不会很不容易被接受。解雨臣都二十岁了也不算早恋吧,云云。

解雨臣说齐先生,您的重点完全错了好吗?

他叫他:齐先生,齐老师,齐教授,这位先生,瞎子——他终于套出可他年轻时的外号,可喜可贺。

另一方就简单地多。叫名字,解雨臣。以前叫过小花,嫌难听,被拒绝了。

多好听啊,他说,又叫了一遍。

解雨臣玩手机翻白眼:我的名字是挺好听的,被你叫这么难听。

我怎么就叫的难听了?!他很郁闷。

也有叫名字的时候。有天晚上入睡前,黑眼镜后上的床。关了灯,感觉他没睡。浅浅的呼吸声,他叫他的名字,也是浅浅的。

像一场不易醒来的梦,他的名字很长,正经叫起来,果然很奇怪。他说,我想要了。黑夜里的眉目很清晰,微皱着。

他有很多种方式暗示,亲吻,拥抱,呼唤。但凡他主动点,他都会很高兴。顺势翻个身,他想要他就给他。

可这次不一样,他竟然直接这么说了出来。而他被这一句,就撩了所有欲望。

来干我。三个字,含义足够。可这之前不一样,他们本是,本还是一种平等的肉体关系。解决欲望,彼此尊重。不知道哪天就变了质。以至于这种行径。竟是偏近撒娇了。

我想要。

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最好还有未来。






樱_花生2013-08-25 18:15:00 发布在 黑花
解雨臣是在回家几周以后才知道消息的。晚上母亲在沙发上看电视,拆他小时候一件旧毛衣,让解雨臣帮他绕毛线。

还是粉红色的呢,她调笑。然后叹口气说,你小时候我给你织的。你那时候那么点点大,她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

就长这么大了,好像一眨眼的事情。

解雨臣也笑。母亲问他,有什么打算。今年的,以后的。他说没什么打算,去年暑假在厨师学校上课他都要悔死了,今年再也不干了。在家陪着她,享清福。解雨臣说,他都二十岁了,他要养老。

母亲笑,问他,那有女朋友了吗。

解雨臣摇头,他怕母亲问起这个问题,正要转个话题。母亲叹气,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

解雨臣就不知道怎么说,再一抬头,她的眼泪已经先下了来。

她说妈妈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医生说妈妈身体里长了个瘤子的事情。



他就慌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只知道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可他又后悔,他明明早就回了国。明明复活节还去了一趟香港,可他竟然都不去看她。他想来日方长,想暑假还有很久。最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他不想说太多闲话,事后自责没意义。带她去医院重新检查,忙前忙后了一天。医生看着化验单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就害怕了。满满的都是无力的心情。

所幸医生总是喜欢危言耸听,这点在他和医生交往的两年间频频体现。肿瘤是良性,他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和母亲生气。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不来住院。云云,母亲皱眉说她活够了。解雨臣现在成功又懂事,她早点死也能放心,把遗产省下来都留给他。

解雨臣气的要命,也心疼的要命。

他给黑眼镜打电话。说了这件事,黑眼镜问了问情况,提了点来自医生的建议。都是医院的医生不会叮嘱却至关重要的小事。他没有说不要自责,或者这没什么的话。不实用,都知道是在自欺欺人。所以解雨臣很感激。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妈妈我有一个恋人,不过他是男的。还是我学校的老师。

结果什么的,他不敢去想,不愿意去试。

幸好是暑假,他想。他在医院陪床,等着母亲安排手术。总是庆幸自己问的还算早,虽然自责,却还没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他问黑眼镜,每天在香港干什么。

黑眼镜说,接了几份翻译,赚点小钱。然后写写论文,骗点经验,留着以后评职称。反正现在挺清闲。

解雨臣问他,有没有抽烟。陪病人真累,还好他现在年轻。等以后老了,他再搞个什么肺癌胃癌食道癌。他可不想理。

黑眼镜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他保持着三天一根烟的频率。绝对没骗他。

然后问,是不是很累。要不要我去陪你。

终于讲到这个问题,他们反而尴尬。解雨臣不知道怎么答,他在心底希望他能来。有个人帮手,还是学医的,肯定会好很多。可看到母亲,又不知道怎么说,女人心细。他们都已经见过了一面,三番五次的来,很难说不会发现什么。

他们就相隔千里对着电话默默无言,看着不同的风景,想着相同的心事。像两只不同鱼缸里,隔着玻璃,无声吐泡泡的鱼。






樱_花生2013-08-25 18:15:00 发布在 黑花
挂掉电话,他坐回病床边,给母亲削平果。她看着他削下来长长一条的果皮,跟他说,我都听见了,你让他来吧。

他的手就一抖,长长的果皮断裂掉到地上。

她说,我都老了,也没精力和你纠结什么。生了一场病,也懂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就是你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外人参与不进来。我也懒得管。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握着她的手。觉得抱歉也无力。

可喜悦还是挺难掩饰。他给黑眼镜打电话,开门见山地说抱歉啦。你一个暑假的打工钱都泡汤了,过来陪我吧。

黑眼镜也笑,说哦,好。然后挂掉电话,也笑得停不下来,晃晃鼠标,把翻译了一半的医学文献直接点了delete。

去他妈的德国佬时态变位倒霉语序,老子不差那几个钱。



他还是赶上了解雨臣母亲的手术,手术前几天。她难免的紧张,多一个人,身份又特殊。相当的尴尬。黑眼镜把他的没皮没脸发挥到极致,直到她进入手术室,已经完全放下了介怀。安心准备治疗了。

他们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看着外面的电视,上面是天气预报。卫星云图表示,台风要来了。他看着上面的风暴眼,想着最初的话,就我们两个人,多好。

手术很成功,之后就是调养期。她又开始焦虑起来,这次住院,花了太多太多钱。无论如何都想早点出院。解雨臣劝了很久都没用,她还突发奇想,说黑眼镜不就是医生么,来家里帮手,行不行。反正她觉得,医院里的医生还不如他。

解雨臣说黑眼镜很久没有临床过了,经验不足的。解母还瞪他:瞎说,人家可是港大的教授,你比得上吗?

解雨臣一愣,心说到底谁是你儿子。

黑眼镜倒是谦虚:副的,副的。



他就这么顺理成章住进了他家。他知道解母的想法:你和我儿子,我不是不怨你。而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

可黑眼镜觉得,他欠她太多太多,是需要慢慢还的。好在还有机会,如果发现的再晚一点,或者解母宁死都不肯让步,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能指望解雨臣的余生都为了他,背负愧疚生活。所以现在这样,应该是所有可能中,最好的结局了。

而解雨臣终于忙完这阵,才像紧绷的弦最终松开一样。生了病,感冒起来,也如山倒。严重的不行,晕晕乎乎地发着烧。

他给他打针,然后说幸好我来了。不然一下病倒两个,怎么办呐?

解雨臣红着脸,发烧烧得像煮熟的鳌蟹,说对不起。

黑眼镜捏着他的下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所有一切人事过去,他们还是两个人。结伴孤身。

樱_花生2013-08-25 18:15:00 发布在 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