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谣——念叨念叨我这十二年

楼主:我的真名叫蒙伟 字数:177266字 评论数:892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104.秘而不宣
“当然还有,你看到的那些脏东西究竟是什么。”胡庆花说话时嘴里呼出的气吐在庄如一的脸上,若有似无,又带着丝丝凉意。庄如一心里一惊:照这样下去,媳妇的肉身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胡庆花好像看穿了庄如一的心思,讪笑着说:“别担心,我这就走,记着你的承诺。”
“对了,我姓白,你就叫我白姑娘吧。”说完这句,胡庆花一头栽倒在地上。庄如一赶忙上前扶起媳妇。
“我怎么在屋子外面?”胡庆花醒来以后劈头就问,粗声粗气的南山口音让庄如一清楚,白姑娘走了。
“媳妇,你记得刚才你干什么了吗?”庄如一连忙问。
胡庆花茫然地摇摇头,手指着房子,“我刚才不是和你在里屋睡觉吗?”
庄如一心里嘀咕:如果道行稍浅,媳妇醒过来以后,必然还有刚才被附身的残留记忆。现在庆花什么也不记得,只能说明,这个白姑娘不简单啊。
犹豫了几秒钟,庄如一对着胡庆花笑道:“没什么,你就是睡觉撒癔症了。”
胡庆花又看看手里的折成两半的木梳子,“如一,我觉得这地方有蹊跷,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庆花,别瞎想了。这地方没事,要有事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白天太累了!”庄如一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白姑娘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他做梦都想搞清楚的事情,看来只能暂时牺牲媳妇来交换了。
胡庆花看庄如一说得这么肯定,便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回卧室睡觉了。
庄如一站在原地没动,他点了一支又一支烟,静静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直到东方天空发亮。
接下来一连几日,庄如一暗地里观察媳妇,等着白姑娘再次到来。不过胡庆花却和往常一样,打扫,做饭,睡觉,没有丝毫异样,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曾被一副魂魄强占了肉身。前后两排破败的房子在她的巧手下,已经变得一尘不染。
不帮媳妇干活的时候,庄如一就搬把椅子,面冲群山静静坐着,这一坐就是大半天,因为这是他一天中心底最踏实的时刻。此刻,他终于明白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一年之中有大半年时间都在南山上避不见人。
每每想起文革中被当做“巫婆神汉”批斗的爷爷奶奶,眼泪就在庄如一的眼睛里打转,这眼泪不仅仅为故去的二老而流,也为自己而流。未来,究竟是怎样一条路等着我庄如一呢,他常常这么想。
庄如一上过学、当过兵,而胡庆花只是南山当地农村里的姑娘,书也只念到小学毕业,虽然她人长得漂亮,但和庄如一比,总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嫌疑。可偏偏庄如一退伍回家后,有人上门提亲,庄如一的爹娘就只相中了小胡。
自小庄如一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看家里整日络绎不绝的客人,他就知道爷爷奶奶能替人治病消灾,只是他们给人“看病”的法子和普通大夫不一样。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2-17 17:09:3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05.四月初一
爷爷奶奶既不像中医那样号脉,也不像西医那样脖子上时时挂个听诊器,就只让病人在面前静静坐着,而爷爷或奶奶就在对面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观察什么。
久而久之,庄如一发现来家里的“病人”也不寻常,要么疯疯癫癫,要么痴痴傻傻,有的还会做出许多诡异的举动,像是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汪汪叫,又比如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看诊时,多数时候只有爷爷或奶奶一人,只有当他们自己拿不准时,才会让另一半过来帮着参谋参谋,不过每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爷爷或奶奶就会接连卧床休养好几天,像是自己也生病了一样。
这时候,奶奶总会躺在病床上拉着庄如一的手,仔细叮咛:“如一啊,记得以后找媳妇一定要找个八字旺、阳气足的啊!你这八字怪,估计以后又免不了和病人打交道,再找个鬼气足的媳妇,像我和你爷爷一样,受罪的还是自己。”
年幼的庄如一不明白为什么老两口一起给人看过病后总会病倒,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要和病人打交道,但他却牢牢记住了奶奶的话。所以当爹娘说给他寻了一个山里姑娘做媳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知道,爹娘一定是看过八字了,这是个“阳气”旺的姑娘。
胡庆花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她只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好姻缘,只要一心一意照顾好庄如一就行了。所以当庄如一这一次提出要在南山上住下,着实“躲躲清静”的时候,她一点也没反对。
胡庆花知道庄如一有祖上传下来的“法术”,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也知道有些病庄如一药到病除,可有些病庄如一却束手无策。但究竟庄如一眯着眼睛端详“病人”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她却从来没有问过。直到庄如一说要上南山,胡庆花才忍不住问了句:“山上脏东西多,你去了满眼满怀的,不是更烦?”
“你哪知道啊,”庄如一幽幽叹了口气,“什么东西再脏也脏不过人心。我看够了,不想再看了。”
胡庆花还想多问,想了想,忍住了。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庄如一的忙,与其东问西问,不如把家照顾好。好在她自小在山里长大,回到南山倒更加自在。
约莫又过了两周时间,一日午夜,十二点刚过,胡庆花突然“呼”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冲身边的庄如一鬼魅地一笑。
黑暗中,庄如一淡淡地说了句:“白姑娘,你来了。”
“看来你早有准备。”白姑娘也不惊讶,仍旧笑吟吟地望着庄如一。今日无月,可此刻胡庆花的两只眼睛泛出幽幽的绿光,似乎在最深的黑暗中仍能洞悉一切。
“今天是阴历四月初一,你上次来是三月十五。”庄如一也起身,盯着老婆一双发亮的双眼,“既然来了,就别兜圈子了。说吧,为什么我和爷爷奶奶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我爸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2-17 17:09:5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06.带我回家
庄如一实在太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奥秘了。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他,清楚地记得爷爷临死那一刻抓着他的手,连连摇头,可却说不出半个字。
后来,他想明白了,那是爷爷在暗示他,不让他用这与生俱来的本事讨生活,他怕孙子和自己一样因为“怪力乱神”毁了前程。
庄如一想按着爷爷的意思把自己双眼的秘密掩盖住,可是南海舰队驱逐舰的爆炸事件,又让他不得不痛苦地正视自己。
庄如一时常想,这样一种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如果有个开关能控制住,那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情。他不知道破解这道谜题的希望,除了眼前这个白姑娘,还能寄托在谁身上。
“急什么,你不是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情吗?等这件事情办完,你心中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白姑娘还是那么不温不火,“再说了,你连我是人是兽都看不出来,我现在真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帮上我的忙。”
“我这本事,只看活人管用。”庄如一冷冷地答道。他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催促道,“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要你带我回上海!”
“回上海?”庄如一一愣,心里猜测到了八九分,“看来你是枉死在这南山上,魂魄也被困在了这里。这么说来,你是人,不是狐!”
“哈哈哈,你倒是机灵。”白姑娘妖异的笑声,总让人听了后背一阵发寒。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林场去年大火烧死的那个女大学生吧?”庄如一直接把自己的猜测抛了出来。
此刻,白姑娘的眼神却暗淡下去。“没错,我就是去年上海来的女大学生白蕊……”说完,白姑娘沉默了,似乎无限怀恋活着的自己。
庄如一看着她,黑暗中,那不是媳妇胡庆花的脸,而是一张更加青春洋溢的面容,两张脸交替浮现,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你想离开南山,恐怕没那么容易。”庄如一努力不去看那交替变换的脸庞,“你死在这里,而且死的很凄惨,如果不找僧人做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法事,你是离不开此地的。而即便做了法事,你能不能回到上海,也还是一个问题。”
“对,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
“即便回到上海了呢,你又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庄如一还在和白姑娘进行着心理上的较量。
“我没想活过来,我只想再见一见我的爸爸,问他几个问题。”胡庆花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眼睛也直愣愣地望着窗外,好像满心的哀怨。
“那好,我再问你,就算见到了你父亲,那我的问题呢?”庄如一有些急躁,“你说我帮你回到上海,我心中的疑问就能解答,可是究竟由谁来给我一个答案呢!”
“如果我没猜错,你所能医好的病人,在你眼中都是野兽吧?”白姑娘说得铿锵有力,“如果我还没被大火烧死,此时你看到的,应该是一只长着狐头人身的怪物。”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2-17 17:10:1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二十章
107.国学讲座
2005年3月30日下午两点,北京,人民大学三教阶梯教室。
寒假刚刚结束,前几天还略有些萧索的校园一下子热闹起来。人大占地面积本就不大,这些年的扩招让学校变得更加拥挤了。
“爸,你怎么突然从云南回来了?”康宝看着身边的父亲康玉顺,满脑子问号。就在刚才,康宝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说现在人已经在人大校园里了,要康宝来三教阶梯教室找他。
接电话时,康宝刚和宿舍老三游了泳回来,准备去吃饭,想赶在食堂关门前垫补两口。老爹一来,他只好放了老三的鸽子,直接向阶梯教室跑去。
“你们学校有这么好的讲座怎么也不告诉老爸一声。”康玉顺嗔怪道,“你知道我找这位白教授找了多久吗?”
“你,我爹,听讲座?”康宝顺手把康玉顺的衬衣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他胳膊上夸张的纹身,“您让我同学看看您这描龙刺凤的样子,像是来听讲座的人吗!”
康玉顺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康宝的后脑勺,“你个傻小子懂啥,这是招财的。”
“行行行,招财的,招财的。”康宝帮着老爸把袖口系好,嘴里嘟囔着,“我看这教授都得让您吓跑。”
“诶,对了爸,这究竟是个什么讲座啊?这个白教授是何方神圣?研究股票期货的?”一连串的问题还没等康玉顺回答。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就跑到讲台上,打开话筒,用手拍了拍,又“喂”了两声,清清嗓子说道:“同学们,今天由人大国学院主办的‘人性与神性’主题讲座就要开始了,请同学们抓紧找座位坐好……”
“人性与神性?这不是哲学系的那套东西么,怎么是国学院办的讲座。”康宝嘟囔着,“不对呀,爸,你听这讲座干啥?”
“干啥?你爹我还能干啥,给你挣钱呗。”康玉顺也不正眼瞧康宝,就一个劲儿盯着讲台。
“这讲座跟挣钱有毛关系啊!”康宝哭笑不得,“您怕是去了趟云南感染了什么病毒变傻了吧?”
此时,讲台上走来一位老者。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黑脸,中等身材,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暗色格子的西装三件套,看上去十分洋派。
康玉顺连忙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仔细对比起来。端详了一会,他把手机递给康宝,小声问道:“儿子,你看看最左边这个人和讲台上是同一个人吗?”
康宝接过手机,看看照片,又看看台上。
这是一张从报纸上翻拍的黑白老照片,看照片上多数几个人的打扮——绿军裤,白衬衫,有的还带着老式的军帽,像是八十年代初期的样子。
这里面最扎眼的是照片的最左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下身穿着浅色条纹西裤,上身是白衬衣加西装坎肩,高高举起的左手让人不得不注意衬衣袖口处闪闪发亮的袖扣。
这人带着一副美式的蛤蟆遮阳镜,脸被遮住了大半,但看的出表情轻松。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4:3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08.滴水穿石
蒙伟把照片放大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看看台上。凑到康玉顺耳边小声说:“应该是一个人,看他两只耳朵,左耳廓凸出一小块,右耳廓凹进一小块。”康宝边说边用手指着照片,又抬眼看看台上,“和这位白教授一模一样。”
“可以啊,儿子,好眼力,我看你有当刑警的潜力。”
台上,白教授打开电脑,投影幕布上弹出讲座课件,“人性与神性”的题目下面,是白教授的名字——白凤德。
“大家好,我是白凤德,今天受人大国学院的邀请,来给大家做一堂讲座,题目就是‘人性与神性’……”
“有人说,人和神统一在‘灵性’这一点上;也有人说,‘人性复杂,反复无常;神性纯粹,非黑即白’……”
台下,康宝刚游完泳,没吃午饭饿得心里发慌,也听不懂台上讲些啥,很快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睡梦中,康宝隐约发现身边的同学都变了样子,有的胳膊上长满了豹子一样的花纹,有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孔雀尾巴,还有的干脆颈子上换了个不知什么动物的脑袋,大家都安静地听着讲座。
就在这时,台上的白教授突然定住了,他呆呆望着康宝,好像唯独他是个异类。
阶梯教室里,所有“人”几乎同时顺着白教授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把头扭向惊魂未定的康宝,康宝看着满屋形态各异的眼睛,吓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讲座后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找我交流。再次感谢大家!”讲台上,白凤德教授深鞠一躬,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康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又看看身边的爸爸。康玉顺已经从课桌后探出半个身子,摆出冲上讲台的架势,像是生怕白教授消失了似的。
看康宝睡醒了,康玉顺冲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白教授身边。康宝不明就里,也只好跟上。他心里嘀咕着:一个讲哲学的教授,满脑子只想挣钱的老爸竟然这么重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康宝来到讲台边,就听白教授和康玉顺说道:“……您说的‘人性’和‘兽性’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也不在咱们今天的讨论范围内。这样,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发邮件给我,刚才我已经把邮箱地址留给大家了……”白教授机械地打着官腔。
“教授,我这有张照片,您看看!”康玉顺没等白教授说完就打断了他,顺势把手机递给教授。
白凤德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把手机举到眼前。康宝注意到,当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白教授的脸微微抽搐了几下,似乎被照片激活了某段记忆,让他很是意外。
“好吧,康先生,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白教授立马转变了态度。
康玉顺接过白教授递还的手机,揣进裤兜里,冲康宝狡黠地一笑,又向教授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康宝,正在人大读书……”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4:5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09.救命之恩
白教授冲康宝不失礼貌地笑笑,并没有要和他多做交流的意思。
“爸,要谈事情就去学校的‘水穿石’吧,是个餐吧。”康宝提议到。
康玉顺没说话,只是看看白教授,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白凤德点点头,把电脑揣进公文包里,跟着康宝一前一后走出了阶梯教室。
康宝无意间瞥了一眼白教授的公文包,压花的“Ford”四个字母跳入眼帘。
人民大学“水串石”里,康玉顺拣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康宝坐在爸爸身边,白凤德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白教授,您吃点什么?”康玉顺恭敬地双手把桌子上的菜单递给白凤德。
白凤德挥挥手,说道:“康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既然我当年答应了老吴,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白教授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是想先知道您是怎么得到这张旧报纸的。”
什么“旧报纸”,什么“老吴”,康宝听得云里雾里,纳闷儿地看着爸爸,也盼着他说点什么。
“白教授,听老吴说,您大约二十年前回到美国以后,他就和您断了联系。所以,您可能不知道老吴的近况。我先和您说说这个事儿。”康玉顺说完,一转身冲身边的服务生吩咐道,“三杯咖啡。”
还没等服务生追问,康宝就补充道:“三杯拿铁,谢谢!”
康玉顺看着服务生走远了,才向前探了探身,“白教授,老吴这些年一直在缅甸,靠帮人赌石生活。”
“赌石?”白凤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他可是要发大财了!”
康玉顺也跟着笑起来,“当然我也是老吴赌石的受益者之一。”
这一幕,看得康宝一头雾水,不知道爸爸和眼前的白教授平白无故地笑个什么劲儿,像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似的。
“老吴一直很低调,”康玉顺接茬道,“有时候他还故意‘看走眼’,不敢太张扬。”
“嗯,这是老吴的个性,低调、谨慎。”白教授喝了一口咖啡,聊起老朋友,似乎比刚才放松了很多,“这一晃的确有很多年没见他了,他现在还在缅甸?”
“哎……”康玉顺叹了口气,“老吴过完春节人就没了,是被缅甸一伙儿反政府武装给害了,最后我通过关系把他的老婆孩子救出来,不过老吴没能活着出来……”
康宝听到这儿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爸爸这两年在云南边境过得是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怕也是他这一身‘赌石’的本事惹的祸吧……”白教授自言自语道,眼神中却有无限的惋惜,“早些年就有人给他看过相,说他必将死于非命。”
“是。”康玉顺默默地点点头,“年前,他帮另一伙武装的头目开出了一块罕见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只不过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不然是绝不会帮这个忙的。都知道这是惹祸上身的买卖啊!”
“蒙先生,您说是您帮助老吴把夫人和孩子救出来的?”白教授打断了康玉顺的回忆。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5:2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0.死亡之旅
“对。老吴快五十岁才找了一个缅甸女人当媳妇,五十五岁才有了孩子,这张旧报纸也是老吴的媳妇转交给我的。我怕弄丢报纸,所以只拍了照片来。”
白凤德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却飘出了窗外。回忆,勾起了他更多的回忆。
校园里,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白凤德一直觉得,这些年看惯了纽约的春天,有些事情已经在脑海中变得模糊。
可是直到飞机在北京国际机场降落的一瞬间,他才发觉一切并没有走远。此时此刻,他脑海中盘旋的是曾经在人大读书的女儿——白蕊的一颦一笑。
不知不觉,她离开人世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白教授?”
康玉顺一声招呼,把白凤德拉回现实。他摘下眼镜,擦擦湿润的眼角,又问道:“那老吴的夫人除了交给您这张旧报纸以外,还和您交代了什么没有?”
“听老吴的女人转述老吴的话,说是再想找到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只能通过您——白教授。”
白凤德暂时没理会康玉顺的话,自顾自缓缓回忆道:“文革前,我辗转香港到了美国,先是念书,后来做研究,这一待就是十多年,等我再回国的时候,已经是1980年了。”
“我在网上查过您的资料,履历上写的您是研究心理学出身。”康玉顺边插话边从手包里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文字。
“不好意思啊,白教授,老吴的媳妇当时只告诉了我您的名字,我只好到图书馆和网上去查。”康玉顺突然觉得有些失礼,又尴尬地把纸塞回到包里,“我也是上网搜索之后,才知道您要在这里办讲座的。”
白凤德挥手笑笑说:“不碍事,不碍事!你能这么快找到我,也是缘分,说来我也刚刚回国一个星期。”
“不过,您在美国做的是心理学的研究,是怎么发现老吴擅长‘赌石’的?”康玉顺话说一半,他知道自己的问题白凤德心知肚明。
“这个说来话长了。”白凤德顿了顿,“不过事情过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白教授向前探了探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心理学是个冷门的科学,即便到现在也是。当年,我在纽约大学做研究,经费一直是个问题,所以我经常向一些NGO组织提交一些项目申请。”
看康玉顺眉头紧锁,白凤德便问道:“NGO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康玉顺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又向儿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反政府……哦不,非政府组织?”康宝也拿不准,只好硬着头皮瞎猜。
白教授笑着点点头,肯定了康宝的翻译,“非政府组织,非盈利组织,反正国内怎么叫的都有,这类组织在美国是非常庞大的一个群体。”
看康玉顺和康宝认真地点点头,白凤德继续回忆道:“有一年,美国最大的非盈利组织——Ford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联系我,说想资助我一项研究,约我见面。
“能得到Ford基金会的项目资助对我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喜事,我马上问了见面的时间和Ford基金会在纽约的办公地点。”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6:2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1.研究对象
“可是Ford基金会的人说因为这个研究项目高度敏感,所以见面地点最好是我在学校的办公室。”白教授双手一摊,“我当时脑子里有两个疑问:一是,我研究的是心理学,能有什么高度敏感的研究项目让我参与;二是,作为出资方,主动登门拜访商谈项目资助,的确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项目找您呢?”康玉顺顺着白教授的思绪纳闷地问。
“康先生,您先别急,我先问您,您知道我和老吴真正的关系应该怎么定义吗?”白凤德微笑着看看康玉顺又看看康宝。
两人齐刷刷地摇摇头。康宝心想:这关子卖的,我哪儿知道……
“某种意义上说,老吴是我的一个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康宝和康玉顺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研究对象。”
“说来,康先生您知道老吴擅长赌石,可您知道这里面的底细吗?”这下换做白凤德向康玉顺发问了。
“白教授,您别客气,喊我玉顺就行。”康玉顺听得太入迷,才刚想起谦虚几句,“您说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以前和老吴喝酒,听他说过什么‘人性’和‘兽性’的,我猜应该和这个有关系,所以刚才在阶梯教室里也是这么问您的。”
“我名义上是研究心理学的,但这么多年我真正的研究方向和心理学关系其实不大,或者说我曾尝试用心理学的框架去研究,但到最后发现意义不大。您刚才提到的‘人性’和‘兽性’的问题,就是对我所做研究的一种委婉的表述方式……”
“教授,您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康玉顺尴尬地打断了白凤德的话,脸也憋得通红。
“哈哈,好的。”白凤德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没关系,我说得简单一点……”
“嗯……简单一点怎么说呢……”白凤德考虑了半分钟,接茬道,“也就是说,世界上原本是没有人的,只有细胞,然后经过亿万年,细胞才逐步进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包括人。”
白凤德看康玉顺和康宝点了点头,才接着讲道:“那在这个过程中,你说人的遗传基因是不是有可能和非人类的某种其他动物有相似的地方?反正他们都是由最初相同的单细胞进化而成的。”
康宝看看康玉顺,答道:“对。”
康玉顺也跟着附和道:“对对,这是有可能的。”
“那么好,顺着这个思路,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研究多年的另一个结论:不同的人他身上体现的动物性是不同的,也许你体现的是老虎,我体现的是狼,小伙子体现的是狮子。”白教授指指康宝。
“明白……那您说老吴是您的研究对象,是不是说他身上的动物性体现的比较明显?而且这种动物对翡翠比较敏感?”康玉顺若有所悟。
“比你想的还要玄妙。”白凤德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老吴他能观察到每一个人身上所体现的是哪种动物属性。”
“啊?!”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6:4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2.暑假支教
康玉顺和康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怔怔地看着白教授。
“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就是人身上所体现出的兽性,有时是我们人类根本没见过的动物,毕竟我们对自然的了解太少了。
“这些未知的动物,有些是仍旧存活在世界上,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可能分布在深海中,可能生存在热带雨林中,也可能只在高海拔的雪山上才能发现……
“还有些未知的生物,根本就是已经灭绝的物种。而老吴就有能力分辨出所有这些动物。”
白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说:“我猜老吴自己是不会分辨翡翠原石的,他一定是找到了一个带有原始兽性的人,而就像您刚才说的,这种兽性的特点就是对翡翠分布的极度敏感性。”
“老吴的媳妇!”康玉顺惊呼道,吓了康宝一跳。
“爸,你是说老吴的媳妇就是那个对翡翠敏感的人?”康宝连忙问道。
康玉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想起来,老吴帮人赌石的时候,媳妇是一定要在身边的,有时他还和媳妇开玩笑似的争论两句,现在想起来,那可能就是两个人的暗号吧。”
康宝看康玉顺失落的样子,便追问道:“那您把老吴媳妇请回来不就行了?”
“人早走了。”康玉顺摇摇头,“把报纸转交给我后,她人就消失了,有人说她已经离开了缅甸,还有人说她就躲在中缅边境,反正就带着孩子这么人间蒸发了……”
“是她的天赋害了老吴。”白教授叹了口气,“也许她再也不想帮人赌石了。”
康玉顺沉默地点点头,眼神中又恢复了期许,“白教授,这不还有您嘛,找到了您,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您刚才提到Ford基金会,我猜他们让您做的项目就是寻找老吴这样的人吧。”康宝没忘刚才的话茬,“您不是说老吴是您的研究对象吗?”
“小伙子脑子很清楚,后生可畏啊。” 白凤德笑笑,抿了一口咖啡,又一次岔开了话题,“要说老吴这样的人,我平生只见过两个。现在老吴死了,而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另一个人的。”
“您是说Ford这个项目历经几十年,到现在还没结束?”康玉顺一心想找到第二个老吴,而康宝总觉得这个美国的Ford基金会才是问题的焦点。
老吴的意外死亡,老吴媳妇的失踪,白教授的回归,老爸手里的旧报纸,Ford基金会的研究课题,这纵横交错的线索现如今都汇聚在这张咖啡桌上,这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吗……康宝仔细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另一个人?”康玉顺还没等白凤德回答康宝的提问,就连忙插话道,“另一个人在哪儿,白教授您说怎么才能找到他?”
“Ford基金会今年暑假的时候,要资助一支到甘肃省定西地区何山县支教的学生队伍,之所以选在这个县,是因为当年我就是在那里碰到了和老吴具有一样天赋的人,但他究竟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都要借着这次支教慢慢从头查起了……”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03 19:17:0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二十一章
113.福特基金
“我能参加这次支教吗?”康宝突然问道,他的好奇心被刚才这一连串诡异的事实极大地激发出来。
白凤德看看康玉顺,又看看康宝,眼见康玉顺没有反对,便说道:“当然可以!这算帮我一个忙,也算是帮你们自己一个忙!”
“白教授,那您能告诉我,这两个人您是怎么发现的吗?”康宝心里想,既然要亲自帮爸爸找到这“第二个老吴”,就需要尽可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此时,康玉顺心下还在犹豫,他并没有打定主意让儿子去帮他寻人,但他也想得到更多的线索,于是便忍住没发表意见,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白凤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叹了一口气,不断拿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动,似乎不大愿意回忆过去。不过顿了一顿,他还是缓缓述说道:
“当年,Ford基金会找到我,首先让我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当时我就觉得这可能的确是一个高度敏感的课题,也许是涉及某类特殊人群的心理评估。是越南战争的战犯?是白宫里的人?是FBI手里的间谍?这都是有可能的。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我决定还是签署下来。
“你们知道,有色人种在美国想要做成什么事情,是一定要付出比白人更多的努力的。能和Ford基金会这种级别的机构合作,是很多人的梦想。现在他们就这么找上门,我怎么可能拒绝掉!”
康玉顺仔细观察着白凤德,从他微微充血的眼睛和略带沙哑的嗓音判断,马上要开启的这段回忆,似乎触碰到了白凤德某些不愿回想的往事。一项研究课题历经几十年仍旧在进行,这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康玉顺自顾自想着,直到白凤德的讲述又把他拉回到现实。
“当签署了保密协议后,我得到了一份资料,资料里简单回顾了全世界各地对‘人性’中究竟包含多少‘兽性’这一课题的研究进度描述,让我很吃惊的有两点:一是全世界类似课题的研究有八成以上都是由Ford基金会资助的;二是Ford基金会已经研究这个课题超过百年时间。”
“整整一百年?”康宝惊呼道,“美国Ford家族我们上历史课的时候接触过,他的兴盛也不过只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吧?”
“没错。”白凤德点点头,“所以说,这项研究几乎是和Ford家族的兴盛捆绑在一起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康玉顺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可能……”
“什么?”康宝转向爸爸,问道。
“没事,听白教授继续讲吧。白教授……”康玉顺双手一摊,做了个请白凤德继续讲下去的手势。
“后来,Ford基金会的人告诉了我他们找到我的原因。”白凤德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发黄的剪报,其中一段用红笔做了标注:
……我在中国上海读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叫吴贵友,他有一项特殊的“技能”,便是用一种我们听说过或没听说过的动物来形容身边的同学。那时候,他叫我“老鹰”,他说鹰击长空,我总有一天会走出去……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4:5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4.回到1980
“爸,吴贵友就是你说的‘老吴’吧?”康宝恍然大悟。他心里想着,这个Ford基金会凭这么一小段文字,就能找到白凤德参与研究,可见能量之大!
康玉顺点点头。白凤德也对康宝的问题表示肯定,“没错,吴贵友就是你父亲所说的老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老吴上过大学?”康玉顺突然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认识他这么长时间,除了一手赌石的绝技,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
“我和你说了,老吴为人谨慎、低调。”白凤德笑笑,“您对他有这样的印象,我一点也不意外。”
康玉顺沉默了,他自认为十分了解的“老吴”当下在他脑袋中的印象从清晰变得模糊,“看来我对他还真是不了解。”康玉顺很不自然地耸耸肩。
“刚才您看到的这段文字,是我当年在纽约大学华人社团的刊物上发表的。”白凤德继续解释道,“这只是一篇描述我在国内生活的随笔,只有中文版,没做英文翻译。可就在这本内部刊物印刷成册之后的第二周,Ford基金会的人就找上了我,可见……”
“可见Ford基金会触角之广。”康玉顺插话道。
“还有他们对这个课题的兴趣之大!”白凤德进而补充道。
“那接下来呢?”康宝迫不及待地问,“然后您是如何做研究的?”
白教授双手交叉抱拳支住下巴,“一开始,我只感觉这个课题很,很,怎么说呢……”
“不靠谱?”
“对,北京话就叫做不靠谱。不过我刚才说了,能和Ford基金会这样级别的机构合作,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还是答应下来。并且提出了我的研究计划——用“心理成像异化”的理论去解释这一类问题。不过Ford那边似乎对我怎么研究并不感兴趣,他们迫切想要见到我文章里提到的吴贵友这个人。”
康玉顺听不懂这些学术名词,他感兴趣的是,眼前的这位白教授是怎么研究老吴的,又研究出一些什么门道。
“白教授,那您上一次长时间驻扎在国内,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吧?”康宝顺着白凤德叙述的思路在捋时间线索。
“没错,上次我回来具体时间是1980年。”白凤德继续回忆道,“其实那次回来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带老吴去美国参加研究。”
听到这,康玉顺微微皱了皱眉,白凤德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当然,这些我都是提前和老吴说清楚的。那时候,他在国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也想换个环境,就一口答应下来。”
白凤德顿了顿,“虽说任何研究都有风险,但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也可以说是个共赢的局面吧。”
“不过……”康玉顺迟疑了一下,“根据我从网上查到的资料,您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还停留在国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按说您应该早就把老吴带出国了。而且据我所知,老吴这辈子也从来没去过美国。”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5:1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5.第十一人
“您说的很对。”白凤德没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我一回国,事情就出了岔子。”
“岔子?什么岔子?”康宝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就真的是另外一段往事了。”白凤德沉默了几秒钟,取下眼镜用桌上的纸巾擦拭了一下,又重新戴好,“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可保密的,而且真正保密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就把我知道的说给二位也无妨。”
康玉顺和康宝眼巴巴看着白凤德,不知道整件事情又生出什么枝节来。
“我说一个人,你们看听说过没有。”白教授问道,“彭加木。”
“知道知道,这个在我们年轻的时候都听说过。就是失踪在……在……沙漠里的科学家。”
“爸,是罗布泊无人区。”康宝给康玉顺纠正道,“新疆罗布泊科考队队长彭加木,在独自外出找水的过程中失踪。国家先后多次派军队进行地毯式搜索,到目前仍旧一无所获。”康宝心里偷笑,学校图书馆他看得最多的就是那本《中国十大未解之谜》,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小伙子知识挺渊博!”白教授称赞康宝,“刚才你们给我看得那张照片,就是我1980年参加罗布泊科考队出发前的留影……”
“您是说当年您也参加了罗布泊科考队?”白凤德的话让康宝如获至宝,“您就是那十名队员中的一个?”
“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一个人,我就是那第十一人。” 白教授示意康玉顺把手机给他,他调出照片又看了一会儿,回忆道,“这张照片当年是《北京晚报》首先刊载出来的,等到《人民日报》再发布消息的时候,就把我从照片上抹去了,毕竟我拿的是美国护照,你们知道当时的社会环境,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又或者……又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康玉顺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这么珍贵的照片,所以您就用它来当做和老吴约定的信物。”
白凤德点点头,没说话。
康宝兴奋地瞅瞅爸爸,忍不住打探起来,“白教授,我看过好多关于这次科考的资料。我想问您……”康宝话到嘴边又有点犹豫,向当事人求证那些网上道听途说的消息,似乎有点滑稽。
“你想问我‘双鱼玉佩’什么的,是不是真的?”白教授一眼看透了康宝的小心思。
“嗯嗯。”康宝使劲点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儿子,什么鱼啊,玉佩的,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些?”康玉顺不明就里,生怕儿子模糊了这次谈话的主题。
康宝看看白凤德,从眼神中征询着意见。白凤德笑笑,示意康宝讲一讲他所知道的罗布泊科考。
“爸,从哪儿和您说起呢。”康宝于是来了精神,“白教授刚才说他1980年回国,也就是说,他一回国就参加了彭加木带队的第三次罗布泊科考。”
“嗯。”康玉顺应了一声,“这个教授刚才说过了。”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5:4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6.奇怪队伍
“您知道这次科考对外公布的任务是什么吗?”康宝继续问道。
“我记得当时报纸上写的是寻找一种跟原子弹有关的水,叫什么来着?”康玉顺努力回忆着。
“重水。”白凤德替他答道。
康玉顺一拍脑门,“对对对,重水,重水。”
“那您知道领队彭加木是研究什么的吗?”康宝紧追不舍。
康玉顺摇摇头,“哎呀,我说儿子,你快点讲,不要浪费白教授的时间。”
白凤德笑着摆摆手,继续饶有兴致地听着康宝从第三人的角度描述着这次科考。
“彭加木是生物学专家!爸,您想,找重水是地质学家的事儿,为什么派一个生物学家做领队,更别提其他队员的研究领域多半也和地质学不沾边。”康宝搭了一眼白凤德,“就比如白教授,他是研究心理学的,怎么也被派去找重水。”
康玉顺一时语塞,想不出个究竟。
“原因就是,这次任务根本不是找‘重水’,而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目的就是……”康宝说到兴奋处,手不自觉地往裤兜里摸烟,突然想起爸爸还在身边,赶紧把烟又塞了回去,“其实网上推测的科考目的有很多种,其中最流行的说法与‘双鱼玉佩’和‘镜像人’有关。”
康玉顺“噗”一声乐出声来,“这又是啥,什么‘镜像人’。儿子,你是不是整天上网上太多了?”
“您别打岔,听我说完。”康宝打断了爸爸,“这‘双鱼玉佩’和‘镜像人’长话短说就是,就是……”
康宝努力组织着语言,“有人说吧,罗布泊无人区这地方,是平行宇宙的交汇点。也有人说,这地方出现了一台能够复制生物的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机器,这机器能把人一个变俩,就是出现了所谓的‘镜像人’。”
“啊?”康玉顺不甚丰富的知识体系一下午时间被冲击了好多次,“那这个机器就是一块‘双鱼玉佩’?这东西我在藏家家里见过啊,老物件儿,墓里倒腾出来的。”
“不是不是,网上好像没有对这个机器样子的确切描述。之所以叫它‘双鱼玉佩’,是因为科研人员曾经用它现场克隆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鱼,把其中一条鱼搞死以后,另一条七个小时后也死了,就说明这个镜像鱼和原来的鱼原本存在于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维度里,而且有七个小时时差。”
“你的意思是,这次科考的目的是寻找‘双鱼玉佩’或是‘镜像人’?”康玉顺似懂非懂地问道。
康宝并没直接回答康玉顺的问题,“据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新疆出现了大量的镜像人,连谁是本体,谁是复制品也搞不清楚,所以只好借原子弹爆破试验的方式,把大批镜像人消灭了。”
“哦,是这么个意思……”康玉顺认真体味着儿子讲的这个故事,“不对呀,儿子。这都是网上瞎说的吧!当年参加过科考的白教授就坐在这儿呢,你还在这儿叭叭说了这么些。”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5:5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7.双鱼玉佩
“我这不就是让您了解了解网上是怎么说的嘛,还有人把这个写成书了呢。”康宝话锋一转,“可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能有机会和当年亲身参与科考的白教授见面!”
“哈哈哈。”白凤德大笑着说,“事实可比故事还要精彩,不过我也只知道一小部分。咱们就从我上次回国讲起……”
“好。”康玉顺和康宝异口同声。
“1980年春节刚过,我就急着从美国回来了。记得当时还没有从美国直飞国内的航班,所以我和女儿是辗转日本、香港才回到上海。”白凤德陷入了回忆。
“刚到上海的第一天,我还没来得及联系老吴,就有自称是中科院上海生化所的人登门拜访。”白凤德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点着自己的胸膛说,“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即使后来的研究方向偏离了,但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学博士。所以,我对于生化所来人拜访十分纳闷,就提出在酒店的大堂见面。而对方带队的,不是别人,就是彭加木教授本人,他曾经在上海生化所工作过。”
听到这,康宝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白教授竟然和书里的彭加木有这么深的渊源,不由得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彭教授见到我后,当即就向我发出了邀请,要我参加当年5月份开始的罗布泊科考。说实在话,我当时是懵的。出国前我一直生活在上海,又在国外生活了十多年,对于新疆,对于罗布泊,我的印象只有楼兰美女的故事,再无其他。”
“那您没问他一下,为什么邀请您去参与科考?”康玉顺好奇地问。
“当然问了,当时彭加木教授的回答让我很震惊。他说这次科考和我即将开始的研究是相互促进的关系。”
“即将开始的研究指的是?”康宝也很纳闷,“指的是Ford基金会委托您开展的项目?”
“对,没错!”白凤德声音洪亮,不像是六十开外的人,“我当时的反应和你现在是一样的。但是彭加木教授没有回答我他是怎么得知Ford基金会项目的,只说这是上级下达的任务,其它不能透露太多。”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Ford基金会通报这次科考。”白凤德扶了扶眼镜,“最后,我还是决定等等再说。我向Ford方面申请了延长带老吴回美国的时间,只是说老吴在国内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没有处理完,Ford到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并且一直资助我在国内的开销。”
“那‘双鱼玉佩’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呢?”康宝想略过这些细枝末节,便直接问道。
“我曾经在网上看到有人猜测说,‘双鱼玉佩’只是这次科考行动的代号,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我曾经无意间看到一份标明了密级的文件,题目中的确有‘双鱼玉佩’四个字,不过其它关于这件事的传闻,我只能说不可信。”
“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康玉顺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6:2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18.泑水神兽
“和上海生化所的人见过面后,我就约了老吴。”白凤德没理会康玉顺的提问,继续回忆道,“老吴和我同岁,他没有我这么好运气,文革中吃了很多苦。1980年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工厂上班,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康玉顺点点头,他知道老吴直到去缅甸,才结婚生了孩子,现如今孩子还小,而老吴已经不在了。
“我和老吴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所以什么事也都不瞒他。我跟他说了Ford基金会对他天赋的兴趣,还提到了彭加木教授邀我参加罗布泊科考的事情。什么时候启程赴美,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要紧,所以我就在上海安顿下来,零零散散地为科考做些准备。”
“这期间,您和彭加木教授还有联系吗?”康宝兴趣全在罗布泊科考和至今失踪的彭加木身上。
“有件事情,就发生在我第二次见到彭加木教授的时候。”白凤德端起咖啡杯,杯子已经见底了,康玉顺马上叫服务生重新添了一杯。
“彭加木教授第二次来酒店找我的时候,给我送了一些罗布泊的资料。那次,刚好老吴也在我的房间,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简单介绍了一下,就把彭教授引到酒店大堂。等我再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发现老吴特别紧张。”
“特别紧张?”康玉顺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特别紧张。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到先反问起我来。”
“问您什么?”康宝紧追不舍。
“他问我相不相信他看到的东西。我只好老实回答他,没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物,我还抱有不少疑问。”
“是不是他在您的房间看到了什么?”
“不是我的房间,是彭加木教授,他说,他看到彭加木教授的骨子里是一种怪兽……”
“啊!”还没等白教授说完,康玉顺和康宝父子俩就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怪,怪兽?”听到这两个字,康宝说话都结巴了,“那,那到底是什么怪兽啊?”
“是这样,老吴因为偶尔会从人的身上观察到他不熟悉的动物,而一个人的性格特质又和他的动物性紧密相连,所以,他会找许多野生动物的专业书籍来学习,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古书。老吴从彭加木教授身上观察到的这种奇怪动物,就是《山海经》里提到的一种怪兽。而这种怪兽在书里被描述为‘泑水’的镇水神兽。你们知道这古代的‘泑水’又是哪里吗?”
康玉顺和康宝对望了一眼,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泑水’这个地方,就是今天的罗布泊!”白凤德长出一口气,似乎这个秘密在他心底隐藏了太久的时间,“历史上,罗布泊这地方是个水草丰茂的地区,还是古代丝绸之路中段的一部分,而‘泑水’就是流经此地最长最宽,水量也最大的一条河。”
怪不得彭加木教授拼死也要多次进入罗布泊,只是不知道他与罗布泊的这种神秘渊源,他本人知道吗?康宝胡思乱想着。
“接下来参加科考的事,我当时记录了详细的笔记”,白凤德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私人的东西,也谈不上保密,如果你们有兴趣,就看看吧。”
康宝接过略显破旧的笔记本,随意翻看了几页……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18 21:36:4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二十二章
119.科考日记1
1980年4月12日,多云转晴。
今天中科院上海生化所的小刘同志到酒店告诉我,现在基本确定5月1日出发到新疆乌鲁木齐,为罗布泊科考做最后的准备。
我读了小刘送来的最新资料,是一些国外专家研究罗布泊文章的译稿,不过他们可能忘记了,我这十几年一直工作生活在美国,完全可以直接阅读英文原版。
在看资料的时候,我的脑子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吴贵友给我的忠告,总觉得他对‘泑水’守护神兽的描述太过恐怖和离奇。
按照他的“观察”,这怪兽是一种长着六眼四翅蚕身的动物,六只眼睛全部长在腹部,无口,却能说人言。
对于我这位老同学能以动物描述身边人的“技能”,我一直心存疑惑,有时甚至怀疑他故意装神弄鬼。下一步,我打算用“心理成像异化”的理论框架对吴贵友的这种“特殊技能”进行研究。
但是让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Ford基金会对这个课题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花费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来研究它。
上一次见到贵友的时候,我曾经问他如何观察到人身上的动物性。他的回答也令人匪夷所思。据他说,有的人动物性强,这种就比较好观察,而有的则恰恰相反。
就比如彭加木教授,他身上这种镇水神兽的基因就过于强大——我们姑且使用“基因”这个词吧。以至于贵友看到教授本人的时候,同样也看到了这只蚕形怪兽,在他眼中,似乎这两种影像是交替存在的,让他不敢直视。
再比如我身上鹰的影子,应该没有彭教授这样明显。老吴记得是上大学期间,一次我在课堂上瞌睡的时候他观察到的。那次他坐在我的后座,当他眯起眼睛的时候,就见到一只巨大的鹰趴在他前面的课桌上。这难道是因为人在熟睡的时候意识最薄弱?
想想这也是蛮滑稽的一幕!
至于为何老吴对于彭教授是镇水神兽的“化身”有所顾虑,起因还是《山海经》中对于这只怪兽习性的描述。
据说,怪兽性情乖张,常常做出为保护“泑水”,与人同归于尽的事情,不过书中也说了,每隔三年,就会有新的神兽降生。
实在是记不得这神兽叫什么名字了。老吴上次曾经告知,不过因为太过生僻,忘记了。明天见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一个多月来,Ford基金会方面并没有催促。不过我还是打算从明天起,和老吴认真聊一聊他的“特殊技能”,为科考后正式开始的研究做些准备。
为什么罗布泊科考队要邀请我加入呢?这和我即将开始的对老吴的研究又有什么关系呢?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人给我一个稍微清晰一点的解释。
科考队正式出发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慢慢来吧。女儿的学校还没有着落,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科考前的第一大任务,这件事得抓紧。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23 09:00:4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20.科考日记2
1980年4月16日,晴。
女儿上学的事情今天终于有了进展,看来求助上海生化所是个正确的选择。蕊蕊被安排进人大附中学习,估计她下个学期就能作为大一新生进入人民大学了。虽然也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孩子,但最终是以外国专家在华子女的名义由人民大学特别招录。这算是对我被要求参加野外科考的补偿吧。
前日老吴来,我才搞清楚彭加木教授身负的怪兽叫作“滬鱬”。听老吴介绍,这种异兽,除了《山海经》有所记载外,《水经注》也有描述。在《水经注》里,“滬鱬”被称作恶鬼,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甘愿为“泑泽”(也就是“泑水”)而与人同归于尽的缘故。
今天还有一件事情值得记录一下,刚才翻看前几天小刘送来的资料,其中一页纸上印有某个文件的首页字迹,估计是把用过后应该销毁的纸张当做新纸重复使用了。文件的题目中出现了“双鱼玉佩”几个字,虽然模糊,但大致上可以分辨。
这份文件应该是罗布泊科考的一份初步时间安排。如果真像彭加木教授所说,这次科考的首要目的是穿越罗布泊,掌握第一手资料,那为何会出现“双鱼玉佩”这样明显有某种暗示性的诡异称呼?不得而知。
另,对于老吴的结构化访谈从前天已经开始了。详细的访谈录音还未整理,这里只记录我比较感兴趣的几个细节:
据老吴说,他从小就能够分辨周围人身上的动物性,而并不是在某次严重的精神刺激后,才“拥有”了这种能力。比如一个做事很有条理的老师在他看来是一只擅长织网的蜘蛛;很有组织能力的班长在他眼中是一只百兽之王——老虎。
这更加重了我的怀疑——我猜他是把这些身边人的性格特征与某种动物的特质相联结,进而在脑中成像出一幅根本不存在的图像。这本质上是一种幻视,或者干脆说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体现。
但如果是这样,又有两件事情解释不通。第一,为什么有些人老吴在见第一次的时候就能感知到其对应的动物性;第二,为什么有的动物老吴“看”到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只能通过后期翻找资料来确定他看到的动物种类——对于这两点,老吴第一次见彭加木教授就是很好的例子。
关于家族遗传精神性疾病的猜测也没有得到有力的支撑,据老吴讲,家中已知的亲属中,没人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但是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倾向于继续用“心理成像异化”的理论来解释这一现象。下一步,从罗布泊回来后,我计划设计一系列的实验来验证设想。
但是为什么Ford基金会会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做这项研究呢,这始终是一个让人困惑的大问题。特别是,至今为止我也没看到任何有关的研究成果发表。要知道,这样一项研究一旦实现突破,必将改写很多科研领域的历史。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23 09:01:0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21.科考日记3
1980年5月30日,阴。
今天科考队开始第二次穿越罗布泊的尝试。
上一次穿越尝试在电台丢失,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彭教授最终决定中途改道,放弃穿越。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回到“720”后,听战士们讲:去年,一名姓李的炊事班长出去打柴,至今下落不明。部队为此开展了大规模的地毯式搜索,但仍旧一无所获。
这件事乍听之下感觉十分普通,但是细细想来让人毛骨悚然。一则,罗布泊之所以被称为“无人区”,表明了普通物种在这里极难生存,所以应该排除遭到已知的大型动物攻击的可能性,而且驻扎在这里的同志也的确没有见过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物种。二则,既然只是寻找生火做饭的木柴,必然不会走得很远,不然根本无法一个人完成运输,所以也排除了迷路的可能性。三则,这名炊事班长逃跑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听战士们讲,这名老兵临近复原,而且凭借单人的力量是永远无法走出这片荒漠的。
那么,人究竟去哪里了呢?被这片沙漠吞噬了吗?
这一次尝试穿越罗布泊,我内心一度十分挣扎。要不是上次我和彭教授一组探索盐壳边缘时候聊起的那些话题,我估计这一次我会直接拒绝再进入罗布泊。
为什么在和彭教授谈到“双鱼玉佩”四个字的时候,他这么避讳?为什么彭教授对于Ford基金会资助的项目这么熟悉?他所说的这次无人区科考与Ford基金会资助项目的紧密关系到底是什么?这是我脑子中始终绕不开的几个问题。
另外,我隐隐地感觉到彭教授,或者说彭教授背后的人,并不十分清楚我本人实际上也是刚刚接触Ford的项目。他们可能错误地认为我掌握了他们所需的大量第一手资料。而在对罗布泊无人区的探索过程中,彭教授似乎在等待一场大发现,也许他们认为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派上用场。
这一次出发,人员少了几个,只有我、彭教授、汪、陈、王、包、萧七个人一起,其他人要从罗布泊的边上绕过去,最后在约定的位置会和。这样安排也是原因的,在这茫茫的沙漠中,有一个十分诡异的传说:
当年,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一部分,这里是东西方商人往来的重要通道。能通商,并不是说这里如同平原一样一马平川。即便是行走在当时的罗布泊(那时候叫作“泑水”或“泑泽”),危险也是无处不在的。而数字“7”被认为是罗布泊这片土地最吉祥的数字。比如,那时候一个商人会领着六头骆驼进入“泑泽”——在荒漠中,骆驼和人享有同等的地位,计数时必须将骆驼计算在内。
希望七个人的队伍真的给我们带来好运气。关于邀请我来参加科考究竟是是出于什么考虑,在这次行程中我一定找机会问个明白。
时间不等人!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23 09:01:3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22.科考日记4
1980年6月17日,晴/大风
“就算死在罗布泊,也要用肉身为罗布泊增加一点中国的有机质。”上次从东格里克穿越成功后,经过报纸电台的报道,现在彭教授的这句话已经成为尽人皆知的名言。不论吴贵友关于彭教授就是“泑泽”怪兽的判断是真是假,他对于这片荒漠的热爱是不容置疑的。
现在是6月17日凌晨2点,大家刚刚躺下休息。这第三次穿越,遇到了比上一次更加艰困的情况。从6月11日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六七天,大大超出科考队的预计,连水也只剩下半桶!好在明天将有部队派出的直升机为我们送水。
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让我略微感到不安。下午的时候,在彭教授的坚持下,科考队捕获了一头野生骆驼。这本是好事,听说国家还没有野生骆驼的活体标本。但是这样一来,队伍的“成员”数就变成了8,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科考队的队员大多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但在这样极端的自然条件下,任何轻微的心理暗示都能置人于死地。
我判断,明天等到部队的给养后,这次穿越的成功率将上升至八成以上。时间不等人,我应该趁大家意志薄弱时,多了解一些情况。所以下午的动员会后,我单独和彭加木教授交流了将近一个小时,也再次要求他为我解释“双鱼玉佩”的真正含义。
彭教授对这四个字的阐述很模糊,但总算有了一点进展。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梳理了一些关键信息:第一,“双鱼玉佩”是某种实体形象符号;第二,这个符号的出现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寻常的情况即将发生,比如大灾难(?);第三,“双鱼玉佩”与Ford基金会有某种特殊联系,这家NGO近几年一直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带有“双鱼”图案的各种文物;第四,彭教授或者彭教授背后的人的确不知道Ford基金会资助我回国的真实目的(这一点其实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Ford感兴趣的,一是像老吴一般有“特殊视觉”的人;二是“双鱼玉佩”。那么“特殊视觉”和“双鱼玉佩”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呢?如果把“双鱼玉佩”摆在居中的位置,那么它的另一端联结的必然是“罗布泊”,而“罗布泊”和“特殊视觉”又有何关联呢?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也搜集到不少关于罗布泊的轶事。比如,整个罗布泊形似一只人耳,这是1972年美国宇航局的卫星发现的,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有耳闻。又比如,1958年在罗布泊发现的飞机残骸,本应由重庆飞往乌鲁木齐,但航线和坠机地点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我还在纽约的时候,我曾经在某本杂志上读到一位“通灵者”推测的世界三大“平行宇宙交汇点”,其中罗布泊位列第二。说实在,我不能肯定我对平行宇宙的理解是准确的,我对多维空间交汇点更是一知半解,不过在这样的地方,总是会有“奇迹”发生。
但愿这次探险是一次奇迹的开始。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23 09:01:4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123.科考日记5(上)
现在是凌晨4点30分,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多小时中,我经受了人生最大的震撼!此刻,我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发抖。我必须把过去两个小时的所见尽快记录下来,以防人类并不完善的大脑指使记忆篡改任何一丝细节。
两个小时前,我刚刚合上笔记本准备休息,就听见帐篷外息息索索的声音。这么辛苦的一天,这个时间还没休息的,除了彭加木,再没有其他人。
我从帐篷探出身,就见彭教授背冲着我,身体在漫天星光下似乎在微微颤抖。我试着喊了一声“教授”,就见他回过身来,满脸都是泪水。
我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开口发问,彭教授就指着远方的沙丘,又笑了。
我赶忙顺着他的手指向远处望去,只见白天还稳如泰山的沙丘此刻却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对,就是“翻滚”,丝毫也不夸张。
沙丘快速地起起落落,如同潮水一般向驻地方向涌来。沙浪前进三步后退两步,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就成了“汪洋”中的一叶孤岛。
这沙浪翻涌得无比诡异,一丁点声响也没有,连风声似乎都完全消失了,我和彭教授两个人就像在看一部没有丝毫情节的无声电影。
我曾经试图叫醒其他队员,但是被彭教授制止了,他冲我摇摇头,又做了个“嘘”的动作,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恳求和不舍,好像其他人一旦醒来,眼前这奇景就会消失一般。
紧接着,在沙浪中出现了一些建筑,然后是更多的建筑,就像是一座城市被浪花从海底托举出来一样。
这城市离我们这样近,以至于我能够看清楚它的中心是一座六边形的巨大院落,一杆高大得不成比例的旗杆在院落前直插云霄,一面金黄色的旗子迎风招展。
所有的建筑都不能归类为传统的中式风格,或者古老的西域风格,而更像是为了举行某种宗教仪式而经过特别的设计。
更奇特的是,整个城市充斥着古埃及金字塔壁画一般兽头人身或人头兽身的雕塑,数量多到让人误以为那就是这城市的居民。
紧接着,最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仍在翻涌的沙浪里逐渐浮现出一些人影。不对,只能说这些生物乍看上去看上去像人,他们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蚕。
震惊不会这么快终结,我硬着头皮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蚕”才是这种生物的上半身,人形部分的下半身被冷漠地拖行着,像是一个负责供给养料的皮囊。
“大蚕”由远及近,越聚越多,我开始能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腹部六眼,生四翅,蚕身,这哪里是什么“蚕”,这分明就是《山海经》里的“滬鱬”。
我连忙扭头去看彭教授,此时此刻,他的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光芒甚至胜过他第一次完成穿越罗布泊那日。
我的真名叫蒙伟2019-03-23 09:02:11 发布在 莲蓬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