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小说《银鼠》连载(寻出版和影视合作)

楼主:宋文涛A 字数:8689字 评论数: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悬疑推理小说

《银鼠》
作者:宋文涛

第一章

2015年5月16日深夜,一场大雨刚过,街灯把笔直的雁鸣市中心大街照得像面镜子。此刻,白天的喧嚣早已藏匿,空气显得特别清爽,街上的车辆也变得稀少了。
人行道上,一对老年夫妇互相搀扶着踯躅前行,老男人背着行李,老妇人握着雨伞,像是刚下火车的样子。突然,一辆没挂牌照的小货车冲入人行道,快速地向两位老人撞去!货车疾驰远去,老年夫妇倒在血泊里……

5月17日晨,雁鸣市广场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报着这一肇事逃逸事件:先是播放了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继而推出一张死者的大照片,照片的旁边显赫地写着“死者张某某,曾任卫信银行副行长……”的字样,并以十万元悬赏知情人,协助警方破案。

上午,雁鸣市卫信银行营业大厅人声鼎沸,客涌如潮,队伍折着弯儿把大厅塞满,队形很不规则,如同一挂肠子,几乎分不出谁是哪一队的。虽然天气不是很热,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汗淋淋的。客户们吵吵嚷嚷,你拥我挤,互不相让,若有熟人插队,必会被后面的人拽出来,甚至引起争吵。时有拿到现金的客户拎着袋子从前头挤出,脸上洋溢着放心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让大堂经理丛林有些应接不暇,他站在人群外重复地喊:“五千元以下的,请到ATM取款!五千元以下的,请到ATM取款……”

卫信银行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此时,行长办公室的门开着,李生智行长站在办公桌后打电话。李生智西装革履,中等个头,看上去有五十多岁,长着一副端正而忠厚的面孔。此时,他一手抓着话筒,一手不停地擦汗。副行长马遇春从门外进来,看李生智一眼,悄悄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马遇春长得矮矮胖胖,秃顶,人才四十八岁,看上去却像要退休的年纪,他的嘴角时常向两边翘着,让人觉得他时刻在笑。可这个时候,他的嘴角也弯了下去。
李生智放下话筒,马遇春站起来凑过去问:“李行长,怎么样?”
“人民银行同意给咱们调三个亿的紧急再贷款。”李生智说着,慢慢地坐下去,“有了这三个亿,至少可维持一周了。”
“太好了!”马遇春欣喜地说。
“好什么呀?三个亿,只能解决燃眉之急。看这势头,要想保付,至少还得五个亿!这五个亿,可需要咱们自己想办法啊!”
“李行长,雁鸣市的各银行我都打过电话了,可谁也不肯借给咱们……”马遇春有些为难地说。
“哦?”李生智有些吃惊地看马遇春一眼。
“真的!”马遇春肯定地说,“唉,遇到这种情况,同业援助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应该为咱们提供流动性支持才对。可是……”他愤愤的说,“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先是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这跟趁火打劫有什么不同?!哼,要是蔓延到他们那儿,看他们后不后悔!”
“嗯,客户把钱提出来,不可能攥在手里,肯定会存到其他银行。可是,援不援助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咱们另想办法吧。”李生智稳稳地说。
“李行长,向金管局报告了吗?”马遇春问。
“我给洪局长打了电话。”李生智望了眼对面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九点,“这个时候,恐怕金管总局也知道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马遇春自言自语地说。
“哎,马行长,早晨的新闻看了吗?”李生智望着马遇春问。
“看了看了,是张行长出事了。”马遇春回应说。
“马行长,你说,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吗?”李生智从办公桌后转出来,坐到马遇春身边问。
“你是说,挤兑和车祸?嘿,那怎么可能?张行长退休都多少年了……”马遇春不屑地笑笑,“李行长,那是警方的事,先顾咱们这头吧。”
“好吧,我想去一趟省城。”李生智说着站起来,“你把辛立找来,让他出车。”
“是!”马遇春应着,转身出去了。

卫信银行以南三公里处有一座显赫的二十层大楼,方圆百米再无更高的建筑,大门的两侧分别挂着“中国人民银行雁鸣市分行”和“中国金融监管总局雁鸣分局”两块牌子。雁鸣金管局从人民银行分设以来,一直没有自己的办公楼,只是从人民银行分得了两层楼作为办公场所,通常情况下,两个或多个科室挤在一个房间办公。
此刻,局长办公室里,洪大志局长不停地踱着步。洪大志五十五岁,长得伟岸端正,是个富有领导派头的人,他是从北京调来的,刚上任一星期。
检查处处长敬少亭匆忙地进来问:“局长,你找我?”
“嗯。”洪大志回到椅子上,指指对面的木头椅子,“坐。”
“谢谢局长。”敬少亭说着坐到洪大志对面。
敬少亭不到五十岁,身材比洪大志小了一圈儿,面色苍白,眼睛里时刻闪烁着智慧的光。
“少亭,卫信银行发生了挤兑,已经向人民银行申请了紧急再贷款。”洪大志沉稳地说。
“我听说了。”敬少亭点点头。
洪大志转动了一下电脑显示屏,敬少亭侧着脸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着“金管总局综合办公平台”的网页,洪大志指着屏幕说:“你看,总局迅速作出了批示,要求咱们对卫信银行的十亿贷款进行专项检查,要求由我担任组长。检查期间,总局要派督导组下来。”
“你亲自担任检查组长?”敬少亭似乎觉得有些意外,看了洪大志一眼。
“嗯,可见,总局对这事是多么重视啊!”洪大志语气沉重地说,“少亭,我刚来一周,有些情况还不了解,你能说说这笔十亿贷款的情况吗?”
敬少亭想了想说:“局长,这笔款是十二年前放出去的,借款方是芝陵公司。”
“芝陵公司?”
“对,是个生产水泥的企业。”敬少亭继续说,“这是笔信用贷款,期限三年,已划入了可疑类。”
“信用贷款?之前,芝陵公司贷过款吗?”
“没有,当时,芝陵公司成立不久。”
“那,怎么考察它的资信状况?”
“是啊,这种情况下,是不该发放信用贷款的。”敬少亭顿了下,“局长,对于咱们监管部门来说,这个问题只是在贷后才能发现。”
“嗯,也是。”洪大志想了想继续问,“芝陵公司还正常生产吗?”
“据说还在生产。局长,尽管卫信银行下达了多份催收通知,可芝陵公司从没还过一分钱,卫信银行的账目上像滚雪球一样滚着自欺欺人的利息。截至上次检查,利息已经七亿多了。”
“哦。”洪大志想了想,“少亭,你去起草《现场检查通知书》吧,同时给李生智打个电话,通知他,明天就开始检查。”
“是。”敬少亭站起来,转身出了门。

卫信银行行长办公室里,李生智从衣架上取下西服刚要穿,辛立就进来了。
辛立是卫信银行的职业司机,中等个头,长得又黑又瘦,看上去很结实,穿一套紧身黑衣。作为司机,平日里很少说话。
“李行长,你找我?”辛立进门就问。
“辛立,跟我去趟省城。”说着,李生智穿上西服向外走。
“是。”辛立应着跟在后面。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李生智返身回来,抓起了话筒。
“你好。”李生智对着话筒说。
这空儿,辛立走到靠近电话的沙发头上坐下,从办公桌上抓起一张报纸翻阅着。
电话是敬少亭打来的,他在电话里问:“是李行长吗?”
“啊,敬处长,早上好啊!”李生智客气笑着说。
“李行长,金管局要对卫信银行进行专项检查。”
“好啊,欢迎,欢迎!哎,什么时候?”
“明天。李行长,这次,是对那十亿贷款进行专项检查,是总局直接通知的,由洪局长亲自担任组长。期间,总局还会派督导组下来。”
“哦,知道了。”李生智收了笑容,慢慢放下话筒,表情变得凝重,下意识地瞟了辛立一眼。辛立仍在专注地看报纸。
“是时候了!”李生智这么想着,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颤抖着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多年来,李生智养成了一个习惯:公事用办公电话,私事用自己的手机。这次,他要给自己的女儿李莹莹打电话。
电话拨通了,还没等李生智说话,便传来了李莹莹亲切的声音:“爸爸!”
“莹莹,今天有时间吗?”李生智微笑着问。
“爸爸,您又想我了?”李莹莹那头愉快地说。
“是啊,好久没见着我的宝贝女儿了。”
“爸爸,这两天公司都有活动,后天去行吗?”
“莹莹,你向单位请个假吧,今天就来,这次,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呀?”
“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李莹莹顿了一下,“我现在就请假,下午四点到。爸爸,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李生智把手机装回上衣兜,对辛立说,“辛立,今天不去省城了,我要去接我女儿。”
“几点的车?”辛立问。
“这次,我自己去。下午你就不用来了。”说着,李生智转到了办公桌后面。
“是。行长,车里油不多了,我去加满。”辛立用征询的眼光望着李生智说。
“好的,去吧。”李生智坐到椅子上,向辛立挥了挥手。

金管局洪大志办公室,敬少亭拿着拟好的《现场检查通知书》交给洪大志:“局长,起草完了,只是检查组缺两个人,是不是还得从办事处抽调?”
“那是当然。这次,再抽调一个就够了。”洪大志翻看日历,“5月17日,今天就会有新职工来报到。”
“是曾云吗?”
“对,曾云。”
“按说,新来的,不应该参加现场检查,至少应该先熟悉一下业务。”
“哎,这不是缺人手嘛!到了现场,能干什么就让他干点什么,就等于凑个数。”说完,洪大志自嘲地笑了笑。
洪大志和敬少亭说的办事处,是指金管局在县级设的派出机构。金管局分设以来,全国共拥有两万多人的监管队伍,却要监管着数十万个大大小小的金融机构,监管任务的繁重程度显而易见,监管人员的紧张情况也不言而喻。所以,每逢现场检查时,只能靠临时组合人力才能完成检查任务。作为基层的监管员来说,被抽调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列车像一条受惊的蛇,在广阔的平原上快速爬行。
车厢里,李莹莹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地看一本叫《红菱姐妹》的杂志。李莹莹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丰满靓丽,光彩照人,她着一身粉红色的套裙,上衣的领口很底,乳沟显赫,胸前挂着一个精致的银鼠项坠,上有阳文“平安”两个字,如同连接峡谷两岸的桥梁,过往的男乘客总会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她那美丽的胸部。
杨凌坐在李莹莹身边,他看上去比李莹莹大一些,长得肥头大耳,有些呆滞的目光投向窗外。
列车过了一站,曾云从车门处走来,拎着一个白色行李箱到处找座。曾云身穿黑色风衣,长得英俊挺拔,尽管只有二十六七岁,可由于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让人觉得他有三十岁的样子。曾云发现了一个空位,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脱下风衣抱在怀里,在过道的位置面对着李莹莹坐下。他坐了一会儿,像是感到了无聊,便微闭眼睛,脖子向后一仰,开始养神儿……

雁鸣市中心有一个宽阔的大院,门楼也很高大,垛子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竖牌,上面刻着“雁鸣市人民政府”几个大字。
院内的大楼里有个镶着“002”牌子的办公室,陈步升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他对着话筒说:“占斌吗?”
“报告陈市长,昨晚的交通事故还没有线索。”接电话的是雁鸣市公安局局长王占斌,他及时地向陈步升报告了案件的进展情况。
“占斌,那个案子你先放一放,让别人去办就行了。现在有个更棘手的案子需要你查办:卫信银行发生了挤兑,是因为有人造谣生事,你立即展开调查,把谣言的源头查出来,平息挤兑风险。”
“是!”王占斌利索地应道。
陈步升,雁鸣市第一副市长,主抓司法和金融。他看上去五十岁出头,个头偏高,身体微胖,面部很特别,中部凹陷,两端凸起,像是被谁从中间刨了一镐。
陈步升刚放下话筒,就有一对老年夫妇互相搀扶着进来。一进屋,老妇人便笑眯眯地招呼:“大外甥!”
“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陈步升觉得意外,连忙站起来,指了指对面靠门处的沙发,“快,坐下。”
两位老人并排着坐到了沙发上。
陈步升一边倒水一边问:“舅舅、舅妈,你们有事?”
“大外甥,我俩的钱提不出来了,想请你帮个忙。”老妇人气喘吁吁地说。
陈步升端着两个纸杯分别递给他俩:“舅妈,别急,慢慢说。”
老男人说:“步升,是这么回事,卫信银行正在挤兑,人山人海地,就像抢钱哪!我和你舅妈好不容易挤进去,可储蓄员不给提!我俩一商量,就想找你走个后门。”
“舅舅,这个后门不用走,您老的钱丢不了。”陈步升站在他俩对面,挠了挠头,“那是有人造谣,说卫信银行没钱支付了,才发生这样的这事。”
“哦,造谣?”老男人看了一眼老伴,盯着陈步升问。
“对,我正在查哪,一旦查出来,就让他坐牢!”陈步升有些气愤地说。
“可这,大外甥,卫信银行要是真的没钱了,我存的钱不就瞎了吗?那可是我俩的养老钱哪!”老妇人似乎并不相信那是谣言,乞求一般地说。
“舅舅、舅妈,说到底,银行的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哪!国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陈步升解释说。
“步升,可是,我俩的钱,真的没提出来。”老男人说。
“多少钱没提出来?”陈步升问。
“二十万。”
“二十万?”
“对,这是我和你舅妈攒了一辈子的钱,我俩的养老钱,我想一下子全提出来,存到别的银行。可是,储蓄员让我们明天再去提,这不明摆着支我们吗?”老男人说。
“哈哈……”陈步升爽朗地笑笑,“舅舅、舅妈,是这么回事,卫信银行有规定,要支取现金,超过五万元就得预约,你要提二十万,就更得预约了。呵呵,储蓄员让你们明天去取,那是因为,他们要在今天替你们做预约登记。”
“我自己的钱,什么时候用,还得银行说了算?”老男人不解地问。
“哎呀,不是这回事!”陈步升笑着说。
“那是怎么回事呀?”老妇人追着问。
“银行要留足备付金,要是你一下子提没了,别的客户提什么呀?”陈步升耐心地解释说。
“卫信银行用我的钱当备付金?那不就是说——快没钱了吗?”经陈步升这么一说,老妇人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继续问。
“也不能这么说,那不只是你的钱!哎呀,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呢?”陈步升苦笑了一下。
“步升,我看见很多人在银行提款哪,跟储蓄员熟悉的就给提了,我们的不给提,所以就来找你了。”老男人进一步解释说。
“那些人是VIP客户,跟你们不一样!”陈步升说。
“有什么不一样啊?”老妇人问。
“舅妈,具体地呢,我也说不明白。哎,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发生了挤兑,也不会有风险。舅舅、舅妈,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十几年前,在北鹤市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储户们听说,银行把他们的钱都贷出去了,再不去提就提不出来了。于是大伙儿都去提钱,队伍排到大街上,有一里多路;银行加班加到深夜,电灯泡也扯了一里多路。可是,后来怎么样?排在最后的一个储户也把钱提出来了!他们发现银行有足够的钱支付,都把钱存回去了!”说完,陈步升释然地笑了笑。
老年夫妇半信半疑地相互看看,老男人问:“步升,是真的吗?”
“是真的!舅舅,那是你俩攒了一辈子的钱,是养老钱哪,我能骗您吗?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陈步升想了一下说,“哎,舅舅、舅妈,你们知道人民银行是什么单位吗?”
夫妇俩对视一眼,各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那是银行的银行!”陈步升继续说,“各个银行的钱都存在那里哪!那时候,北鹤那家银行向人民银行申请了紧急再贷款,人民银行打开了发行库大门,一车一车的钱从人民银行运了过去!这么一来,还会有什么挤兑风险?哈哈哈……”
“刚才,我看见运钞车进了卫信银行,就是这事吗?”老男人问。
“是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陈步升肯定地点了下头。
“这么说,我们的钱,有人民银行给兜底儿?”老妇人问。
“嗯,可以这么理解。唉,舅舅、舅妈,这下你们放心了吗?”陈步升像哄小孩一样,开心地笑了笑。
“是这么回事呀?”老妇人恍然大悟一般,看看老伴。
“步升,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老男人笑了。
说完,夫妇俩对视一下站了起来。老妇人说:“大外甥,这钱,我们不提了。今后,这样的小事就不来麻烦你了。”
“呵呵,没事,政府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不用说是亲戚了。”陈步升笑着说。
“步升,我知道你忙,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说着,老男人搀着老伴出了门。
“没事,舅舅、舅妈,慢走啊!我还有点事,就不远送了。”陈步升将他俩送到门口,目送老人离去。

列车上,曾云半睡半醒的时候,一个甜脆的声音传来:“喂,那位先生!喂!”
曾云身边的乘客推了他一把,曾云睁开眼,坐直身子,寻找声源。
“这边!”李莹莹举起书朝他摇晃。
“李莹莹!?”曾云吃惊地张大眼睛,脸通地红了一下。
这时,一些男乘客把目光投向李莹莹,大概是借机多看她一眼。
杨凌看看曾云,再看看李莹莹,显出一副不屑的模样,继续盯向窗外。
曾云走过去对杨凌说:“先生,换个座可以吗?我俩认识。”
“可以,你来坐吧。”杨凌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坐到了曾云坐过的位置。
曾云坐到李莹莹身边,李莹莹端详他一下:“曾云,真的是你!”
曾云低了低头:“这么巧啊!”
这一刻,两人同时忆起了匪夷所思的一段往事……

原来,曾云和李莹莹是如廉大学的同学,曾云就读体育系,李莹莹就读财会系。爱好武术的曾云也酷爱财会专业,他的床头床尾尽是财会方面的书,梦想着将来能当一名会计师。大二的第一学期,他参加了财会系的考试,以出色的成绩赢得了校领导的青睐,破格将他转入财会系。从此,曾云和李莹莹成了同班同学。
此前,尽管有不少男生追求李莹莹,却被高傲的李莹莹一一拒绝。曾云插班后,他那轩昂的气度深深地吸引了李莹莹的目光,曾云也对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一见钟情。于是,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其他男生便知趣地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从此,校园里添了一对恋人,不管他俩走到哪里,总会引来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同学们背地里说,曾云和李莹莹不是郎才女貌,而是“郎才貌女才貌”。这话传到了曾云和李莹莹耳朵里,他俩当然乐在其中。
孰料,大四的那年,眼看着就要毕业的时候,曾云突然不辞而别,像是从校园里蒸发了一般没了音信。当初,李莹莹给曾云打电话,手机号成了空号;向校方咨询,校方的回答竟是“不知所向”。李莹莹只知道曾云是济南人,但在济南城找一个曾云却如同大海捞针,她后悔没留下曾云的具体家庭住址。后来,李莹莹向警方报了案,警方只是在失踪人员登记薄上作了登记,从此便不了了之……

昔日恋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按说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可对李莹莹来说却像凭空添了新的烦恼,她百感交集又五味杂陈。
“那年,为什么不辞而别?”李莹莹埋怨地说。
“对不起。”说着,曾云用手拍拍李莹莹的后背。
“我等得……好苦啊!”李莹莹微微抽泣了一下。
“莹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曾云将手上移,用力搂她的肩膀。
“把手拿开。”李莹莹朝杨凌看一眼,小声说,“我男朋友会看见。”
“男朋友?”曾云收回手,忐忑地盯着她。
“嗯,就是跟你换座的那个。”李莹莹平静地说。
“啊?”曾云咧咧嘴,朝杨凌望去。
杨凌并没朝这边看,目光依然盯向窗外。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离开?”李莹莹继续问。
“我,也有苦衷啊。”曾云嗫嚅着说。
“那就说说你的苦衷吧。”
“莹莹,这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曾云想一下,抱歉地说,“莹莹,对不起,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你以为,还有以后吗?”
“我想会有的。”曾云望着李莹莹那哀怨的眼神,颤颤地问,“莹莹,这五年,你过得好吗?”
这句话,似乎捅在了李莹莹的泪穴上,她控制在眼圈内的泪水被新生的泪水顶了出来,像开了闸门一样狂泻而下。曾云不顾杨凌在场,大胆地用手抚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周边有乘客朝李莹莹看,她掏出手绢,抽搐着肩膀擦眼泪。
此时,李莹莹想起了大学时代的卿卿我我,想起了思念曾云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五年来的坎坎坷坷,她在希望中等待,在等待后失望。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一种煎熬,更多的是无奈。
五年过去了,在一次次的等待之后,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李莹莹对曾云的爱逐渐变成了恨,伤心之余刻意尘封了这段感情。如今,把这么一个男朋友放在身边,在李莹莹看来也算是对曾云的惩罚:终于,老天有眼,在火车上相遇了!可是,这种惩罚有效吗?
“我跟他说得很明白,杨凌是我的男朋友。假使曾云把杨凌当作情敌,他必会吃醋,那就说明他还爱着我,哪怕是一点点。可惜,在曾云的脸上我没发现一丝丝醋意。这说明了什么?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他结婚了?已经有了孩子?可是,当年他是那么地爱我,海誓山盟地、近乎疯狂地爱我!或许……当时他遭遇了什么——强奸?判刑?坐牢?否则,他怎么就那么难以启齿?既然你说以后会告诉我,就意味着不想告诉我,至少现在不想。曾云啊曾云,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做了这样的丑事,我李莹莹也会原谅你,决不嫌弃你!何况,这不是你的为人。你可知道,那个杨凌并不爱我,他谁也不爱,只爱他的狗狗。唉,曾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此时,对曾云又爱又恨的李莹莹在心里偷偷地这么胡思乱想着。
事实上,李莹莹真的遭遇了诸多变故:恋人失踪、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处了一个只有名分的男朋友……当时,倔强的李莹莹宁肯独立生活也不接受父亲续弦的事实!所以,她在红菱这座早已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像机器一样机械地生活着,她无助、她迷惘,她,真的需要曾云。
如今,曾云就在身边,可李莹莹觉得他是那么陌生。“他真的变了吗?唉,做不成夫妻至少还可以做朋友吧?有这样的朋友,至少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作为我的倾诉对象吧?”李莹莹继续这么胡思乱想着,此时,她是多么想把她的一切告诉曾云。可是从何说起呢?况且,杨凌,这个扮演着男朋友角色的人就在面前!
李莹莹沉思片刻,满腹苦水在出口之前都倒流了回去,她平静地应付说:“毕业后,我一个人留在了红菱,应聘到一家私企当出纳,一直到现在。”
“你父母呢?”曾云轻声问。
“爸爸在外地工作,毕业的那年,妈妈就去世了。”
“哦,可惜了。你妈妈可是个好人哪,文章写得好,钢琴弹得也好……”曾云如此说,意在打破隔在彼此间的尴尬。不料,他的话似乎伤到了李莹莹,再看她时,见她那刚刚流过泪的眼睛里又闪过一轮泪花,便抱歉地说,“哦,对不起。”
李莹莹呶一下嘴儿:“没事。”
“他呢?什么情况?”曾云朝杨凌看一眼,小声问。
“他叫杨凌,雁鸣人,没有工作。”说到这里,李莹莹刻意补充说,“至今,他只为我做过一件事,只要我想去雁鸣,他就来接我。”
“哦,是这样。你,喜欢他吗?”曾云小心地问。
“他喜欢我,就足够了。”李莹莹赌气似地盯着曾云。
曾云像是被噎了一下,他别过脸去,稍顿一下便转移了话题:“这么说,你也去雁鸣?”
“嗯,我爸爸想我了,工作忙,走不开,就让我去看他……”说到这里,李莹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盯着曾云问,“是不是,你也要去雁鸣?”
“是的。我刚考上公务员,今天报到。”
“哦。”
“莹莹,你爸爸在雁鸣做什么工作?”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全忘了?以前我就跟你说过。”
“对不起,当时没在意,真的忘了。”此刻,曾云想起了另一件事——
宋文涛A2017-07-18 21:49:22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