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向:揭露房地产的层层黑幕

楼主:农夫之乎 字数:281696字 评论数:716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我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无法感知双腿的存在,蜷缩在岸边瑟瑟发抖,双手敲击冰冷的双腿,像敲击一截木头。
几只狗在对岸徘徊,犹豫的看着水面。一直最威猛的大狗,似乎向另外几只下着命令,见其他几只狗徘徊不前,那支领头狗,对着旁边的几只狗狂吠,好像命令它们下水。而那几只狗仍然犹豫没有行动。
我推了一把素心:“跑!”
素心哭着紧紧的抱着躺着的我,不肯离开。
“跑,去喊人,我还不想死,快去喊人,救我!”我咆哮起来,努力把她推开。
“哥,等我!”素心哭喊着爬上岸尖叫着向村里跑去:“救命啊,救命啊!”
看着对岸的狗,我摸着自己麻木的双腿,对自己说:“起来,跑,跑!”
我趴在地上,抱着岸边的小树,在上身的牵引之下一点一点向岸上爬。
缓慢爬上了岸,刺骨的冰冷已经不再那么强烈,慢慢恢复了知觉。
回头一看,群狗已做了决定,到了水边。
“站起来,站起来,跑!跑!”我对自己说着,摇晃着站起来,向前迈开步子,河岸上是一片小树林,树林后面就是村庄,素心已经进了村子,依稀听到她的求救声。
而我仍要独自面对几条恶狗! 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木棍,抱在手里。
农夫之乎2016-02-17 19:23: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第二日素心父母和哥哥来到派出所,素心妈妈看到素心的刹那飞奔过来,抱紧女儿失声痛哭,素心爸爸一手搂着妻女,一手搂着儿子,两眼通红。
看着一家人团圆的温馨场景,非常欣慰。这个家庭的结构与自己相同,一儿一女,爸爸宠溺儿女,一家人幸福温馨,而对比之下,令我徒生悲凉。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任泪水滑落眼泪:孤单的人儿再哭一次吧,哭过之后,还要坚强的走自己的路!
“修平哥,你哭了!哥,你怎么了!”素心不知何时已站在眼前,望着满眼泪水的我。
“我…没事!”我赶紧擦去泪水:“没事,为你高兴的!”
素心掏出小布袋,双手捧着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拿出我的玉和素心的玉,并再次帮她系上。
“修平哥,我要走了!修平哥,无论到了哪里我会记得你的,你也要记得的我,不能忘记我,好么”素心有些感伤。
我抬手轻轻帮她拭去眼泪:“恩,会的!”
素心被爸爸领着依依不舍的离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百感交集。
我去哪里,我不知道,望望陌生的街道,望望陌生的人群,我无所适从。不由得向着素心远去的方向走去,自己又要开始流浪的生活!
农夫之乎2016-02-17 19:23:5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哎,小孩,你去哪里!”
突然我的胳膊被一只手拽住,我才从麻木的思维中清醒过来,是一个公安人员。
“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你怎么乱走啊!等着吧,你爸妈就要来接你了。”不容分说,公安拉着我向派出所内走。
“公安叔叔,我告诉你了,我是孤儿没有父母,叔叔你放开我吧,让我走吧!”
“嘿,你这孩子真不一样,人家都死缠着回家,你小子竟然有家不回!”公安有些不解。
“叔叔,我真是孤儿,求你了,让我走吧,求你了…”我开始死缠烂打。
“修平,我的儿啊!”纠缠之中,听到有人哭着喊我。
未来得及细看,妈妈已经扑了过来将我搂住,我麻木的任她搂着没有反应。
看到爸爸一副冷面孔突然出现,记忆中痛彻灵魂的痛猛然袭来,却瞬间消失,至此一瞬,令的身体不由得抽搐。
妈妈感受到了我的抽搐,先是疑惑,而后是凝噎。
“修平,儿啊…”妈妈说不出话。
我站在原地,身体绷直,恼怒的看着齐本秋那副阴沉的脸。
妈妈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脸:“修平,瘦了!”
我厌烦的用手挡开,抬头道:“与你何干!”
“啪,啪”两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是齐本秋冲了过来:“你咋不死在外边!”
攥着拳头,舔着嘴里的咸味,咆哮起来:“死与不死,都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来!滚啊!”
农夫之乎2016-02-17 19:24:4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办公桌上,一只圆珠笔插在笔筒里,在阳光下映出长长的影子。
我默默的脱了衣服,露出满是疤痕的上本身。周围的人看着我怪异的举动惊讶不已。
初冬的冷风吹在身上,我豪不在意。
抄起圆珠笔将笔尖向内,对准心窝狠狠的刺下。
周围全是惊呼声,我的动作过于突然,他们无法阻止。
然而在笔尖触及皮肤的刹那,我的双手被紧紧扼住无法动弹,抬头一看是八爷。
“傻孩子,事情已经过去,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还不明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道理!怎么分清谁亲谁近么!”八爷看着我非常无奈,叹息一声,夺下我手中的圆珠笔,然后示意爸爸和妈妈到外面去商量。
一会儿,八爷单独走进房间:“我和你爸妈商量,让你和我一起生活,咱爷俩一起过活!他们答应了。那,你跟我回去不!”
我有些犹豫:“你能保证他们不再骚扰我么!”
“能!”丁爷回答的斩钉截铁,然后提高了嗓门冲着门外说:“以后谁敢找修平的麻烦,我跟他没完!”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跟随八爷生活,比在外面流浪好上千倍。
可八爷话锋一转:“跟我生活,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只有经受得住我的考验,我才会收留你;如果经受不了,我还会把你还回去。”
“好!”我回答的很干脆,世间还有我经受不了考验。
临走之前,我掏出小布袋,告诉了八爷小布袋的来历。
八爷掂着小布袋,长叹一声:交给警察吧,日后我为他们超度!
农夫之乎2016-02-17 19:26:5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没人啊
农夫之乎2016-02-17 21:22: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自己坚守
农夫之乎2016-02-17 21:24: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五、风土人情
再次回到八爷的院落,倍感亲切,再也不用四处乞讨遭人白眼,不会有食不果腹、冷风霜冻,也不会有居无定所,更重要是这里有八爷。
站在高岗之上,遥望而去,一片光秃秃的桃树枝桠环绕在脚下,桃园之外是白雪皑皑的平原,积雪在阳光下像泛着白色荧光的毛毯,延伸开去,消失在烟雾朦胧的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上。
远处是几座村庄静静的坐落在平原,冬日的平原,长空万里,一望无垠。
八爷背着手与我一起遥望广袤的土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方水土,均有生命,每方水土都有各自的性格!”
“生命?性格?”我疑惑不解。
“土地像身上的肌肉,地表之下的地气像血液一样流动,亘古不变,欢快而凝重,只有与大地交融,才能体会她的律动,她深沉厚重,孕育众生!” 言毕,八爷微闭双目,深吸一口冬日的空气,然后转身离去。
抬头看着八爷陶醉的模样,疑惑不解,为什么他会发表如此一段感慨。
“熊娃儿,说了你也不懂,对牛弹琴,去洗菜去!”抬脚踢在我屁股上。
“咋踢人咧,神神叨叨!”揉着生疼的屁股,转身走进院子内。
农夫之乎2016-02-17 21:25: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晚上八爷做了几道小菜,哼着小曲品着小酒,甚是悠闲。酒足饭饱之后,八爷懒洋洋的摊在躺椅上,看着还在吃饭的我悠闲的说:“等会把碗刷了。”
差点被食物噎着,还未出完饭就被安排去洗碗,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里的日子未必好过,哎,谁让自己寄人篱下呢:好,一切照办!
八爷斜着眼:以后洗衣做饭刷碗挑水等一应家务全是你的啦!哎,谁承想,临了临了,也享几年清福。
“嘿嘿,八爷,我一定把您老伺候舒服喽。”我笑着迎了上去,心里使劲的骂啊:臭老头,欺负我无家可归。原来煞费苦心把我争过来,是让我干家务活,哎,悔不当初!
收拾好碗筷,八爷看到八爷翘着一幅二郎腿,摇头晃脑的哼着戏文,脚尖随着旋律抖动。典型的二流子形象,与我平时所认识的八爷有天壤之别,只恨自己被他蒙蔽。
“嘿嘿,小子儿哎,知道么,爷从你出生就想把你要过来,你让爷一等十几年啊,嘿嘿,这不,一切都是命啊!你小子逃不出爷的手掌心!”八爷竟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爷,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一出生就该一溜小跑来伺候您啊,省得您老一等十几年!”我媚笑着回应。
“臭小子!贫嘴不是!”八爷起身佯装要打!
“八爷,闻着这茶挺香的,赏口茶吧!”
“我的茶那可是好茶,你小子喝那是浪费”丁爷赶坐直身子想阻止我。
我早已起水壶躲开,既然已登堂入室,当然不能客气。
喝了一口茶水,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在舌尖,与平日爷爷招待客人的茉莉花茶清幽许多:好喝,香。
“小子儿,算你识货!”八爷微微一笑。
农夫之乎2016-02-17 21:26: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泡了热水澡之后,八爷递给我一件灰色的长衫,电视里民国书生所穿的长衫。八爷仔细的为我整理好衣衫、梳好头发,整个过程中八爷表情严肃,与刚才嘻哈的样子大不相同。
然后带我进了东厢房,房间里有一些明清样式的家具和几只大柜子,向南的墙面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之中是一位身着长衫的老者,留着山羊胡子,脑后方挽着发髻,身材修长精神矍铄。老者面容很祥和,像冬日里农站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的老者,随意但不失庄重,老者身后用粗线条勾勒出山景,人与群山融合为一体,淡然儒雅。
我看的出神,屁股上又挨了一脚:“发什么呆,跪下,给师祖磕头。”
哦!我心中一喜,意味着八爷已收我为徒,赶紧跪在蒲团上。
“修平,告诉祖师爷为什么学道”八爷神情庄重。
“为了吃饱饭,不饿肚子,饿肚子很…”还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脚。
“狗日的修平,能不能再说些比这还丢人现眼的话,亏你说的出来!”八爷看着我怒目圆睁,然后冲着画像拜了拜:“徒孙顽劣,还望师父爷见谅。”
“随我念:徒孙今日承道,终生奉道,秉守正统,庇佑一方。祖师在上,承徒孙一拜。”
“徒儿今日承道,终生奉道,秉守正统,庇佑一方。祖师在上,承徒孙一拜”我郑重的念了一遍,从八爷手中接过三支清香,插与香炉之内。
八爷盘坐于旁边的蒲团上,眼睛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站起身然后对我说:“修平,行拜师礼!”
在八爷指引之下,对着八爷三叩首,端起一碗清水,毕恭毕敬递与八爷,八爷郑重的接过水碗,仰头喝了半碗,再递回来示意我喝下。
八爷起身对着画像再次行礼:“徒孙齐修平,法号修平。道术为修,心境为平,望他尘世炼心,早悟大道!”
农夫之乎2016-02-17 21:27:3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如此的节奏生活一周,我已痛不欲生,每天安排的满满当当,无任何自由时间,抗拒油然而生。在学校里开始偷奸耍滑不在练拳,上课时间睡觉。
心底的那根刺微微泛痛,复仇的想法再次浮现。一日早餐后,出了小院没有去上学,而是奔向县城的中心小学。在三年级的教室的窗户边寻觅很久也未能发现姚远和李相雯的身影,下课时间询问一个熟悉的同学才知道,姚远和李相雯已转学到了地级市里读书。这个消息令我沮丧,复仇的对象再也寻不到了。
下午放学回家,八爷手拿戒尺、站在院子门口等我。原来八爷早已掌握了我的所为。狡辩无益,只有接受惩罚。手心被八爷狠狠的敲了三下,整个手掌已肿胀的无法拳起。
复仇的想法泯灭后,我便安心下来,开始了与八爷斗智斗勇的平稳的生活。为了整治八爷,开始一些小小的制造恶作剧,馒头时,在做了记号的馒头里掺和进去泥巴和砂子,然后却发现所有的馒头都被揭了皮子变得一模一样,八爷先让我挑选馒头,精挑细选之后,我总能吃到掺有泥沙的馒头。在八爷的鞋子内塞入生鸡蛋,而最后臭鞋臭袜子由我来刷洗。所有的小把戏,最终的受害者却是自己,与敌人智斗勇是一个快乐过程,虽饱受折磨。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1:2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最后,终于找到了折磨八爷的方法。
陈洪斌早年跟随八爷学习道术,而他心思活不耐寂寞,学了些皮毛之后便做起了“扎纸”生意,后来又讨了个懂乐理的老婆,便拉了四五个人组了个为发丧殡服务的“乐器班子”。陈嫂子精明干练,善于钻营,几年之后就将响器班子做的有声有色。
“乐器班子”是村民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乐队的队员会操作多种乐器如唢呐、锣鼓、笙箫、二胡等,台柱子一般为性格泼辣的女性。出殡的当天,村里会专门为“乐器班子”搭建一个临时的台子,中午酒足饭饱之后便是“乐器班子”的表演时间,台下黑压压聚集着十里八村看热闹的人群,以及主家的宾客。乐队成员吹拉弹唱、无所不能,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不在话下。村民对于戏剧的认识,大多来自于丧殡的乐器班子。
村民对于乐队水平的高低的评判,不是艺术水准,而是能否击中人群的兴奋点,所以一般乐队的台柱子是豪放的女性,各种荤腥的笑话顺手拈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民众的口味偏移,乐器班子增加了女性舞蹈类的表演。经济的发展对传统的伦理观念造成巨大的冲击,在有些地区乐器班子已然变味,加入了色情的元素。但不可否认,乐器班子极大的丰富了村民的文娱生活。
陈洪斌夫妇经常造访八爷,拿走八爷和我制作的丧葬用品。陈红斌夫妇了解了我对乐器浓厚兴趣,送了我一把唢呐和一些曲谱。此时的红姐30出头,身材高挑丰满略带风骚,声音洪亮干劲十足,全身心投入到乐器班子的生意上,励志将毕生的心血奉献给乡村的文娱事业。
小唢呐声音嘹亮,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有激情豪放的酣畅淋漓,也有九曲回肠的如泣如慕,一如生活在黄土之上的性格鲜明的民众。而我这个初学者,所制造出噪声绝对是惨绝人寰。
每晚饭后,便拿起小唢呐,对着刘胡陵的群墓吹奏。陵地里的孤魂野鬼,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静了几百年的生活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打破。最为痛哭的莫过于八爷,被折磨的头晕脑胀,夜夜失眠。
练习时,他从院子里叫骂着冲出来,说倒了八辈子的霉手里我这样的徒弟。得意的我更加放肆,举着唢呐围着他吹的更为起劲。复仇的快感,酣畅淋漓,令我对小唢呐情有独钟。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2:1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草长莺飞,岁月如梭,与八爷一起的生活平静而又快乐!
春日里,毛茸茸的麦苗在阳光的滋润之下,迅速拔高抽穗,黄土平原变成绿色的海洋,风吹麦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处波涛中,渺小如似沧海一粟。大自然的雄浑加之人力的耕耘,让整个平原波澜壮阔生机盎然。清风中裹挟着麦穗的特有的芬芳,沁透骨髓。
在勤劳的汗水在初夏的骄阳光合作用之下,沉淀在麦穗的饱满里,翠绿的青芒变得金黄,沉甸甸的麦穗弯下了谦逊的头,一如谦逊的老者。
“开镰喽!”黄土地上一声高亢,农民们开始了收获之旅。
麦田收割之后,枯黄的麦茬一垅一垅的立在土地上,麦茬之下一缕淡淡的绿色渗透出来,苞谷的禾苗舒展出一两片单薄的修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着单薄的身躯,广袤土地又开始了新一茬生机的孕育。
夏日里丰沛的雨水、炎炎的烈日,令苞谷苗蓬勃生长,墨绿的叶片内流动着喷薄的能量,抽出的穗子在夏风的吹拂下荡漾,高高的天櫻由绿变黄,细岁的花粉像薄薄的细雾在风中弥散。站在高岗之上,遥望而去,墨绿色的海洋之上,撒上一层淡黄。
田间的小路两边,高高的秧苗怀抱着饱满的苞谷。劳动的魔力又令广阔的平原幻化成独具特色的青纱帐,“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高高的秧苗也阻断了视线,也提供了自然的屏障。做农活的夫妇,兴趣来时便在青纱帐里卿卿我我,莫言的小说《红高粱》里便有一段相关的情节描述,天然的屏障能包含浪漫的温存。
田地里的苞谷成熟,苞谷的墨绿色的叶子逐渐变成黄色,黄土上一片金黄,又到了秋收播种的农忙季节。
此时的农民是最为幸福,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挂在树上,挂在墙头,一家人的生计都寄托在由土地生长而出的果实之上。
冬日里,在宽阔的小河的冰面上凿出一个大窟窿,然后将由木棍支撑的四方形的网子撒上诱饵沉入水中,早上收网,便能捕到大鱼。下雪天是捕猎野兔最佳时间,顺着脚印追踪,举枪射击,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自己俨然是一位冷酷的杀手。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3:0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又是阳春三月,桃花缤纷,站在高岗之上,脚下是粉红色的花海,微风吹过,粉红色的波浪翻涌,春风携着淡淡的芬芳扑面而来。置身于桃树林中,清风裹挟着缤纷的落樱,仿佛沐浴着芬芳的桃花雨。在这片世界里,我和八爷享受这份宁静。我为小院取了个名字,并寻找了一块木板,郑重其事的刻上“桃花园”,悬挂于大门之上。
早餐之后,我和八爷穿上了那件长衫,一老一少,像一位儒雅的先生带着一位稚气未脱的孩童。初春的田地里已经人影绰绰,一年之计在于春,村民们开始了一年的忙碌。墨绿的麦苗已没脚踝,郁郁葱葱,一垅一垅的麦苗,拍着整齐的长队,向远处延伸。整个平原铺上了绿油油毛毛绒绒的毯子。偶有一块留做“春茬”空地,主人也忙着春耕,以便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农作的人们看到八爷和我的长衫装扮便知,哪家又请我们做事啦。

不觉间已到了二歪家,二歪几个儿女已聚齐在病榻前,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儿子面色沉重,儿媳妇站在旁没有忧伤,女儿则忍不住的抽泣,二歪媳妇坐在床边小心伺候。
二歪媳妇稍稍有些神经质,凡事要比别人慢半拍但她有一句名言在江湖上流传:生孩子就像拉泡稀屎。这句话成就了二歪媳妇,被村民当成段子调侃,以至于她去世多年后仍被人时不时提及。
二歪已奄奄一息,眼睛里一片昏黄,像干枯的沙漠,看到八爷,想抬手招呼,在几番努力之后仅仅动了下手指,无奈之下只好眨眨眼睛算是招呼。
“老弟,别动,孩子们都到齐啦,有啥想交代的就说,我帮你办。”八爷凑上前握住了二歪干枯的手。
“修平,支画架,画像!”八爷望着二歪头也不回严肃的对我说。
在床边支起画架,拿出削好的铅笔,望着二歪临摹起来,二歪异常削瘦,脸颊塌陷,微张着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需要根据他的骨骼形状,辅以想象将他面部画的稍微丰满。他的眼神一片枯黄毫无生机,也需凭着想象,将黯淡的眼神勾勒得祥和。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3:5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二歪与齐家、八爷深有的渊源,解放前爷爷和二歪都是宋家楼子地主家的长工,解放后分田,爷爷在二歪的建议下留在了宋家楼子,做为外姓定居下来。而后来的事件表明二歪的心地绝非善良,对齐家百般欺负,爷爷只好忍气吞声。但在齐老大步入青春期匪性毕露年后,此种状况才得以改观。
齐本田在部队服役期间,大娘带着年幼的齐星在农村生活,大娘养的一只大猪挣断绳子冲进农田里,被二歪父子用镰刀砍的血肉模糊,大猪在跑回家的一刻倒地毙命。农家一般在春天是购置一两头猪苗,平时以泔水搅拌黄面喂养,年底时卖出,以贴补家用。
大娘看着大猪被活活砍死,一年的收入化为泡影,气愤之下与二歪及其两个儿子祥银、歪五、尚未过继的金生吵了起来。
二歪彻仗着自家男丁旺盛,彻底耍起了赖皮:“我就知道是你家的猪,我就砍死了,你能怎么滴!”
大娘也不是吃素的,铁齿铜牙数落的二歪在乡亲面前颜面尽失,二歪脸上挂不住,就要动手打人。齐本秋闻声赶来,他作为齐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一人单挑了二歪父子四人,将四人全部打翻。
此一役彻底让奠定了齐家在本庄的地位,齐本秋以一抵四,强悍凶猛,齐老大虽在部队,但他在村子里时也是一位活阎王,少年的齐家老三还未成年,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此后因为土地争夺齐家与二歪家又因为土地有几次交锋,均止于口舌之争,齐家老三成年之后,二歪家族再不敢像以往那么嚣张。
以人力为主要生产力的农村社会,男丁的数量决定着家族的兴衰,男丁兴旺的家族,占有更多优势盘踞更多资源,男丁稀少或没有子嗣的家庭社会地位自然落人一等。 村民之间的矛盾大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涉刑事,势力弱小的家庭自然要承受更多的屈辱。因此,多添男丁成为农村家庭亘古不变的追求。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4:4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半小时后,一副穿着中山装、头戴蓝色盖帽的头像已经完成,八爷看着画像点了点头,算是对我第一幅“作品”的肯定。
得到八爷的肯定后,我便拿出相框进行封装,然后递给二歪的大儿子祥银。祥银郑重的用双手接了过去。
银生被过继之后,祥银便成了家里的老大,祥银和他的弟弟歪五继承了他们母亲的特质,江湖上流传着太多关于他们的故事。
祥银成年后二歪开始为他张罗媳妇,大李庄一户人家看重二歪的队长身份应下了亲事。
这天祥银一人来到了未来老丈人家,顺口提到了婚事,女方一口应承下来,并确定在农历12月26日迎娶新娘。祥银走出女方的家门就一遍又一遍的念叨12月26日,生怕记错了日子。一不小心被不平的路面所绊倒,待祥银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脑袋:婚期是哪天?哦,11月26日。
在11月26日的凌晨特意挑选的吉时,一支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放着鞭炮来到了女方门口。此时女方大门紧闭,看不出任何要嫁女儿的迹象,任凭如何敲门女方都不给开门。
祥银第一个爬上墙头翻入院子开了大门,带着愣头小伙子们直接冲进院子。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三加五除二就将大姑娘绑上了花车,然后锣鼓齐飞、鞭炮齐鸣将女方娶回家中。
倔强的小媳妇儿被摁着脑袋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然后又被呼啦啦抬进了洞房。祥银就这样完成了人生中的大事。
事后得知,女方给祥银商定娶亲只是缓兵之计,女方在收取了二歪的聘金之后,又将姑娘许配给他人,收取了更高的聘金。打算待姑娘出嫁之后生米成了熟饭,二歪是既要不走人,也要不走聘金。女方与别家商定的日子为11月28日进行迎娶。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5:3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祥银摔了一个跟头而娶到媳妇的事情,在十里八乡成为美谈。而这位新媳妇后来却成为他们家族的丑闻。
祥银媳妇精明强干,熟悉各种庄稼把式,新媳妇凌厉与祥银的懦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对这个新媳妇是称赞有加。
但宋家楼子当街一场骂战让人彻底颠覆了对祥银媳妇的印象,已经过继了的金生的媳妇胡秀莲与这个新媳妇之间的激烈骂战。
胡秀莲骂祥银媳妇是淫妇,勾引兄长,30多岁的胡秀莲像咆哮的母狮子,用劲下流刻薄的言语辱骂祥银媳妇。祥银媳妇气定神闲,悠闲的回了一句:“我就睡了你男人,你能咋滴!你男人说你奶子都塌啦,B也松啦,没我的香!哈哈…”
满身是理的正室以为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可让对方无地自容,可祥银媳妇的淡定超出了她的想象。气急败坏的胡秀莲勾起五爪挠在祥银媳妇的脸上,祥银媳妇一把扯住胡秀莲的头啊,胡秀莲抓住了祥银媳妇的奶子,双方下手都不留情,胡秀莲的头发被扯下一绺,祥银媳妇的衣服被撕裂,露出白花花的奶子。只见祥银媳妇从容镇定,捧着自己的双乳对胡秀莲说,这是你男人亲过的,有种把你的奶子掏出来比一比!
只此一句,就彻底击败了原本站在道德高点的胡秀莲。
此事之后金生一个月没有出家门,而祥银和祥银媳妇却像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随后,通过村里小媳妇之间的议论得知二歪也爬上了祥银媳妇的床头,再后来就经常见到某些光棍汉子经常在祥银家出入。为防人耳目,祥银媳妇还专门在自己设了个牌场,一些无所事事的男人经常光顾,祥银媳妇成为了此一带的暗娼。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6:3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祥银的弟弟歪五,江湖中也流传着太多关于他的传说,歪五比祥银幸运,他的女人安分守己、勤俭持家、温柔善良;而歪五又十分不幸,所育的一女一儿最终却只有女儿为自己尽孝,儿子再十几岁时被水吞噬生命。
随着南下深圳的打工浪潮,歪五和同村的未婚青年明建南下广东打工。明建是庆南的儿子,庆南外号“老诌”,擅长海吹神聊,但其智力没能给灵活的嘴巴以有效的支撑,很多言谈成为了村民的笑谈。
明建是庆南的长子,不仅具备父亲灵活的嘴皮子,更有很高的情商和智商。从小便调皮捣蛋,无比机灵。在明建南下广东后不久,庆南接到广东警方的通知,明建游过深圳湾偷渡香港,被香港警方抓获并遣返,深圳派出所,通知家人带上罚金领人。
明建回到宋家楼子后,开始了他的吹嘘生涯。对于小媳妇小姑娘他便吹嘘一些大城市的见闻,在香港的奇闻趣事。
“在香港,大街上站一会会,就能遇到好多明星,像周某某、刘某某、关某某、张某某,我还和他们合过影,周某某还请我喝了咖啡。咖啡呢就是一种很香很香的饮料,城里人喜欢都喝这个。可惜哪些照片被香港皇家警察没收啦,不然还能给你们看看,周某某老帅老帅啦”,而真实情况是他还未游到对岸便被香港海警抓获。
而对男人明建便讲述一些荤腥的故事,“南方女人都超短的穿裙子,裙子在大腿根上,一条条大白腿、白花花的晃的人那是一个晕啊!稍一弯腰,变能看到白花花的屁股。哎哎,南方女人裙子里面不穿内裤的,你们猜为什么,因为提起裙子就能干,省事!穿裙子的。晚上去海边溜一圈,遍地都是交配的男女,嗯嗯啊啊,鬼哭狼嚎,哈哈哈…”明建唾沫星子乱飞,周围一群没有出过远门的老头子、已婚男人、未婚小伙子,发出阵阵惊呼,不由得咽着唾沫。
“嘘,关于歪五的事你们可别向外传哈!”明建突然神神秘秘的说,“歪五每周都去找小姐。什么是小姐,小姐就是妓女,无知!很多理发店里都有小姐。有次完事后,给了人家30块,人家要50块。歪五不同意,说我们那日一次就30块,你的B和我们那一样,咋这么贵! 你猜结果怎么滴,一下围上几个人,把歪五揍啦,还把钱包里的钱抢光啦!哈哈哈…还有哈,以后歪五学乖啦,干事前先问价格,超过50块,直接转身走人。有次遇到一个只收30块的,歪五高兴地很呢,就开始摸啊亲啊。上面是又大又软,正爽着呢,可向下一摸,歪五整个人就跳了起来。你猜咋的?”明建这个时候停顿了下卖了个关子,一脸的神秘。
“咋滴,快说”大家兴趣被调了起来,都有些焦急。
“下面啊,和歪五的下面一样一大坨,哈哈哈,是个‘二级的’”明建眼泪都笑了出来。
大伙一听,笑的前仰后合。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7:5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二歪僵硬的躺在床上,喉咙里呼隆隆作响,昏黄的双眼盯着屋顶上的梁椽,弥留之际的他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努力的抬起手,费力的指着墙头处,喉咙里呜呜作响,可说不出话语。
八爷明白他意思,对着歪六说:“小六,上面有东西,去拿下来。”
趁着歪六搬了高凳子、拿东西的空隙,八爷对着二歪的女儿说,赶紧和一块面饼来。二歪女儿听到吩咐红着眼睛去了厨房。
歪六费了一些力气,终于把墙头上的东西取了下来,是一个罐头瓶子,瓶子是一块包裹着的红布。
二歪媳妇接过瓶子递到二歪面前,二歪凝视着瓶子无力的点点头,示意打开。
二歪的三儿子和儿媳妇发现了宝物慌忙的凑了上来,他们没想到老头子还藏着好东西,唯恐自己落后了挣抢不到。
二歪媳妇打开瓶子取出红布包,一层一层将红布取开,二歪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以及过继出去的金生紧紧围在床边,几双焦灼眼睛简直要把红布片引燃。
红布打开,十几块银元展现在大家面前,几个子女的眼睛里简直喷出了火,祥银忍不住伸出手,被二歪媳妇一把推开。
二歪哆嗦着手指示意媳妇将红布包递给他,二歪拼劲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抓起布包颤颤微微的递与八爷:“不…能…分!”八爷赶紧接了过来。
二歪的话很含糊无力,但大家听的清晰,顿时几个人炸开了锅。
二歪的儿子、儿媳争吵着,唾沫乱飞,全然不顾奄奄一息的二歪。
二歪则握着八爷的手,枯黄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八爷则扶住了二歪紧抓着自己的手,全然不顾二歪子女的争吵,坚定的说:“放心,我会帮婶子保留好。”
二歪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昏黄的目光突然涣散,抓着八爷的手也捶了下去。
八爷迅速从二歪女儿手中拿过面饼,几个争吵的子女看到二歪倒头,尖叫着迅速从床前散开,逃至几米之外,生怕二歪死前的最后一口气喷在身上。
民间的说法,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气喷在谁身上,谁就会倒霉,身体不好的抗不住的会得重病,不能根治也查不出病因。
八爷淡定的站在床边没有言语,他对老人临终时儿女们的如此表现已司空见惯,轻叹了口气,拿起面饼轻轻罩在二歪的口鼻上。
只听轻 “噗”的一声轻响,面饼翘起一角,然后又落回原处,二歪瞳孔慢慢扩大,眼睛里再无光泽,像煤油灯摇曳的火苗几经挣扎后瞬间熄灭,整个人静躺在床像沉沉的睡去。
八爷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我也效仿八爷深鞠一躬。
一个生命就此逝去!
农夫之乎2016-02-17 21:39: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坐在床边的二歪媳妇嗷的失声痛哭,二歪的子女重新聚拢在床边,二歪媳妇开始了具有鲜明特色的哭丧,除了女儿是真情流露,儿子儿媳的则是装模作样。
“我的爹呢,我操心操力的爹啊,你咋就这么走啦!你让俺可咋活啊!”孝子贤孙哭声听不出悲切。
鲁西南一带哭丧,特点鲜明,旋律婉转,配有词文,和着一定的强调,抑扬顿挫,节奏感强。
“我的爹呢,你咋就丢下俺一个人走啦,你让儿女以后咋个活啊,爹啊,以后谁还为俺操心呢,爹呢,俺以后没有依靠啦…”
儿媳妇此时要比谁哭的伤心,谁哭的伤心表明谁更为孝顺,考验演技的时刻到来。
房间里瞬间弥漫起震耳的哭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透过门窗,传出房屋,传出小院,传到村落里,附近的邻居听到如此的哭声,也就明白有人逝世,开始奔走相告。

村民便从各方聚集而来。
女人们忙着赶制孝服,计算好孝服的套服,根据辈分、疏远关系裁制出不同式样。男人帮忙搭建灵棚,供人吊唁。逝者的孙子、侄子、堂侄子等家族男丁分列跪拜在灵棚两侧,谓之“跪棚”。
村里的主事与逝者亲属商量后事,向主家确认需“给信”的亲戚朋友,确定排场大小、预计所需的现金。其他事宜主家将不需操心,主事会遵循固定套路组织村民完成相关事宜。
农夫之乎2016-02-17 21:40: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八爷和我仍有任务:为逝者修理妆容、净身修面、更换寿衣,让逝者脱去尘世间的污垢,焕然一新去向另一世界。
收拾妥当后,将遗体收入棺木,棺木底部摆放七颗铜钱,呈七星阵形,将黑色帐子铺在棺木底部,帐子的两边需搭在棺木的外沿,将遗体放摆放在帐子,绑上捆脚绳。遗体在家摆放三日后,再将遗体移出火化,过程中人不能碰触遗体,几个汉子分扯帐子两端将遗体抬出,移至灵车。待火花完毕,需重新将蛊惑和放入棺木内。出殡当天,盖棺之前需在棺盖下压放七彩丝线,作为灵魂的出入口。
去世的当天和第二天为吊唁时间,各路亲戚会陆续赶来。主家门口有一人专门为来人报门号,要声音洪亮报出所属村庄以及亲情关系。厢房设为礼房,一个识文断字的长者记录下礼品清单,一般为香烟、香糖、钱物,当然如果是官员家庭则有署有姓名的银行卡。
香糖,以白砂糖与面粉为原料、由磨具压制而成,形状为头戴管帽、身着长袍,内部中空的小人,长约二十厘米,与鸡鸭鱼肉一样,作为贡品供奉逝者,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香糖是孩子们最爱的甜食。
丧棚前配有司仪,为吊唁者提供清香、斟酒,行吊唁程序。
农夫之乎2016-02-17 21:41:34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