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样板戏相关争议的一点看法

楼主:兰陵布衣生 字数:2086字 评论数:30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我对样板戏相关争议的一些看法





余生亦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早已落下帷幕,但过去时间长也有好处,更易于冷处理,功利性想法或算计能都消退些、不会人云亦云了。


小时候放暑假、新华电影院5分钱学生场可看三场样板戏、学生们个个摇着扇子、有的肩膀搭着毛巾嘴里衔着冰棍,电影院几个大吊扇唰唰转着但派不了多少用场、因为你并不总是坐底下周围。那时候到处都是样板戏:报纸上、电台里、墙上宣传画、大人情况我不知道、反正学生们有些厌倦了;反正男孩子喜欢看打仗、跟着样板戏只要里面开仗或武打场面眼睛才会一亮、才来兴趣。 老是咿咿呀呀、唱来唱去感觉特没劲。


后来听大孩子们议论:为什么阿庆嫂的男人阿庆一直不出场?吴清华最后跟谁在一起了?那个方海珍还有什么江水英好像都是寡妇嘛:没有孩子没有家庭生活、再譬如那个喜儿与大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这就是当时学生们的真实观后感和有思考地方。曾有人正儿八经地告诉我、大春与喜儿在北京结婚了、都享受革命老干部待遇。我当时就松了口气,心想正义战胜了邪恶、好人一生平安、今夜可以安然入睡了。


风雨春秋、时过境迁。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媒体誉论不怎么提样板戏了,它的教条化模式化路人皆知、八十年代一些报刊文章集中火力批判它的三突出高大全、主人公似乎个个不食人间烟火、政治服务倾向过左、显然它不合时宜了;但在民间似乎并不一致、一些经典的唱腔台词仍然在自发自演的文艺活动中受到欢迎。社会发展与艺术传承同样是一种双向选择、看待样板戏同样需要时间的尺度。

查阅资料得知、就在八十年代、以周扬林默涵等文艺高管考虑它的复杂性、观点较为策略、主张样板戏早就是群众艺术创作的智慧与结晶、是被四人帮“利用与窃取”、应该认真分析与批判吸收、可以重新加工与修改、老诗人贺敬之说:“要把强盗夺走的东西再夺回来!”但受过政治伤害的一批老干部知识分子很有意见、上海市委宣传部长王元化、知名作家邓友梅、甚至我们的巴金老人等都认为:“即使去除政治上的纂改、其实质依然是专制荒唐恐怖的东西”、强烈主张不能再上演。


有一批研究戏剧的学者认为样板戏在京剧形式上革命、比它思想内容“政治服务性”有更成功更有价值之处、如宫商角先生在当时的《文汇报》发表“换一种角度思考 ——与王元化先生商榷”一文,提出艺术传承不应以感情代替科学分析、更要摆脱政治诛连、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也应充分看到它是广大文艺工作者辛勤劳动的成果结晶、不宜作全盘肯定或彻底否定的简单化处理与结论、尽管它不可避免地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甚至缺陷。


曾有人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样板戏就是一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虚幻境界、带有非常不现实的理想寄托”;他讲得不错,在一个非常实际讲究功利的社会、在一个资本扫荡一切、现实轻松击败理想的时代、我承认样板戏中的那种境界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超前理想、现实功利大行其道之时、它注定就是一个褪色并被替换淘汰的过程。但现实取胜以后又能怎样?他们的孩子不全部但总会有一种美好未来基因、或者说理想寄托存在吧、不是吗? 凡夫俗子也希望下一代要有憧憬、有抱负、要有更远大的情怀担当。


许多年过去了,经历过伤痕文学朦胧派什么海归文学美国大片的我们、不、确切地说是我个人竟然也会在某个星期天早晨、鬼使神差般在柜子最下面抽屉里一张碟片上、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红灯记》、刘长瑜的李铁梅在痛诉革命家史中那段韵唱清脆回响、瑰丽而又素朴。我搞不懂这种旋律这种唱词、它的过时范式竟然还会让我专注与惊讶、不知不觉中自己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一直认为自己不是轻易能感动的家伙、回过神来也有神感觉的时候:某些东西、只有经过曲折经历岁月、所谓”少年得得骑竹马、转眼到了白头翁”经历过多少事后你才能懂它。


有一次还看到了中央电视台直播的中央芭蕾舞团重排《红色娘子军》、阵容强大、一丝不苟。但我感觉现在那些女孩子已经没有当初的气神韵了、模样造型非常像、但眼神不一样了、我知道有些眼神只属于那个时代、被定格在那个时代、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模仿得出。
再讲音乐、了解到旗手和于会泳在样板戏音乐上都是扎实化了功夫的、我们实事求是、不因人废物废事、仅仅从样板戏音乐造诣上讲、也足可以称不朽两字;我在上海听过有俩人用口琴合奏“打虎上山”、交响乐般的感觉非常精彩、更不用说用整个交响乐团来演奏《红色娘子军》中的“琼花独舞” “快乐的女战士”、《白毛女》中的“进深山”,这些曲目过时吗?为什么连老外也喜欢、曾经小泽征尔指挥的维也纳交响乐团还特意加奏了“军民一家亲”演绎得美轮美奂、没办法、我本人也百听不厌;优秀的东西、或者说美的艺术都是相通的、在任何时代都会薪火相传并产生共鸣!


我无法想象中国戏剧史及京剧史能绕得过现代样板戏这一章节,我也很怀疑新中国文化艺术活动能够避开不提样板戏这一单元话题。还是那句话、历史阶段无法跨越、承认样板戏是一种政治服务也应该正视它的艺术实践、在中国复杂的历史进程中、它自身的一种宝贵样式连同思想、历史本身会有一个扬弃过程;绝对禁止它、把它打入冷宫、但顽强的生命力依然让它在民间续存下来、很简单、因为中国底层老百姓喜欢它、因为它自身有着值得传承的一种东西。


兰陵布衣生2022-04-05 15:57:29 发布在 天涯杂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