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棠棣长风(天衣无缝剧情,资家贵家诸兄弟)

楼主:天宁之路 字数:12916字 评论数:28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盼了好久的《天衣无缝》播了!
这次打算随着剧播的节奏来写,会有一些情节上的细化,感觉上的小改编~
回复、赞、多久更~
心情好了也更~
欢迎看文,更欢迎讨论~~

天宁之路2019-01-11 08:37: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一章:兄弟初见



“我叫资历平,小资的资,经历的历,平凡的平。”

轻轻放下适才端起的半杯早凉透的黑咖啡,贵翼抬眼,上下审视着面前拢着长衫围巾,满脸书生气的年轻人,一双黑眸子,从如扇的长睫毛当中,透出人畜无害的亮光,向前伸出的右手,手指颀长,骨节分明,食指与中指间,肉眼可见的笔茧上,一些白色的细粉若隐若现。

专吃粉笔灰的家伙……

景轩从前形容教师这个职业戏耍之言,此刻想来,倒是显得颇为应景。

“坐吧。”

贵翼转头,并未有意起身与他全礼,只是轻轻看了看对面的位置,示意他过去坐下。

“叨扰了。”

资历平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右手,转身一把抱起一直跟随在身后的小女孩,安置她在靠近窗口的里侧坐好,并拾起桌上的一卷绢花,小心翼翼地打开,平整地围在小姑娘的领口。随后,他轻轻抬起眼,再次与贵翼对视着,歉意的微笑使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真挚。

“再次向您致歉,接到婶婶消息的时候,课正上了一半,自是无法抽身,先生久等了。”

“我是资历平,亲近之人叫我小资,在外被唤作资老师。”

“先生贵姓?”

贵翼闻言,微微牵起嘴角,将桌上的菜单向资历平推了推,道:

“我姓贾。受你生父所托,来探探你。你若不介意,自此我便唤你小资。”

“若您不介意,我便唤您老贾。”

贵翼闻言,微微板起脸。

“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还是,你在拿我消遣,或者说,要在我这争口气?”

“小资不敢。”

一抹不轻易被人察觉的浅笑从资历平脸上掠过,他伸出两根手指,低头推了推眼镜,依旧端着礼貌的微笑缓缓道:

“贵家父亲,可还安好?”

“不好。”

贵翼脱口而出,在资历平面前,他没有丝毫修饰,是的,即便是素未谋面,他贵翼,也是兄长,长幼尊卑,自古如是,对幼弟,实在毋须客气。

“你父亲的女儿,前几日去世了。”

“是吗,因为什么?”

“心脏病。”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资历平波澜不惊地面色,贵翼皱了皱眉,心中不知哪里来的邪火蹭地一下窜到了脑门,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夹杂着怒气掷了出去,只听“嘭”地一声,正好砸在了资历平的额角,顿时间青紫一片。

“那是你妹妹!”

不是与你毫无瓜葛的路人甲乙丙!这般不在乎的面色,是在做给谁看?

“军门!军门息怒。”

林景轩见状,连忙拉了拉贵翼的胳膊,轻声劝道:

“小资少爷自幼离家,二十年来从未与贵家走动……再说,这怀表是大小姐的遗物,若是摔坏了,着实不该。”

资历平闻言,未曾理会额上的瘀伤,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俯身拾起怀表,仔细端查了一阵,表身鎏金,一道道花纹蛟龙般盘踞着,如一朵朵祥云托起了中间的两个隽秀的银刻行楷:贵婉。

“遗物……”

资历平猛地抬眼,双手将怀表递还给贵翼,道:

“若是遗物,自是该好好保存,日后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冒昧问一句,小资在贵家,该叫什么?”

贵翼滞了滞,看着资历平春风和煦的微笑,无懈可击的礼数,轻轻舒了口气,抽出资历平手中的怀表,小心地重新放到怀里。

“贵婉。”

“令尊盼你,温顺婉约,于是决定无论男女,贵家次子,称为贵婉。”

“是吗……”

这怀表是大小姐的遗物……贵婉的遗物……

资历平抑制着不再多想,亦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半晌,温声唤来侍应生,道:

“您好,麻烦一碗阳春面,加上一颗荷包蛋,6颗葱花,不要放味精。另一杯白水,谢谢。”

说罢转过身,轻轻抚了抚坐在身旁小姑娘的头发,孩子受惊了的眼神缓和了些,扯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贵翼此时才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于是便不再与资历平多言,只是把桌上的点心向小女孩推了推,缓和了眼神,道:

“小资,你结婚了,这是你的孩子?”

资历平闻言,拿着一双筷子,给小姑娘夹出了一块儿桂花馅的点心,回道:

“贾先生误会了,这是我家给我定的童养媳,指腹为婚之时,并未细问双方孩子的年纪,如此这般状况,小资怕是一时半会还无法成婚。”

“这也可以……”

林景轩闻言嗤笑,这资家长辈莫不是睡得不好伤了脑子,如此好笑的纰漏也做得出来,正要说些什么,被贵翼一记眼刀剜得生生吞了已经到口边的话。

“你平日在贵家就做这些?”

“小资受资家教养二十年,妞妞又是小资未来媳妇,自该承担养家照料的重任,再说……”

“煮水喂饭,劈柴担水,比事父事君简单得多了……”

“咳……小资少爷,用点餐点吧。”

林景轩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打断了资历平的话头,贵翼断断容不得这般顶撞之言,小少爷这般,只怕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还给他吃什么?”

“不是还要去医院给你二哥送饭吗,现在就去吧!”

贵翼一把夺了资历平刚刚拿起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压低了声音,道:

“送完饭,给我到寿光路17号的苏氏照相馆,我们照张合照,给你父亲捎回去,他很是想念你。”

“是,烦劳贾先生如此尽心,只是……”

“我以为,他会想念我的母亲,是小资多虑了。”

“时光可以抚平一切伤口,不是吗,贾先生?”

资历平不慌不忙,理了衣衫,抱起妞妞,向贵翼微微一礼,径直走出了餐厅大门。

贵翼没有说话,也没做旁的动作,只是轻轻靠了靠椅背,轻轻皱起剑眉。

林景轩看了看资历平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向贵翼言道:

“哥,您得给小资少爷一些时间,毕竟是……被赶出家门,还把从前属于他的名位,给了大小姐……再说……”

“您还骗他您姓贾,我看,即便是小资少爷与你素未谋面,也看得出您这一身'贵'气吧。”

贵翼缓缓掏出了怀中的金表,表针一圈转过一圈,时光易逝,时光也永恒……

可时光若真能抚平一切伤口,人世间何来如此多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但无论时光如何前行,你是资历平也好,贵婉也罢。

我贵翼,都是你的兄长!

天宁之路2019-01-11 09:07: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诶呀,目前为止军门哥哥太温油了~

天宁之路2019-01-13 13:4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二章:陈尸门前



“贵军门……”

“贵军门,请您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们哪家报社的?不许拍!”

国际饭店大门外,十数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围成个半弧形,众星拱月版簇拥着四口形状各异的箱子,箱口没有扣紧,也可说是被里面的东西撑裂开来,露出的雪白大腿和手指,以不自然的角度支棱着。

有可能是死后分尸,亦或是生前……打斗中,被生生掰断。

林景轩平静地看着这几句面目狰狞的死尸,饱经战场历练,自是不会与看热闹的路人一般,被腐蚀的气味熏得作呕,肠胃翻江倒海。这个时间点,若不是箱子上标记了:转呈新任军械司副司长贵翼,这几个血红的大字,他也毋须在此与这一群苍蝇一般无孔不入嗡嗡作响的“新闻界人士”浪费时间与精力。

“警卫排!”

林景轩轻吼道,只听“刷”一声,身后的军士们迅速动作,娴熟地举枪,瞄准忙不迭转快门的记者。

顿时间,四下里安静下来,众人失色,试图避闪着黑洞洞的枪口,几个老练的壮着胆子,气哼哼地放下相机,朝林景轩大声抗议道:

“我们不是敌人,凭什么冲我们开枪!”

林景轩冷笑一声,向前缓缓踱步,道:

“第一,我并未向任何人开枪;第二,向敌人开枪,是一线作战部队的职责,而我等为的是消灭一切威胁军门安全的人、事、物。防止乔装的探子刺探军情,无可厚非。”

“给我站着别动!”

“把他们交卷都收了,相机还回去。”

倏地,一个想趁人不备偷偷溜走的记者,被林景轩一个箭步冲过去,反手抓住,拎小鸡一般,又扔回了控制范围内。

“职责所在,敬请理解。”

一场热闹,在警察局侦缉队的警笛由远及近时收场,林景轩轻轻松了口气,吩咐属下处理掉胶卷,转身径直朝顶楼套房走去。

“哥,三具新尸,大约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有打斗伤,该是被人活活打死并分尸的。”

贵翼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微眯着双眼,两只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面色阴沉得能刮下霜来。林景轩微垂着头,不敢多作声,心中反复思忖着方才的报告有无不妥。

事实上,他心中是有犹豫的……

说是分尸,也未免牵强了些,凶手使了偌大的力道折断四肢与脖颈,无非是为了移尸方便,伤骨不伤皮,囫囵个,勉强算是全尸。但此刻,他自是不会自讨没趣地去纠正,殃及池鱼的后果,从前这许多年,自己也不是没有尝过。

“林景轩。”

“在!”

“你是法医吗?”

轻描淡写一句,林景轩便如浑身过电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才察觉到贵翼正眯缝着眼,审视着自己。

“不……对不起,哥。”

“属下认为,凶手该是在为大小姐报仇。理由有三,其一,三具尸体其中的一具,无论是衣着、妆容还是配饰,都与大小姐过世之时一般无二,显然是人为可以装饰的;其二,杀人之后,没有陈尸当场,却大费周折将尸体指名道姓转送给我们,该是为了表达某种意义;其三,装尸体的箱子上,画了烟缸,茶杯和瓷瓶形状的图形,虽然暂时不知这些图形的含义,但是此种具备强烈仪式感的方式,很像是在祭奠,而三具尸体,便是祭品。”

“你怎么对外界说的?”

贵翼收了眼神,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酒杯。

“封锁消息,降低影响。”

“降低影响?你我刚到上海,就被人在脚底下摆了个祭坛,你来告诉我,如何降低影响?”

“咔嚓”一声脆响,玻璃杯被贵翼夹杂着怒气掼到地上,在林景轩脚下几乎碎成齑粉,飞起的碎屑划伤了他的手背,但他不敢去理。

“方才漕河泾监狱长亲自致电,说我吩咐他的事都办妥了,多谢馈赠重礼。”

“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景轩吃惊地一愣,他与贵翼抵沪不过数日,从未与漕河泾监狱有过任何来往,更别提什么吩咐和重礼,此一番无非是有人李代桃僵,而他自己亦难逃疏忽之责。

等等!

漕河泾监狱!

“小资少爷的大哥在漕河泾!”

看来小资少爷,果然猜到了“贾先生”的真实身份,如此还能从容不迫,克制情绪,盘算种种,可见其心性之隐忍,心机之深沉,常人莫及。

“那你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贵翼腾地站起身,望着窗外楼下查验尸体的侦缉处探员,恨恨咬牙道:

“去把他给我抓来!若他不肯就范,便一棍子打晕了拖到我面前!近日种种,若是一一回明白了则罢了,若是不然……”

眯缝的双眼,唇边带着一抹冷冽的微笑,正是贵翼的无怒之怒。

林景轩识趣地称是退去,他快速过了一遍可能找到资历平的地点,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他的足迹中识辨蛛丝马迹,狡兔三窟,直觉告诉他,此事难矣。

天宁之路2019-01-15 10:4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感觉貌似木有人看

天宁之路2019-01-15 13:03: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留不住存货的我简直气人……写了点就都想分享出来嘿嘿,大家留言呀留言,难道除了催更没别的想和人家说的吗

天宁之路2019-01-16 01:2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三章:贵婉日记

“林副官!”

自从国际宾馆出了杀人凶案,军械司派驻的警卫排便尽数入住,以防贵翼不测,岗哨皆是贵翼一手带出的老兵,见到林景轩走来正正打了一礼。

“军门有令,要您回来之后跑步去见他!”

“知道了。”

国际宾馆的长廊到顶楼套房,乘电梯不过百余步,此刻,对于林景轩而言,异常艰辛。

两日来,他几乎走遍了有可能存在线索的所有地点,奈何与资历平相关的一切皆被刻意掩盖,仿佛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不,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自己亲眼所见门庭若市的资家老宅实则已然荒废了数年,资历平声称工作过的报馆、钢琴社、学校皆异口同声查无此人,活生生的如意婶儿销声匿迹,甚至他们四人合照上的留影上,小资的行迹也被隐的干干净净。

是他太高明,还是自己太蠢?

亦或是,两者皆准……

“林景轩!滚进来!”

耳边熟悉的呵斥响起,他猛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走到了书房门口。

“是!”

林景轩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推门,却冷不防门“吱”地一声猛地被拉开,一下重心不稳,差点绊倒自己,待站定回头,左臂上便吃了重重一记马鞭,这次,他不敢乱动,笔直地规整了自己的军姿。

“你小子可以啊,长行市了!”

贵翼理了理袖口,双手在胸前盘了,鹰眼审视着面前站得笔挺的年轻人。

“无请示,无报告,夜不归宿!你自己说说,什么罪过?”

虽然胳膊伤处火辣辣地胀痛,林景轩心知,贵翼并未下重手,不过是气自己流连在外迟迟不着家罢了,可这……自己的差事办成这样,叫他哪里有脸面回来复命。

即便是在外面,看到大街小巷家家报纸都印着硕大的号外,照片、插画、文字,样样俱全,声情并茂,浮想联翩。本质上却都大同小异,无外乎都是一件事:国际宾馆连环三杀,国军某部副司长恐涉案其中……

自己随贵翼征战数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挫败,遍地狼藉。

“属下无能……”

“少说没用的,我问你,夜不归宿怎么处置!”

“请军门随意处置!”

林景轩不再废话,只是又把上身向上拔了拔。

“吃饭了吗?”

“啊?没……没有。”

“没有就饿着!”

贵翼提高了音量,在自己副官身前踱了几步,道:

“他有意不让你寻到,演技高超计划缜密,就算你把自己饿死,又有什么用?”

“我看你是精力过盛,还有闲情意志胡思乱想,姑娘家的茶饭不思、赌气绝食也学得手拿把攥的,以后每天训练,额外加两组俯卧撑,一组五百,少一个,就别想再动筷子!”

见林景轩低头不语,贵翼也不再多说,从茶几上拿起一猩红色的日记本,顺势坐下,又用鞭梢点了点身旁的座位,朝林景轩使使眼色,道:

“坐。”

“军门……”

“你叫我什么!”

“哥……我站着就行。”

贵翼闻言,扬手又抽了他一鞭,差不多就是方才的同一位置,这下痛得林景轩本能地皱起眉,向里缩了缩胳膊。

“不愿坐,是吧?”

“跪下。”

贵翼朝自己身前努努嘴,林景轩愣了一下,随即低眉垂目,端正地跪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好听着!这本日记,是今天早晨有人特意送过来的,贵婉的日记,看看这张照片。”

这是……

资历平和贵婉的照片!

林景轩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贵翼,道:

“小资少爷和贵婉小姐熟识?”

“按照贵婉小姐的脾性,若是瞧不上的人,是断不会穿得如此正式地和他合影的,由此可知,这二人的关系定非比寻常,可当日,您和我,与小资初见之时,若他不知贵婉的死讯,当会流露悲痛之色,所以……”

“小资开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贵婉已然罹难,甚至……他知道的比我们还要多!”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他在算计,步步为营,若说为的是替死者伸冤,救生者,也就是他那位养兄于水火,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在用他的方式维护自己所在乎的人。”

如果是这样……

林景轩眼睛一亮,顺手扫了桌上的照片,起身向外跑去。

自己从前一无所获,多半也是因为两手空空,如今自己有了画影图形,雁过留声,资历平的行踪自然不难掌握。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狡黠地回头一笑,道:

“哥,你不骑马,还总带着个马鞭做什么?”

贵翼用眼角瞟了自己副官一眼,随意地抓着鞭子,试着挥了挥,慢悠悠地反问道:

“你说呢?”

林景轩心虚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我又不是马……”

“你再说一遍!”

眼瞧着贵翼一个箭步又要冲上来,林景轩身姿轻盈地一闪而过,急忙关严了书房的大门,一溜小跑,消失在长廊尽头。

惹不起,还是要有能耐躲得起的。

天宁之路2019-01-16 01:3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LL说】随便说说小资~

电视剧拍的很好,很用心,台词剧情很还原原著,不过我觉得,其实我心里,小资不是很容易表达内心想法,或者说,喜怒形于色,特别外放的一个人,也不是熊孩子,不是纨绔子弟。

他是儒雅的,谦卑的,善良的,善于揣测人心,善于掩藏自我的一个斯文有活力的小骗子。

他阳光开朗的外表下,掩藏着细腻,敏感的一颗多愁善感的内心。

他凡事都做的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挑剔,千人千面,却从不脸谱化,喜怒控制自然,是天生的好演员。

他在资历群的调教下,谦恭守礼,无论对养父母,亲父母,养兄亲兄,都是谨守分寸的,他也许有过不解,却从不会无目的地放肆。

即便最后发生了种种事情,他对亲人的尊重爱戴从未改变,即便最后到了尽头,也是给了对方最大的理解与起码的尊重。

他慢慢建立了自己的信仰,为了信仰自我牺牲,这点继承,并传袭了贵婉的精神。

在这篇文里,不想单纯地把贵翼和小资刻画成老大哥和小破孩儿的家教典范,其实有些方面,小资和贵翼是相互成就,互相欣赏的共生关系。

天宁之路2019-01-16 06:13: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四章:秀才与兵
三日后,沪江大学礼堂外,贵翼再次见到资历平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一排栽得用心的梧桐树下细碎流金,光波婉转地透过枝叶,打在那些学生充满朝气的面庞上,显得青春洋溢。
他换了一副考究的金色细框眼镜,一身整齐的中山装纤尘不染,头发妥帖地梳到一边,诙谐幽默地与围观的学生们讲着晦涩的文物鉴赏学。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字字句句中透出的真诚,让人很容易陷入到他所编制的梦境当中,无法自拔,亦不愿打扰。
“贾先生。”
资历平望见了贵翼与林景宣,一抹春风和煦的微笑悄然爬上脸颊,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再次伸出了象征礼节的右手。
“久违了!”
林景宣闻言,心头倏地一凛,转头看了看贵翼的脸色,他不知道资历平究竟想做什么,若只是为了奚落与激怒,那么目的算是圆满达成了。
“啪!”
果不其然,贵翼不着痕迹地从腰中抽出那条一直随身的短鞭,只一霎那,一条血红的鞭痕从资历平的手腕一直延伸的虎口,远看像一条趴在手背上的蚯蚓。
“贵教授!”
“你们干什么!”
身后的学生见状一拥而上,几个细心的女生掏出了雪白的手帕小心地给资历平包扎,另几个直接冲上前去,给贵翼和林景宣戴上数顶譬如“克伦威尔”、“法西斯”以及“旧军队军阀之流”的大帽子。
学生意气风华,最是维护心中真理、尊师重道。虽说资历平只是客座教授,未曾与他们朝夕相处,在他们这里,自也不会让旁人随意欺凌了去。
贵翼挥挥手,示意上前护住他的林景宣走开,双手指了指资历平,缓缓道:
“他姓什么?”
“这是我们贵教授!”
一位女生扬了扬头,手上还拿着记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笔记,在贵翼脸前扬了扬。
“我姓什么?”
贵翼再向前一步,又指了指自己,语气加重了半分。
“我们哪里知道你姓什么!”
“这是国民政府新任军械司副司长……”
“不用这么麻烦!”
贵翼一边干脆地打断了自家副官长篇大论的介绍,一边掏出自己的军官证,清楚地摆在学生们面前。
“本人,贵翼。”
一语既出,四座惊鸣。
“原来他们都姓贵啊。”
“这个姓氏不多,莫非他与我们教授是……”
“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呐……”
方才站在前面的女学生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拿起军官证反复又瞧了瞧,终是将信将疑地后退几步,口中讷讷念叨着什么。
“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让人把你拷起来拖走?”
一道闪电般的眼神,冷得发僵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敢劳烦,自当从命。”
资历平微微颔首,随着两人的脚步向校门口走去,回头望了望还站在原地的学生们,轻轻摆摆手。
“贵军门对旁人,总是充满了耐心。”
“哼,操控人心,利用不明就里之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的强项。”
贵翼没有转身,不见其喜怒,只是一句话,臧否之意直扬不抑。
“但这并非我的本意……”
“闭嘴!”
通向外门的长阶上,贵翼猛地停下脚步,眼角放射出令人窒息的危险光芒,像是想透过瞳孔,把面前人的心脏穿透,击碎。
“小资少爷,你小心脚下台阶。”
无视林景宣的噤声警告,资历平向前蹭了蹭,双手孩子般轻轻扯了扯贵翼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抿这嘴,略整理了面色,诚挚地与贵翼四目相接,道:
“最后一次,自此后,小弟必规矩做人。”
“英灵在上,贵婉为证!”
贵婉……
贵翼怔了怔。
像!当真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瞬间,他在资历平身上,真切地看到了贵婉的影子。
他呆住了,不自觉伸出右手,企图通过肢体接触,感受l亲人血脉相连的温情。
哪里是敌人?不过……是和贵婉一样的,会撒娇,会任性的,孩子罢了……
“砰”
电光火石间,贵翼忽地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结结实实磕在了面前的台阶上,无法稳住的重心就这阶梯的倾斜角度,把他整个人直接从顶端摔到了低端。
“军门!”
林景宣匆忙扶着贵翼站起身,此时,资历平早趁乱夺了二人一辆座驾,径直离去。
“很好!”
贵翼哼地冷笑半晌,好一个骗子。
果真,不负盛名!

天宁之路2019-01-17 15:5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五章:宣示主权

莫奈西餐厅门前,一辆黑色的汽车撞上了路边的围栏,一股股黑烟与刺鼻的汽油味儿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餐厅内。

资历安猛然转身,一脚踹向资历平的小腹,强大的惯性将他扔出数米远,后背狠狠地撞在了角落里的厨架,白瓷炮制的餐具应声落地,霎那间,碎瓷遍地,杯盘狼藉。

“咳……”

资历平倒在地上,低着头发出一声闷哼,谁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片片白瓷上星星点点泛着血渍,此时显得格外扎眼,宛若冬雪红梅。

资历安满脸阴鸷,眼角瞥了瞥西餐厅外围观车祸指指点点的路人和维持路况的交通警察,这番热闹的景象,只怕三条街外便可嗅到异样,足以昭告世人:多事之地,生人勿近。

一败涂地!

“你来这做什么?”

气得发抖的嘴唇衬着青白的面色,资历安上前一步,狠狠抓住资历平的肩膀,向前扯半步将他压跪在地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来这儿,做什么?”

资历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资历安,眼眶中星星点点的泪光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恐惧与委屈。

“二哥……”

“哥哥救我,虎狼趋于后,为避是非,小资只得仓皇逃窜……”

一阵汽车鸣笛声自路口传来,资历安转头侧目,一眼便认出是军械司的军车,便是方才资历平撞过来的,车牌也是前几日刚刚派发给贵翼的座驾。再瞟了瞟资历平手背上深紫的鞭痕和额角隐隐若现的一片青紫,微微轻哼一声,冷冷一笑,道:

“看来,你在亲大哥处,也没讨到个三分便宜。”

“小资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天地间一片不足轻重的飘絮而已,自是无甚便宜可占。”

“倒是比不得二哥……”

眼波流转,资历平借着金丝眼镜的遮掩,收了氤氲的泪雾,一双鹿眼一瞬咪得狭长。

“自有魅力将政敌征服,收入囊中,侍于暖帐锦衾之内。”

资历安怔了怔,他不确认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一瞬间,资历平眼中透出一闪而过的凌厉光芒,与之前的谦卑恭顺判若两人。

是了!

他从不是一个谦卑恭顺的人,自己如何竟忘了!

“你有胆,再说一遍。”

资历安怒极反笑,咬紧了牙关,死死盯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二哥,你病了,若是讳疾忌医,再与这般心肠的蛇蝎妇人厮混,只怕会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啪!”

一记耳光夹杂着呼啸的风声重重落在资历平的脸上,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毫无章法地落下,资历安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瞪着血红的双眼,疯狂地发泄着暴怒,即便是双手无意中被地面的碎瓷划伤,也丝毫没有因此减轻一分力道。

直到林景轩不怎么斯文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贵翼步入餐厅,望了望躺在地上无力挣扎的资历平,不由自主皱了皱双眉,再看看被苏梅拉住余怒未消的资历安,嘴角微扬,自寻了一处藤椅坐了,缓缓道:

“如今热闹,养弟亲兄都到了。”

“资科长好大的威严。”

资历安一把甩开了拦住他的苏梅,向地上挣扎跪起的资历平狠狠剜了一眼刀,抬头向贵翼机械地动了动嘴角,道:

“见笑了,兄弟我……”

“谁是你兄弟?”

贵翼毫不客气打断了资历安的寒暄,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卑职唐突,只是贵军门,卑职管教资家的不孝子,不敢劳烦军门动问。”

资历安低头改口,只是觉得贵翼在下属面前如此给自己没脸,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不劳烦,今日我兴致好。”

“你这是说了什么,惹得资科长如此呕心沥血地教训?”

贵翼转头看向资历平,面无波澜地问。

资历平垂目,一抹恭敬之色,竟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回军门……”

“你可想好了再叫。”

资历平抬头望了望贵翼,但见对方并没有瞧他,面色看不出喜怒,倒是林景轩消无声息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回大哥,不过是小弟多说了一句忠言。”

依旧低垂着双眸,只是一抹微笑在资历平的脸上毫无征兆闪现,却转瞬即逝。

“哦?什么忠言,说来我听。”

“不过是……”

“婚姻大事,门第为重,资家二嫂,便是不能如大嫂般,为苏州贵氏名门淑女,也断不能便宜了他身旁那个共0党叛徒……”

未等资历平说完,资历安一把抓起身旁的下属的步枪,一枪托抡到他的额角,鲜血如涓涓细流般滴落,人也应声倒地,正倒在贵翼脚下。

“资历安,你打给谁看!”

资家大嫂……苏州贵氏名门淑女……

如晴空霹雳,贵翼不敢置信地睁圆了双眼,贵婉嫁人了?嫁的还是资历平的大哥!

这小子,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贵军门,卑职也是在尽军门未尽之事,看这小**身上的伤,只怕军门也未必就是慈兄吧……”

“砰!”

资历安话未落地,贵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林景轩的配枪,子弹擦着苏梅的鬓边呼啸而过,死死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军门息怒!”

“莫要误伤了自己人!”

资历安大惊失色,急忙将苏梅护在身后,脸色倏地一下变得煞白。

“没有误伤。”

贵翼瞪圆了眼睛,眯着双眼,一字一顿道:

“资历安,我告诉你,她,包括你,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方才仗着我三分兴致蹬鼻子上脸,如今我没时间与你瞎耗!”

“对于你们,我让生便可生,要死便必死,奉劝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卵击石的代价,只能是你自掘坟墓!”

“至于他……”

“他叫我什么,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打他,哪怕打死他,那也是自家的教训,旁人敢动一指头看看!”

“你若不服,对于他,想动家法,拿资氏族谱来看;动国法,原告三证需一应俱全!若没有,你再对他不轨……”

“我自有办法,让你侦缉处上下,鸡犬不留!”

“还有……”

倏地,贵翼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资历安的领口,压低了声音,紧扣双齿恨恨道:

“若是让我查出,你与贵婉的死有丝毫关联,本座必将你挫骨扬灰,以报血海深仇!”

说罢,示意林景轩拉起资历平,扬长而去。

侦缉处众人惊魂未定,竟无一人敢拦。

资历安脸色由青白涨得紫红,指尖深深嵌入皮肉,不发一言……

天宁之路2019-01-21 11:0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这一堆赞不评论是啥意思,大家伙是觉得我写的太好了,已经无话可说了嘛,我还以为会有板砖和鲜花~结果发现亲亲们都佛的很

天宁之路2019-01-21 16:3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知道了知道啦……诶……

天宁之路2019-01-25 10:57: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六章:清算是非(上)

“诶!哥哥哥……”

贵公馆门前,林景轩身姿轻盈地一闪而过,牢牢掩住半开的汽车后备箱,一边死死拉住贵翼拖拽着什么的右手,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妞妞小姐,八成还在客厅玩呢……”

后备箱里,资历平蜷缩着卧着,双眼微闭,不发一言,领口方才被贵翼拉扯开了一粒扣子,双手被反拷在背后,头上偌大的口子悄无声息地渗着血,看着着实有些凄惨。

贵翼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向院中走去。

“卫兵!”

“把小姐抱上楼!”

望着边走边解着披风的自家军门,林景轩轻叹了口气,转身扯了扯资历平的耳朵,皱眉道:

“小资少爷,够了,再晕下去,就该遭雷劈了。”

缓缓张开闭了许久的双眼,资历平眨了眨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乌黑的瞳孔聚成一点,目光落在林景轩焦急的脸面上。

那是源自于关切与忧心的,发自内里的焦急。

资历平低头,礼貌地向林景轩示意,道:

“真是抱歉,妞妞……辛劳你们了。”

“你啊,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聪明人都会找个笔直的道儿走,晓得吗?”

“林大哥……”

资历平就着林景轩的搀扶从车中站起身,筋骨被颠得酸软,意味深长地牵起嘴角,轻声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

贵公馆前院,林景轩解了资历平的手铐,素日的卫兵都让贵翼遣走,日渐西下,三个人影儿被拉的细长,四周一片安静祥和,唯有庭院中央一眼小喷泉哗啦啦跳动着悦耳的音符,如同丝管弦乐。

贵翼停了脚步,猛地转身,眼神在资历平身上流转。

半晌,资历平缓然屈膝。

“小资少爷这是做什么?”

“请罪。”

“向谁请罪?”

“向您。”

“哪一件?”

“桩桩件件。”

贵翼冷冷一笑,不怒自威,而资历平垂着双目,语气透着淡淡的谦卑。

“我以为,你会为阴谋得逞而自鸣得意,沾沾自喜。”

“请您相信,小资从未作此想。”

“你凭什么获取我的信任,嗯?”

突然,贵翼上前一步挑起资历平的下巴,死死盯着他的双目,眯了眯双眼,质问道:

“打一开始,明里,暗里,把整个上海的军警宪特当猴耍。”

“千面郎君,粉墨登场。”

“肆意妄为,谎话连篇!”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大谈信任!”

“……”

听着语气一句重过一句的谴责,资历平沉默着,低垂的睫毛遮住了明亮的眼睛,不发一言。

“说话!”

贵翼一把甩开了强加给资历平的钳制,本就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两个明显的红印。

“你资家大哥,便是教得你这般回话的规矩?”

“小资自知错不当容,无言以对。”

依旧谦卑的语气,无可挑剔的礼节,惹得贵翼大为光火,紧紧攥着的左手背在身后,指节咔咔作响。

“还演!”

“林景轩!”

“哥……小资少爷还带着伤……有几段偌大的碎瓷片被跺进皮肉,得赶快取出来缝合……”

林景轩忙上前一步,标准的军姿,又一次挡在资历平身前。贵翼扫了扫资历平头上的伤口,几可见骨,身上也有多处血迹斑斑,思忖了半晌,示意卫兵取来急救箱搁在纳凉的藤椅前,复指了指林景轩,道:

“好。”

“你来处理。”

“是!”

林景轩闻言,如获特赦一般开始娴熟地准备着,却在手指刚刚触到麻醉针时,被贵翼一把上前夺走,摔在地上。

“不许用!就这么取,取完缝合,再与我说话。”

林景轩呆了半晌,不可置信地看着贵翼,不知所以。

天宁之路2019-01-25 11:0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第七章:清算是非(下)
林景轩呆了半晌,不可置信地看着贵翼,不知所以。
“资历安不是不抑喜怒之人,这身伤,即是自己上赶着找的,只要不死,便兀自受着!”
“军门!”
“要么就执行命令,要么让他流着血,带着这些劳什子受家法!”
林景轩心头一惊,从前自己跟在贵翼身边,虽是也会不时尝些厉害,但贵翼待下终是宽容,素来都是响鼓不用重锤,点到即止,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故意挫磨训诫,好似变了个人般手下不留情。
西餐厅出门,他故意未曾对资历平的伤做任何处置,便是以为贵翼即便再气,也不会任由亲弟血流殆尽,火气自不会太大,如今看来……倒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景轩一边尽量轻柔地处置着资历平的伤口,一边侧目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紧锁着双眉,面色由白变红再变得惨白,嘴唇轻轻地抖着,额间从丝丝渗出的细汗变成颗颗晶莹的汗珠,沾湿了雪白的衣领,呼吸越发地急促,却自始至终不吭一声。
待最后一条伤口包扎好,资历平便如同一只水里捞上来的布娃娃,无力地跪坐在脚腕上,双手抓着身旁的藤椅,晚上被械具勒出的红线越发清晰,指尖微微发白。
“疼吗?”
贵翼自始至终面无惊色,却也不肯花一分钟等他缓上一口气,资历平闻言,吃力地撑起身体,长跪回道:
“疼……”
“你还知道疼?”
一声呵斥后,贵翼从腰间抽出了那条通体发黑的马鞭,走到资历平身后,点了点他的肩膀,严厉道:
“说!”
“初次见面,你便知晓我的身份了,对吧?”
“对!”
“啪!”
鞭子呼啸着落下,从腰间扫过落在臀上,一时间,万针齐射般地刺痛袭来,资历平紧闭了双眼,此时方知,前几日手上的一鞭,无非是贵翼随手的一下“轻拂”,与今日的力道断断不能相提并论。
“知道我的身份,佯作不知,串通外人,盗取了我的签名,是吧?”
贵翼提起鞭梢,规整了资历平的跪姿,毫不留情地接着问着答案已然万分明确的问题。
“是!”
“啪……啪……”
更凌厉地两鞭重重落下,算是意料之中,却也有意料之外的疼痛撕扯着蔓延向全身。资历平惯性地向前一扑,双手撑在地上,紧紧咬了牙关,只是额间越发密集的潮湿昭示着他的痛苦。
“欺世盗名,监牢劫囚,乔装行贿,没有冤枉了你吧?”
“没有……”
“很好!”
贵翼怒极反笑,点着头,这次他没有强迫资历平重新跪直,只是手下的鞭子如雨点般疾疾落下,一下重过一下。资历平双手死死抠着地上六棱石子的边缘,颤抖地双臂勉强支撑着上身,嘴唇被咬的泛青,腰间、背上、臀上均渗着血印,豆大的汗珠汇集滴落,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约二十几鞭过后,贵翼停了手,眼神如电,目光如炬,冷冷接着盘问,道:
“扔在我脚底下的三个侦缉处外勤,是谁杀的?”
“是我……”
提鞭扬手,却在落下的一刻被人紧紧抓住手腕,贵翼瞧了瞧吃力撑起转身的资历平,苍白的面颊上一闪而过凌厉怆然的神色。
“军门!”
“只此一条,小资无错!”
“松手!”
贵翼瞪着他,资历平直觉周身被浓重的压迫感缠绕,却坚持不肯松下一分力道。
“他们三个都是刽子手,是他们害死了贵婉,欠债还钱,欠命抵命!”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
“所以!你向我来讨!”
资历平愣了愣,顷刻间,眼神中少了半分理直气壮,紧抓着鞭梢的手也慢慢垂下来。
“我……”
“以复仇之名,以正义之名,对兄长行戏耍欺诈之事,必要之时加以利用,失去价值便弃如敝履,甚至不惜利用逝去的亲人与亲情,与长兄拳脚相加,以达到你心底的目的……”
“小资知错!”
“请军门责罚……”
资历平心头涌动着一份强烈的感觉,贵翼一番话,让他无地自容,分明他认定了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事,可诸多手段,在他人说来,却是如此卑劣,如此丑陋不堪。而自己,就像是一个穿了皇帝新衣的死囚,在羞耻地审视当中等待着致命的一颗子弹……
——贵婉之死。
“被人戳中内心的伤痛,不好受吧。”
贵翼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马鞭扔到一边。
“前面的,算是家法,我是你的长兄,与你有教导之责,见不得你行差踏错,行偏正道,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至于你我之间……”
“若不能坦诚相待,罚有何用?”
说罢,贵翼转身,一步步走进屋内,林景轩望着如夜色般深沉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了低头。
“小资少爷,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来日方长。”
资历平笑笑,婉拒了林景轩的好意,反而跪得更加规整,轻轻抿着嘴唇,道:
“林大哥,待罪之身,不敢擅专。”
“你身上有伤,跪这儿冰凉地晒月光,找死吗!”
林景轩恨铁不成钢地吼了他一嗓子,但见他丝毫不动,便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恨恨道:
“大的犟,小的倔!”
“便是我最多余!”

天宁之路2019-01-25 11:09: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