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待出版、改编成电视剧

楼主:葳蕤春叶 字数:331430字 评论数:154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事隔一个月后,重新爬楼,我会格外小心谨慎!
葳蕤春叶2022-06-09 19:02:5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邗江老刘 2022-06-06 10:24:15
节后上网,阅读佳作,支持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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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邗江老刘!抱拳!
葳蕤春叶2022-06-09 19:03: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宁静、单纯、文雅。
这正是最适合催生浪漫爱情的场所,而这已经在来图书馆读书的年轻人当中,见出不少端倪。
比如,在那个看似沉寂如水的阅览室,人们总会发现一些女孩,臂弯抱着被视为爱情圭臬的名著,一双俏眼却望着面前的虚空发呆;而另外一些男孩,则远远眺望着发呆的女孩,无缘无故地窃笑,或是发出一声叹息。更有不少胆大的男孩,借着铅笔掉地,或者不会查阅目录的机会,跟身边的女孩搭讪,用一些小小的伎俩,便骗得那些伊人的同情,就此也许会发展成情侣,有谁知道呢?
葳蕤春叶2022-06-09 19:04:4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但这一切,对于钟凯南来说,都与他无关。
家庭近乎严苛的教育,使钟凯南在情感方面过于晚熟。何止晚熟,他已经二十三岁,对女人的了解仍只停留在小说和图片上;一旦遇到女孩向他靠近,他只会羞涩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记得他初次走进这家图书馆,隔着一米高的柜台,只想借一本《艺文类聚》来读;却不料柜台正忙碌的一位中年妇人,甫一见到他,即刻向同伴发出惊呼:“看,哪个男孩的嘴唇有多红啊!”惊得一屋子正低首下心看书的人,瞬间都舍弃了书本,抬起头好奇观看,弄得他好不窘迫,逃也似地离开那片是非之地。有时,他甚至很懊恼,天生一副姣好的姿容,让他走到哪里都要无端承受过多的目光,无法踏实干自己想干的事。也由此,他就像只埋进文化沙漠的鸵鸟,阅览室的大部分时光,都把头扎进那些散发油墨香的故纸堆里,不敢轻易抬起。以至几名对他暗生情愫,奢望能跟他搭上一句话的邻座女孩,彻底灰了心。
那是在他走过金鳌玉栋桥,面朝太液池痴痴发怔的两个月之前。一天,他正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专心致志苦读,耳畔忽飘来一个女孩子清朗朗的声音:
葳蕤春叶2022-06-09 19:05: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钟凯南!”
钟凯南猝然把目光从艰涩的古籍中拔出,掷向远处,恍恍惚惚间,一个梳着“幸子头”模样的女孩子,笑盈盈正站定在面前,嘎吱窝儿还夹着几本借来的书。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娄心月呀!”
这样说过,那女孩已不客气地做到他对面,把厚厚一摞书往桌上一扔,似是表达对对方“贵人多忘事”的不满。
钟凯南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恍然醒悟。
他怎么能忘记娄心月这个名字呢。
娄心月,是他童年时的玩伴,同在那个神秘的部委大院里长大,比他年长一岁。钟凯南从小就羡慕她的外文天赋。经历了闭关锁国的十年动乱,像她那么大的孩童,能把外语说得呱呱叫的凤毛麟角,而娄心月不仅英语在学校数一数二,自修的德意志语言,同样了得。因为她从小打下的深厚基础,恢复高考不久,她就考了一个310分的高分,被当时的北京外国语学院录取。毕业后,又留校任教,传道、授业、解惑,成了大学德语系的一名讲师。只是几年前,她从大院搬到学校宿舍区住,他们之间也就断了音信,想不到机缘巧合,今天又在这里碰见。
葳蕤春叶2022-06-09 19:07:1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钟凯南印象中,娄心月是个腼腆内向的女生,总爱低着头,她的脸上也总是疙疙瘩瘩的,长满粉红的青春痘;可如今,她的面庞不仅像丝绸一样光滑细腻,双颊还泛着少女特有的红晕,眼睛也是光亮亮的,让人想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句古人说的话。
看到从小在一起长大的玩伴儿,俯仰之间,变成一个光彩照人的大姑娘,钟凯南感觉很不习惯,嘴也变得笨拙,心跳也节奏加快:
“真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这么说,是经常有女孩跟你打招呼喽?”
“没,没有。”
他差点说出是柜台里的那个中年妇人,但很快意识到口误,想要再解释,却又嘴笨口拙,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头一转,瞥见对方搁在桌上的两本书,一本是《德国文学史》,一本是精装版,大硬厚皮,封面绘着一幅风景优美的油画,书面写着《Gedichte Erich Arendt》,忽然就有了话题。
“你看这本是什么书,是诗集吗?”
“好眼力,这正是一本《德国诗歌精选集》呢。”
钟凯南产生了浓厚兴趣,拿过那本大厚书,用力翻了几页,里面全是天书似的文字。尽管德文与英文字母相近,他在大学也读过Goethe和Heine英文原版的诗集,可只是“a”变成了“ä”,“u”变成了“ü”,就像隔了一条宽宽的英吉利海峡,怎么也无法从语言的此岸游到彼岸。
“只可惜,我一句看不懂。”
葳蕤春叶2022-06-09 20:38:2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娄心月“噗嗤”一笑,拿过诗集,看也不看就给合上。
“其实,我也强不了多少。过去我只是会点简单的对话,只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系统的学 觉得这点知识够用,可等毕业后留校,要去教别人,才发现自己还差得很多,”娄心月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别看年纪轻轻,颇有才华,却是非常谦虚,善解人意。“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一上台,讲别的还勉强能应付,可等讲到德国文学史和有哪些流派,就觉得他们知道的比我还多,他们提到哪些作家的名字,连我都不认识。所以,才利用休息时间,来图书馆恶补一下。”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忽然落到钟凯南身上,眸子一亮:
“对呀!我怎么忘了,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专门就学这个的,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走,咱们不要在这里吵到人家,我们上外面说去。”
这时,钟凯南才发现,因为他们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旁侧看书的人,不时拿了一双卫生球的眼睛瞪他们,不禁吐了一下舌头,收拾好书本,与娄心月蹑手蹑脚走出阅览室。
葳蕤春叶2022-06-09 20:38:4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许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久了,双目早已习惯黑白单调的色彩,乍一出来,抬头看到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眼睛瞬息间便给那种蓝色给灌醉了:那是一种被蓝墨水漂染过的凝蓝,那是一种来自极深海底纯粹的冰蓝,在它面前,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像是接受了一次圣洁的洗礼。
钟凯南与娄心月二人,找了一处欣赏得到那片碧落的长椅,坐下,一边感受天鹅绒般的蔚蓝覆盖于身的温暖,一边海阔天空、无所顾忌的畅聊着。
“我记得你过去就喜欢看书,现在也是?”
“我看的书比较杂,不光是古籍,还有许多外国名著。在大学这四年,简直可以用狂读来形容。”
“德国作家的小说你也读过?”
“当然。”
“那你比较钟爱的有哪些?”
“卡夫卡,茨威格,西格斯,他们写的小说都让我赞叹不已;但我最欣赏的还要数哪些熠熠闪光的诗人。远一点的有歌德,海涅,赫尔斯赫夫;近一点的,有里尔克,黑塞。若论起来,德国的诗歌要比小说发达,这可能与他们那个国家格外注重音乐有关。就像我们国家,古典诗歌的成就至今无法超越,就是因为那时的诗歌能吟、能唱,能配乐。这样吧,回头我借你几本书,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说的一点不错。”
“太好啦!”
娄心月一下子变得兴奋,两条搭在长椅外面苗条的腿,一悠一荡的,像是有一块蔚蓝的天空软软地砸到脚面,她轻轻一踢,又弹回至遥远的虚空中。
“你说你也喜欢古典音乐?”
“何止喜欢,简直是狂热。记得上大三那年,我们宿舍新来一个姓陈的男生,他是忠实的古典音乐迷,有一整套柏林交响乐团演奏的磁带,每天晚上,他都会听着双卡录音机放出的音乐,做功课;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
“你知道,大学晚上11点就要熄灯、睡觉。为不惊扰别的同学,他就和我提着录音机,跑到黑漆漆的操场上去听音乐。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听贝多芬的《G大调英雄交响曲》。哇!那次激动的我简直热泪都要涌出来了,他跳到半尺高的台子上,学着小泽征尔的样子,不断甩着头发,不知疲倦地挥动胳膊;我呢,就在下面仰望璀璨的星空,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疯狂得不能自己。那一夜,我们一直折腾到夜里两点钟,直到被学校值班的人发现,硬逼着赶回宿舍,情绪才算慢慢平复。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经历。”
葳蕤春叶2022-06-09 20:39:2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钟凯南一面讲述,一面学着那一晚的情景,夸张地舞动手臂,逗得娄心月捂着嘴咯咯直笑。
他这时还不明白,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喜欢倾听自己交谈,同时,又时常为自己话语带出的幽默,捧腹大笑,那说明这个女孩子一定愿意和他在一起,至少不讨厌他,就此也许会喜欢上他,进而悄悄地爱上他,也是说不定的。但在一九八二年的那个春天,他只觉得与娄心月相处,有一种有话尽可以倾诉的畅快感。
至少,这比他在单位整天面对一个张家长李家短的老太太,要开心很多。
葳蕤春叶2022-06-09 20:39:4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4、朱老太太
老太太姓朱,应该算是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了。圆脸,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头齐耳短发,不论什么场合,永远是笑眯眯的,充分体现着集体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她也确实把社联当作自己的家,把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当成自己的孩子,和他们倾诉衷肠。只是这个“衷肠”是带引号的,因为她一个小时前对一个人夸赞的诸多好话,一个小时后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有可能就成了挖苦嘲讽的坏话;前脚好茶好烟地热情招待人家,后脚刚离开,就迫不及待祖宗八辈地咒骂起来。
那时,钟凯南刚到社联上班,很不习惯这种瞬息间的变脸术,甚至很惊讶,这种典型小市民的习气,怎么会与一个她这样身份结合得那么巧妙,那么天衣无缝。后来,当钟凯南意识到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作料,就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小心它不会被面前这个笑眯眯的老太太,拿到别人那里添油加醋,扰乱视听。
但也有例外。
葳蕤春叶2022-06-09 22:00:0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前面说过,朱老太太非常革命,时刻注意保持和监督队伍的纯洁性。在他们大院,除了社联,还有许多其他单位在这里办公,像某某所、研究院、《学习与研究》编辑部,等等。与社联的老家伙不同,在某某所上班的大多是些年轻人;隔着一扇玻璃窗,经常能听到篮球场上他们的叫喊,以及男追女逐的打闹声。到食堂打饭,也以他们排的队最热闹,他们总是把铝制饭盒里的勺子摇得“哗啦啦”响,或者索性就用筷子当作鼓槌,敲打碟碟碗碗的边缘儿,让它们发出刺耳的打击乐声。无疑,他们的到来,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大院,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
可这座大院里的人却多半不喜欢他们,尤其是坐在钟凯南面前这位朱老太太,一提起他们,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们所里那帮小年轻,流里流气的,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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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能碰见他们。哎呦,他们那种说话方式,真让人受不了。那些女的也开化得要命,上次我听她们说什么,啊,‘你要爱我,你来搂着我呀!’哎呦,真难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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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咱们法学会有个李小瑞,人走了,大家都特别高兴,因为人们都看不惯他那样。你不知道,原来他经常跟某某所那些女的混在一块,结果,有一次让社长碰上了,呵,那个大发火呦,‘以后这样的男的一律不要’。开始我还以为他们都没结婚呢,后来才听人说,‘什么呀,人家早就结过了’。这叫什么世道。”
朱老太太很厌恶这些花花草草的风流韵事,另一方面,却又很爱四处打听这些消息,回来还描述得绘声绘色,细致具体;每次聊完,总不忘在后面加上一句:
“哎,现在的年轻人呀!”
然后就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大有这个世道就毁在年轻人手里的意思。
葳蕤春叶2022-06-09 22:04:1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起初,钟凯南并不愿与她争辩,毕竟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对方又是一位吃过许多苦的老同志,还不想把单位同事间的关系搞僵。可架不住这位朱老太太天天说,而且,还总把“我一看到现在穿喇叭裤,留大鬓角,戴大蛤蟆镜的青年就恶心”挂在嘴边,这就愈发加重钟凯南的反感。
社联是某部的下属单位,有自己办的通讯和简报,与全国二十几个省市相关单位,及社科院、研究所都有内部刊物上的交流,因此,坐在办公室里,沏一杯茶水,拿一份简报,就够看好几天的。当时,登载消息比较多,比较新鲜的,要数《青年研究通讯》。每次收到以后,这里的人都会抢着看。对各种小道消息格外敏感的朱老太太,自然也概莫能外,看得比任何一份报纸都要认真,经常一面看,薄薄的嘴唇还蠕动着,轻轻念出声来。偶尔,发现什么特大新闻,还会大惊小怪地惊呼起来,足以把对面正安静看书的钟凯南吓一大跳。
“哎呀,这里说中学生就开始谈恋爱了?”
然后,就是大张着嘴,痴呆呆地发愣,那一瞬间,感觉她的呼吸都已停止了;好半天,才接上一口气,重复一句:“这是什么事呀,现在中学生谈恋爱成风,啧啧啧。”
葳蕤春叶2022-06-09 22:06:4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这个时候,钟凯南就会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刺激她:
“这有什么,别说是中学生,现在的小学生刚到五六年级,有的就开始搞对象了。”
说完,他就明显感到,像有一阵凛冽的寒风从眼前刮过,朱老太太全身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再也不做声;那感觉,又像是本来正想炫耀自己的博识多闻,却突然有一个人说,你这已是老掉牙的新闻,让人一下子接受不了。
葳蕤春叶2022-06-09 22:07:5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你是说,她真的好几天没再跟你说话?”
娄心月笑得眼睛弯成了一瓣新月。
“当然。我和她每天都坐面对面,只要一闲下来,她就天南海北地扯家常,聊闲天。可那几天,她见我来了,总是假借要出去办事,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好像我是长了脚蹼从海底来的人。她走路也特别奇怪,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钟凯南学着老太太走路的样子,扎着两只手,形容她有一个多么丰满的身子,然后像只企鹅一样,腆着肚子,摇摇晃晃从娄心月面前走过。
娄心月笑得更加开心。
“你干嘛这么说人家,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
“不是我说她,是她来说我们这不好,那不对的,好像她们就从来没谈过恋爱,就从来没年轻过。”
葳蕤春叶2022-06-09 22:08:3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雄声 2022-06-12 10:56:49
亚宁送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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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亚宁老师支持!
葳蕤春叶2022-06-13 15:08:2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5、红颜知己
自此以后,钟凯南与娄心月就开始频繁接触。
他们每逢礼拜日,便像约好了似的共同来到图书馆,并肩而习,互不打扰,她看她的大厚本英文书,他看他的已泛黄的繁体古籍;感觉到累了,互相之间莞尔一笑,便很有默契地从堆积如山的书本中,抽身走出,跑到阅览室的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紧挨临琼楼,种着一株古树,两人多环抱的树身,一看便知已经历经数个世纪;伞盖似的绿荫下有一座汉白玉石碑,坐在刻满花纹的石台上,可以望得到东面仙女一样洁白的白塔,一湖波光潋滟的北海,那是他们两个人最常歇息的地方。
每天来图书馆看书的读者走了一拨又一拨,唯独他们俩就像嵌进这座古典园林一样,始终不曾挪过地方。
说来连钟凯南也感到奇怪,像他这样一个见着女孩子脸都会红的人,怎么与娄心月有这么多的话要说,这些话似乎被自己隐藏了半个世纪,一直憋在心里,今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说出来。而对方也莫不如是。他们一起聊文学,聊历史,聊音乐,聊政治,从各自单位的见闻,聊到上大学的趣事;从小时候的经历,聊到过去那些小伙伴现在又在干些什么------。他们的话题就像重重包裹着的一个毛线团,里面千头万绪,随便抽出一根,就足够缠绕在双手扯上三天三夜的;即便这根断了,两个人很快又能从话题中找到另一个线头,把它们接续上。
原来,钟凯南只觉得连结这个世界,连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只有书籍,眼下,他却突然发现,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开关,可以通往那个神秘而陌生的世界,只是这道开关过去一直握在手里,从未想起要把它打开。而一旦这道开关被打开,他即刻就感觉到像是夏日迎面吹来了一股凉爽的风,那么舒适、畅快。
葳蕤春叶2022-06-13 15:13:03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又是一个周末,钟凯南一早就来到北京图书馆,他习惯性地站在前面的柜台前,乘着工作人员取书的空隙,转过身,面向已经坐满位子黑压压的人头,将自己的目光如鸽子般放出,任凭它们在那些像一枝枝油橄榄树的人头上盘旋,足有一刻钟,却并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51号!”
站在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嗓门清脆的声音响起。
钟凯南急忙回过身,看到柜台上放着他要借的三本古籍,一本《艺文类聚》,一本《阮籍集校注》,一本《世说新语》;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将找来的几本书推给他。
“你的书齐了。”
钟凯南只得暂时放弃了搜索,手脚麻利地抱起三本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油橄榄丛林”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抬头望了一眼柜台前的墙壁,上面挂了一口钟,里面的秒针“滴滴答答”画着一圈一圈的圆,均匀而又略显急促,仿佛在催促着什么;它的旁边,清晰醒目地写着几个鲜红大字:
“知识就是力量!”
他翻开那散发着油墨香的书籍,感觉又回到大学教室,又回到安静淡雅的自习室,没过十分钟的功夫,娄心月的身影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被知识牵引着,这双脚很快踏上陌生而又隐秘的小路。
葳蕤春叶2022-06-13 15:14:0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大概是由于肚子“咕噜咕噜”在叫吧,提醒他漫长的一个上午,倏忽间已经过去,不知不觉来到要进餐的中午。他抬头看了一眼,阅览室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收拾书包在往外走。钟凯南也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给自己补充点能量。但就在他走出玻璃门,试图经过图书馆前的大院,远远就望见院内一丛灌木林旁,站着三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个梳幸子头,挎着一个有小鹿贴画棕色书包的,不是娄心月,又是哪个?
她们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连钟凯南走到身边都一点没察觉。
“娄心月,原来你在这里?”
葳蕤春叶2022-06-13 15:14:3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娄心月吃惊地转过身,等发现是他,脸上立刻泛出灿烂的微笑和两团红晕。
“咦,钟凯南。”
“我在阅览室找了你一上午,怎么没看见你?”
“是这样的,我看到今天人实在太多,就临时改主意到第一阅览室找资料了。”
第一阅览室主要收藏各个年代的期刊、报纸,进了图书馆大门往左一拐既是,它也是晚清时期的老建筑,雕梁画栋,长廊通幽,只是它和右手靠里边的第二阅览室隔着一个大院,故此,钟凯南才没看到她。
“这是谁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旁边一个穿蓝格格衬衫的女孩,忽然笑着发问。
“啊,这是我的表、表弟。”
“噢,可我接触你这么长时间,怎么从没听说过?”
“不是,那是因为我们从小在一个院长大,后来分开了,最近才联系上。”
“嗷,原来是青梅竹马!”
女孩儿笑得越发诡异。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瞎说我可要揍你了。”
对方越是这样说,娄心月越是不好意思,面颊上那两团红晕都传染到了白皙的脖颈。
“本来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浓我浓,郎情妾意。”
也不知道那女孩儿从哪儿学到这些香艳的成语,一股脑儿就用在钟凯南和娄心月身上,气得娄心月又羞又恼,隔过另外一个穿灰衬衫的女孩,伸开纤手,作势就要其撕“蓝格格”的嘴。“蓝格格”赶紧“咯咯”笑着跑开,看那意思,娄心月与两个女孩的关系,走得似乎比他还要近些。
葳蕤春叶2022-06-13 15:15:2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们下午到底准备怎么样?”
还是那位穿灰衬衫的女孩一些冷静,把话题转移到刚才三个人争论的话题。
“那个什么,回头我再回到单位,找他谈谈,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吧。”娄心月转身又定定地看向钟凯南:“你呢,还继续留在这儿吗?”
“不,我也正要回家。”
只是一霎那,钟凯南就改变了准备在图书馆战斗一天的计划,毫不犹豫地食言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
“灰衬衫”镇定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仅有十几岁的女孩子。“蓝格格”却一会儿看看钟凯南,一会儿看看娄心月,偷偷在一旁窃笑。
钟凯南返回阅览室,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书包,到柜台还了三本书,然后,和三个女孩一起走出狻猊衔环的红漆大门,穿过马路,朝东面的107路车站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踏上了被称作京城第一名桥的金鳌玉栋桥。
这才有了文章开头,钟凯南站在铁栅栏外,眼望太液池发呆,被三个女孩取笑是被女妖缠上了的故事。后来,他从娄心月嘴里得知那俩个女学生的名字,那个穿一身灰衬衫不爱说笑的,叫刘媛媛;那个穿一身“蓝格格”活泼得像水银的女孩,名叫夏梦荷。
葳蕤春叶2022-06-13 15:15:59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