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草文】既要曾经拥有,更要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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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盼来了周末双休!!!周末更哈!

原创专用号2010-03-18 22:11: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一章
“••••••他需要外公银行的资金,所以面对姜家提出的联姻,他终于还是迟疑了,既想达成自己的野心,又不想放弃自己所爱。呵,他太贪心了,所以最后失去挚爱,后悔一生•••••”具俊表靠近微侧着头认真听他说往事的丝草,忍不住伸出手将她圈在怀里,而还沉浸在上一代恩怨中有些愣神的丝草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推开他,手刚落在紧紧圈住自己的臂上,却听具俊表低低的说:“我比他幸运,我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会放手,我不想后悔一辈子!”丝草愣了一下,触到他手臂的指尖一顿,她微蹙了眉,咬着唇道:“具俊表,你不要这样!”说着她挣了挣——好紧!丝草顿了顿,用一只手去掰他紧箍着自己的手臂,具俊表的身子一僵,手臂却越箍越紧,好像要把她的骨头勒碎似的,好疼,丝草眉心拧起,手上越发用了狠劲,虽然还是挣不开,可是即使如此无力她还是在拒绝,拒绝他的心,拒绝他的爱,拒绝他的一切。具俊表显然怔住了,猛地将她拉转身面对着自己,不敢相信地,狠狠地盯住了她,眼里带着惊痛与绝望。丝草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眼底的惊痛经由他压抑的颤抖,传到她身上,仿佛连声音都带了丝不可置信的颤抖:“丝草,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骄傲,放下了一切,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丝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得如同国王如今却痛苦憔悴不堪的男子,有一瞬间的心软。自从上次她试图联络智厚失败后,他就不再一味地禁锢着她,只要不出大院门,偶尔还能到花园里走走,只要她不提回去,他对她可谓有求必应。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做法,但却是一样的深爱。可是••••••丝草缓缓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无论他做的再多,她总是归心似箭,刻在她记忆最深处的幸福是那个人给的,所以,无论这个人做得再多,再好,她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有时候,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而具俊表这样极端的性格,却是注定伤人又伤己。丝草很想逃,他的爱像是一张无时无刻都包围着她的大网,不停地收拢,收拢,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距离上一次打电话的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可是一直都没有智厚的消息,丝草心里越来越焦急,人也越发瘦了,更显得小腹微微隆起,孩子已经四个月了,难不成真要把他生在这里,以后跟着具俊表姓具!一想到这些,丝草就更加烦闷,她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可面对具俊表的紧迫盯人,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然而,在丝草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机会由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送到了她的面前。姜熙秀看着眼前这个面上带着对长者的尊重、目光却隐隐透着倔强的女孩子,有片刻的恍惚。俊表,很喜欢她••••••父子都像,他父亲,也喜欢坚毅的女子,俊表也是••••••她有些沉浸在往事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笑容飞扬的女子,明明也是出身名门,却可以活得那样恣意,让人总是不知不觉地向往与嫉妒。姜熙秀摇了摇头,最近越来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了,她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又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姜会长了。她看向丝草,声音冷淡:“我让人绊住了俊表,但拖不了多久,你现在马上走!”丝草明显一愣,眼里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姜会长冷哼一声:“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尹智厚为了你和俊表拼命。想来他也应该得到消息了,估计现在应该正往这边赶,我看你也不想他们俩再起冲突吧!”丝草闻言眼里的不敢置信顿时被狂喜所代替,猛点着头就跟着姜熙秀安排接她的人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着姜熙秀的方向诚恳地鞠了一躬道:“无论如何,这次真的很感谢您!还有,虽然我很痛恨您的手段,但是,我还是要感谢您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姜熙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难掩自己的震惊,直到丝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苦涩与迷茫,到底自己做得对不对?俊表失去的又真的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感情吗?

原创专用号2010-03-22 02:09:00 发布在 厚草
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纠结了很久。。。终于。。。。。。要开始大虐了~~~~~~~~~~~~~~~~,我有点不敢放出来,怕被群殴!
再斟酌一下,近两天放上来。(心虚~~~~~表打我啊!)

原创专用号2010-04-06 22:15:00 发布在 厚草
丝草看着后面紧追着的跑车,又惊又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她心里着急,嘴上不禁再次催道:“再快点,司机大叔,再快点啊!他要追上来了!!”司机大叔也是满头大汗,依着少爷的脾气,这要是被追上,丝草小姐还好说,他以后就真的可以不用混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紧抓着方向盘一转,在转角处与一辆白色轿车擦身而过。
或许是福至心灵,或许是一点灵犀,两辆车擦身而过的瞬间,丝草突然就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再也不能移开眼:“智厚••••••”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这一刹那,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他,这么久,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终于又见到了,她的学长,她的前辈,她的丈夫。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白色的车猛地刹住,在路上留下清晰地轮胎印,可车上的人已经等不及车停稳,就猛地推开车门冲了下来。当那无比熟悉眷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丝草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真的来了,她喜极而泣,拉住司机大叔猛喊道:“停车!司机大叔!停车停车!他来了~他来了!司机大叔被吓了一跳,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来了,你别着急,这不正在加速吗!他没那么快追上我们的!不用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丝草一急,更是语无伦次:“不是,我不是说具俊表!我是说那辆白色的车,那个人是•••”“是什么?”大叔奇道,“是我的丈夫!”丝草急得吼了出来。
司机大叔一愣,看着她:“啊?!”“你快停车啊!”于是一头雾水的司机大叔终于一脸莫名地踩了刹车。可是车子却并没有如愿地停下来,反而整个车身一震,丝草被颠得差点撞到挡风玻璃,幸亏司机大叔眼明手快拉住了她,丝草扶着车把小心地问道:“怎么了?!”司机大叔脸色凝重:“好像轮胎出了问题,你坐稳了!”丝草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面一辆车迎面而来,可是她们的车子却闪避不开,眼见就要撞上,司机大叔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直直转过去,仿佛一只轻忽的蝴蝶,“轰”一声撞在路边合围粗的树干上。树上都是枯叶,雪光弥漫里,纷纷扬扬的枯叶落下来,仿佛一场灰色森森的大雨。丝草只感到巨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她听见凄厉的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丝草!”她只来得及看了那企盼已久的身影最后一眼。


原创专用号2010-04-09 22:44: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三章
    嘈杂的急诊部,嗡嗡的声音钻入耳中,就像很近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血压80/40,心率72。”
“脑后有明显外伤。”
“CT片子出来了,颅内有出血。”
“患者是孕妇!有流产迹象!”
“脾脏破裂!”
“腹腔有大量积血••••••”

一起突兀而短促地发出蜂鸣:“嘀——”
“心跳骤停!”
“电击。”
“200J!”
“离开!”
“未见复苏!”
“再试一次电击除颤!”
••••••
智厚痛苦地抱住头,靠在急诊室外的墙上,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眼前一会儿是丝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会儿是幼年父母车祸的画面,两个画面渐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那渐渐冰冷的身体是属于谁的。杂沓的脚步声终于惊起最沉沦的惊痛,如同刚刚回过神来才发觉与大人走失的孩子,巨大的恐慌连同绝望一样的痛苦,智厚直直盯着医生的面容。站在另一侧的具俊表也立刻直起身来,神色紧张地看向医生。两个人都像是木偶一样,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现在情况危急,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动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医生的目光在智厚和具俊表身上来回巡视了一遍,“请问哪位是病人家属,麻烦签字。”具俊表正要伸出手接过手术同意书,智厚已经走上前来看着医生,一字一顿道:“我是她丈夫。”他脸色苍白,显得很冷静,但声线却不可抑制地带着颤音:“医生,拜托您一定要救她!”眼前苍白俊秀的东方男子那近乎恳求的拜托,让见惯生死的医生也不由微微动容,肃然道:“我会尽全力!”便将手术同意书递给了智厚,一旁的具俊表见状皱了眉头,正要上前,却听医生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请签字吧,病人不能再等了!”具俊表一怔,下意识地往急救室的方向看去,不断有护士进出,而她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着,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欲抬起的脚步终于还是收了回来,站在原地看着智厚有些僵硬地接过手术通知书,看着他在医生的催促下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看起来十分镇定,有一种冷静自持的沉着。可是具俊表却看见,他签字的手,在微微颤抖。
医院的院长、外科及妇产科科长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科室的几位权威,迅速组成专家组简短地交换了意见,就进了手术室。
漫漫的长夜,仿佛永远等待不到黎明。手术室外的灯光如流泪的眼,模糊刺痛。姜会长得到消息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医院,到医院看了情况,当即通知了宇斌和易正,如果丝草出了什么事,智厚和俊表两人恐怕当场就得决裂!这时候必须得有人拦住他们。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虽然是千里之隔,但是宇斌和易正来得非常快,到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就看见智厚闭着眼依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神色疲惫,而具俊表在手术室门外踱着步子,低着头瞧不见是什么表情,只是看他一步慢似一步踱着,那脚步倒似有千钧重一样。宇斌和易正两人对视一眼,宇斌率先走向智厚,拍了拍他的肩膀,智厚一惊,睁看眼看见是宇斌松了口气,神色却很快又重新紧张起来,看向手术室,宇斌明白他的心情,只是站在一边陪着他。而那边被易正拦下不再来回踱步的具俊表也同时看向手术室,平时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人,这会儿心里都只有一个愿望,只要她平安。
这时手术室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名医生走了出来,智厚刚才见过,是妇产科的科长杰诺医生。众人心里一紧,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智厚嘴角微微一动,像是想说话,可是到最后只是紧紧抿着嘴,瞧着医生。杰诺医生一脸的疲倦,放低了声音说:“母体伤得太重了,原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稍稍停顿了一下,话里满是惋惜:“真可惜,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具俊表闻言骤然发作,悖然大怒:“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病人都救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易正连忙拉住他。另一边宇斌却担心地看着智厚,只见他目中一片茫然,像是并没有听懂医生的话。宇斌担忧地扶住他,他却忽然摇了摇头,下一刻,却发狂一样甩开宇斌的手,踉跄着揪住医生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没有了!丝草呢?丝草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他的眼里只有血丝,缠绕如同魔魇一样的绝望,看得杰诺医生只觉背心里生出寒意来。


原创专用号2010-04-12 00:19:00 发布在 厚草
智厚正欲再问,护士忽然神色惊惶地出来,气喘吁吁的对杰诺医生说:“病人突然大出血。” 杰诺医生来不及说什么,匆匆忙忙就进了手术室。过了许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丝草却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ICU。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智厚一步不离地守着她,他像个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熟悉的眉与眼在氧气罩下似乎没有了半分知觉,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宇斌他们见过智厚幼时父母双亡他失常的情形,此时看他情况不对,宇斌忙走近两步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丝草醒了我叫你。不然等她醒了你反而倒下了!”宇斌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应,于是上前去扶他,却让他推了一个趔趄。宇斌见状向易正使了个眼色,易正随即反应过来和宇斌一起架住他往休息室拽。智厚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开始拼命挣扎,可是他又是赶路又是熬夜加上心神俱裂,此刻早已是樯橹之末心力交瘁,死命挣扎间竟然身子晃了两下,最后就倒下去了。宇斌和易正都已经傻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一动也不动。易正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扶起他,宇斌手忙脚乱地大叫医生,医生护士急匆匆赶来,非常专业地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两人同医护人员一起,将他带到了隔壁病房。
具俊表一直站在旁边,智厚倒下去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看到一大群人将他拥去了隔壁病房。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到刚才智厚站立的位置,看着里面的丝草。丝草一只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动的睫毛如同风中最脆弱的花蕊。氧气罩下每一次急促轻浅的呼吸,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缓缓割绞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在ICU外面待了很久,有两次非常危急的抢救,仪器发出蜂鸣,好多医生冲进去围着病床进行最紧急的处理,他独自站在玻璃窗外,看着所有人竭尽全力试图把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就像一场拔河,这头是生命,那头是死亡。
最后一切重归平静,她仍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他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寒冷,冷得像是在冰窖里,连浑身的血液都似要凝成冰。他宁可是他,是他要面临死亡,也好过要他面对这样的她。孩子没有了,他觉得难过,他这样在意这个孩子,而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她。因为是她的孩子,他才这样在意。可是现在全都完了,今生今世,他再也留不住她了。她以如此惨烈而绝决的方式,中止了与他的一切。她躺在这里,就像是在说,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再面对他了。心灰到了极致,只剩绝望。原来如此,原来她宁死也不愿再要他,不愿再爱他。
这一认知令他几乎失却理智,他慢慢低下头去,将额头贴在玻璃上,绝望而悲痛,“我求你,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人,可是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活着。我答应你从此可以离开我,我答应你,此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哪怕这一生一世我永远不能再见到你,我只求你活下去。”哪怕,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奢望幸福。

原创专用号2010-04-12 00:19:00 发布在 厚草
庆祝我寄予深厚感情的厚草吧成立一周年,加更一章。(虽然我平时不是常来,但是却总是牵挂着这里,每次有时间上网总是先来吧里看看。)
希望大家和我一样继续关注着我们的厚草~~~~~~~~~~~~~~~

原创专用号2010-04-12 00:27: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四章
一个人的心到底能痛到什么地步,智厚不知道,大概到最后会变得麻木吧••••••如同他此刻,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痛到麻木,却还是能感觉到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是当初为了撮合丝草和具俊表,骗丝草去医院,当他们终于如他所愿和好如初时,他站在病房外面,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
智厚甚至还记得那天晚上有零星星光,格外高远,他走出医院吁出一口长气,心头涨疼得厉害,有充盈的喜悦,有满满的欢欣和说不出的悲伤,他明白,自己在乎丝草已经超过常理了,一个从来没被用在他身上的词突然窜进脑中,他仿佛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爱。
这就是人类最无用,却又最华丽,最令人神思魂迷,却又最令人无法抗拒的感情。
你爱了,天堂地狱,均在一念之间。
一个人要发现喜欢另一个人,最开始,可能是因为心跳和隐秘的快乐,但如果你要发现你爱一个人,很多时候,却是因为痛。
那一刻,他知道,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孩。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意,再然后,是一再地退让和默默地守护。
可是现在,智厚很后悔,他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后要一再地退让,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俊表的怀里,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牵绊,最终造就了这无法挽回的一切。
当他亲眼目睹了最后一次的抢救,医生走出来叹息着对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只觉得冷,四处都冷得像地狱一样,人唯有绝望。好似四处皆是茫茫的海,黑得无穷无尽的海,唯有他一个人,陷在那无边无际的寒冷与黑暗中。再也没有光明,再也没有尽头。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挣脱不了,直到最后跌坐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他心里一片空茫,愣愣地坐着,握住她的手,看着那张魂牵梦萦了不知多少遍的脸,扯动了嘴角,却发不出声音,直到一颗两颗水珠滴到她的衣襟上,一摸自己的脸,才发觉,原来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战栗着伸出手,难以克制地全身颤抖,仿佛怕惊醒了那人一般,以极其轻柔的姿势,用颤抖的臂膀将躺着的丝草慢慢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小心翼翼,仿佛怕抱得重了会将她脆弱的身体弄碎。他的呼吸如濒死般急促紊乱,直至她的脸贴上他的胸口,手臂才缓缓的加力,似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那拥抱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发出了嘶哑的痛哭声,如同负伤的野兽一般,压抑而低沉。
而另一边,继智厚之后,被宇斌强制打晕弄去休息的具俊表一醒来就赶了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压抑嘶哑的哭声,他一惊,猛地推门进去,见了房里的情景,心里顿时一凉,不敢置信般看着智厚怀里紧拥着的那个人,他猛一抬头,死死盯住旁边的医生道:“她怎么了?我离开之前不是还很稳定的吗?!她只是暂时昏迷是不是!?”他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声音带颤,眼里流露出迫切、期待、迟疑和恐惧。医生让他的目光逼得不敢对视,一旁的宇斌缓缓地道:“说是•••血崩••••••止不住血。”一句话下来,声音已是哽咽。具俊表如遭雷击,胸口不住起伏,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宇斌连忙扶住他,他失神般喃喃道:“不,不会的,她怎么会••••••”他说不下去,抬起手,却不自觉颤抖,仿佛从上面看到了丝草的鲜血,终于失声痛哭:“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让你受伤害。”他本来以为,他可以让她幸福的••••••原来,只不过是,他希望由他来让她幸福••••••
这是你的爱,还是你的罪?
你的爱,究竟要多少人,多少事物来陪葬?被埋葬的人中,是否还包括了你自己?
你的爱,是一场最深的罪,永远无法舍弃的爱,与永远得不到宽恕的罪!

原创专用号2010-04-23 15:17: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五章
在车子撞上的一瞬间,丝草其实是有感觉的,她甚至听到骨头碎裂的脆响,然后就没有太明显的印象了,那个过程模煳而未知,直到看到那个模糊而真实的身影,她双眼一黑,在昏厥前一刻,口型无声地喊出两个字:“智厚。”然后是无边际的黑暗与疼痛,那种撕心裂肺样的痛苦,似乎已经由肉体上转为深刻于心底。仿佛有什么最要紧的事物从她体内被剥离,血肉模糊的惨痛。最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刹那,痛得椎心刺骨,以为濒临死境。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因为失血过多,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随着鲜血汩汩的流失。
然后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仿佛飘荡了起来,她感觉她一直在飞,朝着头顶光明而宁馨的所在飞去,直觉告诉她,那从她体内剥离出的极其重要的事物就在那儿等着她,耳边彷佛听到极其悦耳的音乐,说不清什么旋律,但却彷佛一只手,轻轻地,从头到脚安抚她的灵魂。所有她曾经遭受过的,承载着的痛苦和无奈,全都释放开来,她四肢放松,如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水泡一般向上飞翔,一种巨大而持久的安逸与快乐从内而外生出来,快乐到,她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可是,这么快乐的时刻,却有不合时宜的哭泣声总在骚扰,那是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仿佛哭的人用看不见的大手,将心脏使劲搓捏,那眼泪是直接从心底分泌出来。听得她心底莫名地焦躁起来,本来确凿无疑的快乐似乎也大打折扣。仿佛她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她有些迷茫,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伴随着那阵呜咽,还有一些喃喃细语,断断续续,却影响了她向上飞翔的速度。渐渐地,那细语变得清楚起来,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嘶哑着,蕴含了巨大的痛苦,却仿佛字字敲打在她的心上:
“我受不了第二次的,丝草,求你!我真的受不了••••••求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那声音仿佛嘶哑痛苦到难以为继。
她心里莫名地难过了起来,那个声音传递过来的痛苦如此真切,宛若背负千斤重担一般令人感到窒息,她的心也不禁随着疼了起来。然后,她又听见另一个声音,殷切地,祈求地,带着小心翼翼和焦灼,带着无奈和痛彻心扉的隐忍,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说:“醒过来,醒过来吧,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丝草,我知道你听得见的对不对,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我只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就算要我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都行,只求你醒过来••••••”
丝草,丝草,那是谁?她微微侧头想了一下,立即被一阵钻心疼痛刺穿,她犹如迅速而不可思议地堕落下去。她仿佛被无边的黑暗缠绕着,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挣开。
智厚的脸色一点点暗淡下去,眸子中的惊痛渐渐转变为深灰的绝望,他把脸贴紧她苍白的腮,感受最后一点温度,而这一丝温度也在慢慢流失,就像那时的父母一样,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慢慢变冷。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犹如梦境,泪水却已恣意横流。从未想过,她会突然离开,那痛,突如其来,痛到极致,恨不得全身的神经都一下子断掉,没有感觉,也好过受这种折磨。他抱着她,希望时间静止,希望地老天荒••••••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一点什么声音,微弱、沉闷、却又有节奏,一记记鼓点般打在人心上。心跳?!
智厚不敢相信却又带着一点点的期待稍微松开怀里的人,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丝草的脸颊,就在此时,仿佛感应到他的手,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再一下,智厚心头巨震,只觉洪荒宇宙,天地初开,怕也不过如此。他握住丝草的手,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和激动,轻轻呼唤道:“丝草,丝草。”
那长睫毛慢慢朝上扬起,底下那双氤氲眸子,逐渐显露了出来。智厚从没有一刻,如此感觉,丝草的眼睛令他心醉神迷。他抿紧嘴唇,想笑,却怕脱口而出,是不成声的呜咽,只见那双水漾眸子,朦朦胧胧地看过来,仿佛看清了他,顿时有些迷茫,有些辨不清东西南北,然后,丝草脸上浮现一个恍惚的微笑,双唇轻启,微弱地道:“智,智厚?!”智厚眼中的期待瞬间被狂喜替代,不敢置信地说:“丝草,你醒了?”丝草困惑地蹙眉,还没说话,已经一把被他一把紧紧抱住, “是我,是我,”智厚眼泪抵不住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却又笑逐颜开地道:“是,是我。”
丝草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狂乱的心跳,甚至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她心疼着,微笑着,弱声道:“还能••••••再见到你••••••真好。”她话音未落,却又疲倦地阖上双眼。智厚一惊,眼里重又浮起惊慌茫然,抱着她大叫道:“医生,医生,快来,快救她!”周围本来已经放弃的医生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宇斌易正上前拉开智厚,方便医生抢救。智厚站在一边,焦急而又期盼地等待着,从没觉得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即使一秒钟,也度日如年。终于,等到医生出来,F4几乎是一拥而上,医生看了看四个年轻人,最后目光落在智厚身上,见他期待而又紧张的地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不得不说,你们的爱情创造了奇迹!”

原创专用号2010-04-23 15:18: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六章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对正常人来说无非有些疲劳而已,但对丝草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吃不消,智厚忧虑心疼地看着怀里苍白虚弱的人,将她身上的毯子小心地裹得紧了些,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似乎也无法觉得安稳,这样轻微小心的触碰都会让她条件反射地发抖,眼角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智厚看着她的侧脸,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想起丝草刚刚知道失去孩子的事时,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不愿意相信孩子没有了,不肯配合治疗,一心要找孩子,哭闹、哀求、撕扯,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体力透支,最后晕倒在智厚怀里。醒来后,智厚抱着她流着泪求她接受治疗,她终于在他怀里痛哭出声,连日来的恐惧、痛苦瞬间爆发,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哭得身体都抽搐起来,再一次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她不再哭闹,安静地接受治疗,本来是好事,可是智厚却渐渐觉出不对来。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慢慢地睁开眼睛,认出他之后,拉住他手说道:“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智厚一下子怔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痛、愧疚、悔恨全搅在一起,堵得心口沉甸甸地难受。他轻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乖,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耳边听到的,是医院里面别的小孩的哭声,可她就觉得那是她的孩子在哭。医生说,丝草很可能得了抑郁症。
智厚怕丝草继续留在医院会让病情恶化,等她病情稍微稳定一点就联络了车院长,准备带她回国,想着也许见到家里人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而从丝草醒来就一直没露面的具俊表这次竟然也没反对,甚至还派人安排了专机以及随行医护人员。智厚从宇斌那里得到转达后,沉默了一会儿,接受了他的安排。他们都不再是孩子了,拿最心爱的人的性命来置气,这样的事,他们都做不到。
到家的时候,智厚先下车,小心翼翼地将丝草接抱下来,用的全是他自己的力气,那一刻她如柔弱的蔓藤,而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树。
丝草爸妈首先迎了上来,看着在智厚怀里昏睡的丝草,丝草妈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才多久,这孩子就瘦成了这样子,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罪••••••”爷爷站在后面听了也不禁眼角湿润,叹了口气道:“好了,回来了就好,先让孩子进屋吧。”智厚爸妈闻言忙让开路,智厚冲着几位长辈点了点头,就抱着丝草走了进去。
丝草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了,屋里很安静,没有人,以前无论什么时候醒来,智厚都会在她身边的。她突然有些莫名地恐惧,想开灯,刚伸出手去,却听到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她立刻定在那里,很害怕,却又不敢动,双手死死地攥着被子将自己捂住。
智厚本来在门外和爷爷说着什么,突然听到低低的哭声,时断时续,轻而压抑,他立刻转身推开门,走到丝草的床边,确定她又在哭了。他想拉开被子,她却死死攥住不肯放手,他只好用了力气拉开,她空着手怔在那里,睫毛上海挂着泪珠,眼底有着浓浓的无助与迷茫。然后,她像是一下子认出了智厚,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智厚明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会听到小孩的哭声。智厚紧紧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吻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别怕,我在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一遍遍的说着,直到她终于听不到婴儿的哭声,颤抖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
爷爷在旁边看着,不由就叹了口气。平静下来的丝草听到这一声,惊了一下,抬起头看见爷爷,叫了声:“爷爷。”就想要挣扎着下床。爷爷连忙说:“别动。”丝草那眼泪便断了线似的落下来,呜咽道:“我对不起您——辜负了爷爷这么疼我。”爷爷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好孩子,又不是你的错,爷爷怎么会怪你,爷爷是心疼你啊。别想那么多,要安心养病,爷爷还等你好起来给爷爷做辣鱼汤呢。”爷爷有心开解丝草,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丝草吃了药再次休息,他才离开房间。
智厚送爷爷到门口,爷爷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丝草,压低了声音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好好想想,抽个时间去一趟公司。我们尹家的人绝不能白白叫人欺负了去,总是要把帐算清楚!何况现在的局势已经一触即发,也容不得你收手了。”智厚就蹙了眉,为难道:“可是丝草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不能离开她身边,这件事,再说吧,我会想想看的。”爷爷闻言就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唉,总是冤孽啊。”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背影萧条。智厚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终是什么都没说。而躺在床上本该已经睡着的人,此时却睫毛颤了颤,从眼角滚落下泪来。她讨厌现在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软弱,不能经受打击,而且依赖别人的照顾。这些都是她以前最不屑的品质,而现在的自己却学了个十成十。她不能让自己成为智厚的负担,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原创专用号2010-05-01 20:34:00 发布在 厚草
第七十八章
智厚紧紧攥着手里的病历,指节有些发白。车院长眼中皆是痛惜,放低了声音说:“丝草身体很虚弱,这次失血过多,很困难才止住出血,加上这次流产之后创伤太重,她今后可能怀孕的机率很低很低••••••只怕再也不能够生育了。”
车院长等了许久,智厚都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窗外一味的沉默。车院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医院楼下的花园里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她不由就叹了口气,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她看向智厚轻声道:“孩子的事对丝草的刺激太大了,我看这件事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她•••”
“别告诉她。”
“什么?”车院长一怔,看向智厚。
智厚慢慢收回视线,转过头,深邃的眼瞳里压抑着无尽的痛楚,哀伤从他眼中蔓延开来,他低低地,甚至是带了一丝恳求地道:“别告诉她,永远!”
车院长愣住,眼圈却慢慢红了:“傻孩子,你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她早晚会知道的!”
智厚却笑了,淡淡的笑,有些悲凉:“她不会知道的,是我不想要孩子了,以后都不想要了。”智厚看着她,眼底都是哀求“绘茹阿姨,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车院长终于止不住用手捂住了嘴,眼泪流了出来,哽咽得几乎不能出声,半响她才止住眼泪,抬手抚了抚智厚的发丝,道:“放心,阿姨帮你。快下去吧,丝草身体刚好,别让她等太久。”智厚看看手上的病历,却有几分犹豫。车院长知道他的担忧,拿过病历,拍拍他手臂:“交给我吧,我会处理的。”智厚这才点点头出去了。车院长拿着手上的病历,思索了片刻,便按下电话键,叫了自己的助理进去。
昨天刚刚下过雨,外面气温有些低。智厚担心丝草会不会受寒,小跑地奔出了医院大楼,很快就看到丝草在花园里面坐着。在这种稍凉的天气里面,她坐在露天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丝草!”智厚叫她一声,但丝草并没有回头。智厚慢慢地靠近,绕过一片灌木丛,他才明白丝草在看什么。花园里面的另一张长凳上,有个母亲正在陪着自己的小孩玩积木。看到丝草那专注渴望的目光,智厚的心更痛了。
    “丝草,我们回家了。”他挡在丝草的面前,不叫她再看那个画面。丝草抬起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看到是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智厚也笑了,伸出手去,丝草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许是在户外站得久了,丝草的手很凉,智厚脱下外套将她裹住,圈进怀里,一只手揽着她肩慢慢往外走,一只手握着她双手,细细的揉着,替她暖手,雪白的指端,一点点泛起红。
丝草安静地依在他怀里,半响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要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一定和刚刚那个孩子一样漂亮可爱。”
智厚心一紧,将她搂得紧了些,正要说些什么,丝草却已经看向他,带着笑:“不对,我们的孩子一定比他还要漂亮才对!不然不是浪费了你的好基因!”
她说着,眼圈却渐渐泛红,智厚有些心惊,握紧了她的手,她慢慢回握住,紧紧地,像要抓住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平静下来,眼睛里还含着泪,却看着智厚笑起来,轻声地说着,却坚定地像是誓言:“智厚,我会振作起来的。”
在这样一段几乎是暗淡无光的时间以后,第一次,智厚觉得那并没有多少温度的浅淡阳光也带着明媚,照在她的脸上,明亮而温暖,他的心底也仿佛有了暖流涌动,像是大地回春般突然一切都有了希望,重新美好起来。
“智厚,刚刚绘茹阿姨和你说了什么啊?怎么那么久?”
“••••••没什么,这是我们出国前你最后一次复诊,她交待我一些注意事项,毕竟你刚刚恢复没多久,我们这么快就动身,怕你身体会受不了。”
“•••智厚,对不起!”
“怎么了?!别哭!别哭!好好的怎么突然掉眼泪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因为我,这段时间让你这么辛苦••••••”
“••••••傻丫头,因为有你,才不辛苦,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才是真的辛苦。”
“••••••智厚”
“嗯,”
“智厚!”
“嗯,我在。”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远在一起。”紧握的双手十指相扣,像是要互相嵌入,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原创专用号2010-05-23 22:48:00 发布在 厚草
呵呵,好久不见,贤贤!


原创专用号2010-05-23 22:53:00 发布在 厚草
哎呀呀,我说机会很低很低,又不是说没有了嘛。嘿嘿!
明天早班,睡觉去了,大家晚安啊!(还是顶着锅盖走安全些啊!)


原创专用号2010-05-23 23:01:00 发布在 厚草
抱歉啊,本来贤贤生日要更的,结果有事耽搁了,为了弥补,接下来两天会尽量多更一点的哈!(抱头走······)

原创专用号2010-06-08 22:18:00 发布在 厚草
智厚整个人似乎是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他走到丝草身边,将蹲在地上的丝草扶起来,然后自己开始收拾整理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丝草站在一边紧紧抿着唇,看着他将地上的纸一页页捡起来。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整理文件时纸张翻动的声音,丝草觉得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直到智厚将地上的文件全部都拾起来整理好,只差她手中的那几页文件了。看着智厚伸手要抽出自己手中的文件,丝草下意识地就攥紧了不肯放手,智厚感觉到她的抗拒,有一瞬间的怔愣,手就慢慢收了回去。
他的眼眸低垂,过了半响,才轻声道:“丝草,你恨他吗?”
丝草闻言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恨他,所以••••••”丝草说到这里,已是泪盈于睫,“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神话很可能因此一蹶不振!”智厚眼里闪过受伤的情绪,眼神黯然,“丝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呵,连我自己都觉得卑鄙,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害怕会看到她鄙视的眼神,智厚痛苦地闭上了眼,下一秒却听到丝草充满怒气的声音:“我担心的不是神话,我担心的是你!”心里一震,智厚猛地睁开了眼看向丝草,只见她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哭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纤细瘦弱的身子,吼起来却是中气十足:“你这个笨蛋,你要对付神话,有的是办法,可是用这种手段,就算我不懂做生意,也知道做这样的事是犯法的!要是被发现了,要是被发现了••••••”想到他可能会出事,她几乎说不下去,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脸庞被人轻轻地捧起,脸上的泪珠被修长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拭去,被人视若珍宝般珍惜呵护的感觉让丝草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抬手拽住智厚的衣角,哽咽:“智厚,你说过我们要把一切都忘掉的,不要这样做好不好•••不要•••不要再对付神话了好不好••••••”
替她擦眼泪的手瞬间僵硬,丝草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起头来,智厚默默地看着她••••••丝草突然想起几天前无意中听到智厚和爷爷谈话,隐约中似乎听到智厚父母的死和神话有关。
丝草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她在做什么!她可以要求他不用非法的手段,可是她怎么能要求他忘记父母的仇,只因她想过平静的生活。丝草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私,攥着智厚衣服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470e7a4f017a5476afb7eeb3
     最后她终于松开手低声说:“对不起••••••”她哽住,因她始终说不出那句“你应该为你的父母报仇”,她不希望他生活在仇恨之中,那样太痛苦,她不要他痛苦。
智厚慢慢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亲吻她的手心,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鼻尖,然后低头亲吻她的嘴唇:“好!”他说:“我不再对付神话!”
那爱到了极致进而小心翼翼的动作,那温柔到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的亲吻,那为了你放弃一切甚至放弃生身之仇的挚恋,让丝草的眼前又开始水汽氤氲。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不肯放手••••••
智厚抱着她,侧头零碎地轻吻她的耳侧鬓发,低声喃喃:“谢谢你,丝草,你给了我放过神话的理由。”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丝草于是知道了他一直都是个宽容的人,一直,一直••••••于是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一颗颗都落进了他的衣襟里,将他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智厚叹了口气道:“丝草,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爱哭多了呢!”这样说着却搂她更紧了些,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爱哭,只不过是因为知道无论何时哭泣,你都会在我身边为我擦眼泪,因为你,我才会哭得这样有恃无恐,只有你,才能让我哭得这样无所顾忌。

原创专用号2010-06-09 20:30:00 发布在 厚草
抱歉,最近加班比较忙,这章又很重要,怎样才能自然又不显得突兀,让俺死了好多脑细胞,删删减减无数次,才写好,却终是觉得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无法了,只得敬请各位看官将就一下了。

原创专用号2010-06-30 13:37:00 发布在 厚草
第八十章
神话高中校园内
具俊表坐在草坪上,抬起头来,天是澄净的灰蓝色,不远处可以看到学校的围墙,附近是校园内疏疏的路灯,还有墙外白杨的枝叶,在橙黄的路灯下仿佛一湾静静的溪林。似乎没有多久,又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那时他和F3坐在这里,那时他和智厚还是兄弟,几个人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他一直以为,这辈子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再和最好的兄弟回到这里,再次公然在校园内喝酒,再次纵声大笑,放肆得如同这二十余年的青春。可是如今回头,却发现再没有了。
身后有脚步声,具俊表回过头看向来人,表情似乎有一丝动容,却很快恢复平静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智厚乍一见他的憔悴如斯形销骨毁的模样一下子呆住了,觉得心里突然堵得难受。他是在自残吗?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智厚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他身边,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也许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经历这么多,有些事并不是有心就可以弥补的。周围很安静,脚下是虚无的风,而抬起头来,却发现墙内的树墙外的树并不是一种,有些树的叶子黄了,有些树的叶子还是绿色的,枝枝叶叶,远远看去渐渐融入了夜色。
天上有疏朗的星星,智厚闭起眼,仿佛有一丝凉而软的风,从耳畔掠过。具俊表从旁边的餐布上拿起酒瓶倒了杯酒,他最近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了,刚端起酒杯,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要不要?”就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
具俊表端着酒杯恍惚出了神,他的大半张脸都在树叶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四周奇异的安静里,仿佛能让人遥想起,四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带着青春的顽劣与骄傲,俯瞰这校园与校外。
不知道为什么,智厚点了点头。于是具俊表就递给他一个杯子,并且替他倒满了酒。
两个人很沉默地喝着酒,具俊表喝得很快,满满一杯透明的液体,一口就饮尽了。喝了好几杯后他整个人似乎放松下来,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丝草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就是喝的这种酒,那个傻瓜,居然把酒当成水来喝,结果一杯就倒了,真是傻得可以!”
“她确实很傻!”智厚轻轻地道:“总是那么倔强,那么逞强,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
具俊表的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虚空,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想起她与他的每一分过往,命运如此吝啬,不肯给予他更多的幸福。就连回忆也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幸福:“在我心里她就像个小孩子,总觉得她很傻,很笨。”
智厚也觉得她傻,因为他也把她当成小孩子,所以才觉得她傻,很爱很爱一个人,才会觉得她傻吧,才会觉得她需要保护吧,才会觉得她需要自己的怜惜吧。
夜一点一点安静下来,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轻响,很远的地方可以听见隐约的车声,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夜色安静,这样适合想念,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想念着同一个人。
就像时间已经停止,就像思念从此漫长。
••••••
具俊表很沉默地将杯子里的酒喝掉,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触动太多,也许是因为真的已经醉了,他出人意料地开了口:“对不起。”智厚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他良久,终于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具俊表慢慢地斟满酒,“父亲一直在追查当年你父母的车祸意外,前段时间终于查到!当年,你爷爷一上台就力主推行廉政,手段太过雷厉风行,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张家既是政治世家,下面又辖着许多生意,最是摘不清楚,损失很大,你爷爷那边在这上面又是豪不讲情面的,终是逼得张家使了阴招。”他觉得酒气上涌,到了眼里,变成火辣辣的热气,就要涌出来,于是别过脸继续道:“可我母亲也参与了这件事,她当时与你母亲交好,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张家找上了她••••••她是帮凶!”


原创专用号2010-06-30 13:40:00 发布在 厚草
智厚握紧了酒杯,由于太过用力,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泛出青色,杯子发出了破碎前兆的清脆破裂声。智厚像是被这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看了看身旁的具俊表,从来意气风发的具俊表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脸上竟只有死灰般的认命与绝望。智厚的眼睛有薄薄的水汽,从小到大,他最理解什么叫手足,什么叫兄弟,他仰起脸,沉声说:“我知道,这些,爷爷也都查到了。”
俊表端酒杯的手一下子停住,然后又继续给自己灌酒,一杯接一杯,总是在痛楚的回忆中一饮而尽。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校园内非常安静,他也喝得差不多了,说话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一直以为是你欠我,却原来一直是我欠你,欠了你十几年,最后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要我拿下半辈子的幸福来还你,呵••••••”
他努力逃跑,试图脱离命运的痕迹,结果是不是••••••绕了一圈,又拐上了同样的轨道,最终,居然更加接近••••••命运。命运总是,在同一个时刻,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
命运总是,在同一个时刻,有人得到,有人失去••••••
酒意突沉,他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语无伦次:“我知道你恨我,丝草一定也很恨我,我害得你们失去了那个孩子,还差点害死丝草!我也恨我自己,那时候我就想,只要丝草可以活着,我宁可和她分手••••••如果我能忘记她就好了,如果我从来没有遇上她就好了。如果我不遇见她,我也许就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可恨了••••••”
“上一辈的恩怨,不是你我的错,也许丝草濒死的时候,我曾恨过你,可是丝草活过来了,现在的我只想珍惜现有的生活,恨一个人太累,我不想恨了,至于丝草,你知道的,她从来就不是个能真正记恨别人的人。我们都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放过你自己了。”
具俊表长久地沉默着,听到他说:“我们明天上午的飞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韩国了,如果你想再见她一面,可以来送我们。”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将之前带来的文件袋递给具俊表,“这个应该对你有用。”
具俊表有些疑惑地接过文件袋,待到拆开看了里面的文件,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看向不远处智厚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感激、庆幸、失落、遗憾、伤痛••••••,太多的感受,他已经理不清,向着那背影喊道:“你为什么•••?”问不出口,太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报仇,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愿意让我再见她一面••••••这么多的为什么却一个都问不出口。背影停了一下,传来那个一贯清淡的声音:“我们是兄弟。”
看着背影远去,具俊表躺倒在草地上,突然觉得天上的星星亮得很刺眼,他伸手捂上双眼,却有晶亮的水迹从指缝中流出。他口中喃喃着:“你这个傻瓜,跟丝草一样的傻。丝草,这就是你选他的理由吗?原来••••••我真的不如他!”

原创专用号2010-06-30 13:40:00 发布在 厚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