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偷情(A27)

楼主:曙光水母 字数:30483字 评论数:540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莫奈的画

曙光水母2016-12-13 14:57:00 发布在 all27
文原发于晋江
晋江实在是没人评论,所以就发来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吧规君删了,看来看去吧规总觉得这篇文不应该发在这里……但我又不知道发哪里orz
文案:最近彭格列发生了一件大事,首领要和云守联婚了!
今天是他们签订合约的日子。

cp:阿诺德 沢田纲吉
伪1827,实际上和18没什么关系,别被名字误导了
这篇文灵感来源于一篇1827同人

曙光水母2016-12-13 15:00: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一
对纲吉而言,目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内部本身。
照片上是个表面平凡的人,手里拿着公文包走在走廊上,后面跟着两个保镖。
“他说他是来自彭格列,说要和我做个交易。”托德一边凑过来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只是个很普通的贸易而已,但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纲吉抬眼,棕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嗯。”
托德似乎对他的反应更感兴趣,凑他越来越近,直到能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其实你早知道了吧。”
纲吉现在精神其实不好,这段时间的规律生活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生物钟。他努力提起精神应付他,只是看对方这么绕来绕去,忍不住皱起眉,“如果你不急的话明天来找我,现在已经很晚了。”
“明天可就找不到你了,很多人都在堤防我,”托德挑眉,随即转回话题,“长话短说吧,我看不上找我的,所以我来找你合作了。”
“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纲吉带着照片回去的时候快到临界点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去洗澡,结果差点把自己烫到了。出来时阿诺德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那张照片,发着呆。
“怎么了?”他睡意朦胧地走过去,跟着坐下来,直接闭眼躺倒椅背上,阿诺德转头看他这样,“回去床上睡吧。”
“嗯……”纲吉努力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他,“一会吧。怎么了,这照片有问题吗?”
“不,刚刚碰到的那个人,似乎是黛德丽家族的人。”阿诺德看着照片,似乎在回忆过去,“有点没想到。”
“嗯?”纲吉费力坐起来,只是有些摇摇欲坠,“黛德丽家族?那是什么?。”
“德国的一个家族。”
纲吉立即想到是不是他那个时代的家族,“我还真没听说过……他似乎不姓这个。”
“他的戒指。”阿诺德放下照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有可能现在移民到美国而已。你睡吧,我明天叫你。”
“叫我吗?”纲吉身子被热水蒸得昏昏欲睡,现在被这句话惊得睁大眼睛,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力不从心,“早晨,七点?”
“嗯。”
纲吉不自主笑起来了,直接倒在对方肩膀上,满是安心。阿诺德身体一僵,还是伸手小心地抱住他,活人的心跳和热量像是来自重重远洋的那边,虚无又真实,“怎么,很开心?”
纲吉躺在他的怀里,身上沾染的浴室的热气碰到对方身上的清冷很舒服,他闭上眼小声说:“嗯,开心你明天叫我。”
阿诺德调了调姿势,尽量不让对方搁着自己的骨头和皮肤。他不知道是该责备对方松懈还是太容易轻信人,随随便便就躺倒在别人身上,但他没见过他这样全然毫无防备,像是明天未来都和他无关。
“回床上睡吧。”
“嗯。”
阿诺德等了一会,但纲吉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动,似乎已经睡过去了。他叹息一声,弯腰托起对方的腿弯,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帮对方盖好被子。
他已沉沉睡去,脸上都是安然的神情,全无今晚哭泣时的悲伤。想到那刻,阿诺德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但半路止住,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从来都是手握着武器和权柄,现在已是冰冷死寂。
但他现在却想着纲吉碰到时战栗的反应,也不知道是有多冷。
他已经对很多东西没感觉了,像温度,像味道,无论是炒菜时饭菜的香气,还是下雨后的泥土的味道,是阳光晴天的舒怡,还是夜晚雪天的寒冷,他都统统感受不到。
但这却比还是生前的时候真实多了,像是举步不前的生活开始往前走,不再停滞原地,空留很多年。
阿诺德突然感觉留下来也很好。这个世间,总是能找到你愿意留下来的理由。

草壁觉得云雀这几天似乎心不在焉的,饭也不怎么好好吃。当这天中午吃完饭后,云雀装似无意地问他一句:“沢田什么时候回来?”
“他今天下午就回来。”草壁回忆巴吉尔给他的行程表,肯定地说。
“哦。”
然后就没下文了,但草壁把这件事留在了心里。所以当他听到手下传过来的情报时,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夹在文件里面让恭先生过目。这份情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今早突然有流言说彭格列十世在外面有情人,是个男的,这流言也只是流言,众口上说说而已。只是这份情报里面还有照片,很暗,只能看到沢田的脸,看不到另外一个人,只有他的衣服。虽然很暗,但草壁还是能清楚看见沢田脸上的表情,他脸上全是放松安然,不复他常年见的温和端重,他一瞬就想起了上学时代的沢田,竟感觉恍如隔世。
他觉得有很多年没有见到沢田这个样子,其实仔细想想,也就几年而已,沢田才22岁又不是30多岁。他还挽着对方的手臂,身体贴的这么近,草壁回忆宴会上沢田挽着云雀的手,也没那么亲密,也就手臂碰手臂,完全不是照片可以比较的,而且这氛围……他心里疙瘩一声。
“秘书长?”
“嗯,”草壁很纠结,摸着这张照片,“这照片从哪里来的?”
“网上得到的,彭格列首领的照片本来就不容易外泄,所以没人知道这是那个首领。”
“撤掉那些照片。”草壁直接下达这个命令,“至于这个——”
“草壁,”茱莉亚从门外走进来,直接出声问“今天恭弥在吗?”
草壁下意识把照片揣兜里,淡定转身过去了,“他刚刚吃完饭,在里面。”
“这是要递进去的吗,我来递。”茱莉亚看到草壁手上的文件,走过来想直接拿。平时她也做过这种事,草壁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里有鬼,合上文件给她。
看她进去后,草壁才想起来自己兜里的照片,现在放回去也来不及了……茱莉亚也在里面,而且私底下单个给云雀也太奇怪了。他不禁心里有些无奈,然后把照片拿出来摩挲了一下,递给下属说:“拿到档案室那边放着,如果恭先生问起来,就给他送过去。”
这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恭先生愿意提起来。
说起来,云姐长姐似乎也要过来了,草壁顿时感觉头疼。

托德自认为看人不会错太多,每次选择站队的时候都恰好会站在对的人上,而最后自己也到了最高点。每次有人恭维的时候,他都会微微一笑说这是运。
这次有人私底下过来做生意,他敏感察觉下面还有事情。虽然情报不多,但还是能隐隐看出了一条线,主要是首领和老派势力的矛盾,当属下送来首领的照片时,他很感兴趣,这个彭格列首领看起来……不像是圈内人。
那个长老在私底下如此咄咄逼人,表面看起来财力充足,背后有多人支持,以至于首领不得不和属下联姻来保持自己的位置,但结婚后两个月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传出消息说实际权利已经被架空。守护者分散世界各地,只有云守留在本部,而这个云守之前还有众多情人,而突然娶了自己的首领,没有任何消息指明这是因为感情联合的婚姻,虽然婚后看起来很恩爱。
真是内外危机重重。
从情报看来首领这方毫无胜算,但他感觉这次还指不定谁会赢。
无他,就因为这个首领没有任何的行动。
没有行动才是最无法揣测的。
“首领?”
“交易拖着,我见沢田后再来处理。”
他在聚会上见到了他。
真人和照片上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一瞬就判断出来这场战争谁是最后的胜家,而且他也马上想出来怎么从这里面捞利,为自己添砖加瓦。
只是他找的时间不对,没想到才11点,对方就困了。
“如果你不急的话明天来找我,现在已经很晚了。”
明天找你就来不及了,托德看着他想。这人人缘真不错,甚至有几个人防着自己去接触他。
明明有人缘,却没有去利用,托德想起自己刚进来时,暗自看到他和一个拿着绅士杖的老人在一个角落说话。那老人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面无表情,即使自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敢肯定对方在提醒沢田小心自己。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人,其实他们一点都不像的,一个早就死了,一个现在还好好活着,这就是区别。
深入交流时他就知道对方不是像表面上毫无防备了,相反是准备多得很,留了很多后路。对方什么都没有表示,他也能猜得出来,对自己提出的交易首先不是惊讶,而是问想要什么,后面思路清晰地一条一条和他商量,可见是思考过了,没有自己来也会有其他人想找他商量。
“我以为你会很惊讶我来找你。”
“我朋友曾和我提过你,”沢田抬眼安静地看他,“而且,你是个聪明人。”
“呵呵呵,”托德忍不住笑了,“聪明人,这真是一个很高的评价。”
他终于确定这人就是彻彻底底的圈内人。


曙光水母2017-01-02 18:36: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二
纲吉就走了两天,但乔托已经很想他。
现在他一直不方便出来,简直要憋死人了。而且因为距离问题,他找不到机会去纲吉那里,想进去云之戒指,上次阿诺德把他驱逐出来,他也就这段时间不去打扰他。但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在云守接到纲吉的时候,他偷偷摸摸出来直接潜入云之戒指。进入空间后,他很吃惊,在后几世的云守都走了后,这里一直空落落的,像是宇宙,广阔的黑色,从上到下都是一片虚无。而今天进来,这里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木色的墙壁,毛茸茸的地毯,还有烧着炉火的壁炉,看着就觉得暖融融。
他看到了阿诺德,他闭着眼坐在沙发上,炉火的火光照着脸颊,缓和了脸上轮廓的冷锐。他对面还有一个沙发,乔托轻轻走过去坐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阿诺德,感觉对方变化是如此之大,大得他差点认不出来是他了。
他像个人了,比生前还像个活人。
真正意识到了这个变化,乔托一瞬眼睛红了。
如果说他这一生有什么遗憾,那其中之一便是阿诺德。身为一个朋友,却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在晚年的时候,他看着周围一个一个朋友都安然活着,偶尔想起英年就走了的阿诺德,便是心痛和遗憾。
34岁啊,大好的年龄啊,他自己就这么放弃了。没有了未来,没有完整的人生,在戒指里一直度过到世界末日,无法步入轮回。乔托有时候觉得,把阿诺德拉进彭格列是个错误,这让他的灵魂无处安生,一直孤寂,一直一人。
现在看到他这个变化,乔托满是心疼和高兴。他仔细地观察对方,他气场已经彻底消隐,脸上满是平和,不再是之前阴森的感觉,甚至比生前还像个人,有人的热情,有人的爱意。
乔托感觉出来,他已不再心里荒芜,灵魂寂寞。
炉火静悄悄地响起噼里啪啦的火烧声,乔托坐了一会,阿诺德才睁开眼睛,天蓝色的眼眸满是平静,不复之前的死寂和不耐,“有事?”
“没事不能来看你吗?”乔托想打哈哈,但辗转万千的情绪太过于沉重,提不上来,“你最近好吗?我很久没来看你了。”
“都一样。”
“嗯,”乔托心里满是感慨,但他不敢问是什么导致他这样的变化,怕刺激到对方又回过去的状态。他小心地试探:“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看一下纲吉——”
乔托才意识到阿诺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了,不管是因为这是最近唯一的变化,还因为提到纲吉时对方眼里难以捉摸的情绪,微妙的,不注意就会错过。
乔托心里疙瘩一声,接着恍然大悟,甚至感受到一种命运的冥冥。
“你可以等会去找他。”
“嗯,我知道,”乔托略微坐立不安,想立即就去找纲吉,来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但现在不行,“晚上吧,今晚他们有个宴会。”

乔托这天得以找到机会好好观察纲吉。
他发现纲吉也有了一些变化,偶尔会走神发呆,嘴角微微笑着,看上去在想着什么人,摩挲戒指的时间大大增多,即使在最不喜的宴会上也心情很好,待人如沐春风,没有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
乔托看着他这样,心里确定这个猜测是真的了。
他心情复杂,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是他一直当晚辈疼爱的,怎么看都不像会在一起。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而且,这两人是成人,完全可以自己来处理。
晚上等到纲吉回房间的时候,乔托冒了出来。纲吉看到他很高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纲吉,”乔托走过去抱他,“我好想你。”
感受着来自对方灵魂的温暖,纲吉笑了出来,“我也想你了,怎么样?在云雀那里还好吗?”
“我整天都不能出来,还能做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找你,”乔托叹息说,“他太无趣了,不看电视也不看电影,基本整天做公务,剩余的就是巡逻和打架,并盛我差不多都快记下地图了。”
“有这么夸张吗?”
“还好,没阿诺德夸张。起码他还有女人陪。”乔托说话声小了些,“我看到他姐姐了,啧。”
“怎么了?”
“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迂腐。”
纲吉笑了,“乔托,你不老。”
“这不是老不老的问题,而是心态的问题。她明明生活在现代,却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过几天她来看你,她找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听就不听。”
“她毕竟是长辈。”
“长辈说的话你就听?。”
“好好好,我会努力不听她的话。”
“来来来,坐坐,”乔托把他拉到床边坐下,眼神好奇实际内心八卦地问,“你见过阿诺德了吧。”
“嗯。”
乔托觉得他这嗯一声颇有阿诺德的风范,开始担心起来,但接着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开始语无伦次:“那他对你好吗?嗯,我是说,他不理你啊什么的……”
纲吉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他人很好啊,怎么了?”
“你喜欢云雀吗?”
看他脸色严肃,纲吉也严肃地思考了会,脑海一下浮现了之前碰到云雀抱着一个女人的事。他当时心很乱,现在想来都释然了,他也想不起来那时他为何心乱。
“我是很想和他拉进距离,作为朋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乔托干脆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沉重,他伸手握住纲吉的手,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手,柔嫩,但有着过去的疤痕。乔托脑海里浮现了许多过去的往事,关于阿诺德的,关于那个时代的,以及现在的,最后,他只是叹息一声。
纲吉看他似乎很忧愁,也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
“不,我只是想到一些往事。我回去了,你先休息吧。”
“怎么这次这么快走?”
“毕竟也晚了,晚安。”
纲吉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一般来说乔托聊到差不多要睡着了才会兴致盎然地回去,但现在看他心情低沉,便不再问,“晚安。”
“你知道他怎么了吗?”乔托消失后,纲吉转头问冒出来的阿诺德。阿诺德也是心里疑惑,但并不多纠结,“他经常这样,不用管他。”
“嗯。”纲吉心里还是担心,他很少看到乔托这个样子,难道是在云雀那边待着很郁闷?一直不能出来之类的,但对方又不是这种人,纲吉想了一会便放弃了。

回来后依旧要待在家里,一直到平安夜前一天,他现在每天都在和云雀出席每次宴会,不复之前的零零星星的频率。早晨一醒来,就要面对大量的文件,比聚会前多得要多,这些文件就是这段时间来纲吉要做的计划之一,阿诺德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他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局势的情况,刚开始拿着文件一脸迷茫,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个集团和彭格列是什么关系。干脆就帮忙分类文件,途中纲吉一边批改文件一边朝他吐槽,时间长了了他也能帮了上忙。但最近让纲吉闹心的不是这个,是云雀的曾经的女友。这次他频繁出席宴会后,遇上她们的几率大大增加,除了茱莉亚外,纲吉还看到了拥有漂亮金发的双学位硕士美女,身材火辣的小麦皮肤美女,看起来很高冷的高挑黑发美女,以及等等,或许大多数因为是外国人,比较开放,一见面碰脸寒暄完后直接挽上云雀手臂走了。纲吉每次心里都很尴尬,看着云雀一脸淡定仍由被对方拉着走,也只好淡定地拿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交流。
“呦,又见面了。”
纲吉听到声音后有些惊喜地转身,“维文?好久不见。”
“见到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啊,真是的。”来人就是上一次提醒纲吉的维文,她看到她的表情后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个傻子,看他被拉走了还不赶紧抢回来。”
纲吉顿了几秒才知道她说的是谁,然后尴尬地打哈哈,“嗯,他也有自己的人际交往,我不好阻止。”
“小心交往下去就劈腿了,”维文凑过去小声说,“啧,上次我说什么来着,抓紧他啊!”
纲吉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茫然,“我……我抓得挺紧了。”
“要无时无刻地抓啊,比如这次嘉丽把她拉走,你就别松手啊,云雀夫人,夫人!”
“维文,淡定点,”看她似乎激动过头,纲吉连忙放下酒杯,拉她走,“我们去跳一下舞如何?”
维文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声音有点大,便安静跟着他去舞池,跳了一会后说:“我果然还是没彻底放下。”
“感情这种事确实很难放下,你别苛责自己。”
“这与感情无关。我很难明白为何你一点都不难过,”维文抬头看她,金色的眼眸光彩夺目,“我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我以为他和你结婚后应该会收敛的,结果他还是这样。”
因为只是契约婚姻,纲吉心想,但这不好和她解释,“他只是跳个舞而已。”
“那她们没挑衅你吗?”维文眼神犀利起来。纲吉语塞,其实这段时间的挑衅比之前的还多,之前听了可是心赌得很,但这次不像那么难受了,像是蜻蜓点水一样毫无痕迹,听过便算了。
维文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一边猜测,“难道,你爱的不是他?”
“还能有谁?”
“要么就是你非常有自信。”
“我确实很有自信。”
“呵呵,”她笑了,“是对婚姻有自信吧。”
“嗯。”
“你们俩真是让我看不懂了,之前我看你很在乎他,也很在乎这些女人,而现在却不了,”维文回忆当时见面的场景,“他看你只是看平常人一样,但这次却频繁地看你。”
“……”纲吉隐蔽转头看云雀的方向,他正在抱着那个女人转动,一点都没有注意这里,“我想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全。”
“是这样吗?”
“或许是他在看你。”纲吉想起对方云雀前女友的身份,诚恳地说。
“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
纲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地抱着她跳舞。
“我已经找到男朋友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完全永远不担心他会被女人拉走。”快要结束的时候维文突然对纲吉说。纲吉为她高兴,“挺好的呀,你以后要幸福啊。”
“以后要是过不下去就直接离吧,别有任何妄想。”
纲吉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嗯。”
“你个傻子。”维文看他这样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明明我是来警告你的,你开心什么。”

曙光水母2017-01-06 13:27: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三
维文看不透云雀夫人这个人。
云雀夫人的真名没人知道,虽然很多传言都说是彭格列首领。当维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上去挑衅了一把,却发现对方情商低得连自己的话中话都听不出来。
对方是个亚洲人,气质内敛温和,不像咄咄逼人的那种,但后面的谈判显示了他并不简单。当时他看云雀的眼神,是信任中带着隐隐的依赖,还有微不可察的渴望。那是渴望亲近?渴望爱?还是渴望什么?维文不懂。她觉得这两人的婚姻是基于利益之上的,本来她不应该去提醒他,起码不是这种善意的提醒,但她鬼神使差拉他过来警告他小心那些女人,那些过去她嫉妒又恨的女人。
她对云雀是一见钟情,当然结果是很悲惨的。按理来说她应该恨云雀夫人,这个她永远也没有得到的身份。但她看到云雀对他的态度,只是比认识的人好一点,并没有对自己和那些女人的情谊,维文顿时不恨他了。
反正,她也不爱云雀了。云雀夫人已经和她没什么切身的利益冲突。上去提醒一把也没什么吧?维文如此想着。而且,他和Timoteo如此相像,那种悲悯和宽容的感觉,即使是对待丈夫前女友、疑似情敌的自己,也是风度翩翩,和气以待。
只是看对方如此迟钝,维文觉得自己脑筋抽了,便扔下话就走。后来她零零星星听到云雀和云雀夫人的消息,总归来说是越来越靠近榜样夫妇,恩爱。虽然中间还有一大群前女友藕断丝连的消息,但她相信云雀不是这样的人,起码结婚后不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时间点,圈子里云雀的绯闻越来越多,又盛传云雀夫人在外面有男人的消息,维文终于忍不住去宴会上看他们。去了后,她发现这两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尽管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亲近了好多。云雀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夫人,似乎是担心他的安全,抑或是不放心他到处跑,眼含关心,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而夫人偶尔会悄悄走神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人或事,眉眼带笑,眼神柔情蜜意,而且会摩挲手上的婚戒。
维文感觉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然后看到云雀被黛芬妮拉走了,夫人还在原地淡定和人碰酒说话,她就立马走上去。
“呦,好久不见。”
没想到他见到自己这么高兴,维文忍不住翻白眼。
试探的时候维文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提到云雀时,满眼都是信任,还有对朋友的关心,但依旧不复原来隐隐的情愫,也就是说,他想的不是云雀,是其他人。维文立即想到前段时间盛传的绯闻。
而跳舞的过程中她看到云雀往这里看了几眼,这是很罕见的事情,以前任何时候他都没这样过,维文心里觉得悲哀但又心灾乐祸。
“以后要是过不下去就直接离吧,别有任何妄想。”她对他说。
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警告了,维文心想。如果对方听进去了,那么无论后面云雀再有什么表现,直接就出局,而她又敢肯定,按照云雀的性子,感情不浓烈到一定程度,行为肯定不会那么明显,很容易归被对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那么,他们永远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算是我过去不爽的报复吧,维文心情复杂地看着远处的云雀想。

纲吉虽然听进去了维文所谓的警告,但仔细下来想想,云雀频繁看自己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这段时间的刺杀事件虽然少了很多,但这就意味着更危险,而且有山雨欲来的味道。
但他和云雀关系确实好了很多,这个关节点可能是去了聚会后回来的时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云雀愿意把云豆交给他照顾。当时云雀有事要出门,顺手把肩上的云豆放到他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纲吉懵逼地看着手上的小黄鸟,怕一用力就会把它弄疼。
所以他觉得维文可能是猜错了方向,但依然谢谢她关心自己。虽然很奇怪,对方身为曾经的云雀前女友,却来提醒自己,真的是个很洒脱的女人,也希望她会越来越幸福。
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了,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披着披风。纲吉早晨出去时不再骑着自行车了,而是开着汽车去买菜,阿诺德也陪着他一起。在他回来后第一次回那个小镇的时候,卖菜的大妈看到他夸张地说:“你好久没来了!纲吉这段时间来买菜的时候可是很闷闷不乐呢!话说你们不去楼上跑跑吗?这段时间没看你们跑有点不习惯。”
“嗯。”
“天气快要冷了,阿姨。”纲吉看阿诺德仍旧一脸严肃,便笑着对她说。
大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不说我还忘了。要不要买点白萝卜?冬天了这个好吃。”
当买完菜后走在街上的时候,纲吉看着街上两旁的楼,已经枯萎的爬山虎枝条、荒芜的花台、掉漆的长椅、干净的台阶、老旧的石板路,这些都有着过去点点滴滴的回忆。之前阿诺德不出来的时候,他天天来这里,都会想起训练的往事,这个花台他摔过,那个长椅他第一次用侧空翻跳过,还有零零星星,那些回忆充满了地中海的阳光,炎热而灿烂。
“这些天我看你经常在这里发呆。”阿诺德突然开口说。纲吉惊诧地看他,“你在戒指里面,你是怎么知道的?”
“偶尔也能看外面。”
“嗯,”想起这些天,纲吉无奈地笑笑,“我在想些事。”
这天外面温度实在太冷,说话都吐白气,纲吉在车上挣扎了一会。阿诺德看他这样,便提出自己去买菜。
在等对方回来的的时候,纲吉看外面的景色。蔚蓝的天空明朗敞亮,乌黑的树枝直插蓝天,有大片大片的鸟儿飞着,但光秃秃的树木、冰冷的空气,稀少到没有的行人,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阿诺德买完菜回来后,便看见纲吉在发着呆,情绪似乎很不好的样子:“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在这里说我经常发呆吗?”纲吉回神过来看他,轻声说,“那些天其实我都在想你。现在你愿意经常出来,我感觉像一场幻梦。”
“你现在醒着。”
“我知道。”纲吉苦笑,随即点火开车,“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容易想太多。”
中午回去后纲吉处理食材,阿诺德也在旁边帮忙洗菜。突然门铃响了,纲吉和阿诺德对视了一眼,后者就立即消失在原地。纲吉去开门,是云雀长姐派来的人,让他去见她。
纲吉有些不自在地擦手,“不能来这里吗?今晚云雀会回来吃饭。”
“boss今晚有事,所以为了方便直接请你去。”
“哦。”纲吉眨眼,“等我换下衣服。”
纲吉没想到云雀长姐来得这么快,他在车上无数次想她是什么样的,按理来说云雀这个样子,那么姐姐也是桀骜不驯的,但乔托的警告又让他有些不安,迂腐?怎么个迂腐法?到达目的地后是座山,有个很明显的日本建筑,进去后他被邀请到一个榻榻米房间。服务员推开门,一个女人就正襟危坐在桌子前喝茶。她穿着一身和服,面色严肃,细长的凤眼满是犀利,纲吉不由得感觉她比阿诺德还冷。
“您是沢田纲吉?”纲吉跪坐下来后云雀长姐直接开门见山,纲吉拿出平时对别人的态度,稳重地用日语回答:“是。”
云雀长姐得到这个答案后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茶喝了一口,纲吉走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跪坐过了,估计一会腿要麻了。
“您与舍弟的婚姻,有一部分是我促成的,”过了一会云雀长姐慢慢说,“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你对舍弟,有爱慕之情吗?哪怕是一点?”
纲吉语塞,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几天内就有两人问他对云雀是什么感情,“没有。我和他仅是朋友。”
她难得微笑了下,看起来似乎是苦笑,“嗯,我知道了。”
纲吉看着茶杯里的雾气,慢慢等对方继续出什么牌。
“契约得到的,不一定爱就能得到。我这里有个小小请求,希望你能接受。”
“请您尽管说。”
“如果有哪一天,你对别人起了爱情的情愫,那么无论如何,对这场婚姻有多么不满,请继续把段契约维持下去。”
纲吉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他完全想不出来对方竟会提出个这样的条件,“如果云雀学长有天爱上了别人,这样即使我再坚持,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尽管舍弟总是冲动,但我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看,他还不是和你订下契约结婚了吗?”
纲吉看着空中慢腾腾的雾气,过了一会说,“他是信任我。没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订契约的。”
“是啊,他信任你。你看,这就是一个正确的判断。”
“……”纲吉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对方把话题拐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让他暂时绕不出去。
“那么你答应我的请求吗?”
“你为什么促成我和他结婚呢?”纲吉想起维文的‘云雀夫人’,问。
“因为你背后的势力,财力、权力、暴力,和我们风纪集团合作的话,相得益彰。”
“明明还有更多的优秀女人可以选择。”
“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敏感,”云雀长姐看着他思索,“比起那些女人,你已经认识舍弟那么多年了,自然更了解他,而且你知道他的暗地下的身份,他不用忌讳你,也不用担心束缚和暴露——实际上,那些女人都比不上你拥有的彭格列,世界之巅的黑|手|党,这是云雀家最大也是最好的选择。”
纲吉终于正眼看她,眼神冷淡,“这些,都是你的想法吧。”
她愣了一下,接着嗯了一声:“确实。”
“恕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代表了云雀家族,而不是云雀本人,即使您真的为云雀学长着想。但请原谅,他与我合作并不是为了这个。他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我认识他比你认识他久。”
“契约上有一条,他提出离婚我们才能离婚,是单向的条件,这是为了补偿云雀本人的损失。所以他提出来离婚我就必须就走,”纲吉向她行了个日本礼,接着站起来,“不好意思,前辈,这个请求根本上就无法答应。要是我强硬着留下来,这是违反了契约精神。”
“那么只要舍弟永远不提出离婚,那么你便不能离婚?”
“是的。”
“原来如此。”


曙光水母2017-01-07 13:16: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三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纲吉心里觉得荒唐。
对方不知道自己和云雀私底下的交易也就罢了,她来这里请求事情,口口声声的‘舍弟’、云雀家族,说着云雀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但从始而终都没问过云雀本人的意见。
她是为着家族着想,无可厚非,毕竟云雀家族也是相当有实力,有资格与彭格列谈话。但是,云雀恭弥会怎么想?云雀恭弥是他见过最有自尊的人,宁愿自己杀出重围也不愿意别人帮忙,犹记得指环战时他是靠着自己去解毒,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与自己合作,是信任自己,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纲吉能直觉到。他感觉待不下去,双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话题上,而且,对方把自己弟弟的婚姻作为一个交易品,他感觉很恶心。
都什么年代了,难怪乔托会说迂腐。纲吉这才似乎明白为何云雀在他面前从不说自己的家人和姐姐。尽管云雀长姐看起来一副女强人的样子,气势强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为家族牺牲自己的婚姻,但这句话纲吉并没有问出来。
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始终不是云雀自己的答案。

最后他照原路回去,厨房上还留着之前正在处理的食材。他把手洗干净,看着窗外走神,阿诺德出来继续默默洗菜。纲吉回过神来的时候,菜已经洗完了,阿诺德正帮忙切他还没来得及切完的白萝卜,看他干净利落像杀人那样劈砍,他急急走过去拿过菜刀,“这个我来吧,你切的手法不对。”
自从聚会回来后,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纲吉对阿诺德不客气起来。比如批改文件累了就靠上对方肩膀休息,做菜时看阿诺德站在门口,便叫他过来帮忙洗菜,而阿诺德每次都会仍由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像是没脾气一样。
“切菜要这样才不会切到手,上次我切胡萝卜的时候没这么切,然后一滑就切到了手指,”纲吉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抬手看当时被切刀的食指,“那个萝卜太硬了……”
阿诺德知道这件事,当时他亲眼看到他流了很多血。当时看感觉没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微微心疼。
他的心脏最近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做完饭后,纲吉坐在椅子上发呆。即使桌上只有两道菜,他也吃不下去,胃就像装了个石头那样沉重。
阿诺德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巴吉尔送来的报纸,过了一会没听见声音,便抬起头看到对方在发呆,面前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发着热腾腾的热气。
“一会就要凉了。”
纲吉回神过来,情绪低落地叹了一声,“我知道。”
“你在想着刚刚的事?”
“嗯。”
阿诺德放下报纸,看着他食不下咽的样子,沉默了一会说:“云雀恭弥,是我弟弟的后代。”
“我走了后,他摆脱家族来到日本,当时有乔托帮忙,他在这里过得很好。”
“只是血缘的继承,后来人又恢复了原来家族的样子。只有云雀恭弥没有继承到这种秉性。”
纲吉安静地听他说话,像是想着什么。
“吃饭吧,不用管那些人。”
纲吉听得似懂非懂,把这些话想了几遍,意思似乎是说,云雀和他姐姐是不一样的。
他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他的样子纲吉已经能闭着眼都能想出来了,但随着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不了解他。
突然阿诺德瞥向这里,犀利的凤眼满是波澜不惊,纲吉像是被抓到一样立即低下头继续吃饭。
纲吉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洗完碗后上楼,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和电脑里的邮件,他觉得好累,现在宴会完后第二天,生物钟会让他自动醒过来,但晚上喝的酒还没彻底消化完,批改文件的时候是忍着头疼来写的。现在能休息的时间特别少,大概只有做菜和买菜的时候。但一想到下周能回并盛,为了在并盛多点时间陪父母,纲吉又会使劲提着注意力来做这些,更何况有阿诺德帮忙,已经减轻了一些工作。在对方熟练情况后,还会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些意见针对的都是纲吉最薄弱的经济方面,而且也不是纸上谈兵,是实打实有效果的。当几次有成效后,经济学老师就打电话过来问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纲吉支支吾吾说不能告诉他,经济学老师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
“那些计划看来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他能拉到你这边就好了,起码我再也不用担心你哪天会中了什么陷阱。你现在属下就缺这种人。你丈夫这方面很有天赋的,但他似乎不帮你怎么出主意?”
“他帮我补过课。”
“所以我看出来你的判断能力比过去要好,但还是没什么进步。”老师有些无语地说,“你这方面。真不行。”
挂完电话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纲吉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阿诺德。能得到经济学老师这样相当高的评价太难了,而且他仅仅是看过几本书,就已经很快了解现代的经济运作,不愧是初代云守。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人才。
邮件来往回复要花很长时间,这个是用于联盟外交和计划部署。一个小时后纲吉已经很困了,刚好也没有任何邮件过来,他离开电脑去桌子前面办公,阿诺德已经批改完了五分之一了。纲吉看第一个文件,看到一半后昏昏欲睡,想着眯一会也没什么,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阿诺德过了一会没听到翻页声,抬头一看,对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眼下的黑眼圈已经隐显现出来,看他这样,阿诺德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去扶起肩膀,接着把他抱起来。即使是这么大的动作,纲吉也没醒过来,看来已经彻底睡死了。
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阿诺德摸了摸他的头,抬起对方的手,给他注入灵魂的力量,然后把椅子搬到床边继续批改文件。这段时间纲吉睡得并不好,频繁喝酒加上精神压力大,没怎么好好休息过,阿诺德看他几次起床都很不舒服的样子,便在他睡过去后给他注入力量安抚他。
效果可能只是让对方不做噩梦而已,酒精的残留和精神的压力他没办法解决。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阿诺德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把文件放回桌上回戒指。门响起敲门声,一直没人开门,便进来,是云雀。这天晚上有宴会要参加,他想进来提醒一下,结果开门就看见纲吉在睡觉,云雀停下脚步,顿了一会还是走到床边。他弯下腰仔细看着对方的脸,他似乎从没仔仔细细地看过他,自从做首领后。现在对方和少年时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复当年的稚嫩和快乐,现在满是沉重而疲惫,他皱了下眉头,快要醒来的样子,云雀直起腰,果然下一秒他睁开眼睛了。
纲吉在刚刚的敲门声就醒了点,然后似乎有人在靠近他,身上多年培养出来的警惕让他彻底醒过来。是云雀,他站在床边,纲吉还以为是什么刺客,看到是他松了口气,接着看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了。
“我现在就去换衣服,”纲吉知道今晚有宴会,对云雀说,“你等我10分钟,我马上就下来。”
“嗯。”云雀看起来只是过来提醒,得到自己的回复后就出去了。

因为补了觉,纲吉整个晚上都很有精神,即使宴会完后,他还有精力批改完剩下的文件。本来下午阿诺德已经批改完了大部分,只剩下重要文件让他亲自过目而已。躺床上后他已经有些疲惫,但精神依然兴奋,那是酒精的遗留,纲吉决定明天就叫强尼二去研究醒酒药。
阿诺德逛了一会网络,习惯性回头看看纲吉,确认他有没有睡着,结果看见他还在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很精神的样子。他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叹了口气,关上电脑,顿时房间一片漆黑。
“阿诺德?”
“我在。”
纲吉听着声音的动静,便知道他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凑到床边伸手,接着感受到一片冰冷。
“怎么了?”
纲吉忍住战栗努力握住他的手,像是握冰块一样,“我下周就能回家了,你有去过并盛吗?”
“算是去过。”
“我爸爸妈妈是很好的人,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好吗?”
“……为什么?”
纲吉也是心血来潮起了这个念头,没有多顾虑,“就见一下我妈妈吧。朋友见朋友的长辈很正常啊,难道你没有这样过吗?”
“有见过乔托的父亲。”
“那就是啊,”纲吉笑了,“我妈妈是很好的一个人,她肯定会喜欢你的。当时她见六道骸都不怕,就把他当成是我的朋友而已。”
“我爸爸就算了,他曾经做过门外顾问,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谁。”
“家附近的海很好看,有几次夏日祭就会在那里举办。我和狱寺他们去过几次,已经好多年没去了。”
纲吉絮叨到这里,惆怅的情绪涌上来。岁月的流逝,光阴的变换,人生像是梦一样,他忽然想起来上午所说的幻梦,这些美好的回忆,就像是幻觉,永远只能沉默在回忆中,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聚齐整个家族的人员了?上一次似乎是今年的元旦。他一下想起了那个玛卡罗琳,为了复仇而把自己婚姻作为交易的女人,黑|手|党的命运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任何意外的路线,自己周围的人像是按着既定的路线往终点走,人的未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尽头。
就像上午的云雀长姐。
他感觉很悲凉,他的终点,无非就是像乔托那样退隐,抑或中途被杀,黑|手|党的命最后也是如此。
“冷?”阿诺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像是隔着流动的海水。
“阿诺德。”纲吉默念他的名字,突然坐起来,坐到床边抱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躺在对方身上。对方身上的寒冷隔着睡衣传过来,纲吉身体不自觉战栗着。
阿诺德抱着他的腰,以防他看不见磕着哪里,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战栗,那是自己的寒冷带过来的。
但他也感受到对方身上沉沉的暮气。
“如果我死了,我留下来,好吗?”纲吉声音颤抖着,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永生比一生更难。”
“可是孤独是永远的,”纲吉把头埋进对方的脖颈,渐渐眼里满是泪水,“在戒指,还有乔托和你在。”
阿诺德心里抽疼,听他这样,心都要软了。他拍着他的肩膀,“乔托说不要理那个女人,那只是个外人而已。”
“我知道。”纲吉轻声说。
阿诺感受他身体颤抖越来越厉害,“去床上睡吧。”
脖子上的手臂抱得更紧,“等会。”
阿诺德受不了他这般自虐,便弯下腰托住对方搁在床上的腿弯,站起来抱回床上,并且拿起被子用力盖住他。纲吉拉着他的手臂,死也不松手,“过来躺躺吧,你隔这么远我听不见。”
纲吉感觉到旁边下陷了一部分,往后面移动了几步。
阿诺德的呼吸声很近,纲吉努力睁着眼睛看他,虽然极黑,隐隐约约看见了对方的脸,但依旧模糊不清。
“你不怕孤独吗?”
“习惯了。”
“我大概以后习惯了也不怕吧。”纲吉苦笑,一滴泪忍不住流下来。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这两章我都是更到了半夜两点,由于太困了就没怎么详细修改结尾,质量也下了
看我这么勤奋,请努力夸我卡文卡文卡文要疯

曙光水母2017-01-08 12:10: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五
“你以后不结婚吗?”阿诺德听纲吉的语气,忍不住问他这个平时不会说出口的问题。
“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和喜欢的人结婚吗?”
纲吉沉默了,一瞬间脑海浮起了很多,像是在看着未来的路。
“我过去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后来……不喜欢了。”
“怕可能的危险?”
“嗯。”纲吉声音低沉地说,“刚开始是这个原因。彻底放下后,其实是我不够自信吧,我没那个信心走下去,不敢让她面对随时可能的死亡。即使她不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心她像妈妈那样。”
可能更多的是,他要去的世界,容不下少年的爱吧。这个世界是如此黑暗,只有沉重的爱,才能坚不可摧,无懈可击。
他无法做到让京子像奈奈一样,日复一日在日本养着孩子,等着丈夫归来。他虽然在奈奈的抚养下有家庭的温暖,但他总是能看到她眼角的寂寞和希冀,她等了自己父亲这么多年,才终于有个结果,但自己的儿子却要远去重洋,一年见不到几次。
自己的母亲这么辛苦,他不想让京子像自己母亲一样,然而他也不敢让她进来这个世界,太灰暗,太多悲苦,她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平和的环境里,以后的未来也是光明灿烂,善良又聪明,实在是不值得扯进这个世界。
“可能孑然一身才是最好吧,几年前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了。而且,还有狱寺山本他们。”即使这么说,纲吉心里满是消沉和悲伤,沉重得无法喘气。
放下一个人太难,而且孤独一生,听起来就太绝望了。
阿诺德这时候才明白那些事情的真相,为何他答应云雀的那个条约,为何他在长老安排的相亲里一直没有成功过——原来是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他在黑暗中也能隐隐约约看到部分,他看到纲吉脸上的悲痛,像要哭出来,但又隐忍着。
他怎么这么傻呢?阿诺德皱眉头,伸手轻轻滑过对方脸上的泪痕,活人的温度像是隔着重重山水而来,微不可察。纲吉抬头惊讶看他,眼里盈盈闪光,突然起来伸手把被子分给他一半:“你好冷。”
阿诺德整个身体僵住了,像是那天花丛里不小心扭到他的手一样,一动不动。他从来没和人这么睡过一张床,除了艰难时期外,但不会像现在这么亲近,面对面地,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
手又碰过了对方的脸,这次,他的手被握住放在脸上,他摸到了许多泪水。
他不敢动。
“现在暖和点了吗?”
“暖不下来的,”他动了动手指头,艰涩地说,“我情况比较特别,是这样的。”
“嗯。”
“……松开吧。”
“嗯呵。”纲吉抽泣了一声,然后长长吸气,似乎要把眼泪抑制下来。阿诺德稍一用力就挣脱他的手,他把身上的被子盖回纲吉身上,盖得紧紧实实,爬过去将他搂在怀里。
瘦,真的瘦。
纲吉靠在他怀里,泪水流得更厉害。过了一会他努力气息平稳地说:“她从小就想当警|察……后来她做到了……前年大哥说她有男朋友,上过普林斯顿大学,是东京警视总监的儿子,本人做音乐的……未来一片光明。我,我听到这个,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你不是在哭这个。”
纲吉听到这句话,眼睛埋在他的肩上,快要收住的泪又流了下来,全身颤抖着。
“我怕我自己,我怕撑不下来,一生太漫长了——”
一生如此漫长,现在他22岁,还有六十多年的人生在他面前。朋友总是聚了又散,有太多的相见,也有太多的分别,他最寂寥的就是送伙伴离开的时候,看着对方坐车离去,心里依依不舍。他住的最长的时间在彭格列总部,就像是住在宿舍一样,没什么归属感,反倒不如炎真家留给他的客房。因为彭格列总部的房间太过于肃穆,厚重的历史,漫长的时光,提醒着这里过去住过多少个彭格列首领,多少个位于黑|手|党之巅的人。
他总是躺在床上发呆,床柱的划痕可能是某个首领无意中划到的,墙上的小洞可能是子弹留下来的,还有桌子上隐隐约约的‘Sase’,也有可能不是这个,因为太久了模糊不清,纲吉猜测是不是哪个首领思念的人,无意中划下来了。
很多时候一个人深夜里这么过来,总是会被这些岁月压得喘不过气,生与死,爱与恨,得到与失去,这个世界的情绪这么剧烈,他怀疑自己无法全部撑过来。
阿诺德的怀抱是如此用力,纲吉终于肆无忌惮地痛哭,像要把这些年的没哭的全部补回来,他哭了很久。身上的颤抖和抽泣化解在拥抱里,无声无息。
在快要沉入黑暗时,他隐隐约约感觉耳尖传来一丝冰冷,伴随着一声低沉地叹息:“睡吧。”

黑蒙蒙的一片,只是地上有些黄色和白色地灯,勉强让这里不显得那么伸手不见五指。
纲吉站在地上,知道这是个梦。这段时间没有再做噩梦了,一旦做梦就是在这个梦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来自这些地灯的光,但这已给他平静了。
他坐在地上,等待着天亮,天亮了,也意味着梦醒了。
突然有股潺潺溪流的水声,偶尔几次梦这样,纲吉也没在意。他托着下巴,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黑暗与光,光阴边界的尘埃,还有会到来的天亮。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靠近。
那人毫无威胁,超直感没有任何反应。他想转身看是谁,那人已经朝他伸出手,似乎在邀请他。
纲吉下意识把手放在对方的手上,被拉了站起来。但纲吉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有浅金色的头发。还有手心的温度,是暖的。
他一直被拉着往前走,一直一直往前走,手上的热度不曾褪去。过了一会地灯不见了,满是黑暗,地面也不是刚刚的大理石地质,而是磕磕绊绊的,他不小心绊到摔了一跤,那人把他横抱起来,接着往前走。
纲吉也没动,仍由对方抱着他,他感觉很累,不想走路。这个人的怀抱给人一种安定感,似乎发生什么都有他罩着,不需要担心会被摔着,或者天会塌下来,他只要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就够了。
周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什么都看不到,也看不到那人的脸。但纲吉想知道对方是谁,伸手摸他的脸颊,是暖的,有活人的呼吸。那人似乎偏了下头,把脸埋在他的手心,呼吸拂过他的皮肤,痒得纲吉立即把手收回来。
纲吉不自在地低下头,埋在他脖颈上。他敢肯定这人笑了,就是肯定,没有其他任何理由,有点恼地锤他一下,想下来自己走,但对方的手臂却桎梏得更紧。过了一会他吻了吻他的耳尖,似乎在平抚他的情绪。
纲吉彻底不管其他了,整个缩在他的怀抱里。走了一会,也可能走了很久,纲吉隐隐约约看在了远方的地平线,那是一线白色,夹着隐隐约约黄色的光,像是即将日出前的景象。
他看过很多次日出,有山上的,海上的,但没见过草原上的。原来从那个地方一直往前走,就是一大片草原,宽广无际,空旷苍茫,太阳从缝隙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喷然而出的阳光瞬间染遍整个草原,草原像海洋一样不断地掀起波浪,一层接一层,直到消失在地平线。
壮观、磅礴、瑰丽。
纲吉屏住呼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鬼斧神工的奇迹,或许有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几个,它们就默默地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世界尽头。
等他回过神来,想回头看看那人的表情,但他转头的时候,梦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是阿诺德。他似乎在发呆着看着天花板,察觉自己醒过来低下头,天空色的眼眸满是关怀。
纲吉马上想到刚刚的梦境,顿时心跳加快。
他似乎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昨天写到半夜四点,写的不好看只能这么勉强了,太困了实在

曙光水母2017-01-12 14:25: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六
今天是回并盛的日子,乔托在早餐时看到纲吉也在,很想出来和他说话,比如像奈奈最近情况之类的。但他最后只是潜入云之戒指来探望阿诺德。
这个星期云雀和纲吉一直在一个屋檐下,有很多事要共同商量,能见到纲吉的时间比之前大大多了起来。经过这个星期旁观,乔托很明显感觉出来纲吉的变化,似乎是从云雀长姐见纲吉的那一天开始的。这件事是从云雀属下报告听来的,云雀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也不好,乔托也知道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心里有些同情他。但一回想当时阿诺德的情况,觉得这个真的算轻的了。
那天下午他看到纲吉在床上睡着,醒来后看起来精神很多,但脸色很差,坚持出席了宴会。宴会上云雀问他上午和长姐的见面如何,他只是说不影响合作。
乔托看他情绪低落,知道他肯定被那些话影响了,想出来开解开解,但现在都不方便。然而到了第二天,一切都大变样了,他早晨看着纲吉一边做早餐一边走神,倒牛奶的时候差点把牛奶倒进盘子里面,总是心不在焉的,像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乔托不由得猜测难道是捅破了?但不像。因为对方回忆事情的时候,更多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带有强烈的罪恶感,似乎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也有些不可隐藏,比如脸颊上的红晕,还有眼里的柔软。
看起来是纲吉单方面发生了什么。乔托心里抓痒痒,迫切想知道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旁边的八世Daiela拦住了她:“乔托,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但阿诺德他——”
“那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Daiela冷静地说,脸上的鸢尾花闪烁着冰冷的幽光,“这种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但作为一个朋友,提个醒也是可以的吧。”
“乔托,”旁边拥有一头淡土黄色披肩的头发的男人看他这样,皱眉头说:“对于十世来说,生与死不可僭越,你想让他为此痛苦吗?”
乔托听后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Daiela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乔托,阿诺德是什么人,你比我还清楚吧?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看重自己,如果你这样去贸然提醒,让他反而远离十世的人生,怎么办?”
乔托沉默不语,按照阿诺德的性子,确实会这个样。他现在才想起来他34岁,不是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年轻人或者不愿再留下任何遗憾的老年人,而是一个成年人,一个历经千帆的成年人。
而且他停留在这个年龄这么久,旁观过这么多,乔托已经无法想象对方会怎么想了。
“过几天再说吧。”五世冷淡地瞄了外面一眼,“既然命运如此,现在八世又阻止了你。你就等着命运赐予你的灵感吧。”
五世是众多历代首领中唯三留下来的人,按照二世的评论,他是个是迷信的人。但他还是最后当上了彭格列首领,乔托即使想法和他相左,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这次听他这么说,乔托难得犹豫了很久:“唉,好吧。”
于是过了这么些天,直到要回并盛,乔托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来找阿诺德。那天早晨的状态渐渐冷淡下来,也就持续了两天,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纲吉任何羞赧或者其他情绪,像是幻觉一样。但莫名有种热烈的火,在他身上默默燃烧,经历了许多往事的乔托能很容易看出来,那是爱,不愿向他人诉说的爱。不似之前对那个女孩平安喜乐的祝福,而是深沉的沉重的,像大海深处昏暗无声,让人直踹不过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诺德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个样子的。乔托心里真的是疑惑极了,但这样反而更像人了,随后他想起来五世的一句话:“生与死不可僭越。”
云之戒指仍然是上次那个房间,火烧的壁炉和简洁的沙发,只是这次坐在沙发上的人在走神,似乎在思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天空色的眸子里难得地满是迷茫。
“早上好啊,阿诺德,今天要回并盛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奈奈了。”
“嗯。”
“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乔托好奇地问。阿诺德看向他,眼神恢复原来的清明,“没事。”
“真是阴差阳错,我现在居然可以看看云雀家族现在是什么样。我记得你弟弟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双手空空。”
“嗯。”
“云雀恭弥真的长得很像你,”乔托托下巴回忆往事,“只是那姐姐……咋和你那群亲戚一个性子。”
“血缘继承的秉性,不可改变。”
“也是。”
乔托和阿诺德就说着这些零零碎碎的内容。飞机的航程特别长,乔托得以找到机会观察他,但阿诺德本人就相当内敛,除了进来时看到的迷茫,后面的样子一切正常,看起来无懈可击。
“这几天纲吉看起来似乎情绪不太好,”乔托装似疑惑地问他:“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看他都吃不了多少饭。”
“可能在担忧亚当长老的事,有危险的可能。”
“这确实是值得担忧的。但我想很多年前他已经立好遗嘱了,如果这次出事的话,我想彭格列一定能平稳度过这段时期。”
“……遗嘱?”
“嗯,这事就几个人知道而已,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个,”乔托有些疑惑地挠脸,“遗嘱就在他房间的保险柜里面,钥匙就在他的钱包里,你这次回去就能看到了。就大大方方地在并盛的家里,有公证人证过,只要确定已死就会马上产生法律效应。”
阿诺德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嗓子如此艰涩,像是有东西梗塞在里面一样。乔托也习惯他不回应,自顾自继续下一个话题:“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面对最大的威胁,有时候最大的威胁并不在外部,而在内部。想剃掉腐烂的肉,必须要经过阵痛,彭格列经过了百年的历史,什么危机没有经过?即使这次十世意外身亡,我想它肯定也能——”
“——没有继承人,彭格列怎么过?”阿诺德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乔托停下来惊愕地看他,“阿诺德?你不知道吗?大空指环现在可以传承给首领指定的继承人,再也不用顾血缘的联系了。十世指定的是XANXUS,这是遗嘱里面就写好了。”
虽然阿诺德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乔托还是看得出来他在气愤,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了?乔托觉得很稀奇、解气又怜悯:“他很早做好准备了。所以我看他最近吃饭吃不好,想问问你他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他不像是为那种事吃不下饭的。”
“我不知道。”阿诺德用德语回答他,“你去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托眨眨眼,他这么多年在戒指里也是有学到东西的,足以听得懂这句德语,于是也用德语说:“好吧。已经到并盛了,我回去了。如果见到奈奈的话代我向她问好,还有最好不要透露你知道IL testamento di(遗嘱)这件事,纲吉不是很乐意见到其他人这件事。事实上,连巴吉尔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

曙光水母2017-01-26 18:50: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七
乔托很早就有关于死气的“负”状态的想法,当他成功在自己身上实现出来的时候,便命名为零地点突破。
这是一个冻结火焰的技能。
他没想到,第一次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担架上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胸膛已无起伏,然而他手指的戒指正在燃烧,像是要烧尽最后一丝火光。
乔托靠着墙喘气,全身湿淋淋的。冬日的海风凛冽地刮着,但他身上却不停地冒着冷汗。
他搜尽附近,从大海把这个人捞上来,花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以极限的飞行速度飞到船上。然而船上跟随的医生却神色沉默。
“BOSS,三颗子弹正中肩膀和腹部,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取出来,后期也会死于感染发炎。”
“不是有纳克尔吗?”
“但他现在已经失血过多,纳克尔只能是恢复伤口”医生停了一顿,“Boss,恕我无能为力。”
乔托很清楚这位医生的能力,但现在他却这么说,问题一定是出那人身上。
“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这已经不用医生指出来了,乔托眼睁睁看着担架旁渐渐出现一个虚影,从虚无到透明,像夜空中的萤火虫,寂静却不可忽视。
不能再犹豫了,乔托当机立断。他双手重新燃起火焰,眼神坚定,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零地点突破。”

斯佩多再次来这个地方。这次是片大海,船也是他那个时代的船,他不用思考就知道乔托在哪个甲板上。
“你来了。”
斯佩多不说话。自从那件事过后,他每次面对乔托,总是沉默不语。
他知道乔托在看着远方天边的小岛,那里埋着一个守护者,是他们所有戒指拥有者死的最早的一个。
当时他听到那个消息,也错愕了一会。在所有戒指拥有者里面,他最赏识的便是云之守护者阿诺德,不仅是因为绝对冷静的思考方式,果断迅速的处理手段,而且在众多势力之间举重若轻。
这是个聪明人。斯佩多一向对聪明人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家族,军|队,国|家,各个黑手|党,日复一日辗转来回,没有人能知道他真正是站在哪里,每个人都以为他站在这里,只有彭格列看出来他真正的忠诚,“他忠实于自己。”
他很早就想过各个人的结局,在关于阿诺德的想象里,斯佩多以为他会一直活到最后,而且并会越来越神秘,直到成为一个传说。那是他对于承认的强者所能想象到最后的结局。
但他死了,在这个最壮年的年龄。斯佩多以为传话的属下是在开玩笑。
“难道有个比我更厉害的术士欺骗过你了吗,彭格列。”斯佩多见到乔托后漫不经心地问,“还过来参加葬礼,德意志还没给他举行国宴呢。”
乔托安静地摇头,过了一会才说,“他们不会给他举行葬礼了,有的恨,有的避嫌。他已经安排好所有的生后事了,如果我没去找他的话,可能连身体都不留下了。”
斯佩多已经猜出了所有的事了,他嗤笑了一声,“这么轰轰烈烈也算是死的自得其所了,不愧是阿诺德。他会讨厌你捞上他的尸体的。”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没想到我当时的那个选择会影响到遥远的现在,”乔托突然开口,语气平淡而感慨,“不管是彭格列,还是阿诺德,还是十世。”
“和十世有什么关系吗?”斯佩多慢吞吞地说,“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影响。”
“不好说。”乔托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斯佩多开始走神了,身上的雾气,慢慢往外蔓延,他已经不想着控制了,仍由漂浮着。
他看着天,这个时候已经有丝曙光,太阳即将升起。

纲吉知道自己又进了术士的幻境。
“陛下——尽快——消灭——”
“开火。”
“女王万岁!”
幻境零零碎碎,但始终不变的是18世纪的服饰风格,和压抑沉闷的氛围。地板上的污垢,墙上的蜡烛,昏暗迷蒙的雾天——鞭打询问——巷子追杀——会议高谈……德语英语意大利语交杂,幻境转的很快,可见幻术主人自己思维也很乱。有乔托有G有雨月,零零碎碎不认识的,他大概猜到是谁的幻境了……他为何要给我看这些呢?
纲吉思考着初代雾守的理由。很快又换了一个记忆,这次是站在海面上,海浪激荡,远方有冰山,旁边就是一艘大船,纲吉抬头向上看,然后有个人扑通一声掉到了海里。
纲吉整个人都僵了,他清楚看到那个人中有三颗子弹,血流不止,从那么高的高度上掉下来不死也得残,但那个人脸上是纲吉从未见过的安详,这么冷的天,这么痛的伤口,却能露出这个表情。
纲吉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未见过阿诺德这种表情。阿诺德没入海的一瞬间,他直接醒来了。
现在是半夜,第二天便是要登上轮船聚会的日子。纲吉下床看向窗外,这里是他从小待到大的家,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星星在闪耀。这次回来父母都特别高兴,难得的一家人安安静静一起几天,阿诺德很少出来,只在海边散步出现在外面过一次。纲吉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再想着初代雾守的目的。更为紧迫的是明天的事,他又要开始一次战争,一次注定血腥的战争。
他想起那个教堂的十字架。


曙光水母2017-11-10 17:19:00 发布在 all27
二十八
Timoteo走入长长的甬道,这是个很陈旧封闭的地下室,只能站两三个人。石头上有个冰棺,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灵魂渐渐出现在Timoteo身边,也一起同时看着这个冰棺。
过了一会Timoteo说:“比我封Xanxus的严密多了。”
“当时迫不得已,”乔托想到那时的事,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用零地点突破。”
“怎么突然过来这里?”即使是知天命的Timoteo,现在也忍不住瞥了一眼对方,“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这是要做什么?和十代有关吗?”
Timoteo想起今年的轮船聚会事件,他知道十代绝对会处理好内部的矛盾,尤其是他曾经的幕僚——现在的长老们,以及外部渗透许久的钉子。但是看文件的时候,他也有些脚底发寒,这件事大概是十世这一生中经历的最大危机,身边只有云守和手下,轮船危机四伏,除了几个小家族全部倒向以亚当为首的一方,如果不是最后玛卡罗琳家族最后一个小姐(lady)突然的倒戈,可能这次十世真的要折在这次事件上。这个反叛事件已经策划了四年,一旦开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这次就船上,死了约六十人,十世现在还躺在医院没有醒来。整理的文件报告完整地透露了整件事的经过,一环扣着一环,轮船到公海就断了所有联系,为了解决世界各地的势力,纲吉必须在船上拖延时间,从上船的开始,到宴会上的对峙和屠杀,到夜晚的清洗,亚当私底下搞出的死气试验品和白兰的不相上下,只是都死在纲吉的手下,最后消逝于火焰。等到巴吉尔到的时候,纲吉已经在海上漂浮了半夜,他从甲板上往海里跳,找到的时候身上有两颗子弹,昏迷了很久。
然后到现在都没醒来过。
这些天一直是Timoteo和其余十世守护者打理,虽然纲吉一直没有醒过来,不同于其他人的淡定,Timoteo相信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突然乔托带他过来这里,还是面对着他从未而知的历史真相,他心底有点忍不住疙瘩一下,难道十世真有什么事情吗?
里面躺着的人和十世云守长得一模一样,就除了头发。即使后世没有这个人的照片,Timoteo照样能认出来这个人是初代云守。
“和十世还真有关,不过放心,这件事交给医生就好了,”乔托笑了笑,宽慰Timoteo担忧的情绪。
“医生?”Timoteo联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也用过零地点突破在人身上,最是清楚这个冻结的特性,“难道,你是说,他还没——死?”
乔托伸手放在冰棺上,过了一会说,“这个要问现代的医生了。”

十代目迟迟不醒已经成了总部上上下下心焦的话题,虽然十代目就在二楼的修养室里,但每个人只能瞥向修养室的窗户,好像就能看到他在窗边微笑似的。冬天过去了,春天也快过去了,夏天要来了。突然有一天窗户里来了个他们从没见过的男人,和云守长得一模一样,就头发和眼睛颜色不一样,消瘦且脸色苍白,好像许久不见天日。他们只知道这个人叫阿诺德,和云守的姓一样,后来有一天,十代目终于醒了。
纲吉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光洒满了室内,偶尔的鸟啼声倏地远去,吹来的风提醒他,夏天了。
他知道,这次他活下来了。
他反射性摸手上的戒指,是大空之戒,也就是说云之戒已经回到云雀的手上了。纲吉抿唇,他记得昏前的最后一刻是阿诺德扶着他在木板上,以免被波浪滑进海里。现在云之戒没有了,纲吉心里一阵惆怅,他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事件后续如何,山本武——有人开门进来了。
是阿诺德,对方开门的动作停了一瞬,纲吉也愣着看他。另一个房间监视着心电监护仪的护士立即打电话:“医生,十代目醒了!”
总部上下情绪终于振奋起来,主心骨终于醒了。清净的修养室突然热闹,人来人往,医生、巴吉尔、里包恩、Timoteo还有其他人,一直到了晚上,巴吉尔拿着文件离开,房间只剩下纲吉和阿诺德两个人。
阿诺德握着纲吉的手,这回不再是冰冷的寒气,而是具有温度的活人。
纲吉感受着手里的温暖,眼睛渐渐有些湿润,因为医生叮嘱他不能说话太久,他只是叫了下对方的名字:“阿诺德。”
“我在。”
纲吉摩挲着他的手,然后有些费力地坐起来,阿诺德扶着他,“抱我。”
阿诺德不假思索拥抱他,这是第一次不用考虑任何的拥抱,不必思考生死、温度,这也是他从小到大仅有的几次拥抱,不似记忆的血腥、凛冽、生锈的气味,而是温暖的,心里饱胀又酸楚。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在海上漂浮的时间,他完全不敢碰他,眼睁睁地看着海水和海风带走他的体温,活人能给予的一点温度,死亡吝啬得这一点都不会给。
他由此第一次有生的意志,并为此去找了乔托。乔托心里难得地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友人有生的意志。停滞不前的34岁终于有向前的动力,生的意志带着了心脏的搏动,跨越了几百年的停止的时间,在零地点突破的解冻和现代医疗下,终于重见天日。
扑通——扑通——纲吉躺在他的怀里,默默听着心跳。眼睛慢慢发烫,嗓子也哽咽着,突然他哭了,一哭就停不下来,像是伤心又像是委屈,听得阿诺德心都疼了。他低头一边吻他,“我在这里,十世,纲吉,我在这里。”
纲吉无声地哭着,压着抽泣,以至于全身发抖,阿诺德更加用力抱着他。渐渐纲吉平静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咳了几声,“我以为在做梦。”
阿诺德吻了吻他的额头,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宁静。
纲吉看着阿诺德的眼睛,过了一会起身吻他的唇。




完结
作者有话说:真的不好意思啊,等的太久了
据这篇文也有一年了,我的文风和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要是让我重写一次风格肯定变化大得很,我也没心力重来一次,干脆就直接写结局罢了,烂尾总比坑了好
真的很对不起各位
唉……

曙光水母2017-11-10 17:22:00 发布在 all27
番外 婚戒后续
兰蒂斯见过很多次十代目,但没见过这么瘦的,而且还穿着白色礼服。
“沢田先生?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这是什么地方?”他迷茫地看着周围,白色的地毯和庄重的座椅,好像是结婚用的教堂。
“这里是婚礼,只是一次意外,你一会就可以回去了,请稍等一会好吗?”
兰蒂斯想起刚刚的黑暗,然后蹦的一下就换了个地方,彭格列的黑科技也不是接触过一两次,估计是刚刚走廊的爆炸事故搞的,“那好吧,沢田先生,这是你的花。”
“啊?”
他看沢田先生迷茫地接过这束花,仿佛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旁边的古里先生说了句什么。兰蒂斯看着他,还等着准备回答问题,但对方没问,反而一直在和手下说着什么。
“怎么了?”沢田意识到他的视线,蹲下来和蔼地问。
“你每次都会问我先生怎么样,今天不问反而有些奇怪。”
“这花是先生送的?”旁边的古里先生问。
“是啊,古里先生,你看起来也年轻了好多。”
“那这花你先留着吧,一会看到我的时候再送吧。”沢田还回去花,笑了笑。兰蒂斯并不是很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公事公办,很生疏,而且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从过他这个样子,兰蒂斯很不习惯,他每次见到自己都开开心心的,或许提下自家的部长会好一点?他摇了摇手中的满天星,“好吧,不过先生很想你。刚刚花店的老板和我说这是很想你的意思,简直太闷骚了,你是怎么和他交往的?”
他敢打赌自己这么说,十代目肯定满脸透红。但这次对方居然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啥?啊?”
“你们怎么这幅表情?”兰蒂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进了雾守的幻境,这不对啊!然后旁边乓的一声,更年轻的雷守冒头问他:“先生是谁?”
“你失忆了?”看上去好像还变小了?兰蒂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胡子刮了?”
“噗。”扶着雷守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出声。
兰蒂斯左看右看感觉一切都很不对劲,对先生没反应的十代目,没有胡子的雷守先生,更年轻的古里先生,好像部长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他突然感觉很陌生。他仔仔细细观察十代目,不但变瘦了,还习惯地皱着眉,即便是笑的时候,眉目带着忧愁。他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攥紧了手中的满天星,有些拘束地看着这些人笑着,自己完全掺和不进去。突然他看到一个人,也穿着白色礼服,仔细一看是云守,“那是云雀先生吗,话说好久不见了——”
突然眼前一黑,带着砰的一响,兰蒂斯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而且前面有人过来,是刚刚的云守和他的属下,兰蒂斯伸着手,感觉莫名地尴尬,“嗨?云守先生。”
云雀面无表情地嗯一声,准备走过去,余光看到某样东西,脚步停下来。
兰蒂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然后对方从自己头上拿起来什么东西,似乎是个……戒指?
“你先去吧。”云雀突然说。兰蒂斯回想起刚刚异常的十代目和雷守,顾不上和对方多说几句,鞠躬后急匆匆跑去办公室。

草壁把戒指放进去,十年前的婚戒他一直留到现在,现在终于又恢复成一对。当时婚礼采用彭格列戒指后,婚戒便由草壁来保管,他以为永远再看不到那枚丢失的婚戒。
但是回来又怎么样?在结婚后第三年,恭先生的姐姐主动放弃并盛集团一大股东的位置,恭先生终止婚约协议。之后七年间,不为谁驻足,也不为谁停留。一直在打架和办公徘徊,孤身一人,只有和十代目一起出席晚宴时,气势才收缩些。
草壁回想起白天恭先生拿着戒指发呆,心里疙瘩一声,不敢再细思,彻底盖上了盒子。

“今天兰蒂斯被蓝波的十年炮给击中了。”
“哦。”
“你不解释一下吗?”
阿诺德忍不住伸手捂脸。
“原来你一直在瞒着我,我还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关心他。我知道你在笑,还笑!”
纲吉红着脸,有些恼羞成怒,阿诺德抱住他附耳低语,“这不是要感谢我们的红娘吗,不对他好还对谁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当年的小孩?”
“我以为你会发现。”阿诺德一边抱着纲吉的腰,掂量他的腰身,“再多吃点,还是瘦。”
“再吃我就上不了房顶了。”
“从楼梯上去。”
“行吧,”纲吉抬头捏他的脸,“别想跑题,他今天被吓到了,一直问我是不是骸在恶作剧,死活都不肯再过走道。”
“明天我给他再多加训练,就是你太宠他了,幻境和真实至今都分不清。”
“不是谁都有超直感,他才16岁。”
“就是16才要加训练。阿纲,你太惯着他了。”
“喂!”下面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老大爷伸出头喊:“这是你们第几次在我家房顶谈情说爱了!”


作者:
当时其实结尾的高潮的轮船大纲根本没想好,加上强迫症,于是便直接结尾过去了,然后烂尾。
现在回来补番外。两年过去了,实在有些对不起各位读者orz

曙光水母2018-08-16 01:59:00 发布在 all27
番外1
对于高权重者,优柔寡断并不是好性子。
阿诺德从乔托听过十代目的一些事,他也曾远远见过他。单从外观看,没有逼人的气势和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坐稳黑手党领袖的位置尚有很长一段路。黑暗中的博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几方利益的纠缠,雄心勃勃与墨守成规,老师傅死在初出茅庐年轻人手下的意外比比皆是。能延续九代的彭格列,除了家族传承的力量和权柄,领袖的性格和手段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这不代表领袖就不会犯错,重点是这份错误是否致命。阿诺德没见过不犯错误的领袖,从一代到九代,十代刚好就是九代错误的结果。年轻时子嗣不丰,老年对收养的孩子心软没有斩草除根,导致牵扯远在海外拥有家族血脉的普通人。当他见到这位年幼的预定继承人,时隔多年他第一次皱眉,“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乔托没有回答他,嘴角紧抿。阿诺德了解这位朋友,一定又在自责把一个外人牵扯进来。他没有立刻回戒指,观察了一会而后道,“是个好苗子。”
多年的谍报工作让阿诺德对观人有不同的见解。人分理性和感性,就看理性大于感性还是感性大于理性。这位预定继承人外观柔弱,偶尔胆胆颤颤,但没有弱者抽刀向更弱者的猥琐和狠戾。对女性尊重,阿诺德就见过两位领袖因轻视女人翻车的例子。偶尔会抱怨和自卑,但不会将这类情绪扩散到伙伴,也不会发泄到亲近的人身上。尽管看着优柔寡断,却是理性大于感性的难得人才。
“我很早知道他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过会乔托道,“彭格列也会因此登上新的道路。”
他没有再说话。阿诺德转头看向好友,对方炫目的金色瞳孔直直盯着少年,尽管克制仍看得出其中的沉重和苦痛。
“……事情既已发生,这由不得你,乔托。”
阿诺德没有看他的反应,径直返回自己的戒指。

历代云守都有找他切磋的习惯。
这是阿诺德难得的兴趣,为此他愿意从戒指出来。历代云守因明面和组织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众多守护者里持有更强的武力和自保能力,这能保证一定的距离下,云守能与领袖双线作战。作为战争时期的谍报组织首席,阿诺德拥有堪称诡谲的身手。这十分不符合外人对云守的刻板印象,但确实如此。云与雾相似,与雾相比,云拥有长期的恒定状态,更遥远也更具象,晴天清晰可见,阴天狂风暴雨。阿诺德负责过相当多人员的训练,挖掘潜力外,延续和改良个人作战思路是工作之一。这使他足够了解这世上大多数人的作战思路,而十代学习的太极正在他不了解的领域里。
意大利与华国距离遥远,意大利内部的华人黑手党和本地势力少有武力冲突。华人十分重视所谓的师徒体制,于是所谓太极或咏春少有泄露到外地。多年阿诺德也没见过几个白人会使用这套,更多跆拳道、空手道、泰拳。近身亲眼见到的华国武功里,一招一式都是少见的进攻思维和防守思路,那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条体系。
当他察觉外界风阻加大的摩擦声,立刻从意识外望。前几天他感到自己换了持有人,对方是十代。婚礼上的失误导致临时交换彭格列指环,他和几位同事亲眼目睹了现场。朝利雨月和乔托说着些废话,爱玩的蓝宝跑去研究现代婚礼上的酒。他在旁边闭目养神,直到不同寻常的火炮声响起。
“这意味……阿纲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乔托听了全程,低沉几天的语气突然上扬。
“有可能。目前时间轴上,确有这份可能性。”朝利雨月冷静分析,“不过从那个孩子的反应看,对方不是十代云守。”
“结果总是好的,”乔托像是突然抱到期待已久的孙女,丝毫不介意女婿是怎样的爸爸,“对方还会经常送花,听上去真好。”
“也听上去分别的时刻很多,”朝利雨月不受乔托的情绪感染,“如果分别不多,也不会找花店下单代替送花。送货员对十代很熟悉,甚至清楚十代的问话习惯。”
“这不意味他们感情更好吗?”乔托疑惑回望好友,“他说每次阿纲都会问先生。”
“如果天天亲自交代行踪,十代有必要问送货员?”
乔托没再说话,直直盯自己的雨守。看着要吵架的节奏,阿诺德没管他们,果然过不了一会,两个人同时笑起来,一个装作要打人一个很敷衍地躲了躲,开始闹起来。阿诺德不想和返老还童的俩幼稚老人凑合,但如果回戒指,乔托绝对会拉着雨月进来。为了片刻的安宁,阿诺德站到高处的布道坛。
他见过真心和假意的婚礼,前者犹可旁观,后者无聊透顶。交换戒指的时候,乔托出现身后,伸手拍他的肩膀,“看来你要和阿纲待一块了,这段时间拜托你了。”
阿诺德没有说话,居高临下的位置很好看清两个新人脸上的表情。背对观众,神父念词干活,两人脸上的面具不约而同松懈。阿诺德的视线停留十代脸上,尽管自觉克制脸部肌肉,仍可看出眼中的迷茫。
如果对婚礼从未期待,遇到此刻不会如此。纵望历代领袖,阿诺德从未见过这等情况。他突然察觉自己缺漏了什么信息和情报,直接开口,“这场婚礼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乔托的视线从一对新人身上挪开,转头看他。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我也觉得,”一旁的朝利雨月开口,“我感觉十代不是这样的人,会用婚礼交换利益。”
乔托维持脸上的表情,但阿诺德已经看出他瞳孔紧缩,“嗯,事情起因还牵扯了蛮多。”
“牵扯再多也没必要牵扯到婚礼,”朝利雨月指出,“十代重视亲人和朋友,我相信他不会用伴侣去交换硕大的利益。这场婚礼究竟——”
初代雨守的话截然而止,他看出自己的领袖在暗求别说下去。
旁边的阿诺德仍在等待答案,朝利雨月只得手搭上乔托肩换话题,“不过这两人挺配的哈哈哈,蓝宝呢?他又跑去哪里玩了?”
见这两人打马虎眼,阿诺德没有多问,仪式结束立刻返回自己的戒指。

事关朋友嘱托,接下来一周阿诺德没有关闭对外的意识。
十代絮叨的时刻很多,不管和朋友一起还是独自学习。情报部门出身的阿诺德很快掌握戒指持有人的社会关系和生活习惯。这社会关系或许还要包括自己,对本人而言陌生的初代云守。当第三个晚上独自一人的十代再道第三次晚安,他才确定对方和自己打招呼。多年历经的戒指持有人不少,和自己道晚安的只有这一个。阿诺德没有回复,思路难得起一丝波澜。
更需要晚安的人不是我。他想。
这位年轻人的睡眠很不好,阿诺德曾听过他多次呼吸急促。第一次呼吸声不同寻常的时候还往外望了望,才发现和下毒无关。为了确定人身安全,阿诺德还出来检查了下生理特征,没有中毒和中幻觉迹象。接下来几晚仍是如此,白天听语气和情绪一切正常,情绪低沉也很快抛开无所谓的情绪,这是何来的心理压力?阿诺德不由得开始往外望。
他认识这间屋子,十代云守来意大利时常来此处办公和休息。位于意大利户外的别墅,离镇中心偏远,安全措施级别高,内部防爆装置完善。不过他也没见过全部的角落,偶尔一次往外望,碰巧遇上十代亲自打扫卫生。阳光正好,客厅的落地窗洒满明亮的光线,十代穿着便服拖地。拖了一会,年轻人坐下晒太阳看外面发呆。
阳光太好,发呆的人也沉思什么,身上传来沉静平和的气质。阿诺德看着此景,心里久违的安宁。那样的情绪很舒服,在年轻人重新干活后,本该回戒指的戒灵,继续悄悄隐身跟在他身旁。

曙光水母2021-12-22 17:40:00 发布在 all27
各位好久不见了!!!我都没想过会回到这个冷门超级大坑
前几天有个读者评论了这篇小说。我从头回顾了一遍,发现当年是真的稚嫩,感情衔接不顺畅,也不清晰。而又因为阅历的增长,对这个故事有了新的感悟。
所以补上几篇番外弥补一些突然涌出的细节。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很多事情和人物我都忘了。因此出现人物OOC前面剧情冲突我很抱歉!!

曙光水母2021-12-22 17:41:00 发布在 all27
番外2
沢田纲吉不知道身旁有位隐身的幽灵。
他如同往常打扫干活,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别人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有位幽灵在旁,绝不会自言自语。阿诺德眼看他一边擦楼梯一边担忧雷守的成绩,在阳台晾衣服嘟囔如果西蒙家族首领在就好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反射性观察周围,接着心有余悸拍胸口,小声道还好那位门外顾问不在。一边拖着地一边背着经济学理论,背不出来还会敲自己的额头。而接到属下的电话,便立刻变回别人面前温和可靠的形象。
更多不说话的时刻,阿诺德仅凭表情便可猜出他的情绪。年轻人的表情过于好懂,也过于丰富。阿诺德一时忘记回戒指的想法。他看着这位年轻领袖走神干活,表情随回忆变化。开心的时候眼睛亮得近似晴空万里的天空,情绪低落的时候眼皮下垂,晶莹的瞳孔被遮挡大部分。
阿诺德放空思绪,视线随对方轮廓移动。
情报部门有专门识别人脸的课程,第一次瞥见阿诺德已将对方的面目特征总结记住。不过他很少认真看过谁的脸。什么样的表情牵扯哪里的脸部肌肉,什么样的身体状态反馈哪里的生理。战争、冷战、刺杀,阿诺德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脸和死状。那个时代的德意志也谈不上什么好环境,贵族追求苍白的妆容,面部厚厚的粉状白粉。工厂的雾霾时常笼罩大陆,平民脸上满是灰尘和黑污。社会将人的眼睛染得麻木不堪,偶有眼神灵动的少女少年,历经残酷的世事后,眼里不复原有的光芒。
也有一直坚持下来的人,概率极小。乔托是其中一例,阿诺德第一次见到他,便直观注意对方的眼睛。他预感这将是掀起风起云涌的人才,除了死亡,什么都无法湮灭内里的火。
但十代不属于此例。
第一次见面,阿诺德便注意到他眼中的火很微弱。这意味他本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微弱的火被架上空旷的天地,要么结出厚厚的屏障,要么烧得比以往盛大。但十代两者都不是。多年过去,阿诺德相信他经历的事不必任何黑手党少,火却依旧微弱,甚至没有屏障庇护。
明明身处风暴,轻得似早春阳光的火苗竟能生存至今。
等沢田纲吉从冰箱拿出蔬菜,一旁的幽灵才注意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很久没在外面待过这么久了。阿诺德一边想,又看了眼自言自语的十代。因没想好晚上菜样,整张娃娃脸皱起,嘴巴紧抿,让人直观感受他心里的纠结和勉强。这幅表情过于好笑,幽灵并没发现自己脸上难得轻松。

此次意外的外出后,阿诺德没再出来过。
他尊重对方的隐私,听到异常的声音才往外望。最多的是晚上睡觉呼吸不稳,其次从楼梯上摔跤。听到的声音也只单独作为声音存在,指环省略了话语信息,只余传来的语气和情绪。不过从这天后,阿诺德能从语气想象声音主人的表情。他记性一向很好,甚至能记得对方笑起来眼角的皱痕。
上次有这番体验的还在多年前。当上司拍他的肩膀提醒已经连续三年没有请年假,不回去看看家里吗?他脑海浮现长兄冷淡的眼神和母亲偶尔的歇斯底里。追寻荣耀和财富不是羞耻的事,阿诺德对此没有看法。但家族萦绕的虚荣和浮躁,从主人到仆人每天搅得周围不安生,亲戚间互相打听财产和私下渠道。等阿诺德正式入职情报部门后,借用职务的保密顺理成章离开了这个家庭。
往事历历在目,阿诺德反射性心里烦躁。他放空思绪,分辨指环持有人传来的声音情绪。对方应该在和下属说话,语气稳重柔和,给人镇定稳当之感。阿诺德见过那样的十代,表情会变成熟,眼神专注。下一秒思绪忽然滑到那个下午,因视力过好,阿诺德在对方近似娃娃的脸上,注意到有细细的柔软的绒毛。
明明还是小孩子。阿诺德想。


风声急速传来。呼吸间阿诺德看清两人交手的招式。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太极?”旁边白头发的人问。
是太极。阿诺德肯定。
十代没有回答,伸手快速挡下同时的进攻。几手对峙后很快停战。阿诺德没看够,展现的两手足见十代水平不低。到别墅前他从指环出来,用雷守的作业作为答应条件,跃跃欲试提出切磋邀请。
对方没有拒绝他。
来回的切磋中,阿诺德感到十代的太极学得不久,并未积累对多种临时情况的处理。对付快速攻势熟练,但未能游刃有余。如果大多数身手依赖经验积累的直觉和反应,那么太极就得动脑子借招拆招。这很有意思,在十代化解几次急速进攻,阿诺德不再止于试探,渐渐增大力气。最后他不小心把对方的手给扭了。
听到手扭的声音,指环的幽灵难得错愕。
多年过去,阿诺德仍记得那个下午。他们离得很近,近得他能感到沢田的身体轻微发抖。对方不怕自己,阿诺德从近在咫尺的眼神看得出来。只是来自死亡的气息太冰冷,冷得活人的身体无法控制抖瑟。地上的的花团是蓝的,几乎将眼前人埋住,阿诺德还记得有朵蓝钟花盖住了耳垂。蓝种花很小,耳垂也很小。眼前人表情惊讶,往后几秒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眉眼放松,微微笑了起来。
幽灵没有倒影。阿诺德从对方眼中见到橙色的天空,夕阳光线照得眼球剔透。等回过神,阿诺德僵硬地松开手里的手腕,“抱歉,我没注意。”
十代自然不会责怪。比起意外的手扭,他似乎更难以承受来自幽灵的注目。每次视线对上,几秒后侧开脸,借口话题掩饰自己的躲避,这使阿诺德路上继续自己光明正大的观察行为。阿诺德看出他在努力克服本性,适应来自自己直来直往的作风。不过收效甚微,当他快速喝完汤放下碗,就看到正在吃面的年轻人停下自己的筷子。
阿诺德无意给对方施加精神压力,从椅子上离开装作观察厨房构造。果然对方拘谨的身体放松,开始真正享受晚餐。区别于其他指环的幽灵,阿诺德很早发现自己没有味觉。他没有找过原因,也不遗憾这件事。
只是有些可惜感受不到那碗汤的温度。

曙光水母2021-12-27 02:19:00 发布在 all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