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烘炉，淬炼世间因果。心魂注墨，堪录此生情缘。”—《末法行堪录》
关于此书
“天地烘炉，淬炼世间因果。心魂注墨，堪录此生情缘。”正如我诗中所言，这将会是一场历练，更是一次穷尽一生的美妙旅行。
此刻，随我一同踏上征程。
与天与地，即是我心。
心至性，人至情，万般皆苦，且让心灵去旅行。
“天地烘炉，淬炼世间因果。心魂注墨，堪录此生情缘。”正如我诗中所言，这将会是一场历练，更是一次穷尽一生的美妙旅行。
此刻，随我一同踏上征程。
与天与地，即是我心。
心至性，人至情，万般皆苦，且让心灵去旅行。
第一章 始于末法（前篇）
“洪荒上古，混沌归于墟而鸿钧初入世，神魔始异象……”
“神魔者，凌绝于天地，一念生则万物生，一念死则万物死，人尚为牲畜，莫敢有不者……”
“九儿，你可知这世间万物因何而生，又因何而死？”
老者慈眉顺目看向一旁的童子，想听听他的答案。
何谓生死？又生死何为？老者所述乃名篇“太上”十诘之一，论生死。
“太祖，九儿不知”
原想偷懒以“神魔一念”顺势答出，但孩童很快意识到这绝非老人所要的答案，索性坦白说不知。
“因生而生，因死而死。”
老者微微一笑，似乎意有所指。
呃，这不说了等于白说嘛。无聊到正掰着手指头玩的孩童暗自腹诽。
只听得老者继续说道：“生则缘起，死则缘灭，世间因果，莫不如是。天道煌煌，非力所及也，纵然神魔凶戾，亦不可违。”
“九儿，这人啊，生于天地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矣，一转眼便是五个甲子喽，遥想当年，我也才你这么丁点儿大……”
老人颔首垂眉，神思过往良久，忽然面色凝重对着孩童正色道。
“众生寂灭，终入归墟。道藏万千，始于末法。”
“九儿，答应我，你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这些，原本精神矍铄的白髯老者忽然多了几分沧桑之感，宽松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孤星寒夜，不知为何，在小莫寒眼中太祖那原本高大健朗的背影如今看起来却是这般羸弱。
“太祖，怎的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好不吉利。”
孩童听得满头雾水，一时也不知太祖到底想要和他交代些什么。
“我的话，你可记下了！嗯？”
“记下了，九儿记下了。”
见太祖板着脸只待他回话，孩童懵懵懂懂，挠了挠头，赶忙先满口答应下来。
“……”
“……”
一老一少相对无言。
老人垂眉，缓缓闭起双目，也不知是在神游还是睡着了。
孩童见太祖如此模样，早已耐不住性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双眸间异彩连连，竟是星空浩瀚。
原来二人闲谈所在，是一幕广袤无垠的星河之下，这是老人常年闭关冥想之处。名曰“什方”。一方小天地，可观星移斗转，乾坤万象。
孩童也是第一次见此奇观，总想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却又因太祖在旁，不敢造次。
这什方原本在老者手中是一派孤星寒夜满目寂寥，此刻于孩童眼中不知为何却是银河倒挂，异彩纷呈，极为神异。
心之所往神之所向，说的便是这什方至妙，星图显象。
“九儿，活下去！”
耳畔又响起太祖若即若离的叮咛，正四下里张望的小莫寒猛地一惊，连忙转头面向老人，可这时，老人的身形已经逐渐消散，整个星空小世界也转瞬化为了虚无。
“嘭！”短暂的黑暗下，似乎慌乱中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再次睁眼，他已然跌倒在一片血泊中。
“洪荒上古，混沌归于墟而鸿钧初入世，神魔始异象……”
“神魔者，凌绝于天地，一念生则万物生，一念死则万物死，人尚为牲畜，莫敢有不者……”
“九儿，你可知这世间万物因何而生，又因何而死？”
老者慈眉顺目看向一旁的童子，想听听他的答案。
何谓生死？又生死何为？老者所述乃名篇“太上”十诘之一，论生死。
“太祖，九儿不知”
原想偷懒以“神魔一念”顺势答出，但孩童很快意识到这绝非老人所要的答案，索性坦白说不知。
“因生而生，因死而死。”
老者微微一笑，似乎意有所指。
呃，这不说了等于白说嘛。无聊到正掰着手指头玩的孩童暗自腹诽。
只听得老者继续说道：“生则缘起，死则缘灭，世间因果，莫不如是。天道煌煌，非力所及也，纵然神魔凶戾，亦不可违。”
“九儿，这人啊，生于天地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矣，一转眼便是五个甲子喽，遥想当年，我也才你这么丁点儿大……”
老人颔首垂眉，神思过往良久，忽然面色凝重对着孩童正色道。
“众生寂灭，终入归墟。道藏万千，始于末法。”
“九儿，答应我，你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这些，原本精神矍铄的白髯老者忽然多了几分沧桑之感，宽松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孤星寒夜，不知为何，在小莫寒眼中太祖那原本高大健朗的背影如今看起来却是这般羸弱。
“太祖，怎的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好不吉利。”
孩童听得满头雾水，一时也不知太祖到底想要和他交代些什么。
“我的话，你可记下了！嗯？”
“记下了，九儿记下了。”
见太祖板着脸只待他回话，孩童懵懵懂懂，挠了挠头，赶忙先满口答应下来。
“……”
“……”
一老一少相对无言。
老人垂眉，缓缓闭起双目，也不知是在神游还是睡着了。
孩童见太祖如此模样，早已耐不住性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双眸间异彩连连，竟是星空浩瀚。
原来二人闲谈所在，是一幕广袤无垠的星河之下，这是老人常年闭关冥想之处。名曰“什方”。一方小天地，可观星移斗转，乾坤万象。
孩童也是第一次见此奇观，总想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却又因太祖在旁，不敢造次。
这什方原本在老者手中是一派孤星寒夜满目寂寥，此刻于孩童眼中不知为何却是银河倒挂，异彩纷呈，极为神异。
心之所往神之所向，说的便是这什方至妙，星图显象。
“九儿，活下去！”
耳畔又响起太祖若即若离的叮咛，正四下里张望的小莫寒猛地一惊，连忙转头面向老人，可这时，老人的身形已经逐渐消散，整个星空小世界也转瞬化为了虚无。
“嘭！”短暂的黑暗下，似乎慌乱中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再次睁眼，他已然跌倒在一片血泊中。
第二章 生死幻梦
“哥哥，我要死了吗？”
“哥哥，你在哪？”
莫寒跪伏在血泊里无声的悲泣。死亡之影正笼罩在族群的聚居地，刀光剑影里，怒吼和哀嚎此起彼伏，漫长的夜，凄厉之声竟是一刻都不曾断绝。
他不解地望着周身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此刻他们正拿着涂黑的匕首一把又一把地插进他的身体，轻缓而有力，暗合着独特的律动和规则，似乎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
浓郁的血气缓缓凝聚在半空中，诡异的纹路在夜幕中逐渐成型，一个接着一个，夜空之上犹如千万朵蔷薇绽放，整个莫家坳转眼已是满目猩红。
随着血液的流逝，莫寒的意识渐渐模糊，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更多的早已不是疼痛，而是麻木之后的空乏无力。
“我，我快要死了，哥哥……”
“九儿，活下去！”耳畔隐隐又响起太祖的叮咛。
“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我活下去…….”
“小九，小九！”
“小九？是在叫我？是谁…..谁在呼唤我？”
小莫寒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愕然回望，那呼唤着他的声音源头却是一位身段极好的妇人。
“芸姨？”
被称之为芸姨的妇人正奇怪小莫寒为何突然魔怔了，在那一动不动的保持了近半刻钟，叫也叫不应。
莫寒这突然的一回头，将这没少见过大风大浪的妇人也吓了个不轻，连先前稳稳端着的汤盅都失手摔在地上。
“小九，怎么了？别吓芸姨呀，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一把搂起了莫寒，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何胖子，何胖子！！！你个杀千刀的，赶紧给我死过来！”
刚忙里偷闲伸了个懒腰的何胖子吓得浑身一颤，知道是自家婆娘发飙了，连忙一溜烟般滚了过来。
“又咋了，我的姑奶奶！我正干着活呢。”
他满是委屈，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直到看见一旁双目通红还残留着两道深深泪痕的小莫寒。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咋回事，咋还哭上了，刚才还好好的。”
“好好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的！”
芸姨竖起柳眉，正欲发作。
“芸姨，小九没事。”
莫寒一直被她搂在怀里，被丰腴之处闷得满脸通红透不过气来，这会回过神，急忙从她的怀中挣脱，连喘好几口气，这才对他俩摆了摆手，微笑着说。
“真的没事，刚刚睡了会，做了噩梦，现在已经好多了。”
夫妇俩一听只是噩梦，两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家嫂子长舒完一口气，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揪起何胖子的耳朵。
“果不其然，就是你这浑货，之前让小九看那些不干净的物什，害他发了噩梦！”
“诶？不是……”
“不是？还不是？让你不是，让你不是！”
何嫂操起一根晾衣篙追着何胖子的惨叫声远去，莫寒看着他俩闹腾也开心得笑了起来，虽是笑着，可那眼里的笑意却随着二人的远去而黯淡全无。
究竟是怎么了？莫寒一点点收集着零碎的记忆，急切的想要找到答案。
今天是宗族大会召开的日子，莫寒天色还未全亮就已经醒来，被家里人打扮得齐齐整整。
然而祭祖要到巳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左右才开始，长辈们正忙里忙外地准备各项事宜，他一个孩子也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无聊地蹲在墙角踢着石子，委屈巴巴地模样正好被打井水路过的何屠户撞见。
“小九，别不开心了，等老何我忙完立马给小九变个好玩的戏法咋样？”
“何叔！”
看到是何屠户，莫寒开心地笑起来。
“我要看大戏法！”
“没问题！哈哈，一会看老何我耍个大戏法！”
从凌晨开始忙起，何屠户领着二十多个好手有条不紊操持着整个祭祀用牲畜的宰杀，还不忘抽空安慰起小莫寒。
何屠户一家对小莫寒一直都很照顾，怕他一个人在宅子里无聊，常常逗弄他几句，陪他说道些外头的奇闻异事，出门办事都不忘偷偷给他捎带些好吃的。
何屠户接下来还得忙着祭祀用牲畜的宰杀，莫寒也跟着他来到堂屋外的大场坪里瞧瞧热闹。
古时候大型祭祀一般至少有十数只用于祭祀的牲畜，现如今祭祀流程和场面都因时因而大量简化，这次每五年为期的宗族大会则要宰杀二猪一羊作为祭祀之用。
猪羊祭祀谓之少牢，这里也有当地特别的讲究：猪头给久居地下的祖宗先辈来享用，而更为纯净的羊头则奉献给天上的各路神仙。
猪头朝天，表达自我谦卑和对上苍的敬畏。羊额面下，希冀上苍怜爱子民，垂首眷顾。
“上香~起牲！”
随着一位白须长老一声吆喝，十多个青壮年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背黑猪吭地一声扛上框板，拿蓖麻拧的粗麻绳固定好，接下来何屠户手持精钢剃续住气力往前一送，干脆利落地切断它的整个咽喉，腥燥的血水瞬息间从颈动脉的豁口喷灌直下，直至它最后一口气泄下，完成宰杀。
接下来则是滚水，除毛，燎皮。
除毛前过了滚烫热水会让毛孔松弛易于拔出，还未除净的情况再用猛火微微炙烧，称之燎皮。
燎皮之后，将整个猪首割下，交予长老送至香案，猪身用铁钩扣着悬在架上，然后开膛破肚取出五脏六腑……
上述这些小莫寒其实都无缘得见，早在何屠户手持杀猪刀蓄势待发的时候，一双柔荑素手悄悄覆了上来，堪堪遮挡住他的视线，侬侬软语和着丝丝淡雅的兰香，温润的气息萦绕耳际。
“不许看。”
女人搂着他轻轻说道。
“我说，你听。”
“好。”
小莫寒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些祭祀准备过程难免会有血腥，按理说是该让族里小辈避让着些的，但，不会包括莫寒。
因为，他将是这个家族未来的继承者，在族人看来，这些都是他必然要面对的。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将莫寒从小照料到大的芸姨又如何狠得下心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温柔地保护着小莫寒。
于是，在她的耐心讲诉下，小莫寒也能从话语间一点一滴的了解着这些传统的民俗。
虽然无法用双眼实际地看到周遭的景象，但事实上他却能以一种奇妙的状态全部感应出来。
那四溅的血液，源自不断流逝的脆弱生命，它们汇聚成一股股溪流，然后逐渐干涸，凝固，直至粉化为尘，被大地所掩没。
那一只只浑浊的眼珠里，是一个个困顿的魂魄，它们被驱赶，被破碎，被献祭，投入天空，随风消散。
它们的挣扎，它们的哀默，像一缕缕夏日晨光，在无声的黑暗中是那么热烈，那么清晰。
当头颅被供奉于案上，大黑背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走前，它嗅到了那个令其心安的久违的气息，是小莫寒，也许是死前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安慰吧，它缓缓闭上了浑浊的双目。
大黑背是认识莫寒的，当大黑背还是小黑背的时候，它被一个邪恶的男子从窝里一把掏了出来，刚出生的小黑背害怕得一直抖个不停，嗷嗷叫着拼命地挣扎，邪恶男子顿时慌了神，转手就硬塞在小莫寒的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很平和，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平静而温柔地接纳了它，小黑背至此记住了这个味道。
生而为畜，这便是归途吧，倘若生而为人，又会如何呢？
大黑背缓缓闭目，在虚无飘渺的梦境中沉睡。
“取出内脏之后，男人们就将肉按部位细分，前腿后腿，肋排筒骨什么的各家分发下去。而女人们呢，将内脏收集起来，有些剁巴剁巴做成饺子馅，有些腌制卤制做成男人们的下酒菜，剩下的边角料呢，就炒制煸香收起汤汁浇在烫好的粉条上，再撒上些方才切好的辣蒜葱，称之为吉头菜，也叫杀猪菜。男女老少围在一团，大快朵颐，吸溜个不停……”
“你瞧，不对，你闻闻，这香味是不是都散出来好些了？”
“咕……”
“哈哈，小九，饿了吧？我的小九儿呀！但，你不能吃这个，在园子里待一会哈，我去做些好吃的给你。”
“好。”
小莫寒乖乖等待在园子里的功夫，把自己涮洗干净的何屠户连粉条都没顾吃，一溜烟地跑来找到了莫寒。
“来喽！”
只见他将一碗新鲜猪血浸在装着冰凉井水的桶中，腥臭燥热的血液转眼凝结成了血豆腐，鲜红饱满，晶莹剔透，宛如稀世珍宝。
“哈哈，小九，咋样，”何屠户似乎很满意他的倾力大作，插着腰爽朗大笑。
“不错吧！”
“……”结果只是一碗猪红么。
何屠户又去忙了，莫寒只得一个人默默地欣赏起这份稀世珍宝。
也正是这在水中晕染开的晶莹血色让他陷入那段血腥恐怖的梦魇。
小莫寒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莫家甚至整个村庄都笼罩在腥臭的血雾里，脑海中充斥着生灵们痛苦的悲鸣。
“哥哥，你在哪？哥哥！我，我这是要死了么，哥哥……”
莫寒无声的哭喊着，没有任何一个人予以回应。
“九儿，活下去！”
耳畔隐隐又响起板着脸的太祖声声叮嘱之音。
是什么让整个梦都弥漫着猩红血色，又是什么让梦中的自己绝望到质疑太祖的嘱托一心求死？
那一刹那的梦境是如此之短暂，短到让自己只有片刻的失神，短到几乎转瞬就遗忘了所有的记忆。
可它又如此的漫长，长到每一份绝望的痛楚都刻骨铭心，长到每一滴泪都似流尽了千万年的光阴。
那真的，只是梦吗，莫寒不敢去想，那梦境里残存的记忆也早已支离破碎，徒留虚无。
“哥哥，我要死了吗？”
“哥哥，你在哪？”
莫寒跪伏在血泊里无声的悲泣。死亡之影正笼罩在族群的聚居地，刀光剑影里，怒吼和哀嚎此起彼伏，漫长的夜，凄厉之声竟是一刻都不曾断绝。
他不解地望着周身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此刻他们正拿着涂黑的匕首一把又一把地插进他的身体，轻缓而有力，暗合着独特的律动和规则，似乎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
浓郁的血气缓缓凝聚在半空中，诡异的纹路在夜幕中逐渐成型，一个接着一个，夜空之上犹如千万朵蔷薇绽放，整个莫家坳转眼已是满目猩红。
随着血液的流逝，莫寒的意识渐渐模糊，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更多的早已不是疼痛，而是麻木之后的空乏无力。
“我，我快要死了，哥哥……”
“九儿，活下去！”耳畔隐隐又响起太祖的叮咛。
“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我活下去…….”
“小九，小九！”
“小九？是在叫我？是谁…..谁在呼唤我？”
小莫寒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愕然回望，那呼唤着他的声音源头却是一位身段极好的妇人。
“芸姨？”
被称之为芸姨的妇人正奇怪小莫寒为何突然魔怔了，在那一动不动的保持了近半刻钟，叫也叫不应。
莫寒这突然的一回头，将这没少见过大风大浪的妇人也吓了个不轻，连先前稳稳端着的汤盅都失手摔在地上。
“小九，怎么了？别吓芸姨呀，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一把搂起了莫寒，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何胖子，何胖子！！！你个杀千刀的，赶紧给我死过来！”
刚忙里偷闲伸了个懒腰的何胖子吓得浑身一颤，知道是自家婆娘发飙了，连忙一溜烟般滚了过来。
“又咋了，我的姑奶奶！我正干着活呢。”
他满是委屈，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直到看见一旁双目通红还残留着两道深深泪痕的小莫寒。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咋回事，咋还哭上了，刚才还好好的。”
“好好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的！”
芸姨竖起柳眉，正欲发作。
“芸姨，小九没事。”
莫寒一直被她搂在怀里，被丰腴之处闷得满脸通红透不过气来，这会回过神，急忙从她的怀中挣脱，连喘好几口气，这才对他俩摆了摆手，微笑着说。
“真的没事，刚刚睡了会，做了噩梦，现在已经好多了。”
夫妇俩一听只是噩梦，两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家嫂子长舒完一口气，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揪起何胖子的耳朵。
“果不其然，就是你这浑货，之前让小九看那些不干净的物什，害他发了噩梦！”
“诶？不是……”
“不是？还不是？让你不是，让你不是！”
何嫂操起一根晾衣篙追着何胖子的惨叫声远去，莫寒看着他俩闹腾也开心得笑了起来，虽是笑着，可那眼里的笑意却随着二人的远去而黯淡全无。
究竟是怎么了？莫寒一点点收集着零碎的记忆，急切的想要找到答案。
今天是宗族大会召开的日子，莫寒天色还未全亮就已经醒来，被家里人打扮得齐齐整整。
然而祭祖要到巳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左右才开始，长辈们正忙里忙外地准备各项事宜，他一个孩子也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无聊地蹲在墙角踢着石子，委屈巴巴地模样正好被打井水路过的何屠户撞见。
“小九，别不开心了，等老何我忙完立马给小九变个好玩的戏法咋样？”
“何叔！”
看到是何屠户，莫寒开心地笑起来。
“我要看大戏法！”
“没问题！哈哈，一会看老何我耍个大戏法！”
从凌晨开始忙起，何屠户领着二十多个好手有条不紊操持着整个祭祀用牲畜的宰杀，还不忘抽空安慰起小莫寒。
何屠户一家对小莫寒一直都很照顾，怕他一个人在宅子里无聊，常常逗弄他几句，陪他说道些外头的奇闻异事，出门办事都不忘偷偷给他捎带些好吃的。
何屠户接下来还得忙着祭祀用牲畜的宰杀，莫寒也跟着他来到堂屋外的大场坪里瞧瞧热闹。
古时候大型祭祀一般至少有十数只用于祭祀的牲畜，现如今祭祀流程和场面都因时因而大量简化，这次每五年为期的宗族大会则要宰杀二猪一羊作为祭祀之用。
猪羊祭祀谓之少牢，这里也有当地特别的讲究：猪头给久居地下的祖宗先辈来享用，而更为纯净的羊头则奉献给天上的各路神仙。
猪头朝天，表达自我谦卑和对上苍的敬畏。羊额面下，希冀上苍怜爱子民，垂首眷顾。
“上香~起牲！”
随着一位白须长老一声吆喝，十多个青壮年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背黑猪吭地一声扛上框板，拿蓖麻拧的粗麻绳固定好，接下来何屠户手持精钢剃续住气力往前一送，干脆利落地切断它的整个咽喉，腥燥的血水瞬息间从颈动脉的豁口喷灌直下，直至它最后一口气泄下，完成宰杀。
接下来则是滚水，除毛，燎皮。
除毛前过了滚烫热水会让毛孔松弛易于拔出，还未除净的情况再用猛火微微炙烧，称之燎皮。
燎皮之后，将整个猪首割下，交予长老送至香案，猪身用铁钩扣着悬在架上，然后开膛破肚取出五脏六腑……
上述这些小莫寒其实都无缘得见，早在何屠户手持杀猪刀蓄势待发的时候，一双柔荑素手悄悄覆了上来，堪堪遮挡住他的视线，侬侬软语和着丝丝淡雅的兰香，温润的气息萦绕耳际。
“不许看。”
女人搂着他轻轻说道。
“我说，你听。”
“好。”
小莫寒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些祭祀准备过程难免会有血腥，按理说是该让族里小辈避让着些的，但，不会包括莫寒。
因为，他将是这个家族未来的继承者，在族人看来，这些都是他必然要面对的。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将莫寒从小照料到大的芸姨又如何狠得下心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温柔地保护着小莫寒。
于是，在她的耐心讲诉下，小莫寒也能从话语间一点一滴的了解着这些传统的民俗。
虽然无法用双眼实际地看到周遭的景象，但事实上他却能以一种奇妙的状态全部感应出来。
那四溅的血液，源自不断流逝的脆弱生命，它们汇聚成一股股溪流，然后逐渐干涸，凝固，直至粉化为尘，被大地所掩没。
那一只只浑浊的眼珠里，是一个个困顿的魂魄，它们被驱赶，被破碎，被献祭，投入天空，随风消散。
它们的挣扎，它们的哀默，像一缕缕夏日晨光，在无声的黑暗中是那么热烈，那么清晰。
当头颅被供奉于案上，大黑背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走前，它嗅到了那个令其心安的久违的气息，是小莫寒，也许是死前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安慰吧，它缓缓闭上了浑浊的双目。
大黑背是认识莫寒的，当大黑背还是小黑背的时候，它被一个邪恶的男子从窝里一把掏了出来，刚出生的小黑背害怕得一直抖个不停，嗷嗷叫着拼命地挣扎，邪恶男子顿时慌了神，转手就硬塞在小莫寒的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很平和，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平静而温柔地接纳了它，小黑背至此记住了这个味道。
生而为畜，这便是归途吧，倘若生而为人，又会如何呢？
大黑背缓缓闭目，在虚无飘渺的梦境中沉睡。
“取出内脏之后，男人们就将肉按部位细分，前腿后腿，肋排筒骨什么的各家分发下去。而女人们呢，将内脏收集起来，有些剁巴剁巴做成饺子馅，有些腌制卤制做成男人们的下酒菜，剩下的边角料呢，就炒制煸香收起汤汁浇在烫好的粉条上，再撒上些方才切好的辣蒜葱，称之为吉头菜，也叫杀猪菜。男女老少围在一团，大快朵颐，吸溜个不停……”
“你瞧，不对，你闻闻，这香味是不是都散出来好些了？”
“咕……”
“哈哈，小九，饿了吧？我的小九儿呀！但，你不能吃这个，在园子里待一会哈，我去做些好吃的给你。”
“好。”
小莫寒乖乖等待在园子里的功夫，把自己涮洗干净的何屠户连粉条都没顾吃，一溜烟地跑来找到了莫寒。
“来喽！”
只见他将一碗新鲜猪血浸在装着冰凉井水的桶中，腥臭燥热的血液转眼凝结成了血豆腐，鲜红饱满，晶莹剔透，宛如稀世珍宝。
“哈哈，小九，咋样，”何屠户似乎很满意他的倾力大作，插着腰爽朗大笑。
“不错吧！”
“……”结果只是一碗猪红么。
何屠户又去忙了，莫寒只得一个人默默地欣赏起这份稀世珍宝。
也正是这在水中晕染开的晶莹血色让他陷入那段血腥恐怖的梦魇。
小莫寒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莫家甚至整个村庄都笼罩在腥臭的血雾里，脑海中充斥着生灵们痛苦的悲鸣。
“哥哥，你在哪？哥哥！我，我这是要死了么，哥哥……”
莫寒无声的哭喊着，没有任何一个人予以回应。
“九儿，活下去！”
耳畔隐隐又响起板着脸的太祖声声叮嘱之音。
是什么让整个梦都弥漫着猩红血色，又是什么让梦中的自己绝望到质疑太祖的嘱托一心求死？
那一刹那的梦境是如此之短暂，短到让自己只有片刻的失神，短到几乎转瞬就遗忘了所有的记忆。
可它又如此的漫长，长到每一份绝望的痛楚都刻骨铭心，长到每一滴泪都似流尽了千万年的光阴。
那真的，只是梦吗，莫寒不敢去想，那梦境里残存的记忆也早已支离破碎，徒留虚无。
第三章 宗族大会：活阎王洛十三
砰，猝不及防的一声爆响，将沉思着的小莫寒再次拉回现实。
砰，砰，砰，不容细想，爆鸣声接连不断，漫天飞扬的彩屑和烟尘蒙蒙腾腾的让整个村子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整整二十四响，这正是有名的二十四节高升礼炮。
二十四响，对应各自二十四节气，有着人们希冀二十四个节气都能步步高升的美好愿景，这种当地特制的礼炮向来是传统而隆重的礼宴即将开幕的信号。
接下来，则是外出亲友和重要宾客们带来的红花礼鞭，每到一位，就是一挂满堂红，每年到了这样的日子都是如此，噼里啪啦地聒噪个不停。
这会，也已经到了第十三挂，十三挂，也就是说……！
“十三！糟了，是洛十三！活阎王又进村啦！”
守在村口捡炮仗的一群小鼻涕虫闻言一哄而散。
这洛十三究竟何许人也？
传言洛清欢带着他的三个异性兄弟姐妹每年都是手持第十三挂入村，在村里暂住的这段时间总能将村里闹得鸡飞狗跳，新妇闻之花容失色，孩童更是屁滚尿流。
名号一出，百鬼辟匿，可止小儿夜啼，可息姑婆街骂，人称“活阎王洛十三”。
一行四人的到来彻底点燃了莫家坳，尚穿着开裆裤的小鼻涕虫们不顾形象地奔走相告，满村小鬼顿时哀嚎连连。
“哟，小九！”
“哥哥！”
默默蹲在角落数着礼花次数的莫寒惊喜地抬头，是哥哥！久违的相逢，小莫寒急忙起身向着来人作势欲扑，啪，硬生生被半路杀出的一直手掌抵住了脑门，
“哈哈，小九，还没长高呢？”
“灏哥。”
半路杀出来的是又高又瘦的唐旭灏，他就这么半伸不伸地抵住小莫寒的脑门，莫寒手脚并用地妄想反抗，却又碰不到他半分，急得直跳脚。
“还欺负小九，甘蔗唐，你多大个人了，不害臊！”
又是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莫寒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起。
“我可爱的小九哟，一转眼，长这么高了呀，让姐姐来掐掐你的小酒窝！”
说话的是笑盈盈的白晓霏和面色清冷的夏零，她两一个搂着莫寒，另一个也没闲着，上下其手，往他身上不停地招呼。
和往年一样，被莫家坳乡亲父老们称之为四小魔王的四位少年少女们如约而至。
四小魔王：以活阎王洛清欢为首，再添上睚眦必报的夺命判官瘦高个唐旭灏，以及因为肤色一白一黑，泾渭分明，人送外号无常鬼的笑里藏刀白晓霏和面冷心黑的夏零两姐妹。
他们都是莫家老祖早年间收养的孤儿，不过都安排在外地学习和生活，只有在重要假日才会返回莫家暂住一段时间。
传言这四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睚眦必报，因欺负晚辈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且花样繁多而臭名昭著，甚至被整个莫家视为掌中宝心头肉的莫寒也没少受到他们的关照，可莫寒还偏偏一直像个牛皮糖般黏着他们，着实让人不解。
“来啦，欢哥儿！”
听到这热热闹闹的欢笑声，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娉娉婷婷地迎了上来。
“哎，刚到呢，好些年没见，嫂子还是这么美！”
“就属你嘴甜，抹了蜜似的，不知道以后得霍霍多少家好姑娘！前些年出去办事都没能见着你，这转眼都长成俊俏的后生郎了，快，让嫂子抱抱！”
“额，别介，嫂子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急着去过堂呢。”
何家嫂子，亦是芸姨，是何屠户的内人，本名不详。
洛清欢的父亲老来得子又和何屠户的爹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和村里人一致称其为何家嫂子。
何家嫂子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特别是其姿容身段堪称一绝，十里八乡的男人无不为之侧目，而且性格八面玲珑，进退有度，相传年轻时也曾是风华绝代的极品尤物。
她也是活阎王洛十三唯一招架不住的人。
“走，过堂去!”
跟何嫂道别后洛清欢逃也似地带着一行人往莫家的宗祠走去。
这会儿，莫家的宗门会议已经临近尾声，过堂礼已经开始。
过堂礼，即是莫家外放亲族的各个晚辈，拜见宗族老一辈的一种礼节仪式。
届时族长居议事堂正中，大长老主事其余各长老依次落座，其余长辈及势力列于其后，等族老议事完毕后，各小辈依次入场拜见，而此次过堂由于老祖出关，现身亲临，族长则作为主事人列于一旁，比以往还要井然有序，规矩森严，一众小辈大气都不能喘，能远远窥探老祖的尊颜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此时，宗祠门前已经站了形形色色好一拨人，他们正恭谨地逐一向门口的执事上报名号，然后安心静待执事们安排好次序领着他们陆续进祠堂里拜见长辈。
意气风发风流不羁的少年儿郎们此刻都整襟危立，满怀敬畏，然后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看着洛清欢一行旁若无人地径直闯入了他们心中地圣地。
“这……这不是插队吗！”
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声张喧哗，毕竟执事们都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毫无德行修养的同龄人消失在圣地的大门后。
按理说，洛清欢姓洛并不姓莫，和其它三人一样都是莫老祖收养的孤儿，怎么也不需要进行这类过堂仪式才对，可偏偏这莫老祖就把他洛清欢当亲儿子一般宠个不行。
洛清欢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但莫家上下始终对此讳莫如深，不曾透露半字。
那就没法子了，洛清欢也只能当他是莫老祖的半个儿子，自此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洛清欢穿堂而过，见到了久违的莫家老祖。
“我们的小阎王洛十三来啦，快，快近前来些，让老祖好好看看！”
宗族大会每五年一会，而平时老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过年都少有露面，所以很难见到一次。
“有些时候没见，都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家老祖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很是欢喜。
“老祖怎么和顽童一般，也跟着他们一起取笑我。”
一身沙滩裤大衬衫与各色宗族势力格格不入的洛清欢转眼撇着嘴装作愤愤不平的委屈模样。
原本庄严肃穆的过堂仪式，随着洛清欢的到来离奇地画风突变，居然成了闹哄哄的餐头聚会。而此刻的洛阎王居然在老祖面前还肆无忌惮张狂无度，引得一众小辈直接惊为天人。
“嘿，你这小魔头，还委屈巴巴地，别以为老祖不知道你的光辉事迹，小宗霖都告诉我了”
莫老祖佯装板着脸。
“还不从实招来！”
莫老祖口中的小宗霖即是莫家现任族长莫宗霖，不久前刚过九十大寿，不过很罕见地并未在当日举行寿宴，而是推迟到今天，选择和宗族大会一起操办。
“就是，咱们这小阎王可不简单，宗霖爷爷给老祖光汇报这些年的事迹都足足说了五个时辰，嘴都说瓢了，老祖笑得合不拢嘴，满地打滚还意犹未尽呢！”
说话的是性格素来跳脱的四伯，和洛清欢私底下关系很好。
“多嘴！”莫宗霖瞪了这位四伯一眼，低声暗骂到：“你这小子，损了老祖的威严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吓得这位四伯连忙捂嘴。
“好了，好了，别这么老古板嘛，小宗霖，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欢快些好，欢快些好！”
老祖慈眉善目，笑容满面。
“小十三，快来，坐老祖身边来，陪老祖说说话。”
此言一出，场下密密麻麻躬立着的一票小辈再次哗然。
“真是活久见，这洛十三什么来头，一个外姓人！”
有不少自诩天骄的莫家晚辈忿忿不平。
“就是，还自称活阎王，要是遇上我，三拳两脚就让他见阎王！”
“嗤，得了吧，你们这两分家来的真不知天高地厚，腆着脸挂了个莫家姓氏还真当自己是莫家人了？瞧见没，宗霖爷爷身旁候着的，那是我阿爸，莫家大执事，见了活阎王都得笑脸相迎，你们算什么东西，把你们老娘叫来都算不上个屁！”
一个小胖子满脸恶心地看着他们，如同在嫌弃一团擦过鼻涕的纸。一番言语，令几位天骄们脸色阴晴不定。
“那个，胖哥……”
“叫我天哥！”
“哎，天哥！您看我们这不也是初来乍到啥也不懂，闹了笑话，再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是啊，天哥！”
“哼，那你们可得听好了，下次再出错可别怪胖……天哥我不留情面！”
“咳，说起这洛十三，整个莫家谁人不知他独得老祖恩宠？如若不然，他又如何在莫家横行霸道十数载？这活阎王洛十三的名头又岂是浪得虚名？”
小胖子一番慷概激昂，竖起耳朵生怕听漏半子的天骄们被唬得一愣一愣，却又不得要领。
“是呀，可是为什么呢？莫家新一代的少主不是莫寒吗？”
“对啊，莫寒不才是族长一脉的正统继承人吗？”
“可我怎么听说莫寒是洛十三的跟屁虫，一天到晚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而且这莫寒好像也不怎么招老祖喜爱，老祖反而更疼爱一个外姓人？”
“莫非，这洛十三是老祖的……”
“沧海兄，慎言，咱们意会即可”
“多谢了，不群兄，不过这样也就说的通了，胖……天哥你说我二人猜想是否合理？”
“额，嗯，不错，理应……大抵如此。”
“啧啧啧，果然如此。”
见小胖子一脸深得我意的模样，其余天骄纷纷此恍然大悟。
……
正陪老祖聊家长里短的洛清欢浑然不知自己被扣上了个私生子的名头，还在陪着看其它后辈们依次过堂，时不时回忆小时候的趣事，和老祖有说有笑的说着闲话。
“有件事老祖我可还一直耿耿于怀呢，可别告诉我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会吧，老祖，我可没惹您生气过。”
“那约莫是你三岁时候的事吧，闹脾气不吃饭，又哭又闹，还死犟，不听劝，饿了就跑到我这，抢老祖我的参吃，若是吃了别的倒也罢了，那可是上千年的老山参啊，千年的业力你这小身板又如何遭得住呦！”
“为了救你，咱家上下全跑库房翻箱倒柜给你找灵丹妙药，什么天山雪莲，九死还魂草，万丈海玄冰都吃了个遍，还是没法中和掉药性，得亏老祖我舍了点修为护住你心脉，不然我们的小十三呐，早就嗝屁喽！”
“不是吧，我小时候这么皮的嘛！”
洛清欢汗颜，这要不是老头临时来了兴致旧事重提，只怕自己这个当事人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老头这些年频频闭关，该不会是自己害的吧？想到这洛清欢不禁有些心虚。
“那可不，你干的坏事还少吗，哪次不是老祖我给你擦屁股？还记得……”
被眼前满头鹤发的老头正絮絮叨叨的这么数落着，洛清欢居然听得无比认真，听着听着，不禁有些动容，或许这就是是久违的亲情吧，一老一少笑着笑着都湿红了眼眶。
也许是不愿回忆甚至是不敢回忆的缘故，很多往事其实洛清欢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老祖重新提起，或许它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吧。
一边是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一边是光怪陆离的莫家，记忆对他而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剥离感，让他无法判断哪一种才是真实。
只有那年，依稀记得，那个将他一把屎一把尿独自拉扯大的老父亲重病不治，撒手人寰，还是幼童的他莫老祖被接回莫家。
老祖摸了摸他的头一边念叨着什么。
“心性命格俱佳，只可惜魂魄羸弱灵觉不通，无法修行，也罢，今后就跟着我罢。”
然后亲自安排将年幼的洛清欢送到外地，接受正常的教育和生活，只有重要的宗族活动才会把他叫回来住一段时间。
接受了九年现代教育的他这才知道，原来门规森严，不可一世的莫家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残余封建势力的遗老遗少之一，而那些所谓的符法咒术、繁文缛节，都不过是骗钱骗色的怪力乱神和腐化人心教条主义。
可无论如何，对于出生丧母，幼年丧父伶仃孤苦的他，莫家，终究是家啊。
辗转生活在两个世界，却又显得格格不入的他，唯一的寄托也只剩下了残留在记忆里的些许真挚情感。
砰，猝不及防的一声爆响，将沉思着的小莫寒再次拉回现实。
砰，砰，砰，不容细想，爆鸣声接连不断，漫天飞扬的彩屑和烟尘蒙蒙腾腾的让整个村子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整整二十四响，这正是有名的二十四节高升礼炮。
二十四响，对应各自二十四节气，有着人们希冀二十四个节气都能步步高升的美好愿景，这种当地特制的礼炮向来是传统而隆重的礼宴即将开幕的信号。
接下来，则是外出亲友和重要宾客们带来的红花礼鞭，每到一位，就是一挂满堂红，每年到了这样的日子都是如此，噼里啪啦地聒噪个不停。
这会，也已经到了第十三挂，十三挂，也就是说……！
“十三！糟了，是洛十三！活阎王又进村啦！”
守在村口捡炮仗的一群小鼻涕虫闻言一哄而散。
这洛十三究竟何许人也？
传言洛清欢带着他的三个异性兄弟姐妹每年都是手持第十三挂入村，在村里暂住的这段时间总能将村里闹得鸡飞狗跳，新妇闻之花容失色，孩童更是屁滚尿流。
名号一出，百鬼辟匿，可止小儿夜啼，可息姑婆街骂，人称“活阎王洛十三”。
一行四人的到来彻底点燃了莫家坳，尚穿着开裆裤的小鼻涕虫们不顾形象地奔走相告，满村小鬼顿时哀嚎连连。
“哟，小九！”
“哥哥！”
默默蹲在角落数着礼花次数的莫寒惊喜地抬头，是哥哥！久违的相逢，小莫寒急忙起身向着来人作势欲扑，啪，硬生生被半路杀出的一直手掌抵住了脑门，
“哈哈，小九，还没长高呢？”
“灏哥。”
半路杀出来的是又高又瘦的唐旭灏，他就这么半伸不伸地抵住小莫寒的脑门，莫寒手脚并用地妄想反抗，却又碰不到他半分，急得直跳脚。
“还欺负小九，甘蔗唐，你多大个人了，不害臊！”
又是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莫寒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起。
“我可爱的小九哟，一转眼，长这么高了呀，让姐姐来掐掐你的小酒窝！”
说话的是笑盈盈的白晓霏和面色清冷的夏零，她两一个搂着莫寒，另一个也没闲着，上下其手，往他身上不停地招呼。
和往年一样，被莫家坳乡亲父老们称之为四小魔王的四位少年少女们如约而至。
四小魔王：以活阎王洛清欢为首，再添上睚眦必报的夺命判官瘦高个唐旭灏，以及因为肤色一白一黑，泾渭分明，人送外号无常鬼的笑里藏刀白晓霏和面冷心黑的夏零两姐妹。
他们都是莫家老祖早年间收养的孤儿，不过都安排在外地学习和生活，只有在重要假日才会返回莫家暂住一段时间。
传言这四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睚眦必报，因欺负晚辈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且花样繁多而臭名昭著，甚至被整个莫家视为掌中宝心头肉的莫寒也没少受到他们的关照，可莫寒还偏偏一直像个牛皮糖般黏着他们，着实让人不解。
“来啦，欢哥儿！”
听到这热热闹闹的欢笑声，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娉娉婷婷地迎了上来。
“哎，刚到呢，好些年没见，嫂子还是这么美！”
“就属你嘴甜，抹了蜜似的，不知道以后得霍霍多少家好姑娘！前些年出去办事都没能见着你，这转眼都长成俊俏的后生郎了，快，让嫂子抱抱！”
“额，别介，嫂子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急着去过堂呢。”
何家嫂子，亦是芸姨，是何屠户的内人，本名不详。
洛清欢的父亲老来得子又和何屠户的爹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和村里人一致称其为何家嫂子。
何家嫂子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特别是其姿容身段堪称一绝，十里八乡的男人无不为之侧目，而且性格八面玲珑，进退有度，相传年轻时也曾是风华绝代的极品尤物。
她也是活阎王洛十三唯一招架不住的人。
“走，过堂去!”
跟何嫂道别后洛清欢逃也似地带着一行人往莫家的宗祠走去。
这会儿，莫家的宗门会议已经临近尾声，过堂礼已经开始。
过堂礼，即是莫家外放亲族的各个晚辈，拜见宗族老一辈的一种礼节仪式。
届时族长居议事堂正中，大长老主事其余各长老依次落座，其余长辈及势力列于其后，等族老议事完毕后，各小辈依次入场拜见，而此次过堂由于老祖出关，现身亲临，族长则作为主事人列于一旁，比以往还要井然有序，规矩森严，一众小辈大气都不能喘，能远远窥探老祖的尊颜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此时，宗祠门前已经站了形形色色好一拨人，他们正恭谨地逐一向门口的执事上报名号，然后安心静待执事们安排好次序领着他们陆续进祠堂里拜见长辈。
意气风发风流不羁的少年儿郎们此刻都整襟危立，满怀敬畏，然后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看着洛清欢一行旁若无人地径直闯入了他们心中地圣地。
“这……这不是插队吗！”
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声张喧哗，毕竟执事们都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毫无德行修养的同龄人消失在圣地的大门后。
按理说，洛清欢姓洛并不姓莫，和其它三人一样都是莫老祖收养的孤儿，怎么也不需要进行这类过堂仪式才对，可偏偏这莫老祖就把他洛清欢当亲儿子一般宠个不行。
洛清欢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但莫家上下始终对此讳莫如深，不曾透露半字。
那就没法子了，洛清欢也只能当他是莫老祖的半个儿子，自此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洛清欢穿堂而过，见到了久违的莫家老祖。
“我们的小阎王洛十三来啦，快，快近前来些，让老祖好好看看！”
宗族大会每五年一会，而平时老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过年都少有露面，所以很难见到一次。
“有些时候没见，都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家老祖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很是欢喜。
“老祖怎么和顽童一般，也跟着他们一起取笑我。”
一身沙滩裤大衬衫与各色宗族势力格格不入的洛清欢转眼撇着嘴装作愤愤不平的委屈模样。
原本庄严肃穆的过堂仪式，随着洛清欢的到来离奇地画风突变，居然成了闹哄哄的餐头聚会。而此刻的洛阎王居然在老祖面前还肆无忌惮张狂无度，引得一众小辈直接惊为天人。
“嘿，你这小魔头，还委屈巴巴地，别以为老祖不知道你的光辉事迹，小宗霖都告诉我了”
莫老祖佯装板着脸。
“还不从实招来！”
莫老祖口中的小宗霖即是莫家现任族长莫宗霖，不久前刚过九十大寿，不过很罕见地并未在当日举行寿宴，而是推迟到今天，选择和宗族大会一起操办。
“就是，咱们这小阎王可不简单，宗霖爷爷给老祖光汇报这些年的事迹都足足说了五个时辰，嘴都说瓢了，老祖笑得合不拢嘴，满地打滚还意犹未尽呢！”
说话的是性格素来跳脱的四伯，和洛清欢私底下关系很好。
“多嘴！”莫宗霖瞪了这位四伯一眼，低声暗骂到：“你这小子，损了老祖的威严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吓得这位四伯连忙捂嘴。
“好了，好了，别这么老古板嘛，小宗霖，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欢快些好，欢快些好！”
老祖慈眉善目，笑容满面。
“小十三，快来，坐老祖身边来，陪老祖说说话。”
此言一出，场下密密麻麻躬立着的一票小辈再次哗然。
“真是活久见，这洛十三什么来头，一个外姓人！”
有不少自诩天骄的莫家晚辈忿忿不平。
“就是，还自称活阎王，要是遇上我，三拳两脚就让他见阎王！”
“嗤，得了吧，你们这两分家来的真不知天高地厚，腆着脸挂了个莫家姓氏还真当自己是莫家人了？瞧见没，宗霖爷爷身旁候着的，那是我阿爸，莫家大执事，见了活阎王都得笑脸相迎，你们算什么东西，把你们老娘叫来都算不上个屁！”
一个小胖子满脸恶心地看着他们，如同在嫌弃一团擦过鼻涕的纸。一番言语，令几位天骄们脸色阴晴不定。
“那个，胖哥……”
“叫我天哥！”
“哎，天哥！您看我们这不也是初来乍到啥也不懂，闹了笑话，再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是啊，天哥！”
“哼，那你们可得听好了，下次再出错可别怪胖……天哥我不留情面！”
“咳，说起这洛十三，整个莫家谁人不知他独得老祖恩宠？如若不然，他又如何在莫家横行霸道十数载？这活阎王洛十三的名头又岂是浪得虚名？”
小胖子一番慷概激昂，竖起耳朵生怕听漏半子的天骄们被唬得一愣一愣，却又不得要领。
“是呀，可是为什么呢？莫家新一代的少主不是莫寒吗？”
“对啊，莫寒不才是族长一脉的正统继承人吗？”
“可我怎么听说莫寒是洛十三的跟屁虫，一天到晚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而且这莫寒好像也不怎么招老祖喜爱，老祖反而更疼爱一个外姓人？”
“莫非，这洛十三是老祖的……”
“沧海兄，慎言，咱们意会即可”
“多谢了，不群兄，不过这样也就说的通了，胖……天哥你说我二人猜想是否合理？”
“额，嗯，不错，理应……大抵如此。”
“啧啧啧，果然如此。”
见小胖子一脸深得我意的模样，其余天骄纷纷此恍然大悟。
……
正陪老祖聊家长里短的洛清欢浑然不知自己被扣上了个私生子的名头，还在陪着看其它后辈们依次过堂，时不时回忆小时候的趣事，和老祖有说有笑的说着闲话。
“有件事老祖我可还一直耿耿于怀呢，可别告诉我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会吧，老祖，我可没惹您生气过。”
“那约莫是你三岁时候的事吧，闹脾气不吃饭，又哭又闹，还死犟，不听劝，饿了就跑到我这，抢老祖我的参吃，若是吃了别的倒也罢了，那可是上千年的老山参啊，千年的业力你这小身板又如何遭得住呦！”
“为了救你，咱家上下全跑库房翻箱倒柜给你找灵丹妙药，什么天山雪莲，九死还魂草，万丈海玄冰都吃了个遍，还是没法中和掉药性，得亏老祖我舍了点修为护住你心脉，不然我们的小十三呐，早就嗝屁喽！”
“不是吧，我小时候这么皮的嘛！”
洛清欢汗颜，这要不是老头临时来了兴致旧事重提，只怕自己这个当事人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老头这些年频频闭关，该不会是自己害的吧？想到这洛清欢不禁有些心虚。
“那可不，你干的坏事还少吗，哪次不是老祖我给你擦屁股？还记得……”
被眼前满头鹤发的老头正絮絮叨叨的这么数落着，洛清欢居然听得无比认真，听着听着，不禁有些动容，或许这就是是久违的亲情吧，一老一少笑着笑着都湿红了眼眶。
也许是不愿回忆甚至是不敢回忆的缘故，很多往事其实洛清欢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老祖重新提起，或许它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吧。
一边是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一边是光怪陆离的莫家，记忆对他而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剥离感，让他无法判断哪一种才是真实。
只有那年，依稀记得，那个将他一把屎一把尿独自拉扯大的老父亲重病不治，撒手人寰，还是幼童的他莫老祖被接回莫家。
老祖摸了摸他的头一边念叨着什么。
“心性命格俱佳，只可惜魂魄羸弱灵觉不通，无法修行，也罢，今后就跟着我罢。”
然后亲自安排将年幼的洛清欢送到外地，接受正常的教育和生活，只有重要的宗族活动才会把他叫回来住一段时间。
接受了九年现代教育的他这才知道，原来门规森严，不可一世的莫家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残余封建势力的遗老遗少之一，而那些所谓的符法咒术、繁文缛节，都不过是骗钱骗色的怪力乱神和腐化人心教条主义。
可无论如何，对于出生丧母，幼年丧父伶仃孤苦的他，莫家，终究是家啊。
辗转生活在两个世界，却又显得格格不入的他，唯一的寄托也只剩下了残留在记忆里的些许真挚情感。
第四章 宗族大会：夏日大作战
过完堂，洛清欢一行在房间短暂的休息过后，再次聚集，显然他们是闲不住了又想折腾点什么。
“对了，你们吃了没？为了及时回来紧赶慢赶，还是过了饭点，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顾上吃。”
“少来，我带的酱板鸭你可抢了一半，明明是自己晕车，全吐光了。”
唐旭灏不假思索，直接拆台。
“噗呲。”
侍立在一旁的少女杜鹃忍不住捂嘴偷笑，弄得洛清欢有些尴尬。
“杜鹃同学，哦不对，杜鹃姑娘，我们在开会呢，请保持严肃！”
莫家村是个极为保守封闭的地方，与现代社会早已完全脱节，少女杜鹃的身份是莫家替他安排的侍女，虽然洛清欢从未把这些封建思想当回事，但还是保留了最高的尊重，毕竟都是自己的家人。
因此，洛清欢还是及时改口称呼杜鹃为姑娘。
杜鹃姑娘吐了吐舌头，捂脸表示讨饶。
洛清欢干咳一声，转而问身边的小莫寒。
“小九，你肯定还没吃吧？正好陪我去弄些吃的。”
小莫寒想起之前那碗被打翻的汤盅，点了点头，又想起长辈明令不让他吃其它食物，又摇了摇头，那绞着手指无比纠结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嗯，那就是没吃了，走！正好老祖珍藏的桂花蜜，雪蛤酥什么的我估莫着日子只怕都快要发霉了！”
“少爷，这些芸执事都已经安排人送来了，还有九少爷的也是，都在厅里备着呢。”
“何嫂？”
“是的，芸执事还说，是老祖宗怕你又潜入他房里翻箱倒柜的累着，就提前让芸执事准备好了，还吩咐说等欢哥儿醒了嚷着要吃东西的时候再端出来。”
“……那，就吃点吧。”
事已至此，洛清欢也只能暂时作罢。
“欢哥儿，一会咱们去哪玩？钓龙虾咋么样，钓上来直接现烤了，那叫一个香！钓竿我都带来了，喏，就搁在院子外头。”
狼吞虎咽吃着点心，唐旭灏也不肯安分。点心虽好，但不抗饿啊，他早惦记着搞个野炊什么的。
正慢条斯理喝汤的小莫寒一听龙虾两字，眼睛都亮了不少，瞪得溜圆。
“不要，这会日头毒，容易晒伤，我要去天一阁。”
夏零第一个反对。
“嘿，嘿，嘿，您是怕晒黑吧？就您这肤色也没法太黑了吧？”
见到有人反对，一向毒舌的唐旭灏立马跳出来反驳。
“找死吧你！”
夏零和白晓霏在这种事情上一直都是统一战线，立马联合起来对付唐旭颢。
小莫寒看着他们一如往常的嬉笑打闹着，顿时莫名心安，一直紧紧蹙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很苦吧，苦就别喝了，一会我们去钓龙虾。”
洛清欢摸了摸小莫寒的头，有些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小莫寒乖巧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捧起汤盅一饮而尽。
“还有这身衣服也扒了，这大热天的，焖坏了咋办，一会穿我小时候的就行，我再给你找双拖孩。”
这话正中夏零和柳晓霏她俩的下怀，迫不及待的抱起小莫寒上下其手……
一行人穿着打扮整齐，吵吵闹闹地出了门，杜鹃丫头默默地收拾起他们丢得满地的衣物，回想起这几位阎王爷方才的会议内容，她实在是有些心惊。
一位要去老祖宗房里偷吃的，一位要潜入被长老会划为禁地的藏书楼天一阁，另一位的想法听起来倒是十分朴实，可他们是要去族长的私人后花园钓龙虾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早该习惯了不是，这世上只有气活的小鬼哪有怕死的阎王？她这不是替他们白担心嘛。
沙滩裤，大衬衫，人字拖，夏日泳池派对风格的洛清欢一行浩浩荡荡直接开进了族长宅邸的后花园，除了几个笑脸躬迎的护卫和闲散门客倒也真没遇上什么阻碍。
今天是宗族大会也是族长的寿宴，下午各地的亲友都会到来，族里人基本都安排招呼宾客去了，这会，莫家内院清静非常，的确适合游玩。
“就这吧，这儿凉快，这破地方也不修个凉亭什么的，真是……”
洛十三见白晓霏和夏零一边拿手遮掩着阳光一边还要护着小九，满头大汗地实在辛苦，大热天的，也没了瞎逛的心思，直接挑了颗坐落池边的大榕树就停了下来。
“喂，我说甘蔗唐，你该不会没带饵食吧？”
洛十三说着开始清点唐旭灏准备的一大堆物什，钓杆，烧烤架，调料，炭火，冰镇可乐，冰镇酸梅汤，鸡腿，鸡翅，五花肉，羊肉串，火腿肠……
什么吃的都没落下，就是没有钓饵。
“额，好像还真忘了，要不咱们随便抓几只土蛤蟆撕巴撕巴凑合用吧。”
“这鬼天气谁给你去抓蛤蟆！要抓自己去抓！”
夏零和白晓霏一看这满地的卡路里瞬间就炸了，想吃又不敢吃，更可气的是一想到甘蔗唐这该死的怎么出都吃不胖的体质，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不然，就把你这些吃的拿去喂鱼喂虾！”
“那到不必这么浪费，随便挖几条蚯蚓做饵食就行了。”
洛清欢小时候经常和自己的老父亲在老家门口的池塘里钓龙虾，用的就是田里挖来的绿皮大蚯蚓，油绿油绿的那种，约莫小拇指粗细，虽然恶心了些，但是胜在实用，一条就够整天的用量，龙虾也爱咬钓。
拿绳子绑上个一小节，甩到不太密集的水草丛边，不一会儿持竿的手就能感受到频繁而急促的下坠感，那是狡猾的老夹子或者是鱼苗在试探，耐心等待片刻，等拉扯的力度趋于平缓的时候收回竿必然能拉上来一两只体型硕大的老夹子。一下午钓个一两桶的，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蛤蟆腿才是钓虾爱好者的首选饵食，不过现在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洛清欢环顾一周，相中了远处一洼长势极好菜地。
“就那了，挖！”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远程盯梢的两位莫家执事心头咯噔一声，四目相对，无声悲泣。
“阎王爷，那可是族长精心培育的药草啊，每一株都逾一甲子，有的甚至不乏百年，万一这磕磕碰碰地弄坏了枝叶，那些娇贵的药草就凉透了啊！”
两位执事还在纠结的档口，洛清欢和唐旭灏二话不说已经开挖。
什么草药不草药的，在埋头挖钓饵的两人眼中如今全是碍眼的杂草。
“果然是个风水宝地，这些个红彤彤的蚯蚓个头足不说，成色还贼好。”
保住了自己鸡翅的唐旭颢非常兴奋，奋力几锄头下去足足挖出来十来条，差不多小半个瓷缸的份量。
洛清欢倒是有些诧异，怎么自己小时候在家和老爹挖出来都是恶心得不行的黄绿色环毛蚯蚓，而到了这，随便几锄头就是粉嫩紧致的超级红蚯蚓？难道真是风水问题？
“这红蚯蚓口感好，卖相佳，最好钓！还有吗？多挖点，存着下次用也行。”
“没了，好像就这么几条。”
唐旭灏左一锄头右一锄头地挖了好一会也没有更多的收获，最后只能是放弃。
“行吧，小是小点，但一下午应该是够用了。”
远处的两位执事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莫不是‘藏地红龙’？！”
“什么啊，六哥。”另一位执事不明就里。
“藏地红龙是一种极具灵性的地龙，这种地龙生长习性极其苛刻只出现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而且只与碧落果伴生，其成色橙红通透，宛如血玉，传说要是育养千年还能乘风云而化龙呢。”
“常人服之，滋肾益精培本固元，药用价值极高。这么珍奇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料是几代族长日以继夜悉心培育药园才得来的福荫吧。而这几位爷，他们，他们果然要拿去钓小鱼小虾啊！”
两位执事心头在滴血。终于，被称为六哥的执事按耐不住，反身越出院墙，知会族长去了。
他们的老族长莫宗霖莫老爷子此刻正在会客室招待外宾，一位老妇身旁跟着一对少男少女，一行三人，老妇与族长似乎是旧识，一番寒暄过后，老族长领着他们径直往茶室泡起功夫茶来。
两个老人就着桌上点心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侃大山，也不知是哪个话头不对，他俩突然就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霎时间整个清静茶室唾沫横飞，残羹满地。
两位容貌俊丽的少年少女哪见过自家长辈如此面目，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
这名执事的介入倒是及时，这俩方才都快打起来的老前辈瞬间调整仪容，正襟危坐。
“费老六啊，前来何事？”老族长板起脸，严肃正经。
这名执事倒是见多识广，认出来客正是与莫家世代交好的梨山一脉主事人梨山老姆，而她身后的两位年轻小辈正是号称梨山金童玉女的梨项英和梨怜月兄妹俩。
按礼数拜会老妇人后，他赶忙附耳到族长身边说洛清欢一行如何如何云云。听得老族长那是一个心肝直颤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
梨山老姆坐在一旁笑容可掬，饶有兴致地盯着莫族长，可又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
过了好一会，静候一旁等着指令的执事，富丽端庄和蔼可亲的老妪，一脸呆滞的两位吃瓜少男少女，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老族长，仿佛在那苍老如榕树皮的脸上能看出花来。
过完堂，洛清欢一行在房间短暂的休息过后，再次聚集，显然他们是闲不住了又想折腾点什么。
“对了，你们吃了没？为了及时回来紧赶慢赶，还是过了饭点，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顾上吃。”
“少来，我带的酱板鸭你可抢了一半，明明是自己晕车，全吐光了。”
唐旭灏不假思索，直接拆台。
“噗呲。”
侍立在一旁的少女杜鹃忍不住捂嘴偷笑，弄得洛清欢有些尴尬。
“杜鹃同学，哦不对，杜鹃姑娘，我们在开会呢，请保持严肃！”
莫家村是个极为保守封闭的地方，与现代社会早已完全脱节，少女杜鹃的身份是莫家替他安排的侍女，虽然洛清欢从未把这些封建思想当回事，但还是保留了最高的尊重，毕竟都是自己的家人。
因此，洛清欢还是及时改口称呼杜鹃为姑娘。
杜鹃姑娘吐了吐舌头，捂脸表示讨饶。
洛清欢干咳一声，转而问身边的小莫寒。
“小九，你肯定还没吃吧？正好陪我去弄些吃的。”
小莫寒想起之前那碗被打翻的汤盅，点了点头，又想起长辈明令不让他吃其它食物，又摇了摇头，那绞着手指无比纠结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嗯，那就是没吃了，走！正好老祖珍藏的桂花蜜，雪蛤酥什么的我估莫着日子只怕都快要发霉了！”
“少爷，这些芸执事都已经安排人送来了，还有九少爷的也是，都在厅里备着呢。”
“何嫂？”
“是的，芸执事还说，是老祖宗怕你又潜入他房里翻箱倒柜的累着，就提前让芸执事准备好了，还吩咐说等欢哥儿醒了嚷着要吃东西的时候再端出来。”
“……那，就吃点吧。”
事已至此，洛清欢也只能暂时作罢。
“欢哥儿，一会咱们去哪玩？钓龙虾咋么样，钓上来直接现烤了，那叫一个香！钓竿我都带来了，喏，就搁在院子外头。”
狼吞虎咽吃着点心，唐旭灏也不肯安分。点心虽好，但不抗饿啊，他早惦记着搞个野炊什么的。
正慢条斯理喝汤的小莫寒一听龙虾两字，眼睛都亮了不少，瞪得溜圆。
“不要，这会日头毒，容易晒伤，我要去天一阁。”
夏零第一个反对。
“嘿，嘿，嘿，您是怕晒黑吧？就您这肤色也没法太黑了吧？”
见到有人反对，一向毒舌的唐旭灏立马跳出来反驳。
“找死吧你！”
夏零和白晓霏在这种事情上一直都是统一战线，立马联合起来对付唐旭颢。
小莫寒看着他们一如往常的嬉笑打闹着，顿时莫名心安，一直紧紧蹙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很苦吧，苦就别喝了，一会我们去钓龙虾。”
洛清欢摸了摸小莫寒的头，有些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小莫寒乖巧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捧起汤盅一饮而尽。
“还有这身衣服也扒了，这大热天的，焖坏了咋办，一会穿我小时候的就行，我再给你找双拖孩。”
这话正中夏零和柳晓霏她俩的下怀，迫不及待的抱起小莫寒上下其手……
一行人穿着打扮整齐，吵吵闹闹地出了门，杜鹃丫头默默地收拾起他们丢得满地的衣物，回想起这几位阎王爷方才的会议内容，她实在是有些心惊。
一位要去老祖宗房里偷吃的，一位要潜入被长老会划为禁地的藏书楼天一阁，另一位的想法听起来倒是十分朴实，可他们是要去族长的私人后花园钓龙虾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早该习惯了不是，这世上只有气活的小鬼哪有怕死的阎王？她这不是替他们白担心嘛。
沙滩裤，大衬衫，人字拖，夏日泳池派对风格的洛清欢一行浩浩荡荡直接开进了族长宅邸的后花园，除了几个笑脸躬迎的护卫和闲散门客倒也真没遇上什么阻碍。
今天是宗族大会也是族长的寿宴，下午各地的亲友都会到来，族里人基本都安排招呼宾客去了，这会，莫家内院清静非常，的确适合游玩。
“就这吧，这儿凉快，这破地方也不修个凉亭什么的，真是……”
洛十三见白晓霏和夏零一边拿手遮掩着阳光一边还要护着小九，满头大汗地实在辛苦，大热天的，也没了瞎逛的心思，直接挑了颗坐落池边的大榕树就停了下来。
“喂，我说甘蔗唐，你该不会没带饵食吧？”
洛十三说着开始清点唐旭灏准备的一大堆物什，钓杆，烧烤架，调料，炭火，冰镇可乐，冰镇酸梅汤，鸡腿，鸡翅，五花肉，羊肉串，火腿肠……
什么吃的都没落下，就是没有钓饵。
“额，好像还真忘了，要不咱们随便抓几只土蛤蟆撕巴撕巴凑合用吧。”
“这鬼天气谁给你去抓蛤蟆！要抓自己去抓！”
夏零和白晓霏一看这满地的卡路里瞬间就炸了，想吃又不敢吃，更可气的是一想到甘蔗唐这该死的怎么出都吃不胖的体质，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不然，就把你这些吃的拿去喂鱼喂虾！”
“那到不必这么浪费，随便挖几条蚯蚓做饵食就行了。”
洛清欢小时候经常和自己的老父亲在老家门口的池塘里钓龙虾，用的就是田里挖来的绿皮大蚯蚓，油绿油绿的那种，约莫小拇指粗细，虽然恶心了些，但是胜在实用，一条就够整天的用量，龙虾也爱咬钓。
拿绳子绑上个一小节，甩到不太密集的水草丛边，不一会儿持竿的手就能感受到频繁而急促的下坠感，那是狡猾的老夹子或者是鱼苗在试探，耐心等待片刻，等拉扯的力度趋于平缓的时候收回竿必然能拉上来一两只体型硕大的老夹子。一下午钓个一两桶的，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蛤蟆腿才是钓虾爱好者的首选饵食，不过现在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洛清欢环顾一周，相中了远处一洼长势极好菜地。
“就那了，挖！”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远程盯梢的两位莫家执事心头咯噔一声，四目相对，无声悲泣。
“阎王爷，那可是族长精心培育的药草啊，每一株都逾一甲子，有的甚至不乏百年，万一这磕磕碰碰地弄坏了枝叶，那些娇贵的药草就凉透了啊！”
两位执事还在纠结的档口，洛清欢和唐旭灏二话不说已经开挖。
什么草药不草药的，在埋头挖钓饵的两人眼中如今全是碍眼的杂草。
“果然是个风水宝地，这些个红彤彤的蚯蚓个头足不说，成色还贼好。”
保住了自己鸡翅的唐旭颢非常兴奋，奋力几锄头下去足足挖出来十来条，差不多小半个瓷缸的份量。
洛清欢倒是有些诧异，怎么自己小时候在家和老爹挖出来都是恶心得不行的黄绿色环毛蚯蚓，而到了这，随便几锄头就是粉嫩紧致的超级红蚯蚓？难道真是风水问题？
“这红蚯蚓口感好，卖相佳，最好钓！还有吗？多挖点，存着下次用也行。”
“没了，好像就这么几条。”
唐旭灏左一锄头右一锄头地挖了好一会也没有更多的收获，最后只能是放弃。
“行吧，小是小点，但一下午应该是够用了。”
远处的两位执事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莫不是‘藏地红龙’？！”
“什么啊，六哥。”另一位执事不明就里。
“藏地红龙是一种极具灵性的地龙，这种地龙生长习性极其苛刻只出现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而且只与碧落果伴生，其成色橙红通透，宛如血玉，传说要是育养千年还能乘风云而化龙呢。”
“常人服之，滋肾益精培本固元，药用价值极高。这么珍奇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料是几代族长日以继夜悉心培育药园才得来的福荫吧。而这几位爷，他们，他们果然要拿去钓小鱼小虾啊！”
两位执事心头在滴血。终于，被称为六哥的执事按耐不住，反身越出院墙，知会族长去了。
他们的老族长莫宗霖莫老爷子此刻正在会客室招待外宾，一位老妇身旁跟着一对少男少女，一行三人，老妇与族长似乎是旧识，一番寒暄过后，老族长领着他们径直往茶室泡起功夫茶来。
两个老人就着桌上点心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侃大山，也不知是哪个话头不对，他俩突然就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霎时间整个清静茶室唾沫横飞，残羹满地。
两位容貌俊丽的少年少女哪见过自家长辈如此面目，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
这名执事的介入倒是及时，这俩方才都快打起来的老前辈瞬间调整仪容，正襟危坐。
“费老六啊，前来何事？”老族长板起脸，严肃正经。
这名执事倒是见多识广，认出来客正是与莫家世代交好的梨山一脉主事人梨山老姆，而她身后的两位年轻小辈正是号称梨山金童玉女的梨项英和梨怜月兄妹俩。
按礼数拜会老妇人后，他赶忙附耳到族长身边说洛清欢一行如何如何云云。听得老族长那是一个心肝直颤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
梨山老姆坐在一旁笑容可掬，饶有兴致地盯着莫族长，可又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
过了好一会，静候一旁等着指令的执事，富丽端庄和蔼可亲的老妪，一脸呆滞的两位吃瓜少男少女，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老族长，仿佛在那苍老如榕树皮的脸上能看出花来。
第五章 宗族大会：随缘
“咳。”
老族长干咳一声，试图化解尴尬。
“内个，喝茶，喝茶！”
“你要是有要紧事要忙，这茶咱们晚些再喝也不迟。”
“不忙，不忙，喝茶，咱们喝茶，嘿嘿。”
老族长装作神色淡然，似乎对莫老六的禀报并不在意，反而主动为老妇人斟起茶来。
“我这茶可非同一般，也就是你来了，平日里旁人可是想得见都难呐！”
“哦？这云溪银针未及入口，略微嗅之便馨香馥郁，畅意满怀，确实是极佳的上上之品，有价无市。可我梨山未必真就喝它不起吧？”
梨山老姆光闻煮茶的水汽和杯中的茶汤成色已经判断出壶中茶叶的真身，茶虽好，但这老小子明里暗里在她面前摆阔是什么意思？
“……”
老族长笑而不语，似有深意。
“莫非是这水……”
且不论这茶成色香味如何，茶汤这一入口，梨山老姆方才惊觉其内藏乾坤。
“缠香，丝丝入扣，悬而不尽。蕴意，绵绵成山，延而不绝。这茶，不对，这水，似水非水……”
老妇人一瞬间有些失神。
“似水非水，似情非情，点滴红烛，哪堪花落，空阶煮雨，无问天明。”
老族长顿了顿，继续说着。
“宁忤君王意，莫负美人恩，有情花落雨，无情泪满襟。”
“常奉高阁清颜玉，谁怜阶下美人膝。……是美人蕉的花露。”
老妇人嘴唇微颤，却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美人蕉是南方很常见的观赏花卉，茎液皆可食，不少顽皮的孩童会折断它的花茎，吸取微甜的花露当作闲时的零嘴。不过由于其汁液质地绵柔，饮用时容易唇颊拉丝，不太雅观，所以，一般不推荐当众食用。常用于花露。
两位老人话里话外云遮雾绕，也不知与这美人蕉之间究竟有何隐秘。
“原来它还在……”
“一直都在。”
老族长看着梨山老姆，眼神坚定。
“什么呀，阿嬷。美人蕉是什么蕉？”
愈发听不懂了，吃瓜少女梨怜月实在忍不住问了出声。
“美人蕉……就是美人蕉而已呀。”
老妇人宠溺的揉了揉梨怜月。
“小怜月若是想看，等过些日子阿嬷一定带你去。”
“嗯，一言为定！”
“别呀，看个美人蕉而已，还等什么日子，咱们现在就能去！”
老族长直接忽略梨山老姆的怒目。
“一同出去走走。让这些小辈一直干陪着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干聊也不是个事嘛！正好，趁此机会也能让梨山的年轻俊彦也多领略领略我们莫家的风貌。”
“你莫家还剩下什么能拿出来显摆的？”
这莫老头动不动就拿话激她，梨山老姆有些不耐，不过转念一想，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她不愿面对的可能。
“莫非……是天行院，你把它们都移去了你的的灵园！”
“对喽，今天你们梨家这两小娃娃可有眼福喽，恰巧我家的小孙儿也在那，小辈们在一起互相结识结识，混个脸熟也行嘛。”
听到是族长的私人灵园，少年少女露出了惊喜之色。
莫家的那个灵园比起他们专擅此道的梨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有限的信息只出现在啧啧称奇的长辈们口耳相传间，神乎其神，年轻一辈莫不神往之。
没想到，今天他俩居然能有缘得见，如果不是还有长辈在场，估计他们都能高兴得直接跳起来。
事已至此，老妇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是点头默许。
少男少女压抑住恨不得飞过去的激动心情耐心跟着族长一行穿过族长宅邸的重重回廊后，终于在天行院最偏僻的西南角见到了院门上石刻的“随缘”二字，这正是大名鼎鼎的莫家灵园“随缘”了。
梨怜月深吸一口气，想要感受下神往已久的莫家灵园那与众不同的灵气，她贪婪地吮吸着，探知着周身的一切。
此刻整个园子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莫名的香味，似人间烟火味又有着果木灵药的自然醇香，弥漫开的香味似乎还隐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频率，令人心潮澎湃。
心神恍惚间，似乎五脏六腑亦随之律动，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前倾，像是在渴求，在索取，任由无休无止的欲望充斥周身！这才刚到灵园门口，想要凝神调息的梨怜月和梨项英已经一脸沉醉无法自拔。
这鼎鼎大名的“随缘”究竟有何玄机？
梨山老姆有些狐疑地瞟了眼莫老族长，莫老儿这人虽然不太着调，但人品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她自然不会担心自家小辈被人动过什么手脚，但是这俩小子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寻常，她只能耐着性子细细观摩了起来。
这“随缘”的灵气浓度极佳，就是与梨山名下的那个灵园相较也不遑多让，但真正让她感兴趣的也不过是莫家几代族长悉心呵护的那几株年份久远的灵药而已。
那几株灵药产出的灵果在同等条件下，品质一直压他们梨山一头，这个疑问困扰了梨山多年都得不到解答。
带着这样的疑问，这个“随缘”在梨山众人心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而且，细细看去，这灵园怎么还烟熏火燎的，难道这不是烟，而是灵气浓郁到极致后雾化成液？可这烟火味却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了的，难道这神秘的烟火就是这“随缘”能够脱颖而出的根本原因？
一旁的莫老族长事先得了消息，对发生的一切自然了然于心，也没多做解释，不动声色地继续领着他们一行进园游玩，这一进园，自然就看到了池边大榕树下突兀的洛清欢一伙，而他们……正在露天烧烤。
梨山一脉如今最优秀的新生代，被誉为金童玉女，天资卓绝的梨怜月梨项英兄妹，此时此刻，也遇到了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烧烤！
远远看去，五位少男少女们，恬静淡雅，在池塘边的榕树下，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那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卷。
可来到近前，兄妹俩就被眼里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榕树下，是一个铁质的烤架，烤架上寻常农家的鸡翅羊肉一类的食物正滋滋的冒着油花，看似挺正常的，可谁能料想，炉下正被烧成碳的是百年份的紫金檀！而被丢弃一旁用于助燃的枯黄植物是致幻草乌羽玉！而那串肉用的签子居然都是极为罕见的露兜兰的嫩枝！
梨山老姆作为药师界泰斗般的人物，此刻复杂的心情都无以言表，更遑论未经世事的兄妹俩人了。
老族长愣在一旁显然也注意到了现状，忙把询问的目光递向身旁的执事，执事费老六小心翼翼地用眼神递出了答案。
老族长顿时气息不畅，重心不稳，摇摇欲坠，好在一旁的费老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钓个鱼烤个肉而已，结果心爱的灵园全被糟蹋了个遍！已经试着缓缓平复着心境的老族长捂着额头，直呼心好痛。
糟蹋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园子里还剩下了什么。
反观梨山老姆，震惊之余，也开始偷偷打量起眼前的这些莫家年轻人。
一位尖嘴猴腮，形容胜似竹竿的少年在烤架旁精心伺弄着鸡翅，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照料稀世珍宝。
另一位稍显年长，虽看不分明但面目依稀可憎的少年手持钓杆，正懒洋洋的靠坐在榕树下。
而他的身边仰躺着一位约莫八九岁年纪，油头粉面的童子。
童子正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他的身边藏着一对侍女，一黑一白，错落有致，她们跪坐在草地上，一位给童子膝枕和摇扇，另一位在一旁替童子梳理着鬓发。
显然，这位童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莫家未来继承人，九公子了！梨山老母回过头瞟了一眼老神在在、正佯装镇定的莫宗霖，暗自嘀咕。
“哼，好一个骄奢淫逸的世家公子！莫家啊莫家，道上传言莫氏一族日薄西山，这些年衰败得只剩下个烂壳子，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此处，不禁欣然侧目，望向自家的年轻俊彦。如今莫家势微，而她们梨家或许就中兴有望了！可谁知她一看过去，自家这两小鬼正眼巴巴的看着烧烤架，竟然是一副垂涎已久的模样。
“……唉，来日方长！”
梨山老姆暗叹一声，倒是看开了。
莫族长正准备过去叫洛清欢一行来拜见梨山老姆，她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去打扰后辈。
“莫老儿，找个地方休息会吧，老身累了。”
“行，咱们去灵洼边上的凉棚休息会，梨家小子们就留在这吧，不必拘束，跟着我们莫家的儿郎们放开手脚玩，尽兴就好！”
莫老族长大手一挥，潇洒离去。
“还尽兴就好，莫老儿你还真是心大啊！这都被糟蹋了多少……”
简直不可理喻，梨山老母暗忿不停。不过这是莫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反正她真正在意的也只是那几株种在灵洼里的碧落果而已。
碧落果，身为灵药，其实极为普通，但它有个匪夷所思的特性，无法突破五十年份的局限，一到五十年必定枯萎。
而莫家的“随缘”之所以名声鹊起也正是因为这碧落果，莫家灵园的碧落果已经有三株都超过了五十年年限，此后每过一年，其药性都会成倍递增，也正是这一点，让梨山灵园永远难望其项背！
不过今日，一切的谜底都会被揭开！
一想到此处，梨山老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一旁的老族长只是暗暗摇头，梨家对碧落果的渴望他莫宗霖又如何不知，只是今天注定无法如愿了。
此前我们的老族长不是已经和执事费老六确认过眼神来着，当即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很显然，如今这碧落果，怕是在劫难逃喽。
“咳。”
老族长干咳一声，试图化解尴尬。
“内个，喝茶，喝茶！”
“你要是有要紧事要忙，这茶咱们晚些再喝也不迟。”
“不忙，不忙，喝茶，咱们喝茶，嘿嘿。”
老族长装作神色淡然，似乎对莫老六的禀报并不在意，反而主动为老妇人斟起茶来。
“我这茶可非同一般，也就是你来了，平日里旁人可是想得见都难呐！”
“哦？这云溪银针未及入口，略微嗅之便馨香馥郁，畅意满怀，确实是极佳的上上之品，有价无市。可我梨山未必真就喝它不起吧？”
梨山老姆光闻煮茶的水汽和杯中的茶汤成色已经判断出壶中茶叶的真身，茶虽好，但这老小子明里暗里在她面前摆阔是什么意思？
“……”
老族长笑而不语，似有深意。
“莫非是这水……”
且不论这茶成色香味如何，茶汤这一入口，梨山老姆方才惊觉其内藏乾坤。
“缠香，丝丝入扣，悬而不尽。蕴意，绵绵成山，延而不绝。这茶，不对，这水，似水非水……”
老妇人一瞬间有些失神。
“似水非水，似情非情，点滴红烛，哪堪花落，空阶煮雨，无问天明。”
老族长顿了顿，继续说着。
“宁忤君王意，莫负美人恩，有情花落雨，无情泪满襟。”
“常奉高阁清颜玉，谁怜阶下美人膝。……是美人蕉的花露。”
老妇人嘴唇微颤，却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美人蕉是南方很常见的观赏花卉，茎液皆可食，不少顽皮的孩童会折断它的花茎，吸取微甜的花露当作闲时的零嘴。不过由于其汁液质地绵柔，饮用时容易唇颊拉丝，不太雅观，所以，一般不推荐当众食用。常用于花露。
两位老人话里话外云遮雾绕，也不知与这美人蕉之间究竟有何隐秘。
“原来它还在……”
“一直都在。”
老族长看着梨山老姆，眼神坚定。
“什么呀，阿嬷。美人蕉是什么蕉？”
愈发听不懂了，吃瓜少女梨怜月实在忍不住问了出声。
“美人蕉……就是美人蕉而已呀。”
老妇人宠溺的揉了揉梨怜月。
“小怜月若是想看，等过些日子阿嬷一定带你去。”
“嗯，一言为定！”
“别呀，看个美人蕉而已，还等什么日子，咱们现在就能去！”
老族长直接忽略梨山老姆的怒目。
“一同出去走走。让这些小辈一直干陪着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干聊也不是个事嘛！正好，趁此机会也能让梨山的年轻俊彦也多领略领略我们莫家的风貌。”
“你莫家还剩下什么能拿出来显摆的？”
这莫老头动不动就拿话激她，梨山老姆有些不耐，不过转念一想，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她不愿面对的可能。
“莫非……是天行院，你把它们都移去了你的的灵园！”
“对喽，今天你们梨家这两小娃娃可有眼福喽，恰巧我家的小孙儿也在那，小辈们在一起互相结识结识，混个脸熟也行嘛。”
听到是族长的私人灵园，少年少女露出了惊喜之色。
莫家的那个灵园比起他们专擅此道的梨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有限的信息只出现在啧啧称奇的长辈们口耳相传间，神乎其神，年轻一辈莫不神往之。
没想到，今天他俩居然能有缘得见，如果不是还有长辈在场，估计他们都能高兴得直接跳起来。
事已至此，老妇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是点头默许。
少男少女压抑住恨不得飞过去的激动心情耐心跟着族长一行穿过族长宅邸的重重回廊后，终于在天行院最偏僻的西南角见到了院门上石刻的“随缘”二字，这正是大名鼎鼎的莫家灵园“随缘”了。
梨怜月深吸一口气，想要感受下神往已久的莫家灵园那与众不同的灵气，她贪婪地吮吸着，探知着周身的一切。
此刻整个园子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莫名的香味，似人间烟火味又有着果木灵药的自然醇香，弥漫开的香味似乎还隐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频率，令人心潮澎湃。
心神恍惚间，似乎五脏六腑亦随之律动，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前倾，像是在渴求，在索取，任由无休无止的欲望充斥周身！这才刚到灵园门口，想要凝神调息的梨怜月和梨项英已经一脸沉醉无法自拔。
这鼎鼎大名的“随缘”究竟有何玄机？
梨山老姆有些狐疑地瞟了眼莫老族长，莫老儿这人虽然不太着调，但人品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她自然不会担心自家小辈被人动过什么手脚，但是这俩小子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寻常，她只能耐着性子细细观摩了起来。
这“随缘”的灵气浓度极佳，就是与梨山名下的那个灵园相较也不遑多让，但真正让她感兴趣的也不过是莫家几代族长悉心呵护的那几株年份久远的灵药而已。
那几株灵药产出的灵果在同等条件下，品质一直压他们梨山一头，这个疑问困扰了梨山多年都得不到解答。
带着这样的疑问，这个“随缘”在梨山众人心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而且，细细看去，这灵园怎么还烟熏火燎的，难道这不是烟，而是灵气浓郁到极致后雾化成液？可这烟火味却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了的，难道这神秘的烟火就是这“随缘”能够脱颖而出的根本原因？
一旁的莫老族长事先得了消息，对发生的一切自然了然于心，也没多做解释，不动声色地继续领着他们一行进园游玩，这一进园，自然就看到了池边大榕树下突兀的洛清欢一伙，而他们……正在露天烧烤。
梨山一脉如今最优秀的新生代，被誉为金童玉女，天资卓绝的梨怜月梨项英兄妹，此时此刻，也遇到了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烧烤！
远远看去，五位少男少女们，恬静淡雅，在池塘边的榕树下，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那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卷。
可来到近前，兄妹俩就被眼里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榕树下，是一个铁质的烤架，烤架上寻常农家的鸡翅羊肉一类的食物正滋滋的冒着油花，看似挺正常的，可谁能料想，炉下正被烧成碳的是百年份的紫金檀！而被丢弃一旁用于助燃的枯黄植物是致幻草乌羽玉！而那串肉用的签子居然都是极为罕见的露兜兰的嫩枝！
梨山老姆作为药师界泰斗般的人物，此刻复杂的心情都无以言表，更遑论未经世事的兄妹俩人了。
老族长愣在一旁显然也注意到了现状，忙把询问的目光递向身旁的执事，执事费老六小心翼翼地用眼神递出了答案。
老族长顿时气息不畅，重心不稳，摇摇欲坠，好在一旁的费老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钓个鱼烤个肉而已，结果心爱的灵园全被糟蹋了个遍！已经试着缓缓平复着心境的老族长捂着额头，直呼心好痛。
糟蹋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园子里还剩下了什么。
反观梨山老姆，震惊之余，也开始偷偷打量起眼前的这些莫家年轻人。
一位尖嘴猴腮，形容胜似竹竿的少年在烤架旁精心伺弄着鸡翅，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照料稀世珍宝。
另一位稍显年长，虽看不分明但面目依稀可憎的少年手持钓杆，正懒洋洋的靠坐在榕树下。
而他的身边仰躺着一位约莫八九岁年纪，油头粉面的童子。
童子正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他的身边藏着一对侍女，一黑一白，错落有致，她们跪坐在草地上，一位给童子膝枕和摇扇，另一位在一旁替童子梳理着鬓发。
显然，这位童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莫家未来继承人，九公子了！梨山老母回过头瞟了一眼老神在在、正佯装镇定的莫宗霖，暗自嘀咕。
“哼，好一个骄奢淫逸的世家公子！莫家啊莫家，道上传言莫氏一族日薄西山，这些年衰败得只剩下个烂壳子，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此处，不禁欣然侧目，望向自家的年轻俊彦。如今莫家势微，而她们梨家或许就中兴有望了！可谁知她一看过去，自家这两小鬼正眼巴巴的看着烧烤架，竟然是一副垂涎已久的模样。
“……唉，来日方长！”
梨山老姆暗叹一声，倒是看开了。
莫族长正准备过去叫洛清欢一行来拜见梨山老姆，她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去打扰后辈。
“莫老儿，找个地方休息会吧，老身累了。”
“行，咱们去灵洼边上的凉棚休息会，梨家小子们就留在这吧，不必拘束，跟着我们莫家的儿郎们放开手脚玩，尽兴就好！”
莫老族长大手一挥，潇洒离去。
“还尽兴就好，莫老儿你还真是心大啊！这都被糟蹋了多少……”
简直不可理喻，梨山老母暗忿不停。不过这是莫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反正她真正在意的也只是那几株种在灵洼里的碧落果而已。
碧落果，身为灵药，其实极为普通，但它有个匪夷所思的特性，无法突破五十年份的局限，一到五十年必定枯萎。
而莫家的“随缘”之所以名声鹊起也正是因为这碧落果，莫家灵园的碧落果已经有三株都超过了五十年年限，此后每过一年，其药性都会成倍递增，也正是这一点，让梨山灵园永远难望其项背！
不过今日，一切的谜底都会被揭开！
一想到此处，梨山老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一旁的老族长只是暗暗摇头，梨家对碧落果的渴望他莫宗霖又如何不知，只是今天注定无法如愿了。
此前我们的老族长不是已经和执事费老六确认过眼神来着，当即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很显然，如今这碧落果，怕是在劫难逃喽。
第六章 宗族大会：藏地红龙
来到灵洼，梨山老姆的反应和之前的莫宗霖如出一辙，两眼一昏仰头便倒，好在莫老族长福至心灵，身形矫健地越过一旁的执事瞬间伸手揽住了梨山老姆的腰，苦苦劝慰。
“韵衣，看开些吧，都过去了！”
“紫枫，你先放手……”
紫枫是莫宗霖莫老族长的表字。
“噢，好，好……”
梨山老姆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心灰意冷。仿佛被狗啃过一般，整个灵洼已经是遍地狼藉，所有的各色珍奇灵药东倒西歪，她心心念念的三株碧落果也已经枯槁灰败，没了，全都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韵衣，你别着急，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碧落果之所以能渡过五十年大限全因一种伴生生物，藏地红龙！一种变异的地龙。它们相辅相成，最终因此突破自身的限制。”
“那也就是说只要这藏地红龙还活着，再种下去的碧落果依旧能生长超过五十年？”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藏地红龙呢？快，请出来让我看看！”
不等莫老族长有所动作，重燃希望的梨山老姆直接扑在灵洼上，竟是全然不顾形象地直接徒手挖了起来。
“唉。”
老族长重重叹了口气，拉起了梨山老姆。
“藏地红龙们恐怕早已成了鱼塘里的饵食了。”
此前他已经和费老六确认过，洛清欢那一锄头，好死不死地将藏地红龙的老窝给一锅端了，那浅浅的半瓷缸就是所有……
“鱼塘？饵食？”
满是疑惑老妇人不知为何想起了榕树下那名慵懒的持竿少年。
“原来如此……藏地红龙原来是蚯蚓啊，哈哈哈，原来藏地红龙在你们莫家只是蚯蚓啊！”
“韵衣，这些终究只是外物罢了，切勿着了魔障啊！”
老族长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我莫家也是如此啊，我莫家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全都属于每一位奋勇向前的后辈们，别说这区区藏地红龙，就是要我莫宗霖这把老骨头的命我也义不容辞！”
老族长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发自肺腑，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梨山老姆相看无言。
这会儿，慵懒的持竿少年斜靠在榕树旁，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些时候了，被钓着的龙虾们耐不住寂寞疯狂地扯动着饵食，甚至还有不少幼虾沿着丝线排着队缓缓爬到半空，又失足落入荷叶上，再蹦跶几下返回池塘里，然后又排着队往上爬……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一片落叶从鬓间滑落，少年揉了揉眼睛，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原来睡着了……
睡眼惺忪的洛十三转头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边烤肉边偷吃的甘蔗唐，刚想骂上两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们身边多了俩直勾勾盯着烤肉，眼神如狼似虎的陌生人。
两位少男少女衣着光鲜，姿容靓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估计是远道而来参观的宾客。
洛清欢暗骂：“这该死的甘蔗唐，面前站着两个流着哈喇子的大活人他都看不见？”
不过碍于外客在场，他只能是轻轻咳了一声，打破这离奇的夏日宁静，也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
“咳，二位是？”
“在下梨山梨项英，这是舍妹怜月，我兄妹二人随祖母来贵地游历，适逢盛会，特……”
“梨……算了，不重要。”
洛十三估计他没个十来分钟是客套不完，直接出声打断。
“找我们有事嘛？我们正在烧烤，要不要一起吃点？”
“在下……”
梨项英犹犹豫豫，似乎想半推半就来着，结果又被洛十三毫不留情地打断。
“想吃就自己拿吧，不用客套这些。”
“只是，只是为了做出几样普通的食物，为什么要如此暴殄天物？你们可知道这些被烧成灰的树木还有被折断做成签子的枝条有多么的珍贵？紫金檀！乌羽玉！露兜兰！还有这些，这些……”
看到这些珍贵的灵药被如此糟蹋，梨项英喘着粗气实在是愤意难平。
“你到底吃不吃？”
“这里可是灵园，每一株植物都有着独特的灵性和无以伦比的药用价值，你们在这煞风景的烤肉不说，还破坏了这么多的灵药，而且还只是把它们当成最普通的柴火来烧！”
“哦？是么？那又如何？价值连城的灵药又如何？平庸下贱的柴薪又如何？因为它普通廉价就该被剥夺生存下去的资格，而那些生来就优越高贵灵药就能备受世人推崇谄媚拥护？众生且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居然会有人和主动他打嘴仗，洛清欢几乎是出于本能就直接怼了回去。
“你，你，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恶奴，刁奴！巧言令色，蒙骗家主，败坏门风！好好的一个灵园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遍地狼藉，还不自知！”
梨项英义正言辞，试图喝止几个劣仆的恶行，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到这，夏零和柳晓霏相视一笑，这不知哪来的公子哥居然把他们当成仆从，好死不死还偏要和活阎王杠上。这些封建残余势力还真是有意思。
正说着，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的小九在吵闹声中也醒了过来，转头看向洛十三，正想问两个陌生人是谁，洛十三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梨什么的来着，兄妹俩，想蹭些吃的。”
洛十三的出言不逊，却让这对兄妹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妹妹涨红了脸有些羞赧，不敢出声，似乎更在意被说成蹭吃的这个说法。
哥哥直接拧起了眉头，忿忿不平，似乎更在意家族名誉被忽视。
洛十三看了眼小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九是在用眼神告诉他，这兄妹二人并无恶意，纯粹只是怜惜那些灵药被白白浪费罢了。
果然如此么，洛十三心想这兄妹二人性子倒是直白得有趣，满肚子的坏主意也没了兴致。
“所以，你俩还要不要吃？对了，边上还有冰镇的酸梅汁，这大热天，口干舌燥的，来两口正好可以降降火。”
“不吃！不吃不吃不吃！我梨氏一族不屑与此种顽劣执绔之辈为伍！小妹，我们走！”
啥也没干就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小莫寒就这么躺着得了个纨绔子弟的称号。
说罢，梨项英含怒拂袖而走，不过走得实在太快，尚在羞赧难安之中的梨怜月反应不及时居然没能跟上他的节奏，就这么被怒气冲天的自家兄长给落下了，她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气走一愣头青，落下一傻丫头。
弄得洛清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接从甘蔗唐手上抢来一只鸡腿递给她。
“喏，尝尝。”
“……好。”
这位羞涩的少女似乎还没学会如何拒绝，出于礼貌只得伸手接过，犹豫了几秒实在禁不住诱惑尝了一口，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沦陷。
“天气热，在树荫底下边吃边纳凉吧，不用担心，一会你那位家人气消了，想起来落下什么，肯定还会回来的。”
“……嗯。”
梨怜月轻车熟路的接过洛清欢陆续递来的几根羊肉串，乖巧地自己在榕树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地享用起美食。
“我说欢哥，你这钓龙虾了半天，虾呢？”
被抢了不少口粮的唐旭灏有些闹情绪了。
“猴急什么，这不正钓着了么！”
“那个……一会可以带我逛逛你们家的灵园吗？”
虽然吃得不亦乐乎，但她可一直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啊，对。”
是了，她要不提，洛清欢还真忘了，这两兄妹估计就是来参观后花园的，虽然被气走一个倒是了，洛清欢也有些歉意。不过这后花园也没啥看头，早就过了花季，现在满院子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你想看啥？”
“美人蕉！还有，还有碧落果……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提到碧落果，梨怜月有些犹豫，毕竟是莫家灵园的不传之密，她这样的小辈兴许根本没有资格见到其真容。
“美人蕉啊，喏，你手上的就是了。”
洛清欢指了指被他们用作餐盘的蕉叶。
“至于碧落果嘛，那是啥？小九，你知道么？”
他转头问小莫寒这才搞明白，这碧落果正是他们挖了半天蚯蚓，弄坏了的那几株小西红柿一样的果子。
“嗐，你说的是小番茄啊，这呢，刚做的，沾点这个酱，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
梨怜月愣了愣，开始有些后悔问了，默默埋起头吃串。
酷烈的夏日，池塘边的老榕树下，一少年专心地烤着肉，一少年懒散地甩着竿，两少女孜孜不倦地打理着幼童的发髻，另一位新加入的少女则慢条斯理地吃着串儿，离奇的宁静又回来了。
有人说，夏日其实是最为短暂的，只因当人们捱过炎热的高温，身心俱疲，昏昏欲睡的时候，已然是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而这也意味着一天也即将结束。转眼，暖阳如汤，天色渐晚。
“大家都起来吧，收拾一下，时候不早了。”
洛清欢看了看天色，今晚七点也就是戌时即刻开席，一会还要帮小九还原之前的发型和装扮，时间有些紧了。
“对了，小丫头，你家里还没来接你啊？”
“哼，我自己认得路。还有，我叫梨！怜！月！不是什么小丫头。”
这丫头估计是有起床气，这会也不羞涩了，说话中气十足。
“对了，那个，你，叫什么？”
“我？洛……十三吧……”
“好，洛十三霸，虽然有些奇怪，我记住了！”
“……”
而此时，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忿忿不平的少年梨项英正咬着手指，发愤图强。
来到灵洼，梨山老姆的反应和之前的莫宗霖如出一辙，两眼一昏仰头便倒，好在莫老族长福至心灵，身形矫健地越过一旁的执事瞬间伸手揽住了梨山老姆的腰，苦苦劝慰。
“韵衣，看开些吧，都过去了！”
“紫枫，你先放手……”
紫枫是莫宗霖莫老族长的表字。
“噢，好，好……”
梨山老姆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心灰意冷。仿佛被狗啃过一般，整个灵洼已经是遍地狼藉，所有的各色珍奇灵药东倒西歪，她心心念念的三株碧落果也已经枯槁灰败，没了，全都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韵衣，你别着急，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碧落果之所以能渡过五十年大限全因一种伴生生物，藏地红龙！一种变异的地龙。它们相辅相成，最终因此突破自身的限制。”
“那也就是说只要这藏地红龙还活着，再种下去的碧落果依旧能生长超过五十年？”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藏地红龙呢？快，请出来让我看看！”
不等莫老族长有所动作，重燃希望的梨山老姆直接扑在灵洼上，竟是全然不顾形象地直接徒手挖了起来。
“唉。”
老族长重重叹了口气，拉起了梨山老姆。
“藏地红龙们恐怕早已成了鱼塘里的饵食了。”
此前他已经和费老六确认过，洛清欢那一锄头，好死不死地将藏地红龙的老窝给一锅端了，那浅浅的半瓷缸就是所有……
“鱼塘？饵食？”
满是疑惑老妇人不知为何想起了榕树下那名慵懒的持竿少年。
“原来如此……藏地红龙原来是蚯蚓啊，哈哈哈，原来藏地红龙在你们莫家只是蚯蚓啊！”
“韵衣，这些终究只是外物罢了，切勿着了魔障啊！”
老族长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我莫家也是如此啊，我莫家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全都属于每一位奋勇向前的后辈们，别说这区区藏地红龙，就是要我莫宗霖这把老骨头的命我也义不容辞！”
老族长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发自肺腑，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梨山老姆相看无言。
这会儿，慵懒的持竿少年斜靠在榕树旁，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些时候了，被钓着的龙虾们耐不住寂寞疯狂地扯动着饵食，甚至还有不少幼虾沿着丝线排着队缓缓爬到半空，又失足落入荷叶上，再蹦跶几下返回池塘里，然后又排着队往上爬……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一片落叶从鬓间滑落，少年揉了揉眼睛，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原来睡着了……
睡眼惺忪的洛十三转头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边烤肉边偷吃的甘蔗唐，刚想骂上两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们身边多了俩直勾勾盯着烤肉，眼神如狼似虎的陌生人。
两位少男少女衣着光鲜，姿容靓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估计是远道而来参观的宾客。
洛清欢暗骂：“这该死的甘蔗唐，面前站着两个流着哈喇子的大活人他都看不见？”
不过碍于外客在场，他只能是轻轻咳了一声，打破这离奇的夏日宁静，也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
“咳，二位是？”
“在下梨山梨项英，这是舍妹怜月，我兄妹二人随祖母来贵地游历，适逢盛会，特……”
“梨……算了，不重要。”
洛十三估计他没个十来分钟是客套不完，直接出声打断。
“找我们有事嘛？我们正在烧烤，要不要一起吃点？”
“在下……”
梨项英犹犹豫豫，似乎想半推半就来着，结果又被洛十三毫不留情地打断。
“想吃就自己拿吧，不用客套这些。”
“只是，只是为了做出几样普通的食物，为什么要如此暴殄天物？你们可知道这些被烧成灰的树木还有被折断做成签子的枝条有多么的珍贵？紫金檀！乌羽玉！露兜兰！还有这些，这些……”
看到这些珍贵的灵药被如此糟蹋，梨项英喘着粗气实在是愤意难平。
“你到底吃不吃？”
“这里可是灵园，每一株植物都有着独特的灵性和无以伦比的药用价值，你们在这煞风景的烤肉不说，还破坏了这么多的灵药，而且还只是把它们当成最普通的柴火来烧！”
“哦？是么？那又如何？价值连城的灵药又如何？平庸下贱的柴薪又如何？因为它普通廉价就该被剥夺生存下去的资格，而那些生来就优越高贵灵药就能备受世人推崇谄媚拥护？众生且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居然会有人和主动他打嘴仗，洛清欢几乎是出于本能就直接怼了回去。
“你，你，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恶奴，刁奴！巧言令色，蒙骗家主，败坏门风！好好的一个灵园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遍地狼藉，还不自知！”
梨项英义正言辞，试图喝止几个劣仆的恶行，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到这，夏零和柳晓霏相视一笑，这不知哪来的公子哥居然把他们当成仆从，好死不死还偏要和活阎王杠上。这些封建残余势力还真是有意思。
正说着，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的小九在吵闹声中也醒了过来，转头看向洛十三，正想问两个陌生人是谁，洛十三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梨什么的来着，兄妹俩，想蹭些吃的。”
洛十三的出言不逊，却让这对兄妹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妹妹涨红了脸有些羞赧，不敢出声，似乎更在意被说成蹭吃的这个说法。
哥哥直接拧起了眉头，忿忿不平，似乎更在意家族名誉被忽视。
洛十三看了眼小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九是在用眼神告诉他，这兄妹二人并无恶意，纯粹只是怜惜那些灵药被白白浪费罢了。
果然如此么，洛十三心想这兄妹二人性子倒是直白得有趣，满肚子的坏主意也没了兴致。
“所以，你俩还要不要吃？对了，边上还有冰镇的酸梅汁，这大热天，口干舌燥的，来两口正好可以降降火。”
“不吃！不吃不吃不吃！我梨氏一族不屑与此种顽劣执绔之辈为伍！小妹，我们走！”
啥也没干就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小莫寒就这么躺着得了个纨绔子弟的称号。
说罢，梨项英含怒拂袖而走，不过走得实在太快，尚在羞赧难安之中的梨怜月反应不及时居然没能跟上他的节奏，就这么被怒气冲天的自家兄长给落下了，她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气走一愣头青，落下一傻丫头。
弄得洛清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接从甘蔗唐手上抢来一只鸡腿递给她。
“喏，尝尝。”
“……好。”
这位羞涩的少女似乎还没学会如何拒绝，出于礼貌只得伸手接过，犹豫了几秒实在禁不住诱惑尝了一口，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沦陷。
“天气热，在树荫底下边吃边纳凉吧，不用担心，一会你那位家人气消了，想起来落下什么，肯定还会回来的。”
“……嗯。”
梨怜月轻车熟路的接过洛清欢陆续递来的几根羊肉串，乖巧地自己在榕树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地享用起美食。
“我说欢哥，你这钓龙虾了半天，虾呢？”
被抢了不少口粮的唐旭灏有些闹情绪了。
“猴急什么，这不正钓着了么！”
“那个……一会可以带我逛逛你们家的灵园吗？”
虽然吃得不亦乐乎，但她可一直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啊，对。”
是了，她要不提，洛清欢还真忘了，这两兄妹估计就是来参观后花园的，虽然被气走一个倒是了，洛清欢也有些歉意。不过这后花园也没啥看头，早就过了花季，现在满院子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你想看啥？”
“美人蕉！还有，还有碧落果……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提到碧落果，梨怜月有些犹豫，毕竟是莫家灵园的不传之密，她这样的小辈兴许根本没有资格见到其真容。
“美人蕉啊，喏，你手上的就是了。”
洛清欢指了指被他们用作餐盘的蕉叶。
“至于碧落果嘛，那是啥？小九，你知道么？”
他转头问小莫寒这才搞明白，这碧落果正是他们挖了半天蚯蚓，弄坏了的那几株小西红柿一样的果子。
“嗐，你说的是小番茄啊，这呢，刚做的，沾点这个酱，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
梨怜月愣了愣，开始有些后悔问了，默默埋起头吃串。
酷烈的夏日，池塘边的老榕树下，一少年专心地烤着肉，一少年懒散地甩着竿，两少女孜孜不倦地打理着幼童的发髻，另一位新加入的少女则慢条斯理地吃着串儿，离奇的宁静又回来了。
有人说，夏日其实是最为短暂的，只因当人们捱过炎热的高温，身心俱疲，昏昏欲睡的时候，已然是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而这也意味着一天也即将结束。转眼，暖阳如汤，天色渐晚。
“大家都起来吧，收拾一下，时候不早了。”
洛清欢看了看天色，今晚七点也就是戌时即刻开席，一会还要帮小九还原之前的发型和装扮，时间有些紧了。
“对了，小丫头，你家里还没来接你啊？”
“哼，我自己认得路。还有，我叫梨！怜！月！不是什么小丫头。”
这丫头估计是有起床气，这会也不羞涩了，说话中气十足。
“对了，那个，你，叫什么？”
“我？洛……十三吧……”
“好，洛十三霸，虽然有些奇怪，我记住了！”
“……”
而此时，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忿忿不平的少年梨项英正咬着手指，发愤图强。
第七章 宗族大会：暗潮
五人一回到洛清欢的宅子里，杜鹃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催促他们赶紧去换上正装，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让其它人看到小九一副人字拖沙滩裤的模样，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只怕得立毙当场啊！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几位阎王爷还是晃晃悠悠一脸惬意的模样，手忙脚乱的杜鹃姑娘都快急哭了。
“好好好，我的杜鹃姑娘，你帮小九弄吧，我们几个自己随便换换就行，分分钟的事儿。”
“少爷还是不肯穿正装啊。”
杜鹃心里暗叹一声可惜。前些年，少爷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穿过一回，一时间不知迷倒了多少莫家的女眷，连那些出阁已久的妇人们，都，都……
后来还是芸执事及时出现帮少爷解的围……杜鹃姑娘看着镜子里小九，隐隐绰绰似曾相识的模样让她有些心神恍惚。
小九这会正在杜鹃的帮助下盘着发髻，而分分钟换了另一套夏装的四人已经闲到也开始围观起莫寒了。
“哥哥，我有些害怕。”
被挽着发髻的小九突然没头没脑的背对着对洛清欢说了这么一句。
“怕被老祖责罚？放心，有哥哥在呢。”一开始洛清欢还以为莫寒是担心被老祖斥责。
和对洛清欢无底线的纵容不同，莫家老祖对莫寒极为严厉和苛刻，小莫寒跟着洛清欢他们一起疯闹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洛清欢察觉到小九不经意间会隐隐流露出惶恐不安的异样情绪，但又很快会被其掩盖过去，小九自己不愿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再次出言安慰。
“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小九的，我发誓。”
莫寒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嗯，我相信哥哥。”
半刻钟后，打扮整齐的小莫寒被莫家执事领走，而洛清欢一行则前往棠安园入席。
“瑶池金仙九万岁，牻川老祖十世春！我莫氏一门自三百年前牻川上人创始已有十世，莫家世代奋勇披荆斩棘，龙骧虎步砥砺而行，方成今朝气象。今时正值宗族大会与鄙人寿诞，感谢诸位远道而来……开席！”
老族长声若洪钟，仿佛整个莫家气运氤氲于胸，信手一挥霎时间便是万千气象，满座惊异连连，这莫家可真是好大的气派！
“哼！”
有人不满地一声冷哼。
“莫宗霖，老爷子都没到场就直接开席了？似乎有所僭越吧！莫不真以为我等千里迢迢赶来是替你祝寿？”
“澹台真人！”
没想到会是他，率先发难的居然是七星谷澹台大真人，莫老族长心头一跳，今天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对啊，莫族长，往年历届大会，莫老前辈必定会亲临现场，贫道前来赴宴之时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为老祖磕头祈福，当面跪谢老前辈当年赐先祖的一饭之恩，今次老前辈始终不曾露面，莫非是看不起我等境界低微的小辈不成？”
妙木山姚道人此话倒是远甚于澹台真人出头的效果，直击场下众多小辈的心思，往年大会都不曾允许低境界小辈到场，未能前来瞻仰莫老祖天颜一直都是场下诸人心中一大憾事。
“就是，我灰叶洞上下几十号一睹老祖风采的夙愿全系于在下一人之身，若是不让老祖接见我等，在下有何颜面回见洞中同道？不如引剑自戕！”
说罢就要拔出配剑玩自杀，口中还振振有词。
“如今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进了莫家，莫老祖却闭门不见，晚辈无才，唯愿以死明志！”
老族长头大如斗，满脑门黑线，暗骂这没皮没脸的小东西是谁放进来的！灰叶洞张洞主是吧，老朽记下了。
虽然心中恨得牙痒痒，老族长顾及莫家颜面，还是扬手吩咐两位执事拦下了这场闹剧。
“诸位，实在抱歉，老祖这些天身体微恙，正在闭关调理，实在不便见客，望海涵！”
“老祖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麻烦也和我们说说啊。”
有些小辈面露焦急关切之色，毕竟不久前道上疯传莫老祖隐疾复发，修为一泻千里，如今已是命悬一线……宾客们再次骚动，若是传言成真……
“若是老祖抱恙，何不请孙长老诊视？听闻药王谷德高望重的孙一针孙老前辈也在此间。”
“老祖乃我辈楷模，不容有失，请孙老速速前去为老祖诊治！”
“有劳孙长老，有劳！”
众星捧月般，大名鼎鼎的孙长老被请出席。
“宗霖呐，事关老祖安危，老朽就却之不恭了，若是有难言之隐不妨私下告知老夫。”
孙一针一副了然于胸必不负众望的高人作派让众人安心不少。
“诸位，老朽药王谷孙一针，虽学艺不精，但必定不负所托，竭尽全力为老祖分忧！”
“孙老过谦了，有孙长老在，老祖必定能转危为安！”
“有劳孙老前辈！”
药王谷知名长老孙一针声望一时无俩。莫宗霖老族长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哼，好一个孙一针！”
梨山老姆心生厌恶，连连冷哼。
“祖母，孙老前辈愿意为老祖诊治且大家都赞同，为何您……”
“你啊，榆木脑袋一个，论心思还真不如怜月半分，活该被莫家人压一头。”
梨山老姆神情凝重。
“孙一针这老东西的确是声名在外，医治些许疑难杂症不在话下，可若是莫老祖这等传奇的老怪物，别说他药王谷孙一针，哪怕是老谷主亲临都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唉，事到如今，连这老东西都能跳出来，莫家只怕早已是众矢之的。道上这些时日传的风言风语都是意有所指啊！”
莫老族长有些骑虎难下，谁能想到孙一针这老不修都要腆着脸往上凑，再加上一群不明就里听风就是雨的小辈跟着起势，碍于场上形势和孙一针的辈分声望他代表莫家也不好真发作，场面实在有些难堪，眼看就要撑不下去，这时，梨山老姆毅然出席选择和莫宗霖站在了一起。
“孙老前辈，岭南一别已有三十有二，还无恙否？常言道‘医人者不自医’，老前辈自己旧疾缠身还不忘为老祖分忧实乃我辈楷模，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你……”
见到是梨山老姆，孙长老欲言又止。
梨山老姆似乎知道孙一针的什么隐情，只言片语瞬间扭转了局势，然后她面向场下的群情激昂的年轻刺头们朗声道。
“至于莫老祖的安危，诸位大可不必惦记，老身午时已经见过了，老祖的确是身体疲乏，此前还念叨着旧识药王谷太上长老金长明和澹台真人的母亲华夫人，说是过些时日必定亲自登门拜会，诸位不必心急，来日方长嘛！”
“既然老祖并无大碍，那，自然是极好的……”
孙长老冷汗涔涔，有些坐立难安，转眼气势虚了不少。
这对狗男女！澹台真人心中暗骂，只能无奈服了次软。
“也好，贫道和家母静候老祖佳音便是。”
梨山老姆出马，力压群雄。莫老族长感激地望向她，梨山老姆回首，二人四目相对，满是柔情。
“开宴！”
随着老族长一声令下，唱菜先生领着丫鬟们一字排开端着各色菜肴陆续上席。
“五福共贺！牻川五鲜冷盘一碟。”
“千龙聚首！龙虾锦绣刺身一盘。”
“百凤齐鸣！葱油笋丝鸡盅一份。”
……
宗族大宴唱菜这个说法在莫家由来已久，似乎是莫家创立之初就取消了宴席纳送贺礼的习俗，取而代之的正是这个极为普通的唱菜。每道菜都由宗族各支依次奉上，为莫家的未来献上彼此的祝愿，寓意勠力同心，荣辱与共。
无需劳命伤财，更不用掏心挖肺，莫家更看中心意，或许也正因为这样，莫家的宴会才更受外界同道赞许，毕竟不用掏钱还能蹭吃蹭喝嘛。
终于能吃东西了，唐旭灏伸长脖子眼巴巴望着 上各色菜式陆续入桌，反观自己桌上空空荡荡，几盘开胃小凉菜早被他扒拉个精光，筷子停了，嘴可从没没闲着。
此前别人起哄带节奏要见老祖，他却跟着起哄要赶紧上菜，这副瘦弱身板嗓门还能居然大到不时盖过一群血气方刚怒目而视的年轻人，后者以势压人，唐旭灏亦不甘示弱，直接开骂，和他们对骂了好一会，越骂越饿，好在及时开了席，不然这小子只怕真会要直接骂到自己虚脱才肯罢休。
洛清欢冷眼看着这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的场面实在有些想笑，不过是一群自诩清高的跳梁小丑罢了，还说什么带着满门子弟的心愿来瞻仰老祖天颜，这么卖力的演出不会真想换个奥斯卡小金人吧？
食古不化也就算了，成天勾心斗角还要自命清高，修道？我看还是先修修心吧！都2021年了还以为自己在大清国呢？可笑至极！
玩笑归玩笑，虽然以往届届大会都是如此胡闹，但在这一次洛清欢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莫家宗族大会后对外界开放的宴会其本意是针对其它外部势力的一种肌肉展示性质的示威，以彰显其世家魁首的权威地位，而其它势力也有籍借此会刺探情报，估算各自实力的用意。
可这次，似乎声势远大于实际动作，除了梨山一行，他在莫家坳几乎没有见到任何外人走动，说明此次前来的势力心有灵犀般都严苛地约束住了属下，极力避免着宴会前的不必要冲突，这种过度地谨小慎微恰恰暴露了问题。
洛清欢皱着眉头，联想到此前小九的不安情绪，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嗯？小九呢？”
洛清欢四下张望，似乎从入席时就一直没有见到他，起初还以为被族长叫去准备开场祝词去了。
“甘蔗唐，看到小九了吗？”
“没，没啊。”
正埋头边啃肘子边扒拉着腊味八宝饭的唐旭灏能看到就有鬼了。夏零和白晓霏注意到洛清欢询问的眼神也摇了摇头。
“走！”
洛清欢有些担忧，片刻也不想耽搁，递给姐妹俩一个眼神，然后直接拖起唐旭灏就走。
“哎，哎，我的肘子，才啃了一口的酱肘子……”
“你俩去小九的房间找，无论有没有消息都直接去祠堂等我，我和甘蔗唐去趟老祖那马上就往祠堂赶！”
果然和洛清欢之前预料的一样，老祖和小莫寒都不见了踪影，四人都没有找到他俩的任何踪迹，只能陆续到宗祠门口汇合。
眼下就剩这戒备森严的宗族祠堂了。
莫家祠堂对于洛清欢来说其实和饭堂无异，毕竟小时候没少蹭族人献给各路神仙和先辈的贡品。
原本大摇大摆直接就能进去的事，现在却行不通了，祠堂门口驻扎着足足一队人，戒备森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显然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洛清欢带着他们只能七万八绕来到后山某个宅院之中，然后翻过四道院墙，在屋檐躲过几批巡逻的执事后终于溜到了祠堂院落，接下来顺着天井就能直接潜入祠堂内部。
四人平时显然没少偷偷翻别人院子，一个个身形矫健，轻车熟路，十分顺利就溜了进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举动几位值守的执事早已察觉，执事们本欲动身阻拦，奇怪的是领头的长老却示意放过了他们。
成功潜入的洛清欢一行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太过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和宴会上的吵闹相比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祠堂外新增重兵把守，负责治安的执事和长老全换了一批，巡视的频率也增加了几倍，再加上这里和宴席上的喧闹完全迥异的沉寂气氛，如今灯火通明的莫家祠堂在洛清欢的眼中却宛如一只正雌伏在黑暗深处的巨兽，静候着灯火湮灭的那个瞬间，择人而噬。
五人一回到洛清欢的宅子里，杜鹃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催促他们赶紧去换上正装，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让其它人看到小九一副人字拖沙滩裤的模样，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只怕得立毙当场啊！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几位阎王爷还是晃晃悠悠一脸惬意的模样，手忙脚乱的杜鹃姑娘都快急哭了。
“好好好，我的杜鹃姑娘，你帮小九弄吧，我们几个自己随便换换就行，分分钟的事儿。”
“少爷还是不肯穿正装啊。”
杜鹃心里暗叹一声可惜。前些年，少爷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穿过一回，一时间不知迷倒了多少莫家的女眷，连那些出阁已久的妇人们，都，都……
后来还是芸执事及时出现帮少爷解的围……杜鹃姑娘看着镜子里小九，隐隐绰绰似曾相识的模样让她有些心神恍惚。
小九这会正在杜鹃的帮助下盘着发髻，而分分钟换了另一套夏装的四人已经闲到也开始围观起莫寒了。
“哥哥，我有些害怕。”
被挽着发髻的小九突然没头没脑的背对着对洛清欢说了这么一句。
“怕被老祖责罚？放心，有哥哥在呢。”一开始洛清欢还以为莫寒是担心被老祖斥责。
和对洛清欢无底线的纵容不同，莫家老祖对莫寒极为严厉和苛刻，小莫寒跟着洛清欢他们一起疯闹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洛清欢察觉到小九不经意间会隐隐流露出惶恐不安的异样情绪，但又很快会被其掩盖过去，小九自己不愿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再次出言安慰。
“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小九的，我发誓。”
莫寒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嗯，我相信哥哥。”
半刻钟后，打扮整齐的小莫寒被莫家执事领走，而洛清欢一行则前往棠安园入席。
“瑶池金仙九万岁，牻川老祖十世春！我莫氏一门自三百年前牻川上人创始已有十世，莫家世代奋勇披荆斩棘，龙骧虎步砥砺而行，方成今朝气象。今时正值宗族大会与鄙人寿诞，感谢诸位远道而来……开席！”
老族长声若洪钟，仿佛整个莫家气运氤氲于胸，信手一挥霎时间便是万千气象，满座惊异连连，这莫家可真是好大的气派！
“哼！”
有人不满地一声冷哼。
“莫宗霖，老爷子都没到场就直接开席了？似乎有所僭越吧！莫不真以为我等千里迢迢赶来是替你祝寿？”
“澹台真人！”
没想到会是他，率先发难的居然是七星谷澹台大真人，莫老族长心头一跳，今天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对啊，莫族长，往年历届大会，莫老前辈必定会亲临现场，贫道前来赴宴之时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为老祖磕头祈福，当面跪谢老前辈当年赐先祖的一饭之恩，今次老前辈始终不曾露面，莫非是看不起我等境界低微的小辈不成？”
妙木山姚道人此话倒是远甚于澹台真人出头的效果，直击场下众多小辈的心思，往年大会都不曾允许低境界小辈到场，未能前来瞻仰莫老祖天颜一直都是场下诸人心中一大憾事。
“就是，我灰叶洞上下几十号一睹老祖风采的夙愿全系于在下一人之身，若是不让老祖接见我等，在下有何颜面回见洞中同道？不如引剑自戕！”
说罢就要拔出配剑玩自杀，口中还振振有词。
“如今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进了莫家，莫老祖却闭门不见，晚辈无才，唯愿以死明志！”
老族长头大如斗，满脑门黑线，暗骂这没皮没脸的小东西是谁放进来的！灰叶洞张洞主是吧，老朽记下了。
虽然心中恨得牙痒痒，老族长顾及莫家颜面，还是扬手吩咐两位执事拦下了这场闹剧。
“诸位，实在抱歉，老祖这些天身体微恙，正在闭关调理，实在不便见客，望海涵！”
“老祖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麻烦也和我们说说啊。”
有些小辈面露焦急关切之色，毕竟不久前道上疯传莫老祖隐疾复发，修为一泻千里，如今已是命悬一线……宾客们再次骚动，若是传言成真……
“若是老祖抱恙，何不请孙长老诊视？听闻药王谷德高望重的孙一针孙老前辈也在此间。”
“老祖乃我辈楷模，不容有失，请孙老速速前去为老祖诊治！”
“有劳孙长老，有劳！”
众星捧月般，大名鼎鼎的孙长老被请出席。
“宗霖呐，事关老祖安危，老朽就却之不恭了，若是有难言之隐不妨私下告知老夫。”
孙一针一副了然于胸必不负众望的高人作派让众人安心不少。
“诸位，老朽药王谷孙一针，虽学艺不精，但必定不负所托，竭尽全力为老祖分忧！”
“孙老过谦了，有孙长老在，老祖必定能转危为安！”
“有劳孙老前辈！”
药王谷知名长老孙一针声望一时无俩。莫宗霖老族长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哼，好一个孙一针！”
梨山老姆心生厌恶，连连冷哼。
“祖母，孙老前辈愿意为老祖诊治且大家都赞同，为何您……”
“你啊，榆木脑袋一个，论心思还真不如怜月半分，活该被莫家人压一头。”
梨山老姆神情凝重。
“孙一针这老东西的确是声名在外，医治些许疑难杂症不在话下，可若是莫老祖这等传奇的老怪物，别说他药王谷孙一针，哪怕是老谷主亲临都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唉，事到如今，连这老东西都能跳出来，莫家只怕早已是众矢之的。道上这些时日传的风言风语都是意有所指啊！”
莫老族长有些骑虎难下，谁能想到孙一针这老不修都要腆着脸往上凑，再加上一群不明就里听风就是雨的小辈跟着起势，碍于场上形势和孙一针的辈分声望他代表莫家也不好真发作，场面实在有些难堪，眼看就要撑不下去，这时，梨山老姆毅然出席选择和莫宗霖站在了一起。
“孙老前辈，岭南一别已有三十有二，还无恙否？常言道‘医人者不自医’，老前辈自己旧疾缠身还不忘为老祖分忧实乃我辈楷模，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你……”
见到是梨山老姆，孙长老欲言又止。
梨山老姆似乎知道孙一针的什么隐情，只言片语瞬间扭转了局势，然后她面向场下的群情激昂的年轻刺头们朗声道。
“至于莫老祖的安危，诸位大可不必惦记，老身午时已经见过了，老祖的确是身体疲乏，此前还念叨着旧识药王谷太上长老金长明和澹台真人的母亲华夫人，说是过些时日必定亲自登门拜会，诸位不必心急，来日方长嘛！”
“既然老祖并无大碍，那，自然是极好的……”
孙长老冷汗涔涔，有些坐立难安，转眼气势虚了不少。
这对狗男女！澹台真人心中暗骂，只能无奈服了次软。
“也好，贫道和家母静候老祖佳音便是。”
梨山老姆出马，力压群雄。莫老族长感激地望向她，梨山老姆回首，二人四目相对，满是柔情。
“开宴！”
随着老族长一声令下，唱菜先生领着丫鬟们一字排开端着各色菜肴陆续上席。
“五福共贺！牻川五鲜冷盘一碟。”
“千龙聚首！龙虾锦绣刺身一盘。”
“百凤齐鸣！葱油笋丝鸡盅一份。”
……
宗族大宴唱菜这个说法在莫家由来已久，似乎是莫家创立之初就取消了宴席纳送贺礼的习俗，取而代之的正是这个极为普通的唱菜。每道菜都由宗族各支依次奉上，为莫家的未来献上彼此的祝愿，寓意勠力同心，荣辱与共。
无需劳命伤财，更不用掏心挖肺，莫家更看中心意，或许也正因为这样，莫家的宴会才更受外界同道赞许，毕竟不用掏钱还能蹭吃蹭喝嘛。
终于能吃东西了，唐旭灏伸长脖子眼巴巴望着 上各色菜式陆续入桌，反观自己桌上空空荡荡，几盘开胃小凉菜早被他扒拉个精光，筷子停了，嘴可从没没闲着。
此前别人起哄带节奏要见老祖，他却跟着起哄要赶紧上菜，这副瘦弱身板嗓门还能居然大到不时盖过一群血气方刚怒目而视的年轻人，后者以势压人，唐旭灏亦不甘示弱，直接开骂，和他们对骂了好一会，越骂越饿，好在及时开了席，不然这小子只怕真会要直接骂到自己虚脱才肯罢休。
洛清欢冷眼看着这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的场面实在有些想笑，不过是一群自诩清高的跳梁小丑罢了，还说什么带着满门子弟的心愿来瞻仰老祖天颜，这么卖力的演出不会真想换个奥斯卡小金人吧？
食古不化也就算了，成天勾心斗角还要自命清高，修道？我看还是先修修心吧！都2021年了还以为自己在大清国呢？可笑至极！
玩笑归玩笑，虽然以往届届大会都是如此胡闹，但在这一次洛清欢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莫家宗族大会后对外界开放的宴会其本意是针对其它外部势力的一种肌肉展示性质的示威，以彰显其世家魁首的权威地位，而其它势力也有籍借此会刺探情报，估算各自实力的用意。
可这次，似乎声势远大于实际动作，除了梨山一行，他在莫家坳几乎没有见到任何外人走动，说明此次前来的势力心有灵犀般都严苛地约束住了属下，极力避免着宴会前的不必要冲突，这种过度地谨小慎微恰恰暴露了问题。
洛清欢皱着眉头，联想到此前小九的不安情绪，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嗯？小九呢？”
洛清欢四下张望，似乎从入席时就一直没有见到他，起初还以为被族长叫去准备开场祝词去了。
“甘蔗唐，看到小九了吗？”
“没，没啊。”
正埋头边啃肘子边扒拉着腊味八宝饭的唐旭灏能看到就有鬼了。夏零和白晓霏注意到洛清欢询问的眼神也摇了摇头。
“走！”
洛清欢有些担忧，片刻也不想耽搁，递给姐妹俩一个眼神，然后直接拖起唐旭灏就走。
“哎，哎，我的肘子，才啃了一口的酱肘子……”
“你俩去小九的房间找，无论有没有消息都直接去祠堂等我，我和甘蔗唐去趟老祖那马上就往祠堂赶！”
果然和洛清欢之前预料的一样，老祖和小莫寒都不见了踪影，四人都没有找到他俩的任何踪迹，只能陆续到宗祠门口汇合。
眼下就剩这戒备森严的宗族祠堂了。
莫家祠堂对于洛清欢来说其实和饭堂无异，毕竟小时候没少蹭族人献给各路神仙和先辈的贡品。
原本大摇大摆直接就能进去的事，现在却行不通了，祠堂门口驻扎着足足一队人，戒备森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显然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洛清欢带着他们只能七万八绕来到后山某个宅院之中，然后翻过四道院墙，在屋檐躲过几批巡逻的执事后终于溜到了祠堂院落，接下来顺着天井就能直接潜入祠堂内部。
四人平时显然没少偷偷翻别人院子，一个个身形矫健，轻车熟路，十分顺利就溜了进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举动几位值守的执事早已察觉，执事们本欲动身阻拦，奇怪的是领头的长老却示意放过了他们。
成功潜入的洛清欢一行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太过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和宴会上的吵闹相比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祠堂外新增重兵把守，负责治安的执事和长老全换了一批，巡视的频率也增加了几倍，再加上这里和宴席上的喧闹完全迥异的沉寂气氛，如今灯火通明的莫家祠堂在洛清欢的眼中却宛如一只正雌伏在黑暗深处的巨兽，静候着灯火湮灭的那个瞬间，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