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传2》,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字数:286445字 评论数:454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你明明中枪,伤势极重,为什么这么快便好了?”男人直接了当地开口,他摘下面罩露出真容,俊伟非常,神情肃穆。
我反复合计着说辞,却如何也无法直言是因我吃了不死半药所致。踌躇了许久,诚言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你不知道?”男人拧着眉,审视我片刻。“己酉年。”
“己酉?”我大为惊诧,离开幽州的时候是癸巳,而他说现在是己酉,难道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我不可置信这诡异消息,忙裹上被单坐起急问,“这是什么地方?”
“渝州,巫山。”
巫山?我明明在秦岭太白,怎会现身川渝?两地相隔数百公里,莫非我是沿着隧洞走到了这?
“你不会告诉我你失忆了吧?”男人有些荒谬地看着我。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这般时间与空间的巨大变革令我难以消化,甚至让我觉的科幻。思索多时后,我总算想出了“正常”一些的说法,“我没有失忆,我要去幽州,一时走迷了路,加之刚才中枪,有些恍惚。”
“去幽州?现在是什么时期?每天都在死人。你一个女人在山里乱跑,还说要去幽州?”
死人?我看着他身上的军装,回想刚刚的荷枪实弹,心道莫非发生了动乱?于是将话绕了上去,“是很危险,但我确实有十分紧急的事。”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伤好了。”男人再次点明,语带压迫。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但也没那么普通。”我想了片刻,决定一试,“我的伤这么快好,是因为我吃了不死药。”我诚恳道。
“你觉得我是三岁孩子?”
“我没有骗你。”我正视着他,“你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我可以把不死药给你,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男人看我的眼神从戏谑渐而严肃,环抱双臂,眯着眼睛仔细审视,似乎在分析真伪。
“你带我去幽州,或者找个安定的、有交通的地方将我放下。”我沉着道。
“你说的不死药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的衣服里。”我并不遮掩搪塞,拿过叠放在身边的羽衣,从衣袖中掏出最后一颗李子递给了他,“就是这个。”
“李子?”
“很像,但是不是。”
“吃了会怎样?”
“像我这样,再重的伤都能迅速痊愈。”
“我为什么相信你说的?”
“你可以向我再开一枪,或者你吃了以后用自己试。”我坦然道,“我没必要用这么显然就可证明的事情欺骗你。”
男人沉默良久,仔细端详着李子,揣度着摇了摇头,“就算是真的,你把东西给了我,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价值,我凭什么还带你走?”
“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又何必不愿做这举手之劳?”我叹了口气,平静道,“你是军队的主官,真想带我走应该不难。若是就不帮我,我也不再强求。”
男人低垂着眼帘,摆弄手中的李子,神色玩味迟疑。少时,他嘴角牵起笑意,明亮的黑瞳凝望向我,将李子放入兜内,转身下了车。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03:1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不知他是否同意了我的要求,遂起身穿好衣服,随其步出车外。
此时,迎面走来一修长男子,同样身着军装,清瘦挺拔,面容儒雅俊秀,神情有些冷漠。
“罗什。”主官向其打着招呼,颇为随意。
“夷羿。”那人恭敬行礼,尊奉道,“在山北发现了土司和卫队,均已击毙,清理干净了。”
“好。”主官点头示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面对我。
“这位是?”罗什询问,眼角扫过我身上的血迹。
“我女朋友。”主官特意高声道,轻笑的眼中闪过一丝故意调侃,“要跟着我们去幽州。”
“哦?”罗什怔了怔,脸上虽然不解,但迅速递上了圆融寒暄,“有幸,怎么称呼?”
难挽尴尬,我刻意隐瞒了真名,轻答,“伊南。”。
“叔布。”夷羿唤来了刚刚为我拭伤的女医,“去找件衣服给她换上。”
“跟我来。”
我随着女医叔布前行,举首眺望两旁耸立的崇山,注目路旁的每一方草木碎石,用心记下。
夷羿、罗什、叔布,我揣摩着这些似曾相闻的名字,寄望于这一走,斯是去路,亦是归途。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03:2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二章 飨宴

我与夷羿的部队同行,出巫山,经甘山,过黑水,至溠丘,沿途过境,满目疮痍。这十六年间,山河嬗变,兵连祸结。听军中人提起,十六年前那场热灾的根源并非自然灾害,而是因世界各地分布的十个巨型核反应堆同时运转。每个反应堆由1000吨以上的铀矿组成,输出功率超过100万瓦,对于环境的热影响均被限制在神州北原(花北)的地下,而放射性废物完全没有泄露到移植以外的范围。如果形象一些的比喻,就是十个小型“太阳”同时炙烤着北原大地,持续裂变输出大量核能,但却并没有产生大量核辐射。
听说,九个核反应堆陆续在西奈半岛、埃及、印度、法国...等地的矿山或地下遗迹中发现,这些核燃料的年代极其久远,大约有2.2万年,且一直以千瓦的超低功率运行,在设计和功能上,远超现代核反应堆。而十六年前,这些核反应堆同时启动满负荷运转,造成了北原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炙若焦炭。
九个国家的政府迫于形势压力,在国际合作的前提下,不惜以大面积的环境污染强制停止反应,造成了大量的核辐射以及核泄露。直到5年前,最后一座反应堆在俄国确认,该国不愿污染燃料强制停止反应,因此,这最后一枚“地下太阳”仅仅缓和了温度,但至今仍未熄灭。
我可以想象,神州在这样的背景下该是如何时运维艰,负重前行,而苍生,自然在动荡之中再无宁日,涂炭多艰。没有人知道这些核反应堆是由谁所造,其欲为何,也没有能合理解释两万年前的人是如何裂变了铀-235,使用了重水,并让整个链式反应经过上万公里汇合于北原。
“所以,这不是一个现代的阴谋?”我一边听着叔布的解读,一边帮忙清点医药物资。
“对,两万两千年前的阴谋。”叔布熟练地收拾着,在每一个生存包内,都整齐地放置野战装备、短刀、照明设备、伞绳以及大量急救药品,全部为瑞士制造。
“你们是特种部队?”我看着这些精良的器械工具,不像是普通作战部队配置。
“对。”叔布微笑,压低声音道,“而且我们执行过多次国外反颠覆任务,保密哦。”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07:3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颔首示意。这些天,我对这只代号“乌鸦”的部队已有了些了解,他们由21人组成,分两个作战小队,夷羿是远程狙击手,任主官。这里每个人都很佩服他,据说他精通世界上所有制式的狙击步枪,在超远距离精准打击方面,登峰造极。罗什任副官兼向导,位置是突击手,同时也是联络员,通常他都走在最前面,负责保持部队和基地的联系。
而我,是“乌鸦”的第二十二名成员,在主官亲口认证为“女友”后,享受到了“宾至如归”的礼遇,大家对我关怀备至,有求必应,而我也一直无法澄清这则关系。因此,我多了不少与夷羿单独相处的时间,而谈话间必然绕不开的,就是不死药。
“我看了份资料,很有意思。”夷羿将我叫到主官营地,他横抬着“二郎腿”坐在指挥椅上,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
“什么资料?”我坐下询问。
“《大荒南经》:巫山者,有帝药。”他随手翻着电脑,“帝药就是长生不老药,传说由西王母掌管,而且就出自巫山。”他抬眼盯着我,面带笑意,“你不会就是西王母吧?看你的样子...也的确不太像人。”
我一时没忍住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西王母应该是位老太太或者妇人,总不能是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他单手撑着面颊,仔细打量着我。
“是啊。”我仰面叹气,若说真实年龄,我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八岁了,可这十六年于我来说,仅仅过了三个月,自然还是二十二岁的面容。
“不像。”夷羿断然道,“不过还有个记载,《大荒南经》:有巫山者,西有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他指了指屏幕,“我倒觉得还是这个像你,黄鸟,黄毛丫头,你要真是妖怪,也该是这个。”
“你为什么就不觉得我是人?”我实在难解,“我是妖怪,还能让你一枪击中?”
夷羿爽朗大笑,舒展着头颈,赞同道,“也对。再纠结下去,我都要迷信了。”
“你吃了没有?”
“什么?”
“药。”我无奈道。
“哦,没呢。”夷羿随意道,语气调侃,“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
“为什么还不吃?”我跳过他的话,深感诧异,“如果是一般人,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吃掉试试,毕竟...”
“毕竟我不是一般人。”夷羿将电脑放在桌案上,放下二郎腿,语气正式,“我从不怀疑你在骗我,虽然你的说法天方夜谭,但事实摆着,逻辑也是合理的。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我不是一个狭隘观天的人,但对于长生不死,我还没想清楚它的意义。”
“长生的意义?”
“对,我并不觉得长生多么可贵。”夷羿凝望着我,“我是战士,从不怕死。没有恐惧,就没有渴望。”
我思考着他的话,的确意味深长。纵观历史,无论王侯将相、达官贵人,还是修道之士、礼学大儒,无不言之昭昭地冀盼能天保九如,万寿无疆。而他们追求长生的原因,无非“舍不得”“得不到”“道不至”九字,故而一心访问佛仙神圣,极重“山”“医”“命”“相”“卜”,却往往懂“术”不懂“学”,忽略了对道的阐扬。如此看来,夷羿确实与众不同,至少他能清醒地思考活着的意义。
“你长年上战场,不觉得有这药可以防身吗?”我疑惑。
“你的意思是靠这个挡子弹?”夷羿笑道,“不需要。战场上的不死,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吃个药变成僵尸。”他站起身,俯视着我,“况且打打杀杀这种事,当个爱好还行,当成职业,你不会明白有多枯燥。我不想一直这样。”
爱好?枯燥?我听得一时懵住,抬头望着他。
“等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再吃吧。”夷羿拍了拍我的肩膀,“到时候再向你请教吃法。”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07:5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从夷羿的营房出来,回到我和叔布的帐篷,她正瞪着圆圆的、黑亮的眼睛,一脸促狭地等着我。
“怎么了?”我轻问。
“这么晚...”叔布拉着长音,“你没留下吗?”
我蹙着眉深表局促,想了半天回应道,“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哦?”叔布赞赏道,“那他对你还真是蛮特别的。”
“此话怎讲?”我端仿她的样子,操着聊八卦的语气,“你们主官对别人是怎样的?”
“啧。”叔布绷着表情,眨眼笑道,“他以前都直接过夜的,不过不多,你别介意啊。”
“嗯。”我点了点头,直言道,“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罗什,还真会误会你是来挑拨的。”
“你?!”叔布瞬间涨红了脸,“我没有!”
我嘴角轻笑,绕至她身后,合衣躺下,闭目休息。
“有这么明显吗?”过了半晌,叔布小声问。
“明显。”我如实道,这些天在队里,基本上有罗什的地方就有叔布追逐的目光,她那番心意,如泣如慕。
“哎。”叔布关了灯,靠在我身上,长叹口气,“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我看他很关心你。”我诚实道,“只是没像你这样掏心掏肺。”
“有希望吗?”
“有希望。”
......
“挨,主官以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叔布轻轻推了推我,“他对你真的是认真的。”
“好。”我应了声。
黑暗中,叔布长舒口气,侧脸望向我,“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多开心一些?不要这样心事重重,让人觉得你经历了很多难事。”她抬手蹭了蹭我的脸,“你这么美,笑起来很好看的。像我一样多开开玩笑,多好。”
我有些苦涩地睁开眼睛,我知道叔布看不见我的表情,但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每根头发。隧洞中的那两个月,让我可以在黑夜中看清任何东西,视同白昼。而我的前方,我的宿命,却早就紧紧握在了别人手中。我应该识相地蜷缩在白雪遗音里,毕竟那是世间无数高人大德毕生向往的终极,过上神仙般长命百岁的日子。可对我来说,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去寻找答案,便是我的“道”。
“快到幽州了。”叔布轻言,“我警告你,不可以和主官分手。”
“为什么?”
“只要你不分手,我就能常常见到你。”叔布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神奇。我看见你身上发着光,像是在哪见过。”
“很有缘分。”我答道,想起白雪遗音的日记中曾写过,“叔布”和伊南的交情很深。
“你也觉得吧。”
我未再多言。少时,她阖眼睡去,我方才侧身静卧。
每一晚,我闭上眼睛,都能看见白羽巨蛇,时时刻刻,暮暮朝朝,然而却心猿易锁,意马难拴。我似乎回忆起了更多不属于日记中描述的往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巨大的灰色羽翼,炽炎般火红的十字剑,那桀骜的鹰人右手指天,狂妄地剑指地上人首蛇身的神袛,为天父而战。然而一瞬间,日食在朔,天地晦明,六尾魂幡祭风飞扬,倾覆了所有鹰人的性命,绝杀了环视所见的一切生灵。
梦里,我跪坐在鹰人的尸山顶上,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08:11 发布在 莲蓬鬼话
谱系:

贰负(昆仑蛇)——天帝。
路(鹰人)——原锡安鹰人总长,锡安之战时身患重病,替弟弟迈而死。星兆:太白金星(晨星)。
迈(鹰人)——锡安之战时被大巫削去双翼,苟且逃亡。人间化名:昭一民。
太巴(上帝)——原锡安王后,国王死后称女王。
伊南(鹰人)——迈与太巴之女,承袭母亲爵号,加冕女王,称号示巴。后堕落东土,转世人间受难。化名:昭南/宁南,星兆:太白金星(昏星)。

乐彤(昆仑蛇)——王屋,帝俊的养女,与贰负一起长大。参与共工之乱、商灭周兴、锡安之战,曾为月宫宫主。贰负即位后遭罢黜,贬下黄泉。恶名:乐彤。
伊驽(金乌)——迈与乐彤之子,转世化名夷羿,善射。
伊依(孔雀)——迈与乐彤之女,转世化名昭依,与昭南同父异母,多次行害,善妒。
罗什(无启蛇)——天壤,大巫与贰负收养,无心。幼时被乐彤抚养,听信谗言,反叛天庭报灭族之仇,被贰负镇压罢黜削爵,贬为酆都城隍。
叔布(无启蛇心)——天壤之心,由贰负赐婚。

林满(道蛇,贵族)——父亲天父伏羲,母亲白素,为感而受孕降生,曾名青满。被贰负收作义子,赐名姬满,称号:穆。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0:1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三章 丹霞

“乌鸦”的行军速度很快,短短三天,出溠水,至商邑,进河北,沿着太行山脉,一路行至易水。我从不被允许接触任务,只知道他们越山而行,会在指定的山寨村落出动,执行突击剿灭。叔布说,他们是在找某样东西,连她都不能随意打听,让我谨记禁忌。
每次执行任务,队里都由我和叔布两人留守,我们的代号是“黄鸟”和“夜妖”。我是“黄鸟”,出自夷羿的个人设定,他总是饶有兴趣地将我与山海经联系在一起。叔布是“夜妖”,据说是因她那头乌黑稠密又飘逸的长发,特别是在夜晚看时,鬼魅而妖冶。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在如此强度的急行作战中还要留这么一头及腰长发,不便梳洗,又浪费时间。而她只是天真地回答,因为罗什喜欢。
沿着易水流域,我们乘车至洪崖山,夷羿命令将卡车和重型机枪藏进隧道的掩体里,队员全部换上作战服,佩戴轻型装备。
“接下来我们只能徒步走到幽州。”夷羿递给我一套衣服、一把手枪和一只手电,“统一着装。”
我忙接过来,询问道,“我也能配枪吗?我从没摸过枪...”
夷羿轻笑,“按理说你不能配枪,但前面的路线复杂,你有必要带一把防身。”
我拿起这只纯银色的手枪,谨慎又好奇。棱角分明,外形彪悍,重量虽然压手,却握柄舒适,至少在设计和工艺上着实令我赞叹。
“沙漠之鹰。”夷羿纠正了我的拿枪姿势,提示我保险的位置,“口径大、精度高、威力足、口焰惊人,是我很喜欢的一款手枪,不过不常用。”
“好名字。”我点点头,仔细抚摸查看,目不转晴。
“你喜欢?”夷羿有些诧异,“这枪外形好看,但开枪的座力很大,发射力量不好把控。你这次应该没有机会用到,给你只是以防万一。”
“好。”我向夷羿笑笑,表示感激。随即便去换上作战服。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5:4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进入洪崖山,赫然一片血光疏贴、火通溪泉的赤炎景象,大量的赤色岩石竞骋诡态、百团千瀑,乱坠于巨峡豁閜,在绿树青茵中尤为突兀,连土壤竟也都是焦红的。
这般罕俦的景物令我震撼伫立,而队里其他人,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核变化。”夷羿经过我身边,“这里的自然地理发生了巨大改变,草木土石、潭湖罗泊可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辐裂,经过中子核、粒子核或者光核反应,成了这幅险怪的红色。”
我靠近这些赤色石头观察,不解道,“是物理变化还是化学变化?”
“都不是。”夷羿答,“物质形态变了,但分子本身没变,原子的结合方式也没变。至今科学还没有一个定论。”
“这样的地方多吗?”我疑问。
“太行山余脉、幽州一带基本都这样。”夷羿漫不经心,“这几年神州已经全面普及了抗辐射药物,你应该也吃了,所以不用担心。”
我当然是没吃的,只是如今也无可奈何。穿过这片乱石,途经一汪半赤半清、泾渭分明的野湖。我们沿着湖泊赤色的支流向上攀援,涓涓溪流绮错分散,飞泉吐溜,原本该是郁清殊胜的山涧景致,却因流的皆是红色的“血水”而点染得诡异阴森。
“黄鸟,主官把他的沙鹰给你了?”身后的士官“麻雀”悄悄在我耳边嘟囔一句。
“你说枪?”我摸了下别在腰后的沙漠之鹰,答道,“是的。”
“啧,真羡慕。”麻雀轻声赞叹。“50的口径,以色列IMI公司设计,钛银枪身,超级贵的。我跟主官借了好几次,都没让我碰过。”
我无奈轻笑,“我不懂枪。”
“到了幽州,你借我用下行不?”麻雀瞟着夷羿,生怕他听到,“我就在靶场练几枪,过过瘾。”
“好。”
“真的?谢谢啊。”麻雀一脸兴奋,豁然开朗,“这一路你放心走,有什么事我掩护你。”
我颔首示意,随即望着他的身形不解问道,“你这么高大魁梧,怎么代号叫麻雀?”
“那应该叫什么?”
“黑熊,毛熊之类的。”我想象着这类动物。
“哎,我也想。”麻雀无奈解释,“可惜打牌打输了,就把最小的给我了。”
我被他的憨态逗得掩面而笑,心情也随之舒展不少。有时候所谓朋友,无非是‘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不见挂肚’几字,然可贵就可贵在,历久而弥长,风雨仍同舟。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5:53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穿越一片茂密山林,前路骤然开阔,视野宽广。四周旷地,植被倏地消失,土壤变成了十分细软的红沙,寸草不生。突兀的地貌切换,就如前一步还在山岭,而后一步便跨入了沙漠,峮嶙的山峰被蓦地夷为平地。
沙地正中现一巨形石坑,正圆,形状极为工整。夷羿在前方作了手势,示意呈扇形分散侦查。部队快速奔袭定点,围绕石坑的半部边沿向底部进行瞄准。
我迅速跟上夷羿,来到石坑边向下望去,一时大为震撼。坑深超过100米,正球体、整体灰色,环壁光滑得像是经过了打磨和抛光,在切割出的岩石断层上,能够清晰地看见一圈圈旋转的石盘。如果说刀削耸直的箭岭已经是自然界的鬼斧神工,那眼前这个浑圆、光滑、隆深的巨大石坑则只能以乾坤造化来形容。
“陨石坑。”夷羿轻言,“这应该就是三十八年前掉下来那颗陨石造成的。”
我惊诧地望着夷羿,“陨石?”
“丁卯年八月十八。一颗球粒陨石坠落,当时封锁了消息。”夷羿蹲下观望,“现在看来,是掉在了这。”
我听得心头一颤,丁卯年八月十八,是我的生日。
“什么样的陨石?”我询问。
“不大,听说是颗罗斯戴尔石,也就是常说的六方晶系金刚石。”
“是颗钻石?”
“是钻石的一种特殊的晶体结构。”夷羿答道,“这种钻石地球上没有,探测器与同位素的对比结果,证实是来自金星。但科学界一直有争议,因为金星位于太阳引力较大的位置,且大气层极厚,陨石碎片基本不可能穿透大气、摆脱太阳引力到达地球。除非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金星...陨石...坠落...,我不得不将其与白雪遗音中的日记联系起来,如此说来,日记中记载的示巴坠落东土的星兆是真的。
我蹙着眉思索良久,试着问道,“这颗陨石现在在哪?”
“不知道。”夷羿望了望我,神色讳莫如深,“下去吧,我们要在坑底做标记。”
罗什在陨石坑的边沿结了八字环绳索,我们全员索降至坑底,夷羿用无色荧光粉在坑底圆心作了标记。据说无论在白天还是晚上,都可以在特定的远光仪中提供高亮度的观察效果,如果粘在衣物皮肤上,更是几乎无法去除。
沿着绳索升至陨石坑的另一端,部队继续前行。前进少暇,地上的红沙渐薄,植被复又茂密,看来方才地貌的突变,皆因陨石坠落所致。能将这崇山大岭生生砸成寰平,可见其威力、温度、燃力与速度之高,令人不禁畏惧,好在是落在了深山里,应该造成没有人员伤亡。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6:5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复又翻越两座山脊,我们来到一处岿然特起的丹崖山顶。山顶积雪,百尺雪中,松涛风闻。悬崖峭壁上,一颗硕大葱茏的苍松拔地而起,森矗隆崛,气象万千。而十分奇特的是,松干上竟然生满了一种枝端条直的紫红色丛草。
叔布一向对草本颇有研究,忙上前观察,靠近闻之,忽激动地飞语道,“筮草!”
“筮草?”罗什用手碰了碰,细辨道,“还真是。”
“什么是筮草?”我问。
“是古代用于占卜的一种草,现在很罕见了。”叔布兴奋道,“它们一般生在篙丛里,普通的筮草只有一本二十茎,而这些筮草都是五十茎,是专门演卦用的。”
“演卦?”我也凑上去,不解问道,“用草算卦吗?”
“对啊,古代又叫揲筮。”叔布解释道,“易经《系辞》里写: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必须要用五十茎的筮草方能占卜,根据筮草的形状、多少来确定吉凶。”
“诚惑问筮,取象灵活,察变深远,非金钱数字等方式可以取代,是万年不变的占卦正统。”罗什补充道,“只是奇怪,这些筮草为什么长在了松柏上?”
“共生。”夷羿点明,“草木之间相互依赖,彼此有利,日久天长,便演化出了这种寄生的关系。”
叔布连忙点头认同,遂欲取一些带走,只是用力拔了数次,均无法扯动半分,只得作罢。
队伍径去,行至雪线以下,见岩间凭现一处洞穴,洞口狭窄,地势不险,却可一览整座洪崖山的灵秀壮美和群峰巍峨。靠近洞口,凌风倒灌,透着一股微芳的清凉。
“到了。”夷羿环顾一番,辨认确定,“丹霞洞。”
他抬手集结众人,开口布置,“基地指示,我们要徒步穿越丹霞洞走到幽州。洞里情况不明,就算按直线距离到幽州也要120公里。罗什和我各带一队,每30公里换一次前后位置,节省照明,注意保持体力。遇到突发事件,迅速形成菱形或扇形围剿,时刻保持警惕。”
“明白!”全队齐声应和,整理行装,荷枪实弹,鱼贯进入丹霞洞。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7:0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叔布、麻雀和夷羿一队,随行的还有几名队医和伤员。有主官在,大家颇为安心,不觉紧张危险。洞内冰冷舒爽,不算艰苦,我们顺利走了1个小时,便开始说些闲聊。
“你说这洞是天然的吗?”麻雀在我耳边小声问,“能直接通到幽州去?”
“丹霞...”我犹豫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自然是炼丹的意思。”叔布加入进来,“没准是神仙修炼的地方。”
“神仙修炼能用的着这么大的洞?”麻雀反驳,“那得是多长的神仙?”
“没准是条大蛇。”叔布颤着声音,“我最怕蛇了。”
“你见过120公里的蛇?”麻雀嗤之以鼻,“我看就是人工修的,这洞高矮胖瘦这么规整,没准就是幽州的皇帝挖来逃跑用的。”
“逃跑120公里?”叔布不忿道,“是要累死皇上吗?”
我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观察四周。对我来说,这丹霞洞与我在秦岭走过的隧洞相比,着实明亮了许多,我几乎可以看清洞内的一切事物。而令我惊讶的是,这里的洞壁上也有和隧洞中相同的楞坎。我闭上眼睛,指尖轻触着岩壁,塄坎的间隔竟然也是五步,与秦岭隧洞中一模一样,甚至连触感与其上的圆孔,也并无二致。
我抬首望向洞顶,所有塄坎全部汇聚于一条宽大的梁柱,贯穿而过。我看着这构造,当真觉得像是一条巨蛇的脊骨。虽然经过不知经年的风化残噬,骨骼的形状已经模糊不清,但仍可依稀辨认出蛇骨躯体的蜿蜒移时,回旋缠掣。
我正要将此告知夷羿,却见一处连坎之间泛着微微荧光。走近观察,两根蛇骨间少了一根,于此处多出了一条岔路,向里望去,是个侧洞。
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诱惑促使我一探究竟,就像被牵引了灵魂,沦涟执行,心无顾忌。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7:2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缓缓地向着微光走去,似乎有个高大的人形伫立尽头,我奋力瞪圆双眼,想要用尽一切视力看清对方,却首先望见了他衣服上的荧光粉,与方才夷羿在陨石坑底涂抹的,如出一辙。
我忐忑地来到他的身后,他察觉了我的存在,飘摇转身。
“是你?!”强烈的恐惧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刻骨的寒意从心底炸裂,像是条件反射般,我迅速拔出身后的手枪,瞄准对着他,用力扣动扳机,却难以抑制地颤抖战栗。
“路。”他静静地望着我,毫不在意我的子弹,朱唇未动,却传出了空灵俱绝的声音,响彻在我的额间。
我被震惧得喉间发麻,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竖眼圆瞪着这张出现在我梦中的容裔。神光彷徨,绝世瑰姿,眉黛青顰,卢瞳頳脣,似男似女,似明月似落日,若危若安。我难以用任何措辞形容他的五官,仰望殊观,是这天地间最浩然靡愔的神姿。
“你不是路。”他凝望我须臾,发出嗟叹,“但你却梦见了我。”
我怖而遽发,心如熏灼,努力克制着悼慑,点了点头。梦里的他,人首蛇身,六尾魂幡建辰旒之太常,祭风飞舞,倾覆了所有鹰人的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垂了眼帘,认真思索。
我难以逃离他的逸使,软弱俨首道,“伊南。”
“很像你的叔叔。”他似乎多了一丝惜愍,靠近一步俯视着我,“天使若思归,幽托在纷焱,天使若思侵,行光在青浔。”
“你是谁?”我撬动唇齿,勉力克制着恐惧,克制着对千万鹰人血淋辄死的畏忌。
“一人沉沦,万人俱灭。”他仔细地回答着我,随即看向我的身后,慢慢越过我的身旁,若云雾般消隐。
“我们...还会再见吗?”我问,似乎曾经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会。”
直到他全然无踪,直到夷羿疾步赶来,我手举着枪,周身寒热交作,挪不动半寸。
“怎么了?”夷羿急问,“我听见枪声,你怎么到这来了?你...”
我蓦地转身紧紧抱住他,仿佛抓住了关上恐惧的大门,用力关闭合严,再也不愿打开。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7:3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https://weibo.com/u/1836192235
此消彼长奈何2021-11-28 15:18:5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四章 归来

我不喜欢幽州。
黑暗、压抑、禁锢、趋附,一如我刚踏进通往幽州之路,便遇见了魂伴噩梦的魔王。
无尽完美,无懈可击。
在见到他之前,我认为完美就是强大得流血刻骨,神圣得万里光辉。而当我真实地面对他,我才明白完美不是人的标准,而是神的绝对。他是一棵树,一棵具有了所有树特征的树;他是一朵花,一朵完整了所有花特点的花;他是万物,寰宇之内不少一物之瑕。所以他是善的,也是恶的,是光明,也是黑暗,是远古,也是未来。
我认为的完美是理想,而他的完美,是自然。
所以当我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没有生出梦里那仇视极深的怨恨,没有因千万鹰人死于他手而愤然举刃。我开的那一枪,是因为害怕,对自然的畏惧,对道的盲然。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1 22:43:4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重新归了队,夷羿牵着我的手,陪我走了很久。
惊疮未息,心有余悸,直到行出30公里后调整休息,我才收拢了惊魂,放下绵软的双腿,寂定了心境。
“没想到你如此软弱。”夷羿坐在我身边,低声耳语,“你都永生不死了,还怕什么?”
“本能反应。”我不想多作解释。
“本能让你心乱成这样?”夷羿凝望着我,“不过我倒发现,你原来真的有心跳。”
“我是人。”我无奈道,“不是僵尸。”
夷羿闻言笑了笑,语气正式,“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都要明白,对方也许能伤害你的身体,但不能薄弱你的心理。”他翻开我的右手,赫然一片青紫,沙漠之鹰巨大的后坐力几乎骨折了我的手腕,“开枪是对的。你虽然胆小,却很果断。”
我思忖片刻,仓皇问道,“那枪的威力很大吗?”
“伤害很高,近距离的话,可以直接爆头。”
我心中倏地紧张,竟迟迟才反应过来,我也许伤到了那位神袛。正追悔莫及之时,夷羿安抚道,“我检查过了,没有留下血迹。”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心,摇了摇头,“先处理你自己的伤吧。”
叔布前来查验我的手伤,一脸的责备与埋怨,“你说你一个人瞎跑什么?不知道有多危险?”她紧蹙双眉,嘴上不饶人手劲却很轻,“这枪后坐力惊人,惯性又大,你这只手没废算你命好。”
“是啊。”麻雀待夷羿走远了些,凑近道,“这把沙鹰你用不了的,太大太重太猛,起码得体重80公斤的人才能正常使用,要不手真的很容易骨折。她没骨折吗?”
“没有,多亏主官有经验,没有着急包扎。”叔布气出不迭,仍带恼意,“但你别以为就没事了,你的手筋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你就当残疾人吧。”
“残疾人?”我疑问,“完全不能用吗?”
“对。”叔布严肃道,“除非你想今后手腕变成竹节,再也动不了。”
我望着右手上缠的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心想最多再过几个小时,我的手便会康复。但我不愿拂逆叔布的执拗,也不想“吓”到她,只好无奈点头。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1 22:45:4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部队继续开拔,没有人再追问我方才的遭遇,只是罗什与我的几次照面,目光如晦,深隐质疑。我将丹霞洞是整具巨蛇蛇骨的推测告诉了夷羿,他并没有不屑一顾地否定,反而在第二次部队间歇调整时,命人用尖咀镐和工兵铲将洞壁上的楞坎挖采下一些样本,编号包装带回。
此后的一路,我们再未遇到过惊险。直到行至146公里,隐隐望见前路微明,霫霫冷风裹挟着细雨,沾黏在衣服上,竟成了层层凝胶。湿气浓稠不化,夷羿作了手势,命令关闭射灯,打开全息瞄准具,全员戒备。
我们缓缓向着光亮处移动,越往前走,洞顶越矮,高度不足六尺。我看见前方50米处有一人形黑影,忙拉住夷羿,指明方位。夷羿作出手势,命令所有枪械上的瞄准红点集中在黑影上。等待须臾,那“人影”一无反应。
夷羿指示全员待命,独自上前,他低着头,洞顶已经低过了他的身高。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走上去,他驻足凝望了黑影片刻,便放下枪,示意我们安全。
探照灯投射光线,临近观之,竟是一老僧人盘膝静坐在地。双目炯炯,双手结印,须发皆白,面容如生,头戴一顶僧伽帽,肉身上贴满金箔。和尚身前置一牌位,上书“钦命赐紫圣感堂中兴第一代传临济正宗三十三世桂芳岫翁老和尚位”,旁边一玻璃匣中盛装着缎制的黄巾和紫履。
“岫翁老和尚?”罗什低声念着牌位上的字,似乎想起了什么,“难道是海岫和尚?”
“谁?”叔布抢问。
罗什蹙眉看了眼叔布,“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是燕西香界寺的初代主持海岫和尚,此处便是他圆寂的宝珠洞,我们已经到了幽州。”
“宝珠洞?”夷羿用手电晃了晃和尚身后的岩壁,卵石粒粒,黑白相杂,晶莹光润,恰似珍珠粘连闪烁,“砾石胶结岩。”
“对。”罗什颔首,“形似蚌珠,传闻是他用手抠去一粒粒砾石后露出来的。”
“用手抠出来的?”
“据说他在宝珠洞里修行居住了四十年,坐化时一百四十岁,生前每日都在手剥砾石。”罗什答道,“海岫和尚在清朝年间名望很高,他的牌位是乾隆皇帝亲笔提的,民间称其为‘鬼王菩萨’,说他能管鬼魂。”
“鬼王菩萨。”夷羿蹲下拿起牌位查看,“确实像是乾隆的字。不过,说他活了一百四十岁,我不信,但他用手抠出了这些砾石胶结岩,我倒是觉得不假。”
“的确。”罗什并列夷羿蹲下,指向和尚的手印道,“这里,这里,都是长期用手锤击凿而形成的骨刺,关节畸形,骨骼退化。”
夷羿点了点头,起身环顾四周,“这么说,他一直生活在洞里。”
“我怀疑他也是从丹霞洞走过来的。”罗什推论,“海岫和尚就是河北定县人,刚好离我们进来的洪崖山很近。他在这生活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是通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剥开洞壁的砾石?”
“凿下他身后的胶结岩带回去,和刚才的样本一起检测。”夷羿吩咐道。
众人齐齐用钳工锤凿采洞壁上蚌珠大小的晶莹卵粒,装袋取走。
“他的眼睛也太吓人了。”叔布边用镊子抠着洞壁上的石头,边胆怯心悸,“人家都说大德高僧面带慈悲,怎么这位戾气这么重的样子?还‘鬼王菩萨’,名字取得这么瘆人。”
“别瞎说。”麻雀压低声音制止,“人家肉身在这呢。咱们主官不信邪,要搁我怎么也得烧柱香拜拜。”麻雀说罢,忙双手合十拜了两下。
“你少说两句。”我轻声提醒叔布,“我觉得你话太多,罗什不太喜欢。”
叔布听罢瞪了我两眼,嘟着嘴闷闷不乐,心情看似很差。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1 22:50:1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众人装好样本,队伍整齐径去,不一时,便行至洞口的光亮处。夷羿命麻雀等人推开堵在洞口的碧玉岩,饶是像麻雀这样的彪形大汉,五人和推,也是颇费了番力气。岩石挪开的瞬间,洞内大放光明,强烈的明暗交替蛰刺双眼,刹那间,只觉得面前银波跳跃,头昏目眩。
我正欲用手擦揉眼睛,却被夷羿一把拉住。
“别动。”夷羿喝道,大步踱出,将我强行拖到了洞外。
我正不明就里,却听身后一声剧烈的呻吟尖锐划出。回头望去,视线模糊中一名队员正双手捂着眼睛,指缝间血流不止,痛苦不堪。罗什快速上前按下他的双手,却只见两只血洞剜在脸上,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碰身上任何粘膜组织,不要碰水。”夷羿命令道,“一切回基地处理。”
众人应和,小心翼翼地不敢妄动。叔布虽也吓得魂不附体,却未有迟疑,急忙为伤者进行包扎,只是大家都心里清楚,那名战士是活不成了。
“会不会是蛇毒?”夷羿叉着腰,低头在我耳边道,“如果这洞真如你所说是一条蛇骨,那刚才老和尚坐化的地方正是蛇头。”
“你是说我们采凿样本的时候,挖到了蛇毒?”我思索道,“可是蛇骨中不应该还留有毒,何况都不知过了多少年了。”
“砾石胶结岩的沉淀需要上万年。”夷羿思绪忖度,凝言道,“回去测。”
我颔首以对,本想感谢他的搭救,但现下出了命案,队里气氛凝重,我也未再多言。
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原来那块碧玉岩堵石的正面,竟是一尊阿弥陀佛像,匾额曰“舍轮妙果”,佛像左右的殿柱上提有对联:日昍晶??安天下,月朋□朤定乾坤。我仔细辨看着这副怪联,只看出了十个日安天下,十个月定乾坤,其意着实不明。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1 22:54:0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麻雀他们重新将阿弥陀佛像摆正堵住洞口,夷羿示意众人迅速撤离。我们行出大殿向下望去,幽州城如棋布星罗,尽收眼底。罗什并未说错,此处便是西山香界寺,已近幽州都府。
“主官。”我随队下山时将夷羿唤住,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夷羿看了看我,似乎已猜到我的说辞,直接置答,“跟我回基地。”
“不是...”我悄声道,“不是说好了,我来幽州是要找人,很重要...”
“不就是找个僧人么。”夷羿随口道。
“啊...?”我错愕,“你怎么知道。”
“自从十个核反应堆把幽州烧成了焦土,百姓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都死在了半路。现在还敢来幽州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部队,要么是僧侣。”夷羿望向我道,“你要找的,必定是僧人。”
我一时愣住,哑口无言。
“最近有很多宗教门派涌来幽州,大量的信徒、僧人、教士鱼龙混杂,我不知道你要接触什么人,但你跟在我队里足有月余,我不能放你出去。”夷羿斩钉截铁道,“保密要求,安全条例,你只能配合。”
“怎么配合?”我疑问。
“跟我回去测谎检查,通过心理测试,证明你不是敌方派遣的侦查人员,就可以走了。”夷羿见我怔在原地,面露不解,抬起我的手道,“还有,你要是不想以后没有眼睛,就跟我回基地把这上面的毒清了。”
我无奈叹息,看来是不能立即前往喇嘛宫寻觉姆他们,当下只得依夷羿的意思照办。于是,打点动身,随其前往。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1 22:56:5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五章 基线

十六年了,现在的幽州,成了座地下城。
幽州都府的新闻中心大楼,这处曾经宏伟冠绝、有着强烈视觉冲击力的“门”形大都会建筑,如今成了通往地下城的入口。
我穿着密不透风的塑胶防护服,仰望昔日的浮世繁华。楼宇大厦、华堂酒店依然万间耸立、鳞次栉比,然而城市就像沸腾了十六年的湖底,再无一人,空空如也。曾经的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间住宅,每一平米面积都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如今却任凭享用,空尽声休。
浮生若梦,聚散最不定的,便是人常。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4 16:21:2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们进入新闻中心,坐电梯至地下三层,门闸开启,赫然见一高大拱门矗立。珐琅蓝砖,两侧嵌琉璃黄兽,其似龙而小,仅具双足,爪趾如飞禽,双翼披鳞带羽,尾生倒刺似蛇。我从未在幽州见过这种形制的雕刻,颇具西方色彩。门梁上提着一行外文:γνῶθι σεαυτόν。
“这是什么意思?”我隔着防护面罩看向夷羿。
“认识你自己。”夷羿漫不经心地脱下防护服具,在手腕的设备上测试环境,“数值正常,地下基本隔离了核异化,防护服可以脱了。”
“核异化?”我摘下面罩,不解问道。
“你不知道?”夷羿目中生疑,“一种像病毒又不是病毒的异化反应。虽然这些年幽州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放射性物质泄露,但浓缩铀衰变还是造成了生命体的变异。”
“就像我们在洪崖山看到的那些红色土石?”
“怎么说呢。”夷羿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在人类身上,空心率比较高。”
我疑惑不明。
“内溶。”夷羿解释,“有些人的异化反应像脱水的干尸,有些就像装满水的麻袋。”他迫近我,低声道,“问题太多了,黄鸟小姐。这些年你都不看新闻吗?”
“我...”我一时哑口无言,紧张地回避他的注视。
“跟我回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夷羿低垂着眼帘,目光如炬。
此消彼长奈何2021-12-04 16:23:25 发布在 莲蓬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