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现代武侠小说《六感:远古宇宙的阴谋》编辑重发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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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明一下:
《六感:远古宇宙的阴谋》是本人挖了若干大坑之后,第一部完本的小说。历时一年半写完,当时截稿之日,不胜感慨唏嘘。

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很古怪的小说——或者说,它是一部四不像的小说。

科幻背景,悬疑风格,武侠叙事,探案推理,甚至还有反腐反贪官场故事——什么都有,又什么都不像。

最初,这个故事在鬼话版断断续续更新连载,连载到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跟天涯文学签了约,转到收费阅读去了——在此致歉,我觉得这么做很对不起一些不离不弃的老读者。但是也请你们谅解,那时候我还只是个素人作者,天涯邀请签约,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今天开始,我一边在整理校对,修改原文中的一些疏漏,一边重新在鬼话更新连载,这也是我以前曾经答应几个老读者的,我一定会在鬼话版给大家发一个完整版。

衷心谢谢多位老读者的多年以来的关注和捧场!

闲言少叙,话不多说。一楼先给天涯审核,我们二楼见!

东德周2020-03-13 11:17:1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东德周2020-03-13 11:18:2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六 感

[ 第一卷 . 九幽局 ]

引子

“实际上,宇宙大爆炸起源,一直都是一种假说,迄今为止都没有完整和严谨的证实。” “现代的天文学家,天体物理学家,理论物理学家,爱因斯坦,普朗克,罗素,还有霍金这种哗众取宠的角色,其实都是被一叶障目,不见天地……”

低沉苍老的声音,在绵延无尽地黑暗中显得异常飘渺深邃,让周亦凡产生了一点点眩晕的代入感。
她忽然想起了闻道士——那个臭男人,也曾经对她说起过类似的话。

“他们永远不会理解,宇宙,是一个活着的东西!”

“宇宙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活体,她有思想,有运动,甚至有情绪。她永恒存在,不生不灭,没有诞生,也没有消亡,宇宙中所发生的一切现象,都是她的意志决定的!”

“宇宙中所有的星球,也都是宇宙的自由意志所创造的。一个星系会拥有什么样的旋臂,是宇宙的审美意识决定的。哪一颗彗星经过什么样的轨道,是宇宙的心情决定的。跟物理学和天文学没有半点儿关系。因为,那些星球,也都是一个生命体,他们和母体宇宙心心相通。”

“从第一次大洪水,到第二次黑死病泛滥,中间间隔了大约一万年。从黑死病泛滥到打响两次世界大战,间隔了五百年。从二战结束到艾滋病传播,间隔不到五十年。从艾滋病传播到各种层出不穷的新型变异病毒肆虐,只不过三十年……我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距离下一次全世界大范围的致命疾病传播的时限,不会超过五年!”

中年女人幽幽说道:“这中间,还不包括各种量级较低的天灾人祸,如果说,这些都是宇宙意志企图消灭地球人类的举动,可以说,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么?”

周亦凡想了想,说:“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想要说服你,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地球上发生每一件事,大到世界大战,小到家长里短,都不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其实都被宇宙的意志所左右。你看的每一部电影,读的每一本小说,其情节都在宇宙之内其它的时空中发生过——你要明白,人类的想象力,无法超越宇宙的边界。”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周亦凡蓦然间恍然大悟,声嘶力竭:“你们的计划,就是杀掉那些六感者!”

黑暗中,漫长的、焦灼的,沉默。

“不,我们要杀掉的,是那个原点!”
“谁,是那个原点……?”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不确认到底谁是“原点”?
真的是周本平吗?或者是闻道士?更甚至于就是周亦凡她自己?

不到“绝杀计划”开始,谁都不能确认!
东德周2020-03-13 11:20:2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一章 闻道士

有一个《兰岛广电周刊》的小记者,叫周本平。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周本平的这一次采访而引发的。

《兰岛广电周刊》是一家小杂志,挂靠在本地《广播电视报》的名下,算是副刊。靠的是搞一些有偿新闻创收混日子,偶尔炒作一些花边新闻博一点儿销量,发不了财也饿不死人。
周本平在报社里负责的是本地新闻版块。所谓本地新闻,无非就是一些乡村传闻,家长里短,打架斗殴,扫黄打非之类。偶尔有诈骗传销,或者谋杀亲夫之类的消息,就算是大新闻了——兰坊是个小城市,一直安逸太平,没什么劲爆的新闻。
直到有一天,报社热线接到一个群众举报电话。电话中说:城北北河小区有一个神棍,绰号“温道士”,招摇撞骗,敛财骗色,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上当者众多,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有人报告了派出所,但是派出所不但不予处理,反而包庇纵容。
电话举报的是一位大妈。这位大妈义正词严,声嘶力竭:“警匪勾结啊!民不聊生啊!党纪何在?国法何在?你们作为媒体要是再不出面管管,叫我们老百姓怎么还有活路啊!”

值班编辑撂下电话,苦笑了一声:“这年头,媒体单位要他妈的抢警察的饭碗了!周本平啊,给你提供个新闻线索,赶紧跟进啊!”
周本平应了一声:“嗯,哥先来个暗访!”

所谓“暗访”,就像传说中的警方卧底,周本平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慕名而来的市井小民,他换掉了时髦合体的西装外套,借了门卫大爷的一件老年夹克衫,把头发拨弄散乱,甚至还生嚼了两瓣大蒜,确保口气浓烈。

周本平的设计是:第一次暗访就要把自己彻底当作一个市井小人物,先建立联系和沟通,等到暗访对象消除了了怀疑,下一步再弄上设备,录音笔,摄像头,该偷拍就偷拍,该录音就录音。
但是第一次出场,在还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一定要确保不出差错。所以不能带设备,不能多说话,一定要找到真实的人物的感觉,用哪两根手指抽烟,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都要栩栩如生且不露痕迹,这就是演技。
暗访的事情周本平干过很多次,他是个老油条,一向对自己的演技非常自信。

刚过了中午,估摸时间也就一点钟左右,周本平就来到了北河小区。
北河小区位于兰坊市城北老城区,穷街陋巷居多,不像城南新区那么油光水滑。在兰坊市有“北穷南富东贵西洋”的说法。城北的居民也大多以平民阶层为主,官贵之家多半居住在城南,城北城南一河之隔,便俨然两个世界。
周本平来到北河小区,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这个“温道士”的巢穴——确切地说,是“闻道士”。
因为,他来到北河小区边上,刚刚拦住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打听一下:“请问,这小区有个温道士么,听说算卦挺灵的?”
老头子一张嘴,呲出两颗亮黄的板牙:“温道士,没有!闻道士倒是有一个,算一卦八块钱……是‘门耳闻’,不是温!”
周本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算一卦八块钱,听起来可不大像敛财骗色的主儿。
老头子很热心,亲自领着周本平七扭八拐来到小区里一栋旧楼前,单元门的门框上用红油漆写着“12栋3单元“。老头儿手一指:“上去吧,三楼,中门……你就说是我‘土财主’老蔡介绍来的,没准还能便宜两块钱!”
周本平刻意装作尖酸的嘴脸笑笑,反问:“给你提成么?”
诨号“土财主”的老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本平的讽刺,刚想辩白,周本平不搭理他,转身上了楼。

旧楼已经斑驳不堪,楼道里弥漫着油腻的味道——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着杂物,咸菜缸的辛辣、旧棉被的污浊、成捆的发黄的旧书晾晒着五十年的霉枯,小孩儿的便盆撒泛着隔夜的臊臭。
周本平忽然觉得,有了对比就有幸福,自己居住的那个租住的狗窝竟然宛如汤臣一品般拥有了豪奢气质。

他来到了三楼,中门。
门虚掩着,依稀得能听见是内传出的喧嚣声。有男人粗嗓门,有女人细嗓子,跟周本平预想的那种神棍开坛做法煞有介事的神秘场面完全不搭调。
周本平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进门就是小客厅,狭小逼仄,即使在大白天也灯光昏黄地亮着。
客厅里横竖摆着两张双人沙发,周本平对面横着的沙发上斜躺着一个男人,另外一张沙发上挤着坐着两个男人,中间夹着一个女人。

面对着周本平斜靠着的男人看起来大约有三十来岁的年纪,面色昏黄,也许是灯光的缘故。穿着一套脏兮兮的蓝条花纹的睡衣,趿拉着一双拖鞋。最特别的是,他的两只鼻孔之中,都插着一卷面巾纸。看起来好像刚流过鼻血的样子。显得颇为滑稽。

几个人忽然看见周本平进来,都安静下来。对面那个男人大大咧咧的一笑:“请坐,请坐啊,你是楼下土财主介绍的吧?”
周本平心里猝然一惊,反问:“你咋知道的?”
那男人哈哈一笑,举起手机在周本平眼前晃了一下:“你不知道有一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吗?”

周本平被这个黑色幽默逗乐了。

那男人说:“我就是闻道士,算一卦八块钱。不讲价。不讲价的意思就是不降价,也不加价,八块就八块。这就叫有道!”
周本平说:“有道好,大家都放心。”
闻道士说:“你先坐一下……”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屋里就这俩沙发,你只能坐这儿啦!我还有他们这点事儿没完,看完他们,就看你。”他指了指旁边沙发上那两男一女。
周本平有点不情愿的坐了过去。他坐下去的时候,看见闻道士的鼻孔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有点恐慌。

闻道士扭过身子,对那两男一女说:“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再送你们一句话: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前,不要出远门,凡是离家五十里以外的地方,都算远门,出门必有血光之灾。记住了没?”
两男一女都嗫嚅着说:“记住了记住了,谢谢大师!”
闻道士很大气地一摆手:“没啥可谢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八块钱!”
一个男人掏出了一张十元纸币,递了过来,说:“要不就不要找了,挺麻烦大师的。”
闻道士严厉地瞥了他一眼:“说好了八块就八块,必须找给你。知道嘛,八块就是暗合先天八卦之数,这是天道!”说着从睡衣兜里摸出两张绿色的一元纸币,还了回去。
那两男一女起身客气告辞,走了出去。
周本平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神棍路数!要这么说,你收八百,不也是暗合八卦之数。
周本平刚想开口说话,不料闻道士扭过头来,对他说:“八块是八卦之数,八百不是!你的文史知识需要补课啊,记者同志!”
一瞬间,周本平觉得自己被迎头重击,脑海中轰然巨响。

周本平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心虚地说:“我不是记者!”
闻道士瞪着他:“你是记者!”
周本平狡辩:“你凭什么说我是记者?”
闻道士把鼻孔里塞着的纸卷揪出来,纸卷上还沾着黑绿色的鼻涕。他仰头猛烈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身上有浓厚的记者味道!”
周本平疑惑:“什么是记者的味道?”
闻道士嘿嘿一笑:“那就是你承认是记者了啊!”
周本平也干笑了一下,算是默认。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脑子里想的是八百块钱?”
闻道士说:“这种情况下,十个人里,会有八个人都这么想,而且你明显不像是另外特殊的那两个。”
周本平默默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好像确实是一个很明显,而且很浅显的道理。

有时候,真相就在你眼前,你耳边,但是你总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周本平忽然觉得这个闻道士好像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那怎么叫做记者的味道?”周本平反问道。
闻道士深深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十一年了,我一直在等着你……”
周本平这下子彻底震惊了,他万万不会想到一个问题引出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
闻道士再次转过身来,盯着周本平:“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想想……”
周本平立刻调动所有记忆,拼命地想把这个他好像应该认识但是确实不曾认识的人回忆起来。
“特别不好意思,看您还是有点眼生……”周本平说:”难道咱俩以前认识过?”
闻道士失望地转过头去,说道:“看起来你好像失忆了,你被车撞过吧?”
“没有!”周本平说:“没被车撞过,没被驴踢过,我一直都生活很正常。”
“我去!原来你一直生活得很正常……”闻道士明显地带着嘲笑的情绪:“正常!你他妈忘了那年差点死了那一回!”
周本平一下子几乎要跳起来,他的所有记忆迅速地在一个时间点上重合,毫无疑问,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许多年前那个文静苍白的少年和眼前这个粗砺浪荡的爷们儿联系起来。
“天呐! ”周本平感叹着:“你完全变了样子啦!……我还得感谢你呢,当年呀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死了! ”
闻道士低沉地说:“当年如果没有你,我也死了,所以,你也不必谢我,咱俩得互相感谢!”
“那你刚才为嘛又说,你一直在等我呢?”周本平诧异地问道。
闻道士看着周本平,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眼忽然间精光闪现,让周本平心中一凛。

“因为,马上就到十二年了,你,又要死了……”
东德周2020-03-13 12:56:2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二章 大地震

十一年前,周本平年方二十二岁,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在《兰坊晚报》做实习生,跟的是“社会新闻”版块。
《兰坊晚报》是本地最大的报纸媒体,财大气粗门槛高,能进入编制的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财力,要么有手段。
那些老记者们个个颐指气使,周本平这样的小白人儿只有唯唯诺诺听话受气的份儿。
周本平跟的老记者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女人,姓吴,绰号“吴师太”。
吴师太的老公是兰坊市政府部门的高官。吴师太依仗着背景到处招摇,拉广告,搞赞助,卖新闻,凡是有不识趣的企业,先给上个负面新闻,再去谈广告版面。在兰坊这样的小城市里,算是锋芒毕露、手眼通天的人。周本平跟上这样的人物,自然更是胆战心惊。
不过这位吴师太虽然人品不佳,但是至少还有两样好处。第一,不管背地里阴损刻薄下拌子捅刀子也罢,表面上绝对是温润玉女通情达理,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第二,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出名的美女,中年之后依然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对白净青葱的小男生格外欣赏,否则,以她的身份背景,也不至于带实习生。
当年的周本平,正当是鲜嫩多汁,令人垂涎三尺的花样年华。吴师太看上的,也正是这一点。

“吴师太、闻道士……”周本平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俩人还他妈真般配!”

那年的夏天八月间,社会新闻版收到群众举办说:兰坊郊区盘城乡有一个农村妇女,自称“外星人”附体,能说八种不同方言的“宇宙语”,还会画“宇宙画”,天天在家里拜堂口,搞封建迷信大肆敛财。
吴师太收到消息,对周本平一努嘴:“走!跟姐暗访去。”
吴师太自己有一辆本田雅阁,她亲自开车,周本平规规矩矩地坐副驾驶的位置。
吴师太起步,挂挡,白腻细滑的指尖在周本平的大腿上端无意似的扫过,周本平矜持得一声不吭。
吴师太桃花灿烂地一笑,小轿车一路扬尘而去,直奔盘城乡。
车开了十来分钟,出了市区,来到了城乡公路上。
吴师太没说话,周本平也不敢说话。车里飘散着吴师太的香水味道和一种非常静谧的暧昧。一时间周本平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愿意沦陷在这样的氛围里,长醉不起。
吴师太忽然说:“喜欢听音乐吗?”
周本平没直接回答,只是“嗯”了一下。
吴师太伸手点开了CD播放机:“小周,姐姐推荐你听这首歌,这是吴姐喜欢的音乐风格……菲尼克斯的一首音乐,名字叫《纵欲》。”
吴师太的声音饱含暧昧,在播放键上点了一下。那一刻周本平尴尬至极——但是,播放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吴师太又重重地在播放键上按了两下,播放机还是没有音乐响起,但是有一些轻微的电流嘶嘶断断续续的声音。
而外面的天色,却迅速的暗了下去,八月里下午的阳光恍惚之间就变成了黑云低垂的阴沉天色,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周本平毫无缘由地感到一阵惶恐。
“太奇怪了……”吴师太说:“这才三点多,怎么这么黑了?难道是要下暴雨?”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是晴天……”周本平说:“没有暴雨。但是看着天色不好,要不我们还是回城里吧,改天等个好天气再去也没关系。”
“没关系!”吴师太干脆地说:“既然没有雨,那我们就继续前进,反正我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我今天到乡下采访,今晚不回家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周本平脸上扫来扫去,就算是个傻子,也足以听得出来这句话意味深长。

周本平说:“万一呢……要是天气预报不准,下了雨,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吴师太说:“姐都不怕,你怕啥?再说,你看着路上还有人呢,就说明这附近有村有店……”说着用手指了指车窗外。
周本平顺着方向看过去,车子右侧前方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行走。车子越来越靠近,从这人身边超过去,周本平在经过的一瞬间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脸色苍白,身材瘦弱,步履缓慢。

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周本平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也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周本平一眼,忽然少年的眼里竟似有一种错愕的表情。

车子继续向前。吴师太得意地说:“不知道盘城乡还有多远?也该快到了吧!要是能在下雨之前到最好了,我跟你说啊,盘城乡经济条件不错,他们乡政府那个招待所我住过,床又大又软又干爽,不比星级宾馆差……”
周本平不敢搭话,他的心思不在吴师太身上。

他只觉得天色更见黑暗,刚才的天色好象是大雨将至的阴沉,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黄昏之后深夜降临之前的昏黑。周本平莫名其妙的感到阵阵惶恐,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注定要发生。
“哎呀,你别说,这路上人还挺多的,平时都看不到这么多行人……”吴师太说。
但是车前方居然真的有一群人在徒步行进。这群人大约有五六个,走得都很缓慢。
“可能是去探监的吧?”周本平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这里往北走,就是莲池监狱了。”
说完这句话,周本平还发觉有些异样——那慢慢行进的一群人,匪夷所思地前后排成一条直线,就像一排毫无知觉,只会在二维线段上直线运动的虫子,缓慢的步伐,一步接一步,每一步都很诡异。
车子在这群人边上经过,周本平又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在车窗上撞了一下。
“小周,你搞什么?”吴师太嗔怪道。
周本平语无伦次:“我又看见他了!”
吴师太问:“他?谁?”
周本平说:“就是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人,前面路过的那个,他又在这些人里……”
当周本平看过去的时候,他在那一丛人之中又看到了前面经过的那个少年的脸庞,面色苍白,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盯着他。

门外又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把周本平的思绪带回了现在。
闻道士说了声:“你看,又来了八块钱!”
周本平说:“我有点乱。你刚才说你一直在等我,是因为我又要死了,什么意思?”
闻道士贱兮兮地一笑:“放心,还没到时候,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这样吧,等你有空咱俩约个地方,喝点小酒,我好好给你扯一扯! 这会儿你先别耽误我挣钱。”

这功夫,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

周本平悻悻地说:“这样吧,我等你一会儿,你完事了,咱俩好好再说。”
闻道士一边招手让那两位老人坐下,一边说:“等我,那你也得有时间才行啊!”
周本平刚想再说话,他的电话响了。
周本平掏出电话,来电号码显示的是报社总编办公室,一时间,他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却又不可思议。
闻道士还是笑嘻嘻地,满脸“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周本平有点惶惑,又有点无奈,接通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居然是总编大人马先生亲自打来的,而且态度异常亲切和蔼,热情洋溢。
“小周啊,我马总……你现在干嘛呢?……哦,采访啊,重要吗?如果是不重要的采访,能不能暂停一下啊,回来一下,有很重要的任务布置给你,拜托你啦!哈哈哈……”
对于周本平来说,马总编的态度热情的有点反常,尤其是那句“拜托你啦!哈哈哈……”听起来特别有找替死鬼背黑锅的意味。

一念之间,周本平忽然打了个冷战,一瞬间他想起来闻道士刚刚说过“你又要死了!”转念之间,他自己就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替死鬼”的念头。

思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无乱多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事物,都能在一瞬间被联系起来,而且迅速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逻辑关系。我们通常把这种情形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

周本平叹了口气,这边闻道士已经递过来一折叠起来的破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的写着一串号码。
“得了,今儿你先回去吧,改天有空给我打电话,咱俩好好聊聊!放心,还有时间呢!”闻道士说。
闻道士说的这句“还有时间呢”,貌似也有些意味深长,但是周本平仓皇之间,并没有仔细琢磨。
他顿觉兴味索然,接过纸片,顺手揣进裤兜里。说声:“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转身,从老头儿和老太太的中间穿了过去。
他没有注意到闻道士有没有跟过来送送他,所以他也没意识到,当他走出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周本平出了北河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报社。
这一路上,他的思绪一直在恍惚中。那些往事沉寂了十年之后,再次清晰而残酷浮现。

十一年前,在吴师太的车里。
吴师太嗔怪又似撒娇的说:“哎呀呀!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还不许人家里有个‘双棒儿’啦,人家哥俩儿,长得像,有啥奇怪的?”

“双棒儿”是兰坊地区的方言,意思就是“双胞胎”“孪生子”。
周本平想想,也有道理。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却更加浓黑,黑暗之中又迅速堆积起一股燥热,那种感觉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暴烈地燃烧着,在身边飘忽无形无色的灼热气息。
“咋会这么黑了?还这么热……”吴师太自言自语道。她也发现了这天色的诡异不同寻常。
吴师太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车速。这一瞬间,他们听到有一个声音凄厉地喊道:“停车!”
“什么?”周本平和吴师太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听见了么?“
“停车……停!“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在他们面对面的位置有一个隐形人的发出的呼啸,无比清晰而真实。
这一下吴师太彻底慌乱了。她急促地踩住了刹车。小轿车猛烈地停顿了一下,周本平和吴师太都被巨大的惯性颠起,再抛下。
就在这一刹那,轿车顶上发出一声强烈的冲撞声,“砰“!很明显有一个沉重的物体从车顶上向前方风挡玻璃滚落下来。周本平刚好在急刹车的惯性颠簸之下抬起头来,他又看到了刚才经过的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庞。正紧紧贴在他面前风挡玻璃上向下滑落。
他脸上的皮肤被玻璃紧密地摩擦、拉扯着,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面具。
周本平居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他又听到车顶上传来“砰砰“两声巨响,好像有人在他头上踏过,这里一连串的变故使周本平一时浑浑噩噩,还没搞清楚状况,却猛地看见车窗之外有一片诡异的蓝色光芒闪烁变幻。
在黑沉沉的天色之中,鬼火一样的蓝光迷离游走,那一刻,周本平觉得这一片空间好像已经不属于地球,而是神秘的宇宙之外的某个空间,虚幻,真实,飘渺,凝固,诡异,生动。
这时候他终于觉得茅塞顿开,一个无比惊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但是,为时已晚。

大地,已经开始颤抖!
东德周2020-03-13 18:44:3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四章 诡异梦境

周本平一下子又愣住了!无数往事滂湃心头,旋即又弥漫开来,十一年前那场大灾变之中,那具尸体的惨状浮现在眼前,血肉斑斓,却又栩栩如生。
是不是每一具尸体,都应该伴生着一个鬼魂?

老曹套上自己的夹克衫,往外走去,说道:“得!我看热闹去了。噢!小周,提醒你一下,你该刷牙了,最近消化不好是不?满嘴臭味!”
周本平在恍惚中缓过神儿来,才想起来自己去暗访之前曾经嚼了一瓣大蒜。
他自己用手拢在嘴前,用力呵了一口气,飘散开的气息让他自己作呕。于是走进洗手间,对着水龙头猛灌了一口自来水,闷在喉咙口腔里咕噜咕噜漱了好一会儿,再喷出来,觉得口气减轻了些。
蓦然,一个依稀的念头浮现出来……好像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暗示,但是却又无迹可寻。
周本平觉得自己这一个下午的经历实在很糟糕,何况明天还要应付一个北京大机关派来的记者,接下来还得约闻道士有空见个面,听听他那些奇谈怪论……不管他是神棍还是神仙,周本平对自己的未来和命运还是充满了好奇!
周本平决定还回到自己的租屋,先睡一觉再说。
他走出洗手间,看见刚才出去看热闹的那些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个个都异常兴奋,胡说八道。相信用不了多久,各种版本的谣言就会满天飞了。
周本平租住的房子离广电局大院不远,步行大约十来分钟的路程,位于城南城北分界的曲河边上的一处中档社区。
周本平无聊的往小区走着,暂时把今天这些震惊,回忆,迷乱和诱惑抛诸脑后,只想赶快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把周本平吓了一跳。
那个人扑倒在周本平的身边,五体投地的在地上蠕动,一伸手搂住了周本平的大腿。
“周老师,你救救我……”这人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周老师,只有你能救我啦!你救救我……”
周本平弯下腰,拍拍这人的脑袋。说:“别闹了,饿死鬼!”
“救救我,周老师……”那人还继续哭闹。
“别闹,别闹!快回家吧!”周本平严厉起来:“再不回家,我下一次不给你买猪头肉吃!”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大饼脸,低眉斜眼,口角流涎。是这个小区里有名的唐氏儿,也就是先天痴呆儿,俗称“小傻子”,邻里们都叫他“饿死鬼”。
周本平的家不在兰坊本地,在这里也没什么相交至深的朋友,认识的几个同事也都是职场上的狐朋狗友。他本来性情比较豁达,平时偶尔也会关照一下这个“饿死鬼”。所以,饿死鬼也认得他。
看起来饿死鬼今天又发痴癫了。
“周老师,我跟你说……我要死了,你要救救我,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
周本平把饿死鬼强拉起来,说:“别他妈胡说了,先回家吃饭去,等下我买了猪头肉给你吃!”
“我不要猪头肉,周老师,我要告诉你,我要死了……你也要死了!”
周本平遽然一惊,这句话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了!
“你说啥?”周本平喝问道。
饿死鬼止住了嚎哭,脸上弄出一幅神秘凶横的表情:”不但你和我要死,所有的人的都得死……所有的人,都得死!”
饿死鬼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盯着周本平的脸,死死地盯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开,犹如在黑暗中摸索着躲避着什么恐怖的威胁一样。
周本平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饿死鬼古怪地向后退了十来步,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快的跳起来,嘴里唱着:“哦哦!回家喽!吃西瓜去喽……”一溜烟跑远了。
周本平看着他邋遢的背影,真想冲上去揪住他,左右开弓先抽他二十个耳光,然后再问:你说的那些鬼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你有何必跟一个疯子较真呢?
也许他看了电视上的台词。
也许这是他家里人吵架时听到的话。
也许这是他小时候没变疯之前的记忆。
也许这一切只是个巧合。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个巧合!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个巧合?

周本平依稀觉得从他暗访闻道士走进北河小区那一刻起,就有一些变化在暗中涌动。
这些变化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绝对存在,就像你在午夜突然惊醒,你的周围目光所及都是黑暗,但是你能明显感觉到你的床边有人在呼吸。
不是你的,是另一个人的,这种呼吸缓慢,悠长,细腻,甚至让你觉察不到。然而你却猛然发觉,它正是试图让你觉得本应该觉察不到……但是偏偏觉察到了,它故意给你似有似无的错觉,这是最深的恐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周本平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有一些东西扑朔迷离、蠢蠢欲动,几乎要化为实体。
但为什么偏偏是我?
去他个狗娘养的!爱咋地咋地!周本平索性想起,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而一切的根源,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十一年前那场事故中受了刺激:创伤后应激综合症,周本平曾经在百度里查过这个词,如今,他试图使自己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源本于此。
周本平疲惫地回到自己租住的三楼,这是一间标准的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周本平收拾的也还干净整齐。
看看时间还早,又不想吃饭,周本平干脆直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

他睡出了一个很古怪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和一个美女在吃饭。起因好像是周本平请客。他们约在一个装修很豪华的饭店的大堂里,那个饭店的装修格调与众不同,看起来好像由一个很古典的宫殿改建的,虽然没有特别华丽精美的装饰,但是绝对透露出庄重典雅,威严肃穆。
这个房间窗户,只有四面墙,墙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似乎是一些远古图腾之类的。
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颇为冷清,但是在梦里,周本平却感觉到,似乎有无数隐形的人,藏身在空气里,不怀好意地窥探着他们。
与他一起吃饭的美女坐在他对面,穿着一身古典风情的白色纱裙,罩着面纱,似乎是目前流行的汉服打扮,但细细看来,又不大相似。所以周本平看不清她的相貌,但是他能依稀感觉的,着一定是个美女,而且是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周本平的潜意识能分辨自己是做梦,因此索性不去管她。
他们隔着巨大的餐桌相对而坐,桌面上以此摆着很多菜品,每一道菜都是用金色罩子扣着的,周本平好奇地打开一个金色罩子,但是打开之后,下面只是一个金色的空盘子,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菜品。
周本平在梦境的潜意识里也认识到,这餐饭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但是梦里的女子,却好像吃的津津有味,她不但能用刀叉从空盘子里做出挑出食物,放进嘴里,并且美味的咀嚼的样子,而且,居然还能从嘴角流出一丝丝血迹……

周本平在这个时候被惊醒了,不是被梦中美女嘴角的鲜血,而是被一阵电话铃声。
周本平抓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是“周亦凡”。
周亦凡是周本平的妹妹,而且,还是个警察,刑警。
“喂!哥啊,告诉你个事儿!”周亦凡粗声大气的说:“今天晚上我要到你们兰坊,有案子。要是有空就去看你啊!”
周亦凡是个警察。
“神马案子啊?惊动你们省城的大驾?”周本平打着哈欠说。
随即他便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哪一件案子了。
果然,周亦凡说道:“刚接到命令,说是恶性碎尸案,具体情况不大清楚,到了再说啊。就这样吧!”她挂断了电话。
周本平苦笑了一声,周亦凡的性格更像个男人。小时候,他们的爹妈就说,也许他们哥俩投胎之前拿错了通行证。妹妹更像条汉子,而哥哥却像个闺女。
这时候第二个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周本平看到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北京”。
他依稀猜到这是谁的电话了。
“喂!小安,你好!”没等对方说话,周本平抢先说道。
“诶!周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小安记者甜甜地说道。
“北京的,还能是谁呢?”周本请说。
“嗯周老师果然很聪明!”小安说:“周老师,我原来约好的几个小朋友见面,结果他们放我鸽子了,回家孝敬父母的,出去逛街谈恋爱的……”
周本平一下子福至心灵,说道:“真巧,我也没什么事,要不我还是带你去逛逛街,看看风土人情,顺便吃个特色乡土菜!“
“嗯,谢谢周老师了,其实我就是这意思!“小安记者浅笑娇憨地说。
周本平顿觉心头一阵荡漾,说道:“这就是缘分啊,你相信么?我刚才恰巧梦见请你吃饭……”

小安笑得很开心,说:“周老师,你这就叫‘做白日梦’! ”
周本平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多一点。果然算是白日梦。
小安说:“周老师,那我们晚上去‘狗食街’吧,咱们不吃大餐,就吃本地小吃,好不好!”
狗食街是兰坊本地有名的特色小吃街,是馋鬼饕餮们的向往之地。位于城北老城区,斑驳老旧,但是名声响亮。
周本平笑着说:“你是个会吃的人!”
小安说:“那就五点钟吧,在狗食街街口见,周老师请客!”

周本平瞬间舒畅了,今天以来的烦躁一扫而空,他兴奋地跳下床,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嘴里的的臭味还是很浓,周本平换了两回牙膏,刷了很久才觉得口气恢复正常。
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脸,收拾得干净明朗,他又用手在嘴巴前面遮挡着呼了一口气。口气清新干净,他很满意。
但是一时间,之前在报社洗手间里的那种隐约的感觉又缓慢的浮现出来了,这一次,周本平准确的捕捉到了。
没错,是口气!
不久之前,他曾经在报社办公室和小安面对面说了很久的话,距离很近,呼吸相闻,那时候他满嘴蒜臭令人作呕,但是小安记者却没有一点点厌恶地表示。
作为一个漂亮清新的女孩子,对一个大男人的满嘴口气毫无厌烦之感,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本平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他甚至想到,小安实际上是拜读过他的作品,仰慕他的才情专程而来,爱屋及乌,也就不在乎他的不修边幅。
周本平除了记者的身份之外,业余还会写些情感文章,通俗小说之类,在某一个小众的写手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尤其是联想到小安说的,是她主动要求报社领导把他派给她当助理,又加上刚刚她竟然再次主动电话来约自己吃饭。
这种情境,越琢磨越靠谱。
周本平一时间心花怒放,挂着满脸灿烂桃花出了门,直奔狗食街。
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周本平又看见饿死鬼蹲在树荫底下,专心致志地在玩弄一条肥大的花虫子。
东德周2020-03-13 20:11:5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五章 血腥

从周本平所住的曲河边上,到狗食街的路程比较远,出租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周本平本来想招呼一辆出租车,但是伸手的一刹那,忽然想起刚刚发生的那场车祸,转念又想到因车祸而牵连出的碎尸大案,不仅心有余悸。
周本平看看街边上有空着的电动三轮车,本地人叫“三崩子”,也是出租载客的,于是伸手招呼了一辆,上车走起。

初夏,黄昏降至,暖风微醺,周本平坐在四面透风的电动车上,浑身舒爽,心情灿烂。
电动车的速度比出租汽车慢得多,等赶到狗食街的时候,足足用了将近三十几分钟,但是时间也刚刚到四点十分左右。
狗食街的热闹夜生活还没开始,街面上还有点冷清,周本平百无聊赖的闲逛了一圈,蓦然发现,狗食街其实就在北河小区的边上,他一下想起来闻道士。忽而又记起来临别之前闻道士曾经给过他一个电话号码。
周本平即兴想到,反正时间还早,也没什么消遣,不如先跟闻道士聊聊。

他在口袋里翻了一番,没发现那张字条,才想起来先前穿的衣服是门卫老曹的,那张字条一定是放在老曹的衣服里了。既然没有电话,那就直接登门吧,周本平想。
周本平闲庭信步,来到北河小区,轻车熟路找到12号楼3单元。进单元门的时候,碰头正赶上“土财主”从门里出来,猝不及防差点撞个正着。
土财主,就是先前给周本平引路的那个小老头儿,老蔡。
土财主疑惑的看了周本平一眼,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却又不敢认定。
周本平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赶紧闪了进去。

先前他来过的时候,乔装成一个粗鄙萎缩,蓬头垢面,满嘴腥臭的老爷们儿,现在是一个意气勃发,兴高采烈的白领青年。反差太大了。
走上三楼,周本平看见闻道士的房门敞开着,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这似乎有点不对头。

那种莫名的紧张情绪又再次突如其来。
周本平试探着,缓慢地走进室内。
进门的方厅里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周本平叫了两声:“闻师父!闻道士!在吗?”没有人应答。
这是一间老式格局的两室一厅,周本平打开两间房门,两个房间都没有人。厕所也没有,厨房也没有,阳台也没有。

闻道士不见了!

但是,房间里有一股异乎寻常的味道,潜伏在某个角落里,却又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周本平仔细地在空气中搜寻,终于,他发现这一丝奇怪的味道来自于方厅里的沙发,就是他和闻道士共同坐过的那一张沙发。
他挪蹭到沙发旁边,那种味道越发明显了。周本平发现沙发上凌乱地扔着两张报纸,那种古怪的气息,就被掩盖在报纸的下面。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报纸,廉价粗糙的折叠沙发的灰色坐垫上,赫然一团深褐色的洇渍。
一大片血渍!

周本平惊呆了。几个小时之前,他在这片沙发上坐下去的时候,肯定没有这片血渍。但是现在看起来,这片血渍已经接近干涸。那就意味着,这些血是他刚刚离开不久的时候流淌在沙发上的。
但是屋子里其他的地方都很正常,既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被人为破坏的迹象。
闻道士的家里陈设很简单,两张沙发,一间卧室里有张床,有一个低矮的电视柜,摆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另一间干脆空空荡荡。一切都很凌乱,但是都还正常。
他顺手把那两张遮盖着血迹的报纸翻看了一下。发现这居然是两份《兰岛广电周刊》,正是他上班混饭的工作。

被压在下面的一份是很多年前的一期周刊,被折叠放置在沙发上,被血浸透了那一页是一篇劲爆新闻《兰坊郊区思故乡发生八旬老母怒杀逆子案——是人性的泯灭?还是伦理的扭曲?》。

周本平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这篇标题知音体酸倒牙的文章,是他八年前进入《广电周刊》上班之后,第一次正式发的稿子。因为这篇稿子,初出茅庐的新人周本平还得到了马总编的赏识。
盖在上面的是最近的一期周刊,因为盖在上面,所以只有半边页面被血迹浸到。
那一页是“环球猎奇”版面,文章内容是《地球上神奇的北纬32度线》。这是一篇老掉牙的文章,几乎每一个媒体上关于自然地理的杂志都曾经发布过类似的文章。广电周刊发这篇文章,纯粹是为了凑足版面,毫无阅读性可言。

但为什么闻道士不见了!
闻道士几个小时之前对他说了两句话:你又要死了!我一直在等你!
沙发上有血迹!
掩盖血迹的是他供职的杂志《兰岛广电周刊》
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有,这几个问题中间实在找不出任何痕迹可寻,每一件事情都是天南地北,各不相干!
如果没有,周本平却偏偏觉得这其中分明有某些微妙的关联,让你隐约可见却又茫然无知。
周本平觉得刚刚鲜活起来的心情瞬间又跌进低谷!

这时候,电话响了。小安在电话那边兴奋急促的说:“周老师,你在哪儿啦?我都等你半天了,我要饿死啦!”
周本平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马上就到! ”匆忙挂了电话,扔了那两张周刊报纸,走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房门关起来,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保持原状的好。
在路上,周本平想进街口安慰自己,这只是个临时状况——很有可能是在自己离开以后,来了一个女性求卦问卜,坐在那张沙发上,那个女性正处在特殊生理周期,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于是就在沙发上留下了血迹……

但是不对!
那张沙发是闻道士自己坐的,如果有问卦的人来,应该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如果当时另一张沙发也有其他人呢?就像他在闻道士的家里时情况一样。
那闻道士为什么连房门也不锁,就消失了呢?毫无道理。
也许是闻道士自己有痔疮——周本平想到。他的痔疮犯了,而当时正好没有别人,所以他仓皇狼狈地跑出去求医。
也不对!除了沙发上有血迹,地上什么都没有。而且,那么大一片血迹,怎么看也不像小小痔疮的造成的。
也许是有个歹徒,冒充来算卦的,进屋之后就掏出刀子,威胁闻道士把钱掏出来,但是闻道士临危不惧奋起反抗……
还是不对!

也许那些不是血迹,只是一瓶番茄酱……去他妈的,爱咋咋地!周本平现在只想着小安,管他闻道士是谁?

他一路胡思乱想,来到了狗食街街口。
小安远远地看见他,兴奋地喊起来:“周老师!周老师!我们去吃豆腐宴,好不好?”
豆腐宴是狗食街上一个著名的素食坊,一桌十八个大菜,全部是豆腐做的。号称“十全上素”。
周本平本来也是好素食的人,这一顿豆腐宴恰好合他胃口,但是这一刻实在是心境不爽,但是面对小安,还是强颜欢笑,说了声:“好!”
两人来到素食坊,正式夜宴开张的时候,人满为患。周本平运气好,恰好有一桌客人刚刚吃完,腾出一张桌子。
小安问点几个菜,周本平说我请客,你随意。
小安兴高采烈地说:“那我可要大吃一顿喽!”在菜单上比比划划挑了半天,点了四个豆腐菜。

等上菜的空档,小安突然问道:“周老师,你先前说你恰好梦到请我吃饭,是什么情况啊?”
周本平一愣,万没想到小安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只好敷衍说:“嗯!逗你开心,说着玩的!”
小安嗔怒地撇了撇嘴,说:“我就知道你是瞎扯!”
周本平应付着问了一声:“为什么呢?”
小安说:“因为人在白天睡觉的时候,很少做梦,或者基本不做梦,所以老话儿才有‘白日做梦‘这种说法啊!”
周本平说:“也对!”
小安说:“其实呢!人并非是白天睡觉不做梦,只是因为白天睡觉,大多数是浅睡眠,即使做梦哦,醒来以后也记不住,所以大多数人相信白日做梦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儿,而晚上睡觉是深睡眠,大脑皮层的活跃程度降低,相对的梦境的记忆就比较清晰了!”
周本平笑了笑,说:“你还挺渊博的!这些我都不懂!”
小安撒娇地说:“那是,我会的还多着呢。有机会给你暴露一下!”
周本平若有所思的说:“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么一般情况下,白日做梦梦见的事儿,应该就是你印象。或者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吧?”
小安说:“这么高难的科学道理,其实我真是不大懂,但是我想应该是的。只有记忆特别深刻的东西,才会在浅睡眠状态下清晰地显现出来。”
周本平还是想到了那个梦境,忽然之间,他觉得如果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关联的话,那个梦境会不会是有所暗示呢?

这时候豆腐宴上了桌子,小安兴奋地拿起筷子,在一道豆腐茄子上挖了一口,仔细的咀嚼了一会儿,说:“这块豆腐还好,但是这只茄子很伤心……味道不是很好!”
周本平吃了一口菜,身子里有了暖热的气息,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说道:“呵呵!你吃茄子还能吃出它的心情?这就是首都文艺女青年的范儿么?”
小安叹了口气,说:“还不止呢。这一块茄子跟刚才那一块不是同一个妈生的,这块茄子从小不被妈妈爱,但是它不在乎,它是个坚强的孩子!”
周本平瞠目结舌。呆了半天,才说:“安记者,你这个腔调太文艺了,弄得我都不会吃饭了。”
小安把一块豆腐放在嘴里嚼得呼噜作响。含混的说:“我说都是真的,我就知道你不相信!”

周本平默然无语。
小安又说:“唉!做这道菜的师父今天失恋了……他放的盐好伤心……”
周本平说:“您这是怎么吃出来的?”
小安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我的超能力,你相信吗?我每次吃到嘴里的东西,都能吃到他们的故事,他们的过往,所以,我一向都不吃肉的,吃肉太可怕……但是我的那些朋友们都不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又矫情,又清高……”
周本平心想,其实我也觉得你很矫情。

忽然间,他心里想到了一个坏透顶的主意。
趁着小安情绪伤感,埋头吃东西的当儿,周本平拿起来旁边的一双干净筷子,装作关心体贴的样子,给小安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她的食碟里。
“这个鱼豆腐,很好吃的,味道很鲜美!”周本平说:“给你尝尝!”
其实,在拿新筷子的时候,周本平鬼鬼祟祟地用筷子在自己的指尖上抹了一下,他的指尖上,还有一点从闻道士的沙发上的广电周刊上沾到的血迹。
一刹那之间,他还有点犹豫,对于小安,他心里有一点萌动,有一点暧昧。但是,恍惚之间一点恶作剧的心态以及对闻道士消失之谜的好奇,压制了他的情绪。
小安说:“谢谢周老师……”夹起那块鱼豆腐吃了下去。
周本平盯着小安,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不料,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安说:“切,这块鱼豆腐,根本不是豆腐,是好多食品添加剂哦,好难吃!”

周本平失望了!
这一餐饭最后吃的平淡无奇。虽然小安还是在讲述那些白菜豆腐的辛酸往事,但是周本平显然已经没有愿望听下去。
到后来俩人都没了兴致。草草收场,周本平结了帐,问小安:“你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
小安说:“我家原来在城南有一套房子,但是很久没有住过了,我下午才回去看过……”
周本平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俩人在路口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周本平拉开后车门,让小安先上了车,刚想关门,自己坐到前面副驾驶去,不料小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周老师,陪我坐一起好吗?”小安这句话说得楚楚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

一瞬间,周本平的心都化了。

出租车司机暧昧了笑了一下,周本平装作没看见,坐进后排,挨在小安身边。
车开动了,车窗打开着,夏夜的风阵阵撩拨着小安的香水味道,掠过周本平孤独不安的心。
小安抓住周本平的胳膊,贴近他,终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本平意乱情迷,这时候已然忘了闻道士,忘了那辆出事儿的出租车,忘了碎尸,忘了老曹的夹克衫,忘了饿死鬼,忘了十年往事和千年未来……他只愿在这一刻时间凝固,永夜不明。

车终于开到了。
这是一片高档小区,周本平认识这里叫做“富佳海都”,是著名的富人区,小区里都是独栋小别墅。
最然舍不得,周本平还是牵着小安的手下了车。
周本平问:“你到家了,要不我先回去了啊?”
小安嫣然一笑:“周老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
周本平一阵迷乱,奋不顾身地把小安楼在怀里:“别怕,我保护你!”

小安的房间小巧,温馨而雅致。
他们没有开灯,敞开的落地玻璃窗掩着绵绵密密的窗帘,被夜风鼓动,像波浪一样起伏游走。
周本平在小安身体上荡漾着,小安像一只小猫一样温柔,狂野,性感,迷乱……周本平肆意地咬着小安的嘴唇狂吻,小安的舌头像一条快活的小鱼儿在他的牙齿之间跳跃……欲望像一条丝线牵扯着前生往事,呻吟就是所有的回忆。

小安咬着周本平的耳朵,剧烈地喘息着说:“原点?是什么意思?”
周本平根本没有去想小安说的是什么!
“原点……”小安渐渐迷离,呻吟呓语。
“什么原点?没有原点,只有高潮!”周本平低沉的吼了一声,在小安身上瘫软下去。
小安死死地抱着他的头,渐渐的平稳了呼吸,终于沉沉睡去。

月光如水,照在他们的身体上,如隔世的宿命般迷离。
东德周2020-03-13 21:19:1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今天更新到此,明天继续。

谢谢大家捧场!
东德周2020-03-13 21:27:5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六章 追杀

夜色。月光。凶气。杀机。
纵横交错!
城北边缘,城乡交界处。鳞次栉比的一片棚户区,穷街陋巷。
一条昏沉的长巷,尽头是一堵墙。
“死路一条!”
闻道士按住心口,强压住剧痛,嘴角还有一丝丝血迹流出来。倒在一堆垃圾里,死死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月光很皎洁,巷子很通透,不可能藏得太久!闻道士想到。
有人在追杀他。
闻道士了隐蔽了许久,没有人跟踪而至的迹象。他试探着挪动了一下身体。
“嘿嘿……”黑暗之内,看不见的地方,有人诡异地笑了一下。
闻道士立刻顿住不动。
“嘿嘿,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那个人快活地说,就像个在捉迷藏的小孩子。
闻道士索性不再躲藏,艰难地站起身,说道:“是老四?还是老七?”
“老九!”那个人高兴地说:“五哥,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闻道士咳嗽了一声,喘息着说:“老九,你长大了!”
老九淡淡地说:“是啊!那年出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现在我都长大了!”
闻道士停顿了一会儿,沉声说:“出来吧,老九!”
“呵呵,五哥还是找不着我藏在哪儿……”老九笑着说。
闻道士身边不远处的另一堆垃圾里,一个硕大的垃圾筐摇动了一下,一个轻快地身影跳了出来。
他的身材瘦小而孱弱,面目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年纪,但是气色很欢快,就像一个刚刚考完试要放假的小学生。
老九笑嘻嘻地说:“五哥,你看我这几年长高了没?”
闻道士痛苦地咧嘴笑道:“老九,你长高了一厘米!”
老九也笑了。
笑容还没凝固,老九在一瞬间弹身而起,向闻道士冲过去,动作迅捷飘忽,形如鬼魅。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冲到闻道士身前。
他上身低俯,右手斜刺而出,手中是一枚寒光凛冽的匕首。
闻道士沉声怒喝,不躲不避,扭身,发力,一脚横扫斜踢,正中老九的手腕。
匕首被踢飞,闻道士的脚还没收回。老九阴森的笑了一下。
左手突然刺出,竟是在指缝之间捏着三枚钢针,瞬间刺入闻道士的右腿。
这一次偷袭,右手的匕首只是诱敌,左手的毒针才是杀招!
闻道士立时觉得右腿一阵酸麻,颓然倒地。
老九站在他身边,笑着说:“五哥你看差了,我是长高了一点五厘米,否则,我够不到的你的腿!“
老九是个侏儒。
一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侏儒!
后半夜,天空弥漫起了乌云,月亮潜进黑暗里,阴风乱窜,惊动了暗夜里无数生灵和床上两个迷乱人心。
无意识的昏睡,不记得睡了多久,周本平被冷风惊起,倦怠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小安正伏在他的胸前,翘起脑袋,瞪着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盯着他。
周本平吓了一跳,却已是想不到该说点什么。半晌,才怔怔地说了声:“对不起!”
小安笑笑,说:“对不起什么?”
周本平说:“是我乱了!”
小安说:“你乱了什么?”
于是周本平不再说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安。
又过了很久,小安幽幽地叹口气,说:“乱就乱吧,其实我也乱了!”
周本平笑:“那你乱了什么呢?”
小安也笑,笑得很羞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乱了……”
这句话让周本平怦然心动。
小安说:“明天,有空的话,陪我去看看我妈好不好?“
周本平疑惑地问:“你妈妈,不是已经……?“
下午在办公室聊天的时候,小安对他说过,她的妈妈已经死了。
“我意思是,去拜祭一下!“小安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助理,你有义务陪我!”
“哦,你妈妈葬在兰坊吗?”周本平问。
“是的!葬在兰坊城北,思故乡……”小安轻声说:“我妈妈是在那儿出生的,那是她的家乡……”
“哦,思故乡……”周本平回忆:“那个乡我很熟,我到周刊上班后的第一个专题大稿子,就是在那儿写的!”
周本平忽然想起了闻道士家里,那份盖在血迹上的周刊。
冥冥之中们是不是真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安排着一切?
“嗯,自从我离开兰坊去北京上学之后,我还没回去看过她呢……”小安的语气柔弱委屈,让周本平更觉得心碎、心醉。
“嗯,那你妈妈是为什么……是生病吗?”周本平试探着问道。
小安摇摇头:“不是,是一场飞来横祸……”
“横祸?”周本平很不解。
“嗯!飞来横祸……”小安窝在他的胸口,悄悄地说道:“你记得十一年前,咱们这儿发生过一次地震吗?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妈妈正好去乡下采访,在半路上突然天崩地裂,山体滑坡……她的车被埋在泥石流里……”
周本平惊呼一声,翻身坐起,心中乱石崩空,惊涛拍岸,无数孤魂野鬼四散奔逃。
小安,你是谁的女儿?

闻道士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最终还是瘫倒在地。
他大汗淋漓,表情狰狞。不甘心,不情愿,却又无能为力。
老九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欢呼:“哈哈哈哈,五哥你耍赖皮……起来呀,起来我们再继续!”
闻道士阴冷沉默,盯着他,说:“你动手吧……横竖只是一个死,我这条命能多活十年,已经是白赚回来的。”
老九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五哥!”
说着,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再有一步,他就可以走到闻道士身边。老九右手一翻,手中又多了一枚匕首,锋刃上闪烁着碧绿的流光,显然是剧毒。
生死一瞬间!
老九背后突然有个声音说道:“站住,别动!”
这声音是一个女人。
老九一下子顿住。说道:“二姐,你来了!“
被他称为“二姐”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你敢再往前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老九脸上微微变色,嘴上却狡辩:“不会吧,五哥已经……”
二姐:“老九,你真是年少不经事吗,难道你忘了,你五哥绰号‘天狗’,是因为什么?”
老九说:“因为他长了个狗鼻子,是么?”
二姐说:“没错!所以,你以为他真的中了你的毒刺吗?你藏在哪里?你身上带了毒刺?你从哪个方向出手?老五看都不用看,他只要用鼻子闻一闻,都一清二楚!今天下午,他一出手就重伤了老大和老四……你也不想想,能同时对付老大和老四,还能重伤他们,并且全身而退的五哥,怎么会着了你的道儿?”
老九的脸色变了。嘴上说道:“不可能,我刺进去的时候,明明是刺进了他身体里……”
闻道士不再掩饰,放声大笑,说:“你只能说,你刺进了一块肉里……”
老九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像一个猜中了谜语的孩子。
“我明白了……”老九喃喃自语:“你在故意躲在垃圾堆里藏了这么久,翻出一两块烂肉塞进裤腿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闻道士笑笑,说:“但是我也承认,我还是算错一件事,你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那根刺,比其它两根刺长出半分,那根刺确实刺中我一点皮肤,弄得我酸麻了好大一会儿……”
说完,他站了起来。
尽管胸口还在痛,嘴角还在滴血,但是他还可以站起来。
“二姐,多年不见,你还好吗?”闻道士对老九身后的二姐鞠躬,问候。
二姐是个清瘦,婉约的中年女人,穿着普通,相貌平淡,戴着一副知识分子气质的眼镜,看起来像个清贫而严谨的中学教师。
二姐望着闻道士,怅然若失,轻声说:“老五,你还是那么年轻,二姐却老了!”
闻道士沉声说:“当年二哥的事,我很抱歉!”
二姐说:“六弟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闻道士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是在压制某种情绪,说:“彼此彼此!”
过了很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种诡异,压抑的气氛,慢慢形成一个气场。
二姐再次开口,说道:“五弟,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是来寻仇要命的!”
闻道士说声:“没错,但是如果我不开口,你们就会要了我的命的,对么?”
老九插嘴说道:“如果你开了口,我们也会一样要了你的命!”
二姐像老师教训学生一样,责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老九居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声:“我说都是实话嘛!“
二姐没有搭理他,扭头对闻道士说:“五弟,大家都简单一点儿,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
闻道士说:“如果我还是不说呢?”
二姐又叹口气,说:“我是讲道理的人,不像老七那么鲁莽,不像小九就喜欢杀人见血,我们来讲讲道理……”
闻道士说:“二姐请说!”
二姐缓缓地说:“那个人,是今天下午到你家里去的那个人吗?”
说罢,他死死地盯着闻道士的脸,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闻道士沉默了一下,说:“你猜!”
这时候,突然阴风乍起,天上乌云翻卷,月光瞬间隐没,似乎有暴雨将至,巷子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这一刹那间,闻道士,二姐,老九同时出手。

东德周2020-03-14 09:30:23 发布在 莲蓬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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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德周2020-03-14 11:21:51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八章 时间去哪儿啦

周亦凡不情愿地把闻道士推推搡搡地塞进车里。骂骂咧咧地坐进了驾驶室。
闻道士小心翼翼地说:“警察同志,你好像脾气不大好……”
周亦凡说:“闭嘴!你个扫帚星!”

老九和三姐其实并没有远远逃走,他们躲在不远处的一个黑暗角落里冷静地观察着。
闻道士和周亦凡离开之后,剩下的几个警察也离开了巷子,走向不远处的一片工地。
这是一片庞大的工地,是一个政府主导的巨大的棚户区改造工程的现场。附近的居民已经陆续搬走,拆迁已经开始,早期搬迁的完的居民区已经被拆迁干净,地基已经开始施工。
今天早些时候,那辆运藏着碎尸的残土卡车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警察们在这里仔细的搜索着。

风渐渐缓和下来,预感中的暴雨并没有到来。
月亮又钻出了云层,皎洁圆满,大地一片安详宁静!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悬疑,恐惧,血腥,背叛的不眠之夜!

小安关上了窗户,回到床上,赤裸的身体冷得瑟瑟发抖。
周本平不顾一切地把小安搂在怀里,忍着心中天崩地裂。
小安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微有点阴沉,但是暖风依然。
周本平和小安相拥而眠,在沉睡中又被电话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看过电话,是周亦凡打来的。
周亦凡粗声大气,震得周本平耳骨轰鸣:“周本平,你在哪儿?块出现,有事找你!”
周本平看看时间,才早上7点钟,说道:“你到了兰坊了?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周亦凡说:“警察找你问话,你磨叽什么。迅速出现,你家楼下早市,顺便请我吃早点!”

小安已经醒了,眨了眨眼睛,温顺地问:“谁?”
周本平说:“一个泼妇!”
小安说:“前女友?”
周本平说:“我没有前女友!”
小安说:“你骗人,我才不相信!没有前女友,哼!”
周本平叹了口气,说:“这世道,说真话总是没有人相信!”
小安换了话题,问:“吃早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周本平想了想,说:“好,那个是我妹。”
小安说:“挺好,见你妹哈。”说完调皮地一笑。

早市上已经熙熙攘攘,平凡人生活的新一天充满了柴米油盐的市井气息。
周亦凡已经找了一个卖早点的摊子,占了一张桌子,叫了油条豆浆咸菜米粥,正在胡吃海塞。
周本平走过来,皱了皱鼻子:“一个女孩子,吃成这样,成何体统!”
周亦凡头也不抬,呼噜着:“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叫你一晚上不吃不喝去熬通宵,你试试!”
周本平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温柔地笑了。
周亦凡这才抬起头,忽然看见周本平身边赶着小安,不禁大叫:“我去!周本平同志你发财了啊,这么些年你终于搞对象了啊?”
小安不禁羞红了脸,周本平忙说:“她不是我对象!我们……”说着心虚地看了一眼小安,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安盯着他,不说话,眼睛里全是“看你怎么办”的期待。
周亦凡大大咧咧地说:“别扯了,你俩没搞对象,昨天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你蒙谁哪!”
这下子小安懵了,顺口说道:“你怎麽知道的?”
说完脸红得更厉害了。
周亦凡笑得直拍桌子,引得早点摊子上的其他人都朝这边看。
周亦凡强忍住笑声,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低调低调,有话好好说……”她看了一眼周本平,又看了一眼小安:“我这个大哥,从小清心寡欲,没搞过对象,身上从来都没有女人的味道,但是今天早上,他身上有你的香水味……”
显然很开心,周亦凡不禁得意洋洋地哼哼起来:“他身上有你的香水味,不顾一切陪你睡……”
小安红着脸说:“那就是有香水味,也不一定是在一起睡觉嘛?”
周亦凡说:“这位女同志您就别谦虚了,她身上不但有香水味,下巴上还有口红的印子,虽然洗过脸,但是很明显洗得不够仔细,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洗干净,而你呢……”她指着小安说:“你的脖子耳根的地方,有很明显的痕迹,是被两片肥厚的嘴唇子嘬出来的……要不是你们俩昨晚上滚床单,难道是你来一大早起来去打篮球了吗?”
小安低着头,搓手,不再说话,表示默认了。
周本平挠挠头,叹口气,说:“算了,别装了,我妹妹是警察,还是刑警。好吧,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小安,是我正式的女朋友,我们是昨天晚上刚好上的!”
他把“正式的女朋友”这几个字说的很庄重。
小安听到他这么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甜蜜,期待和满足。顺手搂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
周亦凡兴高采烈地大叫:“哎呀妈呀!昨天刚好上,就滚床单,扯栏杆,哥!你发达了啊!”

周本平讪笑着对周亦凡说:“我刚刚还一个劲儿的跟小安解释,我以前都没谈过恋爱,没有前女友,她还不信呢!”
小安向周亦凡问:“是真的吗?”
周亦凡说:“我发四!”她很庄重的举起四根手指头,这个举动把小安逗笑了。
“我哥从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爸我妈以前都怀疑他是不是同性恋,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小安说:“太奇怪了!”
周亦凡说:“是啊!我也奇怪呢,你们来是怎么对上眼的?说来听听呗。”
这个问题把周本平难住了。
事实上,小安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征兆,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周本平到底爱上小安的哪一点呢?年轻美貌?文艺青年?温柔体贴?好像都不是。
那么,小安到底又爱的周本平的哪一点呢?知识分子?沧桑男人?护花使者?哪一点都不像!

但是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周本平握着小安的手!从他说出“这是我正式女朋友”的时候开始,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觉得这个决定虽然仓促但是绝不轻率。
他已经决定封存所有的回忆,有生之年不再追溯任何往事,直到终老,和小安一起。
三十三年的人生里,他终于品尝到,什么是爱情的滋味!

周本平胡思乱想着,边上的两个女生已经开始无话不谈,就好是亲昵了多年的闺蜜一样。
小安一个劲儿的追问:“你哥为什么没谈过恋爱啊?为什么没追过女生啊?为什么没有女生追他啊?他长得又不难看!又不傻……”
周亦凡甩开腮帮子一边喝粥吃咸菜,一边哇啦哇啦地说:“谁知道哪!可能是他投胎投错了吧!你知道,小时候我爸我妈经常说我俩投胎投错了,他应该是我姐,我才应该是个带把儿的……”
小安一时没明白过来:“带把儿的……?”
周亦凡把一只手搭在小安肩膀上,贱兮兮地说:“这位女同志,别装纯情了,把儿……”她极其流氓地把大拇指竖了起来,还勾了两下:“就这个,你昨晚上又不是没见过……”
小安又羞又气,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决定不再跟这个妹妹说话。
周本平看见妹妹的话题越聊越猥琐,只好插话道:“不许瞎说!说说你找我什么事儿吧?”
周亦凡这才想起来,抹抹嘴巴,大言不惭地说:“找你,主要是两件事。嗯,第一,借点钱花花……”
周本平皱皱眉头,说:“怎么你们省城的刑警出差,都不带钱的么?”
周亦凡怒道:“借就借,不借就不借,磨叽什么玩意儿!”
周本平叹了口气,说:“惹不起你!”说着抽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
“给你,拿去!我的密码你知道,别乱花啊!回到省城记得还给我!”
周亦凡笑嘻嘻地接过银行卡:“谢谢您咧,回头给你和嫂子买一套大礼包!”
周本平说:“滚蛋!你想着还我钱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其乐融融,周本平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的,这应该是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周本平说:“那第二件事呢?”
周亦凡说:“噢!第二件事,才是正经事!我代表公安局刑警队找你问话,了解情况,你别紧张啊周本平同志!”
周本平不解地问:“找我问话?”
周亦凡严肃地说:“是啊!昨天本事发生一起重大碎尸案件,你是重要线索之一!我需要跟你核实情况!”
说着还掏出了一个本子,一支笔,严肃认真,煞有介事。
“说说你昨天下午的情况吧?”
周本平问:“你咋知道跟我有关系的呢?”
周亦凡说:“切!昨天案发之后,你们市里的警察就调取了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我们亲眼看见你从那辆出租车里下来的,你下车之后,那辆出租车被卡车撞了。今早上我们队长问我,谁来找你核实一下情况,我自告奋勇来了!”
周本平说:“你们不是都看了录像了吗?干嘛还要找我问话,我最多就算个间接线索,跟碎尸案没有直接关系!”
周亦凡一拍桌子:“警察问话,不许瞎说!录像是录像,你是你,录像能代表你说话呀?再说了,我不来找你,我跟谁借钱去呀!”
小安被逗笑了!

小安说:“哎呀你快说吧,我都要笑岔气了!”
周本平说:“好,安记者,我给你这个面子……”
周亦凡抓起笔来装模作样的记录。
“昨天下午,我本来是到北河小区有一个新闻采访……”周本平说着,忽然间心中一颤,他又想起了闻道士。
“什么时间?”周亦凡问道。
周本平说:“嘿!还挺认真。”
周亦凡说:“警察办事,有根有据,你说你的!”
周本平说:“这样的,我是大约下午的1点左右到了北河小区,找到采访对象进行暗访。”他略略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暗访,是掌握证据的第一步,你懂的,就相等于你们警察的卧底侦察。我的整个过程大约只进行了不到10分钟……”
“你这暗访时间还真短!”周亦凡说。
“嗯,临时有事,报社打电话叫我回去,跟他接头……“周本平指了指小安,小安配合地点点头,算是给出证言。
周亦凡意味深长地说:“噢!果然是昨天才认识的。继续说!“
“我离开北河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广电局大院,到门口的时候……”周本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出租车司机找零钱的那一段说出来。
“继续!”周亦凡催促。
“嗯,到了广电大院门前,我就下了车……”周本平决定还是略去那一段情节,在给自己解释道,那无关大局。
“我下车之后,往大院里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撞车的声音,然后我回头看,就看见出租车被撞翻了,但是司机没什么大事,正在往外爬,那辆大卡车被撞得有点歪,差点翻车……大概就这样吧!”
他一边说,周亦凡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等他说完。周亦凡迅速地看了一遍记录,问道:“没有别的事儿了!”
周本平说:“没有了!”
周亦凡说:“那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干嘛去了?”
周本平一愣!
周亦凡说:“你没发现问题?”
周本平摇摇头:“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周亦凡说:“你看,你昨天下午1点到的北河小区,暗访进行了大约十分钟,我就算你进门,找人,上楼下楼总共用去15到20分钟,你离开北河小区的时间也就是1点20分左右,而你从北河小区那位置回到广电局,正常速度的话也就是10来分钟,就算堵车的话,有20分钟也足够了……”
周本平回忆了一下,说:“昨天不堵车!”
周亦凡说:“对嘛!所以说,你回到广电局大院的,正常来说应该在下午1点30分左右就到了,最晚不会超过1点35分……”
周本平想了想,说:“差不多!”
周亦凡看着他,忽然变得冷静深沉:“但是,出租车被撞翻的撞车时间是下午2点零3分……”
周本平茫然地看着周亦凡。

好像,似乎,应该,也许是……他本来应该在1垫5分之前就回到报社门前的,但是撞车的时间是2点零3分,这中间,至少有将近20分钟的差额——有20多分钟的时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在脑海里思索着,进了北河小区,土财主带路,见到闻道士,离开,出租车,找零钱,撞车,见到马总编,见到小安,聊天,刷牙,回家,遇见了饿死鬼,睡觉,做梦,打电话……一切都顺理成章。毫无差错。
但是,那20分钟时间去哪儿了?
丢失了?蒸发了?掉在马葫芦下水道里了?还是就着打卤面吃掉了?毫无印象!
这一刹那,周本平蓦然间幽幽地想起另一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却又仿佛千丝万缕纠缠的问题——闻道士家里,沙发上的那滩血渍!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想起来,是一句煽情而哀婉的歌词:时间都去哪儿啦……
东德周2020-03-14 15:04:4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九章 六感者

周本平缓过来心神,强装做无辜的表情说:“怎么着?难道你怀疑我有问题?”
周亦凡又换了那种大大咧咧的表情:“屁!怀疑你有个屁用!我就是发现问题,本着警察的事业习惯问一下……再说了,碎尸案都没有了,我们算是白来一趟,杀人案没有了,没劲!“
周本平说:“啊?怎么出了个杀人碎尸案一下子又没有了!“
周亦凡说:“去他奶奶的!昨天半夜我们赶到这儿,累得跟死狗似的,法医直接去验尸,我们直接去那个工地现场,忙活了一通宵,直到今天早上,法医才给我们一消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本平和小安一起问。
“法医说,经过认真仔细科学严谨毫无破绽的查验,证实这具女性碎尸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了,是一具如假包换的古尸,一具完美的古代干尸,考古学意义特别重大,但是……”她轻蔑地跳了跳眉毛:“杀人案没有了,我们现在要找的,很可能是一个盗墓团伙。”
小安有点紧张,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个盗墓团伙?”
周本平说:“别多问了,警方有纪律的,要保密!”
周亦凡啐了一口,说:“还保密个屁!兰坊这一带,古代遗址很多,盗墓团伙历来屡禁不绝,还用个毛保密!盗墓抛尸,九成九是盗墓团伙干的。”
小安插嘴说:“这个情况我倒是清楚,我来兰坊之前,曾经做过很多功课,我们这次要做的《中华万古行》专题,主要讲的就是古代文化的事情,但是,我还没见过这一带出土过古尸的资料!”
周亦凡说:“这就对了!根据我们的分析,这说明这一带肯定有一个还没被发现的古墓……我的意思是,还没被正规的考古机构发现,但是被盗墓团伙抢先一步发现了,古墓里有这具女尸。”
周本平琢磨了一下,说:“不对!如果是盗墓团伙做的话,那这具女尸肯定值钱,恐怕比那些金银财宝陪葬品更值钱得多,他们为什么要把她碎尸了呢?”
小安说:“嗯!我也这么想!”
周亦凡说:“你们俩,有没有看过《鬼吹灯》?”
周本平和小安一起摇头:“没有!”
周亦凡说:“那《盗墓笔记》呢?”
周本平说:“也没有,我从来不看那些妖魔鬼怪的小说,乍一看好像挺热闹的,其实仔细看,情节都大同小异,外表花团锦簇,怪力乱神,实则毫无想象力!”
小安说:“你从来不看,你说的倒挺清楚……”
周本平狡辩:“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我是抱着批判的眼光研究一下……”
周亦凡指着他的鼻子说:“别他妈扯淡了,你没看过,就没有发言权我告诉你……”她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我们分析,很有可能那句古尸是一具僵尸,绿毛僵尸,盗墓团伙进入墓道,展开了一场搏斗,最后用黑驴蹄子和花露水消灭了她,为了防止它重生,以绝后患,所以咔嚓,咔嚓,碎尸了事……”
小安好奇地问:“跟花露水有什么关系?”
周亦凡一拍桌子:“花露水!六神啊!有六位神仙,还怕弄不死一具僵尸!”
小安被逗得咯咯笑。周本平说:“行了,别扯淡了。要是没别的事,赶紧散伙吧,你回去好好抓贼,我们俩还有事呢!”
周亦凡说声:“好咧!”收拾起东西,一摆手,算是再见。
临走之前,回头又跟了一句:“哥!那二十分钟你去哪儿了,好好想想啊!“
周本平胡乱地答应一声:“我想想!”拉起小安的手也离开了早市!

一路上,周本平心思重从,默不作声,脑海里却一直在琢磨那丢失的20分钟,他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自从昨天走进了闻道士的家里开始,这样的感觉就接踵而至。
他决定再去闻道士家里一趟。但是不能带着小安。

周亦凡离开了早市,在一个冷清的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一坐到座位上,她就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一个通宵到今天早上的离奇经历,让她彻底坚持不住了。
出租车开了一会儿,在一个小区大门口停下了,小区的门上写着四个大字:北河小区。
周亦凡下了车,在路边警惕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随,才慢慢走进去,来到一栋旧楼前,破旧的单元门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12栋3单元。
周亦凡慢慢悠悠地走进去,上了楼,在中间的那个房门前停下来。左右看了看,伸手想要敲门。
他的手指还没落下,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周一份冷冷地说:“你知道是我!”
那个男人说道:“我知道!”
周亦凡嘲笑了一下:“确实是狗鼻子!”
那个男人闪过身,周亦凡进了室内。

闻道士!

作为一个警察,周亦凡居然没有去警队里履行职责,却跑来北河小区,而她来见的人,竟然是闻道士!

周亦凡在一条沙发上坐下,闻道士按着胸口,在另一条沙发上坐下,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很勉强的呼吸着。
周亦凡掏出周本平交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递给闻道士。
闻道士捏着卡片的边缘,放在鼻空前面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好像在细细地品味。
周亦凡问:“怎么样?”
闻道士睁开双眼,长长地喘息了一下,说:“应该还好,我觉得暂时还没有危险!”
周亦凡问:“暂时没有危险?”
闻道士说:“暂时没有危险,就是说至少到明天,不会有危险。”他有点儿愧疚地说:“抱歉,对于未来,我只能预感到24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是,危险迟早会到来……”
他把银行卡递给周亦凡,周亦凡一摆手:“你拿着吧,如果需要跑路,这钱你用得着,密码是六个6……算我借你的“
闻道士惨淡地一笑,有点自嘲地说:“你觉得,我会要跑路么?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不跑。”
周亦凡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现在要履行你昨儿凌晨的承诺,告诉我……”她把身子凑向闻道士,深沉,冷酷地问道:“什么是‘六感者’?”

闻道士望着她,有一点懒散,有一点不屑,说:“你知道我鼻子很灵的,是吧?”
周亦凡点点头!
闻道士说:“嗅觉,是人类最基本的感觉之一,你知道吧!”
周亦凡说:“操!这还用你教我,眼耳鼻舌口,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是人类的六种基本感知功能,《灵异第六感》我看过好几遍,顺便说一下,我最喜欢恐怖电影了,但是我他妈的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是‘六感者’,而不是向你请教问题,老师,什么是六感?”

闻道士软软地笑了一下,说:“你说眼耳鼻舌口,舌和口是一回事,因此加起来总共只有四个器官,你哪儿来的六感?”
周亦凡一下子怔住了!
闻道士说:“我来教你吧!佛家有个最著名的典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你知道吧?”
周亦凡点点头,说:“《西游记》里有这个,孙悟空他师父觉远大师教给他的!”
闻道士叹了口气:“觉远大师是少林寺的李连杰,可没收过孙悟空做徒弟!”
周亦凡一瞪眼睛:“孙悟空的武功不是少林寺练出来的,怎么会那么厉害?还会帮着李世民去取经?帮着李世民的和尚都是少林寺的!”

闻道士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跟周亦凡讨论这种复杂的文学和历史问题。

不料,周亦凡倒是轻蔑地一笑:“你没有幽默感,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西游记》孙悟空的师父是菩提祖师,这个我知道,你继续说你的……”
闻道士看了看周亦凡,说:“我想借用一句周星驰的台词——我真是看不透你啊!”
周亦凡笑笑,说:“我是个刑警,每天要和不同的犯罪分子打交道,我要是随时能被人看出来我是个什么人,在想些什么,我还怎么在这个道上混?”
闻道士说:“嗯,有道理!”
周亦凡说:“继续。”
闻道士继续说:“《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说: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这才是六感。前五种,是人类本身存在的客观感知能力,是真实的,而感觉,或者说‘第六感’,是至今没有经过科学证实的,但是所有人都相信,第六感的存在!”

周亦凡点点头,说:“我也信!”
闻道士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眼耳鼻舌身,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是感觉,或者说,都可以是第六感……”
周亦凡说:“就像你用你那狗鼻子闻闻,就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情……”
闻道士说:“没错!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六感都不是独立存在的!”
周亦凡说:“什么意思?”
闻道士说:“举个例子,比如说,你要是闻见一个苹果,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你会怎么形容它!”
周亦凡想了想,说:“甜的,很甜!”
闻道士说:“对,你会跟人说,这个苹果是甜的,很甜!可是,你怎么向对方解释什么是‘很甜’的!”
周亦凡说:“那还不简单,叫他直接咬一口苹果嘛!”
说完这句话,她一下愣住了!
周亦凡是个无比聪明的姑娘,虽然平时看起来不修边幅大大咧咧,但那只是作为刑警身份的一种必要伪装。
她一下子明白了闻道士这个举例的含义!
周亦凡说:“我懂了。如果你没有舌头上的味觉,就永远也不会说清楚,甜味是什么感觉!嗅觉是依附于味觉而存在的,同样,味觉也是依附于嗅觉而存在的。如果没有味觉,你就永远也搞不清楚,你闻到的大多数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闻道士欣慰地点点头,说:“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
随即,他黯然神伤的说:“就像我!我从出生以来就不知道苹果是什么味道!我天生是没有味觉的!”
周亦凡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道士继续说:“我通过鼻子,能闻到一切事物,一个人的欣慰,欢喜,恐惧,忧郁,我能闻见危险的来临,我甚至能闻到死亡来临的声音,就像每个人都能闻到醉鬼身上隔夜的酒气一样明显……“
周亦凡打断了他:“别他妈那么文艺!老娘受不了了,说重点!“

闻道士咳嗽了一声,说:“那好吧!重点是,我们要从一个叫做‘九幽局’的组织开始……”
周亦凡微微一惊,问道:“九幽局,干嘛的?”
“盗墓的!”闻道士低沉地说:“九幽局是地下世界里最具实力,也最隐秘的盗墓组织……”
东德周2020-03-14 16:50:0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章 自相残杀

这个时候,周本平和小安在广电局大院门前下了车。
小安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思故乡呢?”
周本平心情有些烦乱,找了个借口,说:“昨天那个采访,我还没搞定,被你耽误了,当下还要去补一点功课!”
小安问:“中午之前回来吗?”
周本平在心里算计了一下,一个上午足够了,要是闻道士还没出现,他就要报警了。
“嗯!没问题,我中午回来!”
“那好,中午我等你吃饭,下午我们一去思故乡!”
周本平说:“好!”
小安温柔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那你去的时候,好好看看来回的时间,你的时间丢了!”
这句话又刺激了周本平。
他突然觉得小安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来有些非同寻常,甚至产生了一点点诡谲的气息!
他一下子回忆起昨天晚上,小安在他的肩头喘息着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呢?
说了什么呢?
一片空白,遗忘无迹!

闻道士和周亦凡还在对话。
“据说,九幽局是个很古老的盗墓组织,相当古老,我们祖辈口口相传,最早的记录出现于西晋时期。这个组织的每一代头领,都称为‘高功’……”
“高功,是什么意思?”周亦凡问。
“高功,通俗的意思,就是指道教法师之中修炼道法功夫最高的人,古代就尊称为‘高功’!”闻道士解释说。
“哦,就是功夫很高的意思”周亦凡说:“就像你,叫闻道士,你们这个组织是从道教里演化而来的吗?”
闻道士说:“我没有说我也是这组织的里的人!”
周亦凡说:“别企图忽悠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闻道士默认了。
周亦凡说:“继续!”

“九幽局的‘局’,不是部委处局的局,而是风水格局的‘局’。”
闻道士继续说:“每一代的九幽局,都会保持九个人的团队组织,一旦有人离去,我说的离去,基本上就是死去。当任的头领高功就会带领着其余的人就会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承接空位,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一定是符合九幽局遴选标准的可造之才,然后由其他成员,或者高功本人负责培养,训练,直到他能够达到要求为止……”
“我们这一代的九幽局,据传是第三十二代……”
周亦凡问:“你们怎么算一代?”
闻道士说:“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每一代的头领‘高功’死后,更换新的‘高功’,就算一代。就像老皇帝死,新皇帝即位一样……”
周亦凡眯着眼睛看着他,坏笑地说:“你不觉得你的叙述里有个巨大的逻辑漏洞么?”
闻道士问:“什么?“
周亦凡说:“你刚才说如果组织里有人死了,那么高功就会带领其余的人去寻找合适的人来承接位置,那么……“她习惯性的伏下身子,靠近闻道士,低沉地问:”如果死的人就是高功本人,怎么办?”
闻道士怔怔地看了她半天,说道:“你听说过西藏活佛么?”
周亦凡说:“转世?投胎?”
闻道士说:“可以这么说!”
周亦凡说:“也就是说,你们每一代的高功,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每隔几十年换一身真皮服装,再化个妆,继续上班……你信么?你自己说,你信么?”
闻道士淡然地说:“我信!”
这下子轮到周亦凡愕然了!

闻道士说:“如果他不能练到投胎转世,他又怎么有资格称为高功?”
周亦凡说:“操!你们这帮唯心主义反革命分子真是没救了!”
闻道士闷声不语。
周亦凡气哼哼地:“要是你们的高功大哥,那么厉害,怎么会连你都弄不死,昨天,你不是说,你的老大和老四一起上,都没拿你怎么着,反而被你打伤了!“
闻道士笑了:“很好!你终于说到了问题的重点,昨天,老大高功和老四红颜联手攻击我,没有得逞,完全是因为有人帮助了我。”
周亦凡问:“谁?”
闻道士说:“你哥哥!周本平!”

时间回溯到昨天下午,时间,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
闻道士和周本平在聊天,来了一个老头子和老太太。
周本平接到了马总编的电话,起身告辞,闻道士写了一张纸条给他,塞在他手里,周本平顺手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从那个老头子和老太太中间走了过去。

他的步子刚擦过两人的身边,老头子如鬼魅一般转身,倏然出手在他后脑上敲了一下。
周本平一声不响的瘫倒了下去——这就是他丢失了的那二十分钟。
闻道士全身绷紧,杀气内敛,外表依旧懒懒散散。说:“老大好!四姐好!”
老头子懒洋洋地说:“老五,多年不见了,怎么也不想着常回家看看!”
老太婆却说道:“五弟,我相信,我跟老大一出现,你就知道我们要来了,你为何不逃走呢?”
闻道士说:“逃?何处可逃?”
老头子阴森地一笑:“没什么可逃的,其实这些年,他从来也没逃过。我们都以为他干掉了老二,一定会远走高飞,没想到他虚张声势,就真的一直留在兰坊城,寸步不离……”
老婆子幽幽地说:“没错,他还故意搞了个占卜算卦的行当,弄得街坊邻居远近闻名,嗯,小隐于野,中隐于市,我们几个谁也没想到你会来这一招,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公开的事情反倒越让人看不清楚,老五,你这虚虚实实的套路,确实让我钦佩!”
闻道士说:“但是你们还是找到我了!”
老头子一笑,说:“我们都没有那个本事,是老八找到你的!”
闻道士心中一凛,试探着问:“隐士?”
老头子说:“没错!隐士!”

闻道士说:“隐士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头子说:“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隐士,你可以亲自问他。”
闻道士清高的一笑:“我又不是高功,我没有机会见到隐士!”
老头子阴沉地冷笑一声:“隐士迟早也会死的!等他死了,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闻道士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你的意思,今天是我的死期?“
老头子说:“如果你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或许今天还不是!”

闻道士沉默了很久,慢慢说道:“不要指望我开口,你们永远都不会猜到那个人是谁?”
三个人又沉默一小会儿。
老头子转过去对老婆子说:“老四,我好像猜到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仍然掩饰不住有一点惊喜。
那老婆子想了一下,说:“我也知道了!哈哈!”
她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老五,你说错话啦!”白发红颜说道。

闻道士说错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指望我开口,你们永远都不会猜到那个人是谁?
而没有说:不要指望我开口,你们永远都不会猜到那个人在哪里?

在哪里?是一个不确定的位置。
是谁?是一个不确定的人称。
不说“在哪里”而说“是谁”,此时此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个人“不在哪里”,而是“就在这里”!

那就是地上昏厥着的周本平。

老头子高功,和白发四妹红颜,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高功探出手去试了试周本平的鼻息。
红颜一直戒备地注视着闻道士!
闻道士没有出声,身体却在微微地颤抖,鼻尖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说错了一句话!

高功伸手去探视周本平的鼻息,脸上却忽然微微显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他刚想说话,闻道士却已经出手攻击。
他瞬间闪身跃起,双拳泰山压顶之势呼啸而来,直击高功和红颜二人。
高功和红颜都笑了。
在九幽局门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一身独家本领,而高功本人,据传说更是以修炼道术秘技为尊。
闻道士胆敢以一敌二,无异于自取死路。

高功和红颜同时出手,想在闻道士未落地之前一举击溃。
但是,谁也没想到,闻道士这一系列动作只是虚张声势。
在高功和红颜转身迎击的一刹那,几声细微的刺刺声从周本平的口袋里发出。一丛细如牛毛的飞针从他的口袋里破空而出!
高功和红颜已经躲避不及,至少有十几只钢针射中了他们。
闻道士高高跃起,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躲避飞针。
红颜惊叫一声:“这是二哥的暗器!”
但是为时已晚。

说时迟那时快,闻道士已经凌空坠下,高功和红颜的招式也未收住攻势,两个人的掌击,还是击中了闻道士的前胸。
闻道士跌落的劲头未稳,被高功与红颜双掌直击中胸口,仰身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一口气息憋在喉咙中,干渴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沙发上。
高功和红颜出掌的瞬间已经中了飞针,劲力已经被消去一半,但是闻道士依然无法承受。
但同时,高功和红颜也跌坐在地上,一左一右,中间夹着个昏迷不醒的周本平!

高功干呕了几下,忍住剧痛,说:“他不是那个人!”
闻道士喘息着说:“我从来没有说他是!”
红颜说:“你刚才故意说错那句话,误导我!”
闻道士吭吭地喘息,强笑说道:“高功老大一向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自居!我每次说实话,他都不会相信,我每次说假话,他都深信不疑!呵呵,是不是你们所谓修炼道术的人,把智商都练坏了……”
东德周2020-03-14 17:57:3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一章 盗墓非盗

生死惊变瞬息之间,闻道士很无耻地利用了周本平!
在他递给周本平那张破纸片的时候,纸片底下已经夹了一枚“天花乱坠”。这枚暗器大有来历,使得高功和红颜都惊悚不已!
他在周本平接电话,告辞,转身的一瞬间,已经想好了对策,甚至算好了时间!
也许是无奈之举!也许是刻意为之!也许是即兴发挥!

但是问题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高功和红颜出现?按照他的能力,高功和红颜一出现在他附近,他就可以知道,并且可以逃跑。
这就是刚才四姐红颜问他的问题。

也是周亦凡想要问他的问题。
但是周亦凡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闻道士说:“今天没有时间解释这个问题了,你该走了?”
周亦凡问:“为什么?”
闻道士说:“因为你哥哥,他来了!。”
周亦凡说:“老实交代!别企图转移话题!”
闻道士说:“周本平距离这里大约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大约再过两分半钟,他就会在小区门口下出租车,再过一分半,就会到达单元门口,你再不走,他就会发现你在这里!”
“你这么肯定?”周亦凡半信半疑地追问。
“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都能在空气里闻见他的味道。”闻道士略显疲惫而猥琐地说:“你要不要赌一把?”
周亦凡不信:“我躲在这里不出去,他怎么会发现我!”
“如果你不在,他就不会发现你!”闻道士说:“如果你在,他就一定会发现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模式。”
周亦凡相信了!
她拉开门,刚想走出去。闻道士忽然说:“其实,你也很没有幽默感!”
周亦凡没说话,给了他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我从来都不相信高功道士可以投胎转世……”闻道士深沉地说:“我对九幽局这个组织,还有很多怀疑,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说清楚。”
“我知道!”周亦凡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那句话是跟我赌气!回头我再来找你!”
“你该走了!”闻道士说:“时间来不及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跟我哥说什么吗?”
“你不需要知道!”闻道士懒散地说:“但是,也许我会告诉他真相。”
出门的一刹那,周亦凡的脑海里泛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她觉得闻道士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周亦凡匆匆离开,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刚开走,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周本平从刚停下的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
只有他自己,没有小安。
周亦凡软塌塌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说:“去公安局!”

周本平缓慢地走进12号楼3单元,楼道里的气味依旧污浊油腻,但是他全然没有察觉。
3楼中门的门开着,周本平不知道闻道士是否在里面,犹豫着要不要马上进入。

这时,闻道士慢慢地走了出来,敞开了房门。
周本品一愣。他没想到闻道士居然在家里。
那么,他昨天去哪里了呢?
闻道士笑了一下,笑得有点惨淡。周本平看得出来闻道士的状况不是很好。
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是蜡黄的,但是很粗鄙,很快活。
今天他面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在等你!”闻道士说:“我说过了,我一直在等你,进来吧!”
周本平有些心虚地走了进去,闻道士把门关上了。
两个人还是占据了两条沙发,一横一竖。

周本平一时竟觉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给我的号码没带在身上。”
闻道士点点头,说:“我知道,昨天那件衣服不是你的!”
周本平说:“你什么都知道!我今天早上本来想找老曹要那件衣服找号码的,但是老曹没来上班,所以……”
早上,周本平和小安在广电局门口交代过今天要去继续昨天剩下的半截采访之后,就去找了老曹,但是老曹今天休息。他没找到那件衣服,也就没找到电话号码。
闻道士说:“没关系,面谈更好!”
周本平迟疑了一下,说:“那我们开门见山吧!你昨天说我又要死了……是什么意思?是指又要来一次大地震吗?”
十一年的那场地震,让他刻骨铭心,现在,又有了小安的原因,更让他焦躁不安。
闻道士还是那么斜靠着沙发,吊儿郎当,像个坏蛋。

但是他没有说话,一直在沉默。周本平也就很无奈的陪着他发呆。

很长时间之后,闻道士突然说:“周老师,你是个神志健全的人吗?”
周本平很愕然,说:“还好吧,最近几年一直都还稳定!”
他所说的最近几年,是指摆脱了吴师太的梦魇之后的几年。

闻道士笑笑,说:“你受过高等教育?”
周本平说:“师范大学毕业,双本科学位,中文和历史!”
闻道士又沉默了。
周本平有点恼怒,说道:“咱们能好好的聊天吗?”
闻道士说:“您别介意,因为我要说的事情,恐怕您一下接受不了……”
周本平有些赌气地说:“说说看。”
闻道士直起身子,正襟危坐,严肃地说:“周老师,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周本平一下茫然了,想了一会儿,说:“你是说‘心魔’吗?”
闻道士说:“咱们不扯那些没用的哲学和宗教,咱们说的是鬼,神鬼的鬼,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鬼!“
周本平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不信!”
闻道士又说:“那你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喽?”
周本平说:“是的!”
闻道士再说:“那么,上帝呢?”
周本平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周老师,最后一个问题……”闻道士慢悠悠地说:“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周本平气急而笑:“伙计!你倒是想给我讲一个玄幻故事?悬疑故事?还是一个他妈的科幻故事?”

这时候,周亦凡已经在兰坊市公安局门口下了车,她在车上打了个小盹,下了车迎着风深呼吸了几下,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走进公安大楼,来到刑警队办公室,一开门,室内乱糟糟的。
一群男人围在桌子边上扯淡,那个省城来的队长正在和本地警队的伙计们侃大山。
周亦凡说:“你们都疯了吧,不出去查线索,在家里吃软饭哪!”
队长说:“我们再等通知。”
周亦凡问:“什么通知?”
队长还没回答,其他的警察抢着回答说:“上头说,现在杀人案件没有了,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一起盗墓案,情况已经报到上边,据说这句古尸的价值特别高,高层很重视,公安部正在和国家文物局通气,看是不是由我们来顺手接过来查,还是从北京再派人来查!”
周亦凡不屑地说:“北京来的又怎么着?我看不如我们顺手就接了这案子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盗墓团伙也算大案吧,又不只有杀人才算大案!”
那个人高马大的队长说:“涉及到文物,考古,墓葬,你懂个屁!”
周亦凡发起倔来:“谁说我他妈的不懂,没准我连嫌疑人都有!”
队长说:“你有个毛!”
周亦凡想了想,说:“嫌疑人,可能有点吹牛逼,但是至少我有个点子,也许能提供点线索!”
“点子”不是主意和想法。在刑警们的语言里,是“线人”的意思。

周亦凡一下子想到了闻道士,她忽然有点后悔,刚才在闻道士哪里,她没有问过,这起案子是不是所谓“九幽局”做的。
周本平的事情让她分心了,是吗?
还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心神恍惚了?

队长说:“别他妈瞎说!”
随手把一截抽光的烟头弹向了周亦凡,周亦凡一闪身躲开了,刚想发怒,却忽然明白的队长的意思。
真蠢!今天这是怎么了!周亦凡暗暗责怪自己,居然犯下这样的错误!

闻道士看着周本平,说:“悬疑!玄幻!科幻!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周老师,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缺乏深度!”
周本平略带嘲讽的笑笑,说:“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个世界的深度,我现在在乎的是,我生命的长度……”
闻道士说:“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周本平说:“你怎麽知道?”
闻道士说:“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周本平紧张地说:“我昨天就有点怀疑,你能闻到很多正常人闻不到的气味!”
闻道士说:“对,这正是我要给你讲的事情……”
“我们先从一个叫做‘九幽局’的盗墓团伙开始。”
“传说,这是一个传承了很多年代的盗墓组织,至少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这个组织,每一代的领导人,都被称作高功,高功道士。”
“高功,是一种道士的称谓,是指道术特别高强的道士!”
“我自己也是这个组织的里的人,或者说,我曾经是这个组织的人。我和我的弟弟,都曾经是……”
“你还有个弟弟?”周本平好奇地问。
“对,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闻道士意味深长地说:“你曾经见过他的!”

周本平不是个愚笨的人,他一下子明白了。
十一年前,地震发生之前的片刻,他在吴师太的车上,看到过两张一样的面孔。
吴师太说得没错,他们是双胞胎。

“那一天,走在后面的是我的弟弟。”闻道士说:“你先看到了他!”
“那一天,我们是去盗一个古墓的!”
“哦!我好像明白了!”周本平说:“你们去盗墓,先是在路上遇见了我,然后发生了地震,你们没盗成。结果阴差阳错,你救了我!”
“恰恰相反!”闻道士说:“我们是算准了那一天会有地震,特意挑地震的日子去盗墓的!”
“怎么会?”周本平惊叫起来:“没有人可以算准地震的时间!”
“呵呵!”闻道士笑了:“地震之前,很多动物都会有明显的反应,比如猪狗鸡老鼠!对吗?”
“不对!”周本平争辩着:“动物会有本能的反应,但是动物不会告诉你地震会在什么时间准时来到!猪狗和耗子们可不会‘算准时间’……”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闻道士说。
“谁?”周本平问。
“我弟弟!”闻道士说:“他是‘灵童’!”
“灵童是什么人?”
“灵童就是六感者里最厉害的那一个!”闻道士的语气里饱含着沧桑和追忆:“他是个预言者! ”
周本平惊愕了半天,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么是六感者?”

大约半小时之前,周亦凡就曾经问过他。但是他却没有正面回答。
现在轮到周本平提出这个问题。
“好吧,我们终于切入正题了……”闻道士呲着大牙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一个震烁古今惨绝人寰的绝大秘密,我保你听了之后,又新鲜又刺激,浑身上下一半暖洋洋,一半冰冰凉!”
东德周2020-03-14 20:40:1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二章 诡异母子

那些本地的警察们还在不识趣地胡说八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周亦凡和队长之间的对话意味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周亦凡悄悄的往外走,自言自语地说声:“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在楼道了站了一小会儿。
没多大功夫,队长也出来,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周亦凡转过身,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心虚地说:“姜铁,头儿,我错了!”
刑警队长姓姜,叫姜铁,三十来岁,身材魁梧,表情冷峻,是影视剧中常见的那种铁血刑警,司法悍将的标准形象。
姜铁冷冷地看着她。“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知道了!”周亦凡嗫嚅着说,小心翼翼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说说……”
“我不应该冒失地说出我有嫌疑人,不该说出我有线人。”周亦凡咬着嘴唇,在检讨:“我们是外来的,他们这些人是本地的伙计,地头蛇,我们不能确定这里面有没有人跟盗墓团伙有勾结?”
姜铁点点头。
“虽然说天下警察是一家,但是保不齐这里面就有几个收黑钱的,有勾搭的,任何话都不可以随便说,这么简单的情况,你怎么会犯糊涂?你脑袋被驴踢了?“
周亦凡说:“对不起队长,我昨晚上折腾的,没睡好!“
姜铁意味深长地说:“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周亦凡心里一惊,但是表情却立刻松弛下来:“我擦!头儿你什么意思?“她理直气壮地狡辩:“昨天不是你叫我送那个被抢劫的悲催苦逼去派出所的吗?不会刚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忘了吧?”
“没错,是我叫你去的!”姜铁说:“那后来呢?”
“后来不是你们给我打电话,说接到法医的鉴定报告,证实那是古尸,叫我们可以暂停现场搜寻,是你亲自跟我说的,叫我不用赶回去了,可以直接回去休息了!你们几个挤一辆车回去的!”

“别转移话题!” 姜铁针刺似的的盯着周亦凡:“说重点!”
“什么重点?”周亦凡还在装糊涂。
“什么重点!你把那个被抢劫的倒霉蛋儿送到哪个派出所去了?嗯?”
周亦凡立刻明白抵赖和狡辩已经没有意义,索性坦白交代:“我把他放了!”
“理由?”
“在路上我跟他扯了扯,他跟我撂了底儿……”周亦凡压低声音说:“她就是我的‘点子’,他有线索!”
姜铁的眼睛亮了!

时间回溯到昨天晚上,确切地说是今天的凌晨。
周亦凡推推搡搡地把闻道士塞进了车后座里,开动时还在骂骂咧咧。
闻道士说:“警察同志,看起来你的脾气不大好!”
周亦凡说:“闭嘴!你个扫帚星!”
闻道士乖乖地闭上了嘴。

开了一会儿,周亦凡的情绪好像逐渐平静下来,说:“给我说说吧,逃跑的那两个人是谁?他们为什么抢劫你?”
闻道士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是个开堂子算卦的,有点钱,那俩个家伙,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说是找我来看风水,宅基地,把我骗到这儿来了,掏出刀子跟我要钱!”
周亦凡在后视镜里仔细的瞄了他一眼,说:“哦!你出来给人看风水,都不换一身衣服的吗?”
闻道士穿的还是那一身破睡衣,脚上还是那双旧拖鞋。
“看起来你出来的挺匆忙啊!”周亦凡说。
“这是我的风格!”闻道士掩饰着:“我们方外之人,闲云野鹤,身外之物,皆是累赘,我们修道之人的目的,就是有一天能够羽化成仙,甩掉这身骷髅皮囊。”
“我操!还他妈方外之人!”周亦凡说:“方外之人天天给人算卦,怎没算出来有人抢劫你啊?”
闻道士干咳了两声:“这是命中的劫数,是修道的必经之劫!”
周亦凡说:“必经之劫!哼,你穿成这样,怎么看都不像带着钱的样子,什么样的抢劫犯会傻到把你骗出来抢劫?你解释一下……”
闻道士从这句话里嗅到了怀疑的气息!

“他们是打算把我骗出来,用刀逼着我,要我的银行账号和密码,然后再有一个人看住我,另一个人回去我家取我的银行卡,再去取钱……”
“哦,这样啊!”周亦凡说:“这么说,他们是早有预谋的了?”
“那必须是的,早有预谋!”闻道士坚决地说。
周亦凡冷不丁地把车停下来,闻道士在后座上晃了一下,差点撞到前座靠背。
周亦凡转过身来,冷冰冰地说:“如果是早就预谋的好的,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在半夜三更的把你摆在大月亮地中间儿,这一片儿虽然在拆迁,但是还有些人家没搬走,而且旁边儿就是开工的工地,随时都可能有人出现。如果是早有预谋的,他们为什么不把你弄到一小黑屋里关起来?”
说完,她得意地笑了!就好象一个幼儿园老师拆穿了小孩子的幼稚戏法一样开心。
“省点儿力气吧!”周亦凡说:“等下直接送你去分局,晚上管你住,说不定还有夜宵呢!”
说完,她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一副亮晶晶的手铐,一下子探过身子,抓起了闻道士的右手,拷上。再把空着的手铐环麻利地挂在了车窗上边的抓手上。

这是闻道士在和周亦凡漫长而纠结的生命历程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

“警察同志!你得听我解释啊!”闻道士继续狡辩。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周亦凡特别剧情化地配合着闻道士的台词风格。然后掏出了电话:“”我不会听你解释的,我要给领导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我们改变航向!”
周亦凡咧嘴一笑下,开始翻找电话号码。
闻道士在后后座上猛地用力踢了一脚,周亦凡猝不及防,手机掉到了地上。
周亦凡怒了:“老娘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你他妈的当老娘是你妈是吧?好欺负是吧?”
她翻过身抓住闻道士的脑袋在座椅靠背上使劲撞了一下,闻道士顿时晕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周亦凡已经从座位底下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条脏得不成样子的破毛巾,看起来她要堵住他的嘴!

闻道士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必须想个办法脱身!
刚才,他利用警察们的到来,摆脱了教师和毒刺的追杀。他本来的如意算盘是,让其中一个警察送自己离开现场,送到自己辖区的派出所,到了哪里,那个派出所有他的熟人,他可以顺利脱身,并且再度躲避起来。
那时候他没有确定这个开车送他的警察居然会是周亦凡。
但是,如果被直接送到某个公安分局,那情况就不同了。

周亦凡已经把破毛巾按到了他的嘴边,再用力一点儿就塞进去了!
闻道士停止了挣扎,让自己稳定下来,用力地深呼吸,冷静地说:“这是谁的毛巾!”
周亦凡说:“你管它是谁的,现在是你的毛巾!”
闻道士说:“这上面有凶手的味道!”
周亦凡的手停住了。
闻道士继续说:“一个血腥的现场,但是没有死人!……应该是重伤!”
周亦凡好奇地看了看他,说:“方外之人哈?算卦大师哈?还会推理。”
闻道士说:“不是推理,我闻到的!”
周亦凡说:“你是警犬?”
闻道士说:“我是特异功能!”
周亦凡说:“我擦,碉堡了!超能力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的超能力啊!等会儿到了分局我一定找你签个名!但是咱们先乖乖地把嘴堵上哈!”
说着她直接把那条破毛巾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双手扳住闻道士的图用力一掰,把他的脑袋塞进了铐起来的臂弯里。
周亦凡脸上得意洋洋,整个世界清静了。

闻道士急了,他甚至不顾后果地向女警察表白了身份,但还是无济于事。

这时候,他依稀好像又在空气中嗅到了危险的来临。
他嘴里呜呜地叫着,但是没法发出声音,他只好猛地用脚去踢车座,周亦凡这时正好弯腰去捡起手机,嘴里骂道:“还不老实是吧,老娘我弄死你!”

她捡起手机,刚一抬头。一瞬间被吓了一跳。
车窗外,浓黑的夜色中,有两张惨白的脸正在盯着她。
闻道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就算是周亦凡,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立刻稳定了下来。
车窗外,是一大一小两个面孔。
大的是一个女性,仔细看起来却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还戴着眼镜。
小的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左右,正是调皮的年纪。他的身高刚好高过车窗的位置,还在好奇地往车里看。

周亦凡粗声大气的说:“干什么?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出来吓人哪!”
车外那个女人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啊,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这是我儿子……”她拍了拍男孩的脑袋:“我们的钱被偷了,身份证也丢了,您能不能行行好,借我几块钱,我们好卖点东西吃!”
这是流窜的乞讨团伙的惯用技俩。身为刑警的周亦凡怎么会不清楚。
周亦凡嘴里嘟囔着:“荒山野岭,哪里来的人家,分明是妖怪!”
但是,还是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了几块钱,打算打开车门递出去。
闻道士呜呜嚷嚷的喊着:不能开门,不要开门!

男孩转过脸来,向他诡异地笑了一下。
周亦凡的手已经搭到门把手上。
东德周2020-03-14 23:11:23 发布在 莲蓬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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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德周2020-03-14 23:14:1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三章 宛渠之墓

他们停车的位置是在城乡交界处的位置。
身后的乡村在睡着,旁边不远的棚户区和工地也在睡着,前面的城市也在睡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密不透风的低矮平房都黑乎乎地做着梦。
万籁俱寂,整个夜晚就像一个巨大的梦魇,所有的人都在挣扎,拼命的想要惊醒却无力反抗。
这个时候,周本平和小安正在赤裸相拥沉沉睡去。
而周亦凡正要打开车门。
杀气飘忽。

周亦凡的手指越来越接近车门把手,闻道士已经停止了挣扎。
三姐,绰号“教师”,老九,绰号“毒刺”,就站在车门之外寸步之遥,一旦周亦凡打开了车门,就是最后的鱼死网破之时。
虽然教师说,他们不是来报仇索命的,但是毒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弄死他的好机会。

这时风已消停,乌云散去,预想中的大雨并没有倾斜而至,月光明亮澄澈,气温正在慢慢的恢复闷热。

周亦凡的手指搭上了车门把手,却忽然顿住了。
她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问那个男孩:“小朋友,你在看什么?”

那个男孩当然就是毒刺。
刚才那一刹那,毒刺不由自主地转头向车后座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凄厉,怨毒。闻道士看得清清楚楚。

“我在看后面那个叔叔啊!”毒刺天真地回答。
周亦凡扭回头去认真地看了看闻道士,又看了看教师和毒刺这对母子。
“你怎么知道后面坐着一个叔叔?”周亦凡盯着毒刺的眼睛,冷峻地问道。
教师在毒刺头上拍了一巴掌。“小孩子别乱说话!您别听他胡说,他啥都没看见!”
周亦凡把手缩了回来,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悄悄地在座椅下边摸索着。
闻道士看得清清楚楚,他也不禁怦然心动。瞬息之间,情势逆转。
毒刺乱了!
在这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周亦凡坐在驾驶员的位置,闻道士坐在她身后的后座上。
她扭过闻道士的右手,拷上了手铐,把另一只手铐挂在了车门上边的抓手上。
然后抓起闻道士的头撞了一下,顺便把他的脑袋转过来,用破毛巾塞住了他的嘴,闻道士的脑袋恰好扭曲的夹在自己挂起来的右臂和前排驾驶座的空隙之间,他的左侧身子只能紧紧挤着车门,左臂也被扭在身后动弹不了,只好拼命的挣扎。
这种悬挂方式很有效,可以保证闻道士无法有效的使用左手袭击——如果闻道士会袭击她的话。
但这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这辆车原本就是刑警队的警车,有时候他们需要羁押运送一些犯罪嫌疑人。为了执行任务便利,后排的车窗特意贴了一层黑膜。
如果从闻道士的视角看出去,他能看见教师和毒刺的一切举动。
但是从毒刺的角度看过来,他只能看到一面黑乎乎的车窗,必然看不见闻道士的面貌。
所以,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叔叔?

毒刺抬起头,和教师对视了一眼,愧疚的说:“对不起!一时激动,说走嘴了!”
教师抚摸着他的头,宽厚地笑笑,说:“没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然后,他们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

从回忆中回到当下,此时此刻,周亦凡心潮澎湃,思绪起伏。
面对自己的队长,她肯定不能把昨天晚上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全部坦白。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跟他谈过了,他有线索……他现在是我的‘点子’。”
队长说:“这条线索你来跟进,注意保密!如果有重要的线索,随时跟我汇报。另外,你要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给我一份!”
周亦凡答应了。

与此同时,闻道士还在和周本平纠结着。
闻道士讲得神出鬼没,周本平听得瞠目结舌。
“九幽局是个盗墓团伙,但是,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们大多数时间只是探寻墓穴,几乎从不盗取文物!”
“我在这个组织的几年里,一共只做过六起,每次探寻的墓葬的规模,年代各不相同,但是,他们每次都只取一点点不起眼的陪葬品,而且一定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然后销赃,而换得的一点钱,也仅仅够日常生活开销而已!”
“大部分值钱的文物器皿珠宝,我们都不取,所以,我们平时的生活,基本上和一般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用安贫乐道来形容!”
周本平略带刻薄地说:“你们也讲‘道’?”
闻道士叹气,说道:“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信仰”
周本平问:“那你们的信仰是什么?”
闻道士反问:“你猜猜看!“
周本品思考了一下,说:“如果按你说的,作为一个盗墓组织,只探寻墓穴,不盗取财物,在我看来就只有一个原因,你们另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找不到这目标具体在哪里?所以一直在寻找。”
闻道士点点头:“起点正确,继续。”
周本平接着说:“如果按照你的自己的说法,你们这个团伙有九个人,其中,有两个明确是超能力者……”他指了指闻道士:“你和你弟弟,所谓的‘六感者’。所以,我猜,你们要寻找的目标,一定和所谓的六感者有关联!”
闻道士再次正襟危坐,肃然开口:“周老师不愧是周老师,聪明睿智,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真相……”
周本平没有回应,等着他继续。
“所谓六感者,就是人体的感知功能特别敏锐的人!”
“这种敏锐,不是指能够通过接触感应到过去和现在,更是能感应到未来!”
“例如我,我能够通过嗅觉感知到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危机来临,生老病死。但是,我只能感觉到,但是很混沌,不明晰。”
“比如说,我可以嗅到你身上散发出的危机气息,但是我无法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危机会在明天的上午或者下午,几点几分到来!”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这个人就是我的孪生弟弟,他是个灵童!”
“灵童的意思,就是通灵的人!他拥有无比强大的意念感知能力,他可以准确的预测出未来一段时间之内的任何一个时刻将要发生的事情!精确到每分每秒,超过这个时段,即使不能精确,但是依然准确。”
“刚才你说,我们团伙里有两个六感者,我和我弟弟。其实,我们的团伙里还有第三个六感者。”
周本平问:“谁?”
闻道士说:“是老二!我们的二哥,他号称‘炼师’,专门负责各种暗器,工具,机关。因为,他拥有无比敏锐的触觉能力。”
“比如说呢……”周本平很好奇。
“比如,你用自己的电脑,登录你的账号,输入密码,然后退出……”闻道士比划了一下:“接着把你的电脑交给炼师,他只要用手指在键盘上划一下,就知道你刚才敲过的是哪几个字母,哪一个字母在前,哪一个字母在后,哪一个字母被敲了两次……但在这些对他来说,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他真正的本事,我们都没有见到过。”

周本平听得目瞪口呆。
“那这些跟你们这个盗墓团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追问道。

闻道士说:“因为,九幽局的头领,曾经一直在处心积虑的要网罗齐全六个六感者!”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个很诡异的古墓。”闻道士显然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激动,慢慢地说:“那个地方,只有集中了全部六种的特殊能力,才进得去……”
“太玄幻了!”周本平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这组织存在了差不多有一千七八百年了,十好几个世纪的时间,你们从来都没凑够人手,而且还没找到地方!”
“从结局来看,是这样的!”闻道士有点泄气地说:“但是至少我们这一代,还在继续努力着……”
“你还在努力着?”周本平说:“你不是已经跟他们撕破脸,闹翻了,还退出了吗?”
“退出?”
闻道士争辩说:“退什么出?你以为九幽局是德云社呢?你发个微博就算退出了!我只是跟他们闹翻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不想继续干这事儿。你明白吗?”
周本平恍然大悟:“我明白,我明白,你就是跟他们分赃不均,但是你还想继续盗那个墓,无非就是黑吃黑嘛!”
闻道士苦笑:“根本没有赃,何来分赃之说。我想继续干这事儿,是有我的苦衷!如果将来还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周本平打算不再搭理他,他忽然发现这个闻道士确实像一只神棍,昨天积累起的那点儿神秘感已经荡然无存。
于是他说:“就算我相信你有苦衷!那么这事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道士思考了很久,似乎在选择措辞。
半晌,他开口说话,不过却换了话题,让周本平再次一愣。
他说:“周老师,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去盗的那个古墓是什么墓吗?”
周本平终于还是有这个好奇心,追问道:“是谁的古墓?”
闻道士慢悠悠地说:“周老师有没有读过一本古书,叫做《拾遗记》?”
周本平说:“在大学的选修里,有过简要介绍,但是没有特别读过。”
闻道士说:“那周老师有没有听说过’宛渠之民’的记载!”
周本平说:“有!我小时候特别爱看《飞碟探索》,每期都买。《奥秘》画报我有两箱子。那里边都提过‘宛渠之民’。”
闻道士说:“没错!这个记载,经常被拿出来说是古代曾经有外星人造访过地球,还拜访过秦始皇的证据!”

《拾遗记•秦始皇》记载:“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沦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 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了如亲睹。”
宛渠之国,在咸池之地,距日没之所九万里,以万岁为一日。
周本平笑了,他现在彻底认为这个闻道士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了。
“那都是无稽之谈!”周本平嘲笑着:“小学生的课外读物,长点见识还行,你现在拿这个来忽悠,过时了吧!我告诉你,《奥秘画报》都停刊好几年,没读者了!可以这么说,因为你曾经救过我,所以我有责任提醒你!”
闻道士很宽厚地微笑,看着周本平,就像一个家长原谅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找的就是‘宛渠之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彻底疯了!”

周本平没有回答他,直接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闻道士深深叹了口气。
周本平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生硬地说:“最后问你一个事儿,昨天我从你这离开的时候的,是几点钟?”
闻道士也生硬地回答道:“我不记得了!我没有那个癖好记住那么多没用的事情。”
周本平略微一点头:“不好意思,算是我打搅了!”说完,径直走出门去。

闻道士看着他的背影,鄙视,惋惜,怜悯,渴求,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东德周2020-03-15 11:51:13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四章 离奇死亡

不料,周本平走到门口又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还有一件事,刚才忘了问……你看我们的杂志吗?”
闻道士愣了一下:“什么杂志?”
“广电周刊!”
“没有,我从来都不看那些花边新闻!”
周本平转过身来,很平静地说:“其实,我昨天来找过你!那时候你不在!”
闻道士说:“那时候我有点事儿,出去了一下!”
很明显闻道士没有说实话。
周本平继续说:“当时你不在家里,但是你的沙发上有血迹!”
闻道士想了想,有点无赖地说:“哦,其实我有不治之症,经常会咳血。你不要害怕!”
周本平说:“你把血直接咳在沙发上?”
闻道士说:“我忍不住,我病得很厉害!“
他明显是在敷衍周本平,敷衍到连句像样的瞎话都不肯用心思编一下。
周本平继续说:“然后你就用两本广电周刊盖住了血迹,自己就跑出去了!”
闻道士说:“什么?”
周本平指着闻道士坐着的沙发,说:“昨天,五点左右的时候,你的沙发上有血迹,血迹上盖着两本《兰岛广电周刊》,我亲眼看到,亲手摸过……你说你从来不看这些杂志的!”
闻道士默不作声。
他今天的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沙发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差不多跟斑驳的沙发坐垫混成了一个颜色。
但是他没有见到有两本杂志——甚至,他没有嗅到任何一丝气息!
“我说我不看杂志,不代表我家里没有那些杂志“闻道士解释:”不看和没有,是不同的两回事!”
“噢,那是我想多了!”周本平说。然后他走了出去。

闻道士颓然倒在沙发上!
昨天下午,有一个人来过他的家,用两本杂志掩盖了他的血迹,又收走了杂志,而且,没有录下任何气息。
这太可怕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的预想中的那个对手,那么这个对手真的可以隐匿于他的感知范畴之外,他可以随时随地发起攻击,而且悄无声息。而闻道士几乎无法预测他的出现。
隐士,闻道士无数次地拆解这个代号,现在,他终于顿悟到了“隐士”这个称谓的真正含义。
尽管闻道士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的设想过这样的环节,但是当它真正到来时,闻道士还是感觉到一阵惊慌失措!
但为什么是《广电周刊》,这是对周本平的暗示吗?
闻道士想到,今天对于周本平的解释仅仅只是个开头,但是周本平已经明显表露出怀疑,抗拒。
接下去的事情,他无法设想如何再沟通。
迄今为止,周本平还不知道昨天下午那一点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一点上来说,周亦凡知道的情况都要比他的哥哥更清楚!

周本平走在街上,无数思绪纠结成谜!
闻道士是个神棍?是个超能力者?或者是个骗子?
有一个外星人的古墓!宛渠之墓!
他自己记错了时间,并没有丢失的那二十分钟!
闻道士有绝症,吐血,纯粹扯淡,他只是在敷衍。
但是他为什么要敷衍?
为什么?
为什么小安昨天晚上在他耳边喘息着说:“原点?是什么意思?”
就像一道闪电击穿了他的大脑,他忽然间清清楚楚地回忆起了这句话!
小安?闻道士?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在同一天出现!
他们都关联着那场大地震!
周本平再次感觉到那些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线索开始浮现,甚至其中有一些很重要的环节就在眼前游走,但是自己却无从触摸。

我们前面曾经说过,有时候,真相就在你眼前,但是你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周本平带着恍惚的思绪的回到广电局大院。时间已近中午。
走进广电周刊的办公的楼层的时候,恰好遇见周刊的同事们和小安簇拥着走出来。
小安说:“看起来我们今天不能去采访了。”
周恩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掩饰。他们本来是要去拜祭扫墓的。
周本平说:“为什么?”
小安说:“昨天马总编不是说了吗,今天要跟各位老师给我接风,我说过我不去,但是马总已经订好了饭店了!“她的语气里明显的有难言之隐。
周本平明白这个意思。这种纯粹为了胡吃海喝的宴会,不吃上几个小时,不喝趴下几个人,是没法结束的。
尤其是老马。每次宴会几乎连菜都不吃一口,全部靠灌酒,他一个人能喝倒桌面上所有的人。
今天行程肯定被耽误了。
周本平说:“你害怕喝酒,我来替你接着!”
小安说:“其实,我不怕喝酒,你知道的,我怕吃肉!”
周本平忽然激灵地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想到了闻道士。
闻道士说自己是个超能力者,他能用鼻子闻到一切信息!
小安从来不吃肉,小安说,他能咀嚼出哪些食物的前生往事,悲欢离合。
周本平打量了一下小安,说:“专门给你点素菜,吃豆腐,成不成?”
这时周刊编辑部那几个同事都凑过来,打趣:“这么快就混熟了啊!开始吃豆腐了啊!快走吧,马总等着开喝呢,酒菜都上桌了!”
几个编辑部的大姐架着小安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几个男同事跟周本平开着玩笑:“周记者大喜啊,搞上了这么大背景的姑娘,将来少奋斗二十年啊!”
周本平只当他们是戏谑,没放在心上。
另一个说:“别挤兑小周了,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儿啊,虽然说姑娘面相不是很美貌,但至少气质还行,配小周还是绰绰有余。”

周本平心里忽然一颤,他们说,小安不是个美女!
昨天初相识的情景历历在目,小安的美貌深深地震撼了他!
到底是谁的审美出了问题?

周本平随着大伙儿往外走,趁着没人注意,他往后缩了缩距离,偷偷地给周亦凡播了电话。
周亦凡接起电话,很紧张:“哥,什么事?”
周本平说:“只有一件事问你,你觉得小安怎么样?”
周亦凡笑了,说:“你这算是征求的我的意见吗?我看挺好,挺懂事的一个姑娘,会说话,跟我合得来。”
周本平说:“我的意思是,她的长相怎么样?”
周亦凡说:“你一个知识分子怎么也净琢磨这些庸俗的东西,长相很重要吗?再说了,小安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至少也不算丑,挺可爱的一个姑娘……”
周本平沉默了。
周亦凡说:“好了不扯了,我这边有事了!你要好对待小安啊,人家刚一认识你就跟你滚了床单,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你不要辜负人家啊!”

周亦凡说,小安长得不是很好看,至少还不算丑。
周亦凡看着前边小安和那几个同事说说笑笑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

周亦凡在警局这边跟周本平说话的时候,正巧来了来了两起报案的。
第一起是一个工地的包工头子来报案。说自己工地上有四个工友失踪了。
周亦凡的头儿,省城的刑警姜铁一听是工地上来报案,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是不是城北棚户区拆迁的工地来的!“
城北棚户区的工地,就是藏着碎古尸的卡车装残土的工地,现在警察们的初步分析,碎尸就是在那个工地被装上车的。
接报案的小警察说:“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是城西开始建设的新的经济开发区的工地,再说那几个人失踪了还不到24小时,我们都不立案,我打发他们直接去辖区派出所了!这种工地工人失踪的事情多了,要么是偷了东西跑了,要么是欠薪跟工头翻脸了……”

姜铁和周亦凡对视了一下,俩人都在琢磨这里面是不是有更深的问题。

这时,第二起报案的来了。
报案的是中心区派出所的所长打来了电话,事情是在他辖区的大马路上发生的。
所长在电话里说,这是一起特别离奇古怪的死亡事件。
周亦凡和姜铁刚一听说离奇死亡,立刻来了精神。
报案的所长说:“刚刚发生的,我们这边中心大街上,有一个老头儿,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自己的孙子去遛弯儿,走着走着,突然发疯,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连续撞了好几个行人,最后嗷嗷的发出怪叫,一个跟头磕在地上,断气了!车子摔出去了,小孩儿也受伤了!就这几分钟的事儿,弄得我们这街面上人心惶惶,现在就有谣言说老头儿撞邪了!你们分局的来人看看吧,尸体还在马路上搁着呢!”
接电话的警官问:“死者是什么身份?查清楚了么?”
所长说:“不用查,我们街面上好些人都认识他,他是咱们广电局的职工,姓曹,是看大门的门卫!”

周亦凡有点小吃惊:“那是我哥他们单位的人,我还见过这人呢!挺好的一个老头儿,怎么突然就死了!”
本地警察们要去现场查看,姜铁和周亦凡提了个申请,要跟着一起去看一看。
从关系上来讲,周亦凡等人是省城派下来专查碎尸案的,现在碎尸案还没定性,他们还在等待通知,所以,本地案件还是有本地警方接手,他们要去现场,也得跟本地警局提出要求。

兰坊公安局刑警的队长,姓马。是个貌似憨厚的小老头儿,很轻松的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马队长说:“我们小地方,本来恶性案子就少,这两天却一下子就闹出了两个,我们还发愁人手忙不过来,省里的领导同志能给提供帮助,我们求之不得呢!”
东德周2020-03-15 12:35:1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第十五章 食色

周亦凡和姜铁跟着本地警察上了警车,直奔现场。
这个时候,广电周刊编辑部的接风宴会刚开始进入高潮。
马总编豪气地包下了兰坊最豪华的大饭店最好的包间,点了最贵的菜肴和酒水。引得编辑部的人一阵赞叹,说从来没见过马总这么大排场。
马总编满身酒气,醉眼惺忪。拍着周本平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小周,你猜猜你哥我为什么舍得下这个血本?”
周本平说:“我猜不着!”
马总编指了指了小安,鬼鬼祟祟地说:“这个,姑娘,你知道什么来头吗?”
周本平摇摇头。

马总编扯着他的耳朵,凑近了说:“这是安海城家的姑娘,唯一爱女,知道吗?傍上她,有好处,我早就看出来你有这个实力。你发达了,别忘了拉扯哥哥我!”
周本平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出发的时候,那些同事说自己可以少奋斗很多年了。
安海城,目前在本省的高级领导中,是仅次于省委书记,省长之后排位第三号的高官!
周本平心里有点缭乱,看着小安被一帮女同事围在中间,谄媚的敬酒,夹菜,聊天。
小安诚惶诚恐的应付着,偶尔向他飘过来几眼求救的信号。
安海城,就是那个给自己唯一的女儿起名叫做“安如山”的人。
就是那个吴师太的丈夫,一个资深的官僚?一个有能力的政治家?
吴师太死的那一年,安海城还只是兰坊市的一个官员,十一年之后,已经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高官。
周本平忽然觉得,这就是所谓造化弄人,如果当年吴师太葬礼的时候他能够去看一眼,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一个女同事热情地给小安夹了一块肉,小安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小口,却一下子捂住了嘴,很明显是在压制恶心。
大伙儿都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合口味?
小安捂着嘴,摆了摆手,勉强顺过来气息,说:“不要紧!我有点不舒服!”
马总编马上说:“呀,这可不好!我忘了这孩子吃素不吃荤的!是我安排的不周到!”
小安说:“没关系,马总,我很随意的,大家吃好喝好就好了!”
于是大家都说:“看这姑娘多懂事!”
马总编说:“这样不好,没把你照顾好,将来安大人要批评我的!”
小安说:“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毛病,我爸爸也清楚的,您就别多虑了!”
马总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小安不舒服,小周你要负责任,赶紧把小安送回家去,照顾好!”
周本平和小安都正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赶紧跟大家转圈儿打了个招呼,狼狈地逃出包房。

身后还听见那几个同事还在不依不饶地跟马总编纠缠。
“马总,这正主儿走了,咱这酒还喝不喝啊?”
马总编一拍桌子:“喝!不喝死你我是孙子!怎么样?敢不敢跟老子赌一把,老子一筷子菜都不动,先跟你干半斤白酒,再来啤酒溜缝儿……”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说:“喝多了谁结帐啊?”
马总编说:“他妈的,回头找局长签字报销,我招待安海城的闺女,他敢不给我报销!”
于是又一阵哄笑,接着呜呜嚷嚷地划拳斗酒。

周本平和小安躲在走廊里,听着包房传出来的热闹,相对一笑。
小安轻轻地把头靠在周本平的胸前,说:“咱们回家吧!”
周本平不解地问:“好不容易找个机会逃出来,要不歇一歇,我们去扫墓吧!”
小安说:“要不今天不去了,刚才那一块肉吃得我好难受!”
周本平的心突地又跳了一下!
六感者!他的脑袋里一下子闪过这三个字!

小安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出饭店。正午的闷热气息越来越浓厚,天气逐渐阴沉。
小安说:“你看,我决定今天不去扫墓是正确的,等会儿肯定有大雨!”
周本平心不在焉,应付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小安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周本平拉开后门,小安坐了进去。周本平习惯性地想关上后门,坐到前排去,小安又拉住了他。
周本平这才恍惚地意识到,他们应该坐在一起的。
出租司机问:“去哪儿啊?”
小安说:“去‘富佳海都’小区!”
司机笑着说:“富佳海都!豪宅区啊!我开出租这么多年,还没几个打出租车去哪儿的!”
小安问:“为什么?”
司机说:“住在海都的人,都是自己开豪车的,谁打车啊!”
小安也笑,说:“以前‘富佳海都’还算是豪宅区,现在不成了,新开发的‘富佳天城’,那才是真的豪宅呢!”
周本平听着小安和司机闲聊,脑子里却一直在过滤着闻道士说过的那些话。
忽然间,司机惊呼了一声:“我操!有警戒线!谁他妈大白天的在马路中间拉警戒线!”
小安探头看了一下,说:“好象是警察,是不是出啥事了?”

周本平丝毫没意识到,刚才周亦凡就在他的车子旁边不远处擦肩而过。
小安好像意识到了周本平的情绪有点问题,问道:“你怎么了?”
周本平说:“没什么!想到今天上午采访的事儿!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
小安说:“对了,你不提采访我还真忘了,咱们还有做专题的任务呢,这两天要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了!”
周本平也终于意识到还有正事要做,打起精神,说:“好!你是主角,我听你安排!”
小安笑嘻嘻地靠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在办正事之前,有一件事必须要先办了!”
周本平说:“什么事?“
小安说:“我要先给你生个孩子……”
周本平看着小安面色绯红,眼神娇羞,却一时间毫无欣喜,心乱如麻!

这个时候,周亦凡正面对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发愁。
死去的老曹的孙子,小名叫破破。老曹发出一阵怪叫死去的时候,破破就坐在他的自行车上。
老曹骑着一辆老式的二八加重自行车,车梁上架着一个放小孩的儿童座。老曹一个跟头摔倒的时候,破破也被摔了出来,受了一点伤。
刑警们赶到的时候,破破被街边上的一家小超市的老板娘看护着。
队长看看破破,想了想,对周亦凡说:“我们都是老爷们儿,跟小孩说话没轻重,这事儿,还得麻烦阿姨们帮忙了啊!跟孩子聊聊情况吧!“
周亦凡白了马队长一眼,嘟囔说:“我比老爷们儿还爷们呢!”
马队长说:“那你也是个女的,跟小孩儿说话,还得女同志出马!”
周亦凡求助似的看了姜铁一眼,姜铁没搭茬,悄悄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周亦凡只好不情愿的走进小超市,破破正被老板娘抱在怀里,一声一声的啜泣。
周亦凡蹲下来,想了好一会儿,尽量温柔地说:“小朋友,姐姐问你几句话!”
破破没有反应,还在嘤嘤地哭泣。
周亦凡有点不耐烦了!
超市老板娘倒是急性子,气呼呼地说:“警察同志您甭问了,我都问过了,这孩子吓傻了,什么都不说!”
周亦凡转向老板娘:“那您看见什么了么?”
老板娘说:“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忽然间就听见外边炸庙了似的,等我出去一看,老曹已经趴地上了,死过去了,这孩子也受伤了,脑门子磕坏了,吓傻了!”
周亦凡看见破破额头上贴着创可贴,想必是老板娘给清理的伤口。心想这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情况。于是走出超市,去看尸体现场。

老曹的尸体倒在马路上,一条腿还搭在自行车上,头部顶着人行道的步道板,脸上有血迹,身体上有刮蹭的痕迹。
本地警察在勘测,现场初步验尸。姜铁和周亦凡在外围看着。警察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有群众围拢着远远地看热闹,
姜铁问:“那孩子怎么着?”
周亦凡说:“没办法,吓傻了,什么都不会说了!”
姜铁说:“那你怎么看?”
周亦凡说:“那我可说不好,现在连基本的验尸报告都没有呢,说话得要有依据!”
姜铁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那个线人!”
周亦凡有点警觉:“我线人怎么了?”
姜铁说:“你不觉得,自从我们到兰坊之后,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忽然发生这么多事情,有点儿不大合理么?”
周亦凡说:“暂时没有头绪,请领导赐教!”
姜铁说:“你看,我们接到的是发生杀人碎尸案的通报,上级派我们来着手调查,我们昨天晚上到了兰坊,直接去的卡车拉残土的工地现场……”
周亦凡说:“没错,怎么了?”
姜铁说:“结果,我们一到现场,就发现有人在呼救!当时,我们都认为他是遭抢的受害者,是因为我们首先设定的前提是发生了‘杀人碎尸案’,而不是‘盗墓团伙案’!所以当时我们认定他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抢劫案的受害者,所以我才让你去送他到派出所!但是,我们处在现在的角度,从已知的事实往回倒,我们已经确认现在是一起盗墓案件,那么,你的线人出现在那个现场,就很可疑。”
周亦凡思考了一下,心领神会。说:“那你的意思是……”
姜铁说:“我要见见他!”

周亦凡犯了难。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掩盖起来:“其实,昨天他倒真的是遭抢了,这一点我核实过,他是个开堂子算卦的,骗点小钱儿,干这一行的,难免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有勾结,也许能掌握点线索,最多也就这样,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姜铁冷笑了一声,坚决地说:“我告诉你,我要见他,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周亦凡急了,较劲说道:“队长你至于吗?这个人要是有线索,我会跟进的,你不是信不过我吧?”
姜铁说:“本来我还打算相信你的,但是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现在我必须对你交代的情况进行核实!”
周亦凡说:“怎么了?”
姜铁摇摇手里的电话:“我刚接到我的线人的电话,说他在一个修车厂看见了你昨晚开走的那辆车,浑身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他还说,今天凌晨,有个女的开着这辆车到他的修理厂,横行霸道的要求必须在今天下去之前,把车修护好,还必须原封不动的一模一样!你猜,这个人是谁?”
周亦凡低下头,含混地说:“是我!”
姜铁说:“那老实交代吧,昨晚上你开着车,拉着你的线人,干嘛去了?就是车震也不至于把车震成这样啊!”
周亦凡叫道:“我操!我他妈的就是跟一条狗震我也不跟他震啊!丫就是个老骗子!”
姜铁看着她发飙的样子,突然笑了,说:“我跟你逗个乐子,看你那样!我相信你!”
周亦凡说:“队长队长,我完全可以解释的!”
姜铁笑嘻嘻的说:“你解释之前,先把线人拉来给我瞅瞅,这是命令!”
东德周2020-03-16 00:00:2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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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德周2020-03-16 12:03:22 发布在 莲蓬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