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连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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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四节

翌日(三月二十日),星期三。早饭后,周源和定国来到了成都市公安局刑侦处的法医室,和王国庆一起查看了对陶虹尸体全面检查的结果。
尸体的检验鉴定与周源的判断完全一致:造成陶虹死亡的原因是其当晚服用了致命剂量的氰化钾,而从死者胃中提取的未消化食物样品里发现了氰化钾残余和华夫饼干残渣的混合物,死者口鼻内少量溢血以及耳后出现的红斑正是此类中毒的症状。
“房间里物品的指纹检查呢?特别是床头柜上面的那个玻璃杯和小药瓶?”周源问道。
“杯子上有两个人的指纹:陶虹自己的指纹和她那个男朋友肖军的指纹,药瓶上却没有发现指纹。”王国庆有点儿沮丧地回答说。
“咦,这可是个惊人的发现,你们看这里的检验结果:死者陶虹已经怀有将近六周的身孕!”周源眼睛发亮,他指着尸检报告第二页的一栏说道。
“哦?”王国庆和定国也连忙凑过来查看报告里的那一栏。
周源沉默了一下,他立刻联想起了在陶虹钱包里发现的那张纸条。于是转身向王国庆建议派人去调查那张纸条的来历:“那张纸条上的笔迹并非是陶虹本人的——我对比过她笔记本里的字迹,应该是帮助她联系医院的那个人写的,或许是帮助陶虹在这家医院做了妊娠检查。”
王国庆点点头:“嗯,我记得那钱包里是有这样一张纸条,好吧,张彦,”他扭头对身旁一个身材瘦高的民警说道:“你马上去物证室,找到这张纸条进行鉴定和追踪调查,啊,还有,”重案组长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指着身旁另一个年轻的民警对周源和定国说:“我跟负责刑侦的姚局商量过了:从现在开始,让机关办公室的小郑做联络员随你们行动,给你们一部车,直接协助你们两位,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讲!不过有什么情况的话一定要及时地先跟我和重案组的人联系。”
“谢谢王组长,我们会密切保持联系,有事及时向你请示的。”周源和定国立刻表示了感谢。
看着王国庆离开的身影,定国有些疑惑地问站立一旁的小郑:“怎么回事?你们王组长今天很热情嘛,态度与昨天截然不同了哦!”
小郑抿嘴一笑:“嗯,您二位有所不知:今天早上董局长到办公室来告诉他,你们两位是省厅张副厅长推荐来的刑事侦查高手,让他接纳两位的参与,不然他才不会是这个样子呢!”
离开了法医室,周源和定国来到技术检验室,和负责陶虹案相关证物检验的民警赵兰攀谈起来。
“氰化钾是在水杯里发现的,那热水瓶里没有吗?”周源看着报告问道。
“是的,热水瓶里没有发现。”脸蛋圆圆的赵兰回答说。
“那氰化钾来源呢,是那个小瓶子里的吗?”
“对玻璃杯水中提取的氰化钾成分检验、特别是对杯子底部极少量沉淀下来未被充分溶解的残渣检验的结果,与小瓶子里残留的白色结晶体检验的结果完全一致,是同一种工业用氰化钾。”赵兰充满自信地说道。
“工业用氰化钾?什么意思?”定国有些不解地看着圆脸的女民警问道。
“氰化钾也是一种重要的工业原料,国家对此类剧毒物质有标准的分类——工业氰化钾从纯度和毒性上来讲,比一般的医用氰化钾都要高很多,所以也要致命得多。”周源头也不抬,代替赵兰回答了定国的问题。
“对了,小赵,”周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纸包,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食品包装纸,小心翼翼地铺开放在检验室的平台上:“这是从陶虹房间里的桌子上拿来的——昨天上午王组长他们忘记了带走这张纸。尸检报告中提到,从死者胃中未消化食物里发现了氰化钾和华夫饼干残渣的混合物,请你也检验一下这包装纸里的饼干残渣,核实一下,看看残渣是否一致、有没有混入致人中毒的物质;还有,看能不能检测到这张包装纸上留下了什么指纹。”
“好的,”小赵爽快地答应到,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包装纸的一角看了看,面带难色地对周源说:“不过,要提取这包装纸上面的指纹就困难了——这是一种表面纤维粗糙、十分柔软吸水且容易变形的纸,很难检验鉴定上面留下的指纹。”
“没关系,你就尽力试一试吧。”周源对小赵发出鼓励的微笑。
离开检验室,几个人又来到刑侦处的一间办公室,开始翻阅刚刚调送来的有关陶虹的档案材料和从她房间里搜索带回警局的一些证物。周源拿起一个笔记本翻看起来,原来是陶虹的训练笔记,里面还夹着一张她的照片。周源拿起那张照片用放大镜对着仔细查看起来。
中午,周源和定国正在市公安局机关食堂吃饭时,小郑匆匆赶来通知二人:市局刑侦队王国庆领导的重案组刚刚逮捕了陶虹的男友肖军。
“什么!?”两人吃惊地抬头看着小郑。
“是这样的,”小郑解释道:“我刚听那边的同事说,重案组在昨天下午就传讯了肖军并搜查了他的宿舍,又于今天早上逮捕了肖军,说是从他宿舍中搜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有一些氰化钾颗粒,经过检验与放入陶虹水杯中的成分一致,而且那个水中含有氰化钾的玻璃杯子上也留有肖军的指纹。”
“这个王国庆!今天上午在检验科怎么不通报咱们一声呢?”定国埋怨道。
“嗯,这可是个重要进展,我们得马上过去看看。”周源放下筷子建议到。
三个人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市局刑侦队的拘押室,在门口遇见了正朝外走的重案组长王国庆。
八峰20212021-07-25 10:35:21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五节

“怎么样?王组长,审讯肖军有什么结果了吗?”周源面带微笑地招呼道。
“结果当然有,不过,这家伙还直呼冤枉,坚称自己没有毒害陶虹。不过无所谓了,我们已经从他宿舍里搜到了装氰化钾的药瓶,那就是最好的证据。”王国庆一面说着,一面把审讯记录本递给了周源。
周源低头翻看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王国庆、用征询的口气问道:“我还想再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可以。”王国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同意了周源的请求,他对站立在拘押室门口的一个身材敦实的年轻民警招了一下手:“小李,你配合一下他们吧,我还有事要向姚局长汇报,先走一步了。”
小李立刻打开门、让周源、定国和小郑进入了审讯室,然后押解来了被临时关在隔壁房间的肖军。
年轻的身材高大的篮球运动员头发蓬乱、眼神迷离,他在一张显得狭小的椅子上坐下后痴痴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几个人。
“肖军,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跟你再核实一下:你当晚是什么时候到陶虹房间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周源一面翻看着先前提审记录的副本一面问道。
“她们比赛完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就过去了,大概是九点四十左右吧,我待了一会儿,好像是十点一刻离开的。这些,我都跟你们说过了!”
“在房间里,你和陶虹发生过争吵对吗?”周源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是的,但我绝没有下毒去害她!”肖军一边承认一边嚷道,他脸颊发红,眼睛里射出激动的光芒。
“嗯,你冷静一点,我只是想问:你们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发生争吵的?”周源语气平静地问道。
“唉,她输了球,心情很坏;其实也就是骂了我几句,叫我滚,我当时一生气就跟她吵了几句。”肖军低下了头嘟哝道。
“嗯,那你去她那儿的时候、或者在那之前的一两天里有没有给陶虹买过什么食物?譬如像华夫饼干之类的?”
“华夫饼干?没有啊。”肖军摇摇头说道。
“那你当天晚上进入陶虹房间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桌子上或者其他地方有一包华夫饼干呢?”周源追问道。
“没有,桌子上就是她的那些书和鱼缸,还有养的那盆文竹,没有啥其他的东西。”肖军想了想、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背一个挎包去陶虹那里?挎包里装了什么东西?”
“我包里装的是两本书和一个笔记本,还有钢笔,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是这样的,我那天晚上先是在体委机关图书室自修看书的,从收音机直播里得知陶虹她们输了球,心里想见见她,就直接从机关图书室去了她的宿舍,所以才背着那个包的。”篮球队员解释道。
“哦,你和她在房间里的期间,有其他人进入过房间吗?”定国问道。
“嗯,有的,是她的好友曾静,”肖军想了想回答说:“她就是送来一瓶开水,放下后就离开了,我就给陶虹到了一杯水,她要我走,我就离开了。”
“嗯,那你离开陶虹房间后去了哪儿?”周源问道。
“我直接就回男篮宿舍了。”
“哦,那你在回去的路上碰到过什么人吗?有谁可以证明呢?”
“嗯嗯,”肖军想了想抬头说道:“在一楼除了值班室老梁,我还碰到几个女排队员,出了宿舍楼后,在外面操场旁边的自行车停车棚里还碰到了关教练,他安慰了我一下,要我理解陶虹当晚的心情和行为,还要我帮助队里开导她。”
“哦,那你当晚是骑自行车来去的,对吗?”
“是的。”肖军点点头。
“这个小瓶子,”周源摇了摇手中的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个小玻璃瓶:“这个小瓶子是今天上午从你挎包里搜出来的,里面有氰化钾——”
“我知道!你们上午就说过了,但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我说过了,我没有毒害陶虹!”肖军两眼发红、激动地嚎叫着打断了周源的问话。
“你不要激动,我还有一个问题,”周源两眼盯住肖军,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和陶虹交往以来,有没有跟她发生过性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肖军满脸通红,他看着周源,神情十分激动地大声叫道:“你们不能侮辱我!更不能侮辱死去的陶虹!”

从审讯室出来,周源把那个小瓶交给小郑,让他立刻拿去技术科检验,看看上面是否留下了肖军的指纹,同时叮嘱他安排人去核实肖军事发当晚是否去过省体委机关图书室以及去离的时间。
下午两点左右,三个人又驱车来到成都男篮的宿舍,原来也是一栋在体委大院里的楼房,距离女排宿舍只隔了几栋楼和一片竹林与人工修筑的花圃鱼池。他们首先勘察了已经被警方查封的肖军的房间,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几个人又来到女排宿舍楼,找到了值班室老梁。周源掏出香烟,递给个头矮小体格精瘦的老头一支:“梁师傅,请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告诉我们:三月十八号、也就是前天晚上,女排队员们比赛完回到宿舍后,发生了一些什么活动?都有哪些人、我指的是那些不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员,进出过这栋楼房?”
“咳、咳,”老头子贪婪地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好咧,那天晚上她们回来,好多人都去吃宵夜了,就是没有看到陶虹下来,吃完宵夜,女娃儿们都到楼下开水房打开水,按球队的规定,十点半钟要熄灯睡觉,教练组查房之后我就关锁了宿舍楼的大门,那天晚上是关教练和李教练来查的房咧,”
“查房?”周源和定国不解地看着老梁。
“哦,也是球队的规定,每天晚上都要由教练组的两个人来检查督促女排队员按时熄灯睡觉的情况,我跟他们一起。”老梁解释道。
“那他们是怎么检查的呢?”周源问道。
“一般都是一个人查三楼,一个人查二楼,查完下来以后到值班室跟我打个招呼就走,我再关大门。”老梁解释道。
“那前天晚上是怎么查的呢?谁查的二楼?”定国问道。
“那天晚上啊,我不晓得,”老梁挠了挠头。
“你不晓得?为什么?你不是在值班室吗?”周源问道。
“那天晚上,两个教练来了之后就上去了,我本来是要陪他们上楼查房的,结果办公室的林助理也来了,她要我帮她搬了个箱子到会议室,又帮她把箱子里面的文件资料分成了三十份,等我忙完了出来,关教练已经查完下楼了,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来一会儿李教练也下来了,他骑上车子也回家去了。”
“那林助理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哦,她是跟关教练一起离开的。”
“你看到肖军,就是陶虹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在什么时候离开女排宿舍楼的呢?”周源换了个话题。
“哦,那个男娃儿啊,他是宵夜那阵儿来的,直接就上去了,十点过一会儿下来就走了。”
周源和定国又把昨天早晨发现陶虹在房间里死亡的情况询问了一遍,老梁告诉他们,关教练撞开门冲进去以后,马上让他下楼打电话叫救护车,后来又看到李教练也下来去找罗队医了。
随后周源又让老梁带着他们到一楼的会议室看了看,果然见到桌子上摆着分成了几十份的学习资料,周源拿起一份资料揣进了口袋。
八峰20212021-07-26 09:10:2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六节

离开女排宿舍楼,周源、定国和小郑穿过操场、来到了女排教练组办公室。这是一溜青砖黑瓦的平房,与女排宿舍楼隔着操场斜对相望。进入大门,里面有一条贯通两端的内走廊,一间间办公室门口都挂着醒目的标牌。
三个人首先来到了门口挂着‘主教练办公室’标牌的房间。一个身材高大、梳着整齐的分头、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靠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打电话,见周源等人来到门口,他连忙结束了通话,放下听筒,站起来冲几个便衣警察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请坐,请坐,各位公安同志,”
关义夫快步走到宽大的办公写字台前,推开了左边与隔壁文秘办公室相连的一扇门:“小王,赶快倒几杯茶来!”。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快端着托盘进来,给刚刚落座的几位不速之客奉上了香气扑鼻的茉莉花茶。
“怎么样?各位的调查有什么结果了吗?”关义夫坐进自己的皮椅里,他身体前倾,手肘架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神情专注地看着几个便衣警察问道。
“哦,调查还在进行中。我们今天来,是想向关教练打听并核实一些情况,”周源开门见山:“前天晚上比赛返回后,您都参与了哪些活动?去过哪里?您别误会——这是例行公事,对所有当晚进入过女排宿舍的人员我们都必须询问。”
“嗯,没关系,我想想,”关义夫沉思了一下:“我先去了食堂宵夜,吃了点东西,并和助理教练们商量了第二天的早会和训练,然后就来到办公室,起草一份赛后总结,快到十点半的时候才离开办公室,然后去了女排宿舍查房。”
“您是直接从办公室去的女排宿舍吗?路上没有碰到过什么人吗?”
“是的,我从办公室直接去的女排宿舍,碰到过什么人?嗯,在队员宿舍楼门口碰到了老梁和几个队员。”主教练皱了皱眉头。
“好的,请您再把前天晚上查房的情况谈一谈。”周源改变了话题。
“嗯,我是和李教练一起去查的,他查的三楼,我查的二楼。”
“那当时陶虹的房间是什么情况?您进去过吗?感觉到或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唉,”关教练叹息了一声:“我要是进去了就好了——当时她房间的门是从里面给锁上的,我敲了敲门,但是她没有开,可能是还在为输球的事懊恼生气吧。”说完之后,主教练低下了头,神情内疚地搓着手指。
“您去女排宿舍楼时,没有见到过陶虹的男朋友肖军吗?”
“哦,见到了,就在楼下门口,他刚好下来准备离开,我跟他还说了两句话,请他帮我们开导安慰一下陶虹,做做尽快恢复她情绪的工作。”
“哦,那好,先这样吧,谢谢您的配合,多恕打扰。”周源和小郑、定国站起来告辞。

来到主教练办公室外面,周源冲着旁边秘书办公室里那个刚才给三人端茶倒水的女孩招了下手:“小王,我们还想见一下你们机关的林助理。”
“哦,我带你们去吧。”女孩子站起来领着三人顺着内走廊来到平房另一头的一间办公室,她微笑着指了指一个正端坐在打字机后面翻看文件的女人:“这就是咱们女排主教练的行政助理林茹、林助理。”
从打字机后面站起身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穿着时髦、戴着耳环、描眉抹唇、颜容秀丽的中年妇女,她小巧的鼻子上闪动着一双睫毛长长的大眼睛,看着走进房间的三个陌生男子表情诧异地问道:“请问各位是?”
“哦,林姐,他们是市公安局来的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小王连忙解释道。
“哦,那,你们想了解什么事呢?”林茹面带微笑地问道。
“嗯,是这样的,林助理,请问你平常每天都是什么时候下班?”周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体委机关下班是五点半,我吗,一般会晚一点,大概六点左右吧。”
“哦,那前天呢?你是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的?”
“前天晚上呀,”女助理沉吟了一下:“前天晚上有比赛,按照队里的安排,我要把第二天会议上的学习资料准备好,所以就搞得很晚,差不多十点多钟才搞完回家的。”
“请你把那天晚上的过程详细地讲一讲,包括你当时做了些什么?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
“怎么,你们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我跟陶虹的自杀有什么关系吗?”女助理顿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语气也尖刻起来。
“怀疑你?哦,不不,林助理,你误会了,”周源笑了起来,然后用礼貌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只是按照惯例核实一些情况,这样的问题我们对每个当晚进入过女排宿舍的人员都问过,包括你们的关教练。”
“我在办公室里先把打字的材料准备好,再把相关的材料复印好,包括那些打字的材料,然后把它们放进一个纸箱子里,再把纸箱子搬到女排宿舍的资料室里去分发的。”平静下来的女助理回忆着答复道。
“你晚上在办公室准备材料的时候就是你自己吗?有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
“关教练比赛回来后也来过办公室,好像是在写什么材料吧?”
“哦?那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九点多十点过了那会儿吧。”林茹不太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是几点到的女排宿舍?在女排宿舍楼里你都见到了谁?”
“我是快十点半钟的时候到那里的吧——因为要赶在教练组查房之前;见到了值班室的老梁,我就让他帮我把箱子搬到了资料室,又帮我把所有的资料分成了三十份摆好。”
“就是这些材料吧?”周源拿出来一沓学习资料递给女助理。
“对,就是这些材料。”林茹看了后肯定地回答。
“嗯,那你完了之后从女排宿舍出来时见到过什么人吗?”
“哦,见到了关教练,他刚刚查完队员宿舍,我们就一起离开了。”林茹嘴角带着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刺人的光芒。

最后,三个人来到了女排助理教练李怀志的办公室,这是一个憨厚的河北大汉。
“李教练,昨天早上,是你和关教练一起撞开了陶虹房间的门,对吧?”周源开门见山。
“是的,当时情况不对、关教练和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后,才决定撞开门的。”李怀志解释道。
“撞开门之后呢?你们进屋后看见了什么?做了些什么?”
“撞开门后,我和老关冲进去就看见陶虹倒在床上,嘴角和鼻孔里有血迹溢出,关教练马上要我下楼去找罗队医来,我就赶忙下楼去了,”
“哦,当时跟你们一起进屋的还有楼下值班室的老梁吧?”
“是的,关教练让他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就跑下楼打电话去了。”
“哦,那前天晚上,十点半左右,是你和关教练一起去女排宿舍查房的吧?”
“是的。”李教练点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查房的?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我查的三楼,主要是女排二队队员的房间,老关查的二楼,都是女排一队队员的房间,包括陶虹的房间。异常的事情嘛,”李怀志低头想了想:“好像也没啥异常的,就是,就是二楼左边的楼道走廊好像比较黑暗,我是说,比平常要暗一些,可能是坏了一个灯泡吧。”

晚上快七点,周源、定国和小郑在市公安局附近的街上找了一家饭馆,选了一副临街靠窗的桌子坐下,周源把菜牌递给了小郑:“今天晚上是你请客、我买单——点几样你们成都的家常菜吧。”
小郑笑着接过了菜牌看了看,便点了麻婆豆腐、青椒肉丝、热锅鸡、凉拌茄子,定国又要了三瓶成都啤酒。不一会儿,系着白围裙的小二就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来,几个人先拿起酒瓶碰了一回,才提起筷子品尝起来。
“嗯,这麻婆豆腐做得道地!”周源吃了一口麻婆豆腐后咂嘴赞道。
“是啊,这比咱们在其他地方吃的那些‘麻婆豆腐’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味道、用料、火候,都是无可挑剔!这还就是成都一家普通的街边小馆里的手艺!”定国也赞不绝口。
“我听说呀,成都人做这个麻婆豆腐一定要放很多郫县豆瓣,才会有如此鲜香的味道!”周源一边吃一边品味着。
“还有这个热锅鸡,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嫩滑鲜香、又麻又辣的炒仔鸡!”定国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小郑开心地笑了,他一边吃饭一边告诉周源和定国,技术检验科的赵兰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对在陶虹房间里发现的华夫饼干残渣和包装纸的检验做完了——在饼干残渣里发现了成分同样的工业氰化钾,但包装纸上的指纹由于氧化和潮湿引起的变形已经无从辨别;另外,在肖军挎包里搜出来的那个小瓶子上面没有检测到任何指纹,而对肖军当晚活动踪迹的核实也有了结果——他的确是去过体委机关图书室,并在那里待到了晚上九点半才离开。
“怎么样,你觉得今天下午的调查如何?”定国看着周源问道。
“有一点:李教练说他前天晚上查房时感觉到二楼左边的楼道走廊比平常要黑暗,说可能是坏了一个灯泡;可是昨天早上、王国庆他们来了之后,我检查过二楼左边走廊的灯泡,有一个的确不亮——但并不是坏了,而是被人故意拧松、脱离了与电极接触、所以才不亮的。
“哦?”定国猜测起来,“那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会是谁呢?我总觉得林助理那个女人有点儿怪怪的。”
八峰20212021-07-27 11:52:0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七节

三月二十一日,星期四。周源和定国早晨六点半就爬起来,洗漱换衣完毕,下楼吃过早饭,然后匆匆赶到了市局,参加刑侦处重案一组的早例会。
王国庆先把侦查过程与阶段性的成果说了一遍,并阐述了他的观点——基本上认定肖军为主要嫌疑、并由此展开进一步侦查。
听完重案组长的介绍,周源开口问道:“请问王组长:对陶虹包里那张纸条的调查情况有什么结果吗?”
“哦,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小李,你具体说一说吧。”王国庆扭头示意了一下,身材矮胖的民警小李连忙站起来介绍了他带人去成华区人民医院进行的调查:在医院的门诊和妇科,他们搜查了近一个月以来所有相关的资料,包括挂号表单、诊断记录等等,并未发现有名叫‘陶虹’的女人在该医院做过妇科检查。
“所以,我们还是要把重点放在这个肖军身上,他是陶虹的男朋友,得搞清楚他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些工业级别的氰化钾。”王国庆用铅笔敲了敲桌面。
周源让小郑把昨天下午对肖军出事当晚之行踪的核实进行了汇报,同时指出在从肖军挎包里搜出的那个装有氰化钾颗粒的小瓶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这个我知道——我也派人去核实过他的行踪,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至于说小瓶上面没有他的指纹,那一定是被他小心地抹去了,瓶子是在他挎包里发现的,这个嫌疑他是跑不掉的。”王国庆用铅笔敲着桌面说道。
“杀人动机呢?如果真是肖军如此处心积虑、事先准备好了氰化钾随身带在挎包里,说明他已经计划好要在那天晚上杀死陶虹;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他跟陶虹正在谈恋爱,正在热追这个女孩,那天晚上他去陶虹宿舍不过是想安慰一下,即使两人爆发了一些口角,他也绝无杀死恋人的借口;”周源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疑虑,“我觉得,此事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我想再去成华区人民医院调查一下。”
“嗯,你们去查好了,有什么新的情况马上告诉我。”王国庆说着站了起来。

散会后,周源让小郑开车带他和定国来到了位于市区北面的成华区人民医院。三个人径直来到妇产科,向当班的产科副主任说明了来意。
“你们昨天不是来人查过了吗?”女医生疑惑地看着几个便衣警察。
“哦,是这样,有些情况还是不太清楚,所以需要再复查确认一遍。”周源笑着解释道。
产科副主任招手找来了一个值班护士:“谢玲,你再帮助一下这几位公安局的同志吧,他们还要查一下我们科的门诊挂号与病历记录。”
“好的,”小护士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扭头看着几个警察问道:“你们要查哪些日期的呢?”
“我们需要核查一下妇科三月十二日和十三日这两天的诊断挂号与病历记录。”周源对她说道,小护士转身进到护士台里面的一个房间查找去了。
“诶,咱们为什么单单要查三月十二日和十三日这两天呢?”小郑不解地看着周源问道。
“嗯,你瞧这张纸条的反面,”周源拿出从陶虹钱包里搜出的那张纸条,翻过来让小郑和定国看了看反面:“它是台式日历的一页——三月十三日,按照一般人的习惯,会撕掉前一页或当天那一页,然后在其背面写字的。”周源解释道。
这时,小护士双手捧着厚厚的一沓纸质材料走了出来:“都在这里了,你们慢慢查吧。”她把那些材料放在柜台上便走进了里屋。
几个警察立刻开始翻查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周源的目光落到了一份署名签字为‘韩玲’、填写日期为三月十三日的挂号单以及对应的妊娠检验报告,检验结果是妊娠呈阳性、时间为五到六周。
这张挂号单上填写的字迹特别引起了周源的注意,他拿出从陶虹坤包里搜出的那张纸条与挂号单上的字迹仔细对比起来。
“怎么样?”定国凑过来问道。
“嘿嘿,你们看,这张挂号单上的字迹与纸条上的字迹完全相同!”周源说道。
“完全相同!?是同一个人写的吗?”小郑激动地凑到了跟前查看。
“可是,这挂号单上填写的姓名是韩玲,并不是陶虹啊?”定国看了之后有点疑惑地说道。
“嗯,可能有联系,我昨天查看陶虹的档案材料时,看到她的非直系亲属中有一个姨妈,姨夫的名字就姓韩,这个韩玲也有可能就是陶虹的表亲,”周源沉吟了一下:“小郑,你马上打电话让户政处档案室那边追查一下。”
小郑立刻拿起护士台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他高兴地放下了听筒,“查到了,确实有韩玲这个人,她是陶虹的表姐,成都市三医院的儿科医生。”
“太好了!谢小姐,”周源转过身来朝护士台的里屋叫道:“请你立刻带我们去见一下那天给这位韩玲女士做检查的医生,嗯——按这表格上签字的好像是位姓李的医生?”
“嗯,是李琼医生,她今天正好在,2号诊室。”小护士带着几个警察来到2号诊室门外,李琼刚好完成一个病人的检验,小护士进去跟她耳语了几句,女医生立刻起身走出办公室:“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李医生,我们想请你核实一下:三月十三日你曾经给一个名叫韩玲的人做过妊娠检查——是这个人吧?”周源口气礼貌但表情严肃地对李琼说道,把一张陶虹的照片递到她眼前。
“嗯,”女医生刷地一下脸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地确认道:“是的,做检查的就是这个女的,不过——”
“不过她不是韩玲,而是她的表妹,对吧!?”周源把照片放回衣袋里。
“是的,韩玲前一天来找过我,请我替她的表妹检查一下,因为要替那个女孩子保密,所以就用了她自己的名字。”李琼老老实实地答道。
周源转身对定国和小郑说道:“好了,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三月十三日这天陶虹确实来过这家医院,做了妊娠检查。走——咱们现在立刻赶去市三医院!”
离开了成华医院,小郑开车风驰电掣一般来到了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几个人在儿科住院部找到了正在值班的医生韩玲。
周源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一开始韩玲还支支吾吾不愿意讲出实情,但在周源和定国两人恩威并施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吐露了真情。
原来陶虹怀疑自己怀孕后,找到了做医生的表姐韩玲,央求她帮助‘悄悄的查一下’。于是在韩玲安排下、由陶虹冒用了她的名字到成华医院妇科做了妊娠检查,做检验的妇科医生是韩玲读医科大学时的同学李琼。
“哦,那陶虹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令她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周源问道。
“没有,我问过她好几次,可是她死活也不肯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韩玲恨恨地说道。
“你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吗?”周源又问。
“知道,你是说那个篮球队员肖军吧?我问过陶虹是不是他,可陶虹只是摇头,并不告诉我真相。”
“好的,谢谢你,韩医生。”周源礼貌地说道,几个人正待转身离去,韩玲又追了上来:“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替我那可怜的表妹报仇!”
离开了三医院,在返回市局的路上,周源对定国和小郑说:“今天的收获很大,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陶虹在被害几天前曾经在成华医院做了妊娠检查,结果呈阳性。那么,那个令她怀孕的男人是谁呢?是肖军?还是其他人?无论如何,未婚先孕对这个知名度颇高的女排二传手来说是一件负面影响非常大的事情。走,咱们立刻赶回局里,再次提审肖军。”
八峰20212021-07-28 09:39:1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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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八峰

第八节

晚饭后回到招待所,周源给自己冲了一杯红茶,又拿出夹在陶虹笔记本里的那张照片仔细研究起来。他拿出放大镜来反复查看,照片中,女孩的神情欢愉妩媚,衣着打扮与照相的姿势都显得妖艳活泼,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株绽放着黄色花朵的腊梅之前,右手还向前做出一个俏皮的V指。
观察良久之后,周源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把照片递给定国说道:“你仔细看看,照片里女孩子的这种表情和姿态,只有在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出游时才会表现出来。可是咱们下午二审肖军时,他却说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给陶虹拍过这样一张照片,还说不知道是在哪里拍的。”
周源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张照片应该是大约两个月前、在新修的由青城山经都江堰通往成都方向的成灌公路段上拍摄的,而且应该是中午一点多或下午两点左右在路边的一家农户餐馆附近。”
“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定国看了看照片,又瞪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你仔细看,”周源把放大镜递给定国,然后用手指点起照片来:“你先看这女孩的身后,腊梅花绽放得正盛,通常这个时节差不多是元月中旬或二月初,大概就是两个月之前吧;你再看人物后面左侧公路的背景:路面是双向四车道,中间有一道隔离铁栅,最靠外侧有备用车道,还有新式的铁皮护栏,地面沥青车道之间涂了白色的漆标;这些在老的成灌公路【2】上是不可能有的。七六年我和后勤部吴兴龙处长南下成都接收新装备时,曾经沿着老的成灌公路去过一次青城山。”
“嗯,那你怎么知道是从青城山去往成都的方向呢?难道不会是相反的方向?”定国又问道。
“嗯,你看这儿,靠近中间隔离铁栅这里有一块路牌,上面的字用放大镜看,应该是‘都江堰/ 4公里’,而从青城山到都江堰差不多就是七八公里,如果是反方向的话,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提示;我问过市局交通大队,这一段按照国家新的高等级公路标准修建的公路目前只连通了青城山和都江堰,所以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应该是在二者之间。”
“嗯,明白了;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是在路边的一个农家餐馆呢?”
“哈哈,你仔细看那女孩左手向下搭着的那根木桩,上面也写了几个毛笔字哦,用放大镜仔细看看。”
“嗯,真的是,好像是‘梁子鸡’三个字吧?”定国仔细看了之后点点头道。
“是的,咱们乘火车进入成都平原的那天,我从车窗外就发现这里的乡镇和公路旁边有很多这样以店主姓氏来命名的农家小餐馆,譬如什么‘刘嫂鸡’、‘王哥鱼’呀什么的,挺有意思。”
“嗯,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能断定这照片的拍照时间是下午一两点呢?”
“你想想,这两个人一定是游玩了青城山之后、在去往都江堰或者经过都江堰返回成都的公路上经过此地、在这里休息吃饭的,你再看看照片里的光线,基本上是顶头光、略有点儿偏西,差不多就是午后一两点左右吧。”
周源停顿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好啦,睡觉吧;明天咱们要做的,就是开车去找到这家餐馆,然后搞清楚给陶虹拍这张照片的那个神秘男人!”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朝洗漱间里走去。

三月二十二日,星期五。上午十点刚过,专案组的民警小郑便开车来到体委招待所,接上了周文二人之后便驶出城西,过了市区西面的茶店子汽车站、便沿着成灌公路向西北方向驶去,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经过都江堰,驶入了通往青城山的新修的快速公路段。
在距离青城山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小郑调转了车头往回开,周源让他放慢速度行驶,一面和定国左右张望、查看着路边经过的景物与标识。
“减速减速!靠右边道停下来,对,应该就是这儿了!”周源突然叫了起来,他右手指向路边,小郑和定国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果然见到路旁一片翠绿的竹林之间,搭建着一栋宽绰的木板房屋,门口挂着一块木匾招牌,上面用红色油漆书写了三个大字“梁子鸡”。
“嘿,真是这里,我也看见那块路牌了,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定国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伫立在隔离带中间的一块指示路牌。三人下了车,信步走上前来,又看见餐馆门前果然种有一株腊梅,虽然花朵早已凋零,但姿态依然优美。
八峰20212021-07-29 09:22:40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九节

“欢迎欢迎,三位里边请,里头宽敞。”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领着三人走进显得有些空旷冷清的店堂,捡了一副靠窗的卓椅坐了下来。
“吃点啥子嘛?”矮胖子一面殷勤地给三人倒着茶水,一面问道。
“就要你这儿的拿手菜、嫩姜炒仔鸡嘛。”小郑操着标准的成都话回答道。
不一会儿,一大锅香辣味儿扑鼻、热气腾腾的嫩姜爆炒仔鸡就端了上来,老板还送来一盘素炒青菜和三碗米饭,几个人提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啊,真是好吃!肉嫩味足!”定国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赞口不绝。
“小郑,等会儿那个老板过来,你就这样问他……”周源一边吃一边低声向小郑交代了几句。不一会儿,矮胖的老板拎着铜壶走过来添加茶水。
“老板,我们有点事要向你打听一下,”小郑放下筷子,亮出了警察证件。
矮胖子一见顿时有点紧张,脸上的肥肉哆嗦起来:“问啥子嘛?”
“嗯,你见过这个女娃儿吗?”小郑拿出了陶虹的那张照片:“大概是前两个月左右、差不多中午过了、一两点钟的时候,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个子高高的,到你这儿来吃的午饭,女娃儿就是在你这个门口照的相,仔细看一下,想起来没有?”
“哦哦,等我看一下哈,”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半天才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个女娃儿来过,她个子好高哦,那天下午两点过,还有个男的和她一起来的,”
“那个男的是什么样子?他的身高胖瘦?穿戴打扮?说话口音?你仔细想想、把他的特征跟我们说一下。”周源眼眉一挑开口问道。
“那个男的有四十几嘛,也是身高马大咧,穿的夹克,戴起个墨镜,说话口音肯定不是四川人,像是北方人的口音。”矮胖的老板把当时的情形与男女二人的特征仔细地向周源等人描述了一番。
“谢谢你!咱们也吃完了、该走了,买单吧,老板。”周源说着站起来,掏出钱来跟老板结完了账,三个人步出店外,周源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先上车,我把墨镜忘在桌上了。”说着他又转身回到店里。

返回成都的路上,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周源沉默地望着车窗外一片新绿的田野和远处苍翠葱茏的树林。
“怎么样?”坐在后排的定国见他在思考,便递过一支烟来:“今天出来应该说收获还是很大的吧?”
“嗯,”周源接过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对定国和开车的小郑说道:“今天调查的收获非同小可:我刚才离店时说是去拿忘在桌子上的墨镜,其实是向老板出示了一个人的照片,老板看了一下就对我说:‘嗯,就是这个人,他虽然带了墨镜,但吃饭时摘了下来,而且右边脸腮有一个黑痣,我记得的。’”周源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老板指认的这个人,就是那天和陶虹一起到这个‘梁子鸡’里来吃过饭的男人,我虽然对此人已经有所怀疑,但一直不能确定,今天通过‘梁子鸡’老板对照片的核实,基本上可以认定:两个月前与陶虹一起出游青城山、一起到‘梁子鸡’吃饭、又给她拍下那张照片的男人就是球队的主教练关义夫。”
“什么!?是他!?”听周源一说、小郑瞥了一眼照片,他瞪圆了双眼,把握方向盘的两手几乎松开。
“你当心!注意开车!”定国从后座拍了年轻的司机一下,然后转向周源:“从这张照片的确认和在咱们今天在‘梁子鸡’了解到的情况,可以判断,这个关教练其实与陶虹有十分暧昧的关系。”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逮捕关义夫吗?”小郑依然十分激动地问道。
“逮捕?那还远不是时候,我们现在掌握的仅仅是关义夫与陶虹关系暧昧的一些证据,也可以由此推断出他有杀害陶虹的动机,但是实施作案的证据呢?别忘了陶虹是被氰化钾毒死的,她吃过的饼干里和她的水杯里都发现了工业氰化钾,那么毒药的来源呢?这种剧毒物质又是如何到了她的房间水杯和饼干里面的呢?我们缺乏关义夫谋杀陶虹的直接证据,需要立即对他及其周围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进行秘密调查。”周源看着窗外又沉默起来了。
“哎,你说你对关教练已经有所怀疑——你是什么时候、怎么怀疑到这个主教练头上来的?”定国打破了沉默。
“你还记得我在陶虹手包里发现的那盒口香糖吧?当时跟你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后来想起来,就是那天晚上在体育馆的赛场上见过!关教练曾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这样的口香糖,拿了一片放入口中,那糖盒与糖纸的包装图案跟我在陶虹手包里发现的口香糖一模一样,这种进口的口香糖在内地很少见到,经销商是香港的玉华堂,成都的街市上应该是很难看到或买到这种口香糖的。”周源回答道。
“哦,那也许是关教练买了送给陶虹的呢?也许他还送给了其他人呢?”定国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的,也许;可是我问过女排的几个主力队员包括曾静,都说没有见过这种口香糖。还有、她们输球的那天晚上,在返回宿舍的大巴车上,陶虹情绪很坏、坐在最后一排低头哭泣,我回头看了一下,见关教练走上前去试图抚摸她的肩膀安慰她,却遭到那女孩的推搡和打手,她当时那种令人尴尬的行为立刻让我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
看着小郑开车已经进入了成都市区的西延线,周源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扭头对开车的小郑叫道:“赶快!先去一趟省体委大院,我们要找找大刘!”
八峰20212021-07-30 10:04:5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节

吉普车开足马力驶入市区,不一会儿便到了体委大院,在蓝排球管理中心大楼里、便衣警察们找到了正准备外出的大刘。
“大刘,关教练住在哪一栋宿舍?”周源张口就问。
“哦,他住在机关干部宿舍区的五号楼。”大刘感到周源问得有些突兀,但也不好意思问。
“他那栋楼的垃圾是如何收集清理的?每周几次?什么时候?”周源丝毫不在意大刘的诧异,继续问道。
“这个我知道,我就住在他隔壁的四号楼,垃圾收集和清理每周一次,都是每个星期天下午由街道环卫所的工人来收集清理。”
“好的,谢谢你!”周源紧握了一下大刘的手:“还有、我们问过你的事情请你务必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晚上,应周源和定国的请求,在市公安局刑侦处办公室召开了一个紧急碰头会,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姚亮也参加了会议。
王国庆首先把他和重案组围绕肖军的调查情况简述了一遍,显然没有什么重要的进展。周源则向姚局长和王国庆通报了白天去‘梁子鸡’调查的结果,提出了女排主教练关义夫有重大嫌疑的证据,要求市局重案组立刻调整侦查方向,投入力量围绕关义夫展开调查。
姚亮和王国庆都对周源带回的消息感到震惊,但听取了周源的分析之后同意了他的建议。几个人仔细商量确定了下一步的调查内容,决定一方面根据案件的时间脉络来展开对关义夫本人的秘密调查,同时也对关义夫周围与之关系密切的人进行调查,重点是围绕工业氰化钾来源和有毒的华夫饼干进行追查。
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六。午饭后,周源、定国和小郑先驱车来到省体委篮排球管理中心的办公楼,找到了他们的朋友大刘,了解了女排主教练关义夫的一些基本情况,又经过大刘的介绍,找到了已经退休的原成都女排领队、体委篮排球管理中心副主任袁林。
这位满头银发但精神叟烁的老人在家里迎接了几位公安局的不速之客。通过他的介绍,几个人了解到关义夫原籍是东北吉林省人,年轻时曾经被选入长春青年男排,文革前进入北京体育大学学 后期由于受伤改做了球队的助理教练,粉碎四人帮后他从长春男排调来成都女排,因为表现出色,去年就出任了成都女排主教练,上任后带领着女排一路夺关斩将,杀入了全国女排联赛的前四名。
“义夫这个人呐,技术好,能力强,追求上进,但心气儿高,一般人他都瞧不起,平常呢,就喜欢喝点儿小酒,下个象棋、钓个鱼什么的。”老人说完之后总结了一下。
“他一直是单身?没有结婚吗?”周源问道。
“结过,后来离了,没孩子。之后就再没有找,可能也是工作太忙的缘故吧。”老人叹息道。
“这照片里中间那位就是您吧?”周源指着墙上一副相框里的照片,那是一张三个男人夏季在野外湖边手持钓具的合影。
“哈哈,你说对了,中间那个就是我,左边那个就是关教练。”老人眯起眼睛看着照片笑了起来。
“嗯,那这个人是谁呢?站在您左边的这个?”周源指着照片里站在袁林左边的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哦,这个人呀、叫李保国,也是个东北人,西南电子器件厂的工程师,他也喜欢下棋喝酒和钓鱼,我是通过关义夫才认识他的,你瞧,”老人得意地拿起靠在沙发旁边的一根手杖:“我这拐杖的手柄,金光闪闪的,就是李工拿去给我电镀了一下的,还抛了光!”
“嗯,真漂亮,是电镀之后加以抛光的,做得真不错!”周源拿过手杖称赞道,欣赏起那金光铮亮的龙头手柄来。

从袁林家里出来,日已西斜,三个人又开车来到女排宿舍楼,找到了陶虹生前的好友曾静。
“你知道,我们在陶虹房间里桌子上发现了冠生园华夫饼干的残渣和包装纸,她生前喜欢吃这种饼干吗?”周源问道。
“嗯,冠生园的华夫饼干是陶虹最喜欢的零嘴之一了。”曾静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经常自己买来吃吗?”
“买呀,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她就买过;不过春节以后忙着训练打联赛,天天都是脚后跟儿朝前,哪儿还有时间出去买呀!”
“哦,那会不会是他男朋友给他买的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出事那天晚上买的,那天晚上我陪着陶虹回到她的房间,肖军进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
“可是他当时背了一个挎包呀。”定国说道。
“他是背了一个挎包,可进屋后就把包放在挂在椅背上了,也没有从里面拿出来过什么东西——至少我在的时候没有。”
曾静走后,周源又在灯光下查看起那张华夫饼干的包装纸,突然间他兴奋起来:“你们来看,这里有一组数字,就这儿,应该是这包饼干包装时标注的生产日期和产品批号——生产日期是三月十六日、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是在三月十六日、三月十七日或者三月十八日这几天买的这包饼干。”他手指着包装纸拆开的封口处对凑过来的定国和小郑说道。
“走,现在就去成都冠生园食品厂的销售部,根据这个日期他们应该查得到这批产品的配送去向。”周源站起身来。
几个人连忙驱车赶到成都市冠生园食品厂,果然,在销售科的记录里查到了这批饼干的配送记录,接收这批产品的商店中,有两家距离省体委大院不远,一家是大西路上的武侯区冠生园分店,另一家是位于百汇路口的星光副食品商店,两家都是在三月十七日上午收到的产品,三月十七日下午上架售卖。
“立刻组织人员到这两家商店排查,”周源转身对小郑说道:“重点是三月十七日下午到三月十八日下午这段时间里到这两家商店里买过这种饼干的人,带上嫌疑人照片。”
八峰20212021-07-31 09:40:2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一节

三月二十四日、星期天,下午。在街道环卫所的配合下,由几个环卫工人和化妆的便衣民警把体委机关干部宿舍五号楼两个楼道口垃圾箱里的垃圾全部装进袋子、运到了市公安局小操场里一个临时用芦席围起来的空地上,王国庆组织了重案组和刑侦处的十余名警察和周源、定国等人一起对两堆分开的垃圾进行了仔细的搜查。
众人戴着口罩和手套,忍受着从垃圾里散发出来的腐恶臭气,仔细地搜查,连一张纸片也不放过。终于,小郑找到了一个口部扎紧的黑色塑料垃圾袋,在里面发现了用废旧报纸裹住的一把锋利的折叠小刀,一只小酒精灯,一只沾有疑似氰化钾颗粒和白糖混合物的汤勺和一双医用胶皮手套,还有一包品牌与在陶虹房间里发现的完全一样的华夫饼干。
“立刻送到技术科,让他们马上进行检验!”王国庆惊喜地向小郑挥挥手。
来到技术科,在宽大的检验台上,周源拿出他那面折叠放大镜在灯光下对那只小酒精灯仔细查看,在放置酒精灯的小铁盘上他发现了一些微小的乳白色颗粒,他小心翼翼地用软毛刷将那些颗粒扫进一只小玻璃盘里递给一旁的定国:“你看像吗?”
“嗯,很像从陶虹房间那个小药瓶里发现的氰化钾颗粒。”定国仔细看了下点头说道。
周源转身把小玻璃盘递给了专职化验的民警小赵:“拿去鉴定吧。”
接着,他又拿起了那张包裹折叠小刀的报纸,发现是一张三月十七日的‘华西日报’,报纸头版右上角用圆珠笔潦草地写了一个“关”字。周源立刻一旁的助手叫道:“小郑,你立刻去找省女排机关办公室的那个秘书小王,让她马上到市局来一下!注意——要保密!”
半个小时后,小郑带来了女排机关办公室的秘书小王。
“啊,小王,请你来辨认一下这个字迹,可能是你们机关谁写的?”周源把那张报纸递给了女秘书。
女孩子低头仔细看了一下,抬起头来对围着她的几个警察说道:“这应该是我们办公室负责分发信件和报纸的老张的笔迹,每次邮递员送来报纸和邮件的时候,都是由老张分发的——他有个习惯,就是用笔在报纸右上角写上收件人的姓,好帮他分发计数。”
“你能确定吗?”王国庆有些怀疑地看着小王。
“嗯,确定,我在办公室上班一年多了,天天都看着老张做这件事啊,这个‘关’字肯定是他写的,意思就是提醒他这份报纸是送到关教练办公室的。”姑娘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周源走过来对女孩说道。

吃过晚饭,王国庆、周源和定国向姚局长做了简要的汇报,然后来到重案组办公室,小郑给每个人都泡了一杯浓茶,几个人坐在一起又讨论起案情来。等到近凌晨一点,技术科的检验结果终于出来了:在酒精灯铁盘上、汤勺上、折叠小刀和胶皮手套上都发现了工业氰化钾的残留,经过检验鉴定与在陶虹胃肠和水杯里发现的氰化钾完全一致,然而在这些器具上都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看完了检验报告,周源和定国没有作声,王国庆脸上则绽放出高兴的笑容,他大声嚷嚷道“各位都辛苦了,明天结了案我请客!”
“明天就能结案?王组长,你也太乐观了一点吧?”定国看着得意洋洋的重案组长说道。
“你是觉得证据不足吗?嘿嘿,这些东西都塞在同一个袋子里、而且是从关义夫住的五号宿舍楼一单元楼道口垃圾箱里搜出来的,包裹着沾有氰化钾器皿的报纸也是姓关的,你不觉得他就是作案的凶手吗?”王国庆抓起那份报纸对着定国摇了摇。
“从青城山回来后,我就没有怀疑过关义夫涉案的重大嫌疑,可是,仅凭现有的证据,恐怕还是不足以逮捕关义夫——这些证物上都没有他的指纹,仅凭一张写有个‘关’字的报纸,也无法证明是他使用过、又藏匿丢弃的东西。”定国不以为然地回答王国庆,同时朝周源那边望去,看见他一直低头在研究从同一个袋子里搜出来的另一包华夫饼干。
正在这时,姚局长派人送来了局机关食堂做好的宵夜——竟然是成都有名的‘赖汤圆’和担担面,宽大的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欢呼,熬夜的警察们争先恐后,接着是一阵碗筷相互碰撞和嘴巴咂咂的声音。
“嗯,真不错,这赖汤圆原来是这样一种味道,香甜软糯,名不虚传啊。”定国把最后一个汤圆送进嘴里,放下了碗勺,满意地咂嘴说道。
“这只是咱们机关食堂的师傅做的,还不算正宗,等结了案,我带你们去吃成都正宗的赖汤圆。”小郑说道。
突然间桌子上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小郑拿起了电话听筒,听了一下便转过身来:“组长,是市局值班室打来的,说西城区分局的值夜巡警刚刚发现了一起与本案相涉的谋杀,要我们立刻出现场。”
“什么!?”王国庆一把抢过电话听筒,核实了几句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神情复杂地发出了命令:“重案组的除了张彦和李卫东留下,其余的马上跟我去现场!”
走到门口,他回头朝周文二人招呼到:“你们两位也一起去吧——刚刚发现的被害者就是你们询问过的那个女排行政助理林茹。”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房间里众人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又都绷紧起来,刑警们都默默无言地放下碗筷,迅速地从大办公室里鱼贯而出,跳上院子里的几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朝出事地点赶去。
八峰20212021-08-01 09:52:2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二节

原来,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成都市西城区府南河边的一处社区公园里有人报案,说是在靠近公园东北角门的一座四角飞檐的凉亭里发现了女尸一具,西城区分局和街道派出所立刻派人去查,发现死者正是四川女排的行政助理林茹。
消息传到市局,值班室立刻通知王国庆及其重案组急赴现场勘察。发现尸体的凉亭位于公园偏隅一角,离东北角门大约有百余米,周围的竹林茂密幽暗,在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先前赶到的民警们已经把守住了凉亭四周的通道,封锁了公园东北角门,还架起了工作灯将现场照得雪亮。
王国庆、周源和定国走近凉亭,一眼就看到了被害人林茹的尸体。
女助理的尸体成坐姿,身子斜靠着凉亭北面一根漆色斑驳的柱子,一只小巧的女士挎包掉落在地上。周源戴上手套走上前去,近距离地观察死者,他注意到女人的脸上经过了精心的描眉与化妆,嘴唇上涂抹着口红,衣着打扮也十分艳丽。
“看这个样子,这女人好像是来此约会什么情人的。”定国在一旁轻声说道。
周源没有出声,他继续仔细地查看,发现死者的衣服各处都没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他轻轻地扶起了林茹的头颅,看到其脖颈上咽喉处有明显被人用手猛掐后留下的勒痕淤肿,而身体其他部位并无明显的受伤痕迹。
“看样子,”周源站在死者的一侧,两只手掌比划着、模拟出一个掐锁咽喉的姿势:“林茹是坐在这里,被人由正面突然猛掐咽喉部窒息而死,这个人显然离林茹很近,以至于她毫无戒备——可能当时两人正坐一起,这个男的坐在林茹的右侧——用他的右手扼住林茹的咽喉猛掐,而他的左手则可能从林茹背后抓住她的左手腕来控制被害人的挣扎;从这几点来看,我同意你的说法:凶手应该是个熟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林茹的情人。”
“嗯,应该是这样。”定国也低头查看了死者的左手,在女人纤细白嫩的手腕处果然有被猛力掐捏后留下的青紫色的淤痕。
周源蹲下身体,他看见林茹右脚的高跟鞋脱落了,掉在距离尸体一米左右的地面上,他捡起那只高跟鞋仔细查看起来,还与尸体左脚上的高跟鞋底部对比了一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从脱落的那只高跟鞋鞋跟底部刮下来一些黑褐色的斑块,凑到鼻子跟前闻嗅了一下,然后装进定国打开的一只小证物袋里。
“把这只鞋也装起来带回去检验——我估计,这只鞋是林茹在挣扎过程中脱落的,凶手是坐在她的右边,左手从林茹身后紧紧抱住她,右手则猛掐她的咽喉,女人在挣扎时右脚的高跟鞋使劲蹬踹了凶手,尖利的高跟可能戳伤了凶手的小腿或脚踝什么地方,在鞋跟儿底部留下了这些黑红色的血垢。”周源对旁边的一个民警说道。
“你们看这个女式小包,”王国庆蹲在一边招了下手,周源和定国转身走到跟前,注视着地上那只精致小巧的粉色挎包,“包里两个夹层袋都被打开了,里面的钱币都没有了——应该是被凶手抢走了,这是不是为财害命啊?”王国庆指着拉链打开着的小包说道。
“应该不是,”定国摇头指着靠在亭柱上的死者:“你看、林茹脖子上佩戴的白金项链和两边的耳环都完好无损,手腕上的坤表也在,如果是图财害命,怎么会放过这些东西呢?”
两人正交谈着,听见一旁弯着腰查看林茹尸体的周源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欢呼,他直起腰来,转向王国庆和定国:“你们看,这是我刚刚在林茹紧握成拳的右手里发现的。”
周源伸开戴着手套的右手掌,在他的掌心里有一枚纽扣。
“这应该是林茹在挣扎过程中从凶手衣服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上衣或者外套上扯下来的一枚纽扣。”周源推测道。
“啊,这可是个重要的证据。”定国凑上前来仔细查看着那个钮扣。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霉!陶虹的死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林茹又被人杀了,看来这个女排的案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王国庆看了一眼,掏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语气沮丧地说道。
周源摘下了手套,他循着一条嵌入石子的小路慢慢走到了公园的东北角门外,看见路边沿着公园围墙用砖砌成的花坛下铺了一张草席,一个衣衫褴楼的老乞丐正裹着一件破旧的大衣躺在那里。
周源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拍了拍老人叫他起来,然后拿出了一支香烟递给他:“老人家,今晚八九点左右,你有没有看见过一男一女从这里走进了公园?”
老乞丐听了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呀,啥子都看不见哦!”
借着马路边的灯光,周源才发现老人原来是个盲人。
“哦,对不起哦,老人家,我不晓得你眼睛不方便。”周源不好意思地道歉,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看不到,听得到㗷,”老乞丐喘着粗气,操一口浓重的四川话说道。
周源一听连忙又蹲了下来:“好好好,老人家,那就请你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谢谢你哦!”他把烟点燃后递给了老乞丐。
老头儿贪婪地吸了一口烟,告诉周源说,他的确听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里约会,女的先来的,男的是后来骑车赶来的。
“那个女的还埋怨男的来迟了,说啥子‘你啷个搞里嘛,一股子酒味儿,讨厌!’,那个男的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又说那边竹林里有个亭子、我们去那儿吧,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那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八点半钟。”
“哦?”周源耐心听完了老乞丐的叙述,突然、他看着老乞丐失明的双眼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时候‘差不多是八点半钟’?”
“哎呀,收垃圾的车子每天晚上都是那个时间来的㗷!”老乞丐杨起手里棍子朝路边指了指,周源侧身扭头一看,路边果然有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半人多高的塑料垃圾桶,上面用白油漆涂着‘西城区市政环卫’几个大字。
“谢谢你啊!老人家!”周源把一张五元的人民币塞进了老人的手里,站起来返回了凉亭现场。一群民警正在王国庆的指挥下完成现场的勘查取证,并把被害人的尸体抬出公园、运回市局做法医鉴定。
八峰20212021-08-02 10:12:16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三节

第二天,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一。早饭后,周源和定国来到市局,在重案组的办公室里看到了被害人林茹的法医尸体检验报告。
报告认定林茹是于当晚八点半到九点之间、被人卡住咽喉猛掐后造成窒息而死亡。王国庆随后带着重案组的几个民警和周文二人一起来到林茹在体委大院里的宿舍进行了仔细搜查。
警察们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检查了从衣物、家具、书籍到其他的一些个人物品,还打开了冰箱与厨柜查看,却没有找到什么明显有价值的东西。
周源打开了桌子的抽屉,拿出几个笔记本翻了翻,在其中一个笔记本封页反面的塑料封皮里发现了一张对折在一起的纸条,他打开来查看,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奇怪的字和数字:三月十三日,红房子,002,007,014,068。
“有意思,”他把纸条递给一旁的定国。
“嗯,该不是什么密码吧?”定国看着纸条蹙眉说道。王国庆也凑上来看了下纸条,摇了摇头便去指挥手下的警察们拍照取证了。
午饭后,负责刑侦的姚亮副局长主持召开了一个简短的紧急会议,听取了重案组关于林茹被杀案的调查情况,为了避免使相关案件复杂化并收集足够证据,他采纳了周源的意见,决定在对林茹一案相关人员正常排查完成之前、暂缓对成都女排主教练关义夫进行正式传讯。
下午三点刚过,王国庆、周源、定国和小郑开车来到体委大院里的女排机关办公室,与主教练关义夫闭门约谈。
“关教练,真是对不起啊,又来打扰您了!”王国庆搓了下手、寒暄着开了腔。
“哪里哪里,唉,女排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这个主教练理所当然应该好好配合你们公安机关侦查破案!”关义夫脸色沉重地回答。
“嗯,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就女排行政助理林茹昨晚被谋杀一案了解一些情况。我们知道这个林茹至今还是单身,以您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去那个公园干啥?是跟谁去那儿约会吗?有什么人会对她如此下手加害呢?”王国庆十分诚恳地问道。
“约会?这个——”关义夫脸上显示出十分尴尬的神情:“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时不太过问队里同事和队员们的个人私事,林助理这个人工作上认真积极,其他的嘛、我只知道她还是单身,至于她在跟谁谈恋爱我真的不知道。嗨,实在是对不起,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你们什么,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她个人这方面的情况。”
“请问关教练:您昨天最后一次见到林助理是什么时候?”周源开口问道。
“嗯,是昨天下午开完训练改革动员会之后吧,四点多钟,她好像提前回了家。”关义夫想了一下答道。
“哦,那请问昨天晚上——八九点钟左右、您在哪儿?都做了些什么?请您别误会——这是例行公事的问题,对女排里所有与林茹关系密切的人我们都需要问这个问题;您能跟我们谈谈昨天晚上的活动吗?”周源微笑着解释道。
“当然,当然可以,”关义夫从皮椅里坐直了身子:“昨天下班后,因为晚上既不要值班也不用查房,就去了一个老朋友家里吃饭,喝了点酒,然后就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快到九点半吧,我就离开他家回到宿舍休息了。”
“哦,那您这个朋友是谁呢?能告诉我们吗?”
“他是我大学的同学,也是东北人,名叫李保国,是个工程师。”
“谢谢你的配合,关教练!”周源站起来伸出了右手。
“哪里,能帮到你们也是我的心愿!”关义夫连忙也从皮椅上站了起来,握住周源伸过来的手,不料左腿似乎没有站稳、身体一个趔趄,赶快用手扶住了桌子边沿。
离开了女排机关办公室,王国庆要小郑开车先送他回局里,而周源和定国则穿过操场,向体委篮排球管理中心走去,他们想再去找找大刘了解一些情况。
此时日已偏西,阳光照射在前面的一栋办公大楼上,给楼下的草地、竹林与常青灌木丛投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
“到了,前面这栋楼就是体委篮排球管理中心的办公楼。”定国对周源说道。
“啊!你看这栋楼!我明白写在那张纸条上的秘密了!” 周源看着那栋沐浴在阳光里的办公楼突然兴奋了起来。
“我看见了啊,可这栋楼又怎么了?”定国看了看前面的大楼,又回头看着周源问道。
“今天晚上,咱们可要忙乎一阵子了!”周源答非所问,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进了办公楼,两人从楼梯上了二楼,周源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朝楼道两边看了看对定国说道:“你上去找到大刘,叫他下来到二楼找我。”
定国看了一下周源炯炯发光的眼睛,并没有多问就匆匆上楼去了。不一会儿,他和大刘一起下来到了二楼,在楼梯右手边楼道的尽头,他们看到周源正伫立在一个房间门口。
“大刘,你来得正好,请你赶快找人来打开这间办公室!”周源高兴地说道。
大刘抬头看了一下办公室门上的标识牌,上面用黑色油漆喷写着‘7 - 篮排管资料档案室’。
“好的,我马上下去叫值班室的人上来开门”大刘匆匆下楼去了。几分钟后他和一个右手拎着一串钥匙、左手臂上套着个红袖箍的中年男子上来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里面发出来一股潮湿的霉味,周源打开了门框旁边的一个开关,一盏电灯亮起,众人这才看清房间里靠着墙壁是一圈高大的标记着编号的铁皮文件柜,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叠摞堆满了捆扎在一起的牛皮纸文件袋。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要检查一下这里,定国,你去打个电话,让小郑开车来这里接我们。”周源朝大刘和值班室的中年男子说到,两人连忙离开了房间,定国也随着他们下楼去打电话。
二十几分钟后,小郑开着吉普车来到篮排球管理中心办公楼前,周源和定国正站在大楼前的台阶上抽烟。
“走吧,现在咱们去那个工程师李保国的家里。”坐进车里后、周源对小郑说道。
八峰20212021-08-03 08:47:3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四节

傍晚时分,吉普车来到了九眼桥附近的一栋四层的居民楼,几个人来到三单元一楼右边的门口敲门,一个身材矮胖,头发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扇。
小郑亮出了警察工作证:“是李保国先生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哦,好,好,”矮胖的工程师显然对几位突然造访的公安人员感到有些惊异,“请进、请进。”他脸上带着挤出的微笑把三人让进了房里,穿过一间小小的厨房,来到一间摆着沙发和躺椅的客厅,靠墙的矮柜上摆着一架小小的黑白电视。
“请坐,喝点茶吗?”主人殷勤地问道。
“哦,不用不用,我们来只是想核实一些情况。”周源连忙摆了摆手,他坐下来,扫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工程师,开门见山地问道:“您是西南电子器件厂的电镀工程师吧?”
“是的。”李保国面带疑惑地看着周源。
“嗯,那您看看:这个小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周源拿出一个装着少许细小白色晶体颗粒的小玻璃瓶递到了工程师的面前。
“这个,这个——”工程师的脸色变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这是工业氰化钾,剧毒物质,也是电镀工艺中不可缺少的原料吧?”不待李保国回答,周源直截了当地说道,两道犀利的目光也直逼工程师的眼睛。
“嗯,是的,是的,”李保国油光的额头上浸出了细小的汗珠,他垂下眼帘、避开了周源射来的眼光。
“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小瓶子,嗯,它的侧面——这两个字母XN,是不是跟你们厂电镀车间里的原料小瓶一样?”周源提高了声调。
“对不起,对不起,公安同志,我承认——我是从厂里偷偷拿了一些氰化钾回家。”李保国面如土色,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流淌下来,胖胖的脸颤抖起来。
“你不知道从厂里偷拿国标剧毒物质回家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吗!?”定国做出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大声喝问道。
“我,我知道,我,”工程师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身体,他瘫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发白,像是几乎要晕厥过去。
“好了,你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偷拿工业氰化钾回家?你都给过谁这种氰化钾?或者说还有谁从你这里得到过这种氰化钾?”周源继续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
“嗯嗯,我说,您知道,我们这一片住家户里老鼠很多,特别是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市场上卖的那些耗子药根本都不管用,都是假的!所以、所以我就偷偷从厂里拿了一些氰化钾回来,就是想毒杀一下家里的老鼠耗子。”工程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喘着粗气对周源说道。
“你用的就是这样的小瓶吧?那你一共拿过多少?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定国追问道。
“对对,就是这种小瓶,我一共、拿过三瓶吧?最近一次是差不多十天以前。”李保国回忆道。
“那除了你自己用,你还给谁过这种氰化钾?还有谁从你这里得到过这种剧毒的物质?”周源语气尖锐地问道,炯炯目光直逼李保国的双眼。
“没,我没主动给过谁,就是、就是上回有个朋友说家里也闹老鼠,问我要了一点,”李保国急忙表白到。
“哦?你这个朋友是谁?他从你这里拿走了多少?”周源脸色平静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是成都女排的教练,姓关,叫关义夫。他从我这儿要了一小瓶——就是您手里这样的小瓶儿。”李保国指着周源手里的小玻璃瓶。
“具体时间呢?他什么时候来拿走的?”定国追问道。
“我想想——应该就是三月十七号,他晚上来的。”
“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关义夫吗?”周源语气平静地问道。
“不、不是,我昨天还见到了老关,晚上还跟他一起喝酒来着。”
“哦,那你具体说说——关教练昨晚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在一起都做了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嗯,这个老关呀,昨天下午就给我打电话,说他有瓶好酒,晚上来我家里一起喝两盅,我下班回家,炒了两个菜,晚上老关拿来了一瓶五粮液和一包卤菜,嗯,是麻辣鸡胗和鸭掌,”矮胖的李工说着咽了下嘴里的口水。
“关教练是什么时候来你这的?”定国打断他问道。
“七点过几分吧,电视里‘新闻联播’才刚刚开始一会儿,他就来了。”李保国又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他告诉三个警察,关义夫来到家里后,两人坐下来喝酒吃菜聊天,又摆开了棋盘对弈,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关义夫才离开。
“哦,你是说关教练一直在这儿跟你喝酒聊天,到九点多才离开?”小郑问道,一边瞥了周源一下,眼神里带着几分沮丧。
“是的,他离开的时候是都九点多了,差不多是九点二十几吧。”李保国肯定地说道。
“那他中途有没有离开过,比方说去上厕所呀去厨房什么的?”周源又问。
“有啊,快八点半的时候老关说他去厨房里温一下酒;上厕所嘛、我俩都有好几次,他还去解了个大便。”李保国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哦?你怎么知道他去厨房温酒的时候是快八点半?他去厕所解大便又是在什么时候?”周源追问道。
“我当时那会儿有点晕乎、靠在躺椅上就迷糊了一会儿——嗨,老关拿来那酒真好,劲儿大,我喝了几盅就有点儿晕晕乎乎的,他说酒菜都凉了、要去厨房把东西加温一下,我当时就瞄了一下座钟,好像还差几分就是八点半。”
“哦,那你当时都迷糊了,又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解大便呢?那会儿又是什么时间呢?”定国追问道。
“我可能喝酒有点儿急,酒劲又大,当时有点晕乎,就靠在这躺椅上眯了一会儿,后来是老关拍了我一下,告诉我酒菜他都热了一遍,他肚子不太舒服,要去厕所解个大手,当时那座钟显示的差不多就是八点四十几分。”顺着李保国的手指,周源和定国看见客厅里面靠墙的五屉柜上果然有一架老式的发条座钟。
“哦,你平时酒量不太行吧,怎么昨晚喝了两盅酒就开始晕乎?”周源笑着对工程师说道。
“按理说不会,老白干儿我平常喝个半斤都没事儿,嗨,可能是好酒不常喝吧,昨晚上又喝得有点儿急——结果就晕乎了,没出息!”李保国摸了摸秃顶的头皮也咧嘴笑了。
“嗯,还有一个问题:关教练昨晚是怎么来的?坐车还是骑车?”周源问道。
“他是骑车子来的——从体委到我家里这片儿也不远,骑车子走小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周源站了起来,走到五屉柜上的座钟旁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架带钟摆的老式座钟,外面有一扇镶着刻花玻璃的精致小门,周源轻轻的把小门打开,看了看里面白色的搪瓷表盘、黄铜指针和发亮的钟摆,还看见一把用来上发条和拨动指针的蝶形铜钥匙就放在鈡表盘下面。
“你这个座钟可是个古董了,好像是四十年代的进口货,走得还准吧?你每天都需要上发条、调校时间吗?”周源一边欣赏一边问道。
“哦,不用每天,你别看这钟老了,走得可准呢!解放前的德国货,我父亲去世时留给我的,发条到现在还有劲儿的很,我一般是每个礼拜五的晚上才上一次发条、校对下时间。”李保国得意地说道。
“哦,过了几十年、质量还这么好!”周源赞叹道,他趁李保国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用手绢包起蝶形的铜钥匙揣进了口袋里。
从李保国家里出来,周源把揣进兜里的那把铜钥匙拿出来放进一个证物袋里递给小郑:“你赶快把这把钥匙拿回去交给检验科小赵,让她马上检验,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上面的指纹!”
看着小郑离去后,周源又和定国一起围着李保国家居住的宿舍楼转了一圈,勘查了周边的街巷地形。
“你看——从这里左转向西、差不多三四百米的距离吧、就是林茹被害的那个社区公园的东北角门。”周源站在宿舍楼后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的出口,面朝街道的西边指了指。
“嗯,从这里骑车子过去大概只需要五分钟。”定国点点头道。
八峰20212021-08-04 09:28:11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五节

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二。周源和定国在体委招待所食堂吃过早饭,小郑开车来将二人接到了市局。三个人走进刑侦处重案组的办公室,见王国庆已经坐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着林茹案件的资料。
周源正要把昨天的调查情况向他通报,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铃声,小郑拿起听筒接了电话,他放下听筒后对王国庆说道:“组长,是姚局,他要你们三个人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几分钟后,王国庆、周源和定国走进了姚亮副局长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坐吧,”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挥手向三人示意了一下,神情凝重地开了口:“现在有个紧急情况,所以把你们都找来了,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国家体委篮排球管理局从全国各地挑选了一些优秀的中青年排球教练,准备组团去香港参加一个由世界排球联合会举办的重要的国际交流活动,出发时间是三月二十九日,也就是这个星期六,成都女排的主教练关义夫被选进了这个代表团。”
“什么!?”王国庆几乎是叫嚷了起来:“姚局,你知道这个关义夫现在是涉嫌谋杀陶虹的主要嫌疑人,调查正在进行,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够让他出境去香港?”
“唉,这些情况我也向体委的领导同志解释过,但他们认为如果我们没有掌握确凿证据就不应该限制关义夫的行动自由;还有那个负责文教体卫的杨副省长也亲自给咱们董局长打来电话诘问,给我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姚副局长的话语里流露出几分沮丧.
“姚局,我和定国也赞成王组长刚才说的——现在这个时刻绝对不能任由关义夫出境,他是本案最主要的嫌疑人。”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源开了腔。
“我也同意你们的意见,可咱们现在是证据不足啊!杨副省长还把这事给上纲上线,说什么关义夫入选是我省体育事业的光荣,如果耽误了这次国际交流,后果要咱们承担!”姚局长无奈地摊开双手。
“请您听我把话说完——我们现在可以断定:这个关义夫,是两桩谋杀案的主要嫌疑人,此人就是先后谋杀了陶虹和林茹的凶手!”周源连忙对姚局长解释道。
“什么!?”姚亮和王国庆两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周源。
“你又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吗?你根据什么说他也是杀害林茹的嫌疑人?”王国庆盯着周源大声问道,既兴奋又紧张。
“是的,我和定国昨天收集到了一些新的重要证据,今天早上来就是准备向你和姚局长汇报呢!”周源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众人,姚局长一把抓起了听筒,“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报告!?”他脸色发青、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不管怎么样,你要继续盯在那里!”
放下电话,姚局长充满沮丧地说道:“来不及了!刚刚接到在体委那边的监控人员报告,按照国家体委要求,代表团成员要提前三天到广州报到集中,所以关义夫和篮排球管理中心的王主任将乘今天午后一点的火车南下广州,体委的领导也会去成都车站送行。”房间里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墙上的挂钟看去。
“现在是九点二十六分,距离中午去广州的火车发车时间还有差不多三个半小时,我们还来得及赶去车站,阻止关义夫前往广州。”周源对姚局长建议道。
“你是说正式逮捕关义夫吗?”公安局副局长显得有些犹豫。
“即便不能算正式逮捕,也可以依照公安机关侦查条例,对涉案嫌疑人进行正式拘留传讯,不让他离开成都——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周源解释道。
“唉,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咱们赶紧研究一下布置行动——就按照正式传讯拘留嫌疑人来处理吧,但愿你们找到的新证据能够给这个家伙定罪——否则,咱们这回可就惹了大麻烦喽!”姚局长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周源提出的要求。
几个人立刻埋头商量起来,刚过十二点,几辆警用吉普车急速驶出了市公安局大门,朝北面的成都火车站急驶而去。
八峰20212021-08-05 09:29:0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六节

十二点二十五分左右,成都市火车站广场一侧贵宾候车室的门口停下了一辆白色的伏尔加轿车,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贵宾室。走在最前面的是省体委副主任兼篮排球管理中心主任孙立民,走在他身后两侧的是篮排管副主任兼成都女排领队王荣华和女排主教练关义夫。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微笑着把三人领到了里面靠近站台一侧拉开了拖地窗帘、露出了茶色玻璃窗的休息区域,请三人在几张棕色的长皮沙发上坐下休息,又给落座的三人端来了茶水。
这时,几个身着便衣的人走上前来。
“孙主任您好,”为首的中年男子谦恭地向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孙立民打招呼道:“我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姚亮,这几位是我的同事。”
“哦,姚局长,咱们不是在电话里已经谈过了嘛——怎么,你们到这里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体委副主任傲慢地回答道,语气中明显地带着不满。
“不好意思打搅您——我们来这儿是要执行一项正常公务,”姚亮停顿了一下,脸转向坐在一旁长沙发上的关义夫:“我们需要拘捕涉嫌陶虹谋杀案和林茹谋杀案的关义夫教练,对他进行正式传讯。”
“什么!?”孙立民拉长了脸,十分恼怒地冲着姚亮开了火:“乱弹琴!昨天在电话里不是跟你们局里讲得很清楚吗?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要乱抓人!关教练是国家体委选中的人,代表的是我们体委和成都女排!扰乱了这次重要的国际交流你们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孙主任,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是依照公安部刑事侦查条例,对涉案嫌疑人关义夫进行正式的拘留传讯。”姚亮依然态度谦恭但语气坚定地答道。
“哦?我倒想听听——你们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过时间不多了,再过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发车了!”孙立民态度蛮横地说道。
“既然孙副主任想听听,那我们就在这里说说吧,既是对嫌疑人的讯问,也算是给体委领导汇报一下我们掌握的证据。”站在姚亮身边的周源突然开了腔。
他挥了一下手,站在贵宾室门口的两个便衣民警立刻把厚重的玻璃门关上了,不待孙立民的反应、周源便朝着沙发里的关义夫开口发问:“关教练,自从你调来四川女排后,林茹林助理一直在追求你,跟你谈恋爱——这是事实吧?”
“这个,我和林助理的关系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我是女排的主教练,她是女排的行政助理。”关义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答非所问。
“那你是在否认她一直在追求你以及你们之间的恋人关系吗?”周源追问道。
“就算我跟林茹在谈恋爱那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我为什么要伤害她呢?”关义夫神情自若地反过来诘问周源、以守为攻。
“因为她发现了你和陶虹之间的暧昧关系、以及你导致陶虹怀孕的秘密,”周源冷冷地说道,然后提高了声调:“而且她还协助你谋杀了陶虹,并借此来威胁你与她重归‘旧好’——这个女人两年来一直在追求你,多次主动给你写过情书;你不要感到意外——你和她的这种关系在女排机关办公室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那几个秘书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并非真心喜欢林茹,而且非常憎恨她利用掌握的秘密来胁迫你,所以,你要杀掉她灭口,这就是你杀害林茹的动机。”
“你、你胡说些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和陶虹之间有暧昧关系?还有什么林茹协助我杀了陶虹?简直是信口雌黄!”关义夫激动地大声抗辩道。
“关教练,你先别激动,我说的是林茹发现了你和陶虹之间的暧昧关系并导致她怀孕的秘密,”周源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递到关义夫眼前:“你先看看这张纸条,”
关义夫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三月十三日,红房子,002,007,014,068’,坐在一边的孙立民也把脑袋伸过来看了看,看完后两人都有些发怔地看着周源,眼睛里充满疑惑。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我来替你解释,”周源笑了笑:“这是我们从林茹笔记本封面里搜出来的一张纸条,这个女人很聪明,她拿获了你和陶虹有暧昧关系、并导致陶虹怀孕的证据,也知道必须得把它存放在一个安全保险的地方,作为控制你的把柄——有朝一日你跟她翻脸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克制你的东西。她巧妙地利用建筑学上从大到小地命名结构单元的方法来记住她藏匿证据的地方:三月十三日、是林茹拿到这个证据的那一天,也是陶虹去成华医院做了妊娠检查得到阳性结果的那一天;这个“红房子”其实就是体委大院中蓝排管理中心办公楼——体委大院里唯一一栋红砖红瓦的建筑,而按照建筑结构的分解,002指的就是该楼房的第二层,007是第二层楼编号为7的办公室,014是该办公室里编号为14的文件柜,而068则是储藏在该文件柜里的第68号文件夹。破解了这些数字密码后、我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文件夹,里面果然有林茹藏匿的重要证据。你再看看这些吧——这一张是陶虹冒名‘韩玲’三月十三日在成华医院做妊娠检查结果的影印件,原件的存底我们已经在成华医院妇产科找到、并经过了陶虹表姐韩玲和检查医生李琼的证实;在这张复印件的左上角有林茹用钢笔写下的注明‘三月十三日晚在办公室,偷听见关与陶虹激烈争吵,原来是关要陶虹打胎,桌上的妊娠检验报告便是二人私通证据,趁二人跑出去时复印。’ 怎么样,关教练,你不会连林茹的笔迹也不认得了吧?”周源看着目瞪口呆的关义夫说道。
“这,怎么可能!?”关义夫瞥了一眼周源手里的几张纸,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嘴唇也开始哆嗦。
“你是说林茹怎么可能拿到这个被你烧掉了的东西吧?我来提醒你一下:陶虹发现了自己怀孕后非常惊恐,三月十三号那天晚上她悄悄到办公室来找你,给你看了她的检验报告,你看后非常紧张,马上要求陶虹堕胎,并且对她态度冷淡,陶虹自然是又怒又怕,就与你争吵起来,而你们俩的对话却被躲在办公室外面内走廊里的女排行政助理林茹偷听到了,她当晚本想是到办公室来找你的,却看到你和陶虹二人在房间里密谈,便躲在窗外旁边竖耳偷听,看见你们争吵起来,陶虹又哭着摔门跑了出去,而你也随即追出去试图安慰她,林茹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便趁机进入你的办公室偷拿了那份报告,然后从你办公室的侧门进入旁边的文秘办公室,迅速用办公室里的复印机复制了一份,然后又把原件放回到你的办公桌上,你后来回到办公室里,立刻就用打火机点燃烧毁了那份报告,却万万没想到已经被林茹复制了一份。那天去你的办公室,我看到房间虽然和文秘办公室有一墙之隔,但却通过一扇侧门相互连通,而且这扇侧门并没有锁或者插销。”
听着周源的叙述,关义夫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悔恨的神色。
八峰20212021-08-06 08:33:13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七节

“当然,事后林茹找到了你,在向你示好的同时,也清楚地警告了你——她知道你和陶虹之间的秘密关系以及陶虹怀孕的事情,如果你不与她保持关系,她随时都可能兜出你的这件丑闻,这就促成了你要杀死林茹的动机之一,”周源继续说道。
“杀她?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能够杀她?林茹出事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朋友家里喝酒!”关义夫脸色虽然变得苍白、却仍然色厉内荏地争辩。
“好吧,我们就来说说你是怎么谋杀了林茹的,那天晚上你的确是在李保国工程师家里喝酒,我们勘察过,从李工的家到林茹被害的公园东北角门距离很近,走路差不多十分钟,骑车只需五分钟。你七点过几分来到李工家里,自带了凉菜和好酒,趁李工不备,在他的酒盅里下了迷药,李保国平时喝半斤白酒都没有问题,但那天晚上他喝了两盅就感觉有些晕乎乎的迷糊起来,你于是趁着李工靠在躺椅上迷糊的时候,对他家客厅五屉柜上的座钟做了手脚——将时间向前拨了二十分钟。这样当座钟到了八点半时,其实才是八点刚过十分,你故意看看钟,对李工说要温温酒,实际上是提醒他看了下座钟的时间、以为是当时是八点半;然后在大约八点四十五分——实际时间是八点二十五分,你看见李工已经靠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便又拍了他一下、借口要上厕所大便,让他再次看了下座钟时间——八点四十五分,这样李工就成为了能够证明你八点半左右不在杀人现场的人证;而你进入卫生间后便从打开的后窗跳出,翻过后阳台绕到一楼前面,骑上车飞快地赶到公园北角门与等在那里的林茹会面,她正等得不耐烦,还埋怨了你几句。之后你拥着林茹来到凉亭,趁其不备用右手猛掐其咽喉部将她杀死,然后又慌忙骑车赶回李家,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你循原路回到李工家里,见他还在躺椅上睡着,便又把座钟时间调回正常,过来一会儿才将李工叫醒,告诉他你要回家去了,而你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是九点二十五分。怎么样?是我说的这样一个过程吧?”周源停了下来,炯炯目光逼得主教练地下了头。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我没有杀林茹!你这是诬陷好人!”关义夫强作镇静地叫喊起来,身体却瘫软了下去。
“证据?我们当然有证据,”周源冷冷地说道:“首先,你和林茹当晚在公园东北角门口见面时的对话被当时睡在马路边上的老乞丐全都听见了;第二,从李工家里这把调整座钟时间指针的蝶形铜钥匙上,我们检验到了两个指纹,是你右手拇指与食指的指纹,说明你的确是对他家里的座钟做了手脚,”
侦探从口袋里拿出的一把闪闪发光的铜钥匙对关义夫晃了晃,然后继续说道:“第三,林茹被害时,她右手里紧紧攥着一颗被扯下的钮扣,嗯——就是这枚钮扣,”周源又拿出一个小证物袋、从里面倒出一枚纽扣递到关义夫眼前:“这枚在谋杀现场发现的纽扣和你挂在家里衣帽钩上那件咖啡色上衣的钮扣完全相同,连缝扣子的丝线都是一样的,而你那件上衣的第三个钮扣却失踪了,李保国工程师已经证明了你去他家喝酒的那天晚上穿的就是那件咖啡色的上衣;第四,林茹右脚的高跟鞋跟儿上有血迹,那是她在遇害挣扎时努力用右脚猛踩凶手的左脚后留下的,出事后我们到你的办公室询问情况,我当时故意站起来跟你握手,观察到你左脚移步和行动异常,就断定你左脚有伤;如果你现在脱下你左脚的皮鞋和袜子,我相信大家都会看见那个伤口,当然,公安局的血迹检验鉴定也会证明那就是你左脚被林茹在挣扎时踩伤后流血导致的。”
周源停顿了一下,眼光再次朝关义夫投去,主教练下意识地收缩起原本伸出的左脚,他低下头嘴角微微抽搐,瘫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
“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嘛!”坐在一旁的孙立民主任拍着沙发扶手十分痛心地摇头感叹道。
周源并没有理会体委副主任的感叹,继续说道:“当然,促使你决心要杀害林茹的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知道、并且在三月十八日晚上协助你谋杀了陶虹,”周源掏出一支烟点燃。
“协助我谋杀陶虹?你凭什么说我谋杀了陶红?我没有杀她——我承认,我和陶虹的确是有恋爱关系,她怀孕后也是来找过我,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要求她打胎,可是我没有谋杀她!”关义夫抬起头来大声抗辩道。
“关教练,你先不要叫喊——看看这些东西吧,”周源打断了关义夫慷慨激昂的争辩,让刚刚进来站在一旁的小郑把几个证物袋摆放到了桌子上,原来是警察们先前在垃圾袋里发现的用废旧报纸裹住的那把锋利的折叠小刀,小酒精灯,一把沾有工业氰化钾和白糖混合物的汤勺和一双胶皮手套,还有一包成都冠生园牌子的华夫饼干。
“嗯,这些东西都是用这张旧报纸包裹在一起的。”周源又拿起一张报纸递到关义夫面前。看到桌子上摆出来的证物,关义夫的脸色变得白里发青、更加难看了。
“这些东西是我们在你住的五号宿舍楼下一个垃圾箱里找到的,这张四月六号的华西日报头版右上角的‘关’字经过你们机关秘书小王的辨认,是女排办公室负责分发信件和报纸的老张的笔迹,也就是老张分发给你的一份报纸,”周源说着脸转向了孙立民等人:“这几样东西是杀害陶虹的凶手制作‘凶器’的器皿——这个凶手于三月十七日下午买了两包成都冠生园生产的华夫饼干——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一种;他用这把折叠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饼干剖开,把白糖和氰化钾颗粒混在一起放在这只小酒精的小铁盘上加热融化,然后再用这只小汤勺将融化后的混合物倒在饼干剖开的一面上,再将两片饼干粘合在一起成为原来的一块,这一小包里有四块这样致命的饼干;哦,我还忘记了,你是在体委大院旁百汇路口的星光副食品商店里买的这样两包华夫饼干,当班的售货员告诉我们,买饼干的顾客是一个‘身材高大、梳分头、讲北方话的中年男人’,我们向她出示了你的照片,得到她十分肯定的确认。”
“可是他从哪儿弄到工业氰化钾的呢?”听得有些入神的孙立民忍不住问道。
“嗯,我们拜访过原篮排管中心副主任袁林的家。从老人家里的一张照片上,得知关教练有一个好朋友李保国先生,是一个电镀工程师。工业氰化钾是电镀工艺的主要原料,所以这个李工是能够搞到这种严格受国家管制的剧毒物质的人。我们去李家里调查时,李工承认他曾经偷偷从工厂车间里拿回过少量这种物质用于毒杀家里日益猖獗的老鼠,他告诉我们,关义夫教练曾经以毒杀家里耗子为名要求他帮忙弄一点,而且于三月十六号那天晚上从他家里拿走了一小瓶工业氰化钾——其品质种类和我们后来在陶虹吃过的饼干里和前面展示的那几件证物里检测到的氰化钾完全相同。”周源解释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把这包有毒的饼干带进陶虹的房间里去的呢?”王国庆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记得那天晚上查房的情况吗?关教练让助理教练老李去查三楼,而他自己去查二楼,本来值班室的老梁是要上楼跟关教练一起去查房的,可就在这时林茹来了,她要老梁帮助她搬东西到一楼的会议室、而且她还留住了老梁、让他帮着一起分拣资料,在她的及时协助下,我们的关教练有了一个单独行动的绝佳机会——他身高超过一米九零、不用踮脚就可以伸手拧松二楼左侧走廊里的灯泡,造成一片黑暗,然后迅速跑到二楼左边走廊尽头陶虹的房间,用他配制的钥匙打开了陶虹的房门——是的,关教练,你不用低头看了,我们早就秘密检查过你钥匙链上的每一把钥匙;情绪低落的陶虹正在房间里伤心苦闷,突然看见你进来,她内心一定非常高兴,你把那包华夫饼干放在桌子上,然后甜言蜜语地哄着陶虹——让她吃点东西早些休息,你还告诉她不要为怀孕的事苦恼了,你会不顾一切、尽快申请和她结婚的,你安抚了陶虹之后就迅速隐秘地离开了她的房间、下到一楼,这时老梁刚刚分完资料回到值班室,恰好看见你在一楼大门口。你走之后,陶虹打开那包饼干吃了几块儿,又端起肖军给她倒的那杯开水喝了两口,很快毒性便迅猛发作,她倒在床上,根本来不及呼救就失去了知觉。”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陶虹房间里发现了那个装有氰化钾颗粒的小瓶子,玻璃杯里也化验出有氰化钾,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王国庆打断了周源问道。
“还记得事发第二天早上的情况吧,按照李教练和老梁的叙述,早上七点一刻,关教练和李教练、老梁商量以后撞开了陶虹宿舍的门,进屋以后,李教练和关教练冲进去看见陶虹倒在床上,嘴角和鼻孔里有血迹,关教练马上让李教练下楼去找罗队医,又叫值班室的老梁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于是这两人都匆匆离开房间下楼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的关教练——他迅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药瓶向陶虹有水的玻璃杯里倒入一点氰化钾,又将整个小瓶放在床头柜上——显然,他冲进来时就直奔床边,使李教练根本无法看清楚床头柜上的东西,随后又立刻把李教练和老梁支开,这样他就顺利地完成了自杀现场的伪造。”
“可是,我们在肖军的宿舍里也搜出了一个装有氰化钾的小瓶子啊!?”王国庆固执地追问道。
“没错,这小瓶是你们从肖军的挎包里搜出来的对吧?但它是关教练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个小瓶,关教练知道每次大赛之后肖军都要来女排宿舍看一下陶虹,然后在熄灯之前离开;那天晚上肖军从体委图书资料室骑车子去看陶虹,十点过几分他下楼出来后在女排宿舍楼外侧面的自行车停车棚里遇见了关教练,他表面上安抚肖军,要他帮助稳定陶虹的情绪,实际上趁着肖军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个小瓶子塞进了他背在身后的挎包里——凶手没有忘记嫁祸于人这一招!”周源停了下来,他看着低下头不吭声的关义夫:“怎么样,关教练,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当时发生的事实?”
“唉,命该如此,”关义夫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慢慢抬起头来,神情十分痛苦、嘴唇哆嗦:“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陶虹的,我爱她,她也真心爱我,还是个有前途的运动员,是我对不起她!”
贵宾室里一阵沉默,姚亮挥了挥手,王国庆和小郑走到关义夫的身后给他带上了手铐,带着身材高大的主教练离开了车站贵宾室。
看着主教练被带离并押上了警车,坐在沙发里的孙立民也站了起来,他神情尴尬地对姚亮、周源和定国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帮我们阻止了一桩重大政治事件的发生。”
体委副主任默默地伸出手和几位公安警探握了一下,转身和站在一旁、唏嘘不已的王荣华副主任一起离开了车站。
看着他们离开后,姚亮走到周源身边,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谢谢你!干得漂亮!” 副局长脸上第一次绽放出开心的笑容:“短短的几天里、你们就查获了这么多重要的情况;不到一周的时间就破获了两起重大的谋杀案件!我一定要亲自为你们两个人和重案组请功!”
八峰20212021-08-07 09:38:2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八节

两天后,成都市公安局副局长姚亮带着重案组组长王国庆来到省公安厅,向主管刑侦工作的公安厅副厅长张环做了成都女排陶虹谋杀案与林茹谋杀案两案合一的结案工作汇报,特别对周源和文定国二人的表现与贡献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而周源和定国也告别了大刘,正式到成都市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和四川省公安厅办理了档案关系移交和工作报到手续。报到的当天上午,二人如约来到张环副厅长的办公室。
“坐吧,先祝贺你们的开门红——人事关系还没有正式进来就帮助成都市公安局破获了如此一个大案!”头发斑白的张环高兴地向两人招呼道。
“我呀,本来是想把你们二人直接安排到省厅刑事侦查局工作的,但现在机关内部干部人员严重超编,而且按照公安部刚刚颁布的有关规定,没有正规警校毕业学历、或者非转业干部身份的人员都不能直接进入省厅补编制缺额,所以,我想通过另外一个办法,把你们两个人留下来,”省公安厅副厅长有些尴尬地笑道。
“没关系的,老首长,我们理解,进不了省厅,就让我们下去到基层去做普通刑警也是一样。”周源和定国立刻表明了态度。
“别急,我还没有说完——省公安厅下面有一个直接挂靠的单位,就是粉碎四人帮后刚刚恢复建立的四川政法学会,是省公安厅党组领导之下的一个学术性组织,设在刚刚恢复的省司法局大院里。这个学会按批准的编制还有两个缺额,而且不占省公安厅机关部门的人员编制,我是想让你们两人先去那里‘以工代干’【3】、作为省厅刑侦局的编外人员参与一些省厅的刑侦活动,等过一段时间、你们转干之后再正式调入省厅的刑侦局。你们看怎么样?”张环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两位当年的部下。
“没问题,张厅长,我们都服从您的安排,只是、我们俩都没有做过学会的工作,也不知那里是否很繁忙,结果导致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刑侦方面的工作?”周源提出了担心。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说过,这只是个过渡的权宜之计,等你们结束‘以工代干’、转干有了行政干部身份,再把你们调进省厅机关补缺就容易得多,唉,现在国家百废待兴、公安机关的专业化队伍建设也是一样,只能循序渐进,急不得。至于说到学会的工作,据我了解,那是个比较‘务虚’的地方,主要是由司法局那边的几个人在做。你们两个去了也就是帮帮忙——我知道,定国的文笔不错,能写材料,他们肯定会欢迎的;至于你周源、恐怕主要还是要以编制外侦查员的身份参与省厅及下属各级公安部门的刑事调查活动。这一点,我都跟学会负责人、司法局的曹副局长说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刑侦局这边,我也给正副局长都打了招呼。当然对你自己来说,这还是一个挑战,需要尽快适应。”
随后、张环又找来了公安厅机关后勤处的负责人老赵,让他为周源和定国安排一个住处。
“张厅长,现在机关宿舍很紧张,短期内恐怕腾不出房子来,”老赵面露难色,“不过,他们俩不是要在政法学会那边上班吗?那我倒有个建议:咱们厅在司法局大院里还有几栋房子空闲着,有一个小院,丙字108号,里面有一栋两间的小平房加一个外厨房,水电都通,住人没问题,就是因为在司法局大院后面的一个角落,位置比较偏僻,不太方便,所以被当成了库房,堆了些杂物,他俩要是愿意住、您也同意的话,我马上派人去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当天下午,后勤处老赵开一辆吉普车带着周源和定国以及他们简单的行李来到了位于锦兴路上的省司法局大院。车子驶入大院后左转右拐,一直开到西南墙角,在一座被半人多高的砖砌围墙隔开来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到啦,就是这儿了!丙字108,房门的钥匙在这里,水电都通上了,我让人给你们弄了些桌椅板凳和床铺之类的家具,房间里有四个热水瓶;外面的小厨房也收拾干净了,里面有做饭的一套锅碗瓢盆,我还给你们弄了个煤气灶和液化气罐,这是供应卡。张厅长还特批给你们这儿装一部电话,明天我就派人就来装。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再跟我联系!”老赵交代清楚后便让两人下了车、自己开车离去了。
周源和定国拎着行李、推开鉄栅小门走进了不大的院落,砖石铺就的地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南面是一栋青砖红瓦的平房,房子东侧外有一间单独的砖木搭建、油毛毡铺顶的小厨房,院子的西北两面是司法局大院的高墙,墙下有用青砖围起的花圃,里面种植了几簇青翠茂盛的斑竹和花白叶绿的栀子花,在风儿的吹动下簌簌作响。
打开房门,两人发现里面竟然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个不大的客厅,摆着几张藤沙发与茶几,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卧室。
“我就要西边这间卧室了啊,比较亮堂,你不是喜欢黑暗一点吗?东边那间窗户外面对着小厨房,正好挡亮,嘿嘿。”定国说着把自己的行李拿进了西边的卧室。
“没问题,随你挑选吧。”周源放下手中的行李,在客厅里的一张双人藤椅上坐了下来,他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随着吐出的蓝色烟雾,欣赏起两人的这个新家。
次日早上、拿着省公安厅办公室的介绍信和张环副厅长的亲笔信,周源和定国来到刚刚恢复建制的、挂靠在四川省公安厅下的四川省政法学会报到上班,身份是“以工代干”的学会办公室科员。两人被安排在学会编辑室第二组工作,负责刑事犯罪和侦查技术方面的资料收集与研究、以及相关稿件的编辑。两人的月薪为人民币四十六元五角零分。除了学会任职外,两人还被省公安厅刑事侦查局授予了编制外刑事侦查人员的身份。

成都女排案全文完

注释:
[1] 市安办,成都市复员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的简称。
[2] 成灌公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成都到灌县的公路;灌县为四川省旧县名,即现在的都江堰市。
[3] 以工代干,中国大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国营企、事业单位及党政机关中,广泛实行的一种人事用工管理体制。
八峰20212021-08-08 11:52:1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之午夜双劫案
作者: 八峰

午夜双劫案

第一节

一九七九年十月下旬,成都已进入了深秋时节,萧风瑟瑟,黄叶飘飘。
金牛区靠近笕槽河边有一座四面砖墙围起的院落,里面生长着十几株高大的银杏与香樟,树叶都变成了金黄,枝头树梢也逐渐落叶、变得光秃起来,空旷寂寞的庭院里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自民国以来,当地居民一直把这所院落叫做‘马家花园’,因为它最初的主人是国民党第四十五军军长、川军将领马毓智。
十月十六日晚、夜深之后,寒气初袭,秃枝残叶的树丛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周围的民宅笼罩在一片黑暗与静谧之中,而马家花园西北角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却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户还可以看到楼上楼下的人影来回走动。
原来,这栋神秘的小楼里近期关押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原省委委员、成都市委常委、东城区委书记兼区长安为民。粉碎四人帮后,成都市为了全面贯彻落实中央三中全会精神,以清查文革余孽为重点展开了运动。安为民被人揭发举报、暴露了其在文革早期充任造反派头目时的恶行劣迹,随后即被市委停职调查,之后又被公开解除职务,软禁在家,终日接受审讯,反省罪行、写检查交待材料。五天之前他被秘密转移到马家花园里关押,由市纪委和公安局的一个联合专案组负责看守。
晚上十点半钟左右,在专案组人员的监护下,安为民洗漱完毕后回到其被关押的卧室里上床睡觉,监护人员检查了一番后便熄灭了他房间里的电灯,然后将门关好并从外面锁上。
今天夜里专案组安排的值守人员,一个是市纪委秘书朱能,另一个是市公安局政保科副科长刘泉。
二楼有两间卧室,楼梯口上来后右首是一间较大的卧室,而正对着楼梯口的则是一间小些的卧室,也就是安为民睡觉的房间。小卧室里仅有的一扇窗户已被封上了板条并且钉死,无法从里面打开。楼梯口左首有一间小的书房,里面堆满了杂物。书房与小卧室之间是一条内走廊,走到头左边是一个卫生间。
专案组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摆了一张条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架设了一部专线电话机,两个看守人员就坐在这里通宵看守值夜。
按照专案组规定,能够从外面打开关押卧室门锁的钥匙只有一把,由指定人员执掌,当两人之中有一个要上厕所或需要短暂离开看守岗位时,钥匙则交由暂时离开的人掌握,而暂时离开的范围仅限于小楼之内。
这天夜里,朱能是指定掌握钥匙的看守。他带来了几本《春秋》和《今古传奇》杂志,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几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坐在他对面、警察出身的刘泉则几乎不抽烟,他一边喝着浓茶、嘴里啖着一个油纸包里的水煮蚕豆,一边玩着手里的一副纸牌来消遣时间,还时不时厌恶地朝坐在一旁不断喷云吐雾的朱能邈上几眼。
长夜漫漫,两人好容易熬到了黎明,玻璃窗外射进来几缕晨曦的亮光。
清早六点,从前院的专案组宿舍过来了两个人换班,他们推醒了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朱能和刘泉:“喂喂,醒醒啊——换班了!”
朱能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拿出钥匙打开了小卧室的门锁,和前来接班的一个看守人员推门进入,“啊——”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
刘泉和另外一个接班人员闻声也冲进了房间,几个人顿时都目瞪口呆,床上的被褥是掀开着的,但卧室内却空无一人,被关押的要犯安为民竟然消失了!
刘泉冲向窗户,使劲推拉摇晃着被木板牢牢钉死、纹丝不动的窗扇,嘴唇哆嗦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朱能则气急败坏地转身冲出房间,扑向了桌子上的电话机。


本故事中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八峰20212021-08-10 10:14:1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午夜双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二节

早上七点一刻,周源还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睡觉。定国则刚刚起来洗漱完毕,他穿好衣服,拿起皮包,正准备出门去食堂吃早饭——他今天上午要去学会期刊编辑部参加一个组稿会议。
桌子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定国连忙拿起了话筒。
“喂,周源在吗?”电话里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他还在睡觉呢,你是哪一位?”定国反问道。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石晓锋,你是定国吧?能不能叫他接一下电话?我这儿有个紧急案子需要他的帮助,多谢了!”电话里的声音语气恳切。
定国放下听筒、走进东边的卧室,叫醒了还在蒙头大睡的周源,“市局石晓峰打来的电话,有急事找你,我要开会就先走了。”定国说完后就匆匆离去了。
周源起身披上一件外衣,穿着拖鞋来到客厅,坐在藤椅上拿起话筒:“喂,怎么回事?”
“嗨,出了桩奇怪的案子,”电话里传来石晓峰急切的声音,他简短描述了昨夜在马家花园被关押要犯安为民失踪的大概经过,又补充道:“接到报警后,我立刻带人赶到这儿、检查了房间,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还从里面钉得死死的,门又从外面上了锁,里面关押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逃出来,何况门外还有两个彻夜值班的守卫;而且院子的门卫和专案组人员也说整个晚上院子里都没有陌生人进出过。真是见鬼了!老兄,你可得帮我这个忙,赶紧过来吧!”石晓峰口气近乎哀求。
周源放下电话,匆匆洗漱了一下,穿上一件蓝灰色的夹克,拎起他查案时总是随身携带的挎包,出门来到小院外,跨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美式威利斯MB型吉普车、缓缓地驶出了司法局大院。
这辆小巧的美吉普原本是解放初期西南军政委员会主要领导人的配车,五十年代省委领导人配车更换成为苏联的伏尔加轿车后,这辆美吉普就拨给了省公安厅,却一直被遗留在库房里没有使用,直到周源和定国到公安厅后勤部办事时偶然发现了它,才找到公安厅张副厅长,提出借来以方便外出办案使用,虽然被搁置了二十多年,吉普车的主要零部件都完好无损、性能也依然优越,特别是经过二人的一番精心修理和保养,更是像一匹恢复了魔力的神驹,两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悍马’。
自从破获了成都女排案之后,周源被省公安厅举荐、到北京参加了公安部刑侦技术高级进修班近半年的学习,回到四川后又与定国等人一起连续勘破了凉山密宗杀人案和成都西联药厂爆炸案;两人也正式转干、结束了长达一年‘以工代干’的身份,还被提升为行政二十二级。周源正式调入了省公安厅刑侦局,成为省厅为数极少的特别刑事调查员之一,其任务由省厅和刑侦局领导决定指派,直接向局长和分管相关涉案事务的副局长【1】负责;而定国由于文采出色,自己也喜欢写作编辑工作,选择留在了省政法学会期刊编辑部,但仍然被列为省公安厅刑侦局编制外调查人员。近三个月来,周源受省厅指派来到成都市公安局刑侦处,作为顾问进行刑侦人员业务培训并参与相关重大刑事案件的调查。

大约半小时后,周源开着小悍马来到了马家花园。在敞开的大铁门旁,他看见正站在那里等候的成都市公安局刑侦处二科科长石晓峰和他的助手吕建平。
三人握手寒暄了几句,“怎么、定国没一起来吗?”石晓峰问道。
“他今天要参加一个已经安排好的学会活动,脱不开身。”周源解释道。
“还没吃早饭吧?这儿有热的豆浆,先喝一杯吧?”石晓峰递上一杯热乎乎的、盖子上插着吸管的豆浆,周源接过来吸了一大口,顿时感到腹中温暖起来。
“唉,摊上这么个案子,压力山大啊!所以我才找你老兄来帮忙。”石晓峰皱着眉头说道。
“哦?什么压力啊?”周源故意问道。
“嗨,你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今天一大早,市委主管政法的钱书记就打电话到我们姚局长家里,严厉斥责不说,还要限期破案,搞得好像是我们这些非专案组的成员把人给弄丢了似的。”石晓峰抱怨道。
“是嘛?那专案组不是由市纪委负责的吗?”周源继续问道。
“是他们负责,但专案组里也有咱们市公安局政保处的人,是个联合专案组,所以出了事儿,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说话之间、三人已绕过了专案组成员居住的前院平房,来到了马家花园后面、关押安为民的小楼。在一楼的小客厅里,石晓峰告诉周源,他已经让吕建平把昨夜负责值班看守的朱能和刘泉两人分开隔离起来,就待在小客厅旁边的两间屋子里等候接受侦办组的进一步讯问。
“做得好!完全必要。”周源向他伸出了大拇指,然后两个人一起上楼,来到了关押安为民的小卧室。
周源走进卧室、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房间,用鹰一般的目光审视着屋子各处和每一件物品。他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只有一顶吊扇,没有别的出口或通风口。 床头柜上有一只玻璃杯,里面有半杯水,旁边地板上放了一个热水瓶,床脚地上有一只夜壶。靠窗摆了一张小条桌,桌前有一把黑漆椅子,桌子下面有一只痰盂。床下,安为民的一双皮鞋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在检查床铺的时候,周源还发现安为民的上衣不见了,而穿着皮带的裤子却还留在桌前的椅子背上。
“奇怪,看来被关押的这个人是穿着上衣和睡裤、脚上穿着拖鞋离开这个房间的。”周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房间里仅有的一扇被坚实的木板从里面封住钉死的窗户,他用力推拉了几下、又仔细检查了窗框和窗台。
“嗯,这个窗户是没有从里面打开过的,而且被钉得这么牢、不可能被人徒手打开。”周源点点头说道。
“怎么样?奇了怪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从这样一间封锁得牢不可破的密室里消失呢?何况门口还有两人彻夜守着。”石晓峰一边看着周源的举动一边用明显沮丧的口气说道。
从小卧室里出来,周源首先走到楼梯口为值夜人员安置的桌椅前,他检查了桌子上的烟灰缸、茶杯、几本书籍杂志、热水瓶和一个油纸包里嗑下的蚕豆壳儿。
“从早上朱能打电话报警到现在,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被人动过吗?”他向一旁的石晓峰问道。
“我们来之后就查封了整个小楼,应该没有人动过,我也讯问了专案组人员,他们说从朱能打电话到我们赶来的那段时间里没有人再进过两间卧室,也没有人再动过这桌子上的东西。”
“嗯,那这两个茶杯应该是昨天晚上值班的两个人的?”
“是的,这个保温茶杯是朱能的,而这个带盖儿的搪瓷茶缸是刘泉的。” 石晓峰解释道。
周源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大卧室。他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物品摆设,走到窗户右侧一张宽大舒适的棕色皮沙发前,低头拿起茶几上一只漂亮的玻璃烟缸,小心地夹起里面的一截烟头对着窗外射入的光线查看了一会儿。
把烟头装进证物袋后,他又走到卧室房门右首一个仿古的杂木五屉柜前,侧着身子查看了一下柜面上的物品,依次打开每一层抽屉检查,又弯腰屈膝、单腿跪地,探头查看柜子下面,突然他伸手从柜子下面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
“这是什么?”石晓峰凑过来、看着小瓶问道。
“降压药。”周源指着小瓶上粘贴的医用胶布,上面用蓝墨水写着“降压药”三个小字。“你赶紧去把负责照顾安为民健康的医生或护士找来!”周源扭头说道。
“好的。”石晓峰转身匆匆下楼。
周源继续在大卧室里勘查,他仔细检查了地板,然后走到卧室东北侧墙上的窗户前面。长长的白色拖地窗帘是拉开的,周源轻轻推开了窗扇,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起窗台、窗前的暖气包、以及暖气管道下面楠木地板上的各种痕迹,拿出一个拍立得相机拍照之后又用粉笔画出了几个标记;随后,侦探又将头和身子探出窗外,发现小楼的后面是一片草地和树林,稀疏地种着几株银杏、桃树和枇杷,再向后大约十七八米便是马家花园的后墙,一人多高的青砖院墙由东北圈向西南、在小楼的西北角处拐了个弯向南延伸,在后墙拐角的地方有一道厚重的木门。
八峰20212021-08-11 10:23:5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午夜双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三节

“吴医生来了,”身后传来石晓峰的声音,打断了周源的观察。
他连忙转过身来,向跟随石晓峰进来的一个身着裙服的中年女子递过去从五屉柜下面找到的那个小药瓶:“请你看看,这是不是安为民的用药?”
吴医生接过药瓶看了看,抬头对两个警探说道:“是的,这就是安为民服用的降压药,还是前天我去市委机关医务室给他拿的,这上面的小字是我写的,我这儿还有他降压药的原始处方。”
周源叮嘱身边的民警用相机把吴医生拿出的处方拍下,然后又问:“安为民一直有高血压吗?这个小药瓶平时是放在哪里的?”
“是的,据他自己说,不到三十岁就得了这个病。自从被关押以来犯得更厉害,经常头痛且血压不稳;平时他都是把这降压药放在卧室里的床头柜上。”
等吴医生离开后,石晓峰皱着眉头将那个小药瓶装进一只证物袋里,“唉,这下可有意思了,安为民的药瓶怎么从他睡觉的卧室跑到这间屋子里来了呢?”
“嘿嘿,肯定不是它自己长了脚跑进来的。”周源轻轻地笑了笑,转身指挥起一个民警在大卧室的窗台和窗前地板等被他做了标记的地方拍照取证。
“怎么样?你这儿还有什么收获吗?”石晓峰情绪不太高地问道。
“别着急,走吧,陪我到楼下后园去看看。”周源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径直朝楼下走去。
周源走出小楼正门、绕到了后面的花园,首先来到正对着二楼大卧室房间窗户的地面草丛里勘查。他小心翼翼地贴着楼房长满青苔的后墙,慢慢地蹲下身子查看,很快便从嘴里轻轻地吹出了一声口哨。他兴奋地掏出放大镜、卷尺和照相机忙乎起来,站在楼房拐角处的石晓峰一看便知道周源有了重大发现,连忙也走了过来。
“小心点!贴着墙走,别破坏了现场痕迹!”周源见他过来,急忙嘱咐道,“你看这里,”侦探手指着草地上的一处。
“拖鞋!烟头!还有脚印!?”石晓峰眼睛一亮。
“对呀,你看,这是一只左脚的棉布拖鞋,待会儿跟看守人员验证一下,看是不是安为民晚上睡觉时穿的;还有,”周源指着草地上发现的痕迹分析起来:“这里有三个烟头,一个是过滤嘴香烟的烟头、一个是旱烟叶用纸卷抽剩下的烟头,这地上还有烟叶的碎末和燃烧后的烟灰;另外,这草地上的新鲜鞋底纹是两个人的——一个是胶鞋的鞋印、至少是四三或者四四码的,是个瘦高个儿、一米七八到一米八左右;另一个则是球鞋的鞋印,大概四十码的,按照踩踏在这种泥土里的深浅程度,这个人应该是中等或矮个儿较胖的身材,一米七左右;”
周源停顿了一下,左手指着更远一点的草丛,“还有,这一片杂草被碾压踩踏过,而且压过的草叶都朝前面一边扑倒,明显是被什么重物拖着碾压过的痕迹。”
“嗯,这可是重大的发现啊!”石晓峰兴奋得搓起手来,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口推测起来:“这就是说、昨天夜里有人曾隐藏在这里,接应从二楼大卧室窗口下来的安为民?!”
周源没有理会石晓峰的兴奋与推测,他像条猎狗一样纵身而起,循着草地上的脚印和碾压痕迹弯腰前行,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半跪在地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起地面来,还不时把鼻子凑向地面嗅闻。石晓峰也紧跟着走了过来,看着周源正对着地上新发现的痕迹拍照做标记。
“这是什么痕迹?好像是自行车轮胎的辙印?”石晓峰蹲下身来问道。
周源抬头笑了笑:“这个车辙印可比自行车轮胎要粗大得多,应该是三轮车车胎的辙印。你再看这儿的地面,褐红色的土质,前几天下过小雨后有些发软,虽然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中间还有一道相似的辙印,应该是一辆三轮车的前轮留下的。你再看这边的两行脚印,跟我们刚才在那个窗台下草地上发现的相同,是同样的两个人留下的。”
对地上发现的痕迹拍完照做了标记后,两个人循着发现的车辙印和辨认出来的脚印,来到了院墙拐角处的那道厚实的木门。
周源仔细地检查了门框、门扇、门槛和挂在门闩上的一把大铜锁,“奇怪,”他嘟哝了一句。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石晓峰问道。
“你看,这门楣和门框上灰尘厚积、蛛网密布,但门闩和这把铜锁上却没有什么灰尘,像是才被人打开过的,”周源说道;“这道门锁的钥匙在哪儿?昨晚之前什么时候被打开过?”他扭头向石晓峰问道。
“我去前面找看守组的人问一下,他们应该知道。”石晓峰匆匆离去了。
周源又戴上手套,捧起那门闩上的大铜锁仔细地检查起来。
不到十分钟,石晓峰带着一个人疾步走来,“这是门房老向,多年来一直负责这院子的前后门进出,他有这道门的钥匙。”
站在石晓峰身旁一个五短身材、须发斑白的老人点头笑了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拣出其中的一把递给了周源。
“谢谢你!我有几个问题正想问问你,”周源接过钥匙后并不急于开门,他对老头问道:“前院大门昨晚是几点关的?由谁批准或者负责放行?”
“前边的大铁门是十点整关的,每天都是如此;晚上值班是我——我就睡在铁门旁边那个小门房里,这个礼拜以来都是由专案组看守人员负责监管,不管是谁要进出,都得经过他们的批准,我只管开门和关门。”
“那昨天夜里十点之后有人或车进出过吗?”周源又问。
“没有,”老向摇摇头、然后补充道:“大门一直是锁起咧,晚上钥匙都是由专案组掌管,如果要开门,就要报告、找他们拿钥匙。”
“哦,那这个后门呢?昨晚之前这道门什么时候打开过?”周源又问。
“这道后门也是专案组负责监管,掌握钥匙,不过好久都没有打开过了,”老头看着砖木门楣上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后门说道,“上回打开这后门还是春天、五月份吧,花工来园里剪了枝喷了药,打扫完以后把杂七杂八的枝叶还有垃圾从后门运出去,从那以后好像就没有打开过了。”
“也就是说这道门几个月都没有打开过了,是吗?”
“是咧。”老向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咱们现在就把门打开吧,”周源说着把钥匙插入锁孔,‘咔嚓’一声打开了大锁,然后慢慢推开了左右门扇,接着又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门槛外的地面。
送走了老向,石晓峰转身过来也走到门外,“怎么样?”他向正蹲在地上查看的周源问道。
“完全跟我推测的一样:这扇门最近被人打开过,很可能是进入后园的那辆三轮车拉着什么重物进出了这道门——虽然外面这条背街是水泥与三合土铺成的路面,但仔细查看,我还是发现了跟在院子里后园发现的一样的痕迹。”
“你是说脚印或车辙印么?”石晓峰怀疑地看着地下。
“当然不是,在这种硬质地面上很难留下能够清晰辨认的鞋印或车辙印,可是我在外面的门槛和地上发现了这些,”周源小心地把他收集到两个小证物袋里的东西递到石晓峰面前。
“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石晓峰看了看,皱皱眉头问道。
“这个黑色的小渣块儿应该是煤炭渣块儿和粉末;这个褐红色的嘛是细小的泥土颗粒——这两样东西跟我在院子里小楼后园草地上有车辙印的地方发现的完全一致。它们应该是在三轮车进出后门时因颠动而散落下来的。”周源说道。
“进出后门?你是说这两个人和三轮车也是从后门进入这个院子的?”石晓峰仍然怀疑地问道。
“应该是这样,他们不可能从大门口进入。”周源把小纸袋放进口袋里。
“可这扇后门也是锁着的呀?哦——我明白了:他们有一个内应,从里面给他们打开了后门!?”石晓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刚才查看后门上那把大铜锁时,发现锁面和钥匙孔处的灰尘都被擦抹掉了,很干净,完全不像是几个月没有被打开过的样子。这样,咱俩分工一下:你马上派人把先收集到的这些证物送回局里去化验,然后分开讯问今天早晨六点来接班看守的两人和其他人员,至于昨夜负责通宵看守的那两个人等我回来了以后再讯问;我现在要沿着这条背街去追循一下三轮车的去向,不会很久,一个小时左右吧——哦,差点忘了:你还得跟专案组领导和市委组织部门联系一下,尽快将安为民的档案和相关调查材料送过来,帮助我们找出线索;另外,专案组相关看守人员的档案材料也需要一并调来,如果遇到麻烦,你就请姚局长出面协调吧。”周源朝石晓峰挤了挤眼。
八峰20212021-08-12 10:55:14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午夜双劫案
作者: 八峰

第四节

石晓峰离去后,周源掩上后门,又像猎狗一样、弯腰屈膝,循着地上的痕迹、在静僻无人的背街上边走边停地勘查起来。
原来,这条背街叫做团结巷。周源先沿着巷子向西走了一会儿,拐过一个小弯就发现前面是个死胡同。于是他反身折回,沿着小巷朝东边走去,大约一里路左右来到一个丁字路口,向左拐便进入了一条叫做‘北顺街’的街道。在左边拐弯处的西南街角上有一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店,紧靠着小店临街的外面还有一个抄手摊子,一根竹竿高高地挑着一面发黄的招帘——“茶店子老麻抄手”几个行书大字赫然醒目,一股辛辣鲜香的味道飘然而来。
周源看了看表,时近中午,早饭也没吃上的他感觉到腹中咕咕作响,于是走到抄手摊前,拣了外面临街的一副桌子坐下。
“吃啥子嘛?”原先坐在杂货店柜台里的年轻女孩满脸笑容地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散发着老荫茶叶清香的茶水。
“来一碗老麻抄手吧,不要太辣,再来一碗白汤的青菜面—多放点葱花!”周源看着挂在门外的一块木板菜牌点到。
“好咧,等一哈哈儿嘛。”姑娘操着一口清脆悦耳的成都话对他说道。
不一会儿,女孩子就把抄手和汤面都摆到了周源的面前,还送来了一碟泡菜。
侦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痛快!”周源心里夸赞了一句,他解开上衣的纽扣,喝了一口茶水,拿出手绢擦了擦嘴,然后抬头观察了一下抄手摊前团结巷和北顺街交叉的路口,转过脸来对站在铁皮桶炉前用大勺不停搅动着铁锅里熬制高汤的老头问道:“师傅,请问一下:您这个摊子晚上摆到几点钟打烊关门啊?”
“我们都是半夜才打烊关门——差不多十二点半,收拾完都一点多了。”老头在围裙上抹抹油腻的手回答道。
“哦,那太好了,那我请问一下:昨天晚上十点钟以后有没有看到过两个人、两个男的,一高一矮,骑着或推着一辆三轮车经过这个路口,往团结巷那里边去?或者晚一点的时候从团结巷里面出来经过你这里?”
“三轮车?看到了咧,”老汉撩起围裙擦了把汗:“蹬车子的是个高个子、瘦麻麻咧,年纪有点儿大,四五十岁,戴了个军帽;车上坐起个胖胖的矮子,二十几岁,穿的白球鞋,车子上头还驮起个麻袋,从那边巷子里头出来,就在这儿拐的弯,朝北顺街那边走了。”老汉用手向周源指点着。
“哦,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周源好奇地问道。
“三轮车过来的时候我刚刚打烊,正在封炉火,半夜那个时候哪里还有啥子人嘛,就看到他两个蹬起三轮车过来了,那个矮子喊起‘链子掉了、链子掉了’,高个子就停了下来,两个人把车子推到街对面那根电线杆底下、又把车链子整好了才走咧。”老汉伸手指了指转弯过来的马路对面装有路灯的一根电线杆下面。
“哦,那您看到他们骑三轮车从团结巷里出来、转弯经过这里大概是什么时候啊?”周源掏出香烟递给老头一只,又替他点燃。
“差不多十二点半嘛——他们过去的时候我正在准备封火。”老头儿贪婪地吸了一口说道。
周源又向老头详细询问了两个人的身材相貌与说话的特征、以及三轮车上驮着麻袋的情况。
老头儿还告诉他,三轮车过去以后,他封完炉火准备关上门板的时候,好像还看见对面的电线杆下有一个人影闪过,因为当时外面黑暗、那人又行走得很快,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只看见一个背影,也是朝北顺街那边走的。
周源谢过了老头儿,站起来付了饭钱便离开了抄手摊,沿着北顺街继续前行,一直走到接近一环路的沙湾和谢家店附近才折身返转,再回到马家花园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五分。
周源走进小楼,见石晓峰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一堆卷宗材料。
“哦,你回来了,这些都是刚从专案组拿来的;这几份是专案组看守人员的档案材料,是市局的人刚刚送来的。”石晓峰指着茶几上摊开的卷宗材料对周源说道,“还有,你在后园草地上发现的那只左脚的棉布拖鞋就是安为民的,专案组的看守人员都能证实。”
“好,咱们现在先讯问昨晚值夜的那两个人吧?”周源建议道。
“好啊,两人一起问吗?”石晓峰站起来问道。
“当然不,这样,先讯问朱能,然后再问刘泉。”周源说罢和石晓峰一起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另外一个民警也拿着记录本跟着进了房间。
刚刚吃过午饭、在房间里一直焦急等待着讯问的朱能和刘泉连忙站了起来。
“坐吧,”石晓峰向两人挥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向他们介绍了周源:“这位是省公安厅参与本案侦办的周科长,今天的讯问主要由他进行,你们不用紧张,但一定要据实回答。”
“是、是。”两人连连点头。
“这样,我们先讯问一下朱秘书,请刘副科长暂时到外面房间回避一下。”石晓峰继续说道,刘泉连忙站起来走出房间,在客厅里坐下等候。
八峰20212021-08-13 08:48:28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午夜双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五节

周源关上门坐下来后,抬头看了看朱能,这个工农兵大学生【1】出身的纪委秘书戴着一副时髦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几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也交叉在一起来回搓动。
“说说你们昨天晚上值夜的情况吧,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在你们两人中有一个必须短暂离开的时间里。”周源开始发问。
“嗯,好像、好像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十点钟安为民进屋睡觉后是我关上门、当着专案组两个同事的面从外面锁上的房门,然后钥匙一直装在裤袋里,除了刘泉两次上厕所的时候交给了他。”
“你自己呢?中间上过厕所或离开过二楼值班岗位吗?”周源问道。
“我就是十点多的时候下楼去了一趟厨房找火柴——打火机没气了,其他时间一直都在二楼,不过倒是上了好几次厕所,”朱能苦笑解释道:“不知咋搞的,昨天晚上还闹肚子、腹痛拉稀,跑了好几次。”
“哦,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吗?昨晚吃了什么?在哪儿吃的?值夜的过程中你们吃了宵夜吗?”周源问道。
“不是,昨天晚饭是跟专案组大伙儿一起吃的,晚上也没有吃宵夜,值班的时候也就是喝了些茶水。”纪委秘书解释道。
“那你的同伴刘泉呢?他也闹肚子了吗?”周源又问。
“没有,他没事儿,我也不知道咋个搞的,吃饭都是在一起的。”
“嗯,那你喝茶的茶杯和热水瓶呢?”
“我的茶杯和热水瓶就在楼上那张桌子上,石科长带人来后立刻就把楼上的东西都查封了。”
“那今天早晨石科长来以前你换过茶杯里的水和热水瓶吗” 周源又问。
“热水瓶没换过,就是昨晚拿上来的两瓶,保温杯里的茶水也早就喝完了没来得及添,唉,出了事大家都在忙,顾不上喝水了。”朱能苦着脸说道。
周源扭头跟石晓峰耳语了几句,刑侦科长马上站起来打开门出去了,他带上门后,招手叫来他的助手民警小林、让他立刻到楼上把值夜人员桌子上的烟缸、茶杯和热水瓶都收集起来送回局里检验。
“重点说说你闹肚子和上厕所的情况吧,包括次数和每次的时间,尽可能详细一些。”房间里、周源继续盘问着纪委秘书,他掏出了笔和小本子,一边听着朱能的回答一边在本子上写划着。
突然、周源抬头盯着朱能的眼睛问道:“昨天晚上、你进入过安为民卧室旁边的那间大卧室吗?”
“啊?哦,没有,我没进过那个房间。”朱能说着低头咳嗽了一下,避开了周源犀利的目光。
半小时以后,朱能走出了房间。刘泉在石晓峰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膛黑红、身材壮实的年轻警察有些局促地在椅子上坐下。
“刘副科长,”周源抬起头来,开门见山:“昨天晚上,安为民睡觉之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没有,”刘泉想了想摇摇头:“他洗漱完之后上了个厕所,然后倒了杯开水服完药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里他没有出来上过厕所吗?”石晓峰问道。
“没有,他房间里有一只夜壶和痰盂,通常晚上不要求出来。”刘泉解释道。
“你说他在临睡前喝水服了药?服的什么药?”周源问道。
“听吴医生说,他有高血压,需要吃降压药。”
“那药瓶呢?怎么在搜查他的房间时没有发现呢?”周源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刘泉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说说你自己和朱能吧,昨天夜里你们自己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你们俩是怎么度过夜晚的?包括你们轮换上厕所或者下楼去的时间与次数。”周源改变了话题。
“好的,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我们俩基本上都是很清醒的,上厕所也是轮换着去的,谁去谁拿着钥匙。我一直都在二楼、没有下过楼。”刘泉答道。
“嗯,你昨天晚上进入过安为民房间旁边的那间大卧室吗?”周源看着刘泉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有,我没有进去过。”刘泉摇摇头、肯定地回答到。
“夜里你听到过安为民房间里发出过什么异常的响动声了吗?”石晓峰又问。
“没有,”刘泉神情沮丧、内疚地咬了下嘴唇,然后又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犯人是在我们眼皮下消失的,作为一名公安,我有很大责任,对不起组织和领导的信任!”
“好、谢谢你的合作。”周源站起来,主动向刘泉伸出手去,两个人握了下手之后,刘泉擦了一下眼眶边的泪水转身朝门口走去。
“哦,对了,”周源拉扯了刘泉衣袖一下。
“您还有事吗?”刘泉连忙转过身来。
“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周源笑了笑,指着刘泉身上穿着的上白下蓝的七六式警服说道:“你这身新警服可是该洗洗了!衣角都弄脏了。”
“哦,不好意思,”刘泉脸红了,他用手擦了擦警服右边衣角上的一块污痕,然后迅速退出门去。
“歇会儿吧。”石晓峰关上了房门,转身对周源说道。
“嗯,是有些累了,”周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石晓峰递给他一支香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吸了几口烟。
“怎么样?你对这两个人的看法?”石晓峰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周源问道。
“很有意思的两个人,不过,两个人都撒了谎。” 周源笑了笑、嘴里吐出一股蓝色的烟雾。
“哦?”石晓峰激动起来:“嗯,我看那个朱能有些问题,你问话时,他目光闪烁,神情狡鲒,回答也是避实就虚,总是为自己开脱责任;倒是这个刘泉,说话语气诚恳、神情内疚,主动承认错误,不像是在撒谎。”
“朱能昨夜曾经进过大卧室,可他却说没有,但我在大卧室沙发旁边茶几上烟缸里找到了这个烟头,”周源向石晓峰亮出一个小塑料袋:“这里面是一支黄金叶牌带过滤嘴的香烟烟头,和朱能在楼梯口值夜桌子上烟缸里留下的烟头完全一致。”
“哦,太好了!”石晓峰几乎叫了起来:“一定是这家伙乘刘泉离开的时候,用事先配制的钥匙打开门放出安为民,带其进入大卧室,让其越窗而逃!”
“目前这还仅仅是一种可能,我们需要的是证据。”周源吐出一口烟雾。
“是啊,不过——你为什么说刘泉也撒了谎呢?他撒了什么谎?”石晓峰问道。
“他也进入过大卧室。”周源向烟缸里弹了下烟灰。
“哦?有什么证据吗?”石晓峰投过来疑惑的眼光。
“嘿嘿,这不是还在核实吗?”周源朝石晓峰丢过去一个神秘的笑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八峰20212021-08-14 09:09:09 发布在 莲蓬鬼话